[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65
Babcorn 發表於 2016-7-31 09:03
374.第374章 女殺手

     單飛,你來了!

    是晨雨在呼喚。

    單飛那一刻見晨雨驀地出現在面前,驚喜難言。他深埋的情感一朝爆發,瞬間沖潰了全部理智的防線。

    這裡不是鏡室嗎?

    如今要入冬的季節,怎麼會有桃花浪漫?這是哪裡?晨雨為何會等在這裡?

    所有的困惑一閃而過,單飛淚水順著臉頰點滴落下,嗄聲道:「晨雨,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他舉步就要向晨雨迎去,卻沒留意到桃花間有雷電劈下。

    雷電如劍。

    桃花林立散。

    鏡室還是鏡室,晨雨驀地消失不見。

    從晨雨出現到晨雨消失或許不過轉瞬之間,但在單飛的腦海中,這一刻的轉變甚至比雷電還要震撼。

    等他眼前黑了又亮的光景,那一劍已堪堪刺到他的喉間。

    明月升,幽亮了無邊的黑暗,黯淡了那如流星般刺來的一劍。

    「叮」的聲響。

    月光不但破了流星,竟還能追上了流星,有黑巾掉落,血光飛濺。嬌哼聲中,出劍那人倏然倒滾到牆角,轉瞬消失不見。

    孫尚香才要追擊,突然止步,回望單飛道:「你、怎麼樣?」

    單飛先是惘然,後是吃驚,隨即明白過來。他還是在鏡室之中,只是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晨雨出現又是消失,對他的打擊不言而喻。他心中失落隱隱,傷心難免,如今驀地回到鏡室中,腦筋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孫尚香簡單道:「方才你運盾毀鏡的時候,應該是中了對方的幻術,墜入了幻境。那兩個女殺手一來迷惑你,一來刺殺你。」

    單飛微凜。

    孫尚香說的是幻術,他卻感覺那和催眠術彷彿。

    他知道頂尖的催眠師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人墜入夢幻中,卻沒想到敵手竟有這般本事,居然只憑幾聲呼喚就將他拉入夢幻。

    對了,應該還有那香氣的輔助。

    他記得聽到呼喚後,隨即有香氣傳來,那時候他只想著和晨雨有關的事情,已放鬆了戒備。如今想想,那香氣多半也是對方用來助於催眠的東西。

    可那東西實在犀利,讓他片刻間就墜入了夢境,一時無法解脫,若非孫尚香及時出手,他幾乎斃命此中。

    心中對孫尚香有些感激,單飛暗想這女子做事著實幹淨利索,見他墜入夢幻,知曉對方必定對他出手,驀地反擊,還能傷了一個。

    突然皺了下眉頭,單飛詫異道:「對方是女人嗎?」

    那兩個詭異的敵人竟是女的?

    他一直覺得對方很可能是冥數來人,不然怎會有這麼高明的武功,聽孫尚香辨出敵手竟是女人,單飛不由奇怪。

    這兩個女人也是冥數的人嗎?

    孫尚香看著敵人消失的牆角道:「不錯,那兩人均是女人,我最後一刀傷了一女人的肩頭,削落她的面巾,對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個女人,絕對不會錯的。」

    單飛心中訝然。

    有女人的武功竟如此的狠辣犀利?

    「是冥數的人?」單飛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孫尚香搖搖頭,「應該不是,我聽聞冥數中人極為自負,宗主夜星沉最瞧不起女人,因此冥數沒有女子。」

    這女人對冥數好像也挺瞭解?

    單飛終走到了牆角,略推了牆壁,有門暗轉,前方又出現了一間房。

    不過房間空曠,並無旁物。

    單飛戒備的看著周圍,再沒發現那兩個敵人的行蹤。他知道那兩個女人對此間地形極為熟悉,躲避起來根本不費時間,他要不停的破解機關,累死也是追不上了。索性放棄了追敵的念頭,單飛卻不能不提防對方突然殺出來。

    他推開的暗門更像平常居家常用的旋轉門,並沒什麼埋伏。

    單飛對建築頗有認識,此刻腦海中對這裡的地形已有了概念——這是山腹中複式樓結構。

    這個概念說起來現代,但卻可很好的形容此間的結構。

    他們頭頂還有一層,只怕還燃著火,不知熄滅沒有。他連探兩個房間,除第一個房間很是古怪,滿是銅鏡外,這間房卻算正常,和方才那間房處在同一平面。

    用途是什麼?

    單飛暫時沒有答案,但還想知道旁的答案,輕聲問道:「郡主,你說那兩個女人是哪裡派來的?」

    「你知道呂布嗎?」孫尚香突然問道。

    單飛摸不到頭腦,他肯定知道呂布,但這些女人難道會和呂布有關嗎?

    「呂布不是死了嗎?」單飛反問道。

    孫尚香點頭,「呂布的確是死在白門樓了,可他身邊本有個女子,叫做貂蟬。」

    單飛見孫尚香慎重其事的樣子,皺眉道:「這個……貂蟬很美嗎?」他一直以為貂蟬是傳說中的人物,沒想到貂蟬竟真有其人。

    孫尚香反問道:「你很關心她的美醜?」

    那當然了。

    四大美女嘛,誰不關心她們美到何種慘絕人寰的地步?

    見孫尚香很留意這個答案的模樣,單飛終於道:「我只是聽說此女子長的不錯。」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她本是一個極其神秘的殺手?」孫尚香蹙眉道。

    單飛聯想到了什麼,「難道她和對我們行刺的兩個女人有關?」

    孫尚香輕輕點頭,「極有可能。」頓了片刻,孫尚香見單飛滿是渴望的樣子,終於滿足了他的好奇心,接著說道:「當年董卓為亂,家父雖然率兵攻入洛陽,逼董卓西退,但董卓實力未損,他本身更是武功高超,尋常人根本近不到他的身前。」

    單飛聽孫尚香在這關頭突然說起了往事,略有奇怪,但他知道孫尚香不會無的放矢,接道:「我知道呂布殺了董卓。」

    孫尚香道:「不錯。但你是否知道,董卓為人殘忍好殺,好以烹人食人肉為樂,行為和禽獸沒有什麼區別?」

    單飛暗自想嘔。

    他知道戰爭死人難以避免,有野心的人發起戰爭為了掠奪資源,有良知的人發起戰爭本是為了和平,但往往有人發起戰爭就是為了殺戮,這些被戰爭扭曲人性之人行為更近畜生,除了殺人毀滅外沒有別的建設,董卓無疑就是其中的一個畜生。

    傳聞中這人變樣殺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單飛想想都覺得作嘔,偏偏董卓此人卻是樂此不疲。

    要是董卓還在的話,他單飛肯定會想辦法出手幹掉董卓,然後再去開包子鋪。

    孫尚香見單飛沒有回答,輕聲又道:「但董卓這人武功實高,呂布號稱天下第一猛將,尚要聯絡高手對董卓圍攻,這才能除去董卓。據我聽聞,就算如此,董卓若非事先中了貂蟬所下的極為神秘的********,或許還不會被呂布所殺。」

    單飛暗自駭然,忍不住道:「董卓的武功真的這麼高明?」

    他暗想以呂布三國第一戰將之能,尚要又下毒又聯合高手搞狙擊的才能除去董卓,那董卓武功不還在呂布之上?

    孫尚香看了單飛片刻,緩聲道;「董卓使用了異形香。」

    單飛心中微顫,半晌不能言語。

    他驀地想到當初去探巨人棺的時候,就聽說董卓曾派人去尋長生香,原來這傢伙得到了異形香的好處後,也一直想找全三香。

    這傢伙怎麼沒找到長生香呢?

    單飛暗自可惜。

    董卓這傢伙若是再用了長生香,變成個白骨,那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心中驀地一動,單飛皺眉道:「無間和長生香都有缺陷……」他說到這裡停頓片刻,知道自己不經意的吐露點底細。

    他對三香看起來也很熟悉,孫尚香難道從未起疑?可見孫尚香並不追問的模樣,單飛暗想這女人別看年紀小,心機可老道的很。

    不過孫尚香一直對他都是信任,方才更是出手救了他的性命,雖說二人是聯手對敵,難免互相援手,但事到如今,他對這女子的戒心其實少了很多。

    暗想舍不了孩子套不到狼,舍不了姑娘抓不到流氓,他單飛要從孫尚香口中多知道點東西,總不能還是遮遮掩掩的。

    終於不再隱瞞,單飛徑直道:「這兩香均有缺陷,無間能去不能返,長生香能活人但讓人改變的不容於世上,為何異形香卻沒有缺憾?」

    得異形香者簡直算是得到個武功作弊器啊。

    他單飛若是得了異形香,絕對也想嘗試一下。

    鬼豐就是得異形香相助,實力才能傲視群雄,那個董卓亦是得異形香相助,稱霸一方。

    異形香一定會有缺陷,不然實在不公平的!

    單飛腦海中轉著這個念頭的時候,就聽孫尚香輕淡道:「異形香也有缺陷。」

    精神驀地振作,單飛小心翼翼道:「我怎麼看不出異形香的缺陷?」

    他十分想知道這個答案。

    眼下他是在對抗冥數,但直覺中,他知道遲早會和鬼豐對敵的。

    他雖擊敗了檀石沖,但知道要挑戰鬼豐,恐怕不是他眼下能完成的任務,但只要異形香有了缺陷,那不是說鬼豐亦有了弱點?

    「你認為董卓變成禽獸,是天性使然嗎?」孫尚香反問道。

    有這個可能啊。

    單飛沒少看過變態,記得很多影片中刻繪那些人的殘忍血腥,完全讓人想不到人性中會有這麼殘忍的存在。

    知道孫尚香如此一問定有她的用意,單飛腦海中靈光閃現,「你是說……董卓本性殘忍,用了異形香後會更加的殘忍嗎?」

    孫尚香秀眸中有分讚賞,但更多的卻是傷感無奈,「你終於想到了這點。據我所知,異形香最大的缺陷就是讓人能力暴漲的同時,亦讓他慢慢變得難以控制自己。董卓本性殘忍,用了異形香後更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本性,變本加厲的接近發狂,導致身邊人忍無可忍,這才聯手殺了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6-7-31 09:03
375.第375章 單反鏡

     單飛聽孫尚香所言,感覺她語氣中有些古怪——董卓被人所殺是自作孽,孫尚香究竟傷感什麼?

    不過他沒有費心思去揣摩這少女的情感,只在想著異形香的問題。

    原來異形香竟有這個缺陷。

    它讓人能力大增,但也能讓人發狂。

    原來上天要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是有出處的,這個出處源自異形香。

    單飛嘀咕的時候難免奇怪——他知道鬼豐用了異形香,但他每次看到鬼豐的時候,都感覺此人或許言語尖銳些,所說的邏輯卻是極為清楚明了。

    鬼豐不算殘忍,他不是總念叨不想殺人嗎?鬼豐如果發狂後會變成什麼模樣,邏輯不受控制?他總不成會變成阿法狗吧?

    那不是更難對付?

    單飛感覺腦袋有西瓜那麼大,但還沒忘記女殺手的事情,「貂蟬暗算了董卓,然後跟了呂布?這個……貂蟬好像……好像、也不算是個壞人。」

    孫尚香淡淡道:「你指出別人的錯誤,不意味你就是對的。你殺了個壞人,不能說明你就是好人了,對不對?」

    這個女人邏輯不簡單!

    單飛心中暗讚,知道孫尚香所言絕對沒錯,狗咬狗的事情層出不窮,二汪不能說自己咬了條泰迪,自己就是牧羊犬了。

    或許貂蟬、董卓是分贓不均才導致貂蟬下的黑手呢。

    孫尚香繼續道:「呂布武功不差,但為人可鄙,反覆無常。貂蟬跟了他許久,未見得是好女子。」

    感覺孫尚香是在提醒他莫要重蹈董卓、呂布的覆轍,單飛尷尬笑笑。

    孫尚香隨即回到正題,「呂布死後,貂蟬卻是不知下落,但我早聽說她隸屬個神秘的組織,要殺我們的兩個女子這般詭異,倒讓我懷疑她們和貂蟬都屬於那組織之人。」

    「這組織的底細……郡主也不知嗎?」單飛心懷期待道。

    孫尚香沉默良久,「我只知道這組織出自荊楚,為首的亦是個女子。但始終查不到她們的首領究竟是哪個。」

    見單飛略有失望,孫尚香輕淡道:「但你應該可以查的出來的。」

    「什麼?」單飛一時錯愕。

    他說話的功夫,又帶孫尚香經過兩間房,此間規模宏大,可每間房都是干乾淨淨的,再沒什麼贅物。

    單飛暗想有人在山腹創建此地,肯定不是搞單身公寓出租,而是有他的目的。但此間如此空曠,裡面的東西盡數被搬走了,倒讓他琢磨不出此地的用途。

    他一心數用,琢磨著山腹密室的用途,想著三香的缺陷,關心著貂蟬的下落,可聽到孫尚香對他這般推舉,真的不明所以。

    「我今天才聽到郡主說的神秘組織,怎會查到她們的首領?」

    這時伊人又拿出了夜明珠,有幽藍淡淡,照伊人的眼眸如月更似海,其中似藏著什麼。

    單飛問心無愧的望著孫尚香,暗想自己在這件事並沒有欺騙什麼,也就不用怕被伊人揭穿。

    半晌,孫尚香才移開目光,「她們使用的幻術神奇,但並非對每人都會適用。」

    單飛明白這點。

    催眠也是看人看性格看情緒,受限很多。

    「你怎會這快的墜入她們的幻術?」孫尚香若有深意道。

    單飛也正考慮這點,良久才苦澀道:「或許是因為我的意志不堅?」他知道意志薄弱的人最容易被催眠。

    街頭術士騙的人,大多是沒有主見、喜歡聽信別人安排的人,從這個道理來講,算命的也算是催眠師的。

    單飛雖認為自己有主見,可他對自己這快墜入幻境還是莫名其妙。

    孫尚香輕搖螓首,秀眸中又帶絲感傷,「你不是意志不堅,而是意志太堅。很多人沒有主見,容易被別人的想法左右。意志堅強的人,不易受旁人的想法影響,但他自己會影響到自己。」

    單飛目露思索之意。

    這已是很高深的心理學範疇,但心理本離不開人性,單飛思考孫尚香言下之意,恍悟道:「我因為心中執著的想著什麼,才被她們一聲呼喚催發,自己讓自己墜入了夢境?」

    孫尚香微有沉默。

    「可她們怎會知道我想念……晨雨,而且她們的聲音極像晨雨。」單飛不解道。

    見孫尚香默默望著他,單飛想到孫尚香方才所言,終於明白她的意思,「那兩人瞭解我?」

    孫尚香輕嘆道:「以我的看法,她們不但瞭解你,而且瞭解的很多很深刻。但她們又想殺你……」

    頓了片刻,孫尚香幽幽道:「這麼瞭解你,卻又想殺你的女人,我並不知情,但你難道不知嗎?」

    單飛錯愕。

    他總算明白孫尚香方才為何言語有些古怪,這女子想的倒真的天馬行空,不拘一格,這女人原來是在懷疑有小三想要干掉他單飛!

    可單飛細想之下,卻覺得孫尚香所言簡直無懈可擊。

    對方若不瞭解他,怎會幾句呼喚就將他拉入幻境,而那股幽香不是孫尚香身上的香氣,卻和晨雨的體香極為類似。

    敵人早就瞭解他,這次就是在對付他?

    可他真的想不出會有哪個女人這麼瞭解他,甚至想要干掉他!

    他沒做什麼缺德事啊。

    花心漢負心太多,難免會有女人惦記,女人狠起來可是六親不認。可他單飛似乎沒有對哪個女人負心,更不要說到了生死相見、蓄謀對付的地步。

    皺眉思索良久,單飛誠懇道:「郡主,我真的不知是誰下的手。」

    孫尚香凝望單飛良久,似在分辨他所言真假的樣子,不過終究無言的笑笑,「這裡地形複雜,我們眼下先考慮怎麼出去……」

    她話未說完,見單飛陡然停住,孫尚香知道他發現了什麼,低聲問道:「怎地?」

    單飛立在一面牆前,神色錯愕無比。

    他沒有立即回答孫尚香的問話,反倒伸手在對面的牆上敲了下。

    孫尚香走過來,見前面牆體黑黝黝的,和別的牆體很是不同,不由蹙起了眉頭。

    她對很多秘辛瞭解極多,可在材料認知這方面,還是遠遠不如單飛。

    片刻的功夫,單飛才道:「這是什麼?郡主你可知道嗎?」

    孫尚香反問道:「這不是牆嗎?」

    單飛差點笑了出來,可他內心的驚詫讓他神色很是古怪,「這的確是牆,我是想問牆體是什麼做的,郡主可知道嗎?」

    見孫尚香搖搖頭,神色困惑的模樣並不像作偽,單飛心中暗想,這少女不是現代人。

    他心中早對孫尚香如此年輕,卻有如此深邃的思想起疑,暗想冥數雖規定變數人不能存在,但誰都沒規定只許他單飛穿越了。

    孫尚香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

    可經此一問,他知道孫尚香若真不知道眼前是什麼,那她很難是現代人。

    因為眼前這面牆體的材料,只要是現代人,多少會瞭解一些。

    「這是玻璃。」單飛解釋道。

    孫尚香很是奇怪,「什麼……玻璃?玻璃是什麼?」

    單飛更是確定心中的念頭,可也實在被這突然出現的玻璃牆體搞的有些發懵。

    據他所知,玻璃這玩意大規模的使用是在很多年後。

    隋唐的時候或之前,西域已有玻璃,隋唐亦有玻璃製作的工坊遺址被發現,但那時候的玻璃製作困難,也遠沒有大規模的使用,而且品質並不好。

    可眼前這面牆裝的不但是塊優質的玻璃,而且極為類似審訊室辨認犯人所用的單反玻璃。

    這也是說,這玻璃質地極佳,抗擊打、隔音減噪,最重要的一個功能就是——人可以從玻璃的一面看到對面的情形,但對面的人望過來,卻發現不了這裡的情況!

    因為玻璃的那面,更像面鏡子。

    那面的人更多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玻璃鏡子較早的使用記錄是存在於威尼斯、法蘭西。可如此質地優良、多功能的玻璃,就算十四世紀的法蘭西也是無法製作,這絕對是近代的產物。

    單飛雖感覺肯定有人比他更高科技,穿越後不但帶來了秦皇鏡這種優良裝備,甚至流年、三香這些玩意都是這人搞出來,但驀地在這裡又見到現代產物,他還是有些發愣。

    見單飛不語,孫尚香輕伸纖手也敲了下玻璃,微有遲疑道:「你怎麼會認識這東西?這東西有什麼作用?」

    她話音才落,就有一個聲音驀地傳來,「太史將軍,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早點另尋出路的好。」

    單飛、孫尚香互望一眼,都聽出那是劉備的聲音。

    「劉將軍,你在哪裡?」單飛輕呼一聲。

    前方倏亮。

    單飛、孫尚香不虞這種變化,但出於本能同時而退,幾乎退到身後的牆壁處才停了下來。

    前方房間頂部四角、正中的位置鑲嵌著似夜明珠的東西,在房門推動的剎那,竟同時而亮,將房中照的柔和無比。

    劉備、太史慈走了進來。

    單飛雖不知道太史慈是為了衛護孫尚香才衝了進來,可見他和劉備都是一副烤豬的模樣,倒也佩服他們的勇氣。

    但他眼中隨即露出驚異之色,不但是他,這面的孫尚香、那面的太史慈、劉備亦是神色駭異。

    前方的房間內光線柔和,但照出房間景象的那一刻,卻是森然可怖。

    房中竟立著幾具森森的白骨!

    審訊室、單反玻璃、森然的白骨?

    單飛那一刻腦海中閃過個奇怪的念頭,他那聲呼喚,劉備顯然沒有聽到。這麼說,他們能聽到劉備、太史慈的聲音,可劉備、太史慈卻聽不到他們的?

    這不正是現代常見指認犯人的那種房間設計模式?

    如果放在從前,這房間內說不定也站著一人,凝視著對面房間的白骨?

    不過這不是指認犯人的地方,而更像是個觀察室——觀察白骨動靜的一個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 11:56
376.第376章 討賬

     若是旁人在此,任憑有臥龍、鳳雛的能耐,但沒有現代人的想法和認識,絕對想不到這是個觀察室。

    夏蟲不可語冰。

    沒見過的東西,很多人很難想像出作用。

    偏偏單飛就能想到建立這房間的目的。

    只從面前的這塊單反玻璃,他已經猜到這兩個房間的用途——有人要在他們所處的這房間觀察對面房間那幾具白骨的動靜?

    這人要做什麼?

    山腹內的複式樓上層有床榻,石桌上有人體穴道圖,那正是適合休息思考的地方,複式樓下層卻是有很多房間,還有觀察室。

    下層是實驗室?

    有個科學怪人弄了幾具透明的白骨過來,在暗中觀察白骨的行動,難道是在搞科學研究?

    秦皇鏡能照出人體內部的情況,不過秦皇鏡只有一塊,那這白骨不也可以代替秦皇鏡的功能?像嚴虎那樣的人看起來恐怖,但對科學家來說,不是個極好的活體研究模型,價值難以估計?

    單飛感覺這個想法更近科幻,但如今身在觀察室看著白骨,益發感覺此事極有可能。

    他早有這種感覺,絕對有身處更高科技文明的人曾到過這裡,而且所做的事情,遠比他立志要做成功人士、開個包子鋪的計畫更加的宏偉。

    可對面房中的白骨是誰的呢?

    不會是……孫策的吧?

    單飛忍不住瞥了眼孫尚香,見到伊人正看著對面房間的白骨,神色專注。

    對面房間的白骨一共有三具。

    似是感受到單飛的疑問,孫尚香搖頭道:「不是我大哥的白骨。」

    「這個……」單飛有些意外,他知道仵作之流能從白骨中推出很多事情,他亦能從白骨中多少揣摩到此人死因什麼的,怎麼孫尚香也有仵作的認知?

    「我大哥比你要高半個腦袋。」孫尚香解釋道。

    單飛雖瘦,但個頭卻不矮,知道以現代的標準,自己是近一米八左右,暗想孫策如果還比自己高半個腦袋,那最少要有一米九了。

    望見對面房間的三具白骨比他單飛都要矮點,單飛明白孫尚香的判斷依據了。

    「我們說話的聲音不低,太史將軍他們卻像聽不到我們的話?」孫尚香略有奇怪道。

    「這是一種獨特的設計,那面的聲音可傳到這裡,但我們的聲音卻傳不過去。」

    單飛以現代的角度考慮道:「但我們肯定可以通到對面那個房間的。我去找找道路。」

    他才要去尋找通往對面房間的暗門,卻聽孫尚香道:「不急。」

    單飛怔了下,見孫尚香立在單反鏡前看著對面,若有所思的模樣。

    太史慈、劉備完全沒有發現這面還有人暗中窺視。他們驀見白骨後,神色很是緊張,片刻後,太史慈還在顫抖,劉備卻上前用腰間劍鞘稍微觸碰下白骨,回頭道:「是死的。」

    劍鞘可直接碰到骨頭,在劉備的想法中,活著的白骨可以走動,那肯定還有肌肉的,只不過肌肉透明了而已。

    他既然徑直碰到了骨頭,那說明白骨已死。

    回頭見太史慈如臨大敵的模樣,劉備卻沒嘲笑什麼,他知道很多恐懼是根深蒂固,很難講清緣由,而克服這種恐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知道單統兵和郡主去了哪裡?」劉備感覺白骨立在這裡雖是恐怖,但終究沒什麼危險。他的目光很快被對面牆壁的鏡子吸引,緩緩走到鏡子前,劉備伸手摸了下鏡子,神色讚歎道:「這鏡子照人竟如此清晰明澈,實在是少見的寶物。」

    物以稀為貴。

    秦漢三國的銅鏡製造已算不差,但高檔些的鏡子,打磨拋光的工藝極為繁瑣,而且過段時間還容易生鏽模糊。

    單飛雖不能看到劉備所見的鏡子,但知道這鏡子在三國的年代面世,可想而知的珍貴。這種鏡子就算在皇宮內,也算是難得的稀有之物。

    劉備此刻就站在單飛面前。

    他自然沒有想到鏡子的背後,單飛、孫尚香還在立著,看著自己鬢角的白髮,劉備澀然笑笑,摩挲鏡子中的自己片刻,稍整下儀容。

    單飛又看了孫尚香一眼,見她亦在仔細的望著劉備,暗想這少女怎麼會對劉備這般留意?她的目光不像愛慕,更像是在審視。

    孫尚香低聲道:「要瞭解一個人,不應從言語來瞭解,因為言語從自古產生的那一刻,就有迷惑別人的本性,也被太多人利用作為欺騙別人的手段。」

    因此你就在暗處觀察劉備的舉動?

    單飛心中琢磨,聽孫尚香又道:「因此無論對方說的再漂亮,聰明的人並不會完全相信,而是要透過言語的外表看看裡面究竟裝著什麼,這也就有了聖人行不言之教的說法。聖人知道,真正想要教誨一個人,聲嘶力竭的去和他辯論只能改變表面,卻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內在。」

    看著孫尚香眼中又有傷感的模樣,單飛輕輕點頭。

    孫尚香望著對面的劉備道:「聖人展現出自己良好的行為,讓更多的人高山仰止足矣,因此堯舜垂手而天下大治,秦王暴戾、漢武貪功,無論他們有再強硬的手段,終究無法將不屬於自己一類的散沙捏在一起,導致國敗民困。」

    單飛沒想到孫尚香的治國理論竟也高明。

    這用現代的話描述就是——你上面做的好,下面才會跟著做好,你是個殘忍貪婪的主兒,成天叫著廉政清明的,誰都不是傻的,久而久之都會變成和你一樣了,怎麼可能廉政清明?

    可真正能像堯舜那樣以身作則的人實在少之又少,華夏多數統治者是希望寬以律己嚴以待人。

    孫尚香接著道:「劉將軍說荊州要和江東聯手,我是不信劉表、黃祖的。劉表心胸狹隘、嫉賢妒能,黃祖暴戾昏聵,他們這種人性格根深蒂固,你要他們改變本是千難萬難。」

    單飛心中微動。

    他知道孫尚香是個極為精明的女人,而孫尚香一直沒有給劉備回覆,忙是一個原因,但孫尚香考慮的多亦是一個原因。

    「但我卻不知道劉將軍是否可信。我聽過他太多的事情,知道這種人應是江東極好的幫手,但究竟能否成行,我還要仔細考慮一下。」

    孫尚香這面說話的光景,劉備在那鏡子前摸索半晌,好像感覺搬不走鏡子,略有失望道:「太史將軍,鏡後沒有機關暗門。這裡似乎只有入口,卻沒有出路。」

    這是肯定的。

    單飛暗自發笑,心道如果這是觀察室的話,對面房間肯定只會安排一個入口,安排那多出口做什麼?讓白骨跑出去嗎?

    見太史慈似鎮定下來,劉備道:「我等本是要追尋郡主和單統兵的,但如今他們不知去了哪裡,我想以呂蒙校尉的精明,應該已撲滅了上層的大火。這裡四通八達,嚴虎若是熟悉地形,我等只怕搜不到他,既然如此,不如上去請呂校尉多派人手來搜,或許能有收穫。」

    劉備用兵果敢,做事卻是穩當。

    太史慈聞言感覺很有道理,他對鏡子並沒留意,終於道:「好,那我們……」

    他話音未落,劉備倏然拉住他的手,貼鏡而立。

    一個聲音冷冷的傳來,「你們還想著上去嗎?」

    那聲音極為低沉森冷,讓人一聽心中有如結冰。

    單飛微怔,孫尚香眸光冷芒閃現時,就見三人已現在了對面房間的入口處。

    太史慈全身一震,見對面中間那人身著甲冑,臉色蒼白有如死人的模樣,失聲道:「嚴虎?你……你……真的沒死……」

    他雖已知嚴虎未死,但見嚴虎出現那一刻,還是心中震撼。

    單飛、孫尚香互望一眼,隨即向嚴虎的胸口望去。嚴虎甲冑在身,將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他一張臉蒼白的有如死人,不過並不是骷髏。

    嚴虎身邊兩人,均是一襲黑衣,黑巾蒙面。

    單飛初見時倒感覺這兩人就是那兩個女殺手,但兩個女殺手身材纖細並不高大,嚴虎身邊的兩人卻是魁梧雄壯,極具疆場的氣息。

    這兩人是誰?

    虎豹龍蛇山,蝠鷗鴇翁帆。

    嚴虎手下的一豹嚴輿和龍蛇均被孫策所殺,一蝠一山一帆又被他單飛斃了,這三人莫非是鷗鴇翁三人中的兩個?

    搞了半天,當初孫策困住嚴虎,他手下都沒有戰死,跑的倒是干淨。

    單飛心中擔憂,他知道嚴虎既然敢出來,必定有他的把握。太史慈、劉備為人不差,單飛不忍二人斃命。

    雖說按照歷史,劉備肯定不會死,但現在的歷史究竟會變成怎樣,單飛已沒什麼把握。

    可觀察室和對面的房間偏偏沒有什麼通道。

    單飛就要尋找其它的暗道,孫尚香卻拉住他的衣袖道:「看看再說。」

    心中費解,單飛這次並不知道孫尚香在想什麼。

    嚴虎嘿然道:「太史慈,我自然沒死。當年孫策欠我許多,今日我死而復生,永垂不死,就是要向你們討回欠我的一切。」

    他說話間緩慢上前一步。

    太史慈臉色蒼白,手按腰刀,眼看嚴虎一步步逼來,似早駭得手腳發麻。

    劉備以手按劍,身軀竟也在顫抖不已。

    嚴虎冷笑聲中,驀地伸手拔刀,一刀就向太史慈砍來。

    單飛心中微沉時,就見場上有刀光明耀。

    嚴虎一個跟頭翻了回去,胸口甲冑已裂,露出赤.裸但正常的胸膛,可他神色卻不正常,甚至可說是驚奇萬分,指著太史慈喝道:「你竟敢還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 11:56
377.第377章 全盤大計

     出刀的正是太史慈!

    太史慈在嚴虎一刀砍來時,驀地拔刀回砍,一刀幾乎將嚴虎開膛破腹。

    看著緊握單刀、身軀不再顫抖的太史慈,所有人都是詫異萬分。

    由始至終,太史慈對嚴虎死而復生一事都有難以化開的心結,如今嚴虎驀地回轉討賬,單飛想到劉備或能面對,可見太史慈這般的模樣,卻感覺此人只怕再無動手的勇氣。

    誰都沒料到太史慈居然能夠出刀,而且一刀差點斬了嚴虎。

    聽嚴虎喝問,太史慈臉色雖白,但冷然道:「你胸口復原了?」他盯著嚴虎的胸膛,目光一霎不霎。

    嚴虎臉色看起來比太史慈還要蒼白許多,「我若不是復原了,如何會回轉?」

    「你永生不死了?」太史慈又問。

    嚴虎目光閃爍,嘿然笑道:「你看到我用了長生香後的模樣,又親眼目睹我死而復生的回轉,難道還不信我能永生不死嗎?」

    觀察室內的單飛心中微動,驀地想到個奇怪的問題。

    太史慈一口就說出單飛懷疑的事情,「你既然永生不死,我砍你一刀,你躲避做什麼?你還怕死嗎?」

    房中陡靜。

    嚴虎眼中有寒光閃爍,他身旁兩人向前一步,卻被嚴虎伸手攔住。

    「你答不出來了,是嗎?」太史慈冷笑問道。

    嚴虎眼中有狡猾的光芒閃動不休,卻一言不發。

    「那不如我來替你回答如何?」太史慈身軀不再顫抖,言語中反倒有了濃濃的嘲弄之意。

    單飛大為困惑,搞不懂太史慈突然不再畏懼的緣由。他轉望孫尚香,見伊人正在望著前方出神。順著孫尚香的目光望過去,單飛就見劉備身軀似有些發顫。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嚴虎死而復生的討債,害怕的應該是太史慈,劉備害怕什麼?

    單飛被此中蹊蹺所吸引,見孫尚香不著急,自己也不急於去找通道。

    嚴虎目光閃爍不定,諷刺道:「你來替我回答?看來你太史慈比我還懂長生的事情?」

    太史慈搖頭道:「長生一事,我是一竅不通,我也從未去想長生一事。」他眼中滿是悲痛,想起孫策一事,始終想不明白孫策為何會如此糊塗。

    「可我對有人蓄意對江東不利一事,倒慢慢瞭然。」

    太史慈見嚴虎冷然不語,反倒更是昂然,「自破虜將軍去後,某些人始終對江東虎視眈眈,若有機會,絕不肯錯過。但一切的起因,本因個媯覽。」

    單飛聞言微愣,一時不明媯覽和此事有什麼相干。

    「媯覽得孫翊太守欣賞,入丹陽擔任統兵一職,這本是孫翊太守的好意,可媯覽卻一心給盛憲復仇,盛憲因破虜將軍而死,媯覽想要為盛憲復仇,不但要害孫翊將軍,甚至想要將破虜將軍創下的基業毀於一旦。」

    單飛微凜,他對媯覽這人並不感冒,三下五除二的放倒媯覽,再沒將其放在心上,不想媯覽竟會有如此驚人的計畫?

    旁人若說,單飛或許懷疑,但見太史慈信誓旦旦的樣子,單飛不由又向孫尚香望去。

    伊人淡淡漠漠的模樣,並沒有任何驚詫的神色。

    太史慈知道的事情,孫尚香沒道理不知道,可她竟還能等單飛對媯覽發難時這才不動聲色的處理此事?

    「可媯覽知道,憑他的能力,不要說毀掉江東基業,就算要暗算孫翊太守都難。媯覽雖是統兵,但孫翊太守武功很是高強,媯覽想要暗算孫翊太守都是不得,於是他只能從別的方面做些文章。」

    神色沉痛,太史慈緩緩道:「盛憲在吳郡多年,當年破虜將軍殺了於吉一事,盛憲亦知曉不少內情。媯覽從盛憲口中得知長生香一事,亦知孫翊太守在追查破虜將軍的死因,遂將密室暗設白骨讓孫翊將軍觀看,以此讓孫翊將軍對此深信不疑。」

    媯覽哪裡弄來的白骨?

    單飛心中不解,就聽身旁的孫尚香低聲道:「媯覽找了冥數,或者是冥數找到的媯覽。」

    「孫翊太守信了媯覽所言,這才抽調丹陽錢財,在丹徒造船。」太史慈又道。

    單飛暗自訝然,聽太史慈所言,孫翊竟是要出海。

    「因為孫翊太守信媯覽所言,認為冥數遠在海外,這才在近海造船,希望能到海外一探。」

    太史慈侃侃而談時,眾人均被其言語吸引,就算嚴虎都是目光閃爍,似訝然太史慈竟知道這多的事情。

    「而媯覽早在孫翊太守準備遠赴海外之時,就制定了全盤計畫。他先是密信給江北的劉馥,說是有意投靠。不過曹操雖想弄垮江東,但如今正在河北對袁譚作戰,同時窺視袁熙的幽州,沒辦法調動大兵南下。」

    單飛感覺孫尚香聽到「曹操」二字時,似望了他一眼,單飛垂頭不語。

    太史慈繼續道:「更何況對曹操來說,丹陽不過是江南的一座孤城,或可攻克,卻難據守。為此興兵勞師,實在得不償失。」

    單飛暗自點頭。

    從戰略角度來說,太史慈說的絕對沒錯。就算曹操讓劉馥偷襲取得丹陽,可丹陽在長江南側,若是被江東興兵反攻,曹操隔江救援極其困難,除了捨棄外,別無他途。

    曹操是老謀深算之人,眼下雖說是個便宜,但佔便宜也要進行成本核算的。只取個丹陽而引發江東的反撲,甚至促進袁家和江東的聯手對抗,那極可能引發毀滅性的災難。

    「可曹操沒有放棄分裂江東之心。」

    太史慈冷然道:「他想出一招驅虎吞狼之計,將內情稍微洩漏給荊州的劉表,暗示有意和劉表合作。曹操同時聯繫丹陽宗帥費棧,讓他響應劉表作亂。若劉表能攪亂江東,費棧又能佔據丹陽,江東大亂後,曹操自有旁的打算。」

    單飛聽到這裡才是恍然,暗想怪不得此次山越如此難滅——此番山越作亂,竟然是曹操和劉表在暗中推動。

    嚴虎聽到「劉表」兩字時,目光放寒,竟還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太史慈冷笑道:「曹操如此主動,劉表更不會錯過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劉表開始策劃圖謀江東之計。他先是派素有仁德之名之人前來丹陽,看似要和江東合談,實則抱著麻痺江東之意。」

    劉備知道太史慈是在說他,眼中無奈之意更濃,垂頭不語。

    「劉表一計先出,隨即利用錦帆賊甘寧之名為亂長江,更添江東的困惑。而這時劉表早已聯繫到了媯覽,又知長生香一事。」

    「媯覽如何對長生香如此瞭然?」嚴虎突道。

    太史慈看著嚴虎笑道:「你利用長生香死而復活,就和冥數密切相關,難道竟不知道媯覽和冥數早有勾結嗎?」

    嚴虎冷笑不語,眼珠亂轉。

    太史慈眼有譏誚,繼續道:「媯覽一心策反丹陽。他勾結冥數,在孫翊太守離開丹陽後,立即聯繫山越對付慈濟堂,又假借孫翊太守的手諭,將慈濟堂的事情完全推到孫翊太守的身上。因為媯覽和冥數本有個交易,冥數幫媯覽復仇,媯覽卻為冥數做件事情。」

    嚴虎有些不解,但他方才被太史慈嘲諷,知道問了太史慈也不見得會說,遂沒有出聲。

    單飛卻知道冥數的目的是為了釣出魏伯。

    「媯覽對付慈濟堂本是十拿九穩,此人圖謀數年,就為此計,籌劃的著實天衣無縫。他對付了慈濟堂,滿足了冥數的要求,利用冥數的長生香騙走孫翊太守,甚至希望孫翊太守死在海外。然後他聯合了江北劉馥、丹陽費棧再加個虎視眈眈的劉表劉荊州,若是事成,江東立即陷入混亂之中。」

    單飛越聽越是凜然,對那個沉默狡詐的媯覽不能不另眼看待。

    仇恨竟能讓一個人變得如此老謀深算?

    媯覽計畫若成,那天下著實是另外一個模樣。

    「但媯覽千算萬算,唯獨忘記計算這世上正氣永在。」太史慈沉聲道。

    嚴虎只是冷笑,多半認為正氣不過是個屁罷了。

    「媯覽沒有算到單飛突然冒了出來。」太史慈提及「單飛」二字時,動容道:「此子……」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終究讚賞道:「此子和慈濟堂無牽無掛,但在慈濟堂適逢大難時,旁人均被太守手諭壓住不語時,他居然會為慈濟堂挺身而出。」

    鏡後的單飛暗自嘆口氣,他還是太單純了,當初只來送本醫書來,哪想到這件事牽扯如此廣泛。

    神色很是感慨,太史慈又道:「媯覽沒料到這點,本以為略施小計就能打倒名不見經傳的單飛,卻沒想到單飛居然掀起了極大的風浪,不但轟他媯覽下台,甚至還發現他密室的秘密。媯覽知道不好,閉口不言長生香一事,反將一切推到孫翊太守身上,一方面混淆是非,一方面卻是等待救援。」

    頓了半晌,太史慈凝望嚴虎,一字字道:「媯覽雖然被抓,但一切計畫卻已發動,這時丹陽的費棧、荊州的劉表都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費棧本來準備在媯覽的內應下直接取了丹陽,和劉表遙相呼應。可媯覽被抓,費棧只能改變策略。他早就聯繫到許家的勢力,甚至網羅了在吳郡被賀齊將軍擊敗的山越,準備圍城打援反破丹陽。而劉表除了讓黃祖在夏口伺機進攻江東外,參與這計畫的方法更是巧妙。」

    見嚴虎臉色陰晴不定,太史慈淡淡道:「『嚴虎』,你說我替你回答的事情可有什麼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 11:56
378.第378章 兄弟難當

     嚴虎眼中有寒芒閃現。

    單飛在觀察室中看著太史慈挺拔的背影時,對太史慈著實刮目相看,但他對身邊那一直默默無語的伊人更是難以直面。

    孫尚香聽到太史慈說出對手的全盤計畫,竟沒有絲毫意外。

    這是不是說明孫尚香早知道此事?

    原來他不是柯南,他身邊的少女才是!

    曹操驅虎吞狼,媯覽瞞天過海,劉表笑裡藏刀的聲東擊西。這三人完全不動聲色的暗自策劃,瞄準江東孫家的基業準備一撕而裂。這些計畫若真的實現,江東這幾日只怕完全兩樣。

    可孫尚香見招拆招,她早就懷疑媯覽、發現山越異常的舉動,竟能沉住氣裝作完全不知的樣子。

    伊人不動聲色的借他單飛擊垮了媯覽,然後派他領兵當誘餌來欺騙費棧,最後趁敵手不得不發之際,早調動江東大軍圍剿擊殺了費棧的人馬。

    媯覽被擒,費棧兵敗,針對江東的四支勢力少了兩支,如今孫尚香要對付的除了冥數外,只怕就是劉表的勢力。

    單飛心中早有猜測,等聽太史慈提及「嚴虎」二字似有強調時,他心中再無懷疑,這個嚴虎恐怕是假的。

    真的嚴虎不會怕死。

    假的嚴虎來自哪裡?

    一想到太史慈方才提及劉表時,劉備的不安,單飛已有預料——這個嚴虎多半是劉表派來的人馬!

    在單飛的印象中,劉表是娶了小三忘記原配的主兒,廢長立幼導致荊州盡喪,此時應近昏庸老邁,可如今看來,劉表還是寶刀未老。

    黑.社會老大就是老大,想當年劉表單槍匹馬的到了荊州,就能將荊州的黑.社會一鍋的端了,可見為人老辣。如今黑老大出手,讓劉備來丹陽假意和解,借甘寧的名頭干擾視線,遣「嚴虎」暗中策反,派黃祖外圍絞殺……

    劉表所用的套路真的不同凡響,很有黑老大兩面三刀的風範。

    見嚴虎冷笑不語,太史慈早去了畏懼,恢復了昔日傲嘯沙場的自信,「我們唯一不能確定的是——嚴虎是否真的復原了。他若真的復原,我倒極想見見。」

    單飛明白太史慈的意思,這恐怕也是孫尚香的意思——如果嚴虎真的復原了,那意味著孫策也可能復原。

    「可若嚴虎沒有復原的話,那領軍的就不應該是嚴虎。」

    太史慈看著眼前的『嚴虎』道:「這個假扮的嚴虎為了讓人相信他是真的嚴虎,早就暗中聯繫了嚴虎的舊部。一帆、一山一蝠之流聽他要找孫家報仇,不惜為其賣命,也就送了命。假嚴虎為何不親自領軍,卻讓一帆帶隊?他知道雖自己喬裝打扮,在臉上塗了層死人粉後和嚴虎很有些相似,但我和他交戰多年,對他用兵的風格如何不知?只要他親自領兵的話,恐怕早被我看出了破綻。」

    盯著「嚴虎」,太史慈一霎不霎道:「劉磐,你說是不是?」

    「嚴虎」眼中冷厲微閃,終於撫掌笑了起來,「太史慈,我倒小瞧了你。」

    他一抹臉上的白.粉,露出一張略顯崢嶸的臉龐,和方才的模樣略有了不同,但他能喬裝成嚴虎,看起來的確有嚴虎三分的模樣。

    這人是劉磐?

    劉磐是哪個?

    單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聽孫尚香道:「此人乃劉表從子,和文聘並為劉表帳下的高手。此人一直為亂我江東界邊,肆意妄為,但為人驍勇,武功著實不差,我二哥一直拿他無可奈何。」

    單飛半晌才道:「你早知劉磐就是嚴虎?」

    孫尚香凝望單飛片刻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要為亂江東,而我一定要想辦法將其平定。」

    單飛怔了下。

    那面的太史慈冷冷對劉磐說道:「你沒有小瞧我,你這般作為,只因高看了我。你知道若和我真的對戰,只怕還是望風而逃罷了。」

    劉磐微微臉紅,身旁那兩人就要上前,卻被劉磐止住。

    太史慈道:「可你若是扮作嚴虎,那情況大為不同。你知道遲早要和我交手,這才盡招嚴虎的舊部在身邊後喬裝成了嚴虎。你在秣陵露面,就是想告訴我太史慈,嚴虎活轉了!你本想出其不意的殺了我。」

    「可你也做得一手好戲。」劉磐冷笑道:「你早有預料,在軍中卻故作落馬,是不是也準備趁我不備,將我一舉擊殺?」

    單飛心中微恍。

    他一直跟著太史慈,直到孫尚香出現後,太史慈都沒有和孫尚香通過消息,這麼說太史慈對嚴虎是有人喬裝早有預料?

    太史慈畏懼嚴虎的死而復生,但太史慈更知道有人不過是在借屍還魂,那他的膽怯只怕半是發自內心,卻也有很多裝作的成分。

    就算沒有他單飛領軍,太史慈在江乘那戰是否真的敗了?

    太史慈良久才道:「亂軍中我沒能殺了你,但你亦沒有殺了我。你們籌備許久的計畫被單飛的出現攪個七零八落。劉磐,你這般回轉,絕對無法向劉表交代。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你也不想放過我,因此故意退到此地,不就是想在這裡將我絞殺?」

    劉磐輕嘆道:「不錯,殺了太史慈,勝過取了丹陽城。太史慈,你說了這多,想必是在拖延時間。可上面的大火一時絕不會滅,單飛、孫尚香另有人手招呼,而招呼他們的人,身手或許不如冥數高明,但若論暗殺之道,絕非這兩人能夠應對。」

    太史慈心中微沉。

    他看出劉磐並非妄自尊大,實則很有自信。他見到劉磐後,立知局面對自己很是不利。他和劉磐交手多次,若論騎兵對決,劉磐並非他領軍的對手。但他知道劉磐、文聘、甘寧這些人本是疆場的驍將,武學的高手,無論馬上步下均非等閒。

    更何況劉磐身邊還有兩個高手!

    太史慈還沒算上劉備,他故意揭穿劉磐的用意的確在拖延時間。他入地下良久,遲遲不見孫尚香、單飛的蹤影,感覺這二人恐怕出現意外。

    劉磐冷笑道:「單飛、孫尚香此刻說不定已死。太史慈,此地只有一個入口,你無路可逃!只憑你一個人,你以為可以戰勝我等?我雖不是嚴虎,可我身邊的一鴇一鷗均是嚴虎帳下的高手,更何況、我們還有個劉將軍。」

    太史慈向劉備望了過去。

    劉備卻是垂頭不語。

    劉磐哈哈大笑道:「太史慈,你的確和劉備有些交情,但你莫要忘記,他還是我叔父的手下。他和他的兄弟都在新野棲身,你以為他會為了你,背叛我叔父?捨棄好不容易得到的棲身之地不成?」

    凝望著劉備,劉磐誘惑道:「劉將軍,我知道你棲身新野,一直難展拳腳,但你素對荊州無甚功勞,也讓我叔父難對你委以重任。你不是一直以曹操為生平敵手?這次殺了太史慈,除去我叔父心中一患,劉磐管保在叔父面前舉你為將,到時候我等甚至可兵發許昌,對曹操宣戰,豈不是生平快事?」

    劉磐算的明白,太史慈雖是武功高明,可在場四人均是不差,以四對一要殺太史慈不難。可劉磐知道劉備素有仁德之名,亦知他和太史慈的交情,對劉備的決定不能不防。

    單飛向孫尚香望去,見伊人竟還沉住氣,知道她也在賭劉備的決定。

    劉表不可靠,但劉備是否可以?

    這就是孫尚香一直在等的答案?

    知人知面難知心,單飛若是劉備的話,也知道抉擇的艱難,劉備幫太史慈就是背叛劉表,若是走漏風聲的話,劉備如何還能在新野混下去?劉備若是不幫太史慈的話……他能否過得了自己所言的仁義一關?

    半晌,太史慈竟然沉默不語,甚至不再去看劉備一眼。

    劉備反望太史慈,良久道:「子義,你我認識多年,但相見的次數並不算多……」他神色猶豫,一時間不知如何來說的樣子。

    太史慈默然片刻才道:「劉將軍,記得不久前,我就曾和你說過——你我雖是朋友,但人各有志,本難勉強。為了江東,太史慈送命的事情也是要做的。」

    單飛暗嘆。

    太史慈原來早就打了預防針,他那時候就知道劉表參與到分裂江東的計畫中。

    見劉備不語,太史慈又道:「如今我為江東,你為荊州,兩軍交戰難言仁德。更何況、你對我素有恩情,你若出手對我,我不會有什麼怨言。」

    太史慈手按刀柄,早就全力戒備,但說出此話時,並沒任何埋怨。

    這本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劉備澀然笑笑:「多謝太史將軍體諒。」

    他緩按劍柄,卻不急於出手,眉頭皺起道:「流年易逝,彈指滄桑。想當年子義為孔北海向我求援時,我曾和子義說過——兄弟難當,即為兄弟,或許不見得有福難享,但兄弟若有難處,就要有難同闖,不然難稱兄弟。我不知道子義當我劉備是什麼,但我一直當你是兄弟!」

    劉磐臉上色變。

    太史慈眼中有精光閃爍。

    「可我還有更多的兄弟守在新野。」劉備握著劍柄的那隻手青筋暴起,「我知道子義你絕不會去投荊州,可這件事若一定要解決,劉備就只能對不起一個!」

    他話落地,「嚓」的拔劍,一劍已向太史慈刺來。

    太史慈騰空而起時,肩頭早被劉備一劍刺中,有血飛濺。
Babcorn 發表於 2016-8-3 09:30
379.第379章 不後悔

     單飛只見過劉備領兵,卻從未見過劉備出手,但想劉備在亂軍之中混到現在還不死,肯定有他的本事。

    見劉備拔劍出劍快捷難言,單飛倒沒想到劉備身手竟是極佳,出手之快竟讓太史慈都是無法躲閃。

    太史慈中劍!

    劉磐大喜。

    他和太史慈交手多年,一直被太史慈壓得無法深入江東腹地。這次他蓄謀籌劃許久,卻莫名被單飛攪局,若就這般回轉,他心中著實不甘,更無法向劉表交代,這才想要伏殺太史慈後再做回轉。

    如今太史慈受傷,只要他割了太史慈的腦袋回轉,對江東絕對算是重創,對叔父劉表亦算是個交代。

    太史慈受創,騰空而起後退向的正是劉磐這個方向。

    劉磐身邊的一鴇一鷗立即動手。他們都是嚴虎的舊部,這次如太史慈所言,被劉磐所言蠱惑,一心為嚴虎報仇,見狀立即出手。

    一鷗當年雖敗在孫策手下,卻不信太史慈武功能高明到哪裡,見同伴一鴇凌空而起斷了太史慈的後路,劉備身形縱越追刺太史慈之際,倏然到了太史慈落腳之地。

    三路夾擊,任憑太史慈如何驍勇,落地後只怕也……

    一鷗沒有再想下去。

    有利劍寒芒,倏然到了他的喉間!

    一鷗正全神貫注,可他的全部精神均是放在太史慈身上,做夢也沒想到過身旁突來一劍。等察覺危機已至時,一鷗倒翻而出,但喉間有鮮血飆出,落地時「咕咚」摔倒,再也沒能起來。

    劍是劉備的劍!

    劉備第一劍刺傷了太史慈,第二劍割斷了一鷗的咽喉,第三劍已向劉磐刺去。

    劉磐大驚失色。

    他為人狡詐機警,不然不會被劉表所遣,更不會喬裝成嚴虎參與分裂江東一事中。他知劉備仁義,亦知叔父劉表對劉備很是戒備,多半早引發劉備的不滿。劉磐想的周到,這才先用後果威脅,再用利益吸引。

    他雖瞧不起劉備,可想這時候當以大局為重,多個劉備,殺了太史慈更有把握些。

    等劉備一劍刺傷太史慈後,劉磐再無懷疑,蓄力一擊正要取了太史慈的性命,哪想到劉備瘋子一樣的倒戈。

    劉磐驚怒交加下,這才發現劉備刺向太史慈的一劍不過是用來麻痺他們。兵不厭詐,若論對敵經驗,劉備遠比他劉磐老辣得多。

    怒喝聲中,劉磐顧不得再殺太史慈,帶著血光一個跟頭翻了出去,貼鏡壁而立。等看清楚眼前的形勢時,劉磐目眥欲裂。

    太史慈肩背處又添了一處傷口,可一翁已斃命在地,而劉備持劍扼住了房間內唯一的出路。

    無視身上的傷口,太史慈持刀,仍舊不望劉備一眼。

    他為人老辣,對敵經驗亦是豐富,聽劉備提及「兄弟」二字時,早知道劉備的用意。

    兄弟看不看都是兄弟!

    劉備當他太史慈是兄弟,他太史慈有難,劉備絕不會置之不理。

    太史慈和劉備都是疆場老將,對敵之策早就爛熟在胸,往往只憑幾句話,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所想。

    劉備出劍雖快,但有言在先,出劍刺向的是太史慈的左肩。

    不是要害!

    劉備用的是誘敵之計。

    以太史慈的身手,躲避這劍本是不難,但他亦是狠角色,甘受一劍後更掩劉備的用意。見劉備第二劍刺向一鷗時,太史慈早心中有底,拼得受一鴇一刀後,撞入對方懷中,利刃早從肋下捅入了對方的小腹。

    一鴇武功不差,輕身功夫亦好,不過先被劉備所驚,更沒想到太史慈如此拚命,驚慌之下被太史慈所斃。

    落地後,太史慈望著臉色蒼白真如死人的劉磐,說道:「劉磐,你完了!」

    劉磐按住肋下的傷口,身軀顫抖。

    他竟被劉備所傷!

    劉磐瞧不起劉備,在他看來,劉備算不了什麼,這些年來,叔父劉表據守荊州一直太平無事,劉備卻是始終被曹操所敗,守一地丟一地的跑到下一地,可說是毫無建樹。

    敗兵之將,何足言勇?

    可他先沒有想到劉備不過指揮數百騎兵就接連給山越重創,隨後還能一劍就傷了他劉磐?

    那一劍創傷雖淺,可在劉磐心中造成的震撼,實在恐怖難言。

    他不知道劉備不是太弱,而是曹操實在太強;劉備到了荊州後,對劉表、對他都是客客氣氣,以禮相待,不是感覺到技不如人自慚形穢,而是真正的以禮待之。

    心中受創遠較肋下的傷勢為重,劉磐色厲內荏道:「劉備,你忘記了當初被曹操所敗,袁紹都是不容你,只有我叔父在你最難之時留你屯兵新野?你自號仁德,可你如此作為,又如何對得起『仁德』二字?如何對得起我叔父的信任?」

    劉備手握長劍,眼中有冷芒閃過,「劉荊州對我信任,劉備的確心下感激,這才在荊州無人敢到丹陽講和時主動請纓。劉備此行前,劉荊州曾對我感慨過——挾泰山以超北海,若語不能,是誠不能也……」

    他驀地談及劉表所言,劉磐怔住,一時間不明所以。

    單飛知道這是孟子當初對齊宣王說過的一句話,意思是讓一個人帶著泰山過大海,對方說不能,是真不能的意思。

    劉備眼中亦有憤怒之意,接著道:「劉荊州又道——為長者折枝,若言不能,那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去做罷了。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詩經又云——別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

    他驀地說的文縐縐的,劉磐嘿然冷笑,也不知明不明白,但他眼珠子亂轉,自然想著脫身之計。

    劉磐沒料到劉備武功高強,一招就迫得他進入室內,見劉備仗劍守住入口處,已知劉備對自己起了殺心,不由心中顫慄。

    單飛微有訝然。

    他知道劉備出身不好,編賣草鞋出身,少時頗為窮困。劉表說出這話倒不稀奇,畢竟他是東漢名士,號稱什麼東漢八俊,若是出口髒話倒讓人笑話。可劉備隨口引用這些話語,爛熟於心,已是很不簡單。

    劉備說的那番話的意思是——為仁政者,都是要從本身做起,然後推廣到天下的百姓。做個榜樣給自己妻子看,讓她也這樣做,做個榜樣給兄弟看,讓他也這樣做,然後推己及人,慢慢教化整個家族,直到整個國家。你光說漂亮話沒用,很多人都是靠言語蠱惑別人罷了,這是天下混亂的根源。只有你能做到你自己說的,才能要求別人去做到,這才是治理國家的真正良策。

    那面的劉備昂然又道:「劉荊州當初對我說完這些話後,感慨如今天下苦難,用兵不祥,又對我說,和睦江東一事,如今看來,非不能也,而不為也。劉荊州信誓旦旦的說,他以仁政推廣荊州,亦希望以仁政教化天下,這才命我前來丹陽,只盼我盡所能完成此事。可是……」

    頓了片刻,劉備眼中滿是怒火道:「劉磐你的今日所為,出爾反爾,難道叫做以仁政教化天下?」

    劉備心中著實怒不可遏。

    張飛亦能看出劉表表裡不一,可劉備還是希望有奇蹟發生,亦希望竭盡自己的能力安撫地方,聯合江東、荊州,共抗暴曹。

    可呂布不仁、袁紹不仁、如今看起來劉表也不過是表面仁德,肚子裡裝著的不過是男盜女娼的貨色,讓他那一刻倍感憤怒。

    這天下為何偏被這幫虛偽之輩佔據?

    劉磐臉都不紅一下,放聲大笑道:「劉備,你說了這多廢話,無非是找點要殺我的藉口罷了。」

    劉備怒急,緊握長劍的一隻手青筋又露。

    太史慈一旁嘆道:「劉將軍,夏蟲不可語冰,你說的道理都是好的,可偏偏就有人如禽獸般,耳若虛設,無論如何,他們都聽不進你的道理。既然如此,劉將軍何必費力教化?」

    轉望劉磐,太史慈冷笑道:「劉磐,劉將軍還希望你能明白,但我太史慈不同,對你這種執迷不悟、為禍江東之人,我覺得不如一殺了之,天下清靜!」

    他話一落,身形早就騰空而起,半空悍斬!

    劉磐雖知今日難以倖免,但還是不會束手待斃,亦是躍到半空對戰。

    室內「當噹噹」數聲急響,那幾具白骨雖是奇異,但在眾人交手時,早就被撞的七零八落的不成模樣。

    太史慈的武功高出一籌。

    單飛人在鏡後,已看出這點,但知道太史慈要拿下劉磐,亦不容易。

    就在此時,房中突有劍光微閃。

    劉磐大喝聲中,翻身撞到了門側,卻是頹然倒地。

    他胸口血如泉湧,卻是被劉備一劍所刺。

    房中終靜。

    見劉備劍尖點點鮮血順著劍刃流淌而下,劉磐咬牙切齒道:「劉備,你今日殺我,我做鬼也不會饒你!」

    劉備緩緩上前一步,臉上並無半分畏懼之意,「劉備此生未做虧心之事,怕鬼何來?」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你莫要讓我活下去。」劉磐摀住胸口,看到鮮血順著手指縫流淌而下,終於難耐心中驚懼之意,嘶聲叫道:「你莫讓我活下去,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多少還有激將之意。

    劉備長劍一揮,從劉磐的咽喉切過,看著劉磐咽喉血湧,雙目不甘的模樣,劉備神色冷漠道:「我不會讓你活下去。我行事,也從不後悔!」
Babcorn 發表於 2016-8-4 11:46
380.第380章 江東血淚

     劉磐嘴唇動動,眼中雖還帶著怨毒之意,但頭一歪,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死了。有鮮血還在順著劉備手上的長劍滴滴而落,在靜寂的石室中聽起來很是動人心魄。

    單飛人在鏡後,看著劉備比劉磐還要憤怒的一張臉,那一刻也不知心中什麼滋味。

    他知道劉備殺了劉磐後,並沒有任何快樂,劉備更多的是憤怒和失望。

    這種憤怒失望,無法裝作。

    太史慈、劉備、劉磐等人的打鬥在他單飛眼中,並不出奇,但他看到這結局,不知為何,心中很是慼慼。

    許久的功夫,太史慈澀然道:「劉將軍,你殺了劉磐,若是被劉表知曉……」見劉備望過來,太史慈昂聲道:「我自然不會說出此事,我等出去,劉將軍若不介意,我會對外人宣稱,劉磐是死在我手。可是……」

    他暗想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若真的傳到劉表耳中,哪怕是傳言,只怕劉表也會對劉備不利。

    太史慈想到這裡,試探道:「太史慈人在江東,亦有點面子。劉將軍若是要留江東也不算難。」

    劉備收了長劍,喟然道:「多謝太史將軍的好意,我在新野還有朋友兄弟。」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知道太史慈明白他的意思,皺眉道:「劉磐雖死,我等還是不能大意。單統兵、郡主均是陷身此地,情況不明,我們最好還是先行離開,再多派人手來尋的好。」

    劉備知道單飛、孫尚香武功高絕,這二人若是對敵,他們只怕幫不上什麼,但此地房間不少,機關看起來卻沒什麼,多找人手,總能尋到二人。

    太史慈很是贊同劉備的打算,他一刀砍下劉磐的腦袋,拎在手上和劉備並肩走了出去。

    人離去,房門關閉,前方夜明珠如有感應般,倏然暗了下來。

    單飛這才收回目光,轉向孫尚香望去,暗想這少女一直不慌不忙的模樣,會不會早想到這個結局?

    孫尚香沉默片刻才道:「尋路出去吧。」

    單飛見此間密室倒多,可均是干乾淨淨的,暗想這裡以前多半有個科學怪人在做人體實驗,但不知這怪人死了還是走了,這裡的東西也不知道被哪個收拾個乾淨,再找下去,也不見得有什麼收穫。

    轉身順著來路尋回,等到那床榻之下時,單飛先感覺頭頂頗熱,稍扳動下先前的機關,卻不聞頭頂有任何動靜。

    單飛心中微沉。

    孫尚香道:「只怕上面那火蔓延到頭頂的室內,燒熔了機關,這才開啟不了。」

    單飛早知道孫尚香的聰穎,可聽她隨口所言很中要害,暗自佩服。皺起眉頭,單飛道:「這樣要上去就不會太容易了。」

    他雖是這般說,還是抄著盾牌,用力敲打上方聽著聲響。他感覺上下層隔著的石板倒厚,但只要沒有坍塌的話,情形就不算險惡。不過苦於手上沒有工具,一時無法破板而上。

    孫尚香倒不著急,輕聲道:「呂蒙、俞六這幫人遲早會來,他們雖不如你的本事,但想必能查出此中的機關。」

    單飛明白孫尚香的意思,暗想呂蒙這幫人絕不會對孫尚香、太史慈受困置之不理。只要他們撲滅了大火,定然會尋找孫尚香、太史慈的下落,不然如何向吳侯交代?

    一念及此,單飛倒不急於破板而出,見孫尚香取了夜明珠放在地上,雙臂抱膝的坐了下來,也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夜明珠光華幽幽,照此間獨靜。

    單飛只覺得一股股檀香的氣息傳過來,卻在想著女殺手的事情——那些人究竟是哪個,為何熟知他和晨雨的事情?

    那兩個女殺手會不會和劉備、太史慈遭遇?

    孫尚香沒道理想不到這點,可她看起來並不著急的樣子,究竟想著什麼?

    良久,聽孫尚香輕輕嘆口氣,單飛心中微顫,開口問道:「郡主……你……」本要問她嘆息什麼,不過轉念間,單飛明白她在擔憂什麼——冥數神秘,恐怕只有找到嚴虎才能找到冥數所在。太史慈此番要平山越作亂,孫尚香來此卻是要找冥數的下落。嚴虎原來是劉磐所扮,孫尚香找不到真正的嚴虎,就很難找到冥數,更無法尋找孫翊。

    想到這裡,看到孫尚香轉眸望過來,單飛安慰道:「冥數和孫家一直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郡主不找冥數,冥數也會找來的。」

    半晌沉默。

    孫尚香輕聲道:「你知道人的記憶本是很奇怪嗎?」

    單飛怔了下,搞不懂孫尚香是什麼意思。

    孫尚香不聞單飛回答,接著又問:「你最早的記憶是什麼?」

    單飛一時無語。

    良久,他才猶豫道:「我最早的記憶……好像是很小的時候,我面對著很多東西,有金銀珠寶、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我在別人的注視下,選擇個陶罐。」他說的是在現代時候的記憶,來到這個年代,他最早的記憶是要被活埋。

    「為什麼?」伊人幽幽問道。

    單飛暗想我那是蒙的。他說的是抓周的風俗,通常情況下,親人在小孩年幼時,會按照風俗習慣將一堆東西放在小孩面前讓其挑選,希望看看這孩子未來的發展。

    抓錢的可能是貪官財迷,抓筆的說不定會是個才子作家……

    不過這種事情各種解釋都有,比算命靠譜程度還差。他只記得自己當初選個陶罐,但究竟為什麼這麼選,倒真的不算清楚。

    可能那陶罐上的神秘花紋,陶罐中蘊含的神秘空間讓懵懂的他為之著迷吧。

    他一時沉默,不答反問道:「郡主最早的記憶是什麼?」

    伊人靜然片刻,這才低聲道:「我記事記得早,記憶中第一件事就是娘親對我說的一句話,『香兒,你爹不會再回來了。』」

    單飛楞了下。

    別人或許一頭霧水,但單飛一聽這話就想到——孫堅死的早,孫尚香那時不過兩三歲罷了,她記憶中的第一件事原來是聽到父親的死訊。

    夜明珠正散著淡淡的藍光,照伊人臉頰白.潔,鼻樑直挺,可卻始終照不透那新月般的明眸裡如海般的迷霧。

    她似一眼就能知道很多人在想著什麼,唯獨沒人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單飛倒是第一次認真端詳身旁的伊人,他雖對女修的容顏早就銘心刻骨,但對眼前這個極似女修的女子,他仍舊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看不真切她的眼神,也看不真切她的內心。

    「我記憶中,娘親是流著淚說的這句話……」

    孫尚香眼中霧氣更濃,但微昂著頭,「你知道嗎?孫家的人,向來不會流淚,就算流血,也不會流淚的。」

    單飛看著面前那看似柔弱,實則剛強的女子,終於問道:「為什麼?」

    他那一刻心中驀地有些傷感。

    「因為流淚意味著軟弱,意味著你再沒有了辦法。」孫尚香看著頭頂的石板,眼中帶些瞭解世情的透徹,「有人習慣用淚水博得別人的同情,可孫家人早就知道,你要在別人的蔑視中站起來,靠的本不應該是淚水。」

    單飛看著伊人眼中濛濛的霧氣,想到晨雨信中告訴他的話——單飛,磨難對軟弱的人來說,就是意味著逃避退縮,可對於堅信自己想法的人來說,磨難只會讓你我不再軟弱。

    孫尚香和晨雨說的不同,但意思卻是出奇的相似。

    晨雨是個堅強的女子。

    孫尚香亦是。

    單飛想到這裡時,對眼前這少女很有尊敬之意——他尊敬有主見、有堅強人格的人,無論男女。

    「娘親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可那時候娘親還是流淚了。」

    孫尚香追憶往昔,眼中霧氣更濃,「因為她知道——她最愛著的一個人,永遠不會再見了。在我娘親眼中,沒有什麼事情比親人還要重要。」

    夜明珠幽照著那默默傾述的女子,堅定著她說的話語。

    「娘親那之後很少流淚,她帶著我們一幫子女,又說過——爹沒了,可還有娘。」

    新月般的眼眸中終有了晶瑩剔透的光芒。

    是心傷,還是淚光?

    「那時大哥十六,二哥不到十歲,我嗷嗷待哺,三哥、四哥不過在蹣跚學步。」

    孫尚香聲音益發的低細。

    「娘親擔起了家裡的一切重擔,過早的憔悴,幸虧還有大哥……」

    孫尚香說到大哥的時候,臉上滿是自豪的神色,她值得驕傲——他大哥孫策以十六歲之少年,忍辱負重、屈事袁術,後來不用十年就已一統江東!

    可惜的是,也不到十年。

    「可是大哥也去了。」孫尚香垂下了螓首,良久才道:「我最佩服的就是大哥,最信任的也是大哥,他離開時讓我莫要再追查下去,我就再沒有過問此事,我知道大哥是為了孫家。」

    「我記得聽到大哥去了,娘親是第二次流淚——自從爹爹死後的第二次流淚。」孫尚香聲音終於有些顫抖,「一個女人,怎能承受先失去丈夫,後失去愛子的痛苦?」

    許久的沉默。

    「大哥去後不到兩年,娘親也去了。」

    單飛一怔,他知曉這個結果。

    演義中的孫尚香出嫁時有吳國太罩著,可事實上是吳國太早在數年前就已過世,遠沒有等到孫尚香出嫁的那一天。

    錦弓金箭下的孫尚香看起來無比的風光,但風光的外表下,伊人卻是個無父無母甚至失去大哥的少女。

    江東基業,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明耀絢爛,實則夾雜了太多孤兒寡母要強、但辛酸血淚。
Babcorn 發表於 2016-8-4 11:46
381.第381章 音訊

     地下幽幽,單飛聽孫尚香突然提及孫家的往事,心中同情,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孫尚香需要安慰嗎?

    曹操、劉表、媯覽幾人的分化江東大計,竟被這少女極為淡靜的化解,這樣的一個少女,年紀輕輕看起來就絲毫不遜孫策,骨子裡面的剛強更是讓男兒都汗顏。

    可見到伊人眼中的霧氣,單飛終於看到伊人深藏的心傷。

    伊人和他一般,不會輕易向旁人吐露這種心傷。

    吐露何用?不過惹得旁人唏噓一場,要淡忘的終究會淡忘,要惆悵的只有更加的惆悵,流年逝水洗涮後,銘記的銘記,散場的散場。

    孫尚香抬頭又望向了頭頂的石板,「娘親臨走時再次落淚,那是我見到娘親第三次的落淚。」

    眼中霧氣深重,孫尚香完全墜入了以往的時光,「娘親握著我的手對我說道——香兒,不要哭,孫家的男人,不會讓人小看,孫家的女子,也是一樣!只是……娘親再也照看不了你了,你卻還要照看孫家。」

    許久的時光。

    孫尚香幽幽道;「我一直記得娘親的話,我也一直在照看著孫家。可是……」

    頓了良久,孫尚香傷感道:「爹娘都已不在,大哥也去了,二哥整日忙碌,三哥卻始終聽不進我的隻言片語。」眸光轉動,終望向了單飛,孫尚香輕聲道:「親人如果都不在了,那家在哪裡?」

    她說的悵然,亦夾雜著酸楚。

    單飛默然聽著,瞭解伊人的意思——家不止是間房子、江東的基業,還有親人的關懷和惦念。

    他不解孫尚香為何突然和他說及這些,但聽伊人這麼說話的時候,他心中感慨,倒暫時忘記了身處何地。

    「咚」的一聲悶響,突從頭頂的方向傳來。

    單飛心中微動,立即拉著孫尚香退後兩步。頭頂震盪之聲不停,不多時,開始有石屑不停的下落。

    應該是呂蒙帶人在硬破機關。

    這裡的石板並不算厚,以俞六的能力,可以聽出下方是空的。

    單飛微舒口氣,就見孫尚香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對此沒什麼特別的驚喜。

    前方頭頂的石屑簌簌而落,再過盞茶功夫,一塊大石重重的落下來,緊接著,俞六的腦袋探了進來。

    夜明幽光下,單飛、孫尚香並肩而立。

    俞六見到二人,先是駭了一跳,等看清二人後,驚喜道:「郡主,單統兵,你們都在,實在太好了。」

    他很快擴了洞口,等洞口可容納人過時,孫尚香、單飛飛身上了頂層,見呂蒙正帶著不少人守在上方,見郡主無恙,都是極為喜悅。

    孫尚香道:「太史將軍、劉備應該還在地下,呂蒙,你率人入內尋找,提防裡面的高手刺客。」

    單飛見孫尚香絕口不提嚴虎一事,暗想都說女人守不住秘密,但如今看來,孫尚香倒是個特例。

    孫尚香不說嚴虎一事,想必是聽到太史慈所言,對劉備所為故作不知罷了。

    二人回轉到議事堂後,堂外夜色已隱。

    不多時,太史慈、劉備同時而出,二人見單飛、孫尚香都在,神色均喜,很有恍如隔日的感覺。

    劉備笑道:「太史將軍還在擔心郡主、單統兵有事,但我說兩位武技極佳,應該無恙的。」他這時早隱去了憤慨,若非單飛親眼看到劉備幹掉了劉磐,幾乎以為他是喝茶後悠閒歸來。

    劉備此人夠朋友,但也夠隱忍。

    單飛一直對劉備有些戒心,但此時倒感覺若和此人結交,看起來比曹操要讓人信得過。

    曹操有政客的圓滑,但劉備真有俠客的風範。

    太史慈拎著劉磐的腦袋道:「郡主,果如你料,嚴虎另有其人,卻是劉表從子劉磐所冒。我遇到劉磐,趁其不備,斬了他的腦袋。」

    劉備默然不語。

    孫尚香輕「哦」一聲道:「太史將軍辛苦了。不過此事不宜張揚,你傳訊吳侯就好。」

    又過了半個時辰,呂蒙率人走出密道,神色微有古怪,「郡主,下層房間頗多,足足有十八之數,但我等除了發現三具屍體,幾具白骨外,再沒有發現別人的影蹤。」

    他素來做事穩妥,可這次卻讓孫尚香、太史慈身處險境,自身先逃到了出口,難免惴惴不安。

    見孫尚香沉吟不語,呂蒙低聲又道:「可是卑職在下方卻發現一間石室,裡面滿是破碎的銅鏡,似乎經過激烈的打鬥。而且還有兩間房間特別的奇怪,從其中一間能看到另外一間房的三個死人、幾具白骨,可從另外一間房望過去,不過是面可照人的鏡子。卑職從未見到這麼古怪的鏡子,而且那鏡子照人極為清晰,很是奇特。」

    劉備臉色微變。

    他殺了劉磐是激於義憤,暗想我劉備對你劉表極為赤誠,看出你荊州的危機,不怕冒殺身危機來聯合江東。你劉表說的比唱的都要好聽,但你暗地興兵,把我劉備置身何地?

    可他畢竟不是莽夫,殺了劉磐後,立即想到以後應當如何?聽呂蒙這般形容,明顯是說他和太史慈所在的房間,可對面的房間居然可看到他那間房?

    那間房如果有人藏匿看到他劉備出手的話,他劉備回轉荊州後,該如何處置?

    呂蒙費力的形容,本以為孫尚香不懂,沒想到郡主不過「哦」了聲,「這世上還有這般奇特的鏡子嗎?」

    略作沉吟,孫尚香已道:「搬大石封住上方的石室,填土掩埋秘道,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裡就好。」

    單飛心中微凜。

    他知道地下可能還有殺手藏匿,孫尚香這招看似簡單,但殺手若無其餘的逃生道路,上方填石用土,再斷瓦殘垣的堆積在上面,那兩人只怕從此葬身此地,卻不用浪費孫尚香的一絲氣力。

    劉備心中微動,不由瞥了孫尚香一眼。

    呂蒙遵令退下。

    孫尚香轉望劉備道:「劉將軍,很多事情我們沒有說,但我們亦沒有騙你。如果有人在這件事上當受騙,只能說他伊始就在騙著我們。」

    劉備心中微凜,琢磨著孫尚香的言下之意。

    就聽孫尚香又道:「劉將軍是值得信任之人,不過此事還未了結。」

    單飛暗想劉磐已死,山越被平,丹陽內亂早定,還有尚未了結一事只怕就是孫翊的下落了!

    孫尚香道:「我等尚要前往丹徒,不知道劉將軍可有意跟隨?」

    劉備一怔。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真誠道:「郡主若有需要劉備幫手的地方,劉備絕不推脫。不知……」他看了眼單飛。

    孫尚香道:「單統兵自然也會去的。」

    她說完後,不等單飛表明態度,已向山下走去。

    若是旁人這麼說,單飛能推就推,但見孫尚香這麼說,單飛還真的沒法拒絕。孫尚香前往丹徒,肯定是找孫翊的下落,亦極可能向冥數宣戰,這種機會他絕不能錯過。

    趙雲不也是前往丹徒了?

    孫尚香讓劉備隨行,是不是要借助趙雲的力量對付冥數?她怎麼會知道趙雲人在丹徒?這少女究竟還知道什麼沒說,沒有人猜得明白。

    這時曙色已現,孫尚香才到了山下,前方就有數騎疾馳而來。

    單飛望見來人時,臉現訝異之色。

    來的數騎看甲冑都是丹陽兵,但為首那人,卻是龐統。

    龐統見到單飛,眼中閃過絲喜意,點頭向單飛示意,慶祝他還沒有斷氣。打過招呼後,龐統隨即向孫尚香道:「郡主,卑職有要事稟告。」

    孫尚香擺擺手,不相干的人盡數散到一旁守住,場中只剩劉備、太史慈、單飛三人。

    龐統見孫尚香沒有再驅逐的意思,再不隱瞞道:「郡主,你方離開丹陽不久,徐夫人就接到了孫翊太守的傳信。」

    眾人心中均震。

    「信中說什麼?」孫尚香玉容上終有些激動之意,江東作亂一事聲勢浩大,她不過淡然視之。可聽三哥有了音訊,伊人還是難掩關切之情。

    單飛一旁望見,暗想孫尚香對旁人冷漠,但對親人著實看重,經方才地下一番言語,他倒相信孫尚香這種關切絕對是為了孫翊、而非為了長生香的下落。

    龐統道:「徐夫人沒有讓我看信,但臨走前對我說了,她說孫郎讓她前往丹徒。郡主吩咐卑職,若有消息及時稟告,卑職這才趕到狼牙峰。若是在這裡見不到郡主,卑職就會前往丹徒了。」

    眾人面面相覷。

    劉備、單飛暗自感慨,聽龐統所言,孫尚香早就敲定了行動路線,不然龐統也不會到這裡來尋。

    這少女一舉一動,原來早就計算妥當。

    劉備心驚,單飛卻是心喜——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孫尚香越是高明,對付冥數不是越有把握?

    孫尚香略做沉吟已道:「太史將軍、劉將軍,單統兵、龐郡丞,還要煩勞你等跟我前往丹徒一行。」她號令一下,早翻身上馬,徑直向東而去。

    眾人黎明出發,用的儘是快馬,不過晌午時分,已至丹徒。

    丹徒在長江之南,又在江乘之東,已近長江入海口。

    單飛人在馬上,遠望大江如帶,有冷風送水氣撲面而來,雖是鞍馬勞頓,還是為之精神爽快。

    可他目光掠遠後,心中卻驚。

    大江滔滔,江上不知何時早有船隻連綿排開,遠望如連綿山峰般鋪在江面,看起來著實氣勢恢宏,景色壯觀。
Babcorn 發表於 2016-8-5 12:37
382.第382章 怪船

     單飛、劉備見江上的船舶連綿起伏,煞是壯觀,都是心中驚詫,見孫尚香徑直向江邊行去,更有些意外。

    這支水軍難道是被孫尚香調遣而來?

    眾人不等到了江邊,早有兵士迎上來道:「郡主,賀齊將軍請你至船上一敘。」

    劉備早有揣度,聞言暗道果然是賀齊賀公苗的水軍。

    他知道孫策一統江東後就開始籌划水軍一事,經孫權數年經營後,水軍的規模更是壯大。

    賀齊是江東名將,一直在孫權左近行事,協助孫權平定吳郡的山越,所控的水軍更是江東一絕。

    孫尚香微點螓首,帶領眾人到江岸後上了一艘小船。

    有水兵運槳送眾人到了近江中的一艘巨艦旁。

    那巨艦如樓,高有四層,船首方形。

    大船極其壯闊,船上有旌旗如雲,長槍如林,蕭殺雄壯之處,讓人望之凜然。

    單飛見到這般壯觀的戰艦,倒不詫異。中原素來南船北馬,北方平原開闊,行兵多用馬力,南方水道縱橫,作戰更靠船運。南方因更借助水路運輸,制船技術極為發達,直到明朝時,船舶製作的各項指標,還遠在世界之首。

    而在三國時期,雖說海運因內戰早就停頓,但據史書記載,孫權所乘坐的飛雲樓船,已達到五層的規模。

    孫尚香輕盈的踩戰艦踏板而上。眾人隨伊人上了大船,見大船甲板寬敞直可跑馬,艙闊更如大殿,殿中富麗堂皇,支柱均是經過精心的雕鏤彩飾,甚為華美。

    劉備暗自嘆口氣。

    他聽聞賀齊為人極具本事,亦得孫權的信任,生性奢侈。如今見到果然名副其實,劉備卻是暗有憂心。

    大殿盡頭正坐著一人,甲冑不離身,頜下黑鬚如針,目光精湛,望之著實氣魄雄壯。一見孫尚香前來,那人起身施禮道:「賀齊見過郡主。」

    孫尚香擺擺手道:「賀將軍不必客氣。」

    賀齊又向太史慈微微頷首,目光從單飛、劉備和龐統身上略過,微皺下眉頭。不過此人做事倒是乾脆,知道郡主帶這些人隨行必有用意,徑直道:「郡主,吳侯讓我近海入江調船運兵發往江乘剿滅山越,然後吳侯說賀齊所領之兵,可盡歸郡主調遣。」

    單飛暗想這幫人作戰很是聰明,值得學習。

    賀齊將山越從吳郡趕往江乘,隨即帶兵包抄,但怕對方發現痕跡,這才移兵海岸,從長江口運兵。怪不得費棧就算狡猾,事先也是無法察覺江東大軍的動向。

    孫尚香輕蹙眉頭,「煩勞賀齊將軍回稟吳侯,此番不用興師動眾,只需賀齊將軍提供些有用的……行船人手即可。」

    這個要求不算高,賀齊聽了卻是皺起了眉頭。

    孫尚香見了,反問道:「怎地?」

    賀齊沉默片刻,伸手從身後拿出個捲軸鋪在桌案上,問道:「郡主可知這上面畫的是什麼?」

    眾人向捲軸上望去,見上面橫七豎八的畫了很多線條,眾人能看到圖樣有如船艙的輪廓,不過別的地方就有點看不明白。

    孫尚香搖搖頭。

    賀齊沉聲道:「賀齊聽吳侯所令,得郡主傳信,立即在丹徒尋找孫翊太守留下的線索,然後就找到這個捲軸。我在郡主來之前,早問過丹徒施工的工匠,知道孫翊太守這些日子來,聚集了許多能工巧匠,就是在打造一艘船,這是那艘船船艙的設計。不過這船艙的複雜程度遠超我的認知,郡主可知道這麼設計為了什麼?」

    太史慈、劉備、龐統都是盯著桌案上的圖紙,神色困惑。

    他們雖是能力不凡,龐統更是飽讀詩書,但對這種事情並不瞭然。

    孫尚香蹙眉看著賀齊半晌,「我不知道三哥是為了什麼。但我此番向前來,是向賀將軍求助的。」

    伊人言下之意就是——這時候不要搞什麼猜謎,有話直說就好。

    賀齊眉頭微豎,沉聲道:「如果郡主連這個事情都看不出來,我倒不認為郡主應該去找孫翊太守。」

    孫尚香知道賀齊這般說絕非無因,亦知他是為自己考慮,但想這件事如果我不去,難道派你賀齊去嗎?

    她向冥數挑戰看似輕描淡寫,但她早知道冥數絕不好惹。這件事本是極為隱秘,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除她之外,她實在想不出旁的合適人選,見賀齊在孫翊設計的船隻上討論不休,孫尚香輕嘆一口氣,「單統兵,你來說說我三哥這麼設計是為了什麼?」

    眾人一怔。

    龐統正揪著鬍子思考,聞言差點把鬍子安在眉毛上。

    賀齊更是不屑,他早看到了單飛,亦知道這是丹陽新晉的統兵,可想就算郡主目光不差,此人年紀輕輕很有才華,可統兵不過是負責調度兵馬,會和將作有什麼關係?

    難道這個統兵以前是個船匠?可就算是船匠,百中也無一人能懂其中的玄奧。

    孫尚香倒和眾人不一樣的看法。

    女人是求安全的動物,因此對人的舉止極是留意,孫尚香更是女人中的女人,在留意捲軸圖案的時候,亦在留意周邊人的動靜。她看到了單飛觀望捲軸時訝異的模樣。

    單飛不是困惑,而是訝異。

    只憑這一點,她就知道單飛見過這東西,是以才讓單飛說說。

    單飛見眾人望來,倒不推搪道:「那我就獻醜了。」

    見賀齊的笑容帶著不屑,單飛並不介意,「這是一種水密隔艙的設計圖。」

    眾人多是茫然。賀齊目光微閃,已帶訝然之意,他思索許久,又找極具經驗的船匠詢問,這才知道圖紙設計的含義,哪想單飛隨口道出,見識竟是這般廣博。

    其實單飛心中訝異更深。

    他考古出身。考古並不侷限於瓶瓶罐罐,如是適逢其會,對華夏某些方面的淵源流傳也是需要涉獵。

    秦漢時期本是華夏造船業的一個巔峰——秦皇曾派遣徐福帶數千人遠赴海外,漢武帝更是屢次出海巡遊,以盼見到傳說中的仙山,仙山有沒有不得而知,不過這兩個皇帝的愛好倒促進了造船航海業的蓬勃發展。

    當初船隻到現代已不可考,因為金石可傳,木製品和書畫卻易腐爛,經歲月滄桑,現代人看到的古董多是鼎器瓦罐之類,而傳世的木製船隻可說是極為罕見,考古學家多是從史書記載或從墓葬裡的船隻模型來推演當初的造船水準。

    單飛知曉秦漢造船業發達,但見到孫翊讓人設計的船舶圖紙,還是難掩訝異。

    水密隔艙的設計興起在宋元時期。

    那時華夏、印度、阿拉伯等國家的海上貿易極為興旺,船隻在西太平洋、印度洋之間穿梭往來,蔚為壯觀。

    不過當時除了華夏外,旁國的船隻多是觸礁就沉,少有倖免,唯獨華夏的船隻在海中遨遊,雖有損傷,但還能觸礁後繼續航行,到岸後再行修補,減少損傷。

    這其中的奧妙就在水密隔艙。

    見眾人都是神色困惑,單飛解釋道:「江河行船,因河道不寬,船隻偶有破損,也能及時救援,因此在船艙的結構要求上並不繁瑣,賀將軍所乘的樓船看似磅礴,但多在推動力方面考慮。不過若是出海行船,情況就要複雜許多,如撞到海上的暗礁,船體破損,海上孤立無援,可說是極容易覆滅。」

    他侃侃而談,龐統暗自嘆息,心道我也自詡博古通今,怎麼和單飛所知完全種類不同?

    太史慈、劉備早知單飛的本事,聞言還是難掩驚奇之意。這二人都是擅長馬戰、步戰,唯獨對水戰不算擅長,對船隻的建造更是陌生。

    單飛接著又道:「水密隔艙就是因出海的考慮應運而生,這種艙體切割繁瑣。」略在圖紙上數了下,單飛道:「據我看來,這個艙體最少切割成十八個空間,而且看其標識……」他指著上面的虛線道:「這裡應該是要用防水材料,比如用桐油灰來膩密防止水侵,如此一來,就算外層艙板撞上礁石,但仍可支撐下去。」

    略近觀看,單飛指著分割線條上星星點點的標誌,「我想這裡應該是要用扁鐵和勾釘進行連接的標誌,這種連接比用銅竹之類的連接器件更加的牢靠。」

    略做思索,單飛得出結論道:「孫翊太守在丹陽抽調大量的金錢建造此船,想必對船體用料極為講究……而這裡無論水密隔艙,還是艙體方面的設計,均是考慮到持久多變的海上情況,孫翊太守造這艘船的用意,應該是出海遠行。」

    他話音落地,眾人歎服。

    賀齊本事高明,無論水路、陸路、用兵馬戰均是極為精熟,為人性好奢靡,難免倨傲,可聽單飛一番話下來,他眼中驚詫之意極濃,實在不知眼前這小子年紀輕輕,這般認知是從哪裡學來?

    孫尚香嘴角含笑,倒感覺頗有收穫,輕聲道:「單統兵這麼解釋,不知道賀將軍可是滿意?」

    賀齊哼了聲,盯著單飛道:「你既知這些門道,那可知我等船隊的設計,本和孫翊太守的目的不同?」

    單飛微怔,意識到問題所在。

    秦漢造船業雖是發達,但在漢末,對出海早不熱衷,如今經戰亂多年,大家都在窩裡鬥,更無心海外擴張。

    孫權手上的樓船或多,可是……

    單飛一念及此,皺眉道:「賀將軍是說眼下船隻均不易出海嗎?」

    賀齊神色略帶嘲弄道:「不錯,孫翊太守造船更像是為遠赴海外仙山設計的,我所領船隻,絕沒有可能遠赴海外!若是有人乘此間的船隻冒然出海,只怕撐不了幾日,就會葬身大海!」
Babcorn 發表於 2016-8-8 10:08
383.第383章 海外仙山

     單飛怔住,他不僅僅為無船出海而發呆,還因為聽到賀齊說的「海外仙山」幾字。

    賀齊認為孫翊是去尋海外仙山了?

    海外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

    昔日徐福曾上書給秦始皇言及此事,秦始皇這才兩次派遣徐福帶數千童男童女,入海訪仙。

    而根據史書記載,漢武帝七次巡海,亦是在尋海外仙山的所在。

    秦皇漢武都是華夏頂尖的存在,都說空穴來風、未見無因,讓秦皇漢武都深信的事情,絕不能簡單的用迷信糊塗幾個字來形容。

    如今孫翊又去尋海外仙山,看起來賀齊竟也略有所聞。

    難道真的是有點不為人知、偏被這些人知曉的緣由,這才引發這批人前仆後繼的探索?

    單飛尋思的光景,故作不經意道:「賀將軍,你說孫翊太守是去尋什麼海外仙山?」

    賀齊人是倨傲,但見單飛見識不凡,倒也對其稍加另眼看待,「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據我在丹徒打探,孫翊太守造船的時候,已在尋訪海邊的許多老船公,那些人均聽孫翊太守說什麼要找仙人尋長生,紛紛拒絕。」

    他神色很是譏誚,但不是對單飛諷刺,看起來更是對孫翊有些不滿。

    單飛暗想老船公這幫人拒絕是正常,人老了,雖是希望長壽,但為個虛無縹緲的長生遠赴海外,隨時葬身大海那可是得不償失。

    但聽賀齊言語諷刺,單飛倒是想到太多事情——船公都認為孫翊是在效仿秦皇漢武尋找仙人求長生,但孫翊此行不是正要尋找長生香、同時查探大哥「死去」的真相?三香和女修有關,流傳著實久遠,秦皇漢武和孫翊行為類似,都是向海外探索,他們亦是在尋長生。

    長生香和長生類似一個概念。

    冥數和長生香有關。那冥數的所在和海外仙山有關嗎?或者冥數就是海外仙山的所在?

    秦皇漢武訪仙山不會也是在尋找冥數,或者說是在找尋長生香?

    一念及此,單飛心中怦怦大跳,倒感覺這個猜測極有可能。

    賀齊不知單飛這般想,但見他對仙山很是在意的樣子,暗自搖頭——他賀齊得吳侯信任,如今功成名就,只道人活一世,當求盡情享受,窮一生辛苦尋求長生絕不是划算的買賣。

    不理單飛,賀齊望向孫尚香道:「郡主,長生虛妄,海外多難。郡主以千金之體,實在不適宜去海外尋找什麼神仙。」

    他對孫尚香雖是尊重,但此刻言語稍重,對此事很是不以為然。

    孫尚香默望賀齊片刻,凝聲道:「我這次不是去找什麼仙人,而是要找我的親人。我三哥……生死不明,我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

    賀齊微滯,嘆息道:「可是……出海是要船的。」

    劉備、太史慈面面相覷,知道這是個天大的難題。

    就算有圖紙,可造海船絕非一朝一夕就完成的。

    孫尚香道:「賀將軍所領的船隻,或者沒可能達到海外,不過以賀將軍的能力,應不會對我等所需視而不見。」

    她知道賀齊是狂了些,但也有他真正的本領,不然二哥也不會讓賀齊在丹徒接應自己。

    這件事在孫家內部都是極為隱蔽,孫翊亦是一知半解,除孫尚香外,只有孫權對此事很是瞭然。

    不過孫權一直遵從孫策臨走的吩咐,對此事再不插手,一切均是由孫尚香來處理,而孫尚香執意去尋冥數,除了要找三哥、甚至大哥外,還想對此事做個最終的了斷!

    賀齊沉默半晌,這才苦笑道:「郡主,如今江東船艦全是內河所用。不過……我這裡倒真有一艘出海的用船。」

    他說話間領眾人出了大殿,下了樓船後乘小船到了艘大船前。

    那艘船的規模還不如賀齊所乘樓船的三分之一,高不過兩層,看起來卻是極為的堅固牢靠,最妙的是船上三桅掛的都是橫竹雲帆。

    單飛心中暗讚,他知道華夏用帆史也是久遠,早在三千年前,人類就開始會借帆行船,而後的船帆製作益發的靈動,由最早的順風而走,逐漸演變成「船使八面風」的境地。

    橫竹雲帆極為靈活,遠較常用布帆拆卸方便,使風更是精巧,適合遠海航行,此法領先西方足有千年之多。

    輕敲船板,感受到船板的堅實光潤,單飛知道這船絕對是上好的木質打造。船體新漆,防水防撞看起來還能防海水腐蝕。

    賀齊帶眾人上了那條大船,臉上卻有擔憂的神色。

    「郡主,這是當年討逆將軍征討許韶時,從其手上繳獲的戰船,聽聞許韶曾用此船出海。」頓了下,賀齊又道:「此船很是堅固,我又多有養護,如今出海不是問題。船上的乾糧、清水也是一應俱全。我在船舷兩側、甲板船尾均是設置了硬弩。」

    太史慈、劉備、龐統幾人聽了心中反寒。

    他們也有見識,聽到海外仙山時想到的和單飛類似。他們知曉秦始皇派徐福遠赴海外時,徐福第一次折損了數千人手,空手而回,而徐福向秦始皇稟告的失敗緣由是——要去海外仙山,卻被鮫魚所阻。秦始皇這才又在其船隻設置排弩讓其出行。

    結果徐福沒有再回來。

    誰都不知道徐福是被鮫魚乾掉,還是徐福殺了鮫魚到了仙山,但海上的凶險不止難揣的風浪、暗礁,還有甚至可和大船抗衡的怪魚,賀齊這般配製已是盡心,卻也顯得此行極為險惡!

    孫尚香鎮靜道:「有勞賀將軍了。」

    「可是……」賀齊欲言又止,見孫尚香望過來,賀齊終於道:「郡主,這樣的船隻有一艘。我在船上裝了足夠三個月的口糧清水。」

    賀齊做事利落,考慮周全,知道出海什麼都能少,唯獨清水是必不可少的。

    「再加上硬弩配備,這艘船已不能裝太多的人手。」賀齊暗想吳侯讓自己一切聽郡主的吩咐,本以為要率眾跟隨,但船隻不濟均難出海,這艘船又能裝下幾人?

    不想孫尚香截斷道:「賀將軍不用前往,只需有勞將軍派遣行船的必備人手就好。」

    「郡主!」賀齊暗自驚詫,心道都說郡主雖是年少,但若論聰穎,在江東實乃少見的人物,可她不知海外凶險還是怎地?這般決定實在過於草率。

    「我意已決。」孫尚香不容置疑道:「此番出海需要單統兵隨行,龐郡丞就不用了。」

    龐統暗自舒口氣。他是對此事好奇,但知曉自己本事的侷限,更知道自己在這種事上根本幫不上什麼,若是反倒送了性命,未免太過冤枉。

    單飛卻在嘆氣。

    但這時候單飛知道這困難也難找旁人接鍋,應聲道:「單飛聽令。」

    賀齊暗自皺眉,他見單飛對船舶一事熟悉,暗想這小子對海上的險惡只怕更是瞭然,本想讓他勸勸孫尚香,哪想到他答應的比誰都快。

    孫尚香轉望太史慈、劉備二人,輕聲道:「我雖有了決定,可此行著實凶險難言。」

    太史慈、劉備見孫尚香如此,均道:「郡主若有所遣,我等願隨郡主同行。」太史慈是急欲查出孫策「死去」的真相,劉備卻是狠角色,心中亦有想法。

    劉備在前來丹徒前,早讓魏延悄然回轉向新野的兄弟通下氣息。他暗想自己老大不小,眼看歲月蹉跎,無甚功業,更不要說對抗暴曹。他知聯合計畫已然失敗,不過見江東聲勢日起,更兼水軍剽悍,說服江東對抗曹操之心從未改變。

    可要取得江東的信任,亦要對江東有些功勞。正因如此,劉備這才陪單飛剿匪,如今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捨命陪君子搏上一場。不過他心中可惜——他沒有騙單飛,他對兄弟素來信任,趙雲跟他,但他從不管兄弟的舉動,若是兄弟不說,他亦不干涉兄弟的行動。趙雲到了丹徒,一直卻沒現行蹤,若得趙雲幫手,此行說不定能多一些把握。

    孫尚香輕輕點頭,看向賀齊道:「賀將軍,對於隨行的水手、舵手,還請將軍將此行兇險說明……」

    賀齊暗想這種拚命的活兒,除非孫家的死忠,餘下的只有多用錢來收買人來賣命了,「郡主放心,我已找好人手,多是我信得過的、有本事的手下……」

    他話不等說完,就聽艙外有人道:「郡主,此行算上我一個。」

    眾人一怔,暗想這事情若非極大的勇氣都不願出海,來人竟要主動參與?眾人回頭望去,見來人胡茬鐵青,滿是剽悍之意,正是廬江太守孫河。

    孫尚香蹙了下峨眉,「孫太守……你怎會來到這裡?」

    孫河昂然道:「我身負叔父和討逆將軍所托,如今叔弼有事兒,怎能置之不理?海外雖是凶險,可我卻是不懼,此番無論如何,孫河也要隨郡主前往找尋叔弼的下落,方不負叔父和討逆將軍的信任!」

    他說的慷慨激昂,太史慈微微頷首讚許,龐統卻是垂下腦袋。

    單飛從不被別人的幾句「漂亮話」就激得熱血沸騰,見龐統的神色,暗想孫尚香應是為親人,可龐統卻說過——孫河是為長生香而來,這小子如此大義凜然……

    他不等想下去,就聽艙外有人冷淡道:「廬江太守真的是為叔弼的安危來的嗎?只怕是為了長生香居多吧?」

    眾人又愣。

    單飛不用扭頭,只聽到那平靜如冷水般的話語,就知道哪個來了。

    是徐慧!

    那知曉太多秘密的女子,得孫翊傳書,竟然也來到了這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