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63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4.第354章 彌天大網




    孫策之死本是疑點重重,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說法。

    當年孫策決裂袁術、襲取廬江、大敗黃祖和輕取豫章後,一時間聲威大震,陣容鼎盛。

    武將周瑜、程普、太史慈、黃蓋和魯肅,文臣張昭、張紘和虞翻等人均是那時就已跟隨了孫策。

    孫策的班底三成是來自父親孫堅,七成是靠自己的拉攏。

    孫權眼下統領的精英,幾乎全部是繼承自孫策的班底。

    單飛是個成功人士,但在世人眼中,那時候的孫策應該比單飛要成功太多。

    孫策更像是有主角光環的,他死時不過二十六,卻做了絕大數人在二十六歲時沒有做成的事情。

    那時的孫策英姿勃發,氣勢正宏,本有兩條路走,一條是西進圖謀荊州,一條是北上和袁紹聯手對付曹操。

    劉備可惜孫策出師未捷,從劉備的期盼來看是,孫策對老曹還是很惦記的。

    那時候就算曹操都贊孫策——猘兒難與爭鋒也!

    誰都想看看孫策能做到何等成就,但當時很少有人料到孫策會死!

    這種人怎麼莫名會死?

    料到的一人居然是殺馬特郭嘉,單飛思緒飛轉,記得史載曾說,孫策有意圖謀曹操的身後,曹操慌張不已,郭嘉卻道——孫策剛並江東,為求建功立業殺的豪傑難數,他夠兄弟,也結交了一批兄弟,但他自恃武功少加防備,如果有人要對付他的話,搞死他不難。

    郭嘉沒說幾天後,孫策就死了。

    然後很多人都說你郭嘉真是神了,你說人家死人家就死了,這就是你郭嘉安排的托兒下的手吧?

    單飛對此倒不敢肯定,暗想說你死就變成凶手的話,那每個算命的先生都有作案的嫌疑。東北哥們沒事就說弄死你,如果警察都按照這個標準辦案的話,東北哥們的前途實在堪憂。

    說說在法律上是做不了證據的。

    更何況早在郭嘉之前,孫策手下的功曹虞翻也說過和郭嘉極為類似的話。

    這件事總不成是虞翻和郭嘉合謀吧?

    郭嘉不太像安排刺客幹掉孫策的人,郭嘉這傢伙其實心挺軟的,雖然和唐僧一樣嘮叨、有著孫猴子的神通,可人家就是喜歡講道理,不喜歡動刀槍的。

    這是一種修養,郭嘉更像把修養變成了信仰。

    見陸遜提及許貢色變,想必也是想到此事。單飛心思飛轉,暗想孫翊尋長生香,查孫策的死因,轉瞬就有許貢的門客來狙擊,檀石沖又湊巧到了這裡。

    我擦!檀石沖和這些人有勾結……也和長生香有關。

    單飛越想越入神,陡然腦海震了下,他記得有人說過——孫策當初也在暗中尋訪長生香!

    是誰說了這句話?

    對了,是閻行!

    他記得當初和閻行去跳火坑、入曹棺的陷阱時,閻行曾經顯擺說——張角尋三香一事,不但黃巾軍內部頗有人知,就算當年的孫策都暗中尋訪!

    那時候他單飛連三香有沒有都不太肯定,自然沒把閻行說的這些破事放心上。但如今想來,空穴來風,絕非無因。那時候閻行沒必要將這事往死人身上推。

    這麼說孫策的確亦找過長生香!結果如何?孫策是因為長生香死的?

    單飛想到這裡,暗想如今孫翊又在找長生香、徐夫人說孫翊是在追查大哥的死因,孫河屁顛屁顛的從廬江趕過來、對媯覽密室的白骨更加留意,甚至親提媯覽審探,龐統都看出此人心中有鬼,孫河跟著孫策多年,如果孫策找尋長生香,孫河對長生香一事也極可能知曉。

    孫尚香啥都知道就是啥都不說的模樣,再加上個啥都說好像也啥都知道的徐慧……

    案情似乎脈絡清晰,所有的一切都是和長生香有關。

    孫家和長生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單飛感覺自己那一刻變成了柯北,但知道還欠缺一些關鍵的線索。

    徐元哪知單飛滿腦袋轉的都是別的心思,見他沉吟不語,以為他對軍情重視,終於道:「那些人不是許貢的手下,應該是許生的人馬。」

    我擦!

    還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拜託你一句話說完好不好?我剛才分析了一堆,難道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不可能,眼下山越是誰的手下,都不改我方才的判斷。

    許生又是哪個?和許貢是親戚不?

    單飛琢磨時,陸遜臉色凜然,絲毫不以推斷錯誤為恥,皺眉道:「這難道是許生麾下的陽明神射軍不成?」

    徐元神色凝重的點下頭。

    單飛微皺眉頭問道:「許生是哪個?很出名嗎?」

    見眾人錯愕的看著他,單飛感覺許生這人肯定很拽,但他真的對這人沒什麼印象。

    陸遜見單飛不知,立即解釋道:「單統兵,許生是會稽人,是逆賊許昌的父親。」

    我連老子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兒子了。

    單飛沉默時,陸遜看出這個無所不能的單統兵終於有弱點的,振奮的解釋道:「許昌曾大逆不道自稱什麼陽明皇帝,許生自稱越王,許昌有個兒子叫許韶的自稱大將軍。這爺孫三個聯合在會稽左近的句章造反,當年聲勢很是浩大,比起後來黃巾軍的規模差了不少,但當時動輒調動數萬人馬,也是讓朝廷極為震驚。」

    許生稱帝是在黃巾軍之前?

    單飛估算下時間,反問道:「那不是幾十年前的事情?」見陸遜點頭,單飛皺眉道:「他家還有人留下來?」

    造反不是誅九族的?

    當初張角兄弟死後,聽說棺材都被刨了戮屍,許生一家那麼早過皇帝的癮,怎麼還會有什麼陽明神射軍留下?

    陸遜道:「這爺孫三個後來下落不明了。我只知道他們手下的弓手很有名,自稱陽明神射軍,具體怎樣,還要請教徐部將。」

    徐元謙虛道:「陸校尉客氣了,許生爺孫三個後來的確不知去向,當初我是破虜將軍手下的一個小兵。那時破虜將軍任吳郡司馬,募兵對許生進行平叛。我因參與此事,故認得陽明神射軍的樣子,他們的衣著和弓箭都有記號,和如今伏擊我們的弓手一樣。」

    他說的破虜將軍就是孫堅,說話間,徐元遞過一張硬弓。

    單飛見那硬弓新漆的樣子,其中烙有個「許」字,皺眉道:「這不是幾十年的弓!」

    「可這絕對是當年陽明神射軍弓箭的式樣,就連字的烙印都是一模一樣。」徐元肯定道:「我沒有撒謊。」

    陸遜道:「沒人說徐部將撒謊。不過……這弓的確是新漆的。」

    弓弩的材料都有漆膠皮革之類,容易風化。陸遜和單飛的想法一樣,暗想弓是新漆的,絕不是幾十年前的弓箭了。那人呢?是否真的是許生的老部下?

    「這幫人箭術的確不差,訓練有素。」陸遜終於說出他的困惑,「難道這次儘是許生的人馬?他們伏擊我們……是因為和費棧聯手了?」

    他聽上批山越曾經說過,賀齊擊敗了吳郡的洪進、吳免等人,這些人的手下或敗或逃,被丹陽的山越大帥費棧合併。如今聽許生的手下亦歸費棧,陸遜只感覺費棧圖謀甚大,已不是簡單的作亂能形容。

    「不止許生的兵馬。」徐元搖頭道。

    陸遜心中微緊,「徐部將的意思是?」

    「單統兵先前斬的兩人,末將覺得,很可能是一蝠一山。」徐元神色凝重道。

    單飛望向陸遜。

    陸遜知道單飛要他解釋的意思,神色有些難看道:「徐部將說的莫非是嚴虎的手下?」

    單飛暗自撓頭。

    他倒知道嚴虎,這得益演義的傳播,演義中曾有過一段——太史慈酣鬥小霸王孫伯符大戰嚴白虎。

    這裡的嚴白虎其實就是嚴虎,東漢末年的一個軍閥。

    不過東漢末年軍閥實在難數,曹操、袁紹甚至劉備都算是軍閥,大魚吃小魚的生態環境下,大魚被記住的不錯,很多小魚更如過客般。

    嚴虎在歷史上的記載更像個過客,可見陸遜這般模樣,單飛知道嚴虎在江東恐怕也不簡單。

    徐元慎重點頭道:「不錯,都說嚴虎手下高手不少,以他自領有虎豹龍蛇山,蝠鷗鴇翁帆眾多高手。虎說的就是嚴虎,豹說的是他兄弟嚴輿,其餘以字代名,都是嚴虎網羅的江東高手。」

    頓了片刻,徐元回憶道:「當初討逆將軍曾和嚴虎交手……」

    他對旁人傲慢,但對孫家極為尊敬。孫堅、孫策先後被朝廷封為破虜將軍、討逆將軍,徐元對二人一直都以官銜尊稱。

    「都說嚴輿有萬夫不當之勇,在嚴虎手下算是第一高手,可討逆將軍和嚴家合談時,一對一殺了嚴輿,隨即圍剿嚴虎,嚴虎手下的龍蛇鷗鴇翁都是死在那役,唯獨一山、一蝠、一帆不在軍中,躲過了殺數。但我當初曾見討逆將軍在軍中懸掛這幾人的畫像,對這些人很有印象。」

    徐元說到這裡望向單飛道:「單統兵斬殺的那兩人極像一山一蝠。沒想到他們當初逃過討逆將軍的手掌,卻死在單統兵的手上。」

    他對孫策的武功極為欽佩,可今日見單飛輕易的擊殺了這兩個高手,自然對單飛也是極為敬畏。

    神色感喟,徐元又道:「我也沒想到,嚴虎的舊部,居然也參與此役之中。許生、嚴虎都是強悍一時,部下紀律嚴明,絕非尋常的山越可比。這一次,我等這般人手、這般不利的環境下能夠勝出,並不容易。」

    他說的這番話倒不是在表功,實則是已方人手不過五百,對方千餘人伏擊,又均是久經沙場的山越。丹陽兵能在被伏擊的情況下轉逆反勝,傷亡又少,在徐元眼中看來,已是極為慶幸的事情。

    若沒有劉備,丹陽騎兵肯定損失慘重,可若沒有單飛,他徐元說不定早死在檀石沖之手。

    眾人聽了徐元一番話,卻是面面相覷,心中想的問題都和陸遜一樣——費棧此人居然這般能耐,網羅了許多孫家的舊敵,這麼看來費棧的用意,只怕絕不簡單!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5.第355章 挺進




    單飛一聽徐元所言,暗想我本來以為自己帶著國際縱隊就挺牛了,沒想到費棧更是不差,幾乎帶著聯合國.軍來了。

    可能將當初和孫家有舊怨的人都拉攏過來,本事絕不簡單,怎麼費棧此人卻名不見經傳?

    陸遜越想越是心驚,看向單飛道:「單統兵,我們眼下應該如何來做?」

    眾人均感覺困難超乎想像,就算徐元、傅嬰二人都是不敢再將山越為亂當成普通流寇來處理。

    單飛沉吟道:「我們若是就這麼回轉丹陽,自然不行的?」

    這不是廢話嗎?

    我們出來是旅遊的嗎?山越的問題雖是艱難的超過預期,但斷沒有回撤的道理。

    眾人心中嘀咕,但這會兒都把單飛當主心骨一樣,徐元、傅嬰點頭,陸遜更是道:「單統兵所言很有道理。」

    我擦!

    這就有道理了?

    單飛暗想當領導就是容易,隨便說點什麼,都有人不失時機的拍拍馬匹。可他終究沒有厚顏無恥到了某些公僕的地步——認為我不為難你就是為你服務了。

    既然做個領導,就得高瞻遠矚、戰略性的開拓才是。

    單飛想的比陸遜、徐元要遠,感覺不止陽明神射軍、嚴白虎這些部隊,甚至有冥數在背後暗中策劃想搞一場大的。可他暫不想長生香的事情,按照正常的處理邏輯道:「眼下山越形勢複雜,我等絕不能再過大意,陸校尉,你安排人手快馬回稟丹陽孫郡主,看她有何妙策。」

    「單統兵高見,我正有這般想法。」陸遜贊同道。

    單飛用的是常見處理問題的方法,心道我眼下更像個有良心的打工者,眼看就要離職了,我不聯合老曹的公司搞垮孫家的企業都算有操守的從業人員了,可我沒有道理一個人背鍋前行啊?

    孫尚香聰明,知道這形勢肯定會有打算。就算她不派人出兵增援,我們若是做不成這個項目,總有託辭是不是?

    「眼下我等稍緩進軍,對前方軍情絕對要小心打探。」單飛繼續道:「據我看來,後面的步兵也應到了吧?」

    陸遜點頭道:「這次是李兵曹掌管步兵跟進,我等行軍速度雖比他們快了許多,經此耽擱,恐怕他們夜半可至這裡。」

    單飛看了眼天色,見黃昏已近,吩咐道:「那我等先佔據這險要,等接應後軍度過險隘後合兵前進如何?」

    眾人均是點頭,就連劉備、魏延都感覺此法極為穩妥。

    秣陵、江乘再急,可這面總得有命去救才行。這一戰讓全部人都有如履薄冰之感,知道山越狡猾,人家用的不會是圍城打援的方法吧?可別城圍還沒有解呢,援軍就死個乾淨,豈不是天大的冤枉?

    徐元、傅嬰明白這點,也不敢堅持急急行軍。

    眾人既然沒有異議,陸遜當下安排手下守住扼要,清查周圍的環境。等陸遜親領丹陽兵入了險道後,眾人見前方出口處早有大石阻路,路中蒺藜遍地,顯是專門對付騎兵所用,更是驚心。

    幸好他們在入口外解決了戰鬥,如果是真的衝入這裡,被山越據險夾擊,只怕除少數人外,盡數都要葬身此地。

    陸遜讓兵士清理了險道的埋伏,搬開大石,又派人兩頭守住要道。

    果如陸遜所料,李宇軒帶兵夜半趕至,等兵合一處時,眾人警惕的過了一晚,平安無事。

    翌日,陸遜如前法行軍,單飛更是派趙一羽、孫輕進入遊騎,暗想這兩人武功好,跑的又快,這時候不發揮力量更待何時?

    丹陽軍三更起灶,天一放亮再次前行。等日上三竿時,眾人雖未出連綿的群山,可前方地勢終於開闊起來。

    遊騎不斷有消息送達,前方居然再沒有山越埋伏。

    等近晌午時,丹陽兵出了群山,前方始現平原。眾人精神大振,暗想就算再有山越前來,這是他們擅長的地勢,絕不會束手束腳。

    陸遜亦知這點,加快了行軍速度,但知道如今已近秣陵縣,隨時準備接戰。

    可眾人行進的途中,偏偏人影都少見一個。遠遠處地勢平坦,開闊的農家田地已現,均被摧殘的不像模樣。

    一見大量農田,就算單飛都猜到,秣陵肯定相距不遠了。

    等遊騎再次回轉,陸遜未問先看那遊騎的臉色,見他又驚又喜的模樣,皺眉道:「怎麼了?」

    遊騎神色驚奇有情可原,喜悅又是為了什麼?

    總不是為了要開打了。

    那遊騎大聲道:「啟稟單統兵和陸校尉,圍困秣陵城的山越竟然……竟然消失不見了。」

    眾人怔住。

    那遊騎又道:「他們具體去了哪裡,我等尚不知曉。但前哨絕對確定此事,眼下秣陵城危險解除,前哨正要入城打探。」

    眾人倒和那遊騎一樣,即驚且喜!

    山越居然走了?

    那我等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可山越氣勢洶洶的作亂,老謀深算的伏擊援軍,突然又離開了秣陵,究竟有什麼目的?

    陸遜心中費解,遲疑道:「單統兵,你覺得眼下……」

    單飛也是心中困惑,可知道這時候除了去看看,也沒別的辦法。他又不是神算子,天知道敵人想著什麼。

    「去看看再說。」

    「單統兵所言極是。」陸遜贊同道。

    你小子不是看山越難纏,知道這場仗未見得穩贏,這才一改當初指揮若定的大將之風,做什麼都要問我一句,然後準備推責吧?

    單飛感覺陸遜不過一日的光景,態度轉彎的厲害,懷疑的看了陸遜一眼。

    陸遜這種人日後能有作為,這說明頭腦是夠用的。陸遜和龐統一樣,眼下欠缺的不過是火候和磨練,咱可不能總是用老眼光來看待。

    單飛有龐統的前車之鑑,自認絕不能重蹈覆轍。

    陸遜倒不是想推責,卻是真心向單飛請教。

    很多人的信心往往是從別人那裡獲得,陸遜見單飛這般能力,還是不肯隨便發表意見,不知道單飛是甩鍋的習慣,只以為單飛骨子裡的謙遜。陸遜心中佩服,倒是自此一改內心孤傲的性情,真正開始謙遜起來。

    眾人加快速度行軍,日偏西時,終於到了秣陵縣城前。

    秣陵城門緊閉,城外影子都不見一個,雖沒有大軍圍困的跡象,不過眾人一見城前人糞馬糞凌亂的模樣,知道這裡的確曾有亂軍駐紮。

    陸遜到了城下,不等抬頭呼叫,就聽城頭有人叫道:「城下可是陸伯言嗎?」

    心中微怔,陸遜定睛向城頭上望去,倒有些驚喜道:「城上莫非是義封兄?」

    單飛見陸遜叫的親熱,一時間不知道義封兄是哪個?只看到城頭喊話那人看起來極為年輕的模樣。

    城上那人笑道:「有丹陽遊騎前來,說是伯言兄所遣,我還有些不信,卻不想到是真的,來呀,快開城門。」

    陸遜見單飛不解的樣子,低聲道:「單統兵,此人姓朱字然,字義封,本是朱治將軍的養子。」

    見單飛眉宇微動,陸遜立即道:「單統兵想必聽過朱治將軍?」

    我不但聽過朱治、還知道朱然呢。

    單飛對這些人的字不算熟知,但一聽陸遜說起朱治和朱然的名字,倒並不陌生。

    朱治算是江東的老臣子,和孫河般,都是在孫堅起兵時跟隨了孫堅,孫堅死後又跟隨孫策、孫權。

    這些人的聲名對後人而言倒不是家喻戶曉,但對孫家來說,絕對是忠心耿耿的基石。

    而朱然被世人所知,更多是演義中說的朱然隨呂蒙捉住了關羽,然後在夷陵之戰追擊劉備時,卻被趕來的趙雲一槍刺死。

    實際上老羅讓朱然太早的死了,真實的朱然是在夷陵之戰後又近三十年才死,而朱然名聲大噪是在孫家大將呂蒙死後。

    呂蒙臨終時,孫權就問呂蒙,我們當初搞掉關羽的計畫是很成功,但屁股一直都沒擦乾淨。關羽死後,江陵就沒有一日消停的,不是被劉備惦記,就是被曹操問候。在這之前,還有你為我背鍋,可你死後,這鍋該誰背呢?

    呂蒙那時候就推薦了朱然,認為他很有背鍋的潛質。

    事實證明呂蒙的推薦沒有什麼問題,朱然頂替呂蒙之位後,極為盡職盡責。當初夷陵之戰後,魏國趁機攻吳,而在張合、曹真一幫人的圍攻下,朱然竟然守了江陵半年之久,讓張合等人無功而返,朱然自此才算真正的名聲大起,威懾魏蜀。

    單飛腦海中閃過這些歷史時,見陸遜還在望著自己,微笑道:「略有所聞,並未見過。」

    陸遜暗想我當初見你時,你倒對我久仰的很,如今朱治將軍赫赫名聲,你反倒不過略有所聞,高人行事,果然莫測高深。

    那面的城門響動,開的卻是城門內的小門。

    單飛一見,暗想朱然看起來年輕,做事倒是謹慎。

    常見的城門都是另設小門,方便夜晚緊急開啟或者戰時出入備用,因為大門開著費時費力,一不留神,開了後被人衝進來關不上可是得不償失。

    單飛見朱然得遊騎通傳並不急於迎接,迎接也是開個小門,暗想這個人倒是著實小心謹慎。

    不過這也怪不得朱然,他單飛若是朱然的話,見山越圍後又退,肯定也是莫名其妙、加倍的小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6.第356章 絕無可能

    單飛不解山越退兵的目的,心中很有戒備,知道小心總比送命強。

    朱然開了城西小門後,快步走出,向陸遜抱拳施禮道:「伯言,如今軍情還是緊急,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莫要介意。」

    陸遜忙道:「義封兄何出此言,戰時拘泥平日的禮數,豈不太過死板?」

    他和朱然是舊識,見朱然只招呼自己,對單飛並不理會。怕單飛不滿,陸遜側身介紹道:「義封兄,還容我暫且介紹,這是單飛單統兵,此次我等來援助秣陵,本是孫郡主下令,單統兵親自出馬。陸遜不過得郡主、統兵信任,負責領軍。」

    朱然得遊騎稟告,對援軍情況略知一二,不過心中著實有些錯愕。

    他暗想山越造反圍困縣城,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向丹陽求援的時候,本以為就算不是孫翊太守領兵親征,也會派媯覽、戴員或者徐元、傅嬰一幫人來,怎麼會來個什麼單統兵?

    而且陸遜不過是個白丁,又怎麼來領兵?

    孫郡主下令又是怎麼回事?

    孫翊呢?

    古代就是這點極不方便,倒不像如今一個電話可以搞定。

    朱然心中困惑,倒不便急急詢問丹陽的事情,向單飛抱拳施禮道:「有勞單統兵了。」

    人與人不同。

    朱然身為朱治的養子,做人極有分寸。轉目突然見到徐元、傅嬰等人就在單飛的身後,朱然略有驚喜道:「原來徐部將、傅部將也親臨秣陵,看來……秣陵、江乘百姓有救了。」

    徐元、傅嬰均見過朱然,知道他的身份,見他這般說,若是以往,二人自然感覺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但這會兒忙道:「義封實在客氣了,其實一切……都是單統兵和陸校尉的功勞。」

    朱然著實詫異,暗想這兩位都是孫家老資格的部將,為何對單飛、陸遜這般謙遜?

    陸遜亦是奇怪,忍不住道:「義封兄怎麼會鎮守秣陵?」

    朱然微笑道:「這其實是近日的事情。不久前,吳侯遣我前來掌管秣陵縣,這消息甚至還未傳到丹陽時,山越就至。」頓了下,朱然反問道:「伯言又如何會到這裡?當初我聽說援兵是由伯言統領,倒是費解。」

    「還是承蒙單統兵舉薦了。」陸遜笑道。扭頭看單飛有些皺眉,陸遜意識到如今大家還是不急於聊家常,軍情要緊,立即道:「義封兄,眼下軍情為先……還得煩勞你說說山越的情形,他們怎會突然退兵?」

    他心中其實很有感慨。朱、陸都算是江東大家,不過陸家和孫家曾有舊怨,導致陸家的人一直難以被孫權重用。可朱治卻是孫家的老臣子,朱然和他陸遜年紀相若,但在吳郡時,和孫權極為熟絡,如今得孫權信任就能出任秣陵縣令,相較之下,他陸遜若是沒有單飛的推薦,要達到朱然的地位,倒不知猴年馬月。

    朱然微皺眉頭,「還請到城中一敘。」他見陸遜帶的人馬有千人之多,最難得的是有數百騎兵,著實放下了不少心事。

    陸遜看了單飛一眼,見其點點頭,遂請傅嬰、李兵曹帶兵暫在城外安扎休憩。

    一入城中,陸遜道:「如今也不用什麼繁文縟節,義封,我等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就好。」

    朱然亦知道江乘還待丹陽兵援救,略道失禮,帶眾人徑直上了城頭,吩咐手下準備些干糧涼水送上來。

    眾人席地而坐,朱然開門見山道:「其實我奉吳侯之令來此也沒多久,就接到江乘的告急文書,說有山越作亂。我立即派人加傳文書,可文書未等出城時,就見山越已現蹤跡。秣陵守軍不過千餘,山越卻是幾近萬人。我感覺不妙,在山越尚未對秣陵形成合圍時,立即派幾騎快馬將軍文送出,隨後讓全城軍民嚴陣以待,山越對秣陵只圍不攻。這幾天我並未睡好……」一指城頭的鋪蓋,朱然有些苦笑。

    單飛見朱然神色略有憔悴,估計不是擺拍,倒對此人略有好感。

    朱然繼續道:「可在今日清晨時分,我突然發現山越悄然離去,居然無聲無息。那時候我實在又驚又喜,派人出城探聽動靜,發現山越好像在東撤。」

    神色困惑,朱然奇怪道:「他們人手不少,一直只在城外招降,但沒有真正的發起進攻。山越驀地撤走,倒真讓人難以理解。」

    「義封兄覺得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陸遜沉吟時看了單飛一眼,暗想這幫人總不是因為攔截丹陽兵受挫這才撤兵吧?

    山越只怕另有打算。

    朱然遲疑片刻才道:「我只怕他們是欲擒故縱,假意離開鬆懈我等的戒備後,這才再來偷襲!」

    眾人對朱然所言有些贊同,暗想若非如此,真無法解釋山越為何大張旗鼓的圍困秣陵,等眾人趕來前卻又悄無聲息的撤兵。

    朱然苦笑道:「就因為這個懷疑,我才不敢先開城門迎你等前來。不是我過於小心。」他說話時臉上突然有些怪異之意,輕聲道:「實則是山越……」

    他話未說完,倏然止住,臉上微有色變。

    眾人亦是顧不得朱然,霍然站起望向城外。

    有馬蹄聲響。

    馬蹄聲冷驟且急,眾人一聽,均是知道有大隊人馬衝來,像劉備這樣的人物,甚至一聽就知來騎不下五六百人。

    丹陽騎兵已至,這時候還會有哪裡的人馬?

    眾人腦海中幾乎都轉著一個念頭——山越殺回來了。

    塵土高揚,一隊騎兵幾如潮水般從西方湧來。

    城外的傅嬰、李宇軒見到這般陣仗,早就喝動兵馬備戰。傅嬰脾氣不好,但帶兵能力著實不差,很快將騎兵調度妥當,但隨即做了件讓眾人都奇怪的事情——他單騎迎了上去。

    城上眾人面面相覷間,單飛最先道:「是我們自己人。」

    除了這個原因外,他實在解釋不了傅嬰的舉動。

    陸遜暗想我等昨天黃昏才傳信回丹陽,算時間的話,丹陽的孫尚香就算救援,人馬也不可能出的如此之快。

    既然如此,來人是哪個?

    但來騎顯然是自己人,不然傅嬰再是魯莽,也不可能單身迎敵。

    倒如單飛所料,來騎風馳電掣般,但見傅嬰迎上時已止。群馬倏停,有塵土高揚,催枯草如浪,城頭望去著實氣魄非凡。

    單飛一見那陣仗,心中已覺得對方號令森嚴,陣容如手使指般的極為齊整,領軍之將的帶兵能力比徐元、傅嬰要高上幾個檔次。

    傅嬰極為恭敬的迎著騎兵為首那人到了城下。

    「是太史將軍。」劉備突道。

    眾人一愕。

    朱然先是不解單飛的判斷,等見對方騎兵為首那人和傅嬰並轡行來,雖看不清來人相貌,但感慨單飛這小子判斷倒准。

    等聽到劉備所言,朱然雖不知劉備是哪個,為何一直跟在單飛等人身旁,還是吃驚道:「是太史慈將軍嗎?」

    見劉備點頭,朱然快步下城,迎到城門前。望到來人雄壯威武、頜下美髯的模樣,朱然躬身施禮道:「朱然見過太史將軍。」

    朱然是世家子弟,又是秣陵縣令,地位雖然不差,但和太史慈自然無法比較。他見過太史慈,得知太史慈竟親自領兵前來,心中大喜,覺得這次秣陵真的高枕無憂也。

    他對單飛、陸遜趕來也是感謝,但覺得這兩人實在過於年輕,本是懷疑丹陽為何會派這兩人前來,可等到太史慈前來時,朱然自認瞭然——原來這些人不過是太史將軍所派遣的先行部隊。

    太史慈城門下馬,大踏步前來,見朱然施禮,略有點頭道:「單統兵可在城中?」

    朱然不等回答時,單飛亦到了城下,含笑道:「太史將軍親至,可是要去平定江乘的山越嗎?」

    有人做項目害怕搶功,單飛只怕推不掉這功勞,一見太史慈來到,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太史慈終於說服孫尚香要換掉他這個統兵了,心中倒是大喜。

    太史慈「嗯」了聲,隨即道:「聽聞單統兵已和山越交戰兩次?」

    單飛微怔,太史慈解釋道:「陸校尉派的遊騎先是撞到本將軍,將軍情簡略說了遍。」

    太史慈為人直爽,做事乾脆利索,這時候絕不支支吾吾的故作莫測高深。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這麼說——太史慈是未等己方軍情送達丹陽就已出兵了。孫尚香先是派他單飛前來,隨即太史慈又至,孫尚香深知孫家內情,太史慈更是疆場的老行家,莫非開始知道事情的不對?

    見單飛點頭,太史慈道:「山越究竟是哪方勢力?」

    單飛懶得囉嗦,示意陸遜、徐元回答,二人見狀,遂將過程詳說一遍。

    太史慈微眯著眼睛但一直在認真的傾聽,聽聞過程後臉色稍冷,突然望向朱然道:「朱縣令似乎並未出城和山越交戰?」

    朱然臉有愧色。他本以為陸遜等人趕來不過路途辛苦,但越聽越是心驚,絕未想到這幫人早經歷過苦戰,甚至若不是陸遜、單飛、劉備幾人撐著,幾乎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如此說來,他朱然守住秣陵城也算不上什麼大功。終究還是點點頭,朱然道:「敵兵勢大,城中兵少,卑職倒不敢冒然出兵。」

    太史慈略有不耐,還是沉聲道:「但你應該知道山越是由誰統領?」

    朱然立即道:「是嚴虎帶的兵馬。」

    陸遜等人一聽,互望一眼,單飛殺的那壯漢和黑鬼,如徐元所言,正是一蝠一山,亦是嚴虎的手下。

    不想太史慈本是從容冷靜,聞言眼中卻是閃過道極為淒厲的冷意。

    「此事絕無可能!」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7.第357章 生死




    朱然聽太史慈反駁,臉色難免尷尬。太史慈這麼說,顯然是在質疑他朱然的能力——不但沒能出城和山越作戰,甚至連敵手是哪個都沒有搞清。

    心中不舒服,朱然不敢表達不滿,還是鼓起勇氣分辨道:「太史將軍,卑職真的見到有人自號嚴虎,在城下讓我等舉城投降的。這守城的兵士均是聽見,太史將軍若是不信,我這就去找他們向將軍說清此事。」

    他怕太史慈來此有機密說及,早讓守城兵將離開些。不等他去找那些人來,太史慈已阻止他道:「你認識嚴虎?」

    朱然搖頭。

    他年紀和陸遜彷彿,嚴虎作亂的時候,他不過十來歲的年紀。

    「城頭的守軍有人認得嚴虎?」太史慈又道。

    朱然見太史慈咄咄逼人,終於道:「太史將軍不信卑職說的嗎?還是懷疑卑職對太史將軍有意欺瞞……」

    單飛暗皺下眉頭。

    從他角度來說,太史慈並非刻意為難朱然,不過是在確定敵人的來歷。城下有人自號嚴虎,你朱然如果就認定對手是嚴虎的話,還是未免失之草率。畢竟兵不厭詐,敵人要是說的都是實話,這世上或許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戰爭了。

    可太史慈當初開口就否定了朱然的消息,以太史慈的為人、征戰疆場的經驗,應該另有緣由。

    見太史慈神色凝重的望著他不語,朱然道:「卑職是不認得嚴虎,但城兵有人認得,容卑職去去就回。」見太史慈這次並沒阻擋,朱然快步登上了城頭,不多時領下個兵士。

    那兵士看起來年紀不小,鬢角都有了華發,佝僂著身子。他顯然從朱然口中知道了太史慈的用意,見太史慈瞪來,那兵士誠惶誠恐道:「太史將軍,小的叫魏三,在這秣陵城多年了。也見過許多賊兵,許生攻打到這裡的時候,小的就看過;黃巾為亂的時候,小的也知曉;等後來嚴虎佔據這左近的時候,也曾到這裡招降過。算上這次,小的其實見過嚴虎三次了。」

    兵士臉上的皺紋深刻,一條條都在述說著王朝興亡、百姓均苦的事實。

    眾人暗想天下大亂許久,都說江東比起江北還算太平,但聽這兵士一說,也太平不到那裡。

    單飛更想,三國的人口從漢時數千萬銳減到這時的區區幾百萬,甚至全中原的人口都不到他那時一個大城市常駐人口的半數。

    長安、洛陽都是荒涼殘破,少有人住,除了有限的幾個大城市太平幾年,人丁再度興旺外,他們用兵的路上,都是少見人煙。

    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為之。曹操近年來不得已才用兵,不是因為他是聖人,而是因為人口根本不夠用了。

    再這麼頻繁的打下去,戰禍連結再加上瘟疫橫行,中原人都要死絕了。

    那面的魏三接著道:「因此小的真的見過嚴虎。」

    他說的囉嗦,太史慈卻沒半分不耐,不過眼中的厲芒更寒,「嚴虎招降的時候,你在城頭?你見到了嚴虎?你確定那是嚴虎?」

    魏三道:「小的那時是在城頭,小的也見到了嚴虎。」頓了片刻,魏三略有遲疑,「嚴虎離城頭有一箭距離。從城頭望下去,小的自然看的不是真切。但小的認為那就是嚴虎。」

    眾人暗自搖頭。

    魏三堅持道:「嚴虎好穿白色的虎皮大氅,用的槍也是亮銀槍,他是左撇子,弓是掛在馬鞍的右側,而且他那股如虎的氣勢,絕不減當年。他身後的兵士都是白衣扎甲,穿的式樣和當年一模一樣!」

    太史慈眼皮子似跳了下,「因此你認定他就是嚴虎?」

    魏三見太史慈神色異常的青冷,略有畏懼之意,「太史將軍,當年他就是這樣的兵臨秣陵城下,小的對他印象深刻。前幾日又見他領軍時,真有恍如隔日的感覺。太史將軍這麼問,小的不敢絕對肯定,可是……小的真的認為他就是嚴虎。」

    太史慈擺擺手後,魏三退下。

    城內靜寂。

    許久的光景,太史慈突道:「我認識嚴虎。我初見嚴虎到如今……」他屈指略算,沉聲道:「已過了八年。」

    神色有分感慨,太史慈望著天空變幻的白雲,眼角似抽搐下,「我投討逆將軍不久,隨即跟討逆將軍開始征戰江東。討逆將軍先征吳郡,嚴虎和會稽太守王朗那時勢力最強。討逆將軍先破王朗,再圍嚴虎。嚴虎那時派嚴輿出征,卻被討逆將軍擊敗。」

    他驀地說起往事,眾人一時費解,可也知道太史慈不是沒事說閒話那種,他提及這些事情,肯定要說明什麼。

    「當時討逆將軍和我兵臨城下困住嚴虎。嚴虎派嚴輿前來請降,討逆將軍帶著我、嚴輿帶著嚴虎手下龍蛇鷗三個高手。我們均沒帶著軍隊,就在城外的山亭中談判。」

    太史慈那一刻竟完全沉溺在往事之中的模樣。

    「討逆將軍答應了嚴輿的請降,但嚴輿隨即說,嚴虎要和討逆將軍平分江東之地,討逆將軍聞言大怒。嚴輿趁討逆將軍憤怒時,和手下竟要偷襲討逆將軍。」

    太史慈嘴角帶絲冷笑道:「嚴輿他們實在不自量力,當初我在亭外不等出手時,討逆將軍就已斃了嚴輿。龍蛇鷗三人將將出招時,龍蛇已被討逆將軍所殺。討逆將軍只留下一鷗回轉稟告嚴虎,讓他立即出城投降,不然格殺勿論。嚴虎驚駭,當下棄城而逃,討逆將軍在嚴虎未及餘杭時,帶我追上了他。」

    單飛曾和一蝠一山交手過,暗想那兩人的武功放在軍中絕對不差,孫策能在片刻間就連斃三人,武功著實了得。

    又想到孫尚香高明的刀法,單飛暗自奇怪,心道孫家兄妹倒是能耐非凡,怪不得孫家能迅猛的崛起江東。

    頓了片刻,太史慈道:「當時討逆將軍雖擒住了嚴虎,卻放過了嚴虎。他對我說,他在江東殺傷太多,不想再殺下去。嚴虎被他所擒,說可為他說服還在餘杭盤踞的許韶投靠,因此他信嚴虎一次,放他去說服許韶。」

    單飛對這段往事本是茫然,聽到了這裡記得許生的事情,忍不住問了句,「這個許韶,莫非是許生的孫子?」

    太史慈點頭道:「不錯,當初逆賊許昌自稱皇帝,卻被破虜將軍所敗,許生、許昌戰死,許韶兵敗後卻還在餘杭之地出沒。」

    眾人見太史慈說及往事很是詳細,心中怪異,不解太史慈究竟是何用意。

    太史慈神色轉冷道:「結果卻是……嚴虎辜負了討逆將軍的信任,我記得那天餘杭天陰陰的寒冷非常,轉瞬就要下雪了。嚴虎派人通知討逆將軍,說他已說服了許韶,許韶決定帶手下人馬盡數歸順討逆將軍。嚴虎請討逆將軍前往許韶的所在之地。」

    單飛見太史慈神色冷厲,又想到許生的陽明神射軍還在阻擊丹陽援軍,就感覺許韶未見得是真心歸順。

    陽明神射軍和孫家的結怨,起於孫堅。

    許韶會忘記這件事情?

    太史慈緩緩道:「我當初說賊心難測,讓討逆將軍多帶人馬,或者讓許韶親來軍營,以防變故。結果討逆將軍說信嚴虎是條漢子,不會害他,竟只帶我前往許韶的所在,而且……留我在許韶的府外。」

    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都知道孫策自恃武力,手下雖有千軍,卻喜獨來獨往,不然當年也不會被刺客伏擊身死,但聽孫策居然敢孤身去見許韶,這種舉動未免太衝動一些。

    只是因為對嚴虎的信任?

    單飛心中懷疑,他知道孫策結交很多江東豪傑靠的是賭——賭的是人心。

    太史慈當年曾和孫策交過手,但太史慈投奔孫策後,孫策對其信任的無以復加,也曾放其去招曾經的舊部,結果太史慈並沒有辜負孫策的信任,如期而返。

    孫策一直在賭,卻沒有賭輸過!

    這說明孫策看人是有眼光的。

    但嚴虎的兄弟嚴輿是被孫策所殺,許韶的爺爺、父親又曾和孫堅結怨,孫策有什麼道理孤身去見許韶?

    風吹過,冽冽的深秋有了冬的寒意。

    太史慈臉色更冷,追憶往事道:「討逆將軍入了許府很久。我素來聽從他的吩咐,他不讓我進府,我想他必定有他的道理,可那時候我心中著實有股不詳的感覺。就在天空下起雪時,我突然聽到許府有慘叫聲連連。」

    眾人心中微緊。

    太史慈看向朱然,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凝聲道:「我那時再顧不得討逆將軍的吩咐,飛身入府,就見嚴虎從前方竄過來,雙眸圓睜的看著我。我本想出手攔截的,但我終究沒有出手,你知道為什麼?」

    朱然心中發冷,吃吃道:「我……我不知道。」

    太史慈看著朱然,像是在看著當年瞪著他的嚴虎,字字泛寒道:「因為我知道我出不出手,他一定會死了。他胸口出了個血洞,是被極為鋒銳的東西從背心刺穿到了前胸。」

    握緊了雙拳,太史慈解釋道:「那是心臟的位置,我甚至可透過那個洞,看到他心臟在跳動,越跳越慢,漸漸的停了!」

    見朱然臉色蒼白,太史慈認真道:「你說受了這樣傷的一個人,難道還能活下去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8.第358章 死而復生




    感謝『夜雨星沉*』盟的再次飄紅打賞!謝謝!也感謝訂閱打賞支持老墨的書友們!謝謝你們!

    -----

    風蕭冷。將入冬的秋風,除了陰冷外,還帶著難言的瑟瑟。

    眾人聽到太史慈的述說後,雖然也算見過死人難數,但還是感覺到難言的寒意。

    太史慈說的極為詳細,也很是認真。

    眾人聽其描述,甚至眼前都浮出了當年那種慘烈的情形。

    天寒地凍。

    雪落。

    有血噴湧,染紅了潔白的雪。血熱雪冷,血冷雪熱、轉瞬凝結成冰。

    「嚴虎就是站在那裡望著我,我也站在那裡望著他。」太史慈的眼皮又跳動下,似每次回憶起當初的情形,還是難掩心中的震撼、甚至可說是驚懼……

    單飛心中驀地起疑。

    他知道太史慈是戰場驍將,這種人對生死看的極多,嚴虎死就死了,太史慈震撼或許會有,但太史慈驚懼的是因為什麼?

    「他只是那麼看著我,許久、許久後,他才仰天倒了下去,一倒下去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太史慈眼中驚懼之意藏的深,卻益發的深刻。

    他沒有得到朱然的回答,似也沒準備讓朱然回答,最終下了定論道:「討逆將軍一直說嚴虎是個漢子,我也敬他是個漢子,也就沒有砍下他的腦袋。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死了!」

    眾人聽到這裡,微舒口氣。

    他們見太史慈的模樣,心中竟也有難言的恐懼,似乎嚴虎將死未死的情形,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陸遜看向朱然的眼神多少有點同情。

    太史慈原來早知道嚴虎死了,而且親眼目睹他死去,那朱然的消息顯然是錯誤的……陸遜心中隨即有個困惑,裝作嚴虎的人又是哪個?目的何來?

    單飛那一刻卻和陸遜想的完全不同。

    太史慈說的這件事很是蹊蹺。

    嚴虎死了!太史慈早知道這點,因此他確定朱然和魏三在城頭看到的絕不是嚴虎!

    可太史慈徑直說他親眼目睹嚴虎死了不就好了?誰會懷疑太史慈說謊?

    太史慈一定要將往事這麼詳細的說出來嗎?他在向朱然反問的時候,單飛看得出來,太史慈沒有準備得到答案。

    嚴虎那時候不可能不死的。

    可單飛偏偏聽得出太史慈更潛在的心聲——太史慈這麼詳細的述說此事,不是在問朱然,而是在問他自己!太史慈是想讓他自己確信,嚴虎真的死了!

    這實在是一種很微妙的情緒,太史慈究竟還在懷疑什麼?

    嚴虎死後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人只覺得嚴虎死了就死了,可單飛更關心隨後發生的事情和之前的起因。

    孫策真的為了收買人心,以示信任才孤身去見許韶?許韶、嚴虎居心叵測,誘騙孫策前去後準備幹掉孫策,反被孫策識破陰謀所殺?

    太史慈強調孫策在府中呆了許久,這許久的功夫,終於發生了什麼事情?

    單飛心中疑雲陣陣,終於問道:「許韶也死在那裡了?」

    太史慈身軀震了下,似才回過神來,凝聲道:「許韶、嚴虎陰謀對討逆將軍不利,均被討逆將軍所殺。」

    孫策這樣武技高明的一個人,怎麼會被許貢的刺客所殺?單飛腦海中立即閃過這個疑問。

    太史慈卻不準備將往事說下去的樣子,他握手成拳,再次下了結論道:「因此朱然在城頭看到的絕不是嚴虎!」

    朱然不再辯解。

    他實在無話可說,太史慈是疆場征伐之將,殺人難數,他認定一個人死了,那顯然比魏三認定嚴虎還活著讓人信服許多。

    「但我們當初趕來秣陵時,曾被山越在山中伏擊。我殺了兩人,徐部將說那是一蝠一山,都是嚴虎的手下。」

    徐元見單飛望來,點頭承認單飛所言。

    單飛質疑道:「若不是嚴虎,又有誰能調動他們?」

    「你還是認為嚴虎沒死?」太史慈驀地喝道。

    眾人一怔。

    他們都看到太史慈喝問時鼻孔急劇的收縮,情緒變得很是激動,這種情緒本不應該出現在太史慈身上。

    單飛也感覺太史慈激動的有點過分,心道我就是和你討論討論,你這麼較真做什麼?

    「我不是認為嚴虎沒死,但嚴虎若是死了,那他們冒充嚴虎之名,究竟是何目的?」單飛沉聲道。

    太史慈認真想想後才道:「嚴虎當年在江東的威望極高,以他之名招攬山越的話,可最快的招攬嚴虎的舊部對抗我等。」

    眾人暗自點頭,覺得太史慈的想法很有道理。

    無論維持統治還是作亂都是要基礎的。

    袁紹最失敗的地方就是漢天子落魄的時候,他沒想到漢朝還是有基礎的。他那時候很盼天子早點死,因為他感覺自己地盤最大,漢室天子一死,中原逐鹿,他袁紹勝算最大。

    曹操卻是聽從謀士的建議,給漢天子劉協一口飯吃,自此名正言順起來,做事也順利許多,利用漢室的名義把袁紹搞得不上不下的很不痛快,這才引發官渡一戰。

    而農民軍起義和軍閥割鹿中原看似不同,實則本質沒什麼不同,都是要拉到最多的支撐力量。只是軍閥拉攏的是門閥豪強,農民軍是先從百姓下手,大戶是能拉幾個算幾個。

    最後的結果無非是成王敗寇,軍閥拉攏門閥的同時,若是注重群眾基礎,很快就能穩定一方。

    農民軍若是拉攏百姓的時候,注意到給大戶活路甚至分一部分蛋糕出去,逆襲也是大有可能。

    劉邦就是逆襲的代表,項羽就是不注重群眾基礎的反例。

    黃巾軍當初的群眾基礎是有的,而且極為雄厚,實則是因為漢室太過貪婪殘暴,將天下的百姓逼得根本沒有活路了,紛紛都站在黃巾軍那面。可惜張角造反的太過痛快,把大戶搞的都不舒服,又不注重拉攏豪強,這才引發大戶軍閥的聯手打壓,加上張角是奇才,可是死的早,群龍無首,黃巾軍這才崩潰。

    嚴虎有很好的群眾基礎,也算豪強,他雖然死了,但以他名義來拉攏反抗孫家的勢力,是個聰明的做法。

    在場的眾人均是有見識的,因此對太史慈的結論很是贊同。

    單飛心中卻在嘀咕。

    那些嚴虎舊部不是儍的,若知嚴虎是假冒的,難道不會作亂?一山一蝠都是嚴虎的親信,對嚴虎肯定熟知,難道真有人裝嚴虎裝的這麼像,就連一蝠一山都看不出來?

    再說這件事還有冥數的參與。

    他不能再忽略這個重要的因素。

    當初他就是對曹棺所言將信將疑,只想著陪曹棺走一趟還了交情就算了,哪想到曹棺把他拖下比天坑還要深的巨坑。

    若他當時就知道無間的作用,預知到點燃無間的後果,怎麼會讓曹棺點燃無間?

    他單飛當初就是大意信了曹棺,對三香敷衍了事,才導致後悔了好久。如今太史慈說的明顯另有隱情的樣子,他若再輕易相信太史慈的結論,那他就是個棒槌。

    太史慈的結論是在嚴虎死了之上做出來的,太史慈一直在說服他自己確信嚴虎死了,甚至對嚴虎沒死一事很是恐懼。

    可嚴虎若沒死呢?

    單飛得到這個結論時,內心在顫。嚴虎那種傷勢、那種天氣若是沒死,根本讓人無法想像。

    可單飛那一刻偏偏想到嚴虎死而復生的緣由。

    長生香!

    嚴虎沒死會不會是因為長生香?

    單飛在想到這個念頭時,腦海中有光亮閃動。

    嚴虎沒死若和長生香有關,那孫策神神秘秘的孤身去見許韶,是不是也和長生香有關?嚴虎因為長生香死而復生了?孫策那種高手,反殺易如反掌,他能被人輕易刺殺?殺孫策的定是高手,那孫策死的這件事,會不會和冥數有關?

    劉備是知道三香的,他會不會早想到這些?

    單飛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劉備,見其始終沉默的看著自己腳尖。

    這個老狐狸,知道的多,但都藏著不說。

    不過單飛隨即發現太史慈亦在看著他,眼中竟有血絲隱現,單飛心中微震,就聽太史慈道:「單統兵不認可我方才所言?」

    這時認可不認可有什麼用?

    關鍵的是真相是怎樣!

    單飛知道這時候說出懷疑也沒用,反倒惹人不信,遂贊同道:「太史將軍說的很有道理,卻不知道太史將軍覺得,眼下我等應該如何來做?」

    他還是希望太史慈主動攬過這件事情的,有太史慈頂缸,他更能查出此間背後的真相。

    如果太史慈看他做事不順眼,讓他立即回轉丹陽,那就是最理想的事情了。

    和魏伯那老頭聯手,對查出長生香的真相更有利一些。

    不想太史慈上前一步,伸手按在單飛的肩頭道:「單統兵,我知道你心中對本將軍所言還有懷疑……」

    單飛看著太史慈深邃的眼眸,心中微凜。

    不等他再說什麼,太史慈沉聲道:「如今敵人是誰我等還是不明,但只憑他們迅疾為禍、險惡伏擊、利用嚴虎、許生等人在江東的聲望作亂幾事來看,這幫人絕非等閒之輩,更不好對付。」

    微吸一口氣,太史慈肅然道:「眼下敵人居心叵測,我只怕這事情關係到江東百姓的安危、吳侯的根基。」

    語氣誠懇,太史慈直視單飛的雙眸道:「我和單統兵本有誤會,但郡主對我說了單統兵的許多事情,倒讓我著實另眼看待。如今大敵當前,還請單統兵能和我摒棄前嫌,以往的些許誤會,若是因為太史慈的緣故讓單統兵不滿,還請單統兵見諒。」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9.第359章 決戰江乘




    太史慈一言落地,眾人皆驚——太史慈雖未明說,但眾人都聽出太史慈居然有向單飛致歉之意。

    不要說朱然大為驚錯,沒想到太史慈居然對單飛如此重視,就算劉備聽了都是眸光微閃,神色有些異樣。

    劉備知道太史慈的為人,暗想這種人爽朗直率,雖說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但當初太史慈在太守府前的作為,從旁觀者角度來看,其實沒做錯什麼,但他這時候居然肯放下架子和單飛和解,其中……只怕不止是要和單飛聯手對敵那麼簡單?!

    陸遜、徐元見狀卻是心中高興。

    他們都歸單飛調度,太史慈是孫家重臣。太史慈和單飛若能合好聯手,絕對是江東的幸事,也是他們的幸事。

    此次出征雖是說平定叛亂,還百姓安寧,但也是一種資格,對陸遜來說,這資格更是重要。陸遜深知,若能平定山越,他在江東的前途絕對算是光明起來。

    單飛卻是益發的感覺不妙。

    他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的就上了這條賊船呢?當初龐統吹火燒山,他借勢利用孫尚香來擺平慈濟堂的事情自感高明。

    這主意也就他能想得出來。

    但事情就是在那時候開始不對勁了。

    高明的人絕不止他單飛一個。

    孫尚香隨意的一個任命,就把他單飛捆在孫家的這條船上,信任更是無以復加。無論媯覽、孫河、太史慈對單飛怎麼的質疑,孫尚香都選擇信他單飛。

    士為知己者死。

    信任對某些人來說,不過是背叛的籌碼,但對他單飛來說,只讓他感覺抹不開情面。

    人家孫尚香在你有困難的時候拉了你一把,如今人家有困難的時候,你好意思撂挑子走人不?

    那時候不知為何,單飛竟想到魏伯的感慨——在這世上做好人比做壞人難多了,魏伯那樣的人物,就是因為壞的不夠徹底,始終自怨自艾,他單飛可要悠著點,絕不能因為太史慈的一個表態就把命賣出去。

    根據歷史記載,太史慈這傢伙好像沒幾年活頭了?

    單飛想到這裡,心中微凜,他見太史慈威風凜凜的模樣,實在想不出他怎麼會病死?

    太史慈見單飛默然不語,沉聲道:「單統兵莫非不肯原諒太史慈嗎?」

    朱然驚得額頭都在冒汗,幾乎想替單飛原諒太史慈。

    單飛終於笑道:「太史將軍實在言重了,人生怎麼會沒有誤會?當初的一點小事,不足掛齒,更不值得放在心上。眼下只要太史將軍是在為民平亂,單飛就不會退縮。」

    至於別的事情,我可是說走就走的。

    他說的圓滑,太史慈卻認為他已答應和解,神色微喜,轉瞬望向劉備道:「太史慈此生佩服的人不多,劉將軍就是其中的一個。如今江東危機在前,劉將軍素來仁義,想必此刻定會再助我等一臂之力。」

    劉備微笑道:「我和單統兵出來的時候,就準備隨單統兵同進退,又怎會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朱然這時已從陸遜口中知道劉備是哪個。

    看人是看氣質的。

    劉備雖然一直沉默,朱然見這人神色從容,就知道這人絕對不凡。等知道這人是劉備時,朱然心中著實吃驚。

    如今聽劉備的口氣,居然在看單飛的決定,朱然實在不能不對單飛另眼相看。

    太史慈聞言精神大振,旁人不知劉備的能力,可當初他和劉備在北海出生入死,知道劉備不止仁義,領軍能力更是沒得說,有劉備幫手,他知道擊敗詭異的山越又多了成把握。

    「劉將軍還如當年般的痛快。如今算來,太史慈已欠劉將軍兩個人情,這次回轉後,太史慈無論如何,都會力撐劉將軍的主張。」

    太史慈和孫河等人不同,他是半路歸順孫家,暗想打天下本來就是分分合合,有得有損,眼下曹操勢力強大的難以想像,孫家雖是能人亦多,但比起曹操還是很有遜色,既然如此,聯合劉表對抗曹操也是可行的方法。

    至於滅了曹操後又該如何,那倒是以後的事情。

    劉備微微一笑,「無論事成與否,太史將軍的這番心意,我總是銘記在心。」

    太史慈哈哈笑道:「是我該多謝劉將軍才對。」他轉望朱然道:「朱縣令,秣陵的山越雖撤,但如今你想必已然知道,這件事並不簡單。」

    朱然道:「不知太史將軍有何吩咐?」

    太史慈早有計算道:「山越這次舉動極為特異,我只怕我等趕赴江乘,他們又會來騷擾秣陵。」

    朱然心中微震,謹慎道:「那我會讓城中百姓謹慎出入城中,隨時處於備戰狀態。」

    「如此最好不過。」太史慈眼中閃過分讚許,沉聲道:「若我估計不錯的話,圍困秣陵的山越東撤應是往江乘之地。江乘如今形勢更是危機,如今江乘是由哪個鎮守?」

    朱然應聲道:「是吳奮。」

    太史慈目光微閃,「吳奮為人謹慎沉穩,頗有父風,有他鎮守江乘,一時倒不虞賊兵攻破城池,不過我等還宜迅疾出馬平定山越,還江乘百姓以太平。朱縣令,我等這就前往江乘,還望你多加小心。」

    他說罷一擺手,再不廢話,當先出了秣陵城。

    陸遜等人精神振奮,立即跟隨太史慈出城整頓兵馬,只有單飛暗自嘆口氣,但終究還是翻身上馬跟隨眾人前行。

    朱然見太史慈、劉備對答之間豪情奔放,出征亦是豪氣十足,心中有熱血湧動,倒恨不得如陸遜般跟隨太史慈上陣領兵殺敵。

    可理智終於戰勝了衝動,朱然目送眾人遠去,很快吩咐道:「立即緊閉城門,無本縣令的命令,誰都不得擅自出城。」

    ×××

    眾丹陽兵驀得太史慈帶兵來援,均是士氣大振。

    太史慈居然不搶領兵之責,只率本部隨陸遜之部前行。陸遜身後有幾個行家看著,更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不過行軍正確的策略都是明紀律,重消息,再由統領根據形勢隨機而變。加個太史慈強援後,陸遜不改謹慎的作風,甚至加派遊騎前哨的數量,防備對方路上再來偷襲。

    一路上風平浪靜,不要說狙擊,就連山越的影子都難看到。

    若不是查看到沿路的馬糞蹄痕,知道山越正向東方撤退,眾人根本難想前方會有大批的山越出沒。

    賊兵聲勢浩大又是狡詐,陸遜暗想凡戰者,都是以正合,以奇勝,如今對方雖是神鬼莫測,但我等只要穩妥行軍推近,和他們正面交鋒,有太史將軍奇兵幫手,對戰山越不難……

    他知道太史慈跟隨孫策多年,馬上步下都是精熟,太史慈所率的鐵騎更是跟隨太史慈多年,若論作戰能力,絕對遠勝尋常騎兵,甚至比起丹陽青巾也不遜色。

    丹陽騎兵並非丹陽青巾。

    陸遜知道丹陽青巾本是孫堅手下四桿槍的頭桿槍程普所訓,眼下正被孫權親自統領,肯定不可能來江乘平叛。

    但有媲美丹陽青巾的太史鐵騎,己方實力遽增,雖不過千餘騎兵,但絕對不怵山越萬人。

    不過山越突然撤退,倒讓陸遜很是奇怪。

    他和太史慈、單飛等人商議此事時,徐元、傅嬰認為山越撤兵可能是因為知道丹陽來援,要聚兵一處再和他們一決死戰。

    陸遜暗想若真如此反倒不錯。

    伏擊他們的山越實力彪悍,但陸遜不信作亂的全部山越都是這般犀利,如果真的那樣,那山越早就橫行江東,怎會被孫家打得縮入山中?

    太史慈最是干淨利索——他們既然作亂,追到天邊也要絞殺匪首,平定山越!

    天邊還遠,但江邊已近,甚至海邊都是不遠。

    江乘本近長江出海口,眾人等再出丘陵時,眼看距離江乘不過數十里的光景,前方遊騎回報:「啟稟幾位大人,江乘之西,有大批山越攔路!粗略估計,最少萬人之多,遊騎已經不能通過。」

    眾人精神均是一振。

    單飛心中卻在嘀咕,暗想這些山越簡直是神經病,突然作亂迅疾的包圍了江乘、秣陵兩地,老謀深算的在山中拚命截擊他們一回,然後竟然盡數回撤在江乘等和他們在平原決戰?

    他不算懂得兵法,但知道山越山越,那肯定是在山中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離開了山脈的掩護,山越還玩個屁?

    眼前平原不過略有起伏,土包都算不上,這幫人當初在山中不肯舍長取短,堅守高處著實高明,怎麼如今智商突然降低,又回到當初和徐元、傅嬰交戰那幫山越的水準。

    陸遜亦是同樣的困惑,轉望太史慈、單飛一幫將領,沉吟道:「山越這次舉止很是古怪。不知道……太史將軍有何見解?」

    徐元一旁嘀咕道:「陸校尉,這其實才是真正的山越。」

    他感覺這些山越不知輕重的到了平原決戰,正是沒腦子的打算。不可否認,山越人數眾多,其中難免會有聰明之輩,

    但無論如何聰明的人,對少經正規訓練的山越都是難以掌控,這也是山越始終不成氣候的原因。

    太史慈沉吟道:「不錯,這幫山越舍長取短的尋求平原決戰,的確有些奇怪。劉將軍,你意下如何?」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60.第360章 破陣





    劉備一路上少言寡語,可能是因為早過了出風頭的年紀,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更不會越俎代庖的建議眾人如何開仗。

    不過在行軍路上,無論是單飛還是太史慈對其詢問,他倒是絕不含糊的認真回答:「前方是平原開闊地帶,山越應不會有我等這般騎兵,亦難在平原上做出花樣。」

    眾人均是點頭。

    單飛知道像曹操那種實力雄厚的人,才會在圍攻鄴城的時候挖壕溝通地道的攻城,山越攻城就是為了擄掠財物糧食和人口,更多是干一票走人的主兒。

    守在城中幹什麼?等正規軍過來甕中捉鱉嗎?

    如此一來,山越在攻城時少花氣力,打不下就撤形成了一貫的風格。

    山中的塢堡才是山越依仗的城池。

    匯聚在平原和正規軍交手,山越能用的手段絕對不多。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總要稍微接仗後才能瞭解對手的『真正』實力。」劉備一路上肯定也沒少琢磨山越的事情,只怕對方還有怪招,謹慎道:「若依我見,引對手前來,選開闊地帶決戰不失為良策。」

    太史慈點頭道:「劉將軍說的不錯,我正有此意。」

    這不是和陸遜當初的方法大同小異嗎?

    單飛一路倒是細心學習這些大咖的作戰方法,在他原則中,人這一生多學點手藝總是沒錯的。

    聽劉備所言,再聯想到陸遜當初迎戰的方法,單飛暗想這就和黑社會火拚一樣,猛的古惑仔一般都是兩把菜刀從紅磡殺到旺角東,但那種人死的也快。黑老大的方法都是先找幾個話事人在大家都沒埋伏的地方喝茶,咱用自身的優勢壓你,這樣危險係數自然小了很多。

    陸遜聽太史慈、劉備發話,略一思索已道:「徐部將,我令你領步兵三百前方接仗。若遇攻擊,堅守待援。」

    你把我當餌兒當習慣了吧?

    徐元心中嘀咕,但遇堅更硬,對陸遜已有信任,更知道有太史慈在後接應,絕不會讓他們陷入重圍不管的,沉聲道:「徐元接令。」

    陸遜又道:「太史將軍,煩勞你帶本部人馬跟在徐部將左後翼。」

    太史慈點點頭,竟沒任何異議。

    單飛心中很是讚許,知道這就是太史慈能成為名將,而徐元、傅嬰等人雖有資歷,但總不能出頭的緣由。

    很多人是有本事,但往往本事大了,脾氣也大,智商卻不見長,始終以老套路過一輩子。

    太史慈深知此時齊心協力的重要,一個支持就讓陸遜信心百倍,更讓兵士信心堅定。而若是臨陣對敵才來要挾發威的話,絕對是疆場大忌。

    陸遜轉望劉備,不等開口時,劉備微笑道:「不知陸校尉可有什麼差遣?」

    心中對劉備這種風範極為折服,陸遜還是遲疑道:「若劉將軍能領剩餘騎兵銜徐部將右後翼隨時應變的話,陸遜很是感謝。」

    劉備聞言點頭道:「承蒙陸校尉不棄,劉備遵命!」

    經過山谷伏擊戰後,陸遜對劉備的領兵能力極為折服,也知道太史慈、劉備都是疆場老將,論臨陣的變化能力,那比他陸遜要強上太多。

    若是交戰,太史慈、劉備均不用他陸遜任何調令,就能針對敵手弱處出兵。

    陸遜知道山越恐怕已知道丹陽兵接近,這時候誘敵難以成行,既然如此,就不如和對方堂堂正正的交兵。

    他一反常規,並不急於先用騎兵衝擊對手,反以徐元為尖刀阻擊敵兵的縱深速度,又以太史慈、劉備為側翼隨時攻擊敵手的弱處,如此一來,摧堅擊弱,倒不信山越能有抗住劉備、太史慈的方法。

    見劉備應承領兵,陸遜精神振作道:「傅部將,煩勞你領步兵三百斷後,防山越繞路衝擊我等背部。」

    等傅嬰接令後,陸遜親率步兵四百人居中,隨時準備接應旁的意外。

    單飛不得陸遜的調令,知道陸遜認為他單干能以一當百,但用兵還需磨合,倒不介意。

    他素來不介意別人多干點的。

    丹陽兵號令之下,徐元一馬當先,領步兵開拔,眾人隨行,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徐元突停。

    眾人亦是勒馬,就見前方突有一條黑線湧來。

    是山越!

    山越不用丹陽兵誘敵,居然對丹陽兵主動出擊?

    眾人心中微凜,均是嚴陣以待,不知道山越哪來這壯的膽氣。

    那黑線來的極快,轉瞬就碾壓了深綠草葉、淺黃塵道,漲潮般的向丹陽兵的方向漫延過來。

    陸遜人在中軍,擇高處豎軍旗而望,先是警備,隨即有些訝然,很快眼中又有了憤怒之意。

    已方兵銳,敵方人眾。

    山越依仗著人多,算是一字型排開的湧來,不過那一字略有弧線,正中略突如刀,兩翼微有收斂。

    這種陣型倒和陸遜安排的大同小異,都是以尖峰吸引敵手主力,通過兩翼游動來尋找機會。

    對方列陣居然也是層次分明?

    見山越兩翼先是步兵,後面隱然竟有馬隊,陸遜並不畏懼,他憤怒的卻是——山越最先凸出的那些人居然手無寸鐵的前衝。

    看其裝束這些人竟是江乘附近的無辜百姓!

    山越居然用無辜百姓作為衝鋒第一線!

    單飛也是看到這點,不由凜然。

    他早知道戰爭的殘酷,也知道從古到今,從中到外,戰爭中用這種方法其實並不少見。

    後來赫赫有名的成吉思汗,一統天下時也是多用俘虜的百姓作為衝鋒陷陣的棋子,等敵手不忍下手時再行破城的方針。

    戰爭之中,有時候用的策略遠比禽獸還要殘忍。

    陸遜畢竟經驗不足,雖奇怪敵人會在平原對抗丹陽的援兵,可沒想到對手一出來就用個最讓他鬧心的計策。

    山越驅動百姓如同驅動牛羊般開始對丹陽兵進行第一輪衝鋒。

    盾牌兵早豎起盾牌,弓箭手、刀斧手隨後。

    弓弦早張,刀斧寒芒。

    可徐元額頭冒汗,眾丹陽兵眼中亦是露出不忍之意。

    人皆有惻隱之心,你讓眾人和敵人對攻,生死一線,他們下手絕不留情,可要他們面對這幫百姓下手,他們一時間真難做到。

    但這時候不下手,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徐元回望陸遜那面的動靜。

    單飛也在望著陸遜。

    陸遜只感覺手心滿是冷汗,他早想到山越的諸多策略,但還是沒想到對手竟用出這最卑劣的一招。

    如今怎麼辦?

    「陸校尉,怎麼辦?要不要擂鼓發動攻擊?」李宇軒額頭冒汗道。

    救兵如救火,陸遜知丹陽離秣陵、江乘不過數日的路程,因此讓兵士不過帶著幾日的口糧,其餘均是輕簡而行。

    李宇軒身為兵曹,負責步兵和輜重,亦感覺不用長途跋涉,因此戰鼓不過帶了數面,可他從未想到過,這戰鼓的第一次敲響,居然是要屠殺江乘的百姓。

    他們不是要來救百姓的?

    陸遜拳頭握緊,正為難之際,右翼的騎兵突然一聲哨響,劉備已帶兵出擊。

    眾人一怔。

    誰都沒想到主動出擊的竟是劉備?

    劉備素有仁德之名,面對百姓時,居然會主動出兵?

    眾人心中錯愕時,就見劉備早帶騎兵從側翼衝到山越、百姓之間。

    「射!」

    劉備手中長槍一揮,身後的騎兵幾乎毫不猶豫的一頓亂箭射出,卻是越過了前行的百姓,正射在那些百姓身後的山越陣中。

    山越大亂!

    百姓亦是大亂,可這時候百姓如同牛羊般根本沒有抉擇餘地,後方亂箭,眾百姓自然前衝。

    有人拔腿向前飛奔,眾百姓一見,紛紛跟隨。

    他們本畏懼身後山越的羽箭刀槍,但如今山越已被劉備率兵抗住,他們自然先逃離這個危險的地帶再說。

    局面混亂起來。

    有鼓聲,山越衝鋒!

    趁百姓逃亡的時候,山越開始發動第一輪的進攻。

    單飛心中凜然,暗想雖得劉備率兵阻攔,但百姓衝來,對丹陽兵軍陣的影響不言而喻,對方借這個時機衝鋒,心思毒辣,但從交戰的角度來講,這絕對是個上好破敵的時機。

    一字橫陣倏湧,如怒海潮起那一刻的激盪不休。

    「槍!」

    劉備再次揮槍,他身後騎兵立即將配製的投槍扔出了半數。

    排槍如銅牆!

    銅牆幾乎是砸在了山越陣中,竟硬生生的將山越正中的衝鋒線砸縮了一塊。

    山越死傷一片。

    劉備身經百戰,指揮無任何花俏可言,簡單明了的命令下殺傷卻大。山越被劉備率軍突然砸出個缺口,中央的山越畏懼之心已起,開始有退縮的跡象。

    可兩側的山越已然攻上。

    劉備根本沒理右翼的山越,長槍再指,魏延早就一馬當先的殺入山越中陣之中。

    一字陣正中的山越本來最感穩妥,有百姓在前,挨弓箭是百姓的事情,殺人是他們的事情。

    可他們沒想到劉備竟如烙熱的鋼刀切入牛油般融了進來。

    劉備先是利用騎兵的速度快速斜插過來,用羽箭切斷他們對百姓的控制,再出排槍造成震撼殺傷,中間山越驀遭痛擊,連連後退。

    這本來是山越最堅固可靠的一道防線,在劉備果敢迅猛的攻擊下,開始出現了坍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3
361.第361章 鐵騎雄風




    陸遜又驚又喜。

    他早知道疆場形勢千變萬化,但不經磨礪,終究還是紙上談兵。若論實際的應變能力,劉備半輩子積累的經驗,絕對比他陸遜要勝過太多。

    山越的軍陣中央已被劉備衝擊出了裂痕。

    這就如瓷器裂紋般,一條裂痕顯露,很多時候,只要再加上一錘子,整個瓷器立即就稀里嘩啦的散掉。

    劉備知道這個道理,魏延亦知。

    魏延一直緊跟在劉備的身畔,在劉備指揮丹陽騎兵擊停、擊退山越兵的時候,他已經分出一隊兵馬殺了出去。

    他負責實施最後一錘的計畫。

    荊州能人難數,劉備獨重魏延,帶魏延來到丹陽,並非沒有道理。劉備沒有預知的本事,但卻有識人的眼光。

    魏延率眾騎殺出時,所率的騎兵如刀——一把真正的尖刀!

    山越中陣已亂,魏延就沿著劉備敲出的那道裂痕刺了進去。

    一騎正在山越之後,顯然是指揮中軍陣仗的山越首領,見山越退後,不由大聲呼喝,數槍刺死幾個後退的山越,將將挽回了山越的頹勢。

    魏延已到。

    那山越首領見狀,毫不猶豫的就要催馬上前。

    兩軍交戰,軍心最為重要。

    那山越首領也是不俗,知道這種時候要挽回頹勢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擊殺對方的鋒將。敵方鋒將一倒,軍心就潰。敵方的前鋒兵馬一散,甚至可衝亂敵方的全部人馬。

    深秋時節。

    鉛雲本悶殺了一秋的寒瑟,兵馬犬牙交錯的抗衡中,卻有單騎驚豔橫絕。

    這時戰局正在將亂未亂的時分,魏延早就一騎絕塵的到了那山越首領的近前,揮刀勁斬!

    狂風大作,激起了一地的塵土落葉。

    馬借人氣飆,人借馬力壯。

    魏延從衝到至,所用的時間不過轉瞬間。

    那山越首領本待上迎斬殺對方的鋒將,卻發現對方已至面前;那山越首領才要提槍勁刺,就發現對方揮刀已斬到他的眉睫;那山越首領正要挺槍抵抗魏延的一刀,才發現那刀勢凌厲,幾盡無堅不摧。

    刀落!

    槍折!

    人頭飛向半空,撒下了一地的鮮血。

    魏延不看那飛向半空的人頭,長刀血淋淋的半空斜指道:「槍!」

    投槍再擲。

    呼嘯聲中,投槍刺在山越眾的身上,有如銅牆鐵錘般拍了下來,激起塵土高揚,波紋般的擴散。

    山越兵潰!

    單飛遠遠望見,心中亦是震撼。

    魏延的武功或許不如他,但在疆場中,魏延的指揮力、決斷力絕對出色,和劉備配合的亦是天衣無縫。

    劉備出兵竟如高手過招,不過剎那間就找到山越看似最強、實則最弱的地方,然後劉備就敲出道裂紋,而魏延就負責將整個陣仗擊散。

    怪不得當初這二人在山中輕易的就擊潰了山越的兵馬,若論疆場指揮能力,這兩人均是萬中無一的人物。

    從山越驅趕百姓衝鋒,到劉備、魏延主動出擊割斷山越和百姓的聯繫,緊接著魏延斬殺敵將、擊潰山越的中陣,不過片刻的時間。

    局面更亂。

    有百姓沒頭蒼蠅的亂撞,更多的百姓卻向丹陽兵的方向湧來,似乎這裡才是他們最安全的地點。

    陸遜見百姓衝來,喝令道:「出槍,豎盾,莫要放箭!」

    他喝令聲中,徐元幾乎同時喝令,「出槍!」

    槍非擲出,只是斜刺如林,尖端寒芒閃現,如給盾牌兵鐵甲裝上層層尖銳的長刺。

    有百姓見狀,驚呼聲中,終於向兩側分散,還有人根本不知死活的上撞,卻被盾牌兵徑直拍倒。

    這種時候,命令只對軍隊有效,對於這些盲目的百姓,呼喝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只有雷厲風行的震撼才能讓這幫人向兩側開始逃跑。

    丹陽兵知道這些百姓可憐,可他們這樣做已是盡自己最大的容忍,他們不能因為可憐而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他們還要抗拒山越兵。

    敵兵殺來時,絕不會可憐你的可憐。

    百姓分流,山越左右兩翼的人馬已然出動,對丹陽兵開始呈包抄之勢。

    陸遜早就下令——防禦轉右。

    他已看到魏延和劉備兵合一處,化作一把長刀,從正中潰散的山越間捅了進去。

    單飛人在馬上安穩不動,對周圍的變化動靜卻是清楚瞭然——劉備本是負責右翼的騎兵,也負責起對抗右翼的山越,但軍情有變,劉備當機立斷,無視右翼的山越,反倒從中軍殺了過去。

    這種策略簡單明了,單飛已預料到劉備接下來的舉動。

    擊潰中軍,殺到中軍最後,反抄山越的右翼,形成前後夾擊的形勢,和陸遜的步兵將右翼的山越絞殺其中。

    這正是錯亂對陣的精要所在,亦是田忌賽馬的疆場演繹。

    當年田忌和齊王賽馬,己方戰馬均是略遜,齊王以為吃定了田忌,不想孫臏不過略施小計,就幫田忌贏了齊王。

    孫臏是取田忌的上駟對齊王的中駟,以中對下,再以下駟對齊王的上駟,取得兩勝一敗的戰績,贏了齊王千金。

    萬法本一同,賭場之術在疆場中運用起來亦無兩樣。這無非是如何聰明的進行資源調配,集中優勢兵力打擊敵人最脆弱的一環,爭取勝勢。

    山越人多,已方馬快。

    劉備深知這點,這才以優勢騎兵最大限度的殺傷對手,只要陸遜帶步兵抵抗住山越的攻擊,他甚至可幫陸遜取得三戰全勝的戰績。

    陸遜亦是明白這點,這才重點防禦山越在右側的進攻。

    眾人都根本沒有考慮到左側的局面。

    左側是太史慈的鐵騎!

    無論在誰的心目中,太史慈領騎兵衝擊山越的左翼,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右側山越未等近戰時,左翼雙方已然交手。

    太史慈在劉備率兵殺出時,幾乎隨即而動,他沖的正是山越左翼。

    左側的山越在劉備衝擊的時候,早就吶喊上前。

    太史鐵騎倏然而散,化作弧形。

    單飛最是空閒,望見太史鐵騎變化的那一刻著實心中震撼。

    方才劉備用兵,簡潔乾脆,實則是因為他和丹陽兵配合並不純熟,這時候任何一個複雜的變化都可能導致軍隊的散亂。

    對劉備來說,只有最簡潔的命令,才能最高效的指揮丹陽騎兵。

    可太史慈不同。

    他隨孫策征伐多年,身邊的鐵騎已如他的手臂手指般結合在一起,演化複雜的變陣,才能製造更強力的攻擊。

    鐵騎化弓。

    那是一道極其完美的弓形。

    長弓絞動,蓄勢待發。

    有枝長箭正搭在長弓之上,箭尖最銳利的寒芒處,正是太史慈。

    長弓震顫,弓弦響動間,那枝利箭已經射了出去,伴隨著那枝利箭的鋒銳,還有弓背上的無數羽箭紛飛,匯入到那桿巨箭之中。

    單飛是現代人,見過槍炮對殺,亦在電影中見過諾曼底登陸的殘酷,可在太史慈變陣的那一刻,他才深刻瞭解疆場名將能百戰不殆的原因。

    鐵血的軍規,敏銳的觀察,持之以恆的、不知多少年如一的磨練,這才能造就疆場長勝的神話。

    太史慈幾乎將疆場的暴力鐵騎轉化為藝術境界。

    哪怕山越再是剽悍人多,但那一擊幾乎是太史鐵騎最完美的一擊,這一擊就算曹操的虎豹.騎來面對,只怕都是難以正攖其鋒!

    巨箭轟在了山越的左翼正中。

    山越炸了開來。

    左翼立折!

    太史慈完美的巔峰一擊,正是要速戰速決的解決掉左翼的戰鬥。那枝箭炸碎了山越的左翼,餘勢不停,深深的向山越心臟刺了下去。

    山越的中軍、左翼均潰,只有右翼才要和陸遜的步兵短兵相接。

    丹陽軍見狀精神大振。

    徐元、傅嬰、李宇軒等人全力以赴的撐起銅牆鐵壁時……

    單飛臉色突變。

    兩軍對戰,有塵土高揚,廝殺聲、鼓聲震天般的響動,這本來是極為混亂的情形,亦是讓人殺紅眼的時刻。

    所有人都想著最快、最高效的解決掉對手才能在疆場上活下去。

    這時候本沒任何道理可言。

    紛亂的疆場中,單飛耳邊吵鬧,感覺卻是獨靜。

    他感覺到劉備、魏延的騎兵衝殺不停,幾乎一口氣殺到了山越的背部;他感覺到陸遜額頭有汗水滴落,堅持撐著對抗著山越如潮湧般的進攻;可他亦感覺到一點特異之處——太史鐵騎突然停了下來。

    那無堅不摧的一箭本來可順勢射穿山越的心臟,一直射到山越的身後方才止歇的。

    騎兵的優勢不是靜,而是動;不是肉搏,而是飛掠——飛掠中掠奪著對手的性命。

    可那一箭居然停了下來——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塵煙四起時,和鉛雲攜手遮掩了天光。

    有風過,似吹起了無邊的雪。

    這是深秋季節,怎麼會有雪落的感覺?單飛心中凜然,極目望過去,臉色微變。

    他見到那鋒銳的箭矢前,突然出現道雪牆,那道雪牆正在向太史鐵騎那枝利箭迎了上去。

    不是雪牆!

    而是白衣扎甲的騎兵,氣勢如虎的騎兵!

    單飛心中狂震,他那一刻突然想到秣陵城那個魏三顫抖著說出的話語——嚴虎好穿白色的虎皮大氅,用的槍也是亮銀槍,他是左撇子,他身後的兵士都是白衣扎甲。

    那是嚴虎的兵馬?

    魏三沒有看錯!

    嚴虎攔截上了太史慈?嚴虎是另有其人,還是死而復生?可無論對方是不是嚴虎,單飛都記得太史慈當初述說嚴虎時深藏的恐懼。

    單飛不知道太史慈怕什麼,但知道太史慈那面肯定有了變故!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3
362.第362章 逆轉




    鐵騎列隊如弓,勢如怒射,射出的一箭銳不可擋,只因太史慈鋒芒全出。

    太史慈本是鐵騎的魂魄。

    可太史慈竟然停了下來,太史鐵騎亦頓了下來。

    眾人錯愕。

    依照常理,太史慈定會帶他們一路殺到敵手之後。眼前雖有山越騎兵攔截,但對手人數不多,太史鐵騎以餘勢擊之,破其還不會有什麼困難。

    那本是骨子裡面的一種自信。

    就算不衝破對方的騎兵,斜掠而過也是一種方法。

    這時候眾人已陷在山越陣中,最忌諱的就是原地停滯。眼下敵人雖在潰散,可疆場形勢可說千變萬化,萬一敵手回過神包圍過來,騎兵失去了衝殺的空間,那是極為危險的事情。

    他們從未想到過太史慈居然會停!

    太史慈一停,已方鐵騎立停。這本是軍中的鐵規,蛇無頭不行,鐵騎的方向,本來需要有個大腦來指揮——太史慈就是他們的大腦。

    有近太史慈的護軍向太史慈望去,心中發冷。

    太史慈正怔怔的望著前方,臉色蒼白的幾無血色。

    馬停人僵。

    太史慈那一刻只能用失魂落魄來形容,他看著前方的虎騎怒嘯著衝來,卻全不在意,他只是在看著白扎騎兵的為首那人。

    那人身著白色大氅,鞍掛亮銀槍,槍在左手旁,弓在右側。

    有風過。

    那人右手摘弓,左手搭箭,一箭已向太史慈射來!

    箭急勁,有如流星閃爍!

    「不可能!」太史慈嘴裡喃喃念道,周身難以抑制的劇烈顫抖,無視對方洶湧的人馬,亦無視那奪命的一箭。

    「將軍!」

    太史慈身側的護軍見勢不妙,早從馬上飛撲而到,一把竟將太史慈撲落馬下。

    眾人驚愕。

    那箭雖快,但距離尚遠,他們根本不認為那箭能射到太史慈,更沒想到武功高超的太史慈竟會被人撲落馬下。

    「箭!」

    已方軍陣陡然一聲厲喝。

    喝聲有如雷霆轟鳴,太史鐵騎正在茫然間,聞言迅疾彎弓搭箭射了出去。

    對方有人摔落,亦有人挽弓回射,白扎騎兵衝勢不停。

    太史鐵騎多經陣仗,乍逢驚變,還是下意識的提盾遮掩對方的箭雨。眼見對方如同雪球般的滾動過來,太史鐵騎的眾騎兵右手已摸到了馬鞍旁的投槍。

    距離急縮,已快到使用投槍的距離!

    騎兵對戰,本要在衝刺途中不間斷的對敵人造成最大的殺傷。

    長距離用羽箭、半程投槍;近則槍刺、接戰短刀。這些本是騎兵交戰的固定套路,華夏自商周後少用車戰,戰國秦漢時期由車戰轉為馬戰後,騎兵的出擊基本不離這幾樣。

    等隋唐之後,鐵器鑄造業蓬勃發展,才在盾甲、兵刃上更加的精益求精,直到西夏的李元昊的「鐵鷂軍」出現,幾乎將人馬捆在一起,如同騎兵中的裝甲坦克般,才算是將疆場騎兵的配製發揮到巔峰之境。

    但那造價也是極為高昂。

    如今三國騎兵的防禦不過是尋常的扎甲,但在攻擊方面的技術完全趨近成熟。

    無論丹陽騎兵還是太史鐵騎,配備均是完善,訓練亦是有素,作戰亦是半約定俗成的操作。

    抵擋住對方羽箭射來的那一刻,太史騎兵心中均有一個感覺,對方射來羽箭的勁道或許稍高於丹陽騎兵,但也沒有到驚人的程度,可太史將軍為何會失控?

    有一人飛身拾起太史慈跌落在地的長槍,縱到了太史慈的馬上,振臂揮槍喝道:「衝!」

    眾人一怔,因為太史慈從未有過這種命令。

    他們跟隨太史慈久了,全看太史慈長槍指揮的方向和姿勢,決定如何出擊。一聽那「沖」字,他們就知來人不是太史慈,一看那長槍的姿勢,更是和太史慈的命令完全不同。

    來人卻是單飛!

    太史慈有變!

    單飛人在軍中,見嚴虎騎兵一出,又感覺到太史慈騎兵的異樣,立即知道太史慈恐怕出了問題。他念頭轉動間,行動亦快。

    馬上脫韁而起,單飛踩著馬頭、人頭、甚至兵刃之上向太史慈騎兵的方向衝過去。

    護軍撲落太史慈下馬,轉瞬又抱著太史慈縱越回了馬上。

    方才極大的變故,竟還沒有驚醒失魂落魄的太史慈。太史慈臉上蒼白的沒有人色,只是直勾勾的望著前方,嘴唇喏喏不知唸著什麼。

    單飛瞥見太史慈的模樣,知道這時太史慈絕對沒有辦法領兵,他也沒功夫詢問,眼下他只有一條路走,帶著太史鐵騎擊敗對方的嚴虎騎兵。

    對方氣勢已足。

    已方士氣低落。

    若是逃的話,對方趁勢追殺,只怕已方損失慘重。

    單飛本是遇強更強的性格,知道這時候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咬牙間,長槍揮動,單飛「沖」字喝出,當先向敵方陣中衝去。

    太史鐵騎軍心已亂。

    他們和太史慈出生入死多年,當太史慈是將軍亦是兄弟,這些年眾人感情深厚,見太史慈有事,難免各個內心驚亂。

    但單飛的怒喝如驚雷貫耳,決斷似雷厲風行,立即將所有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太史慈倒下,可戰役遠沒有結束。

    他們不懂單飛揮槍的手勢,畢竟還聽得懂他的話語,望得到單飛的行動,一見單飛孤騎獨出,所有人熱血上湧。

    衝!

    這時候只有衝出去,才能活命,也才能救得太史將軍的性命。

    嚴虎騎兵如雪山崩潰般風行,其勢已如虎嘯般充盈。

    太史騎兵在單飛的帶領下,氣勢終起,馬隊迅疾提速,陣型不自覺的又成弓形!

    單飛就如長弓上利箭的箭頭,眼中亦泛著箭矢般的寒光。

    成功人士不打無把握之仗。

    他這次硬著頭皮而上,卻早在衝鋒前就想到接下來如何操作。

    腦海中迅疾將劉備、太史慈方才領軍交戰的經過複習一遍。有疾風剌面,單飛心中飛快的盤算著彼此的距離,感覺對手面容依稀可見時,單飛斷喝道:「槍!」

    該出投槍了。

    對方氣勢正猛,這時就應該打擊下對方的氣焰。

    他指揮的槍勢雖不對,但斷喝如雷,轟隆隆的傳出去,三軍皆聞。

    眾人驚錯,從未想到過天底下竟有人一聲怒吼能夠讓三軍動容。

    陸遜早發現這面的異樣,驚愕之下恨不能分身援助,等見單飛接管太史鐵騎搏命對攻時,心情激盪。

    單統兵就是單統兵!

    關鍵時候,絕對頂得上!

    單飛怒喝聲中,太史鐵騎如受其怒火感染,悶喝投槍!

    全力投槍!

    他們亦知道行軍如棋,先手至關重要。

    太史鐵騎一直都是以迅疾、威猛聞名,在太史慈的指揮下,處處搶佔先手,這才能在出擊對敵時如風吹草堰,無往不利。

    可這時己方先手已失,諸多不利。

    能不能扭轉先手,本看這逆轉的一擊。

    眾人雙眸充血,全部均是凝聚了周身的力氣——槍出!

    嚴虎軍中幾乎同時投槍。

    雙方距離急劇縮短。

    投槍半空縱橫交錯,分別擊向對方。

    太史騎兵紛紛提盾硬抗。

    這時候若沒有極為高明的身手,漫天排槍中該如何躲避?

    只有硬抗!

    抗住要害,抗住殺傷,哪怕去死,也不能驚錯倒退,阻擋了後方兄弟們前行衝刺的鬥志昂揚。

    有馬兒悲嘶,中槍後浴血而倒,有人栽落。

    太史騎兵折損十數人。

    可嚴虎的騎兵,倏然塌了一塊!

    太史鐵騎本是媲美丹陽青巾軍的存在,絕境中全力一擊,雖然馬速較對方稍緩,但眾人無論從速度、還是力量上,都是勝過對手一籌。

    一籌足矣!

    對方的將領在單飛的喝令壓迫下,被單飛帶跑了節奏,在單飛喝令投槍時幾乎同時讓手下出擊。

    他們本以為雙方距離相若,己方馬快更佔優勢,哪想到對方臂力雄厚,投槍速度遠較他們要強!

    嚴虎騎兵投槍的距離稍短,不過擊在太史騎兵前沿,但太史騎兵投槍深入,卻落在敵手的軍陣之內。

    炸彈爆炸時差點距離,只要不落入水中,對爆炸殺傷力的影響或許不大,但投槍落地的距離,已成為雙方決定性的力量。

    嚴虎騎兵坍塌一塊,後方速度立減。

    單飛敏銳的感覺到這點,那一刻就如發現檀石衝進攻時力乏一樣。萬法一同,兵道如武道,不過是被氣勢實力左右,只要能最快的發現其中的弱處,針對出招即可。

    一鼓作氣,氣竭者輸!

    嚴虎的騎兵已露出了破綻。

    殺!

    雙方距離急劇縮短,單飛知道這時候已到白刃見紅的時候,手中鐵槍展動,就向那身著白色大氅的人衝去。

    雙方速度太快,單飛雖已接近那人,卻還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記得魏三說過的話——嚴虎喜穿白色大氅。

    挽弓挽強,破敵斬將!

    殺了嚴虎,對方的騎兵不攻自破。

    單飛腦海中轉過這個念頭時,距離嚴虎已不過數丈的距離!

    嚴虎部被太史騎兵投槍擊得速度稍緩,嚴虎也終於有些停頓,可他似極為冷靜,只是漠漠的看著單飛的到來,全然沒有將單飛放在心上的模樣。

    這人臉色蒼白的可怕。

    怎麼和死人一樣?

    單飛一瞥之間,心中驀地泛起了涼意。他見嚴虎望來時,不知為何,就感覺有死人詐屍望過來一樣。

    殺!

    嚴虎並未開口,但他身邊有人早高聲斷喝,那人長槍一揮,早有難數的騎兵再摘投槍,虎視單飛。

    投槍將出未出……

    單飛眼下的目標只有一個——斬將!殺了嚴虎,己方才可絕境再生!

    嚴虎騎兵的目的亦是相同——全力殺了單飛,擊潰那撐著太史鐵騎的最後一絲力量!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3
363.第363章 絕境張揚




    太史鐵騎本已敗了,太史慈失魂落魄那一刻,太史鐵騎就敗了。

    太史慈是軍魂,魂魄一散,軍心如何能夠不散?

    誰都沒想到太史慈還未清醒過來,單飛就接過太史慈的鐵槍,在單飛的指揮下,太史鐵騎居然扭轉了局面。

    眼下的嚴虎騎兵落在下風!

    嚴虎未語。

    他由始至終的坐在馬上,只憑他的出現,就驚得太史慈大為異樣,指揮騎兵的是他身邊的一人。

    那人身材高瘦,人在馬上竟如孤帆聳立般。

    是嚴虎手下沒死的那個一帆嗎?單飛望見那人時,心中轉念。

    見單飛匹馬單槍的殺來,一帆毫不猶豫的指向單飛。

    殺!

    太史鐵騎和己方實則極近,已到白刃相交的時候,一帆心中轉念,知道若殺了單飛,太史鐵騎再無首領,勝負尚未可知。

    嚴虎騎兵投槍盡出,目標竟只向單飛一人!

    眾人膽顫。

    單飛高飛。

    他幾乎在投槍飛出那一剎,就感覺周邊寒意大起。高手和名將一樣,都是變化求機,能在危機來臨前及時避讓。

    他左手盾,右手槍,在投槍擲出前那一刻倏然高飛而起,慣性連同他自身的衝勁,竟讓他如天馬行空般飛揚。

    投槍幾乎是擦他腳底而過。

    單飛仍舊借勢衝向嚴虎。

    太史慈懼怕嚴虎復活,他單飛不怕,哪怕嚴虎再活一次,他也能讓嚴虎再入墳墓!

    嚴虎騎兵望著半空中那高飛急衝的人兒,眼中均是露出驚駭欲絕之意。

    他們投槍一出,算準了單飛無處可躲。

    但那是在常規的情況。

    他們從未想到過有人振臂高飛竟如飛鳥般張揚,亦沒想到數十隻投槍盡皆落在那人的腳下,不過如浮雲一樣。

    弓弦急響!

    一帆早彎長弓,手指震盪間,有連珠箭飛射向半空的單飛。

    單飛怒喝!

    一帆張弓,他出槍!

    空中的他幾乎踩槍而行,但還能行有餘力的出槍。

    手臂一振,長槍化作一道寒光驟出。

    箭崩落,血飛揚。

    一帆彎弓搭箭的剎那,覺得單飛再無可避,卻沒想到單飛不但能躲避,還能搶先一步的出手。

    這實在是一種震撼的景象。

    雙方戰馬奔騰,將遇未遇時,正是慘烈難言的前一刻,卻有人高空騰飛,隨騎兵平行而沖,駕雲一樣。

    投槍橫行置單飛於絕境。

    單飛竟還能絕境反殺鬥志昂揚!

    噹噹噹!

    羽箭擊在單飛左手的盾牌之上,一帆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意,不是為了單飛人在空中自如有如飛鳥,而是駭異自己的脖子驀然發涼。

    單飛槍勢如電,搶先一步貫穿了他的脖子,斜斜刺出。

    一帆大喝聲中翻身落馬。

    單飛沒去看落馬的死人,卻看著那鐵槍帶血,貫穿一帆後,還能向一帆身旁的嚴虎電閃刺到。

    「噹」的聲響。

    鐵槍滴血,未及嚴虎時已然上揚而飛。而嚴虎動也未動,隨即帶騎兵和太史鐵騎衝撞在一路。

    單飛不寒而慄。

    他人在空中躲避投槍已是耗力,那一槍並非他全力施展,但已貫注了八成的力道!殺一山時,他甚至沒用五成的力道。

    他出槍時,那一帆正擋在嚴虎的旁側。可他必須出手,他已經沒有了出手的空間。

    全力縱越而起,他人借馬勢,順勢而為,這才能有那超過投槍的驚天一躍,但他終究不能逆轉空間,也沒時間迂迴殺敵。

    馬蹄急響。

    彈指寸光。

    他只能先殺一帆,再取嚴虎,那一槍貫穿一帆後,據他估計,還有四成的力道殘餘。

    一帆必死!

    他感覺那槍對嚴虎難以造成實質的殺傷,可他從未想到過嚴虎根本未曾動個手指時,那長槍已從嚴虎身旁飛起。

    這個嚴虎有金鐘罩、鐵布衫?還是早就非人,有了不一樣的神通?

    單飛轉念間,身形仍舊前衝,卻已將將跌落。

    沒有了一帆的命令,但嚴虎騎兵還是毫不猶豫的長槍上攻,刺向下落的單飛。

    這一次,此人絕沒有避讓的可能,眾人心中均想。

    不想單飛高躍時早就想到跌落的結果,他不是刺客,沒什麼捨己殺敵的決心,一擊不中,他沒功夫返身再殺,但已考慮到跌落的情況。

    單飛出盾。

    有火光閃現。

    雙方騎兵雖在決戰生死的那一刻,但還是有不少人向單飛的方向望過去,然後他們就見到一個極為奇異的情況。

    單飛竟從敵方的槍尖上滾了過去,滾出一溜兒火花,居然毫髮無傷!

    這怎麼可能?

    所有人都是驚錯萬分,根本沒有留意到嚴虎避開那一槍也很是詭異。

    「斬!」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嚴虎騎兵還未稍動,太史鐵騎精神振作,他們聽得出來,那是太史慈的聲音。

    太史慈終於清醒過來了?太史慈只要還能發令,那太史鐵騎就不會敗!

    所有人驀地來了自信,霍然拔出繯首刀,一路斬殺了過去。

    有鮮血漫天,染紅了白色的扎甲。

    單飛早在那之前就滾到隊伍之後,一腳踹落個最後排的騎士,倒坐在馬匹上,反手一拉馬韁,竟將那馬兒硬生生的拉停。

    微舒口氣,單飛額頭微汗。他一路從槍尖上滾來,倒不是刀槍不入,而是團縮了身子,以盾牌抵擋住槍尖的攢刺,巧妙的利用槍尖的穿刺力量旋轉避讓。

    槍槍擊盾,他卻毫髮無傷。

    這招說起來簡單,但若沒有絕佳的眼力,大膽的想法再加上傑出的身手、借力使力的神通,一般人早就紮在了槍尖之上。

    嚴虎的騎兵終亂。

    太史鐵騎揮刀勁斬,幾乎是劃出了一道血染的長河,單飛早聽到太史慈的斷喝,又見其臉色還是蒼白,但看起來已經還過神來,單飛大喜叫道:「太史將軍,還是你來領兵的好。」

    太史慈目光投遠。

    單飛見狀回頭望去,目露驚詫之意。

    他身後不遠處,有劉備、魏延率兵殺來!

    劉備這傢伙怎麼會攻擊山越的左翼?

    單飛念頭不過一閃,劉備也看到了單飛,臉上的詫異不言而喻,他顯然也沒有想明白——單飛這小子不是在中軍陣中嗎,怎麼會突然到了這裡?

    不過此時此刻,劉備顧不得再和單飛說些什麼,衝到太史慈身前道:「敵人還有後招!」

    單飛心中微凜,才待開口發問,突然收聲。

    他知道敵人的後招是什麼了。

    西方遠遠處,有黑線如麻,竟然又有難數的山越衝了過來!

    我擦!

    這山越比山中的老鼠還要多,方才那一茬已經萬人之多,怎麼又像來了萬餘的人手?下崽也沒這麼快吧?

    單飛心中凜然,轉念再想,對方讓聚集在秣陵的山越退到了江乘,本來就是要聯手對敵。

    當初他還想不明白山越為何要在平原開戰,感覺對方的智商在拉低,如今想來,對方的智商一點不低,而是另有高招。

    方才嚴虎騎兵突出的那一下,駭得太史慈差點死掉,若不是他單飛拚命背鍋,太史鐵騎說不定已潰,如果太史鐵騎敗了,只憑丹陽的騎兵,只怕很難支撐。

    丹陽騎兵一敗,陸遜領的步兵千餘淹沒在山越的海洋中,如何會能倖免?

    敵手先驅百姓,後用詭兵,如今又有萬餘山越後援,如果方才殺散的山越重新聚攏,那個嚴虎好像還沒死,帶著騎兵再戰的話……那勝負還是未知之數。

    對方不簡單,似都知道太史慈會來?這才派嚴虎抵抗?

    單飛心中暗驚。

    他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經此亂戰後,他知道有本事的逃命機會也大,這也就怪不得劉備屢戰屢敗,卻很少被人抓到。

    他單飛若逃,就算冥數的人要抓他都是不易,更不要說這些山越。

    可丹陽兵怎麼辦?

    劉備的想法和單飛並無偏差,他擊潰中路的山越,隨即看到遠方竟還有山越大軍殺來,暗想對方分兵兩路,前後縱延之法看似簡單,實則極為有用。

    山越人多。

    指揮山越的人就仗著這「人多」二字,先期用萬人來耗掉丹陽兵的銳氣。鐵騎雖厲害,可排槍已投,箭壺弓箭空了一半,單刀染血,長槍有折,最要命的是——騎兵也是人,這些人不是機器,急需休整補給然後才能精力充沛的再戰。

    若和山越二度衝殺,等人困馬乏時再想著別的計策,為時晚矣。

    太史慈抬頭看向天空。

    鉛雲低垂,看不到陽光。

    「應是晌午了。」太史慈突然道。

    那面還打著呢,這個太史慈居然還在看天色,等著吃午飯不成?

    劉備、單飛面面相覷,單飛見劉備望來的眼神,明顯問太史慈今天有沒有吃藥的模樣,單飛暗自搖頭——沒吃藥,這病無藥可治。

    單飛看出太史慈依舊臉色蒼白,雖然說神魂歸舍,但還滿是詭異的模樣。

    「太史將軍,我等兩路出兵,擊潰圍住陸校尉的山越,然後可分路掩殺護送陸校尉等人先撤。」劉備建議道。

    他素來從容,這一刻終於有了焦急之意。

    單飛知道劉備是真心為丹陽兵著想,感覺此計可行。

    咱不是逃,咱是戰略性的撤退!

    不想太史慈居然紋絲不動,握著馬韁的手青筋暴起,但對劉備的建議並不認可,「我們不用撤!」

    「為什麼?」單飛急聲喝道。

    太史慈只回了四個字,「因為青巾!」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