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62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0
344.第344章 男人的解決




    陸遜心中焦灼。

    他知道傅嬰、徐元都是孫翊的老部下,這次出兵平定山越,他讓這兩人領軍,本希望他們能以威望約束眾丹陽兵士。

    陸遜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驀然領軍威信不足,傅嬰、徐元這種人多不服他。他在點兵時對這二人保持恭謙,還想著以德服人,亦希望這兩人以大局為重。

    但他沒想到徐元會在戰場上自作主張。

    徐元不聽他陸遜的命令,如此急衝,絕不是要斷對手的後路!那傅嬰呢?他出戰時隨便點了多過五十人的兵士,看其臨走不屑的模樣,難道也不會聽他陸遜的軍令?

    這兩人要獨對山越?

    陸遜初次領兵難免如履薄冰,這不是說他懦弱,恰恰說明他的小心謹慎。

    若是尋常的山越蔓延過秣陵還好說,但對方若真的知道丹陽出兵還來攔截,那就是說明敵手在秣陵、江乘兩地派人向丹陽救援時,就考慮到丹陽城會來兵。

    敵手這般周到,就說明對方絕不是一幫烏合之眾在倉促作亂。

    對手早有計算,說不定還有埋伏。

    徐元、傅嬰二人如此魯莽,若是中了對方的陷阱折損了兵力,他陸遜怎麼交代?

    陸遜看了單飛一眼,見其皺眉不語,不知道單飛沉穩的過了頭,還是根本沒有考慮到事態的緊急。

    槍一揮,陸遜沉喝道:「跟我來!」他本是帶兵緩行希望穩紮穩打,但那一刻無奈加快了速度。

    如今緊要的關頭,他只能率領餘下二百多人緊隨徐元部的塵土,希望若真的有事,能來得及救援。

    十里的路程轉瞬就到。

    前方有殺聲震天。

    傅嬰沒有誘敵,徐元亦是沒有如陸遜吩咐般切斷對手的退路。這二人均是孫翊的手下,顯然早有默契,在這時候竟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對山越發起猛攻。

    有兵馬縱橫,利刀寒冷。

    傅嬰、徐元帶的二百多騎兵看似不多,但驀一發力,著實如同怪蟒般兇猛。山越兵人數雖多,但在丹陽騎兵的衝擊下,完全形不成有效的抵抗。

    山越大亂!

    等陸遜揮槍止住身後的丹陽兵時,前方殺聲已弱,四處都是逃散亡命的山越。傅嬰、徐元二人立馬橫槍的佇立在原地,對陸遜的到來昂然不語。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山越的數十具屍體。

    山越已敗。

    陸遜臉色鐵青。

    有秋風吹拂,終於寒了屍體上的熱血,卻沸騰了眾丹陽兵眼中的崇拜。

    丹陽兵都是敬佩的看著傅嬰、徐元二人,沒人再看身軀顫抖的陸遜。

    很多時候,本是成為英雄。

    很多人不也是只喜歡看人勝利,卻不管怎麼取勝?

    甚至在很多兵士眼中,陸遜一路謹慎的近乎懦弱,毫不痛快。只有像傅嬰、徐元這種部將,才算是真正的領兵打仗。

    許久的功夫,傅嬰見陸遜臉色沉冷,不以為意的哂笑道:「陸校尉,卑職馬快,一時間沒收住攻勢,本來想誘敵的,沒想到山越這麼不堪,根本不用誘敵已敗。」

    他話未說完,再也忍不住得意,捧腹大笑起來。

    徐元亦是大笑道:「陸校尉,卑職亦是沒有收住馬勢,突然衝到山越陣中,沒有陸校尉的小心刺探,也沒有陸校尉瞻前顧後的猶豫、分兵幾路什麼的,沒想到竟也莫名其妙的取勝,倒也奇怪。」

    兩人轟然而笑,身後的士兵亦是有不少跟著笑了起來。

    這二人都算孫翊的老手下,這次出兵應正常之責並無不滿,但二人對單飛、陸遜顯然很不滿意。他們見單飛唯唯諾諾,見陸遜又更像紙上談兵,二人均想——區區山越至於讓你等這般小心嗎?

    要是孫翊太守在,早帶我等雷厲風行的平了山越。

    這時候,我們說不定已在秣陵擺上慶功宴。

    他們就是心中鄙視,這才接陸遜的號令後,陽奉陰違,看似給陸遜難堪,實則也是給單飛個下馬威。

    在他們心目中,真正的疆場用兵,絕不能如陸遜這般書生模樣。

    秋風過,單飛嘴角帶笑,他和沒事人一般看著陸遜。

    冷風吹得陸遜身上衣袂都顫,可陸遜卻不再顫抖。

    日光耀眼。

    陸遜長吸一口氣道:「傅嬰、徐元,你二人方才可是未聽清我的軍令?」

    笑聲輕了下來,漸漸止歇。

    傅、徐看到陸遜臉色蒼白、但眼泛寒光時,互望一眼,仍舊不屑道:「聽到了。」

    徐元更是道:「可我等方才也說了,不過收不住衝勢而已,陸校尉何必大驚小怪?」

    陸遜看了徐元許久,緊握手上的長槍道:「軍令如山,軍中不遵軍令者,本應當斬!」

    他一言落地,平原中的空氣冷的如同結冰。

    那些丹陽兵士難以置信的看著陸遜,不信這話會出自陸遜之口——傅嬰、徐元都是孫翊的老部下,陸遜不過是初當校尉的白丁,居然敢對這二人說斬?

    徐、傅二人也是一怔,傅嬰眼中隨即滿是輕蔑道:「陸校尉是在說笑嗎?」

    「不是說笑。」

    陸遜握緊長槍,冷望傅嬰道:「你等臨陣不聽軍令,本應斬殺無赦。只是我陸遜初次領兵,難免號令不明,也該擔當責任。既然這樣,你等下馬受縛,和陸遜同向單統兵領責,看其決定。來人……」

    他一聲斷喝後,並沒有兵士響應,陸遜仍繼續道:「將不聽軍令的傅嬰、徐元拿下!」

    無人稍動。

    徐、傅二人臉上的譏誚之意更濃。

    陸遜看著二人身後的丹陽兵道:「如今我陸遜是奉單統兵、孫太守之命領兵,軍令本如山,不得違背。如今你等均是不聽軍令不成?」

    那些丹陽兵本覺得這少年沒什麼本事,不知道怎麼討好了單飛當個校尉,可見其神色蕭肅,一時間卻感覺心中發涼。

    但讓他們去綁徐元和傅嬰,他們當然不願,也是不敢。

    陸遜不等再說,徐元冷笑道:「陸遜,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為難別人?」

    「我和你並無恩怨。」陸遜搖頭道:「可你既然身為部將,知軍規重要,對軍令更應當絕對遵從。這次你是勝了,丹陽子弟兵並無損傷,但你本是在拿兵士的性命做賭。若是因你的莽撞,中了山越的埋伏,折損了丹陽子弟,那又應該哪個負責?」

    眾丹陽兵本覺得陸遜有點小題大做,但聽其說的誠懇,有的已暗自思索。

    徐元冷冷道:「陸遜,你不用開口軍規,閉口軍令的,老子隨太守打仗時,你不知道在哪裡涼快。你也懂得用兵?你知道怎麼用兵?你有什麼資格統領丹陽兵?你想的不錯,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這件事老子做了,你能如何?」

    「說的好!」傅嬰一旁喝道:「這件事我等做了,你能如何?」

    場中沉靜。

    陸遜臉色更冷。

    徐元目光如針的看著陸遜道:「你若有種,就自己過來綁了老子,不要裝腔作勢的讓別人為難。」

    傅嬰附和道:「只怕你沒種!」

    二人言落,眾人目光都是落在陸遜的身上,知道徐元、傅嬰已是在向陸遜挑戰。

    軍中軍規如鐵,可在更多兵士心中,本來就是你拳頭硬說的才是道理,不然說再多也沒有屁用!

    你要指揮別人,拿出你的本事來,靠關係上位的,誰會服你?

    有人亦悄然看向了單飛。

    單飛仍舊沉默。

    劉備這次出來只帶著魏延,見單飛如此冷靜,他和魏延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決定——等單飛決定就好。

    單飛沒什麼決定。

    他知道這種問題遲早解決,早解決又勝過晚解決,若等被山越圍困時再來解決,那大夥都是送死的命。

    他沒領過兵,可知道這種情況下更要講究團隊合作。

    大敵當前,你自己人都不能齊心,看彼此不順眼,一團散沙的模樣,還指望能克敵制勝嗎?

    你這種情況若能領兵勝過敵手,不是你有多厲害,更大的可能就是對方的情況比你還要糟糕。

    這件事一定要當下解決,拖延不得,不然後患無窮!

    單飛就要看陸遜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陸遜處理此事雖然開口閉口不離單飛,但始終未看單飛一眼,聽徐元、傅嬰挑戰時,他亦不望單飛。

    沒聽到單飛阻攔發聲,陸遜緩緩下馬,伸手從腰間慢慢拔出長劍,一步步的向徐、傅二人走去。

    眾丹陽軍色變,顯然均沒想到陸遜居然敢應下徐元、傅嬰二人的挑戰。

    孫翊繼承兄風,年紀輕輕作戰卻是極為驍勇,徐元、傅嬰跟隨孫翊多年,在軍中亦是以威猛聞名,不然方才也不會只帶二百多騎兵就沖得近千山越稀里嘩啦的。

    互望一眼,徐、傅二人知道這時候絕沒有退縮的道理,男人的事情,當求用男人的方式解決。二人翻身下馬,傅嬰手持厚背砍刀,徐元更是拎著疆場使用的狼牙棒閃身而下。

    日光正明。

    秋風冽冽,捲起一地的枯葉。

    黃葉飛舞間,陸遜神色蕭瑟,見徐元、傅嬰嚴陣以待的模樣,陸遜緩聲道:「看來你二人真的不肯認錯了。」

    「廢話少說!打得贏我再說。」傅嬰單刀一展,迎頭就向陸遜砍來。

    陸遜腳步一錯,倏然就近了傅嬰的身前,一劍反刺他的咽喉。

    傅嬰從未想過陸遜劍法竟如此高明,不知怎麼的,他單刀未及陸遜身前時,陸遜的劍尖竟到了他的喉間。心中大駭,傅嬰毫不猶豫的就地一滾,躲開陸遜的一劍。

    眾人嘩然,顯然沒想到文弱如書生般陸遜竟然一招就逼得傅嬰狼狽不堪。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0
345.第345章 服眾




    傅嬰、徐元在點兵之前就聽說過陸遜。

    媯府前一戰,他們都知道陸遜曾為孫河擋住了敵手。但被檀石沖一劍擊退的人物,他們絕對不認為會有多高明的武功。

    他們不知道檀石沖在異地中不算頂尖,可若和疆場猛將比較武功,那絕對是個絕頂人物,陸遜在檀石沖面前一招敗北,不是陸遜太過不濟,而是檀石沖實在太強。

    就算當初的單飛,能數招擊敗雷公、孫輕的階段,和檀石沖硬撼時還是束手束腳。陸遜猝不及防間,一招就敗給檀石沖並不奇怪。

    陸遜敗在檀石沖手下,並不能說明陸遜的武功是差的。

    傅嬰只以為百姓在街頭巷尾的議論多少誇大其詞。百姓竟將當初媯府一戰渲染的如神仙鬥法般,這怎麼可能?他們心中不屑,嘲諷這幫土包子沒見過什麼世面!

    傅、徐二人對陸遜的武功認識不足,可陸遜知道這次交手絕對是許勝不能敗,對傅嬰、徐元的實力並不小瞧,甚至是在高估。

    陸遜一劍若是再快些,在傅嬰大意下,甚至可以洞穿傅嬰的咽喉,可陸遜卻知道陣前斬將、尤其是斬殺老將的後果,終究還是留了兩分氣力。

    饒是如此,這一劍還是驚豔十分,讓丹陽兵極為動容。

    徐元本有些哂笑,自認為有傅嬰一人足以應對陸遜,不想陸遜看起來文質彬彬,出手竟然這般利索狠辣。

    大喝聲中,徐元手中的狼牙棒捲風剌面,趁陸遜長劍未收時砸向陸遜的後腦。

    他這麼出手自然而然,實在是知道傅嬰若敗,他徐元恐怕也不會是陸遜的對手,他和傅嬰的功夫本來是伯仲之間。

    二人從來沒想到陸遜居然會接下他們的挑戰,二人也從未想過會落敗。

    很多人不都如此?做事只憑一時的衝動解決,卻很少去考慮衝動的後果。

    但在陸遜刺出那劍後,徐、傅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在想,若是落敗,以後如何能在丹陽兵士前抬起頭來?

    徐元轉過這個念頭時,出手再不猶豫。

    眾丹陽兵卻是沉默下來,在他們心目中,徐元、傅嬰本是英雄,可二人居然聯手對付個書生般的陸遜,難免讓他們心中嘀咕。

    陸遜劍不及回,卻知道徐元到了身後,咬牙間,陸遜足尖點地,不沖反退,一退就到了徐元的身前。

    他身形微側,一肘反擊了回去。

    狼牙棒堪堪從陸遜身邊砸過,上方的鐵釘早將陸遜身上的甲冑劃出道深深的痕跡。

    可陸遜的一肘卻結結實實的擊在徐元的頭盔之上。

    雖有頭盔格擋,徐元還是悶聲中腳步連退。

    陸遜那肘擊如同鐵錘般隔著頭盔皮甲擊在徐元的側臉,讓他只感覺天旋地轉。

    傅嬰、徐元不過一招就呈敗勢。

    可二人均是身經百戰之將,片刻間就能吸氣提力,同時對陸遜進行了反擊。

    刀一動,如鍘刀橫斷。

    棒威風,似虎嘯山川。

    有狂風湧動,碎裂了其中枯枝黃葉。

    眾丹陽兵聳然動容,知道這三人已經拼出了真火。

    場中就聽「當噹噹」數聲輕響,三人惡鬥數招時,就聽徐元斷喝聲中,半空「咣」的一聲大響。

    陸遜手中長劍折斷。

    塵土飛揚。

    場中卻凝。

    等塵土緩緩落下,眾丹陽兵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時,眼中都是露出極為詫異之意。

    三人再無動靜。

    徐元的狼牙棒將將揮起,傅嬰的厚背砍刀亦是作勢要砍,可二人居然都沒有揮出兵刃,相反,二人眼中都露出凜然之意。

    有斷劍就在他們的喉前數寸!

    陸遜的長劍已斷。

    他在拚鬥時,被徐元一狼牙棒砸在了劍身之上,長劍立即折斷成數截。

    可他手上卻拿著兩截斷劍。

    斷劍分別指在徐元和傅嬰的喉前,只差幾寸的距離。

    眾人看得到傅嬰、徐元喉結的上下錯動,均知陸遜只要手一送,這兩個疆場百戰的部將就要死在陸遜的手上。

    有鮮血流淌。

    血是陸遜的血。他乍持斷劍制住二人,卻也顧不得太多,左手已被劍刃劃傷。

    鮮血順著他手掌流在冰冷的劍刃上,再滴滴的落在草地之上。

    滴答聲雖是輕微,但眾人聽在耳中,卻著實有些驚心動魄。

    許久的光景,徐元終於喝道:「要殺就殺!」

    傅嬰冷笑咬牙,心中還有不服。

    他們只差了一招。

    三人拚殺中,徐元已經擊斷了陸遜的長劍,只要他們再小心一些,不是那麼大意的話,勝敗還未可知。

    可他們二人沒想到陸遜狠起來也是凶悍,在長劍被擊斷時陸遜並不驚慌,居然還能趁他們稍有放鬆的時候,手持斷劍制住了他們。

    許久的光景,陸遜終於鬆開手,任由斷劍落在了地上。

    無視手掌的鮮血流淌,陸遜向單飛拱手道:「單統兵,卑職已經制住了不服軍令的傅嬰、徐元二人。陸遜亦有過錯,和這二人一同向單統兵領罪,請單統兵責罰。」

    他沒有捆住傅、徐二人,因為他知道衝動的人多是要臉,不然衝動為了什麼?

    等到一個人不再衝動時,一種可能是成熟了,也有可能是已經不要臉了。

    傅嬰、徐元被他陸遜當眾制住,若再撕破臉皮暗算或反抗,這兩人也就不用在軍中再混下去了。

    果如陸遜所料,傅、徐二人雖然臉色發黑,可再沒抗聲。

    輸了就輸了,眾人的目光是雪亮的,他們還是二對一,辯解只能輸仗又輸人。

    眾丹陽兵見陸遜如此凶悍,對其終於有些敬畏,可他們見這麼凶悍的一個人,居然對單飛畢恭畢敬的,更是好奇單飛如何能讓陸遜如此尊敬。

    丹陽兵不但對陸遜不服,對單飛亦是不服。

    軍中早就流傳,單飛是靠女人上位的。不過今日他們見到這般局面,對單飛亦有了畏懼之心。

    單飛翻身下馬,撕裂條衣襟遞給陸遜。

    陸遜先是發怔,隨即明白過來,用單飛遞過的布條簡單的包紮下手上的傷口,心中對單飛更是感謝。

    他感謝單飛讓他自主決斷,他也要謝謝單飛看似平常的關心舉動。

    劉備、魏延互望一眼,對陸遜均有讚賞之意

    魏延能得劉備賞識,自然有他的眼光,他早看出陸遜和傅嬰、徐元之間差的絕非一招。

    陸遜先前那一劍仗的是靈動的步伐,都說「手是兩扇門,全靠腳打人」,但真正的高手對敵時,腳不僅僅是踢人的,更是有效縮短和敵手的空間距離、找到敵人缺陷的關鍵。

    魏延知道陸遜腳步靈動,比起傅嬰、徐元高出不是一點半點。

    這種差距就算再戰幾十遍,徐、傅都是無法彌補。

    劉備心中卻想,陸遜劍斷人不亂,百折不撓的尋找機會,這種心理正是成大事的關鍵。多少人能力雖是不差,可一受挫折就會一蹶不振?從此來看,陸遜的前途也是難以估算。

    他這般想時,又望向了單飛。單飛驀地選出個白丁來領兵,這種見識,顯然是更高一籌了。

    單飛終舒了口氣。他心中其實也沒底。不過陸遜解決問題的方法著實硬朗,倒讓單飛對其的期待又高了許多。

    「傅嬰、徐元二人不聽軍令,按例當斬。」單飛沉聲道。

    眾人均是心頭一震。

    單飛看著眾人的表情,揚聲又道:「不過陸校尉說的沒錯,軍令不明,統領之人亦有責任。更何況傅嬰、徐元二人總算沒有折損丹陽人手,可許將功補過。」

    翻身上馬,單飛決定將這事告一段落,肅然道:「軍令本如山。我等初次攜手對敵,可當爾等不知規矩。如今我可原諒爾等一次,往事既往不咎,但我也只能原諒爾等一次!」

    他目光冷然的從眾丹陽兵臉上掠過,眾人垂頭。

    單飛凝聲道:「如今我再說一遍,陸校尉說的就是我單飛說的,陸校尉說的,亦代表孫尚香太守的意思!若再有違抗不從軍令者,當斬不饒。爾等可曾聽清?」

    眾丹陽兵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陸遜眉頭一皺。

    他如此行事,一來是為自己樹立威信,二來也是為了報答單飛的知遇之恩,如今見單飛說話無人響應,難免著急。

    單飛嘴角帶笑,微微吸氣,陡然喝道:「爾等可曾聽清?」

    他氣凝丹田,驀地一聲斷喝,直如雷霆震怒般轟轟隆隆。

    眾人相顧失色。

    他們正是徬徨,聽到單飛喝了聲,五百騎兵均如有響雷震在耳邊,倒從未想過這個文弱的少年恁地本事。

    有人被單飛所懾,早就順從道:「我等聽清了。」

    「我等聽清了。」醒悟過來的騎兵紛紛七嘴八舌道。

    單飛見眾人稍靜,再次喝道:「我再問一遍,爾等有沒有聽清!」

    他這次倒沒運力,但眾人均是醒悟過來,就連陸遜都跟隨眾人齊聲喝道:「我等聽清了!」

    眾人齊聲高喝,聲浪著實驚人,亦一掃方才頹唐的情緒。

    主將爭鬥,眾人均是茫然。問題看似解決,但眾人還是不知路在何方,亦不知聽從哪個的命令,但見單飛威風凜凜的斷喝,眾人心中驚凜時去了茫然。

    規矩定下,上頭又宣佈既往不咎,可重新來過,眾人軍心已定。

    傅嬰、徐元相顧凜然,他們敗在陸遜手下多少還有些不服,但他們聽單飛舌炸春雷般的一喝,知道這文弱少年竟是個高絕的內家高手,遠非他們能夠望其項背,不由顫慄心起。

    單飛望了過來,緩聲道:「你們二人當然聽清了?」

    傅嬰、徐元互望一眼,終於道:「我等知曉。」

    單飛微微一笑,看向精神振作的陸遜道:「好了,如今請陸校尉繼續領軍!若再有不從陸校尉的軍令者……格殺勿論!」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46.第346章 狡猾的敵人

    單飛和陸遜用的方法其實都是軍中常見的服眾法門。

    喊口號振奮人心本是軍隊提振士氣的方法,單飛稍加利用,同時參照了成語中的三令五申。

    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

    單飛沒領過兵,但頭腦靈活,知道陸遜對傅嬰、徐元的策略其實和孫武才出道時,對付吳王后宮的方法彷彿。

    當初兵聖孫武、也就是做《孫子兵法》的孫子向吳王自薦兵法時,很多人也是不服。

    吳王看了孫子的兵法後,對其說道——聽你說得挺帶勁的,可究竟怎麼樣,我還是想看看,你這兵法能用在什麼地方呢?

    孫武一聽就說——我這兵法屬於萬能膠的,只要是人就能指揮。

    吳王大喜,說那能用在婦人身上嗎?他那時候可能感覺後宮女人太多不好操作,因此有此一問,孫武倒是毫無猶豫的同意做這個實驗。

    吳王自然有點不信,暗想我寵愛的女人連我都降服不了,若是給她們立規矩,她們晚上就會給我氣受,她們會聽你的?

    孫武倒是胸有成竹,召集宮中的女人操練陣法,他先是重複軍規和舉止的口號。前幾遍的時候,那些女人自然嘻嘻哈哈的,暗想你小子算什麼東西,大王都聽我的,你想命令我做事,差得遠呢。孫武倒不著急,又將軍令重申幾遍,等到最後一遍時,孫武突然換了臉色道——我說一兩遍,你們不照做,還可說我號令不明,責任在我,可我說多少遍了,你們還是這樣玩,明顯就是不尊軍令,大王既然將軍權交給我,一切就是我說了算!

    不聽軍令者,斬!

    孫武連殺吳王最寵愛的兩個妃嬪,眾女人震懾,再聽孫武軍令時就不敢違背了。

    吳王也是倒霉催的,當時攔也攔不住,事後心痛不已,慌忙說寡人可信你小子的兵法了,你不要再玩下去了,寡人玩不起。他怕孫武再操練下去,他的妃嬪都被殺的一個不剩,那他可真算是孤家寡人了。

    從這段往事中可以明白,女人撒嬌是因為人家喜歡你,你說什麼都行,哪怕對方是吳王。人家要是搞基出身的,你在別人眼中其實半點引力都無,就不要期望別人對你也和別的男人一樣,你以常規武器對付這種男人,撞一鼻子灰不足為奇。

    撒嬌的女人不見得好命,聰明的知道這個道理、懂得隨機應變的女人才會好命。

    吳王也明白了這個道理,對孫武這種男人終於傾心,不計前嫌的任命其為大將,吳國就是因有孫武掌軍,這才大破楚國,震懾晉、齊,一時間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軍中最重規矩。

    真正會領軍的人都知道只有號令嚴明才能如手使臂,運勁齊心,發揮出軍隊最大的攻擊能力。

    陸遜以武功折服傅、徐,再以單飛的任命為後台,軟硬兼施,折損了傲嬌的傅、徐,但重新立下了軍規。

    這樣打仗才能靠譜一些。

    陸遜見單飛和他唱雙簧一樣,不但送他布帶療傷,還幫他收拾了場子,對單飛倒是著實敬重。

    單飛此人能得郡主信任,看來絕非無因。

    不理傷勢,見傅嬰、徐元亦不再桀驁,陸遜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但他聽單飛所言後,並不急於出兵,反倒在眾山越屍體中尋了圈。

    他陡然一腳踢在個死人身上,那「死」的山越疼得悶哼一聲,爬起跪倒道:「將軍饒命!」

    眾人望見,知道這傢伙被丹陽兵衝亂,逃跑不得,這才躺下裝死。

    這套路其實很多兵士都曾用過。

    陸遜冷然看著那山越道:「你等是何人的手下,為何到此?」

    那山越顫聲道:「我等是洪進宗帥的手下,被賀齊將軍擊敗,這才北上歸費棧大帥統領……」見陸遜臉色不善,那山越連忙改口道:「是費棧讓我等過來攔截丹陽援軍,我等不自量力,被將軍一擊就敗,可我也沒有辦法不從費棧說的,還請將軍饒命。」

    那人磕頭如搗蒜,連聲哀求。

    陸遜見其衣衫襤褸,雙手滿是硬繭,知道這人身份無足輕重,終於點頭道:「今日饒你一命,好好出山還農,憑本事吃飯,若再行強盜行徑,被我陸遜撞見,定斬不饒。」

    那人連連叩謝,連滾帶爬的離去。

    眾人見狀,有的內心讚許,有的不以為然,暗想這些人就是做賊的,你不如一刀殺了乾淨,若是再聚集起來,不是自找麻煩?

    陸遜不理眾人的想法,又在地上的屍體中找到幾個裝死的,細心詢問。

    他知道每次戰役中,都有兵賴子是迫不得已的出征,這些人打仗不願,不打又是不行,因此這些人很多時候都是趨利避害,見好處撈,見不好就逃,逃不過再裝死,總能留下性命。

    這幫人說話雖是不足全信,但還能提供點信息。

    將幾人問過,所說的大同小異,陸遜暗自皺眉,卻堅持己見,如前法般命遊騎繼續前探。長槍一揮,再命眾騎兵跟隨前行。

    前方有山巒起伏,重疊逶迤,往往山重水復間,另有道路隱現。

    單飛知道這種山路很多時候看近實遠,要通過這些山群只怕要耗費好一段時間。

    眾人入山。

    人在馬上,陸遜看著前方的動靜,對單飛道:「單統兵可知道賀齊將軍嗎?」

    單飛對此略有所知。

    賀齊,本是名不見演義,但絕對算是吳國的名將。

    北黃巾、南山越,一直都是魏、吳頭疼的流民問題,而賀齊身為孫權的手下大將,對平定吳境的山越極具功勞。

    張遼威震逍遙津的時候,孫權敗退差點被抓,亦是得賀齊的接應才逃得性命。

    這些雖是後事,不過單飛見陸遜提及賀齊時滿是尊敬的目光,就知道賀齊這人如今也不簡單。

    見單飛不語,陸遜只以為他是不知,如今他倒不認為單飛是見識短淺,而是想此人驀地一舉成名,只怕功夫都用在旁的地方,不知曉這些事情並不出奇。

    「賀齊將軍本是吳侯手下的智將。」

    陸遜見劉備、魏延均在附近不遠,似有意似無意的聽著,見單飛對這二人並沒什麼忌諱,遂接著道:「吳侯如今正在吳郡,而吳郡山越亦多,以洪進、吳免、華當、鄒臨等人最是有名。」

    頓了下,陸遜道:「方才我聽山越交代,賀齊將軍擊敗洪進等人後,這些人在吳郡呆不下去,這才北上到了秣陵,和丹陽的山越大帥費棧兵合一處,聲勢浩大。」

    單飛見陸遜對山越如數家珍般,暗想這小子平時只怕多專研這些事情,他方才也聽那山越述說事情,但一頭霧水,聽陸遜解釋,這才略有所知。

    吳郡在丹陽的東南。

    秣陵、江乘在丹陽東北。

    原來這些山越是被賀齊打的找不到北,這才聚集到東北為亂?

    陸遜繼續道:「只是山越多為流寇,少有謀略。我聽說過費棧這個人物,卻從未見過此人,只知道此人身為丹陽山越的大帥,眾山越都是服他,可此人究竟什麼模樣,我倒不知,也從未從別人口中得知。由此可見,此人不但神秘,甚至很是聰明。」

    單飛皺了下眉頭,靜靜傾聽。

    他自然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兩軍對壘,已方矛盾略平,若能多知道些對方的情況,肯定多些勝算。

    「不過卑職有一點不明。」陸遜略作沉吟道。

    「陸校尉但說無妨。」單飛客氣道。

    陸遜遲疑片刻,終於道:「費棧看起來絕對是狡猾之輩,但他派這些山越來攔截我等,看似睿智,實則這些山越卻是不堪一擊,費棧這般作為,究竟目的何在?」

    他說這話時,聲音已經稍大。

    傅嬰領兵跟隨陸遜的身後,聞言雖有不屑,但終究沒有如前般倨傲,沉聲道:「此事並不費解!」

    陸遜不以為意,謙虛道:「若是傅部將肯指點一二,陸某不勝感激。」

    傅嬰折在陸遜手上,心中肯定不舒服。但見單飛、陸遜隨即不談此事,對其也沒刻意為難,陸遜甚至讓他和徐元一領軍在前,一率兵殿後,雖不知道這小子是故作大度還是要等機會給他穿小鞋,傅嬰總是去了尷尬,將功補過道:「依我來看,費棧作亂江乘、秣陵,卻派山越故做疑兵,無非是想拖延我等,為他佔領江乘、秣陵搶得時間。」

    見陸遜沉吟不語,傅嬰道:「我等若是快馬加鞭,這會兒只怕已出了深山離秣陵不遠了。」

    陸遜見傅嬰語氣中顯然還有不滿,卻不介意道:「他們真的是在拖延時間?那山越應該埋伏在山中才對,他們為何不用賴以生存的地利,反在平原和我們接戰?」

    傅嬰滯住,隨即不在意道:「陸校尉方才不也說了,山越有腦袋的不多,或許這幫山越聽了費棧的命令,卻自作主張的出山攔截我等罷了。」

    陸遜目光微閃,望向單飛道:「單統兵,你意下如何?」

    單飛眼中帶著思索之意。

    他正看著遠方。

    前方有兩山對峙,望之如鐵道雄關。

    「我只知道,遊騎這時候本應回轉了。」單飛凝聲道。

    他已明白陸遜的用意,費棧並不簡單,此人派山越出山攔截,不是要來送死拖延時間,而更像是誘敵深入。

    單飛就算不會領軍,但看到前方的地勢險要,亦知道這正是個絕佳的伏擊地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47.第347章 破解之法

    山中靜謐。

    遠遠可見山頂來煙,風吹樹動,枝葉深綠似水波般的浮動,滿是平和的氣息。

    可單飛知道,陸遜的懷疑大有可能。

    若是以傅嬰、徐元的本性,一鼓作氣擊敗山越後,定會以為山越不足為懼,急尋山道而入趕赴秣陵。

    如果是這兩人領兵,估算時間,這刻丹陽兵只怕已過了前方險要的地帶。

    可他們真的能過得去嗎?

    丹陽騎兵驍勇,但山越依山而抗,若是據險要的地方埋下伏兵,只要扼住前後要道,騎兵絕無用武之地。

    陸遜一直派遊騎打探前路,甚至有哨兵不絕和後續的步兵聯繫,看似膽怯,實則是保證騎兵就算遇伏,也始終能處於突圍的形勢。

    傅嬰畢竟亦有見識,一聽單飛提及遊騎一事,心中微怔。他知道若按常理,陸遜派出的十數遊騎這刻已經回轉,但直到這種時候,遊騎竟一人未回。

    「陸校尉懷疑前方有人埋伏?」傅嬰驀地心寒,他知道陸遜所派的遊騎都是丹陽城內極負經驗之輩,可這些人居然沒一人回來。

    此中定有蹊蹺。

    陸遜懷疑並非無因。

    傅嬰雖是血性衝動的漢子,但畢竟不是沒有腦子,望向前方的險隘,驀地想到前面若真的有埋伏,不是陸遜喝止,他傅嬰和徐元只怕正在通過前方的險要之地……

    敵人使用的是誘敵之法?

    傅嬰暗自心驚,後方的徐元早不耐煩的拍馬趕來,等聽到眾人的分析,亦是臉色有些蒼白。

    眾人再看陸遜時,目光早不相同。可眾人心中亦驚,感覺此事若真,費棧絕對是心機深沉之輩,此番前往秣陵、江乘,更會危機重重。

    陸遜眉頭緊鎖,思考著對策。

    單飛一時間想不到什麼辦法,看向劉備問道:「劉將軍,若前方真有山越埋伏,不知道劉將軍如何破解?」

    他沒有領過兵,這一路雖在研究這些方面卻少發表看法。

    沒誰會精通萬事,該藏拙的時候還是要藏拙。

    他帶著這幫用兵高手來,這時候就是該這些人發力的時候才對,不然他帶著這些人出來公費旅遊嗎?

    劉備見前方波瀾不驚、絲毫看不出凶險的樣子,也是暗自心驚。

    他領兵多年,自然能看出蹊蹺。但他知道單飛、陸遜都是聰明之輩,從不越俎代庖的表現聰明。

    對他這種人來說,聰明不是這麼表現的。

    聽單飛詢問,劉備建議道:「單統兵、陸校尉懷疑的不錯,遊騎至今未回,只怕出現了意外。前方山口實乃一夫當道,萬夫難敵之勢,若是我領軍,這的確是個伏擊的好地點。若要想破解,繞路是一個辦法。」

    傅嬰、徐元均是搖頭,暗想劉備好大的名頭,聽聞其帶兵作戰很有一套,如今看來……這也叫主意嗎?

    陸遜出城前選了熟悉地理的兵士隨軍,這時早叫到身邊問道:「此去秣陵,可有別的山路選擇?」

    他倒贊同劉備的說法,暗想若非迫不得已,沒必要逞意氣之爭以短克長。

    那兵士回道:「回陸校尉,這本是陸路上丹陽往秣陵的必經之道。若是繞行的話,最少多花兩天的光景,而且那些山道更是崎嶇。」

    眾人聞言大為皺眉。

    救兵本急,若是繞路行走多耽誤兩天,誰知道秣陵會出現什麼情況?

    再說聽兵士說,旁道更是難行,對方若是亦有埋伏,那難道不救了嗎?

    徐元已經低喝道:「那十幾個遊騎……或許不過是被人埋伏暗算,敵手未見得有多少人手!」

    單飛看著徐元道:「那徐部將準備如何?」

    徐元本不把這小子放在眼中,可聽其斷喝,知其很有門道,終於放低姿態道:「末將覺得,這或許是對方虛張聲勢之法。末將願將功贖罪,領幾十個弟兄到前方入口的山腰處看個究竟。若是能知對手虛實,可再做打算。」

    單飛倒感覺這主意可行。

    陸遜略有猶豫,問道:「劉將軍意下如何?」

    「試探一下也是好的。」劉備心道如今我們只有這一條道選,先看看對手的究竟總是個辦法。

    不過他說話間,仍舊觀察著前方的山勢,暗想敵手若有如徐元判斷——人少倒還好說,畢竟單飛、陸遜都是高手,再加上魏延和自己,破敵一點後引軍通過險隘不算困難,怕就是怕……對方處心積慮的埋伏,能一口氣弄得十數個遊騎都是不能回轉,敵人蘊藏的實力只怕絕不簡單。

    不過對方若是人多,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劉備對敵經驗亦豐,心思轉動間,已有了個主意。

    陸遜一直在凝望著山勢,突然道:「徐元將軍,你先抽出五十身手高明的兵士準備探路。」

    徐元對丹陽兵特點熟稔,片刻間就點了五十人手,這一次他倒沒有任何怠慢。

    「傅部將,麻煩你領三百騎兵,退後半裡。那裡水土乾燥。」陸遜一指身後的山坳道:「你帶人去那裡收集乾柴枯枝,越多越好,絕不要讓對手發現。」

    他此言一說,傅嬰還在錯愕,劉備長眉微動,暗自嘆了口氣,心道此子高明。

    「做什麼?」傅嬰不解道。

    「你先照做就好。」陸遜翻身下馬,從地上拾起一片鳥羽,扔到半空,見鳥羽隨風飄蕩的方向,臉上露出喜意。

    傅嬰不解陸遜為何做出這般幼稚的舉動,可見單飛望來,想到他說的話——若再有不從陸校尉的軍令者,格殺勿論!

    心中凜然,傅嬰還是道:「末將遵令。」

    他立即調動三百騎兵撥轉馬頭退後,轉瞬消失在山坳拐角處。

    陸遜看向徐元道:「徐部將,敵手引誘我等入圍,用心險惡。素來救兵如救火,陸遜對秣陵、江乘遭難的百姓很是憂心,這一點其實和徐部將無異。」

    徐元不想陸遜突然這般說,半晌才道:「如今末將已知。」

    他暗想前方若真有埋伏,陸遜這般謹慎實則救了他們一命,既然如此,幾個時辰前的不快已然拋在腦後。

    陸遜看著徐元的雙眸,沉聲道:「如今敵勢不明,你說陸某小心也好,說陸某膽怯也罷,但陸某既然得太守、統兵信任,擔當領軍指揮之責,早當隨軍的丹陽兵士是兄弟,陸某此言若虛,天誅地滅!」

    眾兵士本對這個新晉的校尉心情複雜,但聞其言語赤誠,倒有大半暗自感動。

    徐元輕嘆道:「是卑職不知輕重……」

    陸遜截斷他的下文,微笑道:「兄弟間,一點不痛快的事情就讓它隨風而去好了。陸某說了這些,就是想說徐部將此番帶兄弟前往探尋對方動靜,千萬莫要再意氣用事。陸遜只盼此番判斷有誤……」

    徐元一怔。

    陸遜接著道:「可若是陸遜沒有判斷錯的話,徐部將和這般兄弟都在面臨極大的凶險,陸遜不求徐部將能得勝,只盼……你等遇到不妙,立即回轉就好,就算遇困,只要堅守待援,我等必全力以赴幫手。」

    徐元見陸遜說的真心真意,臉上終於露出慨然之色,「多謝陸校尉。」他這一句話也是說的誠心。

    言罷,徐元手一擺,提著狼牙棒道:「弟兄們,跟我來。」

    那五十騎兵緊跟徐元前行,距離險要的入口一箭之地時均是下馬,有士兵牽馬回撤稍許,其餘兵士均是摘盾持刀的謹慎前行。

    陸遜看著前方的動靜,心中著實忐忑,突然望向劉備道:「劉將軍,想必你已知道陸遜的用意。」

    劉備心中微動,他早想到個主意,見陸遜讓傅嬰去拾乾柴更是瞭然。

    「陸校尉好計謀,莫非……準備使用火攻嗎?」

    單飛亦是想到這點,暗想方才陸遜又測了風向,風是向東吹,要是起了火,不虞燒到這面。

    大火一起,無論能不能燒死對手,但形勢肯定會有變化。

    敵手佔據地利,陸遜卻是採用天時,實在是招妙棋。

    陸遜早知劉備明曉此事,暗想敵方很快也會明了。但無論如何,對手要阻要攻,局面就會轉變,敵人亦會由暗轉明,那他化不利為有利的計畫就會成功。

    轉望單飛,陸遜沉聲道:「單統兵,一會兒只要徐元探清楚敵手的虛實,我立即會帶傅嬰等人帶乾柴到了山腳準備火攻。如今秋季風燥,這把火點燃後燒到山上,對手只怕守不住扼要,可敵手還不肯放棄的的話,由暗轉明,只怕會有一番苦戰。」

    「我帶人強攻?」單飛問道。

    他身邊還有趙一羽、孫輕等人,聞言各個摩拳擦掌。

    「強攻的是我。」陸遜微笑道:「敵手出動或撤走,都由我帶著兄弟們和他們拚殺。」

    見單飛神色異樣,陸遜緩緩道:「我知道單統兵武功高絕,但軍中可無陸遜,卻不能沒有單統兵。陸遜若是有事,還有單統兵指揮去救秣陵、江乘的百姓,可若是單統兵有了意外,陸遜眼下還承擔不起拯救百姓的重任。」

    頓了片刻,陸遜微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單統兵幫我壓陣就好。」

    單飛微皺眉頭,知道陸遜的意思。

    陸遜眼下雖有點威風,可若沒有單飛撐場,這場仗絕對打不下去。

    誰會聽從一個無名小卒的調動?

    單飛本想調用此人平定山越就好,但見陸遜這般,心中不由感慨。

    他知道交人有多種,有的交往過就算,一生難再有交集,有的卻是意氣相合,會成為一輩子的弟兄。

    如今陸遜不但將他當上司,看起來還把他當作朋友看待。

    這人如此緊迫的時候,想的還是突圍後去救秣陵、江乘的百姓,此人伊始或許高傲些,但能有如此胸懷和念頭,已是讓人感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48.第348章 請君入彀

    單飛知道這世上說漂亮話的多,真正做漂亮事的卻不多。

    他初見陸遜,只感覺這少年雖叫陸遜,但骨子裡面絕對桀驁不馴,那本是懷才不遇的冷然。

    如今的陸遜驀得信任重用,整頓內亂堅決果斷,遇到敵人從容不迫,單飛見了,倒感覺此人只要這次不死,日後發展起來,只怕真的了不得。

    他雖知歷史,感覺陸遜不會有事,但如今歷史加上他單飛這個變數人,又被曹棺用無間搞的一鍋粥般,陸遜這時候會不會完蛋,他真的沒法保證。

    向劉備看了眼,單飛暗想陸遜這小子從這時候就喜歡玩火,如果不死的話,那你老劉可要小心些。

    他知道陸遜在夷陵之戰時,就是採用火攻對付的劉備。

    劉備自然不知道單飛的心意,建議道:「敵手若在山腰埋伏,常理必定是滾石大木加上弓箭硬弩。」

    這是山地伏擊戰的基本要素。

    滾石大木是用來斷人歸路的,弓箭硬弩是用來掌人命數的,只要對手一入包圍圈,居高臨下的另一方很少傻到會放棄地利進行短兵交接。

    劉備繼續道:「他們若是知道陸校尉火攻,只怕不會輕易讓陸校尉放火。本來若依我見,倒可假意擇道離去,等天黑時再反攻打對方個措手不及……不過……」

    他輕嘆一口氣道:「對方不惜用近千山越的性命做誘餌,企圖讓我等衝動行事。如今敵手又扼住險隘如此冷靜,其中必定有能人。我等故作撤離再行反攻的計策,只怕會被對手看破,如此一來,他們早知地勢,甚至可能在入口內另有埋伏,我等趁夜攻擊,更失優勢。」

    劉備身經百戰,初見對方守住扼要時,早就盤算許多念頭,可深思之下,退不得、繞不得,只剩下強攻這一條道路。

    對方本是要誘他們深入,但被他們發現後卻不改變計畫,顯然算準了丹陽兵也沒有第二種選擇。

    不在入口內被剿,就在入口外死扛!

    陸遜白日強攻的方法看似冒險,但先用火攻卻可干擾對方的視線,如此一來,優劣相平,倒是個無奈中最佳的方法。

    劉備說到這裡,心中著實詫異。他知道陸遜是初次領兵,但見陸遜抉擇果斷,隱約已有大將之風,那時候只是在想——看單飛並沒有將此人帶到曹營的念頭,陸遜若投孫權,江東抗曹又多了些許的把握。

    不過……單飛這般做,扶植出個對手,對曹操的態度究竟如何?

    回過神來,劉備苦笑道:「如今看來不得不依陸校尉所言,但敵手若投石落木,用弓弩攻擊,還請陸校尉多加留意。」」

    「多謝劉將軍指點。」

    陸遜看著前方的山勢,早看到山腳有數處亂石,幾處凹陷,暗想若是火攻,可選此地利放火。

    他本意用的不是火,而是煙!

    兩山對峙,要把山點起來絕不容易,但煙一起,雙方視線被遮,看山風的吹向,卻對己方更加有利。

    這時徐元帶人已到山腳。

    山上仍無動靜。

    陸遜只盼自己判斷失誤,但又知道自己所料不會有錯,那十數遊騎絕不會平白失蹤到現在都不回轉。

    這一次平定山越,竟然有意想不到的艱難。

    陡然間目光一寒,陸遜低呼道:「不好!」

    單飛目光銳利,已在陸遜開口前見到山腰處的一圍綠草有了異常的搖動。

    綠草竟是人!

    那些人穿著草綠般的服色隱藏在綠草之中。

    單飛心中微凜,他早知山越大名,暗想這幫人依山為盜,肯定會高效的利用山脈資源,他卻沒想到對手居然會和當代特種兵般,採用服飾遮掩行蹤。

    而且這幫人也真忍得,見到他們丹陽兵來到時,始終動也不動,顯然還是希望引誘他們到了山谷狹隘的地帶後再來劫殺。這幫人如此隱忍,那他們背後的費棧,只怕真如陸遜所言,是個極為聰明之輩!

    「噹!」

    山腰間梆子聲只是一響,有亂箭如雨般向徐元那些人射去。

    徐元等人見狀早縮了全身,借山石盾牌的遮掩護住周身要害。他們雖有了戒備,可對方羽箭實在密集,那一刻還是有幾人中箭,悶哼聲中滾下山去。

    那幾人手中的盾牌沿山散落,叮叮噹噹的聲音不大,但眾人聽到,心中已冷。

    徐元心中叫苦,他憑這一輪箭勢的密集程度判斷,山腰的對手已不下百人之多。

    可這只是對方在一面山腰顯露出的實力,對方暗中究竟還有多少人手,誰也無法判斷。

    不過對手顯然亦是沉穩,一輪羽箭射過,見徐元等人隱藏不動,居然能停箭不射,並不平白的浪費氣力。

    山谷靜寂。

    有殺機難言。

    一個丹陽兵見山腰再無動靜,忍不住露頭向上方望了眼,立即有十數枝羽箭向他射過來,那兵士忙是縮頭,卻忘記肩膀還露在外邊。

    有一箭正射中那兵士的肩頭,那兵士痛的偏出了盾牌大石的遮掩,隨即又有數箭射來,竟將那兵士硬生生的釘在地上。

    陸遜拳頭握緊,心中卻冷。

    對方箭術這般犀利,人手又是不少,看起來絕非僅僅是阻擋丹陽來兵,更像是要將丹陽的援兵盡數誅殺在荒郊野嶺上。

    陸遜方才不便再阻擋徐元的主動請纓,卻還是低估了對手的實力,心中多少後悔。可若非徐元這般人上前探得對方的動靜,他又怎知對手的真正的虛實?

    徐元饒是武功高強,但這一刻亦是不敢稍動。

    他知道敵手極為狡詐,等到他們入射程半數後這才發箭。如今丹陽兵若是硬攻只怕死傷更多,但退卻的話,他身手不差,當能保住性命,但其餘的丹陽兵?只怕半數要死在對方的弓箭下!

    徐元心中暗悔,低喝道:「暫不要動。單統兵、陸校尉會想辦法解救我們。」

    他那一刻對陸遜怨氣全消,只盼這個謹慎小心的陸校尉能想個方法救援。

    山下剩餘的近百騎兵看到這情況,均是要催馬上前。

    陸遜雙眸紅赤,還能冷喝道:「等等。」

    「等什麼?」有丹陽兵忍不住怒喝道:「等徐部將這幫人死在山上不成?」

    戰場中的兵士在此環境下,若無主心骨的話,不懦弱,就衝動,一人這般呼喝,餘眾立即疑心騷動起來。

    陸遜神色冷然,就聽單飛對那丹陽兵道:「你若帶人沖上去肯定能救回徐元,還少死點弟兄的話,我就讓你沖上去。」

    那丹陽兵向山上望了眼,終究不再發話。

    眾人稍靜的光景,單飛已道:「眼下對手不會和徐部將短兵交接,那他們就是棄長取短。他們這般算計,本來是要逼我們去救徐部將,再靠居高臨下的地利對我們多造殺傷。」

    丹陽兵見山腰處已靜,知道單飛說的有理。

    「我們當然會救徐部將,可就這麼冒然沖上去,和送死沒什麼區別。」單飛越到這種時候,反倒益發冷靜。

    人家下個套子,你為了心中的焦急就迫不及待的鑽進去,那絕不是聰明的舉動。

    不過單飛也知道世人多被這種情緒驅動。

    到了他那個年代,這種心理反倒更是明顯,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電話詐騙,只憑區區幾句話調動人的驚嚇、擔憂的情緒,就讓許多人入套上當。

    這時候絕對要冷靜,更不能被情緒控制。

    或許不過片刻的精心思索,就讓你能想清原委,有個更好的方法。

    「徐部將請纓時,陸校尉已經預料這種情況。」單飛沉聲道:「陸校尉,是不是?」

    他言語中帶著自信和冷靜,讓週遭眾人亦是跟著冷靜下來。

    陸遜道:「不錯,這種情形我已預料。其實……」他知道單飛在竭力幫他撐場子,安撫眾人的情緒,這時候最重要的是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

    「如今徐元在山上,對我們本是有利。」陸遜緩緩道。

    什麼?

    眾人有些傻眼,暗想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怎麼徐元等人在絕境反倒對我們有利?

    陸遜好在早有考慮,鎮靜道:「如今敵人設下圈套待我等入彀,但我等正要將計就計。敵人還不知道我等要火攻,若火勢一起,敵方定亂,徐部將等人更近敵手,正可對敵手造成最致命的打擊。」

    還是有點道理的,眾人均是點頭。

    陸遜見眾人情緒稍平,早派人招回傅嬰。

    傅嬰效率倒高,亦想明白陸遜吩咐的用意,已然帶來許多枯枝幹草。

    陸遜望向單飛、劉備道:「單統兵,劉將軍,煩勞你等帶百人守在這裡,提防敵手斷我後路。」

    見單飛點頭,陸遜繼續吩咐道:「傅部將,你和我帶好引火之物,帶三百人放火燒山,逼出山上的山越。這一次,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救回徐部將,還要擊敗山越,拯救秣陵、江乘的百姓!」

    眾丹陽兵轟然響應。

    陸遜帶領傅嬰等人騎馬稍近山腳,均是翻身下馬,持盾負柴上前。陸遜身先士卒,背著極大一捆柴禾,眾兵士見狀,紛紛效仿。

    這事兒本是上行下效,你上面沒做個好榜樣,就不要埋怨下面跟你作惡,可若是上面樹立個極佳的榜樣,絕對能帶動大多數人跟隨模仿。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49.第349章 手段紛呈




    陸遜一到徐元等人中伏的山側時,立即分出一隊人手射住陣腳,提防對面山上的動靜,又以山勢亂石為遮掩,讓眾人堆放柴禾。

    眾人忙碌個不停,徐元在山腰望到,知道陸遜兌現諾言正想辦法接援,和一幫手下均是精神振作。

    對面山峰仍無異樣,陸遜知道已方山峰的敵人多半看破他的用意,卻也沒什麼懼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今策略已明,他就要看對手如何抵擋。

    對方若出,他就和對方白刃相見;對方若忍,他就明目張膽的放火燒山,一點點的扭轉局面。

    見柴禾佈置成型,陸遜正要吩咐引火,突見趙一羽帶著十數人奔到,低聲道:「陸校尉,單統兵還有兩個建議。」

    陸遜表面鎮靜,但決戰前心中難免緊張,他知道單飛這時的提醒肯定有用,亦低聲道:「怎麼?」他不知道趙一羽的底細,不過知道此人算是單飛身邊的親信。

    「火起煙出之時,對方多是傾力放箭,那時候我等不宜盲目進攻,最好趁濃煙起時用柴禾喬裝人手先吸引下對方的弓箭,避免損傷。」

    陸遜暗自點頭,他不知道單飛是從草船借箭中想到的這個法子,只感覺單統兵大才,考慮的面面俱到。

    這主意不差!

    陸遜立即吩咐下去,傅嬰隨即讓眾兵士分捆柴禾備用。

    「單統兵還說了,陸校尉引火時,徐部將那幫人亦不要急,我等可助他們一臂之力。」趙一羽低聲道。

    陸遜在媯府前見過趙一羽等人的武功,見他們主動請求出手,自然大喜,不過還是吩咐道:「如此最好。不過你等要小心行事。」

    趙一羽招手之間,孫輕、白印等人早就拾起了地上的一捆柴禾,倏然向山上衝去。

    陸遜微怔。

    這是小心行事嗎?

    山下、山腰的兵士都是聳然動容。

    他們均知對手箭術著實犀利,趙一羽等人這般前衝,實在膽大妄為。

    山上的敵人怎肯錯過這個機會?

    果不其然,趙一羽、孫輕等人將將接近徐元等人時,山腰又是一聲梆子響,有亂箭飛蝗般向趙一羽等人射來。

    趙一羽、孫輕等人卻有準備。

    他們是黑山軍中選出的高手,武功和尋常丹陽兵自是不同。尤其是趙一羽、孫輕二人,均是以輕身功夫聞名黑山軍,亂箭雖多,二人身法卻是如羽或如風,總是能在間不容髮的光景躲過羽箭,等到了徐元身旁時,二人毫髮無傷。

    白印、陸六等人亦是憑藉柴禾抵抗射來的羽箭,很快也到了安全地帶。

    丹陽兵精神大振。

    他們本是感覺此行艱難重重,不知這場硬仗會死傷多少。但見趙一羽等人武功如此高明,他們驀得強援,怎不振奮?

    徐元更是激動,聽趙一羽低聲道:「徐部將,單統兵說了,一會兒煙火湧上,我等先伏地避過濃煙,等對方抗不住時再行出擊也是不遲。」

    單飛這招是出自現代常見的防火之法。

    要知道起火時煙燻火燎,很多人不是被火燒死的,反倒是被嗆死嚇死的居多。

    這時常見的自救方法就是利用熱氣上升,冷氣下降的道理,儘量伏地掩住口鼻減少煙塵進入呼吸道的幾率,同時冷靜尋求逃生的機會。

    單飛知道火攻燒山並不容易,暗想別敵人沒抗住,自己人反倒亂了陣腳,徒成笑話,因此派趙一羽前來叮囑。

    徐元交戰雖多,但多是大刀長槍的拚殺,火攻也是多對旁人,自己在旁看著熱鬧,對這種門道並不精通。他見趙一羽等人來援,知道單飛、陸遜沒有放棄他們時就是極為感動,聽趙一羽這般囑咐,更是連連點頭,輕聲傳了下去。

    「起火!」

    陸遜見趙一羽等人和徐元兵合一處,精神振作,令眾兵士放火。

    他在燒山前早盤算好地勢和風向,佈置的柴禾也多是在乾燥之地。火一起,先期還是不大,但不過盞茶的光景,大火如同數條長蛇般向山上蔓延開去。

    山腰埋伏的那些山越有了騷動。

    山越本是沉冷,算定丹陽兵必過此道去援秣陵,拖延對他們更是有利。若等到黃昏日落時,他們山越熟悉地利,丹陽兵若再不撤,他們很可能將丹陽兵盡數扼殺在山谷之中。

    可他們沒想到丹陽兵亦是冷靜,非但沒有入彀,還選擇向他們強攻!

    火勢一起,濃煙立出,益發的濃烈。

    山腰的山越終於按捺不住,推動準備好的大石滾木向山下砸來。

    滾木擂石伊始不快,但木石藉著山勢,很快轟轟隆隆的砸了下來。

    丹陽兵心中凜然。

    敵人早有準備,若不是陸遜,這些滾木山石只怕早要了丹陽兵的性命。不過如今陸遜算到此招,和眾人利用山勢躲避,山石大木滾下,對眾人卻是毫髮無傷。

    傅嬰更是讓兵士借山上放下的石木又形成個防禦圈,謹慎的觀望對面山上的動靜。

    有濃煙滾滾而起,瀰漫了山底,迅疾又向山腰湧動。

    日正明。

    山中卻已朦朧許多。

    敵人看似強悍,實則兵力不足。

    陸遜腦海中驀地閃過這個念頭。

    如今雙方都在硬抗,敵人沒算到他們會採用火攻,可這時候敵人若真的人多,無法扭轉局面時,就不會再守山腰,當要尋求決戰才是。

    敵人遲遲不出動,因為交兵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火未至,濃煙卻是蒸騰上衝,風一吹,已過了徐元、趙一羽等人,再向山腰滾去。

    徐元眾人得單飛吩咐,早竭力伏地。雖有煙燻火燎,但他們盡可忍得住。徐元等丹陽兵心中感慨,暗想己方作戰多年,卻沒想到單統兵年紀輕輕,經驗比他們還要豐富。

    趙一羽在濃煙中,趁勢點燃了背負的柴禾,向雙方之間的灌木叢中扔出。

    山越又是一陣亂箭,射在那些燃著的木柴中,噼噼啪啪的火星亂冒。

    可如此一來,濃煙更烈。

    不多久的時光,火未至,濃煙開始吞噬山越埋伏的地帶。

    單飛知道反攻的時機已到。

    果不其然,山腳下的陸遜一聲低喝,丹陽兵立即分兵兩路,一路在傅嬰的帶領下壓住陣腳,另一路卻是在陸遜的帶領下,向山腰開沖。

    有亂箭飛舞,但濃煙滾滾下,陸遜等人以柴禾迷惑對方的視線,又以盾牌遮擋住要害,在煙中時隱時現的前行,很快接近了徐元所在的地點。

    山上形勢如火如荼。

    單飛盯著山上的動靜時,心中驀地有些不安之意。他說不出自己哪裡不安時,就聽劉備突道:「單統兵,似有些不妥。」

    「怎地?」單飛急聲道。

    劉備皺眉道:「如今形勢逆轉,對方的羽箭零落沒有方向,似有慌亂,但對方並沒有真亂。」

    他久經陣仗,對形勢的判斷自然不俗。濃煙滾滾下,陸遜已是當局者迷,劉備在遠處卻看出了問題。

    對手若真亂,見陸遜等人合兵強攻時,就不會還在冷靜的抗著並不撤退。

    單飛心中一凜,「你的意思是?」

    「他們會有後招。」劉備思索道:「我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招數,亦不知陸校尉是否想得到。」

    單飛見陸遜、趙一羽、徐元三人兵合一處,只怕很快就要發動猛攻,心中抽緊。對手竟有後招?他和劉備都想不到,那陸遜呢?

    心中焦急,單飛道:「劉將軍,我去看個究竟,你和魏延統領這些人馬。提防賊人反來偷襲。」

    他知道陸遜留他壓陣,一方面是怕他有危險,更多的原因卻是——如今騎兵陣仗已弱,不能不防山越聲東擊西。

    劉備果斷道:「好!」

    單飛聞言毫不猶豫,催馬狂奔而去,未到山腳時已摘盾飛身到了樹上。

    傅嬰等人見單統兵驀地催馬衝來,一時錯愕,不知道這種關頭,單飛來做什麼。等見到單飛一個縱身就上了山旁的高樹,身法如電,幾至猿類巔峰,更非人類所為時,均是駭然失色。

    這個單統兵平日少有動靜,恁地會有這麼高明的身手?

    單飛卻顧不得眾人訝異的目光。

    他亦如劉備般的感覺。

    山越多是流寇,但這次山越的反應,簡直和正規軍不相上下。

    這幫人面對陸遜火攻後的強攻,居然還在死守山腰,只怕另有文章。

    趙一羽、陸遜他們有危險!

    單飛心急如焚,身形似箭般借高樹長草的支撐,幾乎足不點地的近了山腰。

    眼見陸遜、趙一羽、徐元等人見山越箭矢凋零,認為時機已到,湧起上攻之際,單飛氣息急衝,腳下如裝了火箭般衝天而起,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竟越過一棵高樹,居然比陸遜等人先撲到山腰伏兵之前。

    山下、山腰眾人望見單飛的舉動,不由目眩神馳,他們見單飛空中騰挪圓轉,幾乎如御風而行,偏又有飛鳥般的靈動圓轉,不由駭然歎服,從未想到世上竟有人居然有這般的輕功。

    單飛極盡目力的看透濃煙,望見山腰那些山越之後的情形時,臉色已變。

    「丹陽兵伏地!」單飛高空怒喝。

    陸遜見單飛突然搶沖,竟比他們先至敵手之前,振奮中帶著錯愕,難信單飛竟有這般神通。等聽單飛爆喝中竟帶些顫慄之意,陸遜心中突冷。

    「伏地!」陸遜不知單飛看到了什麼,但見單飛居然這般緊張,幾乎毫不猶豫的呼喝。

    戰場中,彼此間絕對的信任才是作戰的本錢。

    陸遜對單飛已是真正的信任。

    這聲斷喝驚醒了眾丹陽兵。

    眾人毫不猶豫的伏地撐起盾牌時,就聽「嗤」的只是一響,然後有鐵矢破空,排山倒海般向他們這個方向射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50.第350章 血戰

    山越有後招。

    後招居然是百餘張早就支起的、又安裝上鐵矢的硬弩。

    單飛人在空中,見硬弩橫張,支支如同吃人的怪獸般,早想到在鄴城之戰,審配用弩箭硬撼曹軍的情形。

    山越居然有硬弩?

    硬弩的殺傷力和弓箭完全不同。

    這本是絕佳的守城利器,威力更勝弓箭許多,驀地用出,殺傷力不言而喻。

    當初若不是他單飛、晨雨和張飛燕一幫黑山軍兄弟利用地勢,聯手破了審配的伏弩陣,曹軍破城後只怕亦損傷慘重。

    可這種東西造價高昂,黑山軍都是沒有資本配備。

    山越竟然有硬弩!

    他們把硬弩埋伏在山腰中,就為了絞殺來援助的丹陽兵?這幫人先誘敵後伏擊,再硬抗又伏弩的,對戰次序極為分明,考慮的很是全面,只怕曹軍精兵對敵時也是不過如此?

    念頭不過轉瞬間,單飛知道陸遜等人以柴禾盾牌絕對接不住這些硬弩,驀然衝鋒只怕死傷極大,情急之下才讓眾人暫避。

    幸好陸遜機警,也幸虧這硬弩調整發射方向不易,在單飛、陸遜先後斷喝聲中,丹陽兵早就伏地,硬弩盡數擊空,遠遠的飛落,一直插到山下,甚至遠過傅嬰等人的位置。

    傅嬰心中劇烈跳動,從未想到流寇山越竟會配備這般強悍的利器。

    那些伏地的丹陽兵也是臉白如紙,知道若非單飛及時發現了敵手的動靜,他們這次只怕要死掉半數。

    單飛卻再也考慮不了什麼。

    那些在山腰的山越弓手本埋伏在一條稍淺的壕溝內抵抗著丹陽兵,在濃煙上滾時,半數山越已悄然轉到身後不遠的硬弩之側。

    陸遜率眾一沖,山越前排持弓者立即撲到,後排弩箭手隨即扣動弩機。

    這招使出,若非單飛及時喝破,在丹陽兵信心高漲的反擊時刻,很可能給丹陽兵極為慘烈的殺傷。

    陸遜算的不差,這幫人算的亦准。

    這本是互鬥機心的一場鏖戰。

    可單飛一聲斷喝下,丹陽兵毫髮無傷。那些持弓的山越,正準備在丹陽兵死傷慘重後發動衝鋒時,在事敗那一刻,手中的弓箭卻都是瞄準了空中的單飛。

    羽箭如飛蝗般破煙而出,盡數向單飛射來。

    單飛早預料此招,縮身持盾。

    「砰砰砰」響聲不絕,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長箭射在盾牌之上。

    單飛卻早借力倒飛,可後退時,左手一揮。

    銅錢飛出,竟比羽箭還快的反射回去。

    有鮮血張揚。

    幾個持弓的山越雙眸怒張,翻身倒地時,眼中還滿是不信的看著單飛,不知道他怎麼一揮手,就取了自己的性命。

    陸遜在煙霧中依稀望見搏殺的情況,不想讓單飛獨擔險惡,斷喝道:「衝!」

    丹陽兵早憋得久了。

    山越弩箭一射再裝本需時間,更多的山越攻擊單飛時,卻正給丹陽兵衝鋒的機會。

    徐元狼牙棒揮動,幾步就到了山越挖的壕溝之前。

    而在他之前,趙一羽、孫輕早知道硬弩的殺傷力,亦知道這時候性命攸關,飛身過了徐元的頭頂,落在了弩手之旁。

    二人揮刀就砍,再不留什麼情面。

    這幫山越箭術高明,又仗著有硬弩撐腰,這才撐了許久,但如今短兵相接,山越終於有些慌亂。

    雙方如今人數相若,可山越沒了地勢和遠攻的便利,再加上山上煙火蔓延,形勢混亂,他們知道已無必勝的把握。

    單飛遠遠落開,足尖將將點地時,陡然心中一凜,身形急閃,避過了身後刺來的一劍。

    來人和單飛交錯而過,卻是蒙著臉面。

    單飛毫不猶豫手指一彈,有銅錢飛射。

    他得魏伯指點後,運勁發力早勝過從前太多,銅錢飛出時,破空速度比利箭還要快上三分,勁道犀利的破柱都不是問題,穿肉入骨自然不在話下。

    方才山越對他圍剿,他後退反攻,一把銅錢就要了幾人的性命,自己都是有些發怔。

    不過他沒想到身後還有山越高手暗藏,看刺殺這人出手奇快,竟是比趙一羽等人還要高明許多。

    銅錢飛出,急如弩箭。

    那人倒是極為機警,揮劍急封,竟然格住了銅錢。

    「噹」的聲響,長劍竟斷。

    那人似是做夢也沒想到單飛的一枚銅錢居然會有這般力道,翻身急滾中將手中斷劍奮力向單飛擲出。

    這一劍凝聚他全身之力,本如流星明耀般威不可擋,可單飛不過伸手一抄,早接住那柄斷劍。

    那蒙面人再退數步,眼中露出驚駭欲絕的光芒。

    單飛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卻感覺那人不但驚駭,眼中竟還有種深切的怨毒之意。

    這人為何對他如此痛恨?因為他喝破了對方的計謀?

    單飛微有奇怪。

    不過閃念的光景,更有兩人左右逼近,見單飛這般武功,倏然止步。

    單飛見那兩人一人膚色黑人般,輕飄飄的站著,全身皮包骨頭的沒有幾兩肉,另外一人卻是雄壯如山,看起來氣勢非凡。

    見二人腳步一浮一沉,浮的好像足不點地,沉的有如斧鉞開山,單飛知道這二人只怕身懷絕技,心中戒備時,倏然轉目望去,單飛臉色微改。

    山下喊殺聲起,對面山上竟衝下數百山越,徑直向劉備所在的馬隊衝去。

    兩山對峙,中有夾道如關。

    山越引丹陽軍深入險隘進行誘殺,自然在兩山的山腰都埋有伏兵。

    陸遜選擇先破一面,提防著另一面的山越。他放火燒山,借煙攻擊時,早就讓傅嬰防備對面山上的山越攻來。

    這面山腰廝殺的極為慘烈,那面的山越卻一直沒有動靜。

    單飛知道自己若是那面的山越,也是左右為難。山越攻則棄地利,夾擊更是無法發揮弩箭的威勢,守則眼睜睜的看著己方還有人手,卻是毫無用處。

    他們本是利用地勢分兵埋伏在雙山兩側狙擊丹陽兵的突圍,但被陸遜急攻一面,受限於地勢,反倒有力使不上。

    那面的山越若是下山攻擊傅嬰,傅嬰佔據地利死守,而劉備的人馬在外側虎視眈眈,隨時會對他們造成致命的打擊。

    攻不破傅嬰的阻擊,談何幫助對面苦戰的山越?

    可山越終於還是下了決定。

    他們不攻傅嬰,反取入口外劉備的人馬,只要破了劉備的兵馬,再內外夾擊丹陽兵,仍有勝算。

    丹陽騎兵雖銳,但人手不多,在這裡騰挪的空間不大。

    只要騎兵一破,丹陽騎兵如斷雙腿,威脅大減。

    山下衝殺聲一起,單飛再沒有什麼猶豫的餘地,他只有當機立斷的解決這面的爭端,才能援助劉備的兵馬。

    一念及此,單飛並不理會那逼近的黑鬼、壯漢和偷襲的劍客,身形高縱,趁那三人戒備時,單飛已衝到丹陽兵和山越混戰之地。

    丹陽兵和山越犬牙交錯的廝殺,幾乎拳拳入肉、刀刀見血。

    雙方均有領頭之人,對戰時亦難免捉對廝殺。

    陸遜、徐元、趙一羽武功高強,山越中早有人看出,自有高明之輩抵抗。

    徐元狼牙棒兇猛,但對手一手用盾,一手持著短短的手戟奮力抵抗,那人雖然落在下風,但對徐元盡能擋得住。

    陸遜、趙一羽、孫輕雖是武功高明,連殺數人後,轉瞬被山越高手纏住。

    丹陽兵眼下出動的均是騎兵,驀地改行山戰,本是迫不得己。雖能攻破對方遠攻的防線,但很快也是落入苦戰的地步。

    這幫山越本有些慌張,但見對面的山越終於出動,這些人精神大振,知道只要堅持下去,就有勝利的希望。

    有山越見單飛衝來,突出攔截,可那人不等揮刀時,就被單飛探手抓住了衣襟,甩手扔了出去。

    那山越亦是高手,卻沒想到在單飛手上過不了一招。他只覺得眼前微花時,早撞到和徐元激戰的那個高手身上。

    那高手正在抗著徐元,不想突出奇變,被自家人撞在身上時,他毫不猶豫的反手一戟,正戳在同伴的身上,等看到是自己人時,心中已叫不好。

    徐元如何會錯過這種機會,狼牙棒早重重擊在那高手的肩上。

    那高手雖著簡易甲冑防著要害,可被狼牙棒擊在肩頭後,連甲冑帶著半邊的肩膀都被狼牙鐵棒勾住。

    那人痛哼聲中,被徐元近前左手一刀割斷了咽喉,翻身摔倒。

    徐元解決了苦戰的山越高手,知是單飛幫手,暗自感謝。

    單飛在徐元解決敵手時,故技重施,再抓了幾個山越丟了出去。

    都說寸強寸強,寸短寸險。

    但對敵的方寸距離除了用兵刃彌補外,腳步亦是關鍵。

    高手就是能利用腳步的靈動,配合著身心合一的動作,快速的改變和對手的空間方位,尋找到對方致命的缺陷。

    單飛如今輕功著實了得,身形在煙霧繚繞的半山腰中,看似比煙霧還要朦朧,尋常山越根本連他長的什麼樣子都未看到就被他丟飛。

    他選擇先幫己方高手解決危機。

    陸遜、趙一羽、孫輕等人得他相助,如徐元般擊殺對手後,精神陡振。

    山越中雖有高手,但一時死了數個。眾山越見到後,心中不堪壓力,終於有了慌張之意。

    「小心!」陸遜望向單飛時,急聲叫道。

    單飛早在陸遜提醒時就感覺身後風動,稍一矮身的光景,那黑鬼如蝙蝠般從單飛頭頂掠過,手中尖刀幾近單飛髮髻。

    黑鬼身材枯瘦,這才能練就如此高明的輕功,眼見單飛間不容髮的避過他一刀,那人空中略一迴旋,竟如飛鳥般回轉。

    先解決單飛。

    只有殺掉單飛,才能扭轉山越如今不利的局面。

    他心中轉著這個念頭時,幾乎毫不猶豫迴旋再戰,可他隨即知道這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太低估了單飛的還擊能力。

    疾風剌面。

    寒光數點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透過他的身體。那幾點寒光本來就是追他而來,他轉身之際正是迎上。

    有鮮血飛濺!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51.第351章 終結者




    單飛稍一矮身躲過黑鬼偷襲的同時,震斷了手中的半截劍,運勁揮了出去。

    對方輕功高明,但空中滑翔的方向終究還是有跡可循。

    單飛循著那如蝙蝠般的黑鬼回轉路線將數截斷劍甩了過去。

    他本身輕功高勝,空中和滑翔.機一樣,對於這種路線早就爛熟於心。

    對方若逃,或許還能逃得性命,但對手若戰,單飛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

    單飛彈出的銅錢殺傷力就大,斷刃一經他手更是威力驚人。眾人先見光寒,再見空中那黑鬼爆了一樣,背身倏然竄出幾股鮮血,然後空中才傳來「嗖」的破空之聲。

    這中的快慢,讓陸遜等人細想之下,心中駭然。

    幸虧單統兵不是我等的敵人。

    陸遜、徐元那一刻均是心叫僥倖,知道這斷刀要是刺向自己,能否躲過已是未知之數。徐元更是背心發涼,暗想當初還想向陸遜挑戰完,順便和單統兵見個真章,如今幸好先敗在陸遜的手上。

    敗在陸校尉的手上還有命撿,若是惹得這個單統兵發怒的話……徐元不敢再想。

    單飛飛刃斃掉對方的一個山越高手時,就聽身後風湧,倏然前行一步。

    有利刃從他背後落下,幾乎將他劃成兩半。

    單飛回頭望去,見出刀的正是那壯漢。那人雙眸圓睜,一刀不中,隨即第二刀就劈了過來,有風聲大作!

    這時火光閃現,大火居然燒到了山腰,周圍儘是烈焰。

    煙更濃,嗆得人眼淚都出。

    山越中高手已少,陸遜、趙一羽、徐元等人再戰其餘的山越,如摧枯拉朽般。丹陽兵見陸校尉、徐部將身先士卒的浴血廝殺,更是奮勇當先。

    丹陽兵優勢明顯。

    可眾人在煙火中捨生忘死的衝殺時,還是留意著單飛那面的動靜——那壯漢絕對是個高手,出招勇猛,單飛能否將其、斬殺?

    在他們心中,單飛已不能敗。

    單飛若敗,如今這些丹陽兵還有前行的希望?

    這幫丹陽兵在這一刻,才對單飛絕對的信任和依賴。

    單飛並沒有退縮,他也不會退!

    擒賊擒王,擊敵擊強!

    他知道雙方都在硬抗,山越只要硬手和頭腦一去,轉瞬就會土崩瓦解。

    濃煙中滿是那壯漢的怒吼之聲,壯漢連斬了七刀,七刀如一,隨即刀止。

    火騰煙起,烈焰在側。

    單飛立在火光之旁,手中拎著一把從地上隨意撿來的單刀,並沒有稍動。他看著那壯漢的眼神,已經如同看著死人一樣。

    他手中的刀光雪亮。

    點血不染。

    那壯漢怒視著單飛,揮著厚重的單刀上前一步,眼中沒有了霸氣威武,有的不過是深切的悲哀。

    他手才揚,帶刀而落;步才起,跪倒在地。

    壯漢身上的甲冑裂開道深痕,那道痕跡從他的肩頭橫斜到了腰間,有鮮血從那裂痕中噴湧而出。

    頭一歪,那壯漢倒在地上,死的時候也和旁人一樣。

    他出了七刀,單飛只回了一刀。

    單飛那一刀不但將那壯漢連手帶刀柄的切斷,還從那壯漢的肩頭劃到了腰下,脊椎斬斷!

    刀快的點血不染,刀猛的如同切菜!

    單飛擊殺那壯漢後,並沒有絲毫自得之意。他目光透過煙霧,看向遠處那蒙面的劍客。黑鬼和壯漢在他擊殺山越的時候,均是過來阻擊,唯獨那人竟然沒有跟上。

    那人眼中有恨,手卻在發顫。

    我認識這個人嗎?

    單飛心中有絲困惑,他只感覺那人對他的恨絕非初見的那種敵我的恨,而是恨的很久了,恨的很深刻的模樣。

    這種感覺說不出、道不明,但卻靈驗。

    有哪個認識的人對他會有這麼深切的恨意?

    單飛轉念思索時,那人終於迫不過單飛的壓力,似知不是單飛的對手,轉身消失在煙火繚亂間。

    群龍無首,山腰中的山越終於開始潰散。

    徐元等人大喜,從未想到過單統兵竟是這般世上難匹的高手,怪不得孫尚香會讓他統兵。如今山越高手盡喪,餘眾自然不足為懼。

    這時大火早就燃到了山腰,甚至還有向上蔓延的趨勢。

    日頭尚在,雲霞漫天涂亂,煞是明豔。沒人留意到此時天光正好,那時候心中均是存著一個念頭,擊潰對手還能吃上晚飯。

    山下廝殺亦是酣暢。

    眾人透過烈火濃煙,只看到山下人影恍惚,聽到呼喝聲忽東忽西的,卻不知道山下究竟如何了,不由心中焦灼。

    如果單飛在山下的話,那他們或許不用擔憂。

    可一幫人均是到了山上,山下只有劉備和魏延帶著百來的丹陽兵,劉備赫赫名聲,但眾人聽到的都是他的仁德名聲,魏延更是名不見經傳。

    劉備能行嗎?劉備能統領眾丹陽兵頂上多久?

    誰都不知道。

    單飛不知,徐元更不知,但徐元知道自己身為領軍之將,有責任盡快去支援。

    身形一縱間,徐元連斬兩人,才要率眾追擊時……

    火光陡然明耀,亮得刺眼。

    怎麼會有這亮的火光?

    徐元心中錯愕,那一刻突覺得身邊火光勝過了驕陽,然後他就見到如火般的一道光華擊來。只感覺胸中煩悶欲死,徐元立即揮動狼牙棒就要抵擋時,一人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滾到了旁邊。

    狼牙棒早就高飛衝天。

    有丹陽兵被那光華擊中,慘哼中滾倒在地,眼看不能活了。

    徐元心中狂震,這才發現原來一人竟踏火而來,手中擎著一柄如火般的長劍。

    抱他逃脫的是陸遜。

    陸遜望著來人,眼中閃過絲驚駭之意。他自然認得出劍那人,也知道以徐元的本事,絕對接不過那人的一招,這才捨命撲出救下徐元。

    那人竟是檀石衝!

    ×××

    單飛早發現這邊的異常,轉眸望來,眼中有精光閃爍。

    檀石沖怎麼會來這裡?

    山越竟和冥數有關!冥數竟然參與了此次阻擊戰?

    冥數究竟有什麼打算?冥數不是不理世事嗎?可這如果叫不理世事?我都是世外高人了!

    檀石沖這次前來,又是要滅了他這個變數人?

    這幫山越如此犀利的計算,是不是因為有著冥數在背後支撐?

    單飛念頭急轉,但這一刻卻再沒有逃命的打算。

    他淡靜自若的看著檀石沖,手中單刀已然握緊,微笑道:「冥數中人,也開始插手世俗的事情了?」他問的和趙雲當初在媯府前問的一樣。

    不過趙雲是清楚的發問,他卻是希望得到個清楚的回覆。

    檀石沖踏火而來,衣袂不燃,竟如火神一般,凝望著單飛道:「每當出現變數,變數人又希望能改變什麼的時候,冥數一定會插手。」

    他這句話說的複雜,陸遜打破腦袋也想不清其中含義的時候,單飛卻是一聽就懂。

    單飛和曹棺改變了這個世界,改變了冥數認知的世界。

    冥數就來糾偏!

    「陸校尉、徐部將,你們去接應山下的兄弟。」單飛吩咐道。

    徐元見單飛這般模樣,知道他沒有什麼必勝的把握,不然一刀砍了檀石沖不就好了?陸遜心中卻顫——他知道檀石沖武功高強,可單飛居然有和檀石沖一戰的決心?!

    單飛幫他們擊垮了山越,他們只有再平定了山下的亂局,不讓單飛再分心,才算是在幫助單飛。

    知道留在這裡於事無補,陸遜咬牙道:「好!」他一把扯過徐元,迅疾離去。

    煙火連山。

    戰意無邊。

    檀石沖對陸遜、徐元二人的離去根本沒有任何在意,他的對手只有單飛一人。見單飛再不講條件的樣子,檀石沖一字字道:「單飛,我不信你能超越我!」

    他當初惶惶離去後心中著實茫然,但這一刻,卻又有了無邊的自信。

    這小子想通了?

    單飛暗想當初魏伯假他手幹掉了破軍,卻讓檀石沖以為是他單飛出的手。可檀石沖不是笨的,沒有道理不懷疑他單飛的武功為何能如此突飛猛進!

    檀石衝不過是九星中的一個,冥數中高手難數,還有個夜星沉坐鎮,就連魏伯都是謹慎對待。

    這樣的一個地方,不是那麼容易被糊弄的。

    冥數這幫人當初從徐過客的醫術上發現了魏伯的行蹤,如今會不會懷疑他單飛武功暴漲是因為魏伯?

    「當初殺破軍的不是你。」檀石沖自信道。

    單飛笑笑,這種時候他從不主動說什麼。

    「殺破軍的另有其人,讓你武功精進的也是另有其人。」檀石沖確信道。

    單飛心中微緊,暗想魏伯處心積慮的假手於他,居然這快就被人看破?

    「其人是誰?」單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倒也想知道魏伯的真正的身份。

    檀石沖道:「你承認了?」

    「我承認什麼?」單飛反問道。

    檀石沖看了單飛許久,終於嘆道:「單飛,我不能不說,你實在是少有的聰明謹慎之人。多數變數人的出現,其實不過如滄海的浪花一朵,改變的不過是細微末節,卻對天下大局改變不了什麼的。冥冥之中,本有定數,無論變數人知道什麼,但他們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頓了片刻,檀石沖沉聲道:「但你足以自傲了,因為你已要掀起滔天的波瀾。」

    我什麼時候驕傲,用不著你來肯定。

    你算個什麼東西?

    單飛對這種語氣素來不感冒,嘲諷道:「可你們冥數顯然不準備讓我再自傲下去了?」

    山火更烈。

    檀石沖武功本如火,煉自火道,如今得火光培發,氣勢更勝。

    「不錯,沒有了你身後那人的支撐,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檀石沖目光熾熱,重回初見那一刻的自信,「冥數雖未注定,但我卻已確信,今天、就是你單飛在這個世界的終結!」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1
352.第352章 穿越火線



    火光熾熱,比不過檀石沖臉上的狂熱。

    他上前一步,施壓道:「單飛,冥數已經決定不惜一切來糾正你和曹棺帶來的偏差。當然,還有你身後那人帶來的偏差。」

    單飛沒有回頭望去,他知道檀石沖說的是魏伯。可他奇怪檀石沖的意思,魏伯帶來了什麼偏差?魏伯總不成也是變數人?可他和魏伯交談時,聽魏伯的語氣,並不認為魏伯是變數人。

    那魏伯會帶來什麼變數?

    望著單飛,檀石沖自信滿滿道:「單飛,沒有你背後那人的支撐,你絕不是我的對手;你如今連戰數場,已然疲憊,但我氣勢正盛;你的武功如水,但我的功夫卻如火,你讓人點燃了山火戰勝了山越,可你從未想到過,這正能助我武功最好的發揮!」

    「你說了這多廢話鼓勵自己,是不是早知道沒有必勝的把握?」單飛突然截斷檀石沖的下文。

    檀石沖氣勢正燃,聞言目光陡然一厲。

    單飛眼中現出少有的辛冷,「我知道很多人和你這樣,看起來很強,但實則自卑到骨頭裡。你很自卑是不是?你看到我超越了你,不殺了我就不能安撫自己的自卑是不是?你在冥數算什麼?你算老幾?」

    他見檀石沖臉色不再紅赤,看起來已有鐵青,卻是不住口道:「你不過是個螻蟻!你在涉縣不是說過,冥數不過也是螻蟻?你總不能當你說的話如同放屁吧?」

    嘿然冷笑,單飛道:「你們既然自承也是螻蟻,我為什麼要聽從螻蟻的打算?」

    他心中有氣。

    他本也是個心氣高傲的人。

    成功人士怎麼會不高傲?

    不過很多時候,成功人士的高傲或被修養、或者是被虛偽所遮掩。

    這是交際的必須。

    謙虛的人看起來多,但有本事、又真正發自骨子裡面的謙虛人絕不多見。

    魏伯說的不錯,不到真正要命的時候,知道肯定能吃飽的時候,大家都喜歡裝君子。可只剩一根骨頭的時候,比狗高尚的沒有幾個。

    單飛不認為自己怎麼謙虛高尚,但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應該被人踩到頭上來輕賤。

    這一次,他不想再遮掩什麼。

    他有什麼錯?他來到這個世界是身不由己,可他一直沒有想要攪動這個世界,他是變數人沒錯,可他想當變數嗎?是曹棺開始的這個遊戲好不好?

    拜託!是曹棺那老小子使壞把我搞到這裡,結果莫名其妙的出來個冥數,又說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你說我應該出現在哪裡?我出現在你家祖墳裡,你會不會高興一些?

    我算什麼?

    集齊七龍珠就可以召喚的神龍?

    你讓我來就來?你讓我離開就離開?

    看著臉色青冷的檀石沖,單飛頭一次沒有半絲畏懼,眼中反倒燃著少見的怒火,「你們冥數定個規則,我就要遵守?你們要殺我就殺,憑什麼?憑你們的拳頭硬嗎?那等我拳頭硬的時候,制定個規則要你們去吃.屎,你們是不是也要去吃?」

    檀石沖眼中怒火噴薄,卻故作輕淡道:「對一個要死的人,我從不介意他說些什麼。」

    他心中亦是狂怒,這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他猜到單飛武功突飛猛進絕非無因,冷靜下來絕對再試一次,不然他沒法向夜星沉交代!

    他的武功本來是遇挫更強,甚至當初面對鬼豐時,亦是不堪示弱。

    但單飛卻在他心中留下了極重的陰影。

    他知道若是這次再勝不了、殺不了單飛的話,他此生不但殺不了單飛,甚至武功都不會再有什麼進境。

    天時已有,氣勢亦足,他在言語氣勢上對單飛施壓,就是要擊潰單飛的心理。

    他敏銳的感覺到和單飛之間的實力相差已微,再要戰勝對手靠的不但是武力,還需要頭腦。

    單飛怒起,檀石沖不驚反喜,緩緩吸氣間,只感覺氣力充盈到毛髮之間。

    「這說穿了不過是誰的拳頭硬一些,誰有道理的邏輯。」單飛胎息已起,冷然道:「我不想冥數看似神秘,卻也擺脫不了這個可悲可憐的人性。」

    看著蓄勢待發的檀石沖,單飛凝聲道:「讓我教你們這些螻蟻一個真正的道理——這世上眾生平等,沒誰有權能定別人的生死,你我不能,冥數也不能。」

    挺胸收腹,氣貫周身,單飛不管對方是否聽得懂,昂然道:「你這次若有命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命由我!你、包括你的主子,要打就打,不要做****立牌坊的指手畫腳我單飛的人生。」

    他話才落,人倏退。

    檀石沖一劍刺來。

    他動手似無徵兆,可在單飛眼中,卻知道檀石沖已要出手。

    檀石沖氣勢已足。

    這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但他單飛何嘗不是如此?他在呵斥間,已在積極的調息恢複方才消耗的氣力。

    憤怒是憤怒,拚命是拚命。

    拚命時的憤怒在很多影片中都是英雄反敗為勝的必要因素,聽說這能激發小宇宙,突破武功瓶頸,不然聖鬥士也不會一次次被揍的死狗一樣才開始反擊。

    可單飛知道,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的憤怒絕對是個致命因素。

    冷靜的預判、精準的計算加上充沛的實力才是對敵不敗的法門。

    憤怒拚死可,取勝卻難。

    檀石沖一劍刺出,見單飛隨劍而退,心中凜然。

    他認為單飛已怒,覺得單飛憤怒時必定會和他硬拚,他積累許久的氣力在山火的培育下,早就威不可擋。

    他不信單飛能拚得過他的火劍。

    可他沒想到單飛怒是怒,居然會採用趙雲的方法。

    這個單飛恁地狡猾?

    檀石沖一鼓作氣下,絕沒有收手的道理,劍火噴薄下,如火蛇般向單飛追斬下去。

    單飛再退。

    可他這次的退卻,早和當初在盛家廢園時不同,他在等待反擊的機會。

    避其銳氣、擊其惰歸!

    孫子兵法中講求為戰之道不能死拼,而要戰略性的解決對手。

    趙雲退到媯府牆前就已無路可退,可他單飛不同,他對附近地勢已有分瞭然,不虞後退絕路。

    烈火更旺。

    煙迷離。

    單飛爆退十數丈,檀石沖追擊不停,劍勢不弱反猛。可在爆退十數丈後,單飛卻捕捉到檀石沖眼眸中的一絲猶豫。

    單飛出手!

    他毫不猶豫的出手,左手一揮,有銅錢飛射檀石沖。銅錢半數落空,半數被劍火一攪,紛紛跌落。

    單飛隨即反擊,他右手緊握單刀,遽然向檀石沖劈去。

    「噹」的大響。

    刀劍格擋,單刀已斷。

    檀石沖一怔。

    他狂追十數丈,氣勢終弱,正猶豫是否準備下一輪的進攻時,單飛竟然開始反擊。他那時候不驚反喜,只因為他也在等這個時機,他要看看單飛究竟有什麼真正的實力。

    他不信自己拼不過單飛,可他沒想到單飛的刀居然斷了。

    這不是單飛的實力!

    檀石衝心中驚覺,就見單飛在單刀折斷時毫不猶豫的拂袖一揮,兩截單刀如同閃電般,倏然向檀石沖胸口刺到。

    這小子玩什麼花招?

    檀石衝心中冷笑,暗想你小子有刀尚可,沒刀還想擋住我的神劍?

    單飛射出的斷刀雖快,但在檀石沖眼裡,終究沒什麼致命的威脅。

    劍一格,斷刀盡落,可檀石沖卻在單飛眼中看到絲冷意,他心中一寒,陡然間身形急翻向旁側落去。

    有銅錢竟從他身後飛出,擦他衣襟而過。

    是單飛的銅錢!

    他揮出一把銅錢,半數被檀石衝擊落,另外半數擊空的銅錢卻是劃弧線而回,反襲檀石沖的背心。

    檀石沖沒想到單飛運用力道如此巧妙高明,猝不及防間,差點中招。他閃身躲過銅錢時心中怒然,可隨即凜然,他氣勢終弱,已失先手。

    單飛反攻!

    他開始真正的反攻!

    手一招,早有地上散落的長槍到手,單飛怒喝聲中,槍如龍,人如虹,氣貫長虹般向檀石沖飛刺而到。

    檀石沖揮劍。

    槍已斷。

    檀石沖卻是不閒著,因為單飛揮手間,斷槍化作暗器向他刺來,單飛從不用什麼固定的兵器,但什麼兵器在他手上,都能變成要命的利刃。

    斷槍再飛,檀石沖終退一步——他被單飛硬生生的逼退一步,從他和單飛交手後,他第一次被單飛逼退。

    一步之遙,從此天涯相隔。

    單飛根本不看長槍、斷槍,槍斷時,他手中早多了個短戟。

    山越和丹陽兵交戰時,兵器掉了一地,丹陽兵多用槍刀,但山越用的武器卻是五花八門。

    單飛追擊時,腳尖挑動地下的兵刃,各種兵刃如同有了靈性般紛紛飛起。他隨手抄住,卻只有一個用途,向檀石衝殺過去!

    短戟折斷,轉化鐵戈;鐵戈數折,又變斧鉞。

    漫天兵器飛舞,有如群星閃爍。

    檀石沖額頭開始冒汗。

    他從未見過這麼詭異的進攻,他也沒想到單飛進攻起來,會是如此的不拘一格。

    這時彩霞漫天,天光明豔。

    兩人由伊始的追逃角色陡然逆轉,單飛一鼓作氣,氣卻不絕。若論內息流轉的磅礴充沛,他是絕不差於檀石沖。

    有煙籠,穿煙而過;有火燃,踏火高歌。

    檀石沖自負借火淬武的功夫天下一絕,可等見單飛從火中取張燃燒的硬弩砸過來,勃然大怒。

    他只差一線。

    只要他能稍緩一息,再次反擊的話,局面會截然不同。但他在單飛接連的猛攻下,根本沒有停頓的好時機。單飛幾乎換了十八般兵刃時,檀石沖身上汗出,髮髻凌亂,終有狼狽不堪之意。

    有火裂。

    檀石沖退入火中,火劍陡燃,他不想再退,他準備全力一搏。

    這時單飛卻是抄起了徐元丟下的狼牙棒,長嘯聲中,奮力擊去。

    那一刻,檀石沖不似火神,單飛卻如天神般鼓動著天地間的煙塵草葉、長風烈火,呼嘯怒吼著向檀石沖砸來。

    火光早暗。

    天地失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32
353.第353章 勝




    狼牙棒那一刻不像是狼牙棒,而像是萬狼狂噴著怒火。

    檀石沖駭然失色。

    他借山火起勢,旁人在這種煙燻火燎的局面中,武功必定大打折扣,他的武功卻是淬火而出,反倒增添出招的威勢。他只想憑火勢這種熟悉的亂局擊敗單飛,卻沒想到單飛也會借勢。

    單飛不但能借助火勢,還能借助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東西。

    漩渦起,天地萬物都被捲入其中,偏偏又能被單飛暢快淋漓的發揮出來。

    那狼牙棒一起,挑動著烈火乾柴、周邊萬物,肆無忌憚的向檀石沖砸來,讓他根本沒有變化的餘地。

    「噹」

    棒劍交擊。

    烈火怒燃,劍光卻淡。

    檀石沖那一刻的臉色,竟比劍光還要黯淡。他嗓子發咸,心中發緊,知道自己的內息竟然開始枯竭,甚至烈火對他已成為了滯礙。

    他淬火憑藉的是雄厚的內息,但如今內息極弱,已扛不住外來火勢對他的烘灼。

    這就如單飛當初試水般,他就算能利用水渦的力道,可在內息不夠時,還是難免溺在水中。

    狼牙棒飛起,有單刀斬落。

    單飛變魔術般的出手,早習慣兵刃飛出後就換一個,儘量減少出招的時間。

    檀石沖在那剎那光陰還能揮劍格擋,火劍暗淡無光,卻依舊崩飛了單刀,可卻再也格擋不住單飛的右手。

    單飛抓住檀石沖失力露出間隙的那一刻,右掌輕輕穿過檀石沖的防禦,發力。

    捏金留痕般的發力!

    檀石衝倒飛而出,一個急滾從山腰而落,但不過剎那光景,他飛身而起,躍過灌木長草,消失在山的那側。

    有鮮血半空灑落。

    紅的竟如火。

    檀石沖吐血敗逃,不顧一切!

    單飛沒再追擊,只是微笑的站在那裡片刻,才緩緩回頭望過去,見陸遜、徐元、傅嬰等人均是遠遠的站著,震驚的不能言語。

    徐元、傅嬰二人更是駭的面無人色。

    他們自以為和陸遜的一場交手已經驚天動地,卻從未想到過單飛、檀石沖的過招竟是猛烈的讓天地失色。

    他們只見到二人一追一逃,兵刃橫飛間木裂火猛長風怒號,實在難信人的武功竟高絕到這般地步。

    勝出的還是單飛!

    自此一戰後,他們再不敢正望單飛。

    陸遜疾步走來,見單飛負手而立,飄逸的和神仙般,低聲道:「單統兵……」

    他的聲音也在顫慄。

    單飛武功的高明遠超出他的想像,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當初在魯府的時候,單飛對他是多麼的寬宏大量。

    人就是這樣,打不過退縮不算能耐,打得過還能忍住性子不和你叫板,那才叫修養。

    多謝單統兵當初的不殺之恩。

    陸遜心中念叨,還能繼續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單飛面帶微笑。

    「單統兵,你屁股還在著火呢!沒事嗎?」陸遜善意提醒道。

    單飛和檀石沖在煙中出沒,火中鏖戰,如視天地萬物芻狗的模樣。

    陸遜見單飛屁股上的火沒滅,居然在負手望天,一副視烈火於無物的模樣,不知道這是哪門子高深的武學,只以為自己見識不高,不過還是好心的提醒一句。

    「是嗎?」

    單飛微笑著兩巴掌將火拍滅。

    我擦!

    我屁股著火了你tmd的還沉得住氣問當講不當講,你當我是火神祝融不成?

    單飛忍住咳嗽,卻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他終於擊敗了檀石沖,不靠魏伯的出手,憑自己的武功真正的勝過了檀石沖。

    從涉縣到黑山,從盛家廢園到現在,他早看不慣檀石沖很拽的模樣。

    我要不是怕打不過你,和你說那些廢話幹什麼?

    他嘀咕這些的時候,倒不知道陸遜正在感激他的寬宏大量、氣度從容。

    這次總算擊敗個武曲,雖說干翻冥數還是任重道遠,但如此本事,就算遇到夜星沉逃命還不是問題吧?

    檀石沖竟然逃了,為這件事當浮三大白。

    單飛沒有追,倒不是不喜歡痛打落水狗,而是氣息也在枯竭。

    他這次幾乎玩了老命。

    檀石沖苦苦的支撐他的進攻,他何嘗不是苦苦的在維繫著兇猛的進攻。

    絕不能讓檀石沖反攻回來!

    那一刻他沒有別的念頭,只是在想——你不是很狂嗎,我就和你抗下去,看誰最先噴血。

    最先噴血的是檀石沖,但單飛幾乎也要吐血。檀石沖一逃,單飛已瞥見陸遜等人上前、最遠處還站著劉備。

    看到他們目瞪口呆的模樣,單飛沒追出去,只怕好不容易維繫的光輝形象被人倒打一耙後來個狗搶屎就劃不來了。

    人要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

    劉備居然來了?

    這幫人都站在這裡,山下估計沒事了,不然他們顧不得來看我。

    單飛終於調均了呼吸,面色從容道:「山下形勢如何?」他透過煙燻火燎的山腰向下望去,見到騎兵整齊在列,暗自詫異。

    陸遜佩服道:「單統兵,是劉將軍親自領軍擊退了山越的進攻,我等折損不多。」

    單飛點點頭。

    他對劉備一直懷有戒備之心,可劉備始終對他釋放著善意。這次單飛來山腰救陸遜,只能將領軍的任務交給劉備。

    對面山上的山越有數百人,劉備以一個外來戶的身份指揮丹陽騎兵輕易的擊退了山越,這說明劉備領兵的本事還是很強的。

    單飛心中暗讚,知道決定正確。

    他要是留在山下,讓劉備去山上示警的話,只怕雙方都會灰頭土臉的。

    緩步走過去,見劉備神色似也有些驚錯,魏延亦是不信的模樣,單飛知道他們肯定對他能擊敗檀石沖感覺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將這件事放在一旁,單飛抱拳施禮道:「多謝劉將軍、文長出手幫忙。」

    劉備收斂了驚奇,含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單統兵何必客氣。」

    魏延也慌忙躬身還禮。

    方才劉備領軍,魏延在旁策應,著實出了不少氣力,但見單飛這般實力這樣客氣,魏延終究不敢自大。

    徐元、傅嬰等人再望劉備時,神色亦有不同。

    他們對劉備隨軍一直心中嘀咕,暗想劉備仁德是有,但被曹操打的四處亂竄,帶軍也不見得高明到哪裡。

    可如今若沒有劉備出馬,丹陽兵或許能勝,但傷亡必定極為慘烈。

    徐元、傅嬰自負本事,可見劉備遊刃有餘的模樣,心中難免歎服。

    「陸校尉。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傅嬰見眾人客套完畢,看著一地的屍體遲疑道。

    陸遜皺下眉,望向單飛道:「單統兵,你覺得接下來……我等應該如何?」

    單飛沉吟許久才道:「這是山越嗎?」

    他驀地這麼一問,眾人都是訝然,暗想你這不是廢話嗎,他們不是山越又是哪個?

    不過看到單飛、陸遜都是沉吟不語,眾人又是心中慼慼,終於明白了單飛的用意。

    這能是山越?

    單飛心中實在懷疑。

    他本來以為山越和黑山軍彷彿,都算是流寇聚集,偶爾有點高手夾雜,但也絕不會太過犀利。

    秣陵、江乘有難,從陸遜點兵不過千五可知,在陸遜的心中,山越並不算難打。

    更何況從傅嬰、徐元的先期一戰來看,那被徐元、傅嬰二百多騎兵沖垮的千餘山越才符合山越的特色嘛。

    但這次伏擊戰艱難的簡直讓人難以想像。

    單飛從未領兵,但也知道點兵法,暗想這次交手從前期的誘敵深入,再到後來的堅守死扛,敗中有套,套帶殺機的,可說是機關重重,一不留神都可能導致戰局逆轉。

    這些山越的表現比起正規軍絕不遜色。

    這幫人還配備了硬弩。

    這是山越的武器?

    要不是陸遜聰明能幹,劉備獨擋一面,他單飛死扛檀石沖的話,只憑徐元、傅嬰帶隊,這五百丹陽騎兵就是送死的命!

    單飛自謙不太懂兵法,但想若是每次和山越交戰都和這次一樣艱難的話,那我們還是回轉丹陽吧。去救秣陵、江乘的事情,隨便孫尚香交給哪個。

    這個山越太危險了。

    我們這次開啟的不是中東模式吧?

    單飛暗自叫苦時,陸遜也是眉頭緊皺,想的和單飛竟是大同小異。

    徐元臉色驚凜,一旁突道:「單統兵、陸校尉,有些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單飛看了眼自己的屁股,沒發現要火的跡象,放心道:「說罷,大家不是兄弟嗎?」

    徐元如今聽單飛這麼說,倒有點受寵若驚道:「其實這不是一般的山越!」

    變異的山越?吃了異形香的?

    單飛倒是立即聯想到這個方面。

    陸遜沒有單飛那麼脫線,反問道:「徐部將為何這般說?」

    徐元略有遲疑才道:「卑職也感覺這股山越非同尋常,方才搜了下那些弓箭手的身上,發現衣內均繡著個『許』字。」

    陸遜臉色微變,「他們難道是許貢的門客?」

    單飛心中微動。

    他知道許貢的名字,此人本吳郡太守,據史料記載,當年孫策在江東搶地盤的時候,許貢看出孫策的野心勃勃,感覺這小子絕非是忠於漢室的主兒,於是上表給天子說——孫策不是池中之物啥的,遲早有一天會渡劫,建議朝廷對孫策控制使用,最好召回許都。

    結果文書被孫策的密探截獲,孫策一看,心道我留著你許貢是給我賣命的,不是讓你給別人當臥底的,孫策當下責備許貢並殺死了許貢!

    不想孫策好像種個極大的惡果!

    據某些歷史記載,許貢死後,其門客潛藏在民間,居然趁孫策一次狩獵時射傷了孫策,孫策遂病重不治而死。

    孫策號稱江東小霸王,武功絕對不弱,居然會被許貢的門客射死,讓很多人覺得這件事大有可疑!

    可如今看來,許貢的門客簡直鳥爆天了,不但干死了孫策,甚至還埋伏在這裡要對付丹陽兵,這幫人如此執著,究竟所為何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