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44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4
304.第304章 寶庫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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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朗朗,照得圍觀的百姓好像要沸騰起來。

    媯家沒有贓物?

    媯覽果然是個清官!這個單飛竟然在冤枉媯覽!

    很多人都露出我早有預料的神色,如果不是看到人群外還有官兵,說不定早對單飛破口大罵起來。

    孫河聽到這個結論,眼中寒光大盛,卻仍微笑望著單飛道:「單統兵,我覺得你應該給本官、給丹陽失竊的幾家、甚至給丹陽百姓……一個解釋!」

    單飛立在陽光下,眼眸微眯,一時沉默。

    范校尉、張發兩人齊聲道:「我等早就說了,單統兵冤枉了媯大人!」

    「幸好有孫大人在此。」羅掌櫃擦了下額頭的冷汗,瞥了眼百姓之外的丹陽兵士道:「我等還是抓緊搜捕盜賊為好。」

    范校尉不依不饒道:「可單統兵方才說……若是在媯大人府上搜不到贓物……就要向媯大人磕頭認錯!」

    眾人隨著范校尉咄咄的目光望過去,見單飛孤單的立在陽光下,都是暗自搖頭,心道這年輕人啊……還是太過年輕。

    龐統忍不住道:「單統兵也是在為丹陽盜案操心……」他本想為單飛分辨幾句,但話到嘴邊,心上卻如壓塊石頭般。

    「我倒覺得龐郡丞說的不錯。」一人突道。

    眾人一怔,扭頭望去,發現說話的竟是媯覽,不由竊竊私語。

    媯覽立在台階上,有陽光灑落身上,讓其看起來比單飛要偉岸許多。環望眾人的激動,媯覽神色卻帶些悲天憫人之意,「單統兵也是心憂丹陽失竊一事,這才行事略有偏頗。」

    眾人神色詫異,有的人已滿是尊敬。

    方才單飛咄咄逼人,一口咬定媯覽是策劃此事的主謀,對媯覽不留情面。如今他們見單飛失算,本以為媯覽不會放過單飛,哪想到媯覽竟會為單飛開脫。

    媯覽神色少了沉冷,多了些和善,望著單飛道:「想當年我媯覽初次為官,也是一時衝動下,好心辦過壞事。單統兵這般作為,我倒是很能理解。」

    他神色感喟,眾人望見,均是暗自點頭,心道媯覽畢竟是孝廉,為人行事那是沒有話說。

    單飛啊……畢竟太過年輕一些。

    「讓單統兵磕頭認錯,我是不願。」媯覽寬恕笑道:「今日的事情,不如就這麼算了。只盼單統兵下次莫要如此衝動,我也算心滿意足。」

    他說完後,轉身就要走回府中,身影頗有落寞之感。

    眾人搖頭嘆息,倒沒想到此事竟這麼解決,亦沒想到媯覽心胸如此寬廣。

    「且慢。」單飛突然道。

    眾人一怔,不知道單飛還要說些什麼,有人不由在想——此子莫非心中有愧,想要主動認錯不成?

    媯覽身軀顫了下,緩慢轉過來,神色安然道:「不知單統兵還要說些什麼?」

    「這件事並未完!」單飛堅持道。

    眾人都是露出憤慨之意,有的百姓忍不住鼓噪起來。他們見媯覽大度不追究此事,均為單飛慶幸,哪想到單飛居然不知好歹,好像還要執意追查此事?

    媯覽望見單飛眼中的執著,臉色一絲絲的變冷,「單統兵真的不知悔改嗎?」

    單飛看了媯覽許久,搖頭道:「不知悔改的不是我。風虛搜不到賊贓,不意味著我不能搜到。」

    見群情聳然,就連龐統都是暗使著眼色,單飛道:「我若錯了,定會磕頭認錯。但我知道,我沒有錯。」

    他說出這幾字時,神色中有著無邊的自信。

    眾人本是議論紛紛,望見單飛沉靜的表情,議論聲稍小。不知為何,他們竟覺得這少年的自信並非無因。

    「這麼說……單統兵還要再搜一次了?」問話的卻是孫河。

    單飛點頭道:「不錯,這次請孫大人、顧掌櫃、張奮先生和我一同走一趟。風虛,你再帶三人就好。」回首轉望龐統,單飛道:「傳我之令,此間人等不得擅離,若有抗令者,殺無赦!」

    他話語落地,威肅無限。眾百姓人人自危,暗想這個統兵莫要搜不到贓物,將怒火發到我等身上,這麼說,他們言論還是要謹慎一些。

    單飛下令後,從媯覽身邊而過,看媯覽臉色陰沉如水,單飛微笑道:「閣下說錯了,我今天不是一時衝動,我要找出真相,就不會和別人一樣,被你的幾句話所蠱惑!」

    媯覽雙拳緊握。

    單飛卻是不再理會媯覽,徑直踏入庭院,風虛一旁道:「統兵,我等是從主堂搜到正房、廂房,連室內隔層、茅廁、柴房、馬廄都沒放過,但就是一無所獲。」

    單飛點點頭,根本不理媯府內的各個房間,徑直穿迴廊而過,到了後花園才問道:「這裡搜過了嗎?」

    後花園有一方池塘,水中有亭台一座。

    池塘上有彩虹一般的橫橋跨波,過池塘前方有片林子,其中桃木杏樹林立,池塘邊上有假山流水淙淙,假山旁有石榻供人休息,池塘周邊鋪有花崗岩石地面,端是好一派園林風光。

    風虛四下望了眼,苦笑道:「統兵,這裡的土地沒有翻過,除此外……」

    他沒說下去,但眾人知道風虛的意思,心道此地一覽無遺,怎麼會有東西藏著?

    單飛嘴角帶笑,東瞧西望,過了橫橋後一直走到了假山之旁這才立足道:「這裡風光倒好。」

    眾人心道這都是什麼光景了,你還有心觀賞風景嗎?

    單飛倒是神色悠閒,只是端詳著那座假山。

    眾人隨著他目光望過去,見到有流水從假山頂瀑布一樣飛瀉而下,有水流順山道而走,有的水流衝擊在亂石上,點點亂濺飛揚,陽光照耀下的流水飛瀑,美妙的端是不可方物。

    古代城池,多要引外河入城來方便用水。有豪富的私家園林中,自然少不了佔用地利,借水入宅,因此苑囿中這種假山流瀑從不缺少。

    張奮和顧掌櫃都是大戶人家,自家後園也有類似的設計,見單飛看的出神,都是暗自搖頭。

    這少年沒見過世面,總不會覺得這假山會藏有贓物吧?

    假山是由亂石所砌,每塊亂石看起來都是沉重無比。張奮、顧掌櫃望見,當然不覺得這裡會有什麼問題。

    單飛凝望那假山許久,突然道:「各位不覺得這假山很是有趣嗎?」

    他探手出去,正夠到假山上的一塊活石,稍微撥動下,堵住了其中的一條水道,假山上傾洩而下的水流立即改變了流向,順著另外一條道路流淌而下。

    單飛似覺有趣,又連續撥弄了假山上的兩塊石頭,假山的飛瀑流水很快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終於止住了看似無聊的舉動,單飛喃喃道:「這東西真的有趣。」

    眾人差點暈倒,從未想到單飛這種時候,居然還有這種幼稚的舉動。

    孫河嘴角帶絲冷笑道:「單統兵,你若再不做點什麼,我擔保很快會有更有趣的事情發生!」

    「是嗎?」單飛拍去手上的水漬,坐到湖邊的一個石榻上。

    眾人見他這般舉止,均是感覺忍無可忍,不等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單飛用腳尖點點花崗石地面道:「孫大人,你說的有趣事情是什麼?還能比這裡地下裂開個窟窿更加有趣嗎?」

    孫河目光微凜,倏然向單飛腳下望去,卻見他腳下還是花崗岩,並沒有什麼變化,孫河眼中閃過分怒意。

    風虛暗自搖頭,心道我可不是吃白飯的,你單飛讓我搜媯府,我可是盡心盡力的在搜。他身為賊曹掾,常年和盜賊為伍,捉賊拿贓的,自然也見過些暗道機關。路過這裡時,他也曾稍有留意探測,知道這地上的花崗岩足足有三四尺厚,周圍滑不溜手,就算拿鎬頭來刨,沒有幾個時辰也是搞不定這裡。

    單飛認定這裡有地道?

    開玩笑!

    天底下絕不會有這種費力的入口。

    風虛思緒轉動,不等勸單飛不要浪費氣力時,陡然嘴巴張開,吞下個鴨蛋的模樣。因為就在這片刻的功夫,單飛腳下的花崗岩倏然無聲無息的塌陷,側壁的方向竟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

    張奮、顧掌櫃均是啞口無言,看向單飛時,眼中已有驚懼之意。

    他們自負頗高,感覺見識過人,可跟隨這少年一路,卻根本不知道這少年是如何開啟的機關。

    這裡的機關設計的如此巧妙,絕非是倉促為之,誰都沒想到孝廉家還有這種機關暗道。知人知面難知心,媯覽家地下竟有這般地道機關,究竟所為何來?

    孫河目光冷然,望向了洞口片刻,再望風虛。

    風虛額頭冷汗冒下,知道在孫河、單飛眼中,自己這個賊曹掾很不合格。為求將功補過,風虛當先進入了地道。

    單飛跟在他的身後,孫河竟也親自踱入,張奮、顧掌櫃本是有些害怕,但見太守、統兵如此,倒激發出好奇之心,亦跟隨走了下去。

    風虛見過道口有油燈一盞,內有燈油,暗想這裡恐怕還有人經常走動,隨手點燃了油燈舉步上前。

    沒走多遠,前方現出一正方形的石室。風虛拎起油燈向前一照,石室內五彩繽紛,光彩奪目。

    這絕對是間寶庫。

    眾人嗔目結舌,不等再說什麼時,不知為何,均是心中一凜。

    左前方有黑影閃動。

    顧掌櫃駭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聲道:「有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4
305.第305章 奇特的白骨



    眾人心中均是一寒。

    他們不等顧掌櫃喊出聲時,其實也看到左前方有黑影晃動,不由都是後退。

    這裡的藏庫設計的很是巧妙,若不是單飛發現開啟的機關,他們絕不會想到後花園的地下竟然會有這麼個所在。

    可所有人都未想到這地下的密室居然會有人存在。

    風虛的手一抖,油燈跌向了地面,晃得那黑影更是詭異,可油燈未等落地時,已落在一人的手上。

    眾人舉目望去,見單飛沉穩的拿著油燈,神色冷靜。

    這種情況下,這種冷靜給了眾人極大的心安。

    孫河望了單飛一眼,似在詫異這少年恁地沉穩,可他還是飛快向有人影的地方望去,嘴角露出絲哂笑,輕輕的搖搖頭。

    顧掌櫃、張奮等看清楚情況時,也是臉有愧色,張奮費力的拉起坐在地上的顧掌櫃,笑道:「原來不過是面銅鏡而已。」

    左前方只是立著面銅鏡,燈光突照下,將眾人的影子照入其中,這才讓眾人看到有黑影晃動。

    這情況在平日倒不稀奇,但在地下的這種環境,驀地出現這種情況,還是著實嚇了眾人一跳。

    風虛滿臉通紅的接過單飛手上的油燈,喏喏道:「統兵,我……我……其實膽很大……方才不過是意外……」他正要解釋下自己的心理情況,就見單飛根本沒聽到他話般,正向他身後望著什麼。

    陡然瞥見顧掌櫃亦是望著他的身後,一臉肥肉都在顫抖,顯然滿是驚駭的模樣。風虛心中又駭,一個縱步竄到單飛的身後,回頭一望,心中打了個突兒。

    他身後不遠處,赫然立著具白骨。

    風虛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但進入這裡後,先被鏡中人影所嚇,後有羞臊在心,如今再看到石室除了珠寶遍佈外,居然佇立著一具白骨,一顆心難免「怦怦」直跳,再顧不得解釋什麼,只感覺這裡有著說不出的邪門。

    單飛仍如平時一般冷靜,端著油燈緩步走到那具白骨前,仔細看著那白骨半晌。

    白骨仍是白骨,不過此情此景,能這般面對的,倒只有單飛一個。

    這種心理本是多經墓室探險磨礪而出。

    眾人不知這緣由,見少年如此,均是在想,這人看似年紀輕輕,可遇事不驚,著實有些門道!

    風虛本以為自己膽大,但和單飛一比,真的有些自愧不如。

    他這時候終於發現除了那面銅鏡和立著的那具白骨外,石室內滿是玲琅的珠寶,其中價值讓他著實咋舌。

    張奮、顧掌櫃也算見過大世面之人,回過神來打量周圍,一見其中的寶器玉金,也是吃了一驚。

    他們這時沒有豔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媯覽完了。

    一個孝廉統兵無論如何都不該擁有這多珍寶,這石室內的藏寶說明了一件事,這個媯孝廉實則是個大大的貪官。

    三人都是先被驚嚇,後被珠寶吸引,一時忘卻自身的處境。只有孫河目光略過珠寶,順著單飛的目光望向白骨,片刻後,回望單飛。

    半晌的功夫,孫河終道:「單統兵,你在看什麼?|

    眾人一聽孫河所言,終於感覺到奇怪之處。銅鏡、白骨雖然詭異些,但相對石室內的珠寶,顯然吸引力很小,這個單飛看那具白骨如此出神,又是為了什麼?

    單飛眼皮不經意的跳動下,只是他很好的掩飾住自己的驚詫,皺眉道:「不知道這白骨……怎麼會在這裡?」

    他這話說的有些彆扭,顧掌櫃一聽,不知他的言下之意,想當然道:「單統兵,媯覽人面獸心,看起來不但拚命收刮民脂民膏,居然還會謀財害命。這人……」指著那具白骨,顧掌櫃猜測道:「應該是被媯覽所殺!就算不是媯覽親自下手,也可能是被媯覽派人所殺。」

    張奮連連點頭,「顧兄高明。」

    二人見到滿室的珠寶,早信了單飛所言,更覺得媯覽用心險惡的拖他們下水,其心可誅,不免對媯覽異常憤怒。如今他倆見這統兵雖是年輕,但鎮靜老辣著實不凡,因此早收起小窺之心,悄然向單飛這面靠攏。

    風虛倒不太關心白骨,遊目四望間,突然叫道:「單統兵,這裡果然有春家報失的財物。」他伸手取過一支金釵,指著金釵道:「你看這個金釵,上有七顆明珠,還刻著春字,當初春擴的管家向我描述竊物時,還著重說了這點。」

    他口中嘖嘖有聲,多少有些慚愧道:「統兵大人,卑職失職,竟然沒有查出這裡的密室。可卑職也真沒想到過,媯覽身為孝廉,居然會收刮了這多珠寶!」

    單飛心道你這是少見多怪,在我那時候,清廉的看起來穿不起褲子的人,家裡藏個一噸黃金的事情也是有的。

    媯覽這種人,你真以為他會兩袖清風的行事?

    不過他還是在觀察著那白骨,又回頭望了眼銅鏡,腦海中浮出了一個念頭——這人是對著銅鏡的時候死的?

    他不是驗屍官,但知道人若是中毒死亡,或有外傷的話,在骨頭上總會留下點痕跡,可他查看那白骨許久,全然沒有發現。

    低頭向地上望去,單飛眼皮子又跳動下。

    意識到孫河目光一霎不霎的望著他,單飛心中微動。

    他入這裡後,就被這具白骨吸引。在顧掌櫃、張奮眼中,這白骨不過駭人些,但看多了也是平淡,可在他這個常見骸骨的人眼中,這具白骨的古怪簡直超乎想像。

    可孫河為何也不被珠寶所迷,一直在注視著他的舉動?

    單飛留意到這點,卻是不動聲色,走到那面銅鏡前,看著鏡中自己端燈的身影,也見到鏡子中的孫河雖是移開目光,但仍悄然的觀察他。

    伸手摸摸銅鏡,沒有察覺其中的異常,

    這鏡子比秦皇鏡要小很多,看起來不過是面普通的銅鏡,只不過年代應該有些久遠。

    單飛輕輕敲了銅鏡幾下,側過身來觀察銅鏡的方位。

    銅鏡只是立在牆壁處,後面也沒什麼古怪。

    這樣的一面銅鏡,為何立在寶庫中?

    風虛這時早舉著火摺子找到春府失竊的珠寶,用布包了起來,感覺春府失竊的珠寶不足這裡庫藏的百分之一呢。

    這個媯覽裝得一手好孝廉啊。

    不過風虛垂涎雖有,知道這時候還是辦點正事彌補過失才好。捧著那些珠寶路過白骨,他就要走到單飛的近前,陡然手一軟,差點又將珠寶丟在了地上。

    「怎地?」孫河沉聲道。

    風虛只感覺心口劇烈的跳動下,看著那具白骨半晌,「孫大人,這白骨有點邪門。」

    「怎麼個邪門?」孫河問道。

    風虛手有些發抖,看著那白骨越來越是心驚。見孫河目光咄咄的望著自己,風虛瞥了單飛一眼,見他沒什麼阻攔,風虛終於道:「回大人,人體本是由筋膜牽連,人死變成白骨後,骨頭是散的。」

    單飛暗自點頭,心道這個賊曹掾總算沒有白領俸祿,開始看出問題了。

    人體骨骼本是由筋膜肌肉牽連運作,人死後,因為筋膜腐朽消散,整體骨架也就散亂成一堆枯骨,像這種能立在地上不倒的完整人骨,除了醫學院教學用具外,真實世界是很難存在的。

    風虛伸手想要推下白骨,卻又不敢。

    孫河似想伸手,終於也縮了回來。

    「而且這人死前……應該是穿衣服的是不是?」風虛道:「可這附近,並沒有發現什麼布片。」

    顧掌櫃、張奮二人在觀賞珠寶時也在留意這面的動靜,聞言都是臉色改變。

    孫河沉吟道:「這人說不定是不穿衣服死在這裡的。」

    顧掌櫃臉上肥肉又顫,顯然感覺很是刺激。

    風虛皺眉道:「那也不對啊,孫大人,卑職常見屍體,知道屍體死後,會有屍油堆積的。」

    顧掌櫃一聽,早飯差點都吐了出來,衝到洞口乾嘔了半晌。

    「就算屍油幹了,可這人腳下應該有屍油的痕跡才對。」風虛從懷中拿出個銅錢刮了下地面,舉起來向孫河道:「大人,你看,地上乾乾淨淨的。」

    單飛一旁聽了,感覺這個風虛倒也有點本事。

    他方才在看屍體時,的確留意到這幾點,這才越想越困惑,越想越覺得其中有很大的問題。

    孫河點點頭,讚了句,「賊曹掾果然見識不凡。」見風虛興奮的臉上發光,孫河問道:「因此……你能得到什麼結論?」

    風虛沉默許久,苦笑道:「在卑職看來,這人應該不是死在這裡,而是死後被人用奇特的手段將骸骨連接起來立在這裡,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卑職方才的疑問。」

    單飛聞言若有所思,感覺這個風虛天馬行空的想像,聽起來竟有些道理。

    「這麼做有什麼用意?」孫河皺眉道。

    風虛搖頭。

    張奮也早被這裡的怪事吸引,不由道:「這……會不會是巫術的一種?」

    單飛知道華夏自古以來就是巫術橫行,到漢朝時更是發展到個頂峰。如今受漢思想影響,這些世家子弟對巫術等神奇現象又多有知曉,見這件事古怪,也就讓張奮難免向這個方面想像。

    孫河卻已向單飛望過來,沉聲道:「不知單統兵對這件事如何來看?」

    單飛見眾人望過來,心中亦是困惑,不過只是笑道:「這是媯覽的密室,媯覽就在外邊,我們去找他問問不就知曉?」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4
306.第306章 秋後算賬



    眾人被白骨怪事吸引,聽單飛所言才意識到外邊還有不少人在等著消息呢。

    孫河略有點頭。

    單飛見狀道:「張先生,顧掌櫃,你二人想必是親眼見到贓物是從媯府的密室起出來的?」他知道這是廢話,但他做事謹慎,知道這時候有世族中人證明此事,再不虞媯覽翻案。

    顧掌櫃、張奮本是倨傲,但這刻對單飛很有些畏懼,連連點頭道:「我等知曉。」顧掌櫃更是補充道:「我等定會當眾揭發媯覽的惡行!」

    單飛吩咐道:「賊曹掾,帶贓物去媯府前。」

    他見孫河仍在看著白骨,似對白骨的興趣也是不小。不過單飛目的已達,暫時不再理會,當先走出了密室。

    張奮、顧掌櫃見密室的珠寶雖然玲琅滿目,可無論如何都分不了一杯羹,同時又感覺石室內著實有點詭異,亦不想在這裡再呆下去,跟著單飛向府外行去。

    幾人不等出了庭院,就見孫河手下的一個兵士如飛而出,不到片刻的功夫,又招了數十兵士湧入媯府。

    知道孫河是下令守護藏庫的寶藏,單飛不予理會。

    這是公家財物,充公的可能極大。如今江東的公家就是孫家,孫河身為孫家人,緊張這些珠寶不足為奇。

    等走到府門前時,單飛就見媯覽滿是怨毒的望過來。

    單飛知道媯覽不傻,想必早察覺到什麼。見媯覽目光歹毒,單飛也不介意,站在府前高聲宣佈道:「賊贓已經找到,張、顧兩家親眼所見,絕對不虛!」

    媯覽身軀忍不住一顫。

    眾百姓正等得不耐煩,不想劇情驀地反轉,均是嘩然。

    顧掌櫃怒視媯覽喝道:「媯覽,我等真沒想到你枉為孝廉,竟如此貪婪,單統兵對你的指責,絲毫不錯!」

    張奮亦跟道:「媯覽,你在家中私設藏庫,其中正有春家失竊之物,這是我等親眼目睹,你如何解釋?」

    眾人議論聲更響。

    待風虛將包著的那些珠玉金器亮出來時,媯府前早就人聲鼎沸。

    那些方才聽到媯家沒有贓物,早認定單飛是騙子的人又露出憤怒的表情,紛紛道——這個媯覽,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個大大的貪官。

    他們風向轉的極快,和金魚一樣不過七秒的記憶,轉眼就忘記自己方才所言,見眾人望來時崇拜的目光,那些人立在人群中難免洋洋得意,又是自感高人一頭的模樣。

    有人已開口罵道:「媯覽,你這個騙子敗類,你如何混得上孝廉?當得了統兵?你這般誣陷清正廉明的單統兵,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媯覽冷然立在那裡,再無言語。

    如今證據確鑿,群情洶湧,他任憑有三寸不爛之舌,亦是難以分辨。

    單飛一伸手,眾人喝罵聲立止。他們雖不如顧掌櫃等人漸漸對單飛產生畏懼之意,但見其揪出丹陽蛀蟲,年紀輕輕行事淡靜,心中著實有些佩服。

    「這筆財物,究竟怎麼到了媯家的密庫?」單飛盯著媯覽道:「還請閣下解釋一下?」

    媯覽冷冷一笑,並不回答。

    「不打不行的!」有人已然叫道。

    單飛微笑道:「媯覽,你不要以為一聲不吭就能過了此關。你指使旁人製造假案,又故意派人去顧家、張家行竊,意圖拉這兩家人下水以壯聲勢,混淆是非,這件事雖是你主謀,卻不是你一人能夠做到,你不說……旁人未見得如你般守口如瓶。」

    他的目光從羅掌櫃、范校尉、張發身上掠過,暗想不要看你們當初跳得歡,我今日就統統的給你們拉下清單!

    「羅掌櫃,你家失竊,不知財物怎麼會到了媯府?你是否也準備和媯覽般絕口不言?」單飛雖只見到春家財物,可知道羅家多半亦是如此,此刻根本不怕羅掌櫃反駁。

    羅掌櫃一哆嗦。

    「來人。」龐統見單飛竟然成功大逆轉,不由鬆口氣,暗想這時候總得幫兄弟威風一把,高聲叫道:「刑具伺候!」

    眾百姓一陣歡呼,沒想到郡丞居然要公開審案。

    羅掌櫃不等刑具送到時,再也難耐心中的恐懼,「咕咚」跪倒在地磕頭道:「大人饒命!小人招了,這一切……都是媯覽指使!」

    當初他聽媯覽吩咐,那是因為媯覽位高權重,但這時候怎麼看媯覽都是此生不得翻身,這時候他早投降說不定懲罰能打個八折,若不供出媯覽自保,等打到皮開肉綻再招認,那不是傻子一個?

    他片刻間就算明白輕重,話一出口,幾乎再不猶豫道:「媯覽恨單統兵奪了他的職位,授意讓我等來對付統兵大人。我等本沒什麼計策,但媯覽認為丹陽沒有問題,我們可以做出點問題,只要丹陽盜案一起,丹陽百姓必定記得他的好,也就能趕走單統兵,重讓他回轉。」

    圍觀的百姓噓聲一片,從未想到媯覽陰險如斯。

    單飛心中冷笑,對這種釣魚執法早就見怪不怪。他更知道媯覽、羅掌櫃這些人看似朋友,可這種人自私貪婪,從來只想著自己,在大難臨頭時,咬出身邊人的速度絕對一流。

    羅掌櫃擦了把額頭的汗水,繼續道:「前晚春擴就找我去了春家,將媯覽這些無恥的話給我說了,他說自己是贊同的——他和媯覽本是一家,自然沒有問題,他說等我的想法。」

    龐統立即下令道:「來人,捉春擴歸案。」

    早有兵士應令而去。

    羅掌櫃接著道:「我本不想對單統兵不利的,但他們威脅我,我若是不從,只怕難免遭他們的毒手。」

    媯覽冷冷望了羅掌櫃一眼,目光如刀。

    羅掌櫃心中發寒,但這時候知道沒有回頭路可走,聲嘶力竭道:「我是被逼無奈,這才稱丟失了一批珠寶,然後將珠寶送到媯覽這小人的府上。單統兵,我是不願這麼做的,我也知道這財物一到媯覽的手裡,肯定有進無出的,可我有什麼辦法?我真的逼不得己,求單統兵大人大量,放過小人的一條狗命。」

    百姓中咒罵聲不絕,半是罵羅掌櫃無恥下流,半是罵媯覽虛偽狠毒。

    媯覽臉色青冷,居然仍舊保持沉默。

    單飛早瞥見媯覽看似鎮定,但眼珠子急轉,顯然在謀劃著什麼。

    這種人不會坐以待斃!

    單飛不知媯覽還有什麼翻身之法,但知道這時候敲死媯覽的罪名再說。

    「這麼說,你是主動將自家財物送給了媯覽,春擴亦是這般,卻都謊稱被盜了?」單飛溫和道。

    羅掌櫃見單飛言語和善,感覺看到了希望,不迭點頭道:「就是這樣。」

    「那扮作盜賊去盜竊顧、張兩家的人,又是哪個?那肯定不會是你吧?」單飛腦筋絕對清楚,就等著羅掌櫃招認後,將所有參與此事之人一網打盡!

    范校尉、張發一直都是盡力縮著身子,只盼無人發現,但單飛早下令在前,任憑誰都是無法離去。二人竭力沉默,本盼事後溜走,聽單飛這麼一問,均是臉色蒼白。

    羅掌櫃連連擺手道:「這當然不是小人做的,小人怎麼會有這個本事?對於此事……小人不太清楚……」

    見單飛目光一厲,羅掌櫃心寒道:「但小人覺得,此事只怕和范邊、張發兩位校尉有關。」

    「你胡說八道!」范邊、張發聞言同時厲聲怒喝。

    可這二人聲音雖然響亮,卻拉不回羅掌櫃早就說出口的話兒,百姓聽到羅掌櫃的判斷,轟然叫罵。

    眾百姓當初見范邊、張發兩人為媯覽站台,還覺得這二人忠心耿耿,但媯覽倒台,這兩人在眾人眼中自然是和媯覽沆瀣一氣的小人兩個。

    范邊方才說媯覽這等好官廉政清明,單飛不過上任數日,還是不瞭解媯覽。張發亦曾說過——單飛為了自己破案,誣陷好人。

    言猶在耳,啪啪作響!

    眾百姓一方面痛恨這兩人身為丹陽校尉,竟然行強盜般行徑愚民,另一方面卻因自己被糊弄而憤怒,恨不得當場砸死二人,對羅掌櫃的推斷根本沒有絲毫懷疑。

    單飛見眾人憤怒如火,微笑的看著范邊、張發二人道:「你們不承認?那很好,真的很好!」

    他嘴角帶笑,但眼中有寒光閃現。

    范邊、張發以前從未見過單飛,聽說單飛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更有不少人說其借孫尚香上位,對其著實看不太起,這才聽從媯覽的吩咐和單飛做對,

    可如今二人見單飛連媯覽都已掀翻,張家、顧家更為其撐場,二人知道大勢已去,再行狡辯的話,後果如何,他們想想都是膽寒。

    張發最先跪倒,哀求道:「單統兵,這一切不過是范邊吩咐主使,小人不過是受他的威脅。」

    范邊怒喝道:「是你說要討好媯大人……不是,是要討好媯覽這個敗類,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還說,要不是你用賭債威脅我,我怎會對單統兵不利?」張發狡辯道。

    范邊額頭青筋暴起,反駁道:「要偷顧家、張家的主意,可是你親口對媯覽說的。」

    二人狗咬狗,一嘴毛,平日稱兄道弟的朋友這時候只想推出對方吸引百姓的注意,減輕自己的問題,百姓聞言早就怒不可遏,紛紛湧上前道:「單統兵,處死這些衣冠禽獸,處死媯覽!」

    先是有一兩人呼喝,轉瞬眾人叫的排山倒海,就連丹陽官兵見狀,都忍不住跟著叫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4
307.第307章 窮追猛打

    媯府前群情激奮,眾人怒潮一波接著一波。

    龐統額頭微有冒汗,振奮中還帶分凜然。他饒是想到各種可能,卻未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模樣。

    單飛竟輕易的就破解了媯覽的陰謀,而且將其打得萬劫不復?

    龐統不知這沉默的少年究竟還蘊藏著多少能量,但若真讓他找出個深不可測之人,他一定會選單飛。

    如今媯覽死或不死都已無關緊要,這樣的一個人,名聲臭了,在龐統看來,仕途從此沒什麼指望,人生也不會有太大的希望。

    龐統知道眼下當權者要是好臉到沒有那麼無恥,無論如何的都很難啟用媯覽這種人物。

    單飛立在那裡,神色卻有些落寞,他並不喜歡這種局面,但他又知道——事情遲早會變成今日的局面。

    他早有預期。

    媯覽這些人如此肆無忌憚,只因犯罪成本太低,若真的知道如今的情況,這些人行事或許就會收斂一些。

    只是這世上,沒有什麼後悔藥來吃。

    眾人正憤怒時,就聽一人道:「單統兵,媯覽身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愧對孝廉兩字,實在罪難可赦。」

    百姓扭頭望去,見到說話那人時,呼喝聲稍弱。

    孫河在兵士的簇擁下,走出了媯府。

    百姓見孫河都對媯覽大加斥責,暗道這次太守都不給面子,媯覽看來離死不遠了!

    孫河見眾人情緒稍平,沉聲道:「不過此人關係重大,本官還要詢問他幾件要案……」

    單飛目光微閃。

    眾百姓面面相覷,不知道媯覽還有什麼罪惡,有明白之人暗想拔出蘿蔔帶出泥的,一個貪官自己能貪起來?

    貪官的土壤從來都是一片一片的。

    孫河這是要大規模反腐嗎?

    「待本官帶其到太守府審完後,將其數罪並罰,到時候再將其交給單統兵處置,不知道單統兵意下如何?」孫河商量道。

    張奮等人聞言,暗想單飛雖是丹陽統兵,可以孫河的資歷,在江東絕對能排得上前十,他對單飛商量處理媯覽的事情,已算是很給單飛面子。

    單飛微笑道:「孫大人這麼說,我倒是沒什麼意見。龐郡丞,你可覺得有什麼問題?」

    龐統一怔,忙道:「一切聽兩位大人的吩咐。」

    媯覽設計單飛,單飛肯定要還擊,只是這時媯覽事敗,如今比死還要難受,單飛倒不急於給媯覽一刀。他內心對石室內白骨一事也很奇怪,直覺中認為孫河恐怕是為了此事要問媯覽。

    孫河是廬江太守,人在江北,為何突然會到了丹陽?

    單飛素來想的多,別人要是惹他,他做事務求一擊得手給對方個教訓。不過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行徑,可這世上就是有些人總無視別人的苦痛,喜歡玩弄這些道道,這種人若是招惹上了他,他從不介意還擊。

    孫河若是執意針對他單飛,他就未見得客氣,可人家這麼說了,單飛目的已到,倒想看看孫河究竟要做什麼。

    孫河嘴角露出幾分微笑,「單統兵通情達理,倒是丹陽百姓的幸事。來人,將媯覽押到太守府。」

    有兵士上前,押著媯覽出了人群。

    張奮、顧掌櫃等人亦對媯覽的死活並不在意,這畢竟和他們沒什麼利益糾紛,可見孫河來時還是氣勢洶洶,這會兒竟對單飛頗為和善,他們不由琢磨其中的門道,考慮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圍觀的百姓感覺不算痛快,但既然孫太守下令,單統兵、龐郡丞亦不反對,他們自然不敢阻撓。

    不過這件事並沒有結束,或許不過將將開始……

    單飛心中琢磨時,轉望羅掌櫃,范邊和張發三人道:「孫大人可要審問這幾人?」

    孫河微笑道:「本官不過是廬江太守,如何管得了丹陽的事情。單統兵肯將媯覽交給本官處理已是破例,本官怎會越俎代庖……接下來的事情,單統兵處置就好。」

    單飛見孫河對其的態度突然轉彎,倒沒什麼沾沾自喜,反倒暗自留個心眼,他轉望龐統道:「接下來、還請龐大人處理此事。」

    龐統心氣雖高,但在單飛、孫河面前自覺放下架子,立即招呼道:「決曹掾何在?」

    有一人上前,恭敬道:「屬下在。」

    「方才單統兵詢問此案,你可聽得清楚?」龐統問道。

    決曹掾又叫墨曹,本來主刑法、盜賊定罪的事情。

    龐統沒做過什麼官,但平時一直模擬自己替帝王出謀劃策的情況,對丹陽各職怎會不一清二楚?他知道如今事情順理成章,只要掌握辦事的尺度即可,剩下的事情,讓這些曹掾去做就好,不然事必躬親,設這些職位何用?

    決曹掾敬畏道:「屬下聽得一清二楚。」

    「那你將此案當眾說個分明。」龐統吩咐道。

    決曹掾抖擻精神,在百姓面前將媯覽等人的所為重新述說一遍。他倒也用心,竟將案情始末說得抑揚頓挫,清楚分明。眾百姓聽得連連點頭,很是滿意。

    等敘說完案情,決曹掾望向龐統、單飛,見其均沒什麼異議,決曹掾宣佈道:「媯覽、羅勸、范邊、張發四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暫時關入大牢,等稟明太守後,再做最終定罪。到時東城會張文公佈,絕不怠慢。」

    眾百姓紛紛叫好,對這個辦事效率倒是滿意。

    龐統揪了一天的心總算放下,吩咐道:「來人,將這三人暫押大牢……」他見孫河還在聽案,正要請孫河去太守府和孫尚香一敘,就聽單飛道:「且慢。」

    眾人一怔,不知單飛還有什麼結論。

    羅掌櫃見單飛盯著自己,心中發顫。

    單飛含笑道:「昨夜盜案已算了結,可慈濟堂一案,我倒覺得不妨順便審審。」

    眾百姓精神一振,又是議論起來。

    羅掌櫃只感覺眼前一黑,見單飛只是盯著他,羅掌櫃哀聲道:「單統兵,小人當時是不知道大人……」

    他本想說我不知道你是給慈濟堂撐腰的,但見單飛目有寒光,羅掌櫃嚥下口水道:「小人是被豬油蒙了腦袋,這才去慈濟堂討賬,如今小人知錯了,求大人大量,不要再計較這點小事。」

    「這不是小事!」

    單飛凜然道:「當初我本以為這是小事,但事後聽夏伽藍哭訴我才知道,這本是關係到二十多條人命的要案。」

    眾百姓嘩然。

    孫河臉色發寒。

    風虛更是腎虧般冒汗道:「大人,此話怎講?」

    龐統再望那神色決然的少年時,心中有熱血激盪。

    他從夏伽藍口中已知道慈濟堂的慘案,這幾日奔波忙碌,能為慈濟堂夏季常申冤,龐統都是暗叫僥倖,他哪想到單飛從未忘記此事,今日竟要刨根問底,為慈濟堂徹底討回這個公道!

    單飛目光從一幫百姓身上略過,昂首道:「當初誰都認為徐過客是個騙子,這才蜂擁到慈濟堂前討債。爾等卻不知道,徐過客如今下落不明,慈濟堂運回的藥材本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不知是誰針對慈濟堂的無辜夥計下手,釀造了一起驚天慘案!」

    他將事情原委略講了遍,隱去自己出手一事,全當從夏伽藍口中得知。眾百姓聞言不由議論紛紛,再看單飛的目光著實不同。

    單飛雖不居功,但有心之人早聽出其中的門道,暗想單飛、龐統不過一介白丁,竟然能挺身而出為慈濟堂討回公道,這種行徑,讓人不服不行。相反丹陽這般地方,世族名流難數,遇到這事兒居然藏頭露尾,實在讓人羞煞。

    張奮、顧掌櫃見到眾人望過來的目光,心中也是暗自慚愧。

    不過這件事本是太守傳令,他們看看風頭並不稀奇。不過他們今日聽單飛提及此事,若再是置之不理,難免讓人非議。

    張奮咳嗽一聲道:「單統兵,我等真的不知此事,可如今既然知曉,絕不會視若等閒,慈濟堂的慘案,我等倒是無能為力,但慈濟堂的債務,張家定為慈濟堂擔保,助慈濟堂一臂之力。」

    有百姓連聲喝好。

    顧掌櫃見狀不能落後,顫抖著聲音道:「這事兒、也得算上顧家一個。」

    百姓又是頌詞如潮。

    顧掌櫃身為生意人,投入本錢沒啥收益難免肉疼,但見百姓紛紛讚頌,暗想花錢買點名聲也算不虧,心中總是好受一些。

    龐統倒沒想到單飛這般解決了慈濟堂的債務,感動中又學會一招——絕境時不要怕,能拖就拖,能抱就抱,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絕處逢生。

    單飛抱拳施禮道:「單飛替慈濟堂、亦替丹陽百姓謝謝兩位先生仁義,兩位先生義舉,讓我等看到丹陽世族大多仍是公道正義,而不是和媯覽一樣虛偽貪婪。」

    有人轟然叫好。

    顧掌櫃、張奮連稱不敢,但感覺面子十足,不由暗自得意。

    「可慈濟堂的問題不止債務一事。」

    單飛神色蕭肅,「誰無父母,誰無子女?這二十多個夥計無辜慘死,這世上又多了孤獨的父母,失親的幼子,他們無處申冤,你們說這個冤情,我們該不該替他們申述。」

    「該!」眾人高聲響應。

    「我們應當不應當替他們報仇?」單飛沉聲又道。

    眾百姓心中熱血沸騰,轟然響應道:「應當!」

    單飛目光一轉,落在抖如篩糠的羅掌櫃身上,冷然道:「羅掌櫃,據我估算,慈濟堂慘案才起,藥材未被掉包時,你就已然知道此事,暗中召集了那多人前往慈濟堂前鬧事,不知究竟是受誰的指使?!」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5
308.第308章 行刺



    單飛疑問一出,眾人嘩然。

    他們聽單飛詳述慈濟堂的冤情時,只替慈濟堂難過,但聽單飛一語提醒,終於感覺此事的確很是蹊蹺。

    這件事竟和羅掌櫃有關?

    這個羅圈腿怎會有這麼毒辣的心腸?

    羅掌櫃抖的幾乎站立不穩,見眾人目光要將他剮了一樣,啞聲道:「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殺的慈濟堂的夥計,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范邊、張發額頭亦是冒汗,見羅掌櫃望過來,異口同聲喊道:「也不是我們!」

    他們知道栽贓嫁禍、拉人下水雖然麻煩,但終究不會要命,但慈濟堂一案可是關乎二十多條人命,那絕對是要砍頭的!

    單飛冷望三人的表情,平靜道:「我知道不是你們。」

    范邊、張發癱軟在地。

    單飛見他們這般如釋重負的模樣,直覺中認為這兩人對此並不知情。

    「可是羅掌櫃……若是沒人提早告訴你這個消息,你絕對不會這快找人到慈濟堂前,是不是?告訴你消息的那人是哪個?」

    羅掌櫃大汗淋漓道:「是春擴,春擴讓我這麼做的!不然春若揚也不會那麼快到來。」

    單飛心中微凜,倒沒想到那個會醫術的老頭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羅掌櫃見單飛沉吟,只以為他是不信自己所說,急聲分辨道:「單統兵,真的是春擴。你忘記了,春若揚拿個賣身契過來讓夏伽藍簽,他們若不是早知道這個消息,如何會早有準備?」

    眾百姓聞言,忍不住又要罵了起來。

    有人已在設想——慈濟堂、回春堂一直算是競爭對手,難道回春堂真的對慈濟堂心懷不滿,這才下得了這般狠手?

    龐統聽了心中發寒,詢問身旁的兵士道:「春擴呢?還沒帶到嗎?」

    兵士搖頭。

    單飛瞥見後心中微動,喃喃道:「春擴真的有這般狠辣?他為什麼對慈濟堂不利?寧可殺了二十多個夥計也要栽贓嫁禍給慈濟堂呢?」

    他心中有些懷疑。

    這件事他是頗知內情的,亦知道渠帥那種人不應該是春擴所能夠合作的,更不是春擴敢去合作的!

    這是通匪的罪名!慈濟堂好像沒有將回春堂逼到窮途末路的地步,春擴怎麼會冒如此的風險和這些亡命的盜匪合作?

    羅掌櫃聽到單飛的喃喃自語,為求保命,竭力的回憶,突然叫道:「單統兵,我知道了,他們是因為長生……」他『長生』兩字才一出口,驀地收聲。

    單飛聽到「長生」兩字時心頭微震,可見到羅掌櫃的模樣時,心中發寒。

    孫河聞言亦是神色改變,喝問道:「什麼……」他本要追問下去,但驀地目光凜然。

    太守府前那一刻寂靜若死。

    所有人都是看著羅掌櫃,眼中露出駭然之意。

    羅掌櫃眼中亦露出恐怖之意,只是摀住咽喉。有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汩汩而出,那一刻他還想再說什麼,只是身軀晃了晃,終於軟軟倒下。

    「抓住兇徒!」孫河一聲爆喝。

    他跟隨孫家多年,著實身經百戰,那一刻最先反應過來,有人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羅掌櫃,只為不讓羅掌櫃說出下面的話。

    凶手就在人群之中。

    這人恁地膽大包天,竟然視他孫河於無物?

    百姓騷亂起來,瞬間就亂的不可收拾。

    孫河本想詐出兇徒,沒想到百姓比兇徒還要不抗詐,他們陡然見羅掌櫃死於非命,難免人人自危,雖有官兵在外,亦是左衝右奔起來,只想逃離這個凶險之地。

    單飛一見這種情況,暗叫糟糕,知道這種形勢鬧不好就會演變成更慘的悲劇。快吸一口氣,單飛厲喝道:「全部蹲下,若有隨意走動者,殺無赦!」

    他驀地大喝,聲音激盪開來,眾人只感覺如雷般的聲音傳來,先是駭異,隨即看有人蹲下,亦是跟著蹲了下來。

    民眾多是盲目,騷亂往往都在轉瞬之間。就算是現代都是從無兩樣,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踐踏致死的事情發生。

    單飛這招是從警察捉匪的橋段中學來,驀地呼喝,竟有成效,心中微喜。

    這時人群多數蹲下,場中卻還站著十數人。

    孫河一見,眼中殺機閃現——這時候,還敢站立的絕非尋常百姓,可這些人難道盡數是兇徒不成?

    他正要下令讓兵士圍攻這十數人,驀地發現這十數人竟然對打起來,一時錯愕。

    單飛心中微凜。

    他早就看到出手人分為兩伙,一夥人正是趙一羽這幫兄弟。

    對於這點,單飛並不意外。

    他早知道這幫兄弟一直藏身百姓之中為他通風報信。

    若非如此,他怎麼能這快的斷定媯覽是幕後主使、決然做賭?就算他通曉暗道機關,也不會徑直去媯府的後院找出密室!

    他素來少打無把握之仗,這般孤注一擲的行事,在旁人眼中多少有點衝動,但他知道是因為這幫兄弟暗中通知他真相,他雖有些奇怪趙一羽他們如何知道的這些消息,但他選擇信任這幫兄弟。

    當眾審問羅掌櫃時,單飛亦考慮兇徒會不會藏身其中。這件事看起來簡單,但在他心中,除媯覽外,絕對還有別人暗中策劃,就因為如此,他才讓龐統調集丹陽兵圍住百姓,又暗中讓趙一羽留意動靜。

    可他沒想到對手這般狠辣高明,一出手就要了羅掌櫃的性命,更讓他驚疑的是——趙一羽帶著陸六、白印七八個兄弟,竟然收拾不下場中的四人。

    單飛知道趙一羽等人身手著實不弱,可那四人顯然更是高明。

    這四人不過尋常百姓的裝束,又是什麼來頭?

    眼下那四人就要向外衝去,單飛喝道:「若有外逃者,格殺勿論!」

    丹陽兵一聲斷喝,挺槍前頂。

    有寒光耀天。

    森冷一片。

    那四人作勢要沖,聞言出手陡然間轉為凌厲,陸六悶哼聲中,肩頭血現,白印也是滾倒在地。

    趙一羽接了對方一刀後,被劈退一步,臉上色變。

    他們均是黑山軍高手,除了張飛燕、單飛外,這些人少服他人。這一路南下,他們也震懾了不少盜匪,對自身的武功多少自傲,哪想到這裡驀地伏著這種好手,竟然讓他們也是抵擋不住。

    那四人一鼓作氣的擊退趙一羽等人,不沖反退,倏然向媯府門前衝來。

    眾人交手極快,變化不過剎那。

    龐統雖有文韜,卻少實戰經驗,眼見這些人在百姓中亂戰,知道絕不能發箭,瞥見這四人居然向這面衝來,臉色遽變,喝道:「保護……」

    他話未說完,早已拔劍。他就算沒吃過豬肉,總是看過豬跑,見眾人交手幾招,快准凶狠,招招要命,絕非他平日舞劍弄文的風情,保護兩字後跟著的恐怕是……爾等不但要保護太守孫河,單統領,還要保護我一下了。

    那四人一沖就分,兩人殺向單飛、龐統,另外兩人卻是飛身到了孫河的身前。

    這幾人竟然要行刺廬江太守?

    眾人均驚,趙一羽等人鞭長莫及,不過他們倒是不急。他們知道單飛的武功,暗想單飛絕不會有恙,至於旁人如何,他們也是顧不了太多。

    那兩兇徒向單飛、龐統衝來,亦是衝向張奮、顧掌櫃的所在。顧掌櫃早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張奮倒還機靈,連滾帶爬的退後數步。

    龐統見兩兇徒面容猙獰可現,一咬牙,揮劍就要擋在單飛的身前。

    陡然間,龐統只感覺手腕微麻,轉目間,那長劍已到了單飛手上。

    我擦!

    你不帶這麼玩人的吧?

    龐統早習慣了單飛的甩鍋,做夢也沒想到過這小子生死關頭居然還搶了他的寶劍,這小子太不厚道,我有劍都是抗不住,沒劍了,還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他思緒微轉時,就見那兩兇徒已持刀向單飛劈來。

    單飛橫劍!

    噹噹!

    有火花四射,那兩兇徒的兩刀被單飛一劍蕩在半空。

    龐統傻眼。

    他一直見單飛躲在別人身後,推別人頂缸,哪裡想到單飛竟然會武。本來統兵會點武技並不稀奇,但龐統見兩兇徒利刃揮來,知道要是自己的話,恐怕已經變成三段,可單飛居然能擋下兇徒的兩刀。

    單飛比他武功還要高明?

    龐統慶幸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那面的兩個兇徒已經竄到了孫河的近前。

    「保護太守!」

    呼喝聲中,早有孫河的貼身兵衛攔在了孫河的面前,左手的兇徒只是一揮手,有數點亮光無聲無息的射到那幾個兵士的近前。

    幾個兵士只感覺眼前一亮,根本沒看清對手的暗器時,早翻身栽倒,咽喉上血竄如泉。

    孫河已拔刀在手,卻是退後一步,心中凜然。

    他這次前來丹陽,實則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他才一入城,就聽范邊、張發傳言,知道孫尚香任命單飛為統兵,心中不滿這才尋來。

    孫河生性謹慎,既然帶了護衛,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哪裡想到來敵如此強悍,他身邊的護衛不到一個照面就已倒下數個。

    那兩人揮刀再擊,早有另外兩個士兵扛不住大力,倒飛而出。

    刀光再閃,那兩人幾乎同時出手,勁斬孫河!

    這是哪裡來的高手?

    恁地這般武功?

    他們要行刺我孫河,究竟所為何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5
309.第309章 高手如「雲」




    孫河心中閃念,但單刀早舉,只是能不能抵抗住對手,心中著實沒有太多把握。

    就在這時,有兩人一左一右的竄來,正攔在孫河的面前,一人運劍、一人出刀。

    孫河心中叫慘,暗想就算應對眼前這兩個兇徒都是艱難,突來的這兩人身手著實高明,若是對他出手,他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當當」兩響。

    火光四濺。

    那竄來的兩人已為孫河擋住了兇徒劈來的兩刀。

    孫河心顫,不知道究竟是誰為其抵抗住兇徒。

    單飛早瞥見那兩人出手,心中微怔。他認得持劍那人正是陸遜,但使刀的漢子顴骨高聳,腦後亦是高聳,看起來面容著實有些凶惡的模樣,那人不是太史享。

    攻向孫河的那兩個兇徒功夫雖是高明,但陸遜看起來英氣內斂,在武功上絕對下過苦功,他能接住兇徒的一刀,單飛並不意外,可那漢子竟也能接下刺客的一刀,看起來武功著實不差。

    這長相凶惡的漢子又是哪個?

    交手不過電光石火間。

    單飛崩飛那兩刀,只感覺對手的勢道沉猛,甚至不遜當初被他斬殺的渠帥。

    這些人是和那渠帥一夥的?

    羅掌櫃只說了「長生」兩字,就被他們殺死,難道這些人圖謀竟和長生香有關?

    單飛轉念間,心頭一跳。

    襲擊單飛的兩人卻是心中詫異,他們混在人群中一路跟來,見單飛輕而易舉的戳穿了媯覽的算計,著實有些搖頭,難信這少年聰明如此。

    他們更沒想到這少年一路追查下去,竟然將他們的所圖都要查了出來!他們心凜之下,先殺羅掌櫃滅口,轉念想著一不做二不休的殺了單飛,順手再解決掉孫河,為他們的計畫掃清障礙。

    他們有圖謀,如今本不想張揚,只怕計畫有失,但此刻如箭在弦上,不能不發。

    可既然做了,就要做個乾淨利索!

    他們盤算殺了這少年是輕而易舉之事,卻沒想到這少年一劍格擋後,竟還行有餘力的樣子。二人彎刀蕩起之時幾乎沒有猶豫,左手均是一揚。

    微光閃動。

    那是他們這幫人的獨門暗器,幾近無色,殺人無形,二人同時出手,早認定單飛絕躲不開這暗器。

    不想單飛又是長劍一轉,那兩點微光倏然入了劍芒,再一爆,有寒光萬道反向二人襲來。

    那兩人武功高明,也是對敵難數,一直覺得自己暗器古怪,從未想到對方的武功亦是古怪莫名,長劍閃動間,竟然有寒光難數的反射回來。

    這是什麼劍法?

    這是什麼武功?

    兩人顧不得再殺單飛,飛身爆退十數步,等意識到那些寒光不過是陽光,二人嘴角露出哂笑之際,臉色突變,驀地仰天栽倒。

    媯府前一時靜寂。

    眾人見兩個兇徒和羅掌櫃般,咽喉有鮮血流淌而出時,轉瞬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橫劍的少年,幾乎懷疑少年是在施展巫術。

    如非巫術,這兩兇徒怎會斃命?

    陸遜和那長相凶惡的漢子與來敵交手數招,瞥見這面的異樣,均是手下微緩,退後了幾步,幸好對方亦是震驚單飛所為,下手亦慢。

    陸遜心中驚駭莫名。

    他醫術不行,對武功卻是著實自負。

    今日春府被盜一事很快傳遍了小半個丹陽,陸遜知曉此事後,早悄然混入人群中就是想看看單飛如何處置此事。

    他沒想到單飛破案居然比治病還要快,不但當天當眾宣告破案,甚至將媯覽揭得底褲都不剩。

    陸遜很少服人,但那一刻對單飛已有敬畏之意。

    等見到單飛輕易的擊殺兩個兇徒,自己竟還和一個兇徒纏鬥時,陸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單飛醫術高明也就罷了,破案睿智也就算了,可這人的武功竟然比他陸遜還要高明數倍?

    這怎麼可能?

    他心中難信,被對方急攻下,連連退後。

    單飛眉頭微皺,就要舉步上前……

    方才那兩人用的是極為巧妙的暗器,如玻璃般近乎透明。若是頭次出手,他還真的難以防備,可這招已然用過,他在攔下對手的時候早有準備。

    對手暗器一出,他長劍渦旋,徑直將那兩枚暗器捲入渦中,附在劍身之上。

    這時候陽光正耀眼,他在運劍時早算定這點天時,手腕一抖間,劍身急劇震顫,早折出光線千萬迷亂對方的視線,趁敵手失色時,他將那兩枚近乎透明的暗器運勁射了出去。

    那兩人只以為自己暗器發出,少有人能擋,卻做夢也沒想到過單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暗器一出,夾雜在陽光中更是難辨,那兩人避不開陽光,亦是避不開其中的暗器,被射中咽喉而亡。

    這招說起來簡單,但若沒有巧妙運勁的妙手,借用天時的明銳,鎮靜自若的判斷,又如何能夠做到這點?

    不止陸遜驚訝,龐統和張奮等人亦是背心發寒,搞不懂這少年怎麼殺人竟如殺雞一般的簡單?

    張奮鬆了口氣,也感覺背脊發涼,實在難想自己初見單飛時,居然還敢對其大聲呵斥。

    單飛身形微動間,陡然一凝,因為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破空而來,「單大人,許久不見。功夫大漲啊。」

    那人聲到人到,人到劍到,竟然從媯家院門之上翻出,一劍就向單飛劈來。

    天地都燃。

    如今已是深秋,日光雖豔,天氣卻已轉涼。

    但那人突如其來,一劍之威,似乎又將人置入了炎炎烈日般。

    檀石衝!

    單飛心中凜然,他一聽那人的狂傲之言,已感覺有些耳熟,等見到那人出劍時,幾乎立即斷定這點。

    他接過檀石沖三劍,對這人火焰一般的劍法實在記憶猶新!

    檀石沖居然來了。

    他就是冥數之人!

    慈濟堂這件事果然有冥數的參與!檀石衝前來,可是為了長生香?

    念頭如電般劃過,單飛那一刻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單飛出劍。

    雙劍陡交!

    眾人見檀石衝突然衝來,一劍劈下竟如烈陽般灼熱,無論懂不懂武功的,均感覺這人不但武功高明,力道恐怕更是猛烈。

    本以為雙劍相交,必定會有驚天響動,不成想檀石沖火焰般一劍劈下,單飛手中的長劍竟軟了下去。

    不是火焰灼燒下的融化,而是水波一樣柔軟。

    眾人心中駭然,不解為何會有這種現象?那一刻他們只見到畫面轉慢,再柔,然後就望見單飛手上的那劍韌性十足的彎下去,劍身管弦般震顫個不停。

    等長劍彎到個不可能的角度時,單飛悶哼一聲。

    檀石沖如烈焰般的一劍高高揚起。

    而單飛長劍一彎就彈,反刺檀石沖的咽喉!

    單飛震開了檀石衝勢如破竹的一劍!

    檀石沖眼中閃過絲訝異,他長劍劈下,雖是沒有用盡全力,但是在涉縣那時候,這樣的一劍,也絕對不是單飛能夠接得起!

    實際上在涉縣時,單飛雖接了他檀石沖三劍,但均在取巧,沒有一劍算是和他硬碰硬。

    檀石沖一劍劈出,本以為單飛或是躲避,或是逃命,卻沒想到他竟有勇氣接自己一劍,而且還接得下來!

    這是硬碰硬的一劍!

    檀石衝心知肚明,別人不解單飛的武功,他卻知道自己在劈出那一劍時,就如同劈在軟中帶剛的渦流中一般。

    伊始雖是不費力氣,但入渦流後每前進一分,就要多花數倍的氣力!

    這是什麼武功?

    檀石沖轉念間,身形突如羽箭般倒射出去。

    單飛反彈一劍雖快,可檀石沖的身形竟還能搶在單飛之前飛了出去。

    一劍刺空。

    單飛眼中寒光閃動。

    檀石沖飛去的方向,正是孫河、陸遜等人所在之地。檀石沖人在半空,話也不說,信手兩劍擊了出去,取得正是陸遜和那長相凶惡的漢子。

    陸遜大喝聲中,亦如單飛般長劍一橫。

    他不服,亦不信單飛擋得下的一劍,他陸遜會擋不下來。

    當!

    有巨響轟鳴。

    陸遜在雙劍交擊時,就感覺劍身上有股灼熱的力道擊來,瞬間傳到了他的周身毛髮。

    知道不妙,陸遜身形急閃。等重重撞在院牆時,陸遜臉色蒼白如紙,虎口都裂,手中那千挑萬選的寶劍早就彎曲的不成模樣。

    那長相凶惡的漢子卻是聰明,在檀石沖一劍襲來時,立即翻身爆退,落地時,手中單刀已斷,衣襟的下襬亦斷。

    可他知道自己若不是見機閃得快,又用單刀格擋一下,檀石沖那一劍恐怕早將他腹部劃穿。

    這是什麼人?

    這人恁地這般的武功?

    在場眾人都是駭然失色,知道檀石沖若是再出手的話,任憑孫河怎樣的武功,都是不能抵抗檀石沖的一劍。

    檀石沖竟然沒再出手。

    他身邊的那兩個刺客也是止住了腳步。

    單飛居然也沒有衝上來救助孫河,那一刻他的眼中驀地閃過極為古怪之意。

    有白雲在天,輕掩日光。

    日光烈,卻也穿不破悠遠的雲朵。

    一人負手正立在孫河之前,衣衫或許洗的發舊,但穿在那人的身上,依舊和天空的雲彩一般的潔白。

    檀石沖瞳孔微縮。

    他認得這人,甚至和這人交過手,知道此人的深不可測。

    那人笑容淡淡,如同朋友般問候道:「冥數中人,也開始插手世俗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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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第310章 冥數定規



    雲輕天高,身著白衣那人面對如凶神般的檀石沖如白雲般平淡沖和。

    孫河這片刻的功夫驚詫連連,早趁著白衣那人替他攔截的光景退得稍遠,可心中難免詫異。

    他不認得此人,此人為何要替他擋住檀石沖?

    眾人亦是錯愕十分,不知白衣人為何會有這般的膽量?

    此人親眼目睹了檀石沖和單統兵交手後,接連敗退陸遜和那長相凶惡的漢子,居然還是若無其事的擋在檀石沖的面前?

    單飛卻知道天底下有把握面對檀石沖的人不多,眼前這人就是一個。

    趙雲趙子龍!

    如雲般輕淡的一個男子,用著一桿如水般的長槍!

    單飛見過趙雲兩面,不過直到鬼豐說出趙雲的名姓時,單飛才算真正認識這傳說中的男子。

    此人在邙山時曾經出現,在黑山前搶通靈鏡的時候亦是神龍一現,單飛不解他的目的,但今日見到他無徵兆的出現,卻突然想起一人——劉備!

    劉備也到了丹陽,他說帶來了幾個兄弟,這幾個兄弟中如今看來是有趙雲。

    那趙雲出手,是不是劉備的意思?

    檀石沖聽趙雲詢問,眼中有戰意燃起,反笑道:「傳說中的神女傳人,不是亦在插手天下的事情。」

    趙雲似笑笑,笑容中帶著些許無奈。

    單飛心中微動,趙雲是神女傳人?他單飛不是亦有神女靈符?聽檀石沖和趙雲的意思,冥數中人和神女傳人,好像都要遠離世俗的事情?

    他的神女靈符是馬未來給的,馬未來不也是整天跑得連塵土都追他不上?

    「你錯了!」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檀石沖看也不看說話那人,他根本對旁人所言無所謂。在他眼中,真正的敵手只有趙雲一人。

    人群中那人卻不住口,接著又道:「單統兵為民除害,孫河太守忠正敏行,這二人一直為地方百姓著想,絕對是少有的好官。爾等倒行逆施,不分緣由的行刺這兩人,天底下,不論哪類人,但凡有正氣的人就絕不會眼睜睜看著爾等施暴!」

    眾百姓紛紛點頭,他們有的亦如說話這人的想法,可見檀石沖如奪命閻王般,真不敢開口,亦不敢替孫河抵擋。

    這世上多數人不怕君子、反怕小人;不怕俠客,倒怕惡棍。

    實則就算得罪了君子俠客,他們行事多有分寸,往往一笑泯恩仇,少有計較,可你被小人、惡棍惦記上了,他就如個神經病般窮一生之力沒事就來算計你,你卻很難耗得起這個時間。

    這人說出他們心中想說卻不敢說的話來,倒讓他們著實欽佩此人的膽量。

    單飛略有驚奇之意,認出說話之人正是劉備!

    這次他在媯府前破案,看來倒有不少人暗中觀察動靜。

    媯府前風波驟緊,一幫百姓有的暗自後悔,為自己的性命擔憂,眾丹陽兵卻是均望單飛,就連龐統也不例外。

    在他們心目中,如今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單飛一個!

    威信本是悄然而立。

    單飛並未發號司令。

    若是尋常的統兵,這種情況無論如何都會讓兵士來保護孫河,哪怕損傷難數。但單飛卻知道,在這種百姓兵士雜陳的情形下對檀石衝進行攻擊,官兵一定死傷難數,一幫百姓亦是難以倖免。

    幸好孫河也是知道這點,見有人幫其攔住檀石沖,倒不如尋常自惜性命的官員般亂了分寸。

    檀石沖仍不回頭,只是揚聲笑道:「常山趙子龍既然在此,想必在我身後說話的人,這般大義凜然、一定就是素有『仁德』之稱的劉備劉玄德了?」

    他一言落地,孫河、陸遜等人均是聳然動容。

    如今交通不便,能知道更多消息的多算是有點勢力的人物。

    趙子龍之名對眾人來說很有些生分,但劉備劉玄德這名字對他們來說,絕不陌生。

    平黃巾起義時,劉備算是稍有名聲,之後劉備和青州刺史一直在對抗冀州牧袁紹,劉備甚至因此領了平原國相。當時劉備著實有著不小的名聲,黃巾軍率眾攻打北海時,北海相孔融就曾派太史慈向劉備求救。

    那時劉備很是訝然,曾說過——孔融居然也知道世上竟有劉備?

    孔融當世名士,居然能知劉備之名,可見劉備在那時已經躋身當世名流圈。

    而讓劉備一舉揚名的本是徐州一役,那時曹操借收編青州三十萬黃巾軍之猛,進攻徐州,本以為可一舉吞併徐州。

    徐州告急。

    徐州牧陶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備,向劉備求救。

    劉備當時不過一兩千兵馬,手下不過關羽、張飛兩將,但聞陶謙求救,竟義無反顧,帶兵來援。

    當時曹操連攻徐州十數城,「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令鐵血無情,可說是所到之處,雞犬不留。但以此之威、以此之猛,竟然攻不下劉備帶千餘人幫陶謙守的一個郯城,之後曹操無奈糧盡退兵。

    憑此一役,劉備不能以用兵之猛稱霸天下,但以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仁義」二字天下聞名!

    之後劉備對曹操倒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可憑藉這些義舉,天下無論識或不識的均是知其仁德之名。

    孫河聽劉備到了丹陽,竟然為其撐場,感謝中帶分困惑。陸遜見劉備居然對檀石沖直言斥責,心中倒想——劉玄德不愧是劉玄德!

    檀石沖提及「仁德」二字時,刻意拉長了聲調,很有諷刺之意,劉備聽到並不惱怒,只是微笑道:「不錯,正是劉玄德。」

    「只是說理的是你,打架的恐怕還是趙子龍了。」檀石沖冷笑道。

    劉備淡然道:「閣下若不是這般逆天行事,我等本不想和閣下為難。」

    檀石沖長劍微揚,其上竟有紅光閃動。

    趙雲仍是負手,輕聲嘆道:「傳說中的冥數從不理會世俗之事,如今看來,倒是傳聞有誤。」

    檀石沖微笑道:「趙子龍,你錯了。如今冥數已有偏差,我等即為冥數之人,當求糾正這個偏差!」

    單飛心中錯愕,倒不解檀石沖所言究竟何意。

    趙雲俊眉微軒,似在思索著什麼。

    「其實劉備說什麼,我都當他是放屁,亂世之中,仁德何用?他的作為若真的讓世人承認,得世人擁護,為何在曹操的面前始終不堪一擊?」

    劉備雙拳微握,指甲已深入掌心,眼中終有痛苦之意。

    趙雲的神色倒是如常,「我倒和閣下的看法有所不同。」頓了片刻,趙雲輕聲道:「這世上雖是難改弱肉強食的本質,但人不同於禽獸,只因為有見識的人都知道——只有脫離弱肉強食的窠臼,我等才會有分希望。人本應該是為希望而活著,而不是為了貪婪強橫而活,不然叫個人做什麼?難道不是嗎?」

    他說的從容平靜,但雙眸中的自信之意不言而喻。

    「說得好!」單飛忍不住讚了聲。

    他對趙雲的這個觀點很是贊同,暗想這就是三民主義的古代版本了。方才檀石沖當眾對劉玄德打臉,單飛倒不贊同,無論何時,仁德並非無用,但以結果衡量仁德的作用,還是有失偏頗。

    趙雲轉目望來,微微一笑,神色很是和善。

    龐統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見到這些人如此辯論,忍不住插言道:「趙將軍說的不錯,越是有能力之人,本應該讓所有人看到一個希望。既然有能力脫離禽獸之伍,就不應該再行禽獸之事,你雖然強煞,可就算強的如董卓、呂布般又能如何?行禽獸行徑後,不過惹世人唾罵,轉瞬煙消雲散,徒給世上添加混亂!」

    檀石沖放肆笑了起來,看也不看龐統一眼,冷望趙雲道:「他說的很有道理,可若非你趙子龍更強,恐怕我沒有耐心聽他的這些廢話。我一劍後,什麼道理都會煙消雲散的,不是嗎?」

    龐統面紅耳赤,饒是他學富五車,對這些話偏偏無法駁斥。

    趙雲半晌才道:「檀石沖,我本以為冥數之人會有幾分見地,可如今一見,卻多少有些失望。」

    「我為何要讓你期望?」檀石沖滿不在乎道:「趙子龍,神女傳人本不應該參與世俗之中,更不應該和冥數為敵。都說『天涯流年逝水槍,逝水方出人早傷』,逝水槍雖強,但強不過天涯、流年……」

    單飛一聽「天涯流年逝水槍,逝水方出人早傷」這句話,心中微動,只感覺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不知掩埋了多少英雄壯志,黯然神傷。

    馬未來拿的不是流年?

    那天涯是什麼?

    他聽檀石沖繼續道:「馬未來只將最沒用的逝水傳給你,對你期許不高,你也不過算是半個神女傳人,如今真的要和冥數作對不成?」

    趙雲聞言微笑道:「逝水或許強不過天涯和流年,但只要比你檀石沖強上一些就好。」

    檀石沖握劍手緊,不想沒有激怒趙雲,反倒被趙雲平淡的話語刺穿。他本是自負自傲之人,但當初在太行山和鬼豐、趙雲交手後,對這二人卻是有著深切的忌憚。

    高手之爭和疆場紛爭沒什麼兩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檀石沖從不知道趙雲真正的實力,當初他和鬼豐合力一擊,竟被趙雲輕易化解。

    長吸一口氣,檀石沖搖頭道:「看來你一定要出手了?」

    「異地之人若不參與進來,我本是不會出手。」趙雲道。

    「可我若一定要出手呢?」檀石沖笑眯眯道。

    趙雲眼中有些無奈,負手望向天空,「那我倒很想看看,冥數高手是如何給天下蒼生定下的宿命!」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5
311.第311章 槍王

    趙雲、檀石沖話語落地,媯府前頓時鴉雀無聲。

    眾人懂不懂武功的,都早見到了檀石沖驚人的能力,亦知趙雲敢於攔截檀石沖,只怕更有無雙的武功,這兩人若是交起手來……

    百姓、連同士兵紛紛後退。

    單飛那一刻心中只想著趙雲說的最後一句——冥數高手竟能定天下蒼生的宿命?

    這是什麼意思?

    他微有出神,知道無論趙雲還是檀石沖,對白狼、冥數等異地的瞭然都遠超於他,那趙雲究竟還知多少?

    他尋思的光景,天空遮陽卷雲已過。

    秋陽出。

    日華明耀、再耀、陡然間,天地間蕭殺中帶著灼熱,灼熱中又帶著蕭冷,在那一刻,天地間的殺機盡數落在了檀石沖的身上!

    有綠葉旋落檀石沖的身上,似亦枯竭。

    眾人心中大駭。

    孫河自負身為疆場驍將,也跟孫堅、孫策征伐天下,但見到檀石沖的這種武功,未等出手,竟讓人心中已怯,不由臉色改變,陸遜更是詫異,他自認對天下名將很是瞭然,但見檀石沖犀利如斯、趙雲淡定如此,方知人外有人。

    有些事情,本不是管窺蠡測所能猜度!

    檀石衝出劍。一劍如火,倏然就到了趙雲的咽喉。

    他出手前,和趙雲距離尚有數臂之遠,但驀一出手,瞬間就拉近了趙雲的空間。

    眾人只見他出劍、劍至,動作清楚分明但又快捷無比,不知真正的高手居然這般威勢。單飛卻早看出,檀石沖那一劍幾乎凝聚了全身的神氣,無論四肢胸腹的動作,均是和長劍配合的天衣無縫,那一刻,檀石沖全身並無半分累贅,似都融入了長劍之中。

    人劍合一?

    單飛腦海中默然想到這個念頭時,就見趙雲已退。

    檀石沖一劍刺來,犀利無比,趙雲卻像早有預料,身形如落葉輕紙般飄起。

    眾人望見,眼中又露出驚奇之色。

    趙雲如同被那一劍的劍風震起,又似綁在了劍尖之前的半尺——劍動身動,劍催身旋,就算落葉也沒有趙雲這般飄忽的身形。

    單飛望見,不由熱血澎湃。

    他以水悟道,早就破了世俗武學的窠臼,再加上勤奮思索,對武道領悟亦多,但見檀石沖人劍合一、趙雲融雲入風的那一刻,驀地感覺原來這二人也是道法自然才得這般出類拔萃的身手。他這時似又窺到一個新的武學境界,不過究竟如何來做,始終還是摸不清方向。

    檀石沖一劍蕭肅,早預計了趙雲的千般反擊,卻沒料到趙雲會退。可他知趙雲強悍,如今他勢頭已起,力道正盛,當求一鼓作氣摧敵致勝,怎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劍火更烈。

    灼如火蛇。

    趙雲退,檀石沖人隨劍走,劍隨人沖,卻是勇猛直前。

    二人一退一沖,倏然到了媯府的院牆之前。

    趙雲無路可退!

    有火蛇張口、長劍明光倏然就到了趙雲的眉睫。

    「叮」的聲響!

    趙雲終於出槍,槍一動,正迎上檀石沖的劍尖。兩點銳利撞擊一出,有狂風張揚,吹落葉塵舞,天地少光。

    單飛見趙雲手中所持正是那如水之槍,不過那槍此刻只有三尺長短,趙雲持在手中,看起來並不起眼。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短槍信手揮出,檀石沖全力的一劍,竟然奈何不了趙雲的分毫。

    狂風中,二人身形陡凝。

    單飛卻是目光一凜,突然喝道:「小心!」

    他本不解檀石沖這種時候為何執意出手,檀石沖雖狂於武學,但不像打無把握陣仗之人。

    可這時單飛終於明了檀石沖的真正用意。

    檀石沖有殺機!

    他就是要將趙雲逼入這種絕境。

    狂風勁舞,長街兩側的樹木不堪催動,呼嘯聲聲。就在趙雲無路可退,被檀石沖束縛之時,一人倏然從媯府門頂翻身而出。

    人一出,就到了趙雲的身前,刀一橫,霍然到了趙雲喉間!

    那人身手簡潔明快,著實利索的乾乾淨淨,可若非有無雙的身手和眼光,怎能抓住這般最致命的時機出手?

    檀石沖原來還有後招!他竟然有同伴藏匿,而這個同伴的武功看起來,竟然和檀石沖不相上下。

    趙雲終處絕境!

    眾人的嘩然聲均是窒在嗓口,眼睜睜的看著這種情況,卻是無能為力。

    單飛臉色改變,雖早知檀石沖行事不羈,卻沒想到冥數之人做事居然這般的不擇手段,但他此刻實在鞭長莫及,想幫趙雲,亦是難快過那人的刀光。

    就算劉備都是臉色微微改變。

    趙雲眼中突然有了絲無奈——那不像是身在絕境的放棄,而更像是看破世情的蒼涼。

    難道這就是冥數安排的宿命?

    逝水暴漲!

    那本不過寶劍長短的短槍倏然間就漲到了丈八之長,槍尖寒光一點,反刺偷襲那人的喉間。

    兔起鶻落,變化瞬間。

    出刀那人自認為時機把握極佳,趁趙雲和檀石沖僵持之際,正要了結趙雲。

    他和檀石沖本是冥數的兩大高手,自詡極高,他們聯手如此對敵一人,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覺得高看了趙雲。

    可他卻沒想到這時候趙雲居然還有變化。

    變化處有絕處逢生,變化就意味著趙雲並沒有入了真正的絕境,變化看得出趙雲還是行有餘力。

    刀光堪堪到了喉前,但槍光卻先一步到了敵手的喉結汗毛間。

    長槍出,不過寒光一點;逝水流年,誰人可以轉換?

    出刀之人頭一次感覺死亡如此接近,大喝聲中,再顧不得斬了趙雲,手中刀鍔突回,正擋在了自己的喉間。

    這些人的武功均已隨心所欲,刀長未及,但在他們手中的利刃,本是每一部分都能克敵救命。

    出刀那人刀鍔回轉,對趙雲的攻勢不攻自破。

    刀鍔裂!

    裂的如麵粉般,散散落落,可刀鍔雖裂,餘力未盡,出刀那人就感覺刀鍔上還有勁道一點,正中他的嗓間。

    嘴邊有一絲鮮血溢出,那人臉色改變,飛身爆退,半空還能嘶聲道:「你……」

    他武功本高,見識亦高,知道趙雲是在分力出手,他的刀鍔本是硬木雕琢,刀砍不動,可趙雲一槍不但擊碎了他的刀鍔,餘力還將他擊傷。

    逝水之槍,恁地這般威不可擋?趙雲此人,本是聲名不顯,為何武功如斯高強?

    趙雲致命危機已解,但眼前還有更大的危機。

    長槍出,守勢頓弱。

    檀石沖是何等高手,眼看趙雲守勢本如銅牆鐵壁般,突然露出了縫隙,他如何會不趁隙而入?

    高手之爭,一絲機會足以致命。

    檀石沖手中的劍火長驅直入,一劍破了趙雲的防禦,穿過趙雲的衣裳,刺在了趙雲身後的牆上。

    趙雲在長劍刺來時只是稍側了身軀。

    長劍如火,幾乎點燃了趙雲、刺透趙雲的身體,但仍舊差了毫釐。

    高手間,毫釐之差就是謬以千里。

    檀石沖一劍失手,早知道不好,高手相爭,一招之差、切掉個衣角,斷了點頭髮後就是自愧不如在他看來純屬放屁。

    既然對敵,就和疆場征戰沒什麼兩樣,務求以擊潰對手的戰鬥能力為第一要務,不然敵手反撲,你莫怪對方不講仁義。

    刺穿趙雲的衣裳根本代表不了什麼,反倒讓他檀石沖自陷險境。

    趙雲顯然知道這點,他如運兵對敵般,先退卻以弱對方的攻勢。

    一鼓作氣、再鼓而衰,如今檀石沖竭相未現,但對趙雲來說,已到了出手之機!

    趙雲反擊。

    長槍倏縮,縮得比寶劍要短,但槍尖已劃過了檀石沖的咽喉之前。

    一寸短,一寸險!

    檀石沖身形倏倒,躲過這致命的一槍。

    他早知逝水槍奧妙無方,卻不想在趙雲的手上使來,逝水槍的圓轉變化,簡直是無所不能的模樣。他躲過那槍尖破喉的危機時,瞥見趙雲的眼中寒光微閃,檀石沖知道不好,竟能在絕無可能的情況下一劍反劈!

    劍如火,火如陽,熊熊之下,甚至不減方才的模樣。

    趙雲出槍。

    一寸長,一寸強!

    逝水暴漲,逝水的槍身有丈八長短,但在趙雲刺出的那一刻,眾人倏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趙雲使的不是槍,而是推出一道狂潮。

    狂潮洶湧澎湃的衝來,如同要席捲天地萬物的模樣。

    那一刻,眾人不見趙雲,只見逝水洶湧澎湃,激盪著千古流年的滄桑!

    逝水去不返,今朝誰可擋?

    檀石沖終於變了臉色。

    劍如火。

    槍卻似海嘯。

    不但眾人從未想到天地間竟有這種槍法,這種的威勢,就算他檀石衝天不怕、地不怕,率性而為的人物,見到趙雲反擊勢道的時候,亦不知道海嘯之後的怒海中,究竟蘊含著怎樣的力道。

    劍火滅。

    檀石沖幾個跟頭越翻越高,人在半空時髮髻早破,披頭散髮的模樣看起來狼狽不堪,但他放聲長嘯。

    長嘯聲中,檀石沖和那使刀偷襲的高手半空倏並,而先前那兩個刺客亦是飛來而聚,看起來四人就要迎逝水而上。

    他們本是冥數之人,遇挫更強,眼下就要合力與趙雲一戰。

    圍觀百姓、官兵見趙雲惡鬥檀石沖等人,本已心情激盪,恨不得能助其一臂之力,見檀石沖幾人聯手,早就罵了起來。

    單飛身形微動就要竄出時,有金光更早。

    半空只聽到尖銳的破空聲響,然後就見那金光飛過逝水,追到空中四人的身上。

    先前那兩個刺客才縱到半空時,同時爆喝一聲,脖頸後有鮮血飛射。

    有兩點金光破二人脖頸而出,遠遠的射出,釘在街旁樹上,顫顫巍巍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5
312.第312章 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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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上的局面兔起鶻落不過須臾之間。

    從檀石衝出劍,到有人偷襲,再到趙雲反擊,單飛看的清清楚楚,但對旁人來說,不過是稍縱即逝的時光。

    那金光突出,居然分擊四人,實在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

    方才襲擊孫河的兩個刺客雖比檀石衝要弱,但身手著實不差,在場眾人間,這兩個刺客除了留意單飛、趙雲的舉動外,對旁人並沒有瞧在眼中。

    可他二人沒想到對方還有高手埋伏。

    有金光四點,竟然分襲他們四人。

    金光是金箭!

    那四箭幾乎沒有先後的射來,二人才聞弓響,就見箭影;才見箭影,死神已現!

    刺殺孫河的那兩人饒是武功高明,但半數心思在警惕趙雲,半數心思放在單飛的身上,等到那金箭及頸之時早就猝不及防,被一箭射穿了脖頸時,那兩個刺客眼中還有不信之意,但人已和麻袋般從半空跌落下來。

    眾人亦是驚詫難言。

    「當當」兩響。

    檀石沖和那使刀偷襲趙雲之人畢竟武功遠勝過那幾個刺客,竟在間不容髮的光景以刀劍擋在身前,崩飛了那兩枝金箭,可刀劍亦是被金箭震的亂顫。

    檀石沖兩人都是絕頂高手,但接箭均感覺手臂發麻,二人心中微沉,實在難信丹陽城內除了趙雲、單飛外,還有旁人能射出這匪夷所思的四箭!

    單飛瞥見樹上的那兩枝奇特的金箭,立即聯想到射穿春若揚手掌的那一箭,心中微動——難道是孫尚香?孫尚香什麼時候來到的這裡?

    她竟能抓住這種機會連斃兩人,箭術之強,簡直超乎他的想像。

    檀石沖二人目光閃動,早隨金箭射來的方向望見遠方有個騎著白馬的少女,正持錦弓在手,弓弦正在震顫不休——如同眾人急震的心弦。

    一瞥不過如白駒過隙的瞬間,逝水已至。

    狂風起。

    有落葉紛飛,塵土卷揚。

    檀石沖和那使刀之人見趙雲這般攻勢,陡然間大喝一聲,刀劍相交。

    眾人都是不解二人的古怪法門,就算趙雲亦是眉頭微皺的光景,檀石沖二人卻借刀劍相震之力,凌空再度高飛。

    這二人配合默契,衝天而起時有如雙鶴高飛,冷望逝水滾滾而過時,二人飛身縱越,竟向遠方的孫尚香衝去。

    他們在丹陽行事,本有極為重要的目的,不想另起枝節,眼見難奈何趙雲,一股怒氣似要發洩在孫尚香的身上。

    眾百姓驚呼聲一片。

    趙雲不想這兩人如此,身形如雲般飄逸轉折,但已稍緩一步。

    檀石沖兩人空中縱越間,已如蒼鷹般飛到孫尚香的眼前。

    二人刀劍齊出,就要向孫尚香攻去,陡然間瞥見孫尚香望來的目光,二人心中均是詫異。

    這女子見他們凶悍殺來,臉上沒有半點畏懼之色,只有朦朧如新月的神色,清澈如皎月的眸光。

    有寒風襲到,直追檀石沖二人的背後。

    單飛終於出手。

    他先想助趙雲一臂之力,不想趙雲武功還要超過他的想像,竟然憑一己之力擊潰檀石沖和同伴的聯手。

    眼見檀石沖二人向孫尚香衝去,單飛知道憑孫尚香一人實難抵抗檀石沖二人。他手腕一抖,手中長劍已斷。轉瞬拂袖一揮,兩截斷劍只是微轉間,倏然破空而出,分刺檀石沖和那使刀之人的背心。

    他這種運力非一般的投擲方法可比,可說是極為巧妙,是將從水渦中悟得的離心之力運用出來,經過他不斷時日的打磨,如今使用的早就爐火純青。

    摘葉飛花即可傷人他還是無法做到,但這兩截斷劍貫註上他奇特的力道,倏然劃空而飛,看起來實不亞於孫尚香射出的金箭。

    如果當初他在斗孫輕、雷公時,運用的就是這般勁道,只怕二人一個照面就被他斃了。

    眾百姓看的嗔目結舌,如同看仙人飛劍般。

    檀石沖二人不是孫輕、雷公,但對單飛的出手早不能等閒視之,二人刀劍倏背,擊在單飛射來的斷劍上,有響聲嘹喨!

    檀石沖和同伴本對孫尚香有分輕視,暗想擋開單飛一擊時,還能將這嬌滴滴的女人斬殺於長街之上。

    這時秋陽微暗。

    眾人先是微呆的光景,隨即見到半空有新月微亮。

    檀石沖和那使刀的同夥都是一怔——如今未至夜晚,怎有新月出現?

    就算有了新月,如何會是這般的清亮?

    清亮的如在眼前一樣。

    轉瞬間他們心中凜然,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手持錦弓的女子已然拔刀。

    她腰間掛著把如月般的彎刀。

    那是個眸如月牙的女人,或許眼眸不是那般的明睞閃亮,但其中卻有種新月般朦朧的月光。

    刀身彎如月,未盡團圓意。

    新月曲如眉,一泓相思心。

    孫尚香出刀!

    淡無聲息的出刀,就如新月悄然的掛在柳梢之旁一樣。

    一抹如新月般的刀光,從一個如新月般的女人手上逸了出來。

    檀石沖和同伴同時怒喝。

    他們眼中滿是難以想像的驚詫,這女人揮刀信手,圓轉輕柔,可致命的殺傷卻在你不加提防時到來!

    刀劍再出。

    刀橫行,劍如火,霸氣威風卻是擋不住相思的月色。

    竟有血光飛灑!

    單飛遠處望見,眼中露出分訝然之意,他看到檀石沖二人的刀劍尚未及孫尚香身上時,那相思的刀色就已劃過兩人的衣襟。

    月色帶血。

    檀石沖和那使刀之人怒吼聲中,身形如鷂,早就翻過了媯府的圍牆,順著綠樹屋瓦一溜兒消散不見。

    只餘空中點滴的鮮血,月回雲遮,刀如笙歌。

    有風吹,吹乾了地上點滴的鮮血,吹得樹搖竹唱,伴隨著眾人的目瞪驚錯。

    許久的光景,孫尚香的眸光才從檀石沖兩人消失的方向回轉,望向了單飛,眸光中帶分新月般的寂寞。

    「單統兵……」

    「在!」單飛差點一口咬下了舌頭。

    他和眾人一般,也實在難信孫尚香居然會有這般高明的身手。

    當初孫尚香一箭射穿了春若揚的手掌,箭矢的凌厲之處也讓他微有吃驚,可春若揚實在沒什麼可比性。他那時候只認為這能擊敗陸六、白印的女人,不是她太強,而是陸六等人可能有點弱,也可能有點大意。

    他沒有追問陸六等人和孫尚香交手的場面,他只怕這幫漢子羞愧的睡不著。

    可是今日,孫尚香竟然面對檀石沖兩大高手出刀?

    而且一刀似乎傷了兩人?!

    雖說檀石沖和同伴對孫尚香或有輕視、雖說這兩人先和趙雲惡戰,再被他單飛干擾,未見得使出全力,可這兩人竟然傷在孫尚香的刀下?

    這是什麼樣的一把刀?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單飛難以想像,他雖然從不輕視任何人,但真未想到過孫尚香的身手居然這般高強!

    這女子怎麼會有這般聳人聽聞的武功?

    他呆呆的看著孫尚香,心中疑雲陣陣,就聽孫尚香輕聲道:「你這幾日做的很好,並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單飛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

    龐統等人卻是笑都笑不出來。

    滿街百姓、丹陽兵士也是望著白馬上那個紅衣女子,一時神色各異。

    他們都知道孫尚香是個任性的女魔頭,可就是這個女魔頭在檀石沖等人橫行丹陽的時候,給其創傷?

    眾人難以置信,一時間倒是忘記了離去的檀石沖。

    許久的光景,有掌聲響起,一人撫掌讚道:「錦弓金箭新月刀,沉魚落雁第一驕!劉備早聽說江東孫郡主刀箭雙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竊竊私語,很多人倒沒聽過這句話。

    這是杜撰的,還是真有這句話?

    單飛心中懷疑,但聽出說話那人正是劉備,他不等回頭望去時,就聽孫尚香問道:「單統兵,這是哪個?」

    「劉備劉玄德,當今天下的仁義之士。」單飛介紹道。

    他介紹時心中多少有些古怪,暗想據歷史記載,孫權為了聯姻和控制劉備,好像把個妹妹嫁給了劉備,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孫尚香?

    劉備聽單飛這般介紹,微笑道:「單統兵實在過獎。」

    「聽聞劉將軍如今是在劉表的手下,不知來此作甚?」孫尚香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可目光卻在看著趙雲。

    趙雲槍早收,他退到一旁時,和常人無異。

    但經過方才驚心動魄的一戰,還有誰會輕視這個男人?孫尚香也不例外。

    單飛看了龐統一眼,暗想你的機會到了——當初劉備來說劉表、孫權聯手,我看你倒挺熱情的。

    龐統感覺這一天大起大落的實在太刺激了,每個人都像換個模樣般,只有他龐統好像鼻子還是朝天,見單飛眼神示意,龐統心中感動。

    這才是兄弟。

    真正的兄弟!

    什麼時候都記得我龐統。

    伊始單飛在慈濟堂前抱他大腿時,他對單飛這小子心中著實嘀咕,但經過今日後,他才發現二人中真正的大腿是哪個。

    不過大腿是哪個其實不重要,真正的兄弟怎會計較這個?

    龐統修正自己觀點的時候,激動的挺胸道:「郡主,朝廷左將軍劉玄德到此,只是想來幫劉荊州化解和江東多年的恩怨。」

    「一派胡言!」有人沉聲怒喝。

    龐統扭頭望去,見孫河怒不可遏,心中叫苦。見單飛扭過頭去,事不關己的樣子,龐統心中暗叫——原來你小子又在丟鍋給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5
313.第313章 大亂將成



    從外人的角度來講,如今曹操勢力最大,各方勢力若是不想被曹操逐步的吞併,聯手抗衡曹操絕對沒錯。

    龐統自劉備走後,對這個建議著實考慮了許久。

    這建議成則功垂千古啊!

    他龐統眼下聲名不顯,要按部就班的熬上去並不容易,畢竟上面都有老資格佔據呢。可如果憑此策略改變了天下大勢,那他在歷史的功勞簿上絕對會記上一筆。

    能不能揚名就看這一個計策!

    不過龐統倒知道這種計策不適合當眾來說,含糊其辭的點了一下,想郡主這麼有頭腦的人多半會想到這點。

    郡主有意的話,咱就太守府裡去詳談。

    聽孫河怒喝,龐統立即意識他一時激動疏忽了最棘手的問題,孫堅死在黃祖手上,孫河跟隨孫堅多年,對這件事如何會淡漠視之?

    單飛這小子讓他來說,絕不是希望他龐統揚名立萬,而是早考慮到孫河的因素,又將黑鍋丟給他龐統來扛。

    果不其然,孫河臉現怒意,冷望龐統道:「你小子一派胡言,你知不知道江東、荊州本是仇深如海,這仇恨,除了用血來還外,再沒有別的方法!你小子竟然在這裡大放厥詞,究竟所為何來?」

    這主意不是我出的啊。

    龐統立即將名垂千古的念頭丟在腦後,心道這都是劉備出的餿主意。

    他和單飛不一樣,單飛總是破釜沉舟,抱著幹一票就撂挑子走人的念頭,但他好不容易的當了個郡丞,本以為幹不了幾天,沒想到單飛居然又將媯覽扳倒,在他龐統看來,他這個郡丞的位置竟有可能長久的坐下去。

    人最痛快的事情是來場說走就走的旅遊,可人最痛苦的事情卻是始終羈絆在說走不能走的加班點燈熬油。

    他既然準備將郡丞的位置坐下去,就要遵循官場的潛規則。

    龐統從長遠考慮,知道孫河在江東的威信,肯定不想得罪孫河,正急得額頭冒汗時,就聽孫尚香輕聲道:「龐郡丞只是說出實情罷了,孫大人不必動氣。」

    孫尚香一發話,孫河冷哼一聲,倒是不再言語。

    孫河在江東資格雖老,但和孫策、孫尚香是平等輩分。他跟隨孫策許久,早知道孫策武功絕高,孫翊亦是不差,但這些年他只聽說孫尚香為「禍」江東,混個女魔頭稱號。孫河雖不知道孫尚香真正的武功,但對其胡鬧的作風很是不滿,不然也不會聽范邊等人一說單飛的事情,就怒不可遏的趕來。

    很多人的火氣,本是挑人來發。他們對陌生人客客氣氣的,對家人卻是火爆的脾氣,就是因為知道對陌生人發火可能遭砍,但對家人發火卻基本不會有什麼禍事。

    你要是沒事看到家人拿把刀什麼的,絕對要小心注意,因為那可能是家人對你也是忍無可忍了。

    孫河對孫尚香無法發怒,怒氣自然出在單飛的身上,他對荊州、江東化解恩怨的建議不滿,可劉備的手下趙雲才救過他一命,他總不能對劉備當場發飆,這才選擇對龐統發怒!

    孫尚香這麼一說,孫河雖是心中忿然,絕不贊同江東和荊州和好,可他不瞎,方才看到孫尚香居然連戰兩大高手,甚至傷了對方,心中著實驚駭難言,對孫尚香亦是敬畏起來。

    他孫河竟也不知道孫尚香的武功精湛如此!

    「只不過劉將軍的提議,倒需要從長計議。」孫尚香略微沉吟道:「還請劉將軍稍候一段時光。」

    劉備拱手施禮道:「多謝郡主肯於考慮。」

    孫尚香轉望單飛道:「單統兵,有賊人入侵丹陽,只怕圖謀不軌,還要有勞你帶人多加防備。」

    眾人見她一介弱女子、不,如今應該說是個女強人,無論對敵對外、處事傳令都是合乎大體,不由暗自點頭。

    丹陽百姓本有些驚慌,可見孫尚香如此鎮靜,又覺得賊人不過如此。江東世族見狀,心道怪不得孫家能幾年光景就一統江東,不要說孫策、孫權,只憑這個孫尚香,就是非同凡響。

    單飛暗自皺眉。

    他和龐統不同,龐統只想一輩子在丹陽混下去,他卻是隨時準備走人的,不過聽孫尚香傳令,他還是吩咐丹陽士兵開始疏散安撫百姓。

    眾百姓雖感覺此行風險極大,但著實看到了此生難見的畫面,離去時均是議論紛紛,唾沫橫飛。

    等百姓散去後,單飛、龐統又吩咐兵曹掾,賊曹掾風虛等人,讓眾人對丹陽城加強戒備,巡查放嚴。

    風虛見單飛沒將捉拿檀石沖的任務交給他,倒是心中感激,暗想如果真的攬上這活兒,我可卸任不干。

    單飛心道檀石沖這種人能力高強,絕非尋常兵士能夠捉拿,倒不想讓無辜人去送死。

    等見局面和緩,孫尚香向孫河使個眼色,又對劉備道:「劉將軍,我等還有他事處理,還請莫要見怪。」

    劉備連道郡主客氣,目送孫尚香、孫河離去。

    單飛這時驀地想起一事,四下望去,不見趙雲,只見劉備還站在那裡,單飛拱手笑道:「今日多虧劉將軍出手,單某感激不盡。」

    劉備笑道:「單統兵可是有事?」

    單飛知道劉備這種人和曹操一樣,看人精準,不再隱瞞道:「不知趙雲將軍去了哪裡?」他想找趙雲詢問白狼秘地一事。

    「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做,若單統兵喜歡,我倒可以讓子龍來找單統兵談談。」劉備微笑道。

    單飛看著劉備的笑臉,半晌才道:「如此有勞劉將軍了。」

    「單統兵實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劉備客氣道。

    這時媯府前的軍民俱是散去,就算陸遜都是不見蹤影,張奮、顧掌櫃看起來似有話和單飛來說,但見單飛公務繁忙的樣子,也沒有過多打擾。

    單飛點點頭才待離去,突然看到那長相凶惡的漢子仍在媯府前,心中好奇心微起,倒不知道這漢子是哪個。

    劉備見單飛注目,微笑招手讓那漢子上前道:「文長,過來見過單統兵。」

    那長相凶惡的漢子對單飛抱拳施禮,禮數甚恭,「魏延魏文長見過單統兵。」

    見單飛怔了下,劉備目光微閃,「單統兵難道見過文長嗎?」

    單飛搖搖頭。

    這漢子竟是魏延?

    他自然聽過魏延之名。此人本為劉備手下的猛將,入川征伐劉璋時因為戰功赫赫,甚至被劉備破格提拔為漢中太守,鎮守漢中近十年,著實勞苦功高。

    受演義影響,很多人不知魏延真正的功績,只知道他和諸葛亮的不對付,腦後長有反骨……

    單飛想到這裡,忍不住向魏延腦後看了眼,見其腦後和額頭都是突起,倒是的確有點怪異。

    可這不過是人家腦殼長的有問題罷了。

    演義中說諸葛亮認定魏延腦有反骨,臨死還設計將其誅殺,但實際上魏延對劉備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單飛暗自搖頭,感覺人家凶是凶了些,可巴黎聖母院敲鐘的長的醜,心靈卻美啊。

    看人不能看外貌的。

    再說看多了龐統,也不覺得魏延怎麼凶惡。

    他本想說聲久仰的,但最近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別人看他總是眼神怪怪的,覺得他是個大騙子一樣,他索性裝作從未聽過的模樣。

    見劉備和魏延關係絕對不錯,單飛想起一事道:「這位魏……魏將軍可是劉將軍的手下?」他一時不知怎麼稱呼魏延,不過很是客氣。

    魏延尷尬笑道:「在下不過是劉荊州手下部曲,怎敢擔當將軍一稱?單統兵說笑了。」

    劉備一旁道:「是劉荊州派我前來丹陽,我請人手隨行,這才選中了文長。」

    單飛不能不說劉備選人還是有眼光的。

    現在什麼選秀啥的,一張臉不行就是基本沒戲,他單飛要不是早知道龐統的名字,說不定已和龐統拆夥了。劉備不和導師一樣,選人能夠摒棄成見,這是真正的眼力。

    又客氣幾句,單飛這才拱手離去。

    劉備倒不挽留,和魏延一路回轉到住的地方。那地方不過是間極為簡陋的客棧,房中暗黑,少見天光。

    魏延對劉備極為恭敬,門前道:「將軍,可還有他事吩咐?」

    劉備擺擺手道:「你也辛苦了,沒有受傷吧?」

    魏延搖頭笑笑,轉身離去。劉備卻是坐了下來,神色略有疲倦,輕輕的嘆口氣。

    「大哥,你不覺得今日的選擇有錯嗎?」黑暗中傳來個陰冷的聲音。

    劉備對房中還有別人倒不意外,反問道:「我有什麼錯?」

    暗中那人略有不滿道:「你明知冥數的人不好招惹,還讓子龍出手……我們得罪了冥數,只怕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劉備沉默良久,「我不說,子龍在場亦會出手。不但子龍那時會出手,雲長和我亦會出手相助。我等若不出手,實在空負仁德之名。你不要忘了,當初我等不過千餘人的時候,還義無反顧的去幫陶謙抗曹。」

    「你是說我如今不會出手了。」黑暗中的那人反問道。

    劉備並沒回答,只是接著道:「再說單飛處事公正、孫河為人不差,冥數之人說殺就殺,行事暴戾,我等相助絕不能算錯。」

    房中寂靜。

    良久,暗中那人才道:「單飛如今對大哥如何?他……應該知道我們的底細,也知道……我曾對他出手。」

    劉備突然岔開了話題,「丹陽有大亂子了,今天的事情,在我看來,或許不過是丹陽大亂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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