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19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5
274.第274章 趁病要命




    單飛見慈濟堂前火燒火燎的,還能保持鎮靜,問道:「那孫太守呢?他態度如何?」

    龐統人才要開口,驀地轉目向長街盡頭望去。

    眾人亦靜。

    有馬蹄聲遽響,緊如征戰鼓聲般。有一隊人馬從長街盡頭急奔而來,為首那人頂盔著甲,殺氣騰騰,不到片刻間,就已催馬到了百姓身後。

    長街靜寂,眾人一看來騎的威勢,顧不得叫囂,紛紛躲開避讓。

    「是邊鴻!」

    「孫太守派人來了!」

    「孫太守一定會給百姓個交待!」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滿是興奮。來騎到了慈濟堂前竟然還是馬不停蹄的衝過去,「噹」的大響,馬蹄揚起正踩在大門之上。

    大門直挺挺的倒下去後,來騎這才止住了馬兒,一揮手喝道:「搜!」那將身後的兵士紛紛下馬,衝入了慈濟堂。

    「這人是誰?」單飛暗想這難道就是孫太守的態度?不然眾目睽睽下,有哪個會如此張揚?

    龐統沉吟道:「這人想必就是邊鴻,聽說此人是孫太守的家將,亦是孫太守手下的第一高手。」

    單飛見龐統對丹陽人物不知也有所聞,心中倒是奇怪,暗想你好好的荊州不呆著,跑到丹陽做什麼?

    兵士衝入慈濟堂後不久,押出一人來。

    那人看起來四旬左右的年紀,披頭散髮,神色本是清秀,但這刻很有分灰敗的模樣。

    「是夏季常。」眾人紛紛道。

    單飛暗自皺眉,聽百姓的口氣,這個孫翊在丹陽還是很有威信。他早清楚這件事牽扯遠比表面看起來要複雜太多,如今太守孫翊這快派人出面,此中內情絕不簡單!

    眾百姓紛紛上前喝道:「夏季常,你這個騙子,把我們的血汗錢還給我們!」

    夏季常眼神呆滯,茫然未聽到的模樣。

    眾百姓還要去撕扯,卻被士兵止住。不多時,又有兵士上前大聲道:「邊大人,已經搜遍了慈濟堂,沒有徐過客。」

    邊鴻目張眉重,如山般坐在馬上,聞言毫不猶豫道:「把夏季常帶走,押入大牢!」

    「你們不能這麼做!」

    有女子聲帶哽咽的衝出藥堂,身邊還跟著一個孩童。

    單飛、烏青互望一眼,都認出那兩人正是夏伽藍和五福。

    夏伽藍拉著夏季常的衣袖不放,望向馬上的邊鴻,哀聲道:「邊大人,這件事是有隱情,我們是冤枉的!我們藥堂運藥的夥計都被人殺了,不知誰反倒送了批霉爛的藥材過來,說是我們藥堂的。可天地良心,我們帶回來的絕對是好藥,你要信我們!」

    除單飛、烏青外,旁人都不知道夏伽藍說的是什麼,不由竊竊私語。

    龐統皺起兩道不協調的眉毛,低聲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兵士不理夏伽藍的哭泣,只是望著邊鴻等待吩咐。邊鴻皺下眉頭,不理夏伽藍的哀求,只是擺了擺手,兵士伸手一推,將夏伽藍推倒在地。

    五福嚇的大哭道:「姐姐,姐姐,你快起來。」

    夏伽藍倒地時手掌撐地,有鮮血流淌,見兵士要將父親拉走,她顧不得疼痛,掙扎站起來,見邊鴻策馬要走,夏伽藍突然飛身撲過去,伸臂攔到邊鴻的馬前。

    馬兒驚嘶,前蹄揚起,眼看就要踏在夏伽藍的身上!

    眾人一陣驚呼後,長街更靜。

    「沓」的聲響,馬蹄側落,差幾分就踩到夏伽藍的身上,夏伽藍卻是動也不動,只是望著邊鴻,悲聲道:「邊大人,家父全不知情,你不能不辨真相,就將家父押入大牢,這不公平!」

    邊鴻冷冷望著夏伽藍,低聲喝道:「我奉太守之令行事,你走開!再要攔阻,莫怪我不客氣!」

    「我不走!」夏伽藍倔強道:「你不放了家父,我就不走。」她話音未落,就聽邊鴻冷哼一聲,手腕翻動時早有長槍在手。

    邊鴻手臂微揮,槍尖刺向了夏伽藍的咽喉!

    長街一陣驚呼。

    單飛皺了下眉頭,手中已捏住了兩枚銅錢。

    夏伽藍見狀非但沒躲,反倒上前一步,睜大了秀眸。

    寒光陡凝,就離夏伽藍喉間不過寸許。

    夏伽藍不看槍尖,只盯著邊鴻,悲憤道:「邊大人,家父是冤枉的!」

    長街眾人忍不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道——看來夏掌櫃是有點冤屈,不然他女兒為何這般?

    龐統低聲道:「看起來……這件事還有內情。閣下,你說是不是?」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單飛看了下左右,見龐統直勾勾的望著他,終於道:「那龐兄想替這女子申冤嗎?」

    龐統倒是一滯。

    他和那些盲從的百姓自然不同,不過他伊始只以為此事有點兒蹊蹺。他不認得徐過客,可早發現其中許多不合理的地方,如今見夏伽藍如此,更是堅信自己的想法。

    可龐統眼下的確如單飛所想,不過白丁一個。

    邊鴻是丹陽太守孫翊手下的第一高手,孫翊更是一隻手指就能碾死他龐統,他若出頭申述……

    神色陰晴不定,龐統看著單飛道:「我看閣下對此事也很關心,莫非想替夏家申冤?」

    單飛立即扭過頭去。

    龐統見狀暗自搖頭,他不是不想申述,但他人微言輕,眼下這種形勢,冒然插手並非明智之舉。

    邊鴻聽到長街百姓的議論,神色不變,只是冷冷道:「夏伽藍,你是不是想救你爹?」

    「當然。」夏伽藍堅定道。

    「那你就找出徐過客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的方法!」邊鴻話音未落,長槍一揮,槍桿掃在夏伽藍的身上。

    夏伽藍猝不及防,驚呼聲中,整個人飛了出去,等到落地之後,再也爬不起來。

    「伽藍。」夏季常終於喚了聲,就要衝過去看看女兒,卻被兵士死死按住。

    「邊大人,這些霉爛的藥材怎麼辦?」有士兵問道。

    「燒掉!」邊鴻收槍擺手,策馬揚長而去。有兵士押著夏季常離去,亦有的找到乾柴枯枝堆在藥包之上,一把火點燃,轉眼間烈火熊熊,濃煙滾滾。

    「爹!」

    夏伽藍在五福的攙扶下終於掙扎站起,還要撲過去,卻被兵士推了把,倒在火焰之前,不由淚流滿面。

    烏青眼中終於有分不忍之意,看向單飛,暗想老大還不出手嗎?

    單飛見邊鴻出槍舉重若輕,絕對是高手風範。他不虞邊鴻痛下殺手,這裡是丹陽,有王法的地方,孫家要想服眾,靠的絕不能是鐵血無情。

    他對這點算的明白,方才一直忍著沒有出手,目光卻在人群中掃動。

    能鼓動這些人來到慈濟堂的人,會不會藏身其中?

    眾人見夏伽藍悲切的模樣,有人已經露出憐憫之意,有人神色猶豫,有一人卻是分眾而出,站在了夏伽藍的面前道:「夏姑娘,你節哀順變。」

    是羅孚堂的羅掌櫃。

    方才就是他拍門拍得最歡,也是最過急切。

    單飛冷眼旁觀,見羅掌櫃沒半點同情的模樣,就知道他不是要安慰夏伽藍,那他出來是……

    果不其然,夏伽藍抬起淚眼看向羅掌櫃,就聽羅掌櫃道:「不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徐過客欠了大夥的錢,如今躲起來不敢見人,這筆帳……」頓了下,羅掌櫃堅持道:「還是得落在慈濟堂的身上!」

    龐統、烏青都是神色忿然。

    他們都是有良心之人,暗想這種時候,無論你羅孚堂如何火燒屁股,可人家這等慘狀,你還來逼債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夏伽藍淚流滿面,嬌軀有些顫抖,顫聲道:「羅掌櫃……慈濟堂正逢大難,我們都是有冤……求你……」

    「那和我們無關,畢竟徐過客是在令尊的慈濟堂謀事。」羅掌櫃回身揚聲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大夥說是不是?」

    長街眾人有的響應,有的沉默……

    就在這時,一人揚聲道:「羅掌櫃,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

    眾人扭頭望去,就見人群中走出個身著錦衣的翩翩公子,很有風度的模樣。

    羅掌櫃一見那人,立即賠笑道:「原來是回春堂的春若揚春公子,不知道有何見教?」

    「羅掌櫃,人家正逢困難,你怎麼可以雪上加霜呢。」春公子看起來倒是菩薩心腸,快步走到夏伽藍的身邊,伸手攙扶道:「伽藍姑娘,你先起來。」

    夏伽藍見到春公子,沒有半點兒喜意,反倒有分厭惡,見到他伸手過來,撐地退後一點道:「你……你要做什麼?」

    春公子眼中閃過分惱怒,轉瞬笑道:「伽藍,眼下慈濟堂正逢大難,伯父被抓,慈濟堂又要償還徐過客欠下的各藥堂、藥園的重金。我對你如何,你當然知道……」頓了下,春公子「關心」道:「眼下除了我春若揚,丹陽城再沒有第二人能夠幫你,也不會有第二人肯做這個好心人幫你。」

    從懷中掏出一紙契約,春公子看起來像要帶少女去看金魚的大叔模樣,「伽藍,你只要在這契約上按個手印,慈濟堂的困難,春若揚一肩承擔!」

    夏伽藍只是看了那契約一眼,臉色蒼白若雪,「我若是不按手印呢?」

    春公子笑笑,直起了身子,環望眾人道:「那你就算是死,恐怕也還不了慈濟堂的欠債。」

    夏伽藍臉色更白,掙扎站起看起來就要接過那契約,陡然間一咬牙,突然衝向了熊熊燃燒的烈火!

    五福嚇得大叫,眾人亦是驚呼聲一片。

    春公子本是洋洋得意,只以為趁病要命,這件事十拿九穩,沒想到少女如此剛烈,竟也沒有拉住夏伽藍。

    眼看少女就要衝入火堆之中……

    一人揚聲道:「春若揚,你錯了,能救慈濟堂的並非只有你一個!」

    聲才起,一人飛撲而起,正落在夏伽藍的面前,伸手一攔道:「夏姑娘,且慢!」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5
275.第275章 孝廉的外甥




    那人飛身而出,煞是瀟灑,只是落地時腳步踉蹌,喝醉般轉個圈圈,一屁股差點坐在了火堆之上。

    眾人見狀驚奇,不想世上還有這種捨身救人之人。

    夏伽藍重壓之下,又被春公子羞辱,那時候感覺活著了無趣味,只想一死了之,可見有人驀地竄出攔住了去路,夏伽藍心中那股死志倏然淡了幾分,等見到眼前那人竟是烏青時,驚喜交加。

    烏青來了,是不是單飛也在?

    「你……攔著我做什麼?」夏伽藍才想招呼,可想到單飛所言,還是裝作不認識烏青的模樣。

    烏青嘿然一笑,向單飛的方向望了眼。

    他見夏伽藍撲向火堆,心中著實急切,暗想老大還不出手的話,只怕人都成灰了。他念頭轉動時,人亦奮力奔出,正焦急挽救不急,不想身後有一股怪力傳來,讓他騰空而起到了夏伽藍的身前。

    知道除了單飛,不會再有別人出手,烏青竭力穩住身形,腦筋急轉道:「你不用尋死,我……我……有辦法來救慈濟堂。」

    他就算沒辦法,單飛也是有,烏青盤算著,眼下先打消夏伽藍的死志再說。

    夏伽藍順著烏青的目光望過去,就見單飛正在人群中。見她望過去,單飛點點頭,夏伽藍知道單飛不會坐視不理後,那一刻只感覺救星天降,淚水不由落了下來。

    慈濟堂倒閉在即,父親被抓,債主上門,整個丹陽城能救她的人看起來只有春若揚,可春若揚的條件卻是讓她賣身為妾!

    她方才萬念俱灰,這才動了死志。

    不過人往往奇怪非常,想死時只覺得全無留戀,越想越是容易鑽入牛角尖中。有人不怕事大,對求死之人甚至言語相激,很多時候慘劇就隨之發生,可若明白這個道理,心懷善意的去勸解,往往會讓求死之人緩過勁來,甚至能夠起死回生。

    烏青不過一句話,就讓夏伽藍醒悟過來。

    見身邊的五福可憐巴巴的拉著她,一個勁的抹著眼淚,夏伽藍心中一酸,暗想慈濟堂如今正逢大難,只剩她和弟弟五福,自己若死了,爹不是完全沒有了指望?五福又怎麼辦?

    一念及此,夏伽藍心中慚愧,對單飛、烏青更是感激。

    春公子倒是又驚又惱。

    他千算百算,感覺眼下正是吞併慈濟堂、甚至收納夏季常之女夏伽藍為小妾的機會,慈濟堂這次惹了大麻煩,在他看來,除了他春若揚,還真沒誰能夠擺平此事,可他沒成想夏伽藍性格這麼剛烈。

    等見到烏青攔下夏伽藍,春若揚著實有些喜意——這小美人就這麼燒死了實在可惜。

    可見烏青對他很是輕蔑,左顧右盼的就是不望向他春公子,讓他又是不爽——這小子吃了豹子膽,竟然敢搶他春若揚的風頭!

    「就憑你,也能救得了慈濟堂?」春若揚冷然問道:

    見烏青仍舊不語,春公子更認定這小子不過一時衝動,嘿然道:「小子,方才大言炎炎的,如今要當縮頭烏龜不成?」

    眾人哄笑,羅掌櫃笑得最是賣力。

    烏青心中暗道,我方才什麼都沒說啊。

    他只是不想讓夏伽藍送死,至於怎麼來救慈濟堂並無頭緒。若是以往,他見春公子如此,多少會有些膽怯,那是貧賤之人骨子裡的自卑,但被單飛熏染得久了,烏青並不太怯場,反問道:「這麼說,春公子要做個伸頭烏龜不成?」

    春公子一怔。

    有人亦笑。

    烏青沒什麼身份,春若揚在丹陽城可是有頭有臉。見烏青如此反詰,和他居然相提並論,春若揚不由又氣又惱,可一時間偏偏不知如何反駁。

    羅掌櫃暗想這種王八辯論賽恐怕幾天都難以說完,岔開話題道:「閣下突然出來撐場,想必想出如何償還慈濟堂債務一事,我等還在洗耳恭聽呢。」

    烏青正為這事發愁,他知道慈濟堂欠羅掌櫃足足兩百金,他烏青無論如何都是還不上。急得額頭冒汗,烏青靈機一動道:「慈濟堂欠債不假,可人家才逢大難,掌櫃被抓,只剩下孤女幼子,你們這般咄咄相逼,真想要逼死人不成?」

    眾百姓有的默然起來。

    羅掌櫃嘿然笑道:「小子,慈濟堂是可憐,但你以為我們不可憐?你知道這裡有多少人將砸鍋賣鐵的錢交給了慈濟堂。若是慈濟堂還不上錢的話,那時候死的人不知多少!」

    眾人又是騷動起來。

    百姓多是盲從,事不關己還能高高掛起,可一旦牽扯到自身的利益,立即轉變了態度,為一文錢打破頭的都是大有人在。

    見羅掌櫃出言犀利,烏青知道無法擺平此事,大聲道:「我說不過你,但有人一定可以。」

    春公子、羅掌櫃正自洋洋得意,聞言怔了下,暗想這小子原來還有後台,怪不得敢站出來。

    單飛立即低下頭來,在地上找錢一樣。

    春公子、羅掌櫃二人根本沒有留意單飛,順著烏青的目光望過去,只望見龐統昂然的樣子,二人互望一眼,心道這人醜得如此不留臉面,莫非就是出頭這小子的後台?

    「原來指使此人出來的竟是閣下。」羅掌櫃望著龐統道。

    龐統一怔。

    他見夏家可憐,心中著實同情。可他的確是白丁一個,身手又不高明,見夏伽藍投火自盡時,他心中暗自後悔未早站出來幫少女一下,不過見夏伽藍被救,他又不由舒氣,只想再看看形勢再說。

    他沒想到那咳的肺癆一樣的烏青這時候竟會挺身而出,那時瞥了單飛一眼,暗想烏青可比單飛有骨氣太多。

    可他沒想到烏青兩三句就把戰火引到他身上,見單飛不找到點金子就不抬頭的樣子,龐統俠義心起,暗想自己方才不也猶豫難決?事到臨頭時,自己不做,又怎能苛求旁人?

    雖不是烏青的後台,龐統還是站出道:「羅掌櫃此言差矣,想惻隱之心,人盡有之,夏家逢此大難,有些同情之人站出來主持公道何足為奇,又有什麼指使不指使之說?」

    羅掌櫃微滯,暗想你不是幕後主使又站出來做什麼?

    春公子冷笑道:「這麼說閣下要為慈濟堂還錢了?」

    羅掌櫃跟著道:「不錯,閣下惻隱之心是有,但不知道是為了女人呢,還是為了丹陽百姓?」他這話很有暗指,眾人聞言又是低聲議論起來。

    龐統聽出羅掌櫃是說他有垂涎夏伽藍美色之意,心中忿然。

    這世上就有這種人張口就是噴糞,自家屎盆子總是扣在別人腦袋上,屁股顧不得擦一下,反倒大義凜然的指責別人不乾不淨。

    冷然望著春公子,龐統再不退縮道:「我來丹陽前,曾聽說春家是丹陽大姓。」

    春公子挺胸昂首道:「那又如何?」

    龐統沉聲又道:「我又聽說,春公子的娘舅,可是媯覽媯大人。」

    春公子笑意更濃,傲然道:「原來你還知道這點。」

    單飛皺了下眉頭,對媯覽這個名字很是陌生,倒記不起這人做了什麼事情。

    「媯覽媯大人曾是吳郡太守盛憲推薦的孝廉,後來……」龐統揚聲道:「後來盛憲過世,媯大人和另外一個被盛憲舉薦的孝廉戴員一同逃入山中避難。孫翊太守掌管丹陽後,以禮相待請這二人出山,眼下媯覽和戴員分為丹陽統兵和郡丞,一文一武,被孫太守倚重,可說是孫太守的左右手,在丹陽城是僅次於孫太守的人物。」

    眾人無論知不知此事,再看春公子時,都是難免有點畏懼之意。

    單飛心道——看這個春公子在丹陽城飛揚跋扈的樣子,媯覽也不見得會淡泊到哪裡。

    春公子更是倨傲,雖不知道龐統的意思,但有人替他吹噓身世,自然樂意。

    羅掌櫃一旁威嚇道:「你既然知道媯大人之名,還要出頭嗎?」

    龐統嘿然道:「我正是知道媯大人之名,這才一定要站出來。想媯大人被舉孝廉,顧名思義,就是即孝且廉,如果知道春公子當街逼人致死,卻不知道如何做想?」

    「說得好!」烏青喝彩道。他雖有心反駁,但對丹陽不熟,更對此中內情一無所知,見龐統熟知形勢,直戳春公子的臉面,心中痛快難言。

    眾人卻是默然。

    春公子不想龐統以矛攻盾,又氣又急。一旁的羅掌櫃眼珠微轉,反駁道:「丹陽可是有王法的地方,怎容閣下信口雌黃?春公子只想幫幫夏家,是夏伽藍不識好歹自投火堆,你哪隻眼睛看到春公子逼她了?」

    龐統一怔,沒想到對方狡猾如此。

    春公子喝道:「不錯,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公子逼人致死了?你若說不出來,本公子這就告到衙門去!春氏大家,豈容你隨口污衊!」

    龐統額頭微汗時,就聽一人笑道:「春公子,你手上那是什麼東西,給我看看行不行?」

    眾人一怔,扭頭望去,就見單飛走近春若揚,伸手去取他手上拿的那紙契約。

    春公子又怒又惱,手掌背到身後道:「你算什麼東西……看這個還不夠資格……」

    「看看又不會看壞。」單飛說話時,手臂一伸一縮間,已將契約取到手上。

    春公子心中一凜,倒退了兩步,一時間不明白單飛怎麼能在他的防備下拿走了他手上的契約。

    單飛展開契約看了眼,哈哈笑道,「各位鄉親父老,你們可知道這契約上寫的是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5
276.第276章 名人效應




    龐統正自焦灼,見單飛突然冒出伸手就取了春公子手上的契約,心中大喜。

    他知道就是這紙契約逼得夏伽藍要投火堆,如果他知道契約上是什麼內容,想必就能揭穿春公子的嘴臉。

    不過春公子看起來不是很蠢,不會主動將契約交給他龐統。羅掌櫃更是狡猾,他龐統要看契約並不容易,就算夏伽藍提及契約的內容,也可能被春公子倒打一耙,說他們栽贓陷害。

    龐統正為難間,沒想到單飛輕易就將契約在眾目睽睽下取來,忍不住對這小子另眼看待——這小子好快的一隻手。

    單飛將契約遞給龐統,龐統一見後,臉有怒色,就聽單飛道:「對了,方才聽春公子說,有能力幫慈濟堂解決此事。還不知道春公子有什麼方法,不如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參詳一下?」

    春若揚、羅掌櫃見單飛信手取了契約,都是驚疑不定,春若揚更是叫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本公子要向你說明此事嗎?還不把契約還給本公子。」

    他和羅掌櫃上前一步,單飛只是隨意掃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止住腳步。

    春若揚和羅掌櫃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烏青、對龐統都是不屑,但見單飛望來時不怒自威,心中居然有些忌憚。

    「春公子不想說,龐兄倒可替他說說。」單飛笑道。

    龐統臉上怒色稍平,心中怒火卻燃,揚聲道:「諸位鄉親父老可想聽聽這契約上寫的是什麼?」

    眾人圍聚在此,有要錢的,有看熱鬧,看熱鬧的向來不怕事大,有人早就問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這是一紙賣身契。」龐統揚聲道:「說只要夏伽藍……」看了少女一眼,見其咬著紅唇,楚楚可憐的模樣,龐統心中微憐,仍繼續道:「只要夏伽藍賣身給春家當妾,春公子就幫手解決慈濟堂的事情。」

    眾人一片嘩然。

    當然了,眾人唾棄者有之,豔羨者亦有,暗想有錢人就是任性,城會玩了,活該他們單身,人家有錢人就能在這種時候再找個老婆,他們卻只擔憂著血汗錢。

    夏伽藍臉色紅暈滾滾,緩緩垂下頭來,握緊了秀拳。

    龐統揚著那紙賣身契道:「春公子不覺得此舉大為不妥嗎?」

    「老子用你來管?」春若揚惱羞成怒道。

    他對夏伽藍垂涎已久,早就想要了這個女人,不過慈濟堂也是不差,和回春堂向來不分伯仲,夏季常在丹陽又頗有聲望,春若揚就算有娘舅媯覽撐腰,可也不敢亂來。

    眼見夏季常被捉,慈濟堂將倒,春若揚暗想只剩夏伽藍一個弱女子還不是任由他擺佈?他拿出契約,只想在這種時候,夏伽藍還不是如遇到救星般乖乖按上手印,若等夏伽藍緩過神來,想出別的主意拒絕了他的提議,那他春若揚再想得到小美人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此舉在眾目睽睽下當然有點理虧,可春若揚只想著按個手印就好,印泥都是準備妥當。別人不知情的,都會說他春若揚仁義,事後生米做成稀飯,說不定還有附庸風雅之人讚他春若揚風流成性呢。

    只是他沒想到夏伽藍外表柔柔弱弱,內心卻遠比表面看起來剛烈很多,如今憑空又殺出龐統、單飛、烏青三人,揭穿他的打算,讓他不由有些心慌。

    龐統有理撐腰,不慌不忙笑道:「春公子做事自然不用我管,可春公子的娘舅可是統兵媯大人,又孝又廉的一個人,若是知道外甥做出這種雪上加霜、逼良強娶之事,不知會給丹陽的百姓怎樣的交代?」

    眾人紛紛點頭,低聲議論。

    ——不錯,這個實在有點不太像話。

    ——堂堂統兵的外甥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下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呢。

    ——是啊,就算要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也得偷偷摸摸才行。

    見春公子臉色青白不定,羅掌櫃喝道:「你這個醜八怪胡說什麼,你哪隻眼睛看到春公子強娶夏伽藍了?」

    那她是喜歡溫暖才往火堆裡跳的是不是?龐統心中嘀咕,聽羅掌櫃又道:「春公子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他付出總要有點收穫,夏伽藍若喜歡,自然會賣,這本是你情我願的買賣,用得著你多管此間的閒事?」

    「是啊,這是你情我願的買賣。」春若揚回過神來,冷笑道:「哪裡輪得到你多嘴?」

    龐統一滯,暗想這事情的確不太好說。

    有些人就拿不要臉當個性,你能如何?

    「春公子,你錯了。」單飛看了夏伽藍一眼,徑直道:「我們管的不是閒事,我們更能替夏姑娘答覆,想娶夏姑娘,你春公子等來世看看機會吧!」

    春公子不等反駁的時候,就聽夏伽藍大聲道:「不錯,我雖才見到這位公子,但知道他為人可信,他就能替我決定。他說的話,就和夏伽藍說的一般無二!」

    眾人微嘩。

    龐統訝然,心道我們三個在為你撐場,你為何唯獨重單飛一人?難道女人都是如此,看臉的居多?

    春若揚被夏伽藍當眾拒絕,自感臉面無光,氣急反笑道:「夏伽藍,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你如今就算想嫁,跪下求春家都不會再有機會了。眼下這裡的鄉親都在等著,夏伽藍,你還不快點還錢?」

    「是啊,快點還錢!」羅掌櫃一揮手臂,身後不少人隨聲附和起來,一時間聲勢大壯。

    夏伽藍眼圈又紅,烏青、龐統都是暗自撓頭,他們要人有人,要嘴有嘴,就是要錢沒錢,對方咬著這個問題不松口,著實讓他們無奈。

    「春公子,你又錯了。」單飛反詰道。

    「我又錯在哪裡?」春若揚怒道,暗想老子難道就沒有對過一回嗎?

    羅掌櫃冷眼看著單飛,嗤之以鼻道:「春公子錯在哪裡?難道說夏伽藍不用還錢。她若不還,你問問這裡的父老鄉親願不願意?」

    眾人自然搖頭。

    夏伽藍拉著哭泣的五福,望著喧囂的人群,嬌軀發顫。

    「錢當然會還,可不是現在。」單飛倒是冷靜,等眾人稍微平息下,高聲道:「諸位父老鄉親,在下初到寶地,諸事不懂。」

    那你還在裝什麼蒜?

    羅掌櫃、春若揚不等質疑,就聽單飛高聲道:「但在下卻懂得幾件事。夏季常、夏伽藍若真是騙子的話,怎麼會一個傻傻的等著被抓,一個寧可赴身火海,也不肯受人屈辱?你們說是嫁人難,還是去死難?」

    眾人默然。

    單飛知道百姓心中的答案,揚聲道:「夏季常、夏伽藍沒有逃走,在我看來,說明他們對這件事也不知情,他們是被冤枉的。」

    眾人有的遲疑、有的點頭……

    天藍藍。

    夏伽藍的秀眸盈滿了熱淚,她一直冤屈難言,堵在心中幾欲發狂,直到現在,才有一人開口替她申冤!

    單飛不看夏伽藍,只留意著圍觀眾人的表情,見眾人大多意動,昂聲又道:「夏季常不肯逃命,說不定早做好了還債的打算。只是還債需要時間,大家都是父老鄉親,摸著良心說一句,夏季常這人平日如何?」

    眾人沉默。

    有些人臉色很有幾分訕訕。

    單飛見狀,知道夏季常為人不錯,說不定還幫了丹陽百姓很多事情。

    只有春若揚冷然道:「他為人怎樣又如何?」

    「如果夏季常平日待鄉親不薄的話……」單飛拖長了聲調,高聲道:「還請鄉親們給個薄面,不是給我薄面,而是給夏掌櫃一個薄面!給他這個寧可去死、也不肯受辱的女兒夏伽藍一個薄面!」

    淚水點滴,順著玉顏流淌而下。

    眾人望去,只見到默默流淚的夏伽藍還有那個哭的如雨的五福依偎在火前,神色不由唏噓。

    「鄉親們都知道眼下的情況,若還想現在要錢,無疑就是想逼死夏伽藍。」單飛揚聲道:「如果有想逼死夏伽藍的人,還請站出一步,讓鄉親們看看。」

    眾人面面相覷,腳步一動不動。大家都是想要錢的,但因此攤上逼死人命的惡名,那還是要考慮再三。

    「看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單飛繼續道:「逼死了夏伽藍誰都沒錢拿,若要還錢,還請鄉親們耐心等待些時日。」

    「你算老幾?你說讓我們等我們就要等嗎?」春若揚忿然道。

    羅掌櫃亦道:「不錯,人跑了呢?到時怎麼辦?大夥管誰要錢去?」

    眾人又是騷動起來。

    單飛不為所亂,高聲道:「在下無名小卒,你們怕我人微言輕有情可原。可父老鄉親們難道不知道我身邊的這位仁兄是哪個?」

    春若揚不屑道:「他是哪個?我不知道!」

    單飛不顧龐統的猶豫,揚聲道:「此人龐統字士元,本荊州第一名士龐德公之侄。水鏡先生和其暢談三天三晚,贊其為南州名士之首。」

    哪有此事!

    龐統面紅耳赤,暗想這小子吹牛皮也不打草稿,好在他臉皮亦黑,眾人看不出他臉紅,又見他沉穩的和秤砣一樣,倒感覺怪不得此人這麼醜,原來有才啊。

    春若揚、羅掌櫃面面相覷,倒沒想到龐統這大的來頭。

    其實龐統來頭不大,但單飛什麼荊州第一名士、南州名士之首的名頭列出來,就像lv、愛馬仕中間擺著的,總不成是個山寨貨?

    古今百姓都信名人效應,心中均想,這個名人雖不是丹陽的,可能為慈濟堂擔保的話,那麼要錢也不急於一時。

    單飛握住龐統的手,滿是「真誠」道:「龐兄,我知道你生性淡泊,不像某些蠢公子般總把家世掛在口中。」無視春若揚臉色鐵青,單飛「誠懇」道:「但這時真不是淡泊的時候,還請你鐵肩擔道義,為慈濟堂主持公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5
277.第277章 站台




    日光朗朗,照在龐統身上,讓他渾身燥熱。

    他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擔當上這個道義了呢?

    這從何說起?

    可見眾人的神色,龐統暗想這時若是退縮的話,不要說不用在丹陽混下去,事情傳回荊州,就算叔父的臉面都會被他丟個乾淨。

    雖知道此事後患無窮,龐統還是一咬牙道:「單兄,我知道你亦是淡泊名利,但這時候、你總不會看著我……」

    他話未說完,但意思就是——你小子夠狠,幾句話就把我拖下水來,可你不要想著逍遙的和沒事人一樣。

    單飛明白龐統的用意,揚聲道;「有龐兄龍頭撐著,在下驥尾以附,怎會置身事外?」轉身望向圍觀的百姓,單飛做「某某寶」一樣的慷慨激昂道:「有南州名士之首龐統龐士元為慈濟堂擔保,諸位鄉親父老還怕拿不回錢嗎?就算龐兄沒有餘錢,龐德公諾大的家業,諸位還怕賠不起嗎?」

    龐統要不是多年的涵養,差點就要暈了過去。

    眾人連連點頭稱是。

    單飛動情又道:「既然如此,還請諸位給個期限。月底,這個月底,龐名士和在下管保給父老鄉親個交待。我想只要有良心的人,一定會等到那一天。」

    圍觀路人都是點頭示意自己還有良心。

    「龐兄,你說是不是?」單飛轉望龐統道。

    眾目睽睽下,龐統感覺嘴裡發苦,可望著淚眼漣漣的夏伽藍,終於道:「單兄說的不錯,只要有良心的人,就算不站在慈濟堂這邊,也不會逼死人來要債。龐統龐士元雖然也是初到貴地,但和這位單兄一樣的想法,今天斗膽做個擔保,一定會和單飛合力幫助慈濟堂還債!」

    他見單飛絕口不提自己的名姓,總是「在下」什麼的,只怕這小子就說漂亮話的主兒,事後說不定就溜之大吉,當眾也為其「揚名」一下。

    雖是秋時,但日光照在單飛、龐統的身上,多少讓人有點發熱。

    春若揚和羅掌櫃也感覺有點熱,仔細看去,才發現大火燒得正旺,烤的人都有點冒汗,見眾百姓都在望著他們,卻都保持沉默,就算方才跟風要錢的都是猶豫起來。

    知道眾怒難犯,心中亦有些發虛,春若揚仰天打個哈哈道:「說的好,說的太好了!只是有良心的也得要錢吃飯是不是?」見眾人又有些意動,春若揚眼珠轉轉,計上心頭,「既然你們這麼說了,那我們就等月底看看你們如何給我們個『交代』。羅掌櫃,我們走!」

    他倒是說走就走,推開人群轉瞬消失不見。

    要帳的、看熱鬧的聽春若揚都這麼說了,知道今天要錢就是要命,要命就是不要臉。很多人在丹陽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暗想最不要臉的春公子都歇菜了,如今也只能等月底看看情況,一念及此,眾人倒是一哄而散。

    只剩大火熊熊的燃,可終究如熱鬧般,總有消散的時候。

    夏伽藍帶著五福走過來,眼淚未乾道:「還請龐……先生,單公子你們,進慈濟堂歇息片刻。」

    單飛皺了下眉頭,他是不得已的出手,知道再想撇清暗中觀察不太可能。好在眾人眼下都在注意龐統,他還有點時間行事,望見夏伽藍期盼的目光,單飛終於道:「好的,先進去商量商量接下來的打算。」

    龐統咳嗽一聲,「伽藍姑娘……」

    「怎麼?」夏伽藍微有不解。

    「不才如今年紀輕輕,不敢擔當先生之稱。」龐統感覺有些鬱悶,暗想都是幫忙,看起來我比單飛也大不了幾年,怎麼我就是先生,這個單飛就是公子了?

    我有那麼老嗎?

    夏伽藍淒然一笑,「先生過謙了,以先生之仗義,稱呼先生絕不為過了。」

    龐統暗自鬱悶,見單飛、烏青不理他們的客套,早進了院子,終於也邁步入院到了堂中坐下。

    夏伽藍心傷之下,還是倒了三杯熱水奉上。

    龐統接過熱水道了謝,望向單飛道:「方才我有一事不明,還未請教閣下。」

    「龐兄請講。」單飛客氣道。

    「不知道閣下說的水鏡先生是哪個?」龐統不解道。

    「嗯?」

    單飛也是不解,他方才說水鏡先生和龐統暢談三天三晚,贊其為南州名士之首,是根據腦海裡的一點歷史資料,如今見龐統這般,知道自己的資料有問題,單飛笑道:「龐兄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

    龐統嗔目結舌,臉上被打一拳的模樣,暗想你不知道說起來倒順溜兒。

    單飛頓了片刻又道:「水鏡先生不是姓什麼司馬嗎?」

    「那恕不才見識欠奉。」龐統謙虛道:「不才只知道荊州有個冰鏡先生司馬徽,意說為人審人明斷有若冰鏡般清楚。還不知道水鏡先生是……」

    演義誤我!

    單飛心中嘀咕,知道這是自己記憶的錯漏。不過他不管水鏡、冰鏡,只要不是秦皇鏡他就不用理會,含糊道:「聽聞水鏡是冰鏡先生的朋友,司馬先生沒有和你說過嗎?」

    龐統連連搖頭,見單飛提及司馬徽如此熟悉,對他亦像知根知底,龐統實在搞不懂這小子究竟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試探道:「閣下和冰鏡先生很熟?」

    冰鏡先生就是司馬徽,字德操,荊楚名士。荊州牧劉表也曾拜謁求教,卻碰了一鼻子灰回轉,冰鏡先生因此名震天下。

    這些名人和現在坑老表的人一樣,都喜歡踩劉表一腳出名了。

    龐統對這種作為很是敬仰,不過他如今地位欠奉,劉表不曾拜訪他,他倒難以效仿賢人之舉,只能自謀名氣。他得叔父推薦,曾見過司馬徽一面,不過聊聊幾句,人家不冷不熱的,他倒不好厚著臉皮詳談。

    單飛說的什麼三天三夜的對龐統來說求之不得,但因是沒影的事,倒讓龐統自感慚愧,覺得若再見冰鏡先生,實在不好交代。

    單飛從未想過會見到冰鏡先生,見龐統這般熱切,只怕很快穿幫,含混道:「也不算太熟了。」岔開話題,單飛問道:「還不知道兄台對慈濟堂目前的危機有何解決之法?」

    見夏伽藍淚眼盈盈的樣子,龐統心中憐惜道:「我覺得此中很有蹊蹺。對了,還不知道夏姑娘說的夥計斃命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倒是心細,記得夏伽藍曾向邊鴻訴冤,但不知確切。

    夏伽藍知道龐統和單飛不是一夥的,如今雖感激龐統的仗義執言,但更信單飛,向單飛看了眼,見其低頭不語,只是微微點頭,夏伽藍遂將江難一事說了遍。

    單飛聽夏伽藍說的也是簡單,從中倒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幫人上船就殺,估計夏伽藍那時候也是驚駭,記不得很多。

    夏伽藍謹記單飛之言,將被單飛所救一事說成和小弟知道不好後奮力跳船,她姐弟會點水性,幾經浮沉這才得脫大難。

    龐統默默聽完後,臉上戚容更濃,嘆道:「我當初只感覺事情很有問題,沒想到慈濟堂還有這般慘事。」

    單飛反問道:「龐兄所說的問題是?」

    龐統參與此事本是掉入了單飛的籠子,他如何不知得罪春公子後麻煩重重?但此刻義憤填膺,他對慈濟堂一事很是同情,再不猶豫道:「徐過客不太像是騙子。」

    五福一旁道:「徐叔叔當然不是騙子。」

    夏伽藍叱了五福一句,歉然道:「龐先生莫要生氣。」

    龐統哂然一笑,暗想我怎麼會和個孩子一般計較?

    「龐兄又未見過徐過客,如何斷定徐過客不是騙子?」單飛問道。

    龐統目光微閃,「我當初不知是夏姑娘押送藥材回轉的,可感覺那些霉爛的藥材運回來也是費工費力,徐過客若是騙子,卷錢一走了之就好,何必浪費這功夫錢力運批霉爛的藥材回轉呢?」

    眾人均是點頭。

    烏青本對龐統不算看起,實在是因為龐統醜得讓人誤解不像做好事的人,他不知道老大為何吹捧此人,但見龐統能挺身而出,分析疑點的方法和老大類似,倒感覺老大識人的眼力也是不差。

    「如今得夏姑娘詳說緣由,我才感覺這事很不簡單。」龐統略有沉吟,「慈濟堂可曾結有仇家?」

    烏青聞言看了單飛一眼,暗自得意,心道我也算到這個可能,但我比龐統知道的更多,可見單飛認真傾聽思索的模樣,烏青很快也端正態度聽了起來

    他到現在才明白單飛為何做事總能成功——人家知道的多,可從來不顯擺!旁人若是以為單飛糊塗,能輕易騙得過單飛,那可是大錯特錯。

    夏伽藍咬著嘴唇道:「先生難道是說有人看慈濟堂不順眼,這才下此殺手後又栽贓嫁禍?」她其實也有這個想法。

    龐統點頭道:「對慈濟堂不利之人可說是將時間算的極為緊湊,但如此一來,反倒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單飛精神一振。

    龐統沉吟道:「夏姑娘才回轉沒有多久,藥材就送到慈濟堂門前,更有這多百姓、藥堂掌櫃蜂擁而來。我感覺……」頓了下,龐統猶豫道:「或許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話未說完,烏青一旁插嘴道:「你是不是感覺羅掌櫃和春公子有點問題,他們或許知道點內情?」

    龐統微震,再看烏青時亦有分不同。

    夏伽藍緊握秀拳,咬著貝齒道:「丹陽城內,回春堂本是生意最好,慈濟堂興起後,回春堂的生意就差了很多,難道他們真的因此怨恨我們,這才……」

    她不敢想像回春堂這般殘忍。

    單飛知道夏伽藍、龐統知曉的不多,還是考慮的簡單,插言道:「對了,夏姑娘,聽你的意思是……徐過客和你一起去採購藥材,那徐過客人呢?」

    他裝作不經意的問出這個問題,只怕夏伽藍說徐過客死翹翹了,不想夏伽藍回道:「徐叔叔他去了雲夢澤!」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50
278.第278章 吹火燒山

    單飛聽徐過客去了雲夢澤,不由心頭一顫。他曾聽鬼豐說及崑崙、雲夢、白狼、冥數後,一直在琢磨這四地所在,也在想著這四地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除冥數外,崑崙、雲夢、白狼雖不好定位,但總算有個大概的地理方位。

    如今這事兒似乎有冥數的人插手,徐過客又去了雲夢澤?這裡有什麼門道?

    單飛記下疑點,仍舊神色不變,故作輕淡問道:「徐過客去雲夢澤做什麼?聽說那裡方圓幾百里的,很是荒涼。」

    雲夢澤,本在春秋時楚國境內,以前方圓足有千里.但春秋後,因長江泥沙沉積,雲夢澤被長江隔斷,南面形成浩瀚的洞庭湖,北面為沼澤地帶,單飛不知道夏伽藍提及的雲夢澤究竟在哪塊地域。

    夏伽藍的回答很讓單飛失望,「我不知道。我們是在夏口左近分手,那裡已是黃祖的勢力範圍,我們不敢停留.徐過客採集好藥材後,說讓我們不用等他,直接回轉丹陽即可,他是一個人去的雲夢澤,」

    單飛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龐統不知單飛另有深意,全部心思都用在處理慈濟堂的危機上,沉聲道:「如果徐過客能回轉為慈濟堂辯白,自然是再好不過。」

    這還用你廢話。

    烏青暗自搖頭,聽龐統凝聲又道:「怕就怕他一去不回轉,所有的事情,都要慈濟堂自己來扛。」

    夏伽藍眼圈又紅,輕聲道:「先生可有什麼辦法?」

    龐統沉吟片刻,「慈濟堂究竟欠了多少外債?」

    夏伽藍猶豫下,低聲道:「這個……我並不十分清楚,羅孚堂有二百金,算是較大的數目,不過丹陽的藥堂著實有幾個,很多藥園的百姓也參與此事。」見龐統臉色黑的發亮,夏伽藍聲若柔絲道:「所有人的借帳都算起來,恐怕要三千金左右吧。」

    見龐統的臉色亮得發紫,夏伽藍咬唇道:「小女子不敢讓龐先生幫忙還債,龐先生能挺身而出做個擔保,小女子就已感激不盡。」

    龐統很有愧色,暗想如果錢少的話,或許能拆東補西的周轉,但三千金絕不是小數目,甚至可說天大的一筆錢,那是無論如何都是湊不過來。

    見單飛若無其事的樣子,龐統暗想禍是大家一起扛的,你小子當個公子的名,怎麼沒事人一樣?

    「單兄,我見你鎮靜自若的樣子,難道已有了方法?」

    單飛沉吟道:「三千金不是小數目,可也不是大問題。」

    眾人都是吸了口涼氣,龐統更是肅然起敬道:「還不知道單兄竟有這大的本事,難道你能周轉到三千金不成?」

    他是不信單飛能拿出三千金來,說「周轉」,已經很給單飛面子。

    單飛輕鬆道:「我沒這本事.但龐兄荊州大家,令叔父更是荊州第一名士,隨便張張嘴說一聲,讓劉老表……不是,是劉荊州拿出三千金有何難事?」

    要不是有夏伽藍在,龐統感覺和單飛直接友盡於此,好在單飛隨後的話讓他鬆了口氣,「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不算是個好主意。」

    頓了片刻,單飛看著眾人道:「其實在我眼中,還錢並非緊要的事情。」

    眾人均是一怔。

    烏青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想這麼不要臉的話,也就老大能夠說的出來。方才老大站台時聲淚俱下的模樣,差點讓他都以為老大會幫慈濟堂還債呢。

    夏伽藍垂頭道:「能得你們幫手,小女子早感激不盡。慈濟堂在丹陽還有些兒薄面,若是去借,說不定能借些。」

    龐統暗想,有錢你有朋友,沒錢時你會神奇的發現,原來朋友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多。不過他多少重視單飛的看法,「那閣下認為什麼才是緊要的事情?」

    「當然是為慈濟堂洗冤。」

    單飛道:「如果丹陽城的百姓都知道慈濟堂的冤屈,有誰好意思再擁擠在慈濟堂前要債?他們難道不要臉嗎?」

    我就感覺你小子倒挺不要臉的,當初許諾月底還債原來是緩兵之計。

    龐統明白單飛所想後,感覺這不要臉的主意其實也可行。

    烏青卻道:「洗冤恐怕也不容易。」

    龐統聞言臉露笑容,單飛見狀道:「龐先生有何高見?」

    對夏伽藍的「先生」之稱,龐統很覺得彆扭,可聽單飛這麼稱呼,龐統很是受用,見眾人若有期待的模樣,龐統沉吟道:「我倒有一法,此乃帝王秘術,若不是眼下情況特殊,我倒不會輕易說出。」

    烏青沒想到龐統長的不高,格調倒高,忍不住道:「單老大說過,能抓耗子的貓才是好貓,要去看門用狗就行。你有什麼方法就亮出來,扯帝王什麼用?帝王能如何?糊塗的也是有的。」

    龐統老臉微紅,暗想和你這種粗人說這種深奧的東西,實在是我的失策,他見烏青伊始和單飛稱兄道弟,如今又稱呼老大,見烏青年紀和他彷彿,倒搞不懂單飛哪裡老大,亦不知單飛和烏青究竟什麼關係。

    懶得和烏青計較,龐統緩緩道:「此法叫做吹火燒山之法。」

    他見夏伽藍、烏青都是一怔,顯然被這名頭唬住,正待詳細解釋,就聽單飛道:「這個方法恐怕不行!」

    龐統一怔。

    龐德公清高有名氣,但那是龐德公的,對龐氏人來說,能沾光的人絕對不多。因為龐德公不入仕,若是介紹龐氏子弟入仕,那對龐德公來說,和自打臉沒什麼兩樣,龐德公當然不會做這種事情。

    如此一來,龐德公反倒變成龐氏族人入仕的一堵牆。

    在荊州,你一說姓龐有想當官的意思,有修養的人對你說敬仰,說你家有個高人啊。沒素質的人都是幸災樂禍道——你龐氏不是有個清高的龐德公嗎?說什麼做官給子孫留禍,隱居才是給子女留福,怎麼的,不準備給子女積福了?這裡不過區區的幾斗米,你們也要折腰嗎?

    龐統在叔父龐德公的大名照耀下,在荊州想折腰都是沒有地方,這才來丹陽尋尋機會,但他亦知道機會是留給有能力之人,因不甘平淡,這才多鑽研帝王之術。

    他自負對此多有心得,那想到一開口後,單飛就是知根知底的樣子。在龐統眼中,單飛這小子很是投機取巧,倒不信單飛會知道他的妙法。

    「閣下知道此術?」

    單飛「嗯」了聲,「他們不知道,龐兄說說倒也無妨。」

    龐統鼻子差點氣正,不服氣道:「若單兄真的知道,不妨說出來給我等聽聽,龐統也想請教一二。」

    單飛看龐統這般模樣,明白他的心思,暗想你小子四年後才做個周瑜身邊的功曹,而且一直在江東沒有發展不是沒有原因的。根據史書說,你是不滿周瑜才讓孫權對你不滿不予提拔,可我覺得恐怕不是這樣。

    他倒不是看輕龐統,而是知道能力決定道路,性格卻是決定仕途。

    很多人不是沒能力,但就是因為太有能力,諸多事都是看不順眼,反因此被別人看不順眼,耗費了太多精力,導致一生難有作為。

    這世上蚊子、蒼蠅、臭蟲多的是,你一一理會,哪有精力去做旁事?眼下大夥本應齊心協力的解決問題,龐統偏在什麼吹火燒山上做文章,在單飛看來,多少有點書生意氣。

    單飛知道吹火燒山之術,在古代,這的確算是很多高人不傳的秘術,可對於很是現代的他來說,這方法並不神秘。

    這方法在現代早點時候說就是滋事鬧事、引發影響,如今的網絡時代,和網絡推手炒作熱點、捧網紅的手段大同小異。

    吹火燒山的本質就是有人暗中鼓動,製造影響引發百姓、甚至當局的注意。

    有百姓注意,自然有人氣,有當局注意,感覺影響穩定時自然要開始平息,這也能達到推手暗藏的目的。

    見龐統仍等他回答的模樣,單飛終道:「龐兄是想鬧大這事兒,讓全丹陽百姓都知道嗎?」

    龐統微怔,他的確是這個想法。除此之外,夏伽藍是個弱女子,他和單飛在丹陽都是毫無根基,烏青更不用指望,就他們三個給慈濟堂洗冤,那不是開玩笑嗎?

    「可你知道孫太守是什麼想法?」單飛皺眉道。

    龐統啞然失笑道:「孫太守派邊鴻出來……就代表了他的……」他「想法」兩字還未出口,心中陡然一震。

    烏青一旁皺眉道:「我覺得這個太守有點奇怪啊。方才聽龐先生說,徐過客和孫太守很談得來,孫太守甚至因此對徐過客很是信任。但事實呢?徐過客只是去了雲夢澤,並沒死了,有人將一堆霉爛的藥材送回慈濟堂,孫太守不幫徐過客,反立即過來抓他,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龐統聽烏青侃侃,心中震顫。

    他明白單飛的意思了……

    在龐統看來,吹火燒山本是製造聲勢,只要聲勢一起,孫翊無論如何,都要給慈濟堂一個交代。

    只要有孫翊插手查明慈濟堂是冤枉的,慈濟堂的危機不平自熄。

    可吹火燒山也有忌諱,那就是這件事究竟能燒到什麼程度,引發什麼後果都是難以預料和控制……

    這恰恰是當權者最忌諱的事情!

    如果事態不可收拾,孫翊又是態度不明的話,那很可能引發當權者的鐵血鎮壓。

    他龐統對付春若揚就是略用吹火燒山之法,他看準無論媯覽真孝廉也好,假仁義也罷,但當權者若不是傻的,絕不會公然支持春若揚的所為。

    可慈濟堂呢?在外人眼中和騙子彷彿。那當權者就可以隨意左右事情的動向……結果呢……

    龐統心中發寒,那一刻突然想到單飛初見他時說沒幾句就曾問過——那孫太守呢?他態度如何?

    那時候的他只以為單飛隨口一問,可這時想想,龐統倒感覺這少年早考慮到這點。龐統心下詫異,實在難信眼前這比他還要小的少年,恁地想的這般深遠?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50
279.第279章 另有其人




    單飛想得的確夠遠,也看得夠遠。

    他不喜歡參與到權利遊戲中,因為他憎惡人際中的爾虞我詐和血腥殘忍,更厭惡某些人熟悉規則後的自鳴得意。

    可中國歷史從來不缺乏這種醜陋的一面。

    就算漢武帝那種人物,老了老了,聽說兒子反叛,還是毫不猶豫的將其逼死,唐太宗亦是無差,在爭權中對兄弟毫不手軟,又囚禁了老子來維持政權的穩定。

    這還是歷史上被歌頌的英雄人物。

    實際上不止華夏,整個地球上的人類也沒什麼差別。

    這是人類在維繫統治中解不開的一個死結!

    單飛不參與,不代表他不懂得這些權利的本質,不然當初鬼豐和他談論時,他也不會有深切的共鳴之感。

    龐統一說吹火燒山之術,他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見龐統已經醒悟的樣子,單飛倒沒過多追究,只是向夏伽藍看了眼,皺眉道:「龐兄,這件事恐怕很是複雜,我們不必急於一時。」

    我是不急,只要沒人管我要錢就好。

    龐統暗自苦笑,他越往深想,越覺得此事越是讓人費解,反問道:「如果不用吹火燒山之法,單兄有什麼高見呢?」

    他畢竟也有見識,這刻對眼前這個少年很難再有小瞧之意。

    單飛搖搖頭,暗想事情複雜,我等坐在這裡閉門造車不會再有什麼收穫,「我暫時想不到什麼好方法,我要出去走走。」

    他一起身,龐統、夏伽藍連同五福都是驚疑不安。

    單飛看出他們的懷疑,為免幾人擔憂,吩咐道:「烏青,你留在這裡就好。」

    烏青點點頭,單飛也不多話,出了慈濟堂。烏青看出眾人的擔憂,解釋道:「老大就是這樣的人,幫人從不宣揚。你們放心好了,他不是逃之夭夭,而是想辦法去了。」

    夏伽藍再見單飛時,對其已很有信任,聞言雖是心中稍安,可還是忍不住問道:「龐先生,你方才還未說完吹火燒山究竟要如何來做呢?」

    龐統得單飛提醒,知道這件事很是危險,連連搖頭道:「這方法恐怕也是不行。」

    夏伽藍輕聲道:「你說我去太守府前申冤,會不會好一些?」她不是笨的,回過神後立即想著如何解決慈濟堂的事情。

    別人再是幫忙,恐怕也有限度,眼下她夏伽藍能做的就一定更先去做到。

    龐統心中一顫,見那柔弱的女子滿是執著,皺眉道:「我覺得……一切還是等單兄回轉再說吧!」

    **

    單飛出了慈濟堂後信步前行,似是沒什麼目的般,但他一出慈濟堂的時候,就發現有人在盯梢。

    這不出他的意料。

    盯梢的是兩個黑衣男子,單飛故作不知的模樣,悠閒的向前走去。等再過了條熱鬧的長街後,他轉入一條幽巷,緊走兩步,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那兩個男子一直尾隨著單飛,突然不見了單飛的蹤影,不由發足急奔。等到了巷子盡頭,二人發現前方亦是空空蕩蕩,人影不見,不由訝然失措。

    他們倆正遲疑間,就聽單飛在他們身後道:「兩位跟著我做什麼?」

    那兩人駭了一跳,不知道單飛怎麼跑到他們身後,左手那人蠻橫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跟著你了?這條巷子是你買的?你走得,我們走不得?」

    右手那人更是道:「老子就是要跟著你,你能怎地?」

    單飛見這兩人一個橫過一個,只是笑笑,「沒什麼,就是頭會有點發暈。」

    「什麼?」那兩人不解的問了句。

    砰!

    一聲大響後,那兩人腦袋撞在一起,只感覺天旋地轉,暈得金星直冒,看著還遠在數丈外的單飛,二人心中困惑,但還是軟軟倒了下去。

    單飛笑望那兩人身後的一人道:「什麼時候來的?」

    那人正是趙一羽。

    快步走到單飛面前,趙一羽拱手道:「單……」見單飛以指豎唇,趙一羽知道單飛是讓他小心不要說出稱呼,改口道:「老大你放心,這兩個孫子半個時辰都醒不來的。兄弟們到了好一會兒了。」

    方才這兩人在和單飛發橫的時候,沒想到趙一羽早到了他們的身後,只是雙手一撥,將二人當下撞暈。

    這兩人也有點功夫,但如何比得上黑山軍的高手?

    單飛示意趙一羽走到個角落,縱身到了樹上,讓趙一羽也跟了上來。

    趙一羽不知單飛為何這般小心,還是言聽計從。等到了樹上,見眼前視野開闊,單飛緩緩點頭,「你可以說了。」

    「單老大……你這麼小心做什麼?這兩人是春家的走狗,沒什麼本事。春家更是不用你來出手,我一個人殺到春府,就能教訓他家一圈了。」趙一羽低聲道。

    「你知道他們是春家的?」單飛反問道。

    趙一羽點頭道:「早跟他們有一會兒了,見他們鬼鬼祟祟的守在慈濟堂前就不是好鳥。老大……你當眾掃了春若揚那小兔崽子的面子,以那兔崽子的小肚雞腸,肯定會想辦法對付你,這兩人跟著你,就是受春若揚的吩咐。」

    單飛只是笑笑。

    趙一羽亦笑道:「我知道以老大的脾氣,不會怕他們,也不太會和他們計較,於是就幫你解決了他們。兄弟們來到慈濟堂和你匯合時,正碰到單老大你為慈濟堂說情。孫輕說只是還債倒簡單,我們帶的錢不少,不夠的話……」他嘿然一笑,多是想要重操舊業。

    他們為盜的時候,手腳不會乾淨,不過都是劫富濟貧,對同樣貧苦之人不會下手。眼見丹陽興旺,他們想大戶絕不會少,籌錢那倒好辦。

    單飛一笑,「暫時不用這樣,讓兄弟們約束些兒。」

    趙一羽連連點頭,「大夥都是規矩的不能再規矩,絕不會給單老大找麻煩,不過慈濟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單飛將事情說了遍,關於冥數的事情也未隱瞞。

    趙一羽本是嬉皮笑臉,聞言臉上終於有分凝重,「慈濟堂好像不過是個藥堂,沒什麼重要的?他們這般對付慈濟堂,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單飛沉默片刻,「你知道我為何要在樹上說話?」

    趙一羽撓頭道:「你是怕冥數的人在附近聽到?」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對冥數之人著實也有些忌憚。

    當初鬼豐、檀石沖一戰,黑山軍的高手多有目睹,對這二人的武功不服不行。

    有些差距絕不是你一個不服就能抹平的。

    單飛搖搖頭,「當初夏伽藍自投火坑,有人說了句——春若揚,你錯了,能救慈濟堂的並非只有你一個!」

    趙一羽微愣。

    他聽單飛話中有話,暗想那種時候,能說出這種話的本應只有單飛一個,怎麼聽單飛的意思,好像還是另有其人的樣子?

    見趙一羽發呆的神色,單飛道:「你知道此事?」

    「我沒見到,但我聽百姓議論時說過。」趙一羽讚道:「單老大,你不知道,你們為慈濟堂出頭的事情,有不少百姓很是津津樂道。」轉瞬有些困惑,趙一羽道:「我一聽,覺得那話肯定是你說的。難道……不是嗎?」

    單飛搖頭道:「烏青去攔夏伽藍,是我擲出去的,但說那句話的不是我。」

    「那是誰?」

    單飛聽趙一羽詢問,臉上有些古怪,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一羽怔住。

    他對單飛的武功見識都是極為佩服,聽單飛竟也不知道說話之人是誰,立即知道這人武功絕對不會差了。

    「他這麼說話,想必也是慈濟堂的朋友?」趙一羽猜測道。

    單飛坐在樹杈上,只想著當初的情形。

    夏伽藍衝向火堆那一刻,他顯然不會不管,可就在他準備出手時,有一人說出「春若揚,能救慈濟堂的並非只有你一個!」之語。

    不是烏青說的、也不是龐統說的,可也不是他單飛說的!

    他那時候心中詫異,但還是運力將烏青擲了出去,他運勁巧妙,算準了烏青一定能在火堆前擋住夏伽藍。

    無人留意他的動作,擲出烏青後,他就在尋找是誰說出的那話!

    他找不到。

    那時候所有人都在看著烏青和春若揚對峙,就在單飛困惑時,他突然聽到一人彷彿在他耳邊道——三日後的三更,在盛家廢園等我。

    他那時候驚詫莫名,聽烏青向他求救時,他無暇理會,只是故作低頭,卻在尋找那人的影蹤。

    那人再無音訊。

    若不是自信自己耳朵絕沒有問題,單飛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可他知道自己絕不會聽錯,人群中,竟然有個高手藏著!

    這高手的武功,深不可測!

    單飛習武之後,第六感極為敏銳。其實人和動物一直都有這種感覺,比如鳥類能定磁場回歸,動物在地震到來之前能預感到地磁的變化。根據科學來講,這些動物由於貼近地面,對地磁變化的敏銳遠勝當今的科學儀器。

    當然了,泰迪和這個絕緣了。

    當代科學證明,人本有這種敏銳,不過在科技發達的今天,這種感覺退化了極多,這當然是因為環境改變,噪音、污染等各方面對人體的干擾弱化。

    單飛到了這個年代,練武後重歸本能,對黑鬚的背後偷襲、春家家丁的跟蹤都是不看都知,但他那時竭力搜尋,還是找不到說話那人的行蹤,對那人的身手可說是極為凜然。

    趙一羽認定此人是友,可單飛並不確定。

    「那人難道對老大說了什麼?」趙一羽看出單飛的擔憂。

    單飛默然片刻,搖搖頭。

    他不是對趙一羽存心隱瞞,而是知道就算說了,這幫兄弟恐怕也是幫不上什麼,沉默片刻,單飛吩咐道:「丹陽城內高手雲集,你們不要陰溝翻船,萬事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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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第280章 女漢子




    趙一羽聽單飛叮囑,用力點頭。

    「石來?見到他們沒有?」單飛問道。

    趙一羽搖搖頭,「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按理說他們應該到了,會不會……」他有點兒擔憂。

    「或許在路上耽擱了。」單飛暗想石來為人穩重,跟曹棺多年都沒什麼事情,如今只是到丹陽會有什麼問題?

    低頭見巷子裡那兩個家丁還沒醒來,單飛暗想趙一羽出手重了點兒,他本準備讓這兩個家丁帶路去春府的。

    「你知道春若揚和他老子住在哪裡?」單飛問道。

    趙一羽聞言道:「老大,你感覺他們有問題,準備去打探下?」

    單飛對趙一羽倒是刮目相看,「你想到這點了?」

    「我不但想到了,還早去做了呢?」趙一羽笑道:「兄弟們不能只吃乾飯不做事的,是不是?有些事情哪用你總是親力親為,交給我們做就好。你放心,派去春府、羅府的都是好手,只要春家、羅家有秘密,兄弟們肯定能挖得出來。」

    單飛沒想到這幫兄弟做事倒也麻利,「那他們什麼時候回轉?」

    趙一羽道:「快點在晚飯後吧,半數兄弟去打聽消息,還有半數留在慈濟堂左右提防有什麼意外。」|

    單飛暗想趙一羽考慮周到,不等誇獎時,就見其突然目光一閃,失聲道:「咦,那不是陸六嗎?」

    單飛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見到遠方長街有一人正四下張望,看舉止有些失措,他認得那是黑山軍的兄弟。

    趙一羽撮唇學了聲鳥叫,那人聽了如飛而來。趙一羽飛身下樹,低聲道:「怎麼樣?有消息了……你見鬼了?」

    他見陸六前來,本以為有消息送來,沒想到見陸六鼻青臉腫的模樣,心中微沉。

    這次跟隨單飛來的都算是黑山軍的好手,武功絕對不差,不要說對付家丁,就算沙場對戰以一擋十都是沒什麼問題。在趙一羽看來,去春府打探消息本是小事一樁,可見陸六這般模樣,難道春府還有什麼高手不成?

    「趙頭兒……」陸六膽怯道:「我們還沒到春府呢。」

    趙一羽一個爆栗子敲在陸六的腦門,「你們記得我吩咐什麼了?沒到春府就回來做什麼?」

    單飛見陸六惴惴難安的樣子,終於拉住趙一羽,和陸六走出巷子道:「究竟怎麼回事?你這是被誰打的?」

    陸六見單飛態度平和,慚愧道:「是被女人打的。」

    單飛、趙一羽都是怔在當場,趙一羽看著陸六道:「我沒聽錯吧?你是被一個女人打成這樣的?」

    陸六吭哧道:「趙頭兒,你聽錯了。」

    趙一羽舒了口氣,暗想黑山軍高手如果在丹陽被女人揍了,這話兒傳回鄴城,大夥都不用再混了。

    陸六退後一步道:「我們是被一群女人打的。」

    趙一羽眼前發黑,身軀晃了晃,氣急反笑道:「你是說,在丹陽城,有群女人將你陸六揍了頓?而且你還好意思過來和老子說?你還有個鳥用?」

    陸六臉紅的紅布一樣,「我本來不準備說的。可是……我們的人還被那幫女人扣著呢。」

    單飛怔住。

    趙一羽幾乎暴跳如雷,「你開玩笑是吧?」他實在難信陸六所言,這世上居然有這種凶悍的女人,不但打了黑山軍的高手,還扣了黑山軍的人,難道等他們去贖?

    這世界怎麼了?

    這不是他們黑山軍才做的事情嗎?

    單飛方才還贊趙一羽考慮的周全,這刻決定收回曾經的評價,耐著性子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們不是女人。」

    趙一羽聽陸六說話顛三倒四,幾乎揮拳想打,好在陸六及時補充道:「單老大,男人都沒有她們那麼囂張。我聽百姓說,這幫女魔頭在丹陽城沒人敢惹的。」

    「那她們究竟是何方神聖?」趙一羽冷笑道。

    「我只知道,就算太守孫翊都不會管她們,因為她們的頭兒,叫做孫尚香。」陸六哭喪著臉道。

    單飛臉色微變,「孫權的妹妹?」

    趙一羽、陸六齊聲道:「老大,你認識這女的?」

    單飛搖搖頭,可腦海中立即浮出孫尚香的資料。

    三國奇女子中,有名有特點的不少,比如說河北甄宓俏、江東有二喬,這些女人芳名遠播,無不因為天香國色的緣故,唯獨孫尚香出名的方式與群芳不同。

    這女人出名是因為她的武功。

    聽聞這女人愛紅妝更愛武裝,整日弄刀使劍的,在三國中絕對是個卓越不群的女人,後來這女人好像嫁給了劉備,就是劉備那種梟雄,聽聞對其都是心驚膽顫的。

    都說夫妻相敬如賓,劉備和孫尚香好像是相敬如冰,有考證更說,孫夫人本是孫權安插在劉備身邊的臥底……

    見單飛怔怔出神的模樣,陸六可不信單飛並不認識孫尚香,欣然道:「老大,你認識她們最好不過。你去的話,說不定要人能順利一些。」

    趙一羽又是一巴掌要打過去,卻被單飛伸手拉住,皺眉道:「邊走邊說。」

    陸六見單飛肯出頭,喜形於色,當先領路向城北的方向走去,解釋道:「老大,我們本來聽趙頭兒的吩咐前往春府,不過路上餓了肚子,就準備吃點東西再說。」

    單飛見趙一羽還要打,低聲道:「一羽,事已如此,發怒無用,想著怎麼解決才是正道。」

    趙一羽哼了聲,嘟囔道:「做事不見他們用心,吃飯倒是盡力。」

    陸六不敢頂嘴,委屈道:「我們只想早點填飽肚子才好做事嘛。我們就是在路邊找個攤子,不過是麵疙瘩放點小菜,白印吃得快,多要了兩碗。」

    單飛聽的糊塗,暗想你們可真不一般,吃飯都能吃出禍事來,這和孫尚香她們有什麼關係?

    趙一羽罵道:「說重要的。」

    陸六苦笑道:「那開麵攤的是對夫妻,那男的做面,女的送面……女的送的時候走得快了點,將飯碗丟在了地上。」

    「你們向那女的發火了?」單飛問道。

    「我們怎會啊?大家都是貧苦人家,怎麼會對這種事情計較?」陸六忙道:「可那做面的男人卻急了,罵那婆娘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不知道一個碗多少錢嗎?上來就是給那女人一記耳光。」

    單飛、趙一羽越聽越糊塗,暗想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陸六繼續道:「那女的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竟然拿起案板的菜刀向那男人剁了去。」

    「天底下竟有這種女人?」趙一羽嘆道,暗想丹陽城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緣故,出的女人都和漢子一樣?

    陸六忙道:「趙頭兒,原來你在的話也是一樣。」

    趙一羽一頭霧水,「什麼我也一樣?」

    「你那時會怎麼做?」陸六問道。

    「你們是死人啊?當然奪刀下來勸兩句再說。」趙一羽理所當然道。

    陸六嘆道:「那你也完了。」

    趙一羽發愣時,就聽陸六道:「白印就是和趙頭兒一樣,伸手奪了刀兒,呵斥了句——要出人命的,你難道不知?」

    「這有錯嗎?」趙一羽感覺問題出來了,可完全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單飛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就聽陸六道:「那女的被白印奪了刀,坐地大哭道——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們就欺負我個女人!然後白印不等說什麼,就被一箭差點射穿了腦袋。」

    趙一羽駭了一跳,「誰這麼手辣?是孫尚香嗎?」

    陸六沒答,只是苦笑道:「好在白印躲得快,沒被射到。他和我們幾個兄弟都是大怒,回頭望去,才發現一群女人騎馬過來,那些女人都是背著弓,我們不知道是誰射的,白印更是破口大罵……」

    他說到這裡,沉默下來。

    趙一羽忍不住道:「說啊!」

    陸六臉有愧色道:「然後……為首有個紅衣女子出來,一腳就踢飛了白印,剩下的幾個兄弟不等動手,就被那女人擊倒,我見狀不好,奮力想逃回來向你們求救,可雙拳難敵四手,被打成這樣。那紅衣女子扣下我們幾個兄弟,然後放了我,讓我回來拿錢贖人。」

    趙一羽和單飛面面相覷,單飛心中凜然,趙一羽簡直可說是駭然,暗想河北官匪一家還羞答答的,怎麼這丹陽城綁票如此肆無忌憚?

    「那女子一人就解決了兄弟幾個?那女人就是孫尚香?她怎有這高的武功?」趙一羽不信道。

    他自忖就算自己出手,也做不到這樣。

    女人會武功的,趙一羽只服晨雨一個,如今聽陸六這般描述,他只感覺紅衣女子的靈性或許不如晨雨,但霸道只有過之。

    「為什麼要拿錢贖人?」單飛亦是困惑道。

    陸六道:「老大,我也不知啊。我不知道吃個飯、勸個架就會這樣,無奈才回來找你們。那些女人說,一個時辰內不回來,就準備給白印他們收屍吧。」

    他說話間腳步如飛,一指前方道:「到了。」

    單飛抬頭望去,就見前方頗有不少行人,都向一個方向指指點點,不過卻離得遠遠的,顯然是要看熱鬧卻害怕把命賠進去的模樣。

    順著那些人指點的方向望去,單飛如同看到了一片海——火海。

    二十多匹馬兒,二十多個女人。

    紅妝紅馬,無一分雜色!

    聽陸六的聲音傳來,那些女人豁然向這個方向望來。

    趙一羽本是膽大,但見到這種陣仗竟然感覺額頭冒汗,只有單飛還是冷靜,緩步向前走去,從眾女子的注目禮中走過去,就見前方有一女子大馬金刀的坐在個木墩上。

    女子紅妝似火,眼大嘴大,紅唇如同吃了死孩子般,望向單飛,張開血紅大嘴道:「你是他們的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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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第281章 似曾相識




    趙一羽見到那女人時臉現駭然,暗想張火鳳看起來就像個漢子,可比起眼前這個女人來說,那絕對是小家碧玉啊。

    女人還是要有比較才行。

    單飛見到那女人的模樣,也為劉備感到難過。

    這就是孫尚香?

    怪不得孫權急於脫手傾銷,劉備入蜀時死活都不肯將這女人帶在身邊,誰有這個婆娘在枕邊,半夜一睜開眼睛看到那流血般的紅唇,還不是覺得在做噩夢啊?

    不過單飛眼下還是先考慮自身的問題,見白印幾個黑山軍的兄弟都被綁著滾坐在地,中間還夾雜個陌生面孔。

    單飛微有詫異,不過看到那男人帶繭子的雙手有點麵粉殘留後,猜想這男人多半是那做湯麵的男人。

    「你沒聽到我在問話嗎?」大嘴女子一手揚著皮鞭,一拍低矮的木桌道。

    木桌顫了顫,幾乎碎掉。

    眾人有的跟著桌子一哆嗦。

    單飛倒還鎮靜,竭力不去看女人如吸血後的嘴唇。

    他有點搞不懂女人畫這種妝容的目的是什麼,以前一直覺得這是滿足特殊癖好和心理的,當然了,純屬個人看法。

    如今看到大嘴女人手上的皮鞭,又見女人的坐姿,單飛竟還能微笑道:「我不是他們的頭兒,我是他們的兄弟。」

    頓了下,單飛竭力的去發現人性的優點,「我一看就知道姑娘是個心地善良,能主持公道的女人。」

    那女子本來準備無論單飛說什麼,都先給單飛個下馬威,可聽單飛這麼說,眉開眼笑道:「你總算有點眼光。」

    「姑娘,我只怕其中有了些誤會。」單飛客氣道。

    「你說有誤會就有誤會?」那女子翻臉極快,一聲斷喝,轉望周圍靠近的路人道:「看什麼看?」

    路人四處躲散。

    單飛看著那女子這般凶態,仍舊笑道:「我覺得,也不是姑娘說沒誤會就沒誤會的。」

    「你說什麼?」那女子一聲斷喝,豁然站起。她坐著只讓人覺得橫蠻,站起來似乎比單飛要壯碩許多。

    單飛微笑道:「一個能主持公道的女人總得讓人說話吧?」

    那女子一怔,沒想到單飛一出口就給她下個籠子,本要發怒,可眼珠一轉,女人道:「你想說什麼?」

    「我兄弟都是老實人……」

    單飛話音未落,那女子手一揮,幾把短刃匕首掉到了地上。

    白印幾人都是臉色蒼白。

    「老實人帶這些東西?」那女子喝道。

    單飛臉色不變道:「姑娘也知道世道不太平,像姑娘這樣的人,還帶劍在身呢?這難道能說姑娘是壞人嗎?」

    那女子一滯,倒沒想到單飛如此牙尖嘴利。

    單飛路上隱約猜到事情的原委,一見這女人的模樣,就估算到女人的性格。他開口先以公道約束,知道和這種人對話不需硬頂,只要找她說話的漏洞就好。

    魯莽的人考慮的就不會細緻。

    她總不能反駁自己吧?

    見大嘴女人無法分辨,單飛卻不追問,這看起來不過是個家庭矛盾、鄰里糾紛,他就沒必要激化到階級對立面去。

    「姑娘帶劍在身,想必是喜歡鏟奸除惡。」單飛緩和氣氛道。

    那女人喝道:「這還用你說!」

    「那我幾個兄弟有什麼惡事,還請姑娘幫忙指出。」單飛「痛心疾首」道,「在下若得姑娘指點,知道他們真的犯錯後,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趙一羽見單飛如此,心中只有佩服。

    若是他和這種女人對峙,只怕不到兩句就揮拳相向,他這種脾氣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忍一個女人在他面前指指點點。偏偏單統領這般武功,又是這好性格,那叫什麼?

    這才叫教養!

    他不知道單飛一方面的確是不想激化問題,一方面也是有苦難言。

    單飛知曉冥數參與此事,就想竭力保持低調,想在暗處多調查點事情,就能多點勝算。對他來說,在丹陽城張揚並不是什麼好事,若他是摸金校尉統領的底細說出去,誰知道孫權會如何對他?

    那女人見單飛恭敬詢問,一時間感覺又「公道」、又「鏟奸除惡」的女人,倒不好當眾蠻不講理,喝道:「劉氏,你來講。」

    她身旁一直站著個哆哆嗦嗦的女人,大手大腳的模樣,看起來就是那送面的女人,聞言顫聲道:「小姐,公子,一切都是民女的錯。求求你們,放過我丈夫,我給你們磕頭了。」

    她跪地就要向單飛磕頭,卻被大嘴女人一把拎住喝道:「世上就是有你這種女人,我們女人才會被男人欺負!你求饒什麼?有我在這裡給你主持公道,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好了。」

    單飛見狀卻有些發愣,暗想這女包青天看來一定要鍘一個才行了。

    「你丈夫有沒有打你?」大嘴女人問道。

    「有,可是……」

    「有就該殺!」大嘴女子不容置疑道。

    做湯麵的男人一哆嗦。

    劉氏眼淚含在眼眶,也滿是畏懼,「可是……」

    「這個男人……」大嘴女子一指白印道:「他有沒有奪你的刀,還罵了你?」

    白印正要分辨,身邊看守的幾個女人鞭子一揚,白印想必吃過苦頭,立即住口。

    劉氏看向白印,又望向單飛,「有,不過……」

    「有就該打!」大嘴女人看向單飛道:「如今事情清楚,你兄弟作惡多端,不但打女人,還夥同劉氏的丈夫劉憨一起打女人,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這樣的男人,最恨的也是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我見一個打一個,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你又當裁判又踢球的,倒也辛苦。

    可有你這麼問的嗎?

    單飛心中嘀咕,還能含笑道:「這位姑娘如此公道,想必不介意我問兩句?」

    大嘴女人多少有點兒詫異,她見陸六、白印一幫漢子都是粗魯,以為這幫人找的頭兒可能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哪想到單飛居然文質彬彬的模樣,讓她竟然發不起脾氣。

    點點頭,大嘴女人道:「你想問什麼?」

    單飛看著劉氏道:「我知道女人若不是忍耐到了極限,也不會揮刀砍向丈夫,你為何要砍丈夫?」

    劉氏眼淚落下來道:「如今想想,都是民婦的不對。我家……寶兒染了病,都拖了好幾個月,用盡了家裡的錢兒,還借了不少外債。昨日寶兒又是發燒,我等折騰了一晚,今日本是疲倦,可知道要賺錢買藥還債,這才將寶兒托給鄰居照看。民婦一直擔心寶兒如今怎樣,這才丟了碗。」

    單飛已然明白大概,聽劉氏又道:「我家漢子最近也是焦頭爛額的火大,見民婦打了碗兒,這才給了民婦一嘴巴。民婦也知道他急什麼,這碗也要花錢,我們現在一文錢都是浪費不得。」

    她說到這裡,又是擔憂又是委屈,眼淚不絕而下,陸六忍不住道:「你怎麼不早說?」

    黑山軍眾都是面露同情之意,他們苦過,知道一文錢對這些人的重要。

    劉氏啜泣道:「說了有什麼用?民婦當初心力疲憊,只感覺這種日子沒有盡頭,這才一時糊塗想大夥都死了算了,也不用遭這沒完沒了的罪。可是……」

    「撲通」跪了下來,劉氏哽咽道:「小姐,公子,民婦現在想想,這日子無論如何還得過下去,你殺了劉憨,民婦也活不下去,寶兒更是活不了了,一切都是民婦一時怨唸作祟,才讓事情不可收拾,求你們……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她一時間泣淚如雨,那叫劉憨的漢子聽了滿臉慚愧,突然站起來撿起地上的一把短刀,向手上砍去。

    單飛一把抓住劉憨喝道:「你做什麼?」

    劉憨滿臉愧色,啞著嗓子道:「我這暴脾氣總是不改,婆娘的苦我知道,可每次總是忍不住向她發火,求小姐、公子給我個機會,今天我斬了手,也一定要記住這點!」

    單飛取下劉憨手上的刀,心中感慨。

    貧賤夫妻百事哀,含金鑰匙出生的人永遠不知道對貧苦人家來說,一點兒錢的重要,他知道劉氏為什麼想不開,亦知道劉憨為何這般暴躁,掙紮在貧困邊緣的人,隨便一點小事就能引發難以收拾的後果。可這種事情從未斷絕,千百年後亦是沒有例外。、

    明白了原委,單飛知道解決問題的關鍵,微笑道:「不是很大的事兒,何必變成這樣?」從懷中掏出兩顆金豆子放在劉憨手上,「碗的錢,我付好了,還有面錢……」

    劉憨一怔,滿是愧意,「怎麼好讓公子如此,這也太多了。」

    「給寶兒看病,也用這錢好了。」單飛心中微動,「你們在哪裡看的病?」

    「是在羅孚堂。」劉憨回道。

    單飛道:「你們可去慈濟堂試試。」

    「可聽說慈濟堂出了事兒。」劉憨不解道。

    單飛只是笑笑,轉頭望向那大嘴女子道:「姑娘……如今看來真的有點誤會……我兄弟不過是勸架,絕沒有對女人無禮……」

    劉憨夫婦見狀連忙道:「都是我等不對,還請小姐開恩……」他們沒想到單飛這麼好說話,擔憂孩子的病情,只想趕快平息此事。

    眾人看著大嘴女子,卻見大嘴女子只是看著他們的背後,突然道:「郡主,你看這幫人有沒有嫌疑?」

    郡主是哪個?

    眾人一怔,回頭望去,就見到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立著個紅衣女子。

    火一般的顏色,卻掩不住玉潔的面容。

    夜幕垂,明月未升。

    丹陽籠罩著層淡淡的青冷。

    單飛見到那女子面容的時候,身軀一晃,腦海轟鳴。

    他那時候再未留意到旁的事情,眼中只見到那如月牙般的一雙眼眸,還有那如新月般朦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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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第282章 激將




    夜幕青。

    單飛那一刻心臟劇烈跳動,熱血上湧。看到那女子安靜、但又有分高傲的站在那裡時,他內心幾乎要呻吟出聲。

    是女修!

    這女子竟然和女修一般的面容——他單飛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面容。

    他的命運,本和女修休戚相關。從見到玉棺的那一刻起,到天坑絕境中重見女修的面容,直到鄴城幻境一般的夢中。

    寥寥數次的相見,兩生注定的重逢。

    單飛就那麼呆呆的望著那女子,一時間心潮澎湃的不能自己。

    那女子聽到大嘴女人的詢問,並沒回話,輕蹙下峨眉,看著單飛不語。

    陸六見狀心道——單統領說從未見過孫尚香,我是不信,未見過的兩人怎麼會有這種表情?我就從未見過女人對我這麼注目!

    眾人竟都有這個想法,連那個大嘴女子都道:「郡主,你……認識這個人嗎?」

    郡主?

    這女人才是孫尚香?

    除了吳侯孫權的妹妹,丹陽城也沒誰能夠稱呼郡主!

    單飛思緒湧動,就聽那女子輕聲道:「我認識你嗎?」單飛聞言微怔,回過神時,看到眾人錯愕的神色,單飛輕輕搖頭道:「我想……我們、不應認得。」

    那女子點點頭,伸出手來。

    單飛這才留意到女子的纖手凝白如玉,他正不解這女子的意思,就聽馬兒輕嘶,有一匹絕無雜色的白馬小碎步的跑到女人的面前。

    馬鞍上一邊掛著張七彩絲線纏繞的錦弓,一邊箭壺中裝著白簇無暇的金桿羽箭,垂落的夜色看起來也擋不住錦弓羽箭的華容。

    女人輕盈上馬,腳下如有雲梯托著般靈動。

    單飛心中微凜。

    以他的眼光看來,這女人的輕功端是高明。他轉望陸六,就見陸六連連點頭,低聲道:「方才就是這女人制住了兄弟,那個大嘴女人是她的婢女,好像叫什麼喜兒。是喜兒讓我們拿錢贖人……」

    你怎麼不早說?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聽喜兒方才問郡主的意思,好像在懷疑什麼人?

    眾女子看到郡主上馬,都是紛紛上馬,那大嘴女子亦是一樣,竟當方才的一切沒有發生般。

    劉憨夫婦都是大喜,他們一時鬥氣,沒想到差點鬧得不可收拾,這般結局對他們來說是最好不過。

    陸六更是向白印幾個兄弟挪過去,嘗試去解兄弟身上被縛著的繩索,見沒人阻攔,暗想事情若這麼解決的話,也算不差,最少不用拿錢贖人了。

    單飛心緒激動,見郡主要走的樣子,突然道:「郡主就這麼走了?」

    眾人發愣。

    就算趙一羽都想衝過來摀住單飛的嘴巴。

    他也看出這孫尚香郡主和手下的一幫娘子軍並不好惹,就算好惹的話,這裡是丹陽,孫家的地盤,單飛若不想和孫家鬧掰,這件事最好還是就這麼算了。

    娘子軍們都是勒馬,有些不信的看著那瘦弱的少年。

    她們方才見了這少年的鎮靜和寬容,對這少年解決問題的方法亦有觸動,就在她們以為少年溫文爾雅的時候,卻不想少年還想找點事情?

    「你要怎地?」大嘴女子冷冷道。

    「我的兄弟只是在勸架,那他們好像沒錯?」單飛反問道。

    白印等人面面相覷,聽單飛的口氣,竟還要幫他們找回這個場子?

    「勸架沒錯,但罵人難道是對的?」大嘴女子摘下長弓,咧嘴道:「你問問你兄弟,他對郡主說些什麼?」

    單飛暗想黑山軍這幫人脾氣本來都是火爆,白印腦袋上莫名其妙的差點被射個窟窿,那種情況下還能罵出什麼好話?

    可他仍執著道:「但他之前就被你們射了一箭,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大嘴女子輕輕抽出一枝羽箭,大嘴微咧道:「你再說一遍?」

    眾人心中不安,都看出這女子隨時要發飆的樣子。

    白印見過這些女人的橫蠻,掙扎過來低聲道:「單……老大,算了。」

    單飛不看白印,只是看著大嘴女子道:「我是說……我們兄弟如果沒錯,那主持公道,鏟奸除惡的你們可能就做錯了事情!」

    一言落地。

    夜風寒冰。

    黑山軍眾人均是神色戒備,隨時準備和單飛並肩作戰。

    他們無論如何,都會聽從單飛的選擇。

    那些女子均是神色詫異,沒想到單飛這種時候居然會指責她們的過錯,大嘴女子手上的弓箭握緊,氣急反笑道:「好……你有種!」

    她話才落,一箭已出。

    「嗖」的聲響,羽箭飛出,幾乎擦單飛臉頰而過,釘在路邊的一棵樹上,微微顫動。

    眾人微嘩。

    趙一羽見那箭來勢凌厲,感覺若是真射白印的話,白印不見得活命,這麼說這女人曾經手下留情?

    那她們抓了黑山軍的幾個兄弟,隨後又放了究竟為了什麼?

    那幫女人卻都詫異單飛的冷靜。

    有風吹,有葉落,飄落在這少年眼前,他眉睫都不動上分毫。

    她們都知道孫尚香手下喜兒的武功,喜兒一箭射出的威勢如斯,尋常人遇到怎不躲避驚慌?

    這少年是傻的?還是自負武功?

    喜兒第二枝羽箭已經到了弓弦上,冷然又道:「你有種就把話再說一遍!」

    眾人都聽出她的威脅之意,暗想這女人第一箭是警告,若真的惹惱了,再射箭絕不是鬧著玩的。

    單飛不為所動,只是沉聲道:「我是說……我的兄弟如果未錯的話,那……」

    「你知道什麼!」喜兒厲聲喝道。

    孫尚香突然道:「那你想如何?還喜兒一箭嗎?」

    她的聲音平靜且冷。

    單飛心中錯愕,他知道當下孫權地位雖高,年紀卻不大,曹操都說過——生子當如孫仲謀。孫仲謀如今應和曹丕年紀彷彿,那孫尚香是孫權妹妹的話,年紀只有更小。

    雖說女人早熟,但這女人怎麼會有這般冷靜的性格?偏偏又帶著一群火爆的娘子軍?

    他心中不解,不過攔住孫尚香時就有打算,揚聲道:「我不敢還喜兒一箭。」

    有的女子眼中已露出輕蔑,喜兒更是道:「你不敢就閉嘴!」

    「姑娘一向如此嗎?」單飛反問道。

    喜兒咧嘴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說我不講道理,更想向郡主述說委屈。我一時不講理,你們看不順眼,可你們男人一輩子不講道理,仗著有點氣力權利,對天下女人非打就罵,我們女人又向誰述說冤屈?」

    眾人一怔。

    趙一羽等人只能說這女子胡攪蠻纏。

    單飛卻感覺喜兒說的不錯,其實這種不公平的現象不侷限在男女,只要兩者之間有強弱之分,就難免有尊卑的現象產生。

    有權的看不起沒權的,有錢的看不起沒錢的,有能力的看不起沒能力的……

    而這種現象體現在男女之間,就是大男子主義,可男人倒插門的時候,女人看不起男人的情況也是有的。

    這是人的本性!

    如今不過是男人更掌握著權利,因此在男人身上表現的更明顯一些罷了。

    單飛沒想到喜兒對男女的事情看得倒透徹,認同道:「姑娘說的很有道理。」

    喜兒一怔,不想單飛居然贊同她的觀點。

    「你有話就說。」孫尚香在馬上道。

    單飛望著孫尚香如月般的皎潔眸光,突然發現在這女子的面前,很多事情不用拐彎抹角,這女子不但冷靜,亦有如晨雨般敏銳的心思,似乎都能看穿他的所想。

    念及晨雨,單飛望向天上的明月,嘴角露出絲笑意道:「我不敢還喜兒姑娘一箭,但心中卻在想著,郡主帶的這幫手下是否真的如表面看起來那麼伸張正義?」

    喜兒連同眾女子均是聽出單飛的質疑之意,不等反詰,卻被孫尚香伸手止住。

    單飛立即道:「我不知道郡主是否對城中的大事小情都有明了,但就算劉憨夫婦都知道慈濟堂一事……」

    「慈濟堂什麼事?」喜兒喝道。

    單飛見一幫女子茫然不解的樣子,暗想她們難道才回丹陽城?

    「郡主不知慈濟堂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簡單和郡主說說。」

    單飛見孫尚香似有意聽聽,如何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贊同龐統的吹火燒山之法,只因此法還欠缺個條件。

    上面沒人撐著,這方法說不定會將自己燒得焦頭爛額。

    眼下條件已有。

    這幫女子如此性格,只是為個不相干的劉氏都能大動干戈,堪稱婦女的解放先鋒,若是遇到慈濟堂的不公又會怎樣?

    一念及此,單飛昂聲道:「據我所知,慈濟堂和太守有過合作,徐過客採藥未歸,卻讓夏季常的女兒夏伽藍送藥船回轉,只是夏伽藍江上遇難,全船夥計被殺,夏伽藍只和弟弟五福逃得性命,隨後就有一批霉爛的藥材送到慈濟堂前。」

    他說的乾淨利索,那幫女人都是議論紛紛,顯然不知此事。

    孫尚香坐在馬上,未動分毫。

    單飛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可知道這機會不容錯過,繼續道:「隨後有回春堂的春若揚、羅孚堂的羅掌櫃說徐過客、夏季常騙人,上門聲討,幾乎逼死夏伽藍。而太守更是不由分說的抓走了夏季常,讓慈濟堂有冤難述,郡主……」

    他一口氣說了這些,這才說出真正的目的,「郡主若真的一直為丹陽城的百姓抱打不平,主持公正,卻不知道對慈濟堂的冤情,又有什麼看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51
283.第283章 無法無天




    趙一羽不能不佩服單飛。

    他如今只想著如何救出白印這幫兄弟,哪想到單飛借力的方法如此巧妙,竟還想將慈濟堂的一事連帶解決。

    慈濟堂有冤。

    孫翊派人抓走了夏季常,這是上層的意思,在單飛看來,慈濟堂想申冤不會那麼容易!他知道常見的官方做派,若是沒有旁的壓力督促,官方拖都能拖死你!

    他要解決慈濟堂的問題,就要找個力量來扭轉這個局面。

    你孫尚香帶著的一幫女人不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嗎?那看你如何處置慈濟堂的事情。

    夜風涼。

    眾女子聽到單飛所言有些躁動,孫尚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喜兒竟也沉默下來。

    單飛心中微沉,這不是他想像中的孫尚香。

    他知道環境對性格養成有很大的影響,女人不太喜歡變化,更對環境很是依賴。曹寧兒在半官半商的環境下,有常見的大小姐的做派,甄柔很有溫室長成的嬌嬌女的自我性格,晨雨自立性很強,對男人的依賴性不強,但對錯分明,堅持執著。

    這都是和所處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孫尚香是郡主、孫權之妹,平日帶了一幫丫頭舞刀弄劍的,有孫權罩著,她的性格可想而知的應該剛烈如火。

    單飛見到喜兒的時候,這種判斷更為強烈,人以群分嘛,可他真的見到孫尚香的時候,才發現孫尚香的性格和環境很是背離。

    這種女人,清高冷傲,竟然……和女修的性格有點相像。

    這是怎麼回事?

    單飛不解,但他知道,要解決慈濟堂的事情,恐怕離不開眼前的這個女子。

    良久,孫尚香才道:「好。」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解這女人究竟要說什麼。

    單飛見孫尚香有意離去,卻未再說什麼。他看得出來,對孫尚香這種女人,這些話說一遍就夠了,孫尚香若不想做的事情,他跪下來磕頭都是沒用,可孫尚香如果決定做的事情呢……

    孫尚香似要撥轉馬頭,突然止住道:「你叫什麼名字?」

    眾女子都是面面相覷,看出彼此的詫異。

    「單飛。」單飛回答時略有猶豫。

    孫尚香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問道:「你來丹陽做什麼?」

    喜兒一幫女子更是嗔目結舌,她們都是孫尚香手下的丫環,承蒙郡主喜歡,將她們當姐妹來看待,她們只感覺跟在郡主身邊,不受旁人的白眼,著實痛快。

    但她們都知道郡主這些年來,素來少和外人言語,從未主動問過男人的名姓,今日如此對一個男人問話,實在是破天荒的事情。

    單飛倒不知這個緣由,見孫尚香望來,往事如電般劃過腦海,心中陡然湧起分激動,「我來丹陽尋我最愛的女人!」

    眾女子微嘩。

    孫尚香還是平靜如舊,「她為什麼離開你?」

    「只因為一個沒有任何人能挽回的變故!」單飛本不會輕易對外人說出這些,可見到如女修的這個女人,心中卻多少有分期盼。

    他記得晨雨說過的話——我不怕如今的結果,相反,我還決定要打破這兩千年的宿命,打破女修傳人的宿命。

    眼前這女人……會不會和女修有什麼關係?

    眾女人都是詫異,她們對負心的男人都沒什麼好感,也聽多了男人喜新厭舊的藉口,但感覺單飛這個理由著實新鮮。

    孫尚香輕輕「哦」了聲,撥馬要走時,單飛終於忍耐不住,伸手從背後取出晨雨的畫像,抖在夜空中道:「郡主,冒昧打擾,你可認得畫像中的這個女子?」

    眾人舉目望去,孫尚香亦不例外。

    單飛一霎不霎的盯著孫尚香的神色。

    孫尚香凝望那畫像很久,終於搖搖頭,漠然道:「不認得。」

    她再不多說什麼,輕策馬兒踱入了長街夜色。

    風涼習習。

    單飛佇立在那裡看著一幫女子遠走,抬頭看向天上的月。月彎彎,恰似女子清幽相思的眉頭。有雲過,疊疊卷皺。

    ×××

    清晨時分,單飛到了慈濟堂門前,沉吟片刻,這才推門而入,走向堂前。

    烏青正坐在堂中,見單飛進院,舒口氣道:「老大,你總算回來了,我真怕你有事。」

    單飛走過來道:「其餘的人呢?」

    烏青忙道:「老大,你不知道,昨晚夏姑娘去丹陽大牢,一直見不到夏季常。他們不讓見的。」

    單飛不出意料的「嗯」了聲。

    「夏姑娘不見你回轉,心中很急,又因見不到父親,感覺事情嚴重,一大清早就決定去太守府前申冤。龐統本來說要等你回轉再說,不過勸不住夏姑娘,和她、五福一塊去了。」

    「藥堂其餘的夥計呢?」單飛問道。

    「大家人心惶惶的,夏姑娘昨晚就遣散他們回家了。」烏青接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沉聲道:「我去太守府前看看。」

    「我和你一塊去。」烏青站起來道。

    單飛搖搖頭,「你留在這裡,如果碰到什麼劉憨夫婦帶個叫寶兒的孩子,讓他們等一下了。」

    「這是什麼人?」烏青不解道,聽單飛簡單說了下,烏青有些詫異道:「老大,你覺得慈濟堂這時候還有心情給人看病嗎?還是你……要給他們看看?」

    如果他病了,他不會讓藥堂看,而會選擇單飛。

    在他看來,單飛治病好不好難說,但總不會把人往死裡治。

    單飛拍拍烏青的肩頭,「你記住一點——任何時候,不管別人怎麼認為,我們自己都要看遠些,活在當下,日子卻長。」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邁步出了慈濟堂。

    烏青若有所悟,緩緩點頭。

    單飛出了慈濟堂,向太守府的方向行去,沒多久,就見趙一羽迎上來道:「老大,夏伽藍跪在太守府前好一會兒了,不過沒人理會。」

    並沒什麼意外,單飛不急不緩的向前走著,不多時,前方突然有人聲喧囂。

    龐統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春若揚,這是丹陽城,有王法的地方,你莫要太過放肆。」

    隨即有孩童的哭聲從人群中傳了出來,那是五福。

    趙一羽眉頭一動,低聲道:「他們怎麼回來了?好像還和春若揚那小子遇上了!春若揚那小子不知好歹,要不要我去教訓他?」

    單飛搖搖頭,「讓春若揚鬧!」

    趙一羽先是一怔,隨即若有所悟。

    二人到了人群旁,早見到春若揚正趾高氣揚的站在龐統、夏伽藍、五福三人的面前,身後跟著十數個黑衣人,均是勁裝打扮。

    龐統只是看著眼前尋釁的春若揚,並未留意單飛悄然趕來,他知道事情不妙,不由額頭冒汗。

    經單飛提醒,他知道此事很是蹊蹺,可夏伽藍憂心父親的性命,無師自通的悟懂吹火燒山的道理,今早執意要來太守府申冤,龐統執拗不過,只能陪行。

    果不出單飛所料,太守府的大門緊閉,任憑夏伽藍怎麼跪求,始終沒人來看一眼。

    百姓似都看出門道,不敢圍觀。

    吹火燒山的計策是好的,但也要提防別人一泡尿就給火澆滅了。

    龐統見竭力吹火,卻什麼影響都沒有,知道沒經準備策劃,眼下吹火的力道還是太弱,勸夏伽藍先回藥堂再做打算,夏伽藍也看出情形有異,無奈回轉。

    不想三人回轉的路上竟遇到了春若揚。

    春若揚經過昨晚的深思熟慮,終於想明白什麼,今日特意過來找茬,一見三人就叫囂道:「夏伽藍,你欠春府的錢,總是要還。我可等不到月底,月底你跑了呢?我向誰要賬?沒錢是吧?你就先到春府當下人押著,等你們有錢再來贖你!」

    他這次準備周到,一擺手,早有兩個壯漢上前。

    龐統沒想到春若揚霸王硬上弓,不得不攔在夏伽藍身前喝道:「春若揚,你莫要忘記你舅父可是媯孝廉!」

    他話未說完,就有一壯漢揮拳打來。

    龐統才架開一拳,就被另一拳擊中面門,鼻血長流。

    龐統腰間還是有把長劍的,但那不過是用來舞的,實戰完全不同。他不等去拔劍,就被兩人按住雙手,一人又重重踹在龐統腿上。龐統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還沒起身時,就被人用力按住,劈頭蓋臉的打來。

    片刻間,龐統就被打的七葷八素,陡然一聲爆喝,奮起全身氣力一掀,竟將身邊幾人分開,滾身到了一旁站起,伸手拔劍出來舞個劍花道:「你們再不住手,莫怪我不留情面!」

    他這話和這招式若是一開始就用出來,倒還有點震撼,可他根本沒什麼實戰經驗,這會兒又是滿臉鮮血的狼狽不堪,威懾力自然大減。

    春若揚沒什麼本事,可也看出龐統武功絕不高明,大笑道:「醜鬼,你現在還想用我舅父壓我?給我打,我舅父就是統兵,打死了,算在我的頭上!」

    他如今想明白了,孝廉太多約束有個屁用,統兵的權利才是他需要宣揚的地方。

    眾家丁聽春若揚吩咐,才要向龐統湧去,夏伽藍終於按捺不住,臉色蒼白的喊道:「等等!」見眾人腳步微停,夏伽藍咬著貝齒道:「春若揚,你無故打人,還真的無法無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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