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85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1
253.第253章 警告 (月初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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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了曹棺?!

    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內心震顫。

    如果晨雨沒有判斷錯,鬼豐亦是所說無誤的話,回到數年前殺了曹棺,的確是一種解決方法。數年前的曹棺若死,那之後的曹棺帶來的一切影響都將不復存在!

    哪怕曹棺又到了十數年前的鄴城……

    在從前的那個曹棺身死後,鄴城的曹棺亦會如鏡子般消失在詩言的身邊。

    山谷幽冷。

    火把似乎都在燃著冷意。

    曹寧兒眼中閃過驚駭欲絕之色,她知道曹棺消失不見很是詭異,卻從未想過世事如此玄奇,鬼豐居然鼓動單飛去殺了幾年前的曹棺?

    她從未想到世上還有這種事情,這根本是在她認識外的一個世界,聽起來奇詭,但鬼豐卻又言之確鑿,不像虛妄!

    單飛聽到鬼豐建議後,僵立在那裡如同石頭般。

    良久,他未看晨雨,只是遠望鬼豐道:「這就是你找我到此的真正目的?」

    鬼豐反問道:「你覺得如何?」

    單飛感覺到伊人纖手的冰冷,終於搖頭道:「我不會那麼做。」

    谷中沉默。

    鬼豐似有分訝異;曹寧兒目光微喜,無論單飛要殺哪個曹棺,她曹寧兒都不贊同;單飛卻覺得晨雨的纖手在他決定那一刻,有了分溫暖。

    晨雨沒說,但等著他的決定,讚許他的決定!

    轉望晨雨,見到伊人那淺淡的笑容、澄淨的眸光時,單飛心中卻痛。

    「不錯,單飛不會那麼做。」晨雨遠望鬼豐道:「鬼豐,你想錯了。」

    「哦?」鬼豐沒有反駁。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單飛能和你聯手。」晨雨清晰道。

    單飛微愕,從未想到自己會有和鬼豐聯手的資格。本以為鬼豐會否認,不想鬼豐輕嘆一口氣道:「你說的不錯,近兩千年來,因女修之命,守護無間香的人,素來都和用異形香之人為敵,這實在是大錯特錯。」

    語氣中帶分熱切,鬼豐望向單飛道:「可女修恐怕從來沒有想到過,若是使用這兩香的人聯手,會有怎樣的天地?」

    單飛不能不說鬼豐這種人極有蠱惑的本事。

    無間、異形均是如此神奇,能使用其中一種的人在這世上,絕對都算是奇人異士,更何況是使用兩香之人聯手!

    三香在手,天下我有。這句話絕非虛妄!

    「單飛,你若加入我的計畫,天下會完全不同。」鬼豐口氣中少有的興奮,但瞥了晨雨一眼,鬼豐搖頭嘆息道:「世事就是這般奇妙,你是因為晨雨才決定是否來用無間,可你偏偏又因為晨雨不能使用無間。」

    鬼豐說的古怪難明,曹寧兒早被眾人所言吸引,聽到這話實在不明白鬼豐究竟什麼意思。

    晨雨揚聲道:「你說的一點不錯,我喜歡單飛,因為他是單飛!可他若因為我的緣故去殺了曹棺,那他就不是單飛。」

    轉望單飛,晨雨堅決道:「晨雨喜歡的是那個從來都能堅持做自己的單飛,不然就算能勉強在一起,又有什麼意味?」

    單飛眼中有淚。

    曹寧兒本不覺得眼前這女人有什麼不同,但聽其所言,卻發現其中無悔的堅持,讓人聞之心悸。

    輕握住單飛的手,晨雨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鬼豐,我知道你在多年前,就曾想要說服我師父參與你的計畫,不然你對鄴城的事情,也不會這麼瞭然。」

    鬼豐並不否認,「你師父拒絕了我。」

    「但你拿她無可奈何。」晨雨道:「不過你的計畫從未改變,如今你又選擇了單飛,你若想破解三香真正的秘密,非單飛不可。」

    鬼豐輕嘆一口氣道:「我本來也沒覺得單飛如此重要。從這點來看,我還是不如馬未來。」

    晨雨不解鬼豐為何提及馬未來,看了眼夜空。

    單飛隨其向谷口望上去,身軀一顫。有一點明月正窺在山谷角落,月近中天!

    「晨雨,你……有辦法的,是不是?」單飛低聲問道。

    他拒絕了鬼豐的提議,知道若真的那麼做,只怕永遠的失去晨雨。更何況,他也過不了自己的底線。

    可除了鬼豐的辦法,他實在束手無策。眼看時光一點點流逝,晨雨竟還這麼鎮靜,伊人想著什麼?

    「不錯,我有辦法。單飛,你信我。」晨雨堅決道。

    鬼豐怔住,單飛大喜若狂。

    晨雨繼續道:「鬼豐,你武功雖高,但你知道,這件事必須讓單飛自願聯手,勉強不得。因此你千方百計的說出這些話來,希望慢慢讓單飛接受你的想法,參與你的計畫。」

    鬼豐居然仍不否認,點頭道:「你和你師父一樣的聰明,但你和你師父又有很大的不同。你師父在這種時候很是畏懼,當年她離開曹棺,不僅是因為曹棺改變,還是因為怕。」

    詩言害怕什麼?

    單飛心中困惑,轉望晨雨,就見伊人玉容上沒有絲毫畏懼之意,「不錯,我在見到女修之棺後,才知道師父退縮的緣由是什麼。她怕時空因她錯亂後,再也遇不到曹棺,因此她寧可守在滿是老鼠的地下等著曹棺找來,可我不怕。」

    晨雨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秀眸中再無前幾日的輕霧、畏懼、擔憂和哀愁。伊人的雙眸不但回覆到初見單飛那一刻的明晰清澈,其中更有任誰都動搖不了的堅定執著。

    「我不怕如今的結果,相反,我還決定一定要打破這兩千年的宿命,打破女修傳人的宿命。」

    鬼豐不語,望著遠方那很是執著的少女,眼中微有詫異之意。

    什麼宿命?

    單飛想問時,卻聽晨雨道:「鬼豐,你可以等著看。」

    鬼豐眼眸精光閃爍,緩慢道:「我可以等著,但單飛等不得。」

    單飛一凜,就聽晨雨道:「你誘我們到此,本想騙單飛加入你,但我知道他會有自己的選擇,而且一定是和你不同的選擇!」

    鬼豐哂然道:「這的確是我的一個目的。」瞥了被縛著的曹寧兒一眼,鬼豐又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帶單飛來這裡,曹寧兒也一定看得出你們二人的關係。」

    晨雨纖眉微蹙。

    曹寧兒秀眸中有了幾分羞怒,只是恨恨的望著鬼豐,卻是說不出話來。

    她不解自己和鬼豐無怨無仇,鬼豐為何選擇對付她,而且這般殘忍的一定要讓她看到這種境況。

    「你一定奇怪我和你沒什麼恩怨,為何要對你如此尖刻?」鬼豐的青銅面具表情猙獰依舊,可他的聲音中卻帶分理解之意。

    曹寧兒說不出話來,但眼中的憤怒說明了一切。

    「其實我是想順便救你一命。」鬼豐緩慢道。

    單飛、曹寧兒自然都不信鬼豐所言,可又知道鬼豐實在沒有必要編這種謊言,心中均是極為困惑。

    鬼豐擄走了曹寧兒,是在救她?

    這是什麼鬼話?

    「我知道你喜歡單飛。」鬼豐搖頭道:「只可惜,你份量還是不夠。」

    曹寧兒又羞又怒的緊咬著紅唇,但真的不明白鬼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想你見到單飛和晨雨後,就會選擇主動退出,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鬼豐語氣中竟有絲真誠,而且沒有諷刺之意,「你記住我的勸告!我不太勸告別人的。可你如果不聽我的勸告,不遠離單飛的話,有一個人見到你後,用的手段只怕比我要恐怖得多,那時候那個人對你,絕對沒有我這麼客氣。」

    曹寧兒望著面具後那雙眼眸中閃動的寒光,竟不寒而慄。

    她絲毫不懷疑鬼豐的警告,可她實在想不明白她得罪了哪個?會有哪個對她這般痛恨?

    青銅面具似都帶分詭異的笑,鬼豐轉望單飛道:「我本來還希望用曹寧兒試試看,看看她能不能讓你選擇加入我的計畫,不過如今的事情異常的有趣,我改變了主意。」

    又看向天上的明月,見谷頂圓月全出,正移向中天,鬼豐輕嘆道:「單飛,你沒時間了。」他突然仰天長嘯。

    單飛毛骨悚然,感覺四周的詭異變化,抬頭望去,見到崖壁頂端有難數的黑點飛快的向下。

    黑點密密麻麻,單飛只看那東西靈敏的舉止,立即知道那是鬼豐手下的山魈。

    「鬼豐,你要做什麼?」單飛失聲道。

    一個鬼豐就讓他單飛無能為力,鬼豐偏偏招下這多山魈,所為何來?

    「我不想出手,不過我還想看看。」

    鬼豐負手而立道:「眼下、你單飛是選擇和晨雨最後的道別呢,還是選擇去救曹寧兒?」

    單飛驀地明白鬼豐的用意,心中狂怒,飛撲而出,竟是攻向鬼豐!

    他如今身法早超山魈,這一撲之下更是憤怒所為,只怕天底下能接住他這一招的人也不算多,不想鬼豐腳尖一點,人已到了崖壁之旁,竟和單飛仍保持相同的距離。

    「時光不待,你真的準備和我動手?」鬼豐聲音中帶著嘲弄。

    單飛心中凜然,就聽四周嘯聲連連,山魈已至谷底。

    「單飛,你帶曹寧兒先走!」

    晨雨輕叱聲中,竟將曹寧兒扔了過來,原來單飛撲向鬼豐時,她早就到了木台之上,手中長劍一揮間,不但劈開曹寧兒身上的繩索,甚至將曹寧兒嘴上的布條一切兩半。

    單飛伸手接住曹寧兒,就聽身後疾風大作,曹寧兒秀眸中早有分驚駭之意,「小心!」

    頭也不回,單飛悶哼聲中,反手竟抓住撲來山魈的手臂,用力掄出,正砸中前方撲來的一個山魈。

    兩個山魈驀地撞在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1
254.第254章 約定

    單飛的武功遠勝在丁家村時,那時他被一個山魈追得疲於奔命,這刻憤怒之下,擊翻兩個山魈沒有什麼難事。

    只是他心中沒有半點喜意,反倒驚凜無邊。

    山魈皮糙肉厚,被他奮力甩出相撞後,雖是慘烈的滾在一起,但很快就能再站起來,看起來居然還有再戰之力。

    可山魈一眼望去,根本數不過來。

    若是平時,他和晨雨多不畏懼,但現在多了曹寧兒,他要保護曹寧兒,就絕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晨雨正面臨著最大的危機!

    山魈紛紛撲來。

    曹寧兒嚇得花容失色,雖想叫單飛丟下自己,可那一刻真的心中恐懼,這種話兒到了唇邊,卻是無法吐出。

    「止!」

    晨雨飛身而至,長劍出鞘,斜指天空,山魅倏然而停,就如當初太行山般的模樣。

    曹寧兒秀臉漲紅,有些慚愧的望著那出劍的少女,從未想到晨雨這個嬌滴滴的女子會有這般本事!

    只是如今情形很有不同,晨雨面前的山魈雖是止步,單飛身後的山魈卻在蠢蠢而動,隨時都要撲過來的模樣。

    「鬼豐,你真的不怕我大開殺戒?」晨雨嬌叱道。

    鬼豐眼中寒光閃動,悠然道:「正要看看。只是據我猜想,你現在隨時都要消失,那時候還能護住單飛不成?」

    單飛一聽「消失」二字,就如重錘擊中胸口般眼前發黑。

    晨雨玉額微汗,可這時反倒前所未有的的鎮靜,「鬼豐,我一直覺得你還不錯。可你今天要是惹惱了我,莫怪我回來後對你不客氣!」

    她說的極為認真,就連鬼豐見到晨雨神色蕭肅的樣子都是微凜,不過鬼豐隨即輕淡反問道:「你還能回來?」

    「不錯!」晨雨長劍一轉,逼退山魈近前,向單飛使個眼色,晨雨低聲道:「你先帶走曹寧兒!」

    單飛如何不知伊人的心意?此時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先安置好曹寧兒再回來接應晨雨。

    不過鬼豐說的「隨時都要消失」幾個字讓他心痛如絞。

    這時候,他怎能離開晨雨?

    轉念間,瞥見晨雨略有責怪的眼色,單飛一咬牙,帶曹寧兒撲向來時的出口。

    晨雨幾乎同時而動,長劍在半空中如雷電般劃過,山魈見狀紛紛閃避到兩邊,晨雨見單飛帶曹寧兒入了洞口,又見山魈如潮漲般漫來,長劍一橫,晨雨又喝道:「退!」

    那些山魈極為凶惡,就是面對摸金校尉的破天矢都是少有畏懼,偏偏在少女的呼喝聲中,眼中均是有著畏懼之意,遲疑不敢上前半步。

    單飛一到入口,打定主意最快出去安置曹寧兒後、立即回轉接應晨雨,不想他才到洞口,就聽前方有人道;「你去接應晨雨。」

    聽出那是郭嘉的聲音,單飛心中微喜,立即將曹寧兒遞過,回轉身到了洞口旁,一把抓住晨雨,就要將伊人拉進洞中。

    一點白光從鬼豐手上飛出,直射單飛。那白光來的極快,單飛伸手一抓,微有發怔——那點白光竟然就是無間香!

    鬼豐怎麼可能以無間香為暗器?鬼豐這麼做,更像是將無間香遞到他單飛的手上!鬼豐為何這麼做?

    單飛困惑不解,但無暇多想,眼見失去晨雨的阻攔,山魈立近,有的山魈就要衝入洞中……

    「轟」的一聲大響,洞口突然坍陷下來,有亂石堆積!

    那些山魈雖是兇猛,對這種情況均是沒有想到,擠在洞口前不知所措。有山魈怪嘯連連,有的還能挖動土石,但始終找不到洞口。

    鬼豐望見這般變故,卻是不為所動,只是負手立在那裡,喃喃道:「有趣。」

    抬頭望向天上的圓月將近中天,如同當年鄴城的月色。眼中露出幾分思索之意,鬼豐喃喃道:「你能回來?」

    沉默片刻,鬼豐摘下猙獰清冷的青銅面具,露出張俊朗的甚至有些嫵媚的面孔。如畫的雙眉微挑,鬼豐眼中閃過絲光芒,「晨雨,我真的很想看看你怎麼破解千年來的女修詛咒,我等著你!」

    ×××

    石來衝出洞口時,見谷中蕭索。只是這裡的山谷和方才那滿是山魈的幽谷早有天壤之別。他和郭嘉終於帶摸金校尉趕到,郭嘉接應了單飛,他卻和摸金校尉設法弄坍了洞口。

    鬼豐帶的若是追兵,說不定很快能清理掉洞口的落石,不過山魈沒有那麼聰明的頭腦,只要鬼豐不親自動手。他石來弄塌的洞口,應該能阻擋山魈一段時間。

    雖然這般想,石來仍感覺這裡很是危險,暗想早點離開這裡,就能遠離鬼豐和山魈。只要到了鄴城,那就是曹軍的地盤,鬼豐再是囂張,都不會帶著山魈前往那裡。

    才奔出不過幾步,石來緩緩止住腳步,回頭望過去,他感覺沒人跟在他的身後。

    果不其然,前方郭嘉放下了曹寧兒,負手立在樹旁,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曹寧兒亦是看了眼天上的月亮,秋波轉瞬落在了單飛和晨雨的身上。

    單飛離開洞口數丈後,就倏然止步。

    伊人再未稍動。

    看著凝立在那裡、嬌軀有些發抖的晨雨,心中不詳之意益發的濃烈,單飛低聲道:「晨雨,你不是說過……」

    晨雨對鬼豐說過有方法,那時候的他聽到後大喜若狂,可冷靜下來單飛隨即就明白,晨雨若真的有辦法,為何始終不和他講?

    他那一刻還有點兒僥倖之心,但望見伊人簌簌發抖的模樣,單飛早就明白了一切。話語哽咽在喉間,單飛眼中有淚光閃動。

    如果可能的話,他寧願和她一般的模樣。

    感受到袖口無間香的冰冷,單飛一顆心也在冷卻。

    「我有辦法,單飛,我有辦法。」晨雨輕聲道。

    感覺到單飛的手掌也在發抖,晨雨輕笑道:「我真的有辦法,你要信我!」頓了片刻,晨雨又道:「你難道不信我?」

    「我信!」單飛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如今對他來說,只剩下最後的一個辦法,「你師父是個好人,她就算不再收養你,肯定也是因為有個不得已的理由,而且她會為你安排個最好的歸宿。」

    他已想到這個可能,暗想曹棺改變了晨雨的命運,晨雨的人生就會截然不同,他記得晨雨,但晨雨呢?

    心中微痛,單飛見到伊人嘴角的微笑,亦笑了出來。

    他終於明白晨雨這幾天為何一直在微笑。

    「你聰明了很多,這都能夠想到,那讓我放心了好多。」晨雨開心的笑了起來,眼中很是喜悅,「我不知道我離開師父後,會變成怎樣,說不定會是個公主,也說不定會是個小家碧玉,你希望我變成哪個?」

    只要你無恙,隨便如何我都會感謝上蒼。

    單飛見到晨雨期待的眼神,笑道:「變個公主吧,只要你……」

    「記得我」三字遲遲沒有說出,單飛微笑道:「我會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晨雨見單飛皺眉強笑的模樣,伸手撫平了他眉間的皺紋,如同當初漳水河旁一樣,「單飛,你知道嗎?在看到秦皇鏡的那一刻,我竟聽到了曹棺的聲音。」

    什麼?

    眾人均是錯愕,郭嘉本來看著明月,聞言也是望過來,眼中閃過不可思議之色。

    曹棺是在十數年前拿走了秦皇鏡,郭嘉那時候同時看到秦皇鏡消失,可晨雨居然能聽到曹棺的聲音?

    若是旁人這般說,郭嘉肯定不信,但望向那言之確鑿的少女,想到曾經發生的一切,郭嘉默然思索。

    「我那時聽到曹棺說……晨雨應有她的歸宿,詩言,你不要帶著她了。」

    晨雨仍在笑,蹙了下秀眉,「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能聽到曹棺說話,不過因此想到了很多,我當初想到的,你如今多數明了。可是……鬼豐為什麼會知道今天要發生的事情呢?」

    單飛搖頭。

    他心亂如麻,這時候無論如何都是想不了太多。

    郭嘉皺著眉頭,顯然是在思考晨雨所說。

    「不想了。」晨雨搖搖頭,緊緊握著單飛的手,凝望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這幾天為何不帶面紗嗎?」

    單飛自從知道要發生的一切後,早對晨雨所做的一切清晰瞭解,「我知道!」

    眨眨眼眸,晨雨笑道:「你是真的知道。」轉瞬又道:「你知道我為何一直在笑?」

    「我……知道。」單飛猶豫片刻。

    晨雨秀眸中閃過分明澈,「你不太知道!」

    「那你知道我為何喜歡見到許多人嗎?」晨雨又問道。

    單飛不解這時候的晨雨為何會問這些閒話,但他還是認真道:「我知道。」

    曹寧兒一旁看得心酸,扭過頭去。她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心中酸澀。

    「很好。」晨雨點頭笑道:「你比我想的要聰明一些,那我就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了。」

    「什麼秘密?」單飛遲疑道。

    「你記得我們刻字的那棵樹嗎?」晨雨又問,見單飛點頭,晨雨輕笑道:「那裡的石頭會變的,你知不知道?」

    單飛一時錯愕,就見晨雨雙眸中帶著溫柔,亦是帶著期盼道:「你和曹棺不同……我和師父也不一樣!」望著單飛嫣然而笑,晨雨輕聲但堅決道:「因為我們都會記得自己的初心選擇,只要我們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我們就一定能夠做到!」

    手腕一翻,晨雨背上的長劍破空飛出,洞穿了伊人身邊不遠處的一棵碗口粗細的樹木。

    石來、郭嘉目光閃動,都向長劍飛去的方向望去。

    只有單飛一霎不霎的望著眼前的晨雨,就見伊人微笑擁來,吻在他的嘴唇,穿過他的身體,就在圓月到了中天那一刻,倏然消散!

    長劍亦散。

    只餘樹上一點劍痕殘留,還有一根髮絲輕飄飄的從劍痕旁緩緩落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2
第252節沒有喜鵲的銀河

    唉,起點抽風,發佈章節的時候,把251節顯示兩次,這樣就造成書友們重複訂閱了251節,現在把252節發在這個重複的251節裡面吧,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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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石來、曹寧兒三人倏然回頭,見到晨雨在明月下消散的那一刻,眼中均是露出驚駭欲絕之色。

    他們或多或少的知道這個結果,郭嘉、石來都見過秦皇鏡消散,知道世事玄奧,但真的見到晨雨亦是消散後,還是難信自己的雙眼。

    曹寧兒更是秀眸圓睜,若不是相信自己絕對清醒,幾乎以為眼下不過是夢幻一場。

    單飛呆呆立在那裡,感覺伊人不在後,終於扭頭望向晨雨飛刺出那劍的樹旁,見到那根頭髮隨風輕飄飄的飛過來,伸手接過。

    他認得那根髮絲。

    那是他在密室暗自擔憂時,系在自己和晨雨手上的那根髮絲,他醒來時發現髮絲不見,原來一直被晨雨留著。

    明月當頭,照著那孤寂蕭索的身影,流淌著淡青色的傷悲,悄然的浸入了骨髓。

    曹寧兒望見單飛如石的身影,忍不住熱淚盈眶。她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可偏偏腿如灌鉛,眼淚不絕流淌而下,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石來亦要上前,卻被郭嘉緩緩拉住,輕輕的搖頭。

    這時候無論說什麼話,只能讓安慰者好受些、讓安慰者感覺終於做了些什麼,可對於真正悲傷的人來說,又有什麼作用?

    單飛看著手上的那根髮絲,眼中有淚光閃爍,許久的寂寞,他才轉身向遠處走去。

    「單飛……」曹寧兒忍不住輕呼了聲。

    聲音很輕很淡,隨風送到單飛的耳邊,又隨風消散。

    單飛腳步略停了片刻,終究頭也不回的向鄴城的方向走去。

    從這裡到鄴城很有些距離,他就那麼一路走下去,等感覺到胸口的悲傷要爆炸的時候,他終於飛一般的前奔,身影如梭,但追不回那些流逝的歲月。

    等近鄴城北門的時候,有星光閃爍,夜更蕭肅。

    城門早關。

    單飛立在城門前一動不動。

    城頭有聲音傳來,「那不是單統領?」

    「是單大哥……」有更多的聲音低聲叫道:「快開城門!」

    城北小門很快開啟,趙一羽快步走過來,見到單飛喜悅道:「單統領,你回來了?大夥都在擔心你。晨雨姑娘呢……」

    他一直很是開心,感覺單飛、晨雨在一起,實在比他自己娶到婆娘還要高興,等見到晨雨不在單飛身邊時,趙一羽難免奇怪,還待再問,突然見到單飛的神色,趙一羽吃了一驚,不等開口再問,就被趕來的張飛燕拉了把。

    單飛未看二人,只是走進城門,徑直向漳水的方向走去。

    趙一羽看向張飛燕,低聲道:「老大,出了什麼事情?」

    張飛燕眉頭微鎖,突然抬頭向遠方望去,「郭祭酒,究竟怎麼回事?」

    單飛木然的過了漳水,走到自己和晨雨刻字的樹下,藉著月色看著樹上刻著那些字——單飛、晨雨無論發生何事,都會勇敢並肩面對!

    字跡深刻有力,銘刻後只要榆樹不倒,就很難磨滅。

    單飛摀住了胸口,緩慢伸手觸摸著樹上的字,鼻樑酸澀。

    只過了片刻,他轉過身來,找到晨雨埋下尖石的地方。那上面有黑白石子相間,圈成個心型的圖案。

    單飛望著那心型的圖案,顫抖的伸出手去,輕輕將石子推到一旁。深吸一口氣,單飛立掌如刀的挖下去,等挖到尺深的時候,單飛手掌微停,從坑中拿出塊尖石。

    那是他刻字的尖石。

    石頭還是石頭,沒有任何變化。

    單飛眼前又浮出晨雨的笑容——你比我想的要聰明一些,那我就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了,那裡的石頭會變的,你知不知道?

    半晌的功夫,單飛將尖石放在一旁,再次向下挖去,這次沒有挖了多深,他再次停下,眼中有光芒閃過。

    撥開坑上的一點浮土,單飛從坑中取出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裡面似個輕飄飄的捲軸。

    油布被細心的包紮妥當,不懼一時的風吹雨打。

    單飛解開了油布,看到裡面的一卷羊皮。輕輕展開,藉著月色見到羊皮上起首就寫道——單飛,猜到石頭會變成書信了嗎?嘻嘻。

    字體不像晨雨的字體,但心意卻如伊人的心意。

    嘴角帶分澀然的笑,單飛靠著樹坐下來,宛若看到伊人在面前微笑道——單飛,我想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消失不見。

    心中又痛,單飛不知晨雨何時留下的這封書信,可知道伊人顯然比他要清楚太多。

    ——單飛,你知道嗎?我伊始知道這個結果時,很是害怕。我不怕我會消失,但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我不怕你會忘記,但我怕……我會忘記。單飛,我不想忘記你!

    淚水盈眶,單飛握著羊皮卷的手瑟瑟發抖,眼前又浮出少女流淚無依的戚容,握著他手緊張道:「單飛、我不想離開你。」

    ——那時候我就在想,我究竟是悄無聲息的如師父般離去,還是告訴你發生的一切?

    單飛看著羊皮卷,宛若看著那明麗卻憂心的少女抱膝向他望來,心神不寧道:「單飛,我再想想。」

    ——我無法立即做出決定,因為我始終覺得,這對你來說,是個不公平的結果。因為曹棺若改變我的命運後,我想我會走上另外不同的道路,那時候的我多半會忘了你,可我卻自私的希望你還記得我。

    單飛不知少女那時是怎樣的清醒和深情,淚水模糊了雙眼,仰頭看向繁星點點,有如少女明澈中蒙著霧氣的眼睛,單飛半晌才低頭看了下去。

    ——我想了很久,才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我的命運,本應該由我自己來掌控,無論誰不能讓我忘記你。我不想再帶面紗,我想讓所有人都記得晨雨,記得在我忘卻的時候提醒我;我想見到很多人,希望每個人都知道晨雨喜歡單飛,若以後我對你真的全然不知,這些人會來告訴我發生的一切。我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可我知道我沒有時間去做太多。

    少年眼前又浮出少女微有失望的神色,「單飛,早上人好少呢。」

    強忍著淚水並不流下,因為他知道,這不是晨雨想看到的結果。

    ——我希望所有人能記住晨雨,記住晨雨的笑,也記住單飛的笑。單飛,我喜歡你笑著面對一切的感覺,那會讓我覺得,你就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忘記你的初心,忘記……單飛吻過晨雨,忘記單飛第一次吻過晨雨的時候,說謊說沒有別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撒謊的,不過我喜歡你木訥的感覺。

    羊皮捲上字字如伊人輕聲細語,單飛含淚低聲道:「晨雨,那時候我心很痛,和現在一般的痛苦,我真的怕你醒不過來,我想在那之前,我已愛上你。」

    ——單飛,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上了你。可既然愛上一個人,又知道他是真心愛著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該放棄的,是不是?放棄就會和師父一樣,忍受著永遠的痛苦寂寞,我不要痛苦寂寞的愛下去,我要打破這個宿命的選擇。單飛,你知道嗎?我想通這點後,就告訴自己,我無論如何都要記得你,無間都不能改變我的心意!我要想出辦法改變無間的反噬,我會想出辦法,我告訴自己,只要我堅信,我就一定能做到!

    冷風吹。

    夜幕蕭索。

    有漫天的螢火,閃閃的如同伊人流彩明睞的眼睛。

    單飛透過螢火宛若看著伊人握緊他的手,微笑道:「單飛,你要相信我!我有辦法!」

    ——可我始終不確定是否要告訴你所有的一切,我知道你知道真相後,會和我最初一樣無力的感覺,我們無法改變曹棺的決定,無法改變將要發生的一切。師父曾經問過曹棺,會不會忘記她?會不會不來找她?會不會找不到她?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你會來找我,以前我還不確定你能不能找得到我,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你一定能找得到我!因為你讀懂了我告訴你的話,用心的讀懂。用心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到呢?

    嘴唇輕顫,噙著眼淚的單飛握緊了手中的羊皮卷,低聲道:「晨雨,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

    他聲音不大,但很多事情,本不需要多宏亮的聲音才能表達。

    ——單飛,看到這封信時,你肯定知道我做那些奇怪的事情是為了什麼。但你恐怕還不知道這幾天我為何要微笑著面對所有的一切。

    「晨雨,單飛很笨的,你來告訴我。」單飛輕聲道。

    ——因為我知道,磨難對軟弱的人來說,就是意味著逃避退縮,可對於堅信自己想法的人來說,磨難只會讓你我不再軟弱,更會讓我們清楚的明白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既然如此,我不會哭泣,你也不要流淚,晨雨喜歡看到微笑的單飛,也在等著有一天你笑著走到我的面前告訴我,「並肩的單飛和晨雨,一直在勇敢的面對一切!」,單飛,我在等著你!

    夜寂寞,有風吹過,吹亂雜草亂發,卻吹不動少年靜坐的身形。

    單飛嘴角微翹,希望給遠方的晨雨一個微笑的模樣,只是淚水卻滴滴劃過微翹的嘴角。

    有點點的螢火飛向了遙不可及的銀河。

    黃河接天河後流深靜默,伴著河畔船上少年少女心心相印的感覺。

    ——或許在你師父心中,相愛的人隔的再遠,也一定會再次相見。

    ——不錯,我師父是信的,不然她不會等下去。可是……你呢?你信不信這點?

    ——我也信的。

    銀河橫亙,有牛郎織女兩兩相望,近在咫尺的傾心、遠在天涯的相隔。

    少年那一刻才真正懂得少女那晚要告訴他的一切。

    七夕那天只有銀河,卻無喜鵲。

    原來你要想跨過銀河的橫隔,靠的本不應該是傳說中的喜鵲!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2
257.第257章 幾個方法



    感謝「別樣飛揚」的打賞,成為《偷香》新盟主,飛揚作為老墨的群管理,幫助我很多,再次感謝他的辛苦!也感謝眾多支持關愛老墨的朋友們!謝謝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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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明星明耀的時候,單飛還是坐在樹下,望著銀河的方向,銀河早淡不可見,他雙眸中卻有星光閃爍。

    等到日頭再升起的時候,他跪在晨雨埋下羊皮卷的地方,將羊皮卷埋了下去。

    話已記得,就不需將其帶身上。

    等鋪上層土後,他再將尖石放下去,推土掩蓋尖石後,他又將黑白的石頭擺回從前的模樣。

    看著那些石頭半晌,單飛扭頭向刻字的榆樹望去,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當初晨雨本來準備親自刻字,卻還是假手於他,那時候的晨雨就知道她的一切都不會留下?

    羊皮卷也不像是晨雨寫的?

    晨雨讓誰做了這些事情?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時,單飛緩步向城北走去。未近城北時,就見趙一羽、張火鳳均是翹首向他這個方向張望,等見到他走過來時,二人卻都是扭過頭去。等單飛近前時,二人裝作才看到單飛的模樣,齊聲道:「單統領,大清早就見到你,真的好巧。」

    單飛見二人關切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樣子,笑笑道:「是挺巧的。對了,平北將軍呢?」

    趙一羽見到單飛嘴角的笑容,幾乎覺得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昨天他們看到單飛那種模樣回轉,知道單飛肯定出了問題,隨後郭嘉、石來等人就到了城北,張飛燕沒有道理不詳加詢問。等知道大略的一切後,張飛燕、趙一羽等人實在有撞鬼的感覺。

    如果不是郭嘉對他們親口說了這件事,他們打死都不會相信這種事情。

    郭嘉吩咐他們不要將這件事傳出去,目前也只有黑山軍少數的頭領才知道單飛的情況。

    趙一羽等人關心單飛,暗想昨日還是那般熱鬧,經歷這般打擊後,單飛性情中人,很可能一蹶不振。可見到單飛居然沒事人一樣,趙一羽先是不解,隨即更加的擔心。

    「怎麼的?平北將軍不在嗎?」單飛皺眉問道。

    「在,在,在。老大一直在等著你。」趙一羽忙道。

    張火鳳瞪了趙一羽一眼,埋怨他說的太過明顯,委婉道:「我爹最近沒啥事情,就在城北守著,單大哥你什麼時候來,我爹都會在的。」

    見單飛沒事人一樣,張火鳳早看出單飛是將心事壓在心底,鼻樑酸楚,張火鳳只替單飛難受。

    單飛點點頭,走了幾步突然道:「對了,你們還記得晨雨吧?」

    「什麼?」張火鳳、趙一羽互望一眼,「單統領,你說什麼?」

    單飛心中微沉,「你們不記得晨雨了?」

    張火鳳、趙一羽暗自訝然,他們早想著今天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在單飛面前提起晨雨,聽單飛竟主動提及,實在不明白單飛的用意。

    趙一羽結巴道:「單統領,你說晨雨姑娘?我當然記得,咦,晨雨姑娘怎麼不見了……」

    張火鳳不動聲色的掐了趙一羽一把,趙一羽知道「不見了」幾個字犯忌,忙改正道:「單統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看到晨雨姑娘一直在你身邊,今天沒有看到她,還有點奇怪。對了,晨雨去了哪裡?」

    重重一拍自己的腦門,趙一羽感覺自己多說多錯,恨不得一巴掌將自己打暈過去。

    單飛見趙一羽額頭冒汗的模樣,拍拍他的肩頭道:「你不用擔心什麼,我知道怎麼做。」頓了下,單飛平靜道:「晨雨去了個遙遠的地方吧。你們記得她就好。」

    他稍鬆了一口氣。昨晚他想了一晚,今晨的時候就已做了決定。他不知道晨雨去了哪裡,但知道悲傷無益,眼下如何來做才是緊要。

    無間神奇,效應也是不可思議。好在他腦袋也是現代,竭力用自己簡陋的時空學說將見到的變化聯繫起來。

    曹棺讓詩言不再收留晨雨,晨雨的命運在月圓之夜發生了改變。詩言就算聽從曹棺所言,可也絕對會將晨雨妥善安排,交到某人的手上。

    那人或許和晨雨的身世有關?那人決定了晨雨去了哪裡!

    無間效應神奇,能讓秦皇鏡、晨雨消失,晨雨甚至認為自己會不記得單飛,這才諸多努力留念,提醒她自己記憶,不過他單飛記得晨雨。

    晨雨的命運發生了改變,但正如他以前設想的那樣,效應影響的程度要看事件影響的力量和機會。

    眾人還能記得晨雨,這是件好事。

    單飛本擔憂晨雨消失,眾人對晨雨記憶也是不見,見趙一羽、張火鳳等人還是清楚記得此事,微有振作。

    趙一羽見單飛這般說,只怕單飛強顏歡笑,不敢再接什麼,領著單飛到了張飛燕的近前。

    張飛燕早有吩咐,只要單飛要見他,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推推。他等了一晚,等見到單飛時,立即迎上來道:「單統領,你有什麼要幫手的儘管說,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在張飛燕想來,男子漢大丈夫,本要拿得起放得下。事情發生了,就要開始想著怎麼解決才是正理。

    他知道單飛自有決斷,隱瞞避諱於事無補,見單飛神色如常,倒是當機立斷的表明了態度。

    單飛見田元凱居然也在,略有詫異。見田元凱笑容亦淡,眼中有分擔憂之意,單飛明白這些人都是極具交情的朋友,他單飛在樹下坐了半晚,張飛燕如何會不去找田元凱提及此事?

    以田元凱和他的交情,若是不來反倒不太正常。

    緩緩坐下來,單飛問道:「煤礦的事情如何了?」

    張飛燕、田元凱互望一眼,倒沒想到單飛開口竟是這事,田元凱撫著鬍鬚道:「這件事如今再沒任何問題。有老夫協助,還有曹洪將軍鬆口,煤礦的事情無須單兄弟操心什麼。」

    單飛怔了下,反問道:「曹洪將軍鬆口什麼?」

    張飛燕微微皺眉,低聲道:「單兄弟,這件事倒有點奇怪,本來郭祭酒和曹洪將軍談過,說煤礦的事情曹洪將軍會拿五成的收益,這對黑山軍來說已算可以。不過今早曹洪將軍突然派人來說,他可讓利七成,讓愚兄見到單兄弟後,就讓你去找他……曹洪將軍在袁府。」

    本以為單飛會有什麼異樣,沒想到單飛只是點點頭,「好,我會去找曹洪將軍。」

    張飛燕心中不安,咬牙道:「單兄弟,你實在幫了我們太多,我等對你只有感謝,若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你真的不用再考慮我等。」

    他不是笨人,早聽到些風聲,這麼說自然有他的用意。

    張火鳳、趙一羽在旁邊也是連連點頭。

    單飛看了張飛燕半晌,終於道:「我可能要離開鄴城了。」

    張飛燕、田元凱交換個眼色,卻沒意外的表情,田元凱問道:「單兄弟,你準備去哪裡?」

    單飛心中也有些茫然,暗想這個年代各州之間的聯繫都和他那個年代國度相隔般不便,又沒什麼通信設備,要找晨雨無疑海底撈針。

    見張、田兩人關注的模樣,單飛心中微動,「對了,我有件事要有求兩位大哥。」

    田元凱、張飛燕均是精神振作,齊聲道:「你見外什麼,說!」

    單飛沉吟道:「麻煩兩位兄台幫我畫下晨雨的畫像……幫我找找看,看看各地有沒有和晨雨長的一樣的女子。」

    他這個要求很是古怪,本以為二人不解,不想田元凱、張飛燕異口同聲道:「好!」

    單飛本自惶惑,但想田家塢在河北頗具勢力,張飛燕更是有十萬多的幫手,若有他們幫忙,找到晨雨的機會大了極多。

    信心漸強,單飛道:「還要麻煩兩位仁兄幫忙找找十數年是否有個美貌女子在鄴城帶著個女童,後來又將女童給了什麼人。」

    見眼前兩位面面相覷的樣子,單飛知道這件事倒是強人所難。

    那時候晨雨年幼,對這件事也不清楚,不然早對單飛說起此事。

    可他單飛所知更少!

    單飛絞盡腦汁的回憶,也就知道詩言在月圓之前幾天撿了晨雨,後來在月圓之夜時放棄了晨雨,這裡面必定有個理由。

    竭盡全力將事情略說了遍,單飛強調月圓、漂亮女人和女童幾事。

    他暗罵自己糊塗,為何忘記向晨雨打聽詩言的相貌?不過轉念一想,詩言若是和晨雨一個風格,都是蒙面見人的話,就算知道詩言的相貌恐怕也是於事無補。

    不過讓曹棺刻骨銘心的一個女人,長的當然不差。

    田元凱、張飛燕都是聽得滿頭霧水,不過均是竭盡所能的理解。田元凱更是安慰道:「單兄弟,你放心,在鄴城居住的世族都是很有些年頭,老夫、逄原亦是混了許久,只要這件事真的發生在鄴城,老夫肯定能為你查得出來。」

    單飛望著田元凱蒼白的鬚髮、真如兄長般的關切,心中感動,「多謝兩位大哥幫忙。」

    田元凱微笑拍拍單飛的肩頭,再不多說什麼,快步離去。

    張飛燕亦是找人吩咐下去,忙碌不停。

    單飛見狀,知道不用再多說什麼,起身向袁府行去。他暗想這幫人如此幫忙,自己也要盡分心意才對。

    近袁府時,單飛稍有猶豫,想著曹洪要見他,究竟為了什麼?

    日頭明耀。

    他立在那裡沉吟半晌,才待舉步向袁府行去,就聽一人喚道:「單大哥……」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2
258.第258章 知道做不到

    單飛扭頭望去,就見陽光下一少女從院圍牆外的角落閃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仰頭望來。

    時光如梭,單飛看著那少女碎步跑來,宛如回到那秋初的晨光。晨光下、那少女亦如今日般不顧眾人眼光的跑來,停在他的身前告訴她的心意……

    只是歲月不老,物是人非。

    半晌的光景。

    少女開口道:「單大哥,真的好巧,竟然在這裡又碰到你。」

    單飛看著曹寧兒,終於道:「你應該多休息的。」他只說了這麼一句,邁步進了袁府。

    袁府的家丁和曹兵都是認得單飛,亦認得曹寧兒,昨晚曹洪派重兵護送女兒到了這裡暫憩,眾人如何會不識得?

    曹寧兒快步跟了上來,「單大哥……我還沒有謝謝你。」曹寧兒神色微有憔悴,眸子中甚至有點紅絲,只怕一夜未眠,但神色執著。

    單飛停下腳步,轉望曹寧兒片刻,「鬼豐是因為我才抓了你,你謝我做什麼?」

    「不是這樣的。」曹寧兒連忙搖頭道,見單飛沉吟不語,曹寧兒道:「你要去……哪裡?」

    「我要見令尊。」

    袁府頗大,單飛暗想曹氏兄弟當這兒和自家一樣,不知道曹洪會落腳哪裡?

    「我帶你去。」曹寧兒立即道。她說話間,伸手想要拉著單飛的衣袖,見單飛側過身子,不經意的拉遠了距離,曹寧兒終於縮回手來,一指前方道:「從這裡過個閣樓,我爹就在那面的廂房。」

    單飛點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曹寧兒見單飛並沒有請她幫忙的樣子,終於止住了腳步,望著前方那有些孤獨的背影,亦是孤獨的站在那裡。

    單飛大踏步的到了那排廂房處,遊目望去,就見有間廂房敞著,曹洪正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油燈。

    油燈早滅。

    輕步走入了廂房,單飛不等開口,正見曹洪望過來,眼中亦滿是血絲。

    昨晚未眠的不止一兩人。

    單飛見狀很擔心曹洪大發雷霆,沒想到曹洪只是伸手一指地塌,略有疲倦道:「坐吧。」

    微有些詫異,單飛依言落座,見曹洪沉思不語,似在想著什麼心事,一時間倒不好打擾,等見曹洪再次望過來,單飛道:「平北將軍說過煤礦一事……」

    他不等說完,就見曹洪擺擺手截斷他的下文道:「單飛,老夫老了。」

    單飛怔住。

    他來之前,想過曹洪找他的很多境況,卻沒想過曹洪開口竟是這句。

    看著曹洪鬢角的華發,疲憊的面容,單飛一時無言。

    當初他見到曹洪時,還能看到曹洪的威武,不想這段日子來,曹洪看起來著實像老邁了許多。

    「老夫也很有些厭倦。」

    曹洪看著單飛,輕嘆一口氣道:「昨晚老夫甚至在想,如果在汴水的時候,老夫就死在疆場,那一生也不用考慮太多,只要想著為大哥死了也算值得就好。」

    單飛不知如何來答。

    或許他也不用回答,老人的感慨只需要找個人說出來,不然一腔煩憂如何排遣?

    「那時候老夫對司空說過,天下可以沒有老夫,但不可沒有司空。」曹洪追憶道:「我知道司空的志向從來比我這個只知道打殺、只知道貪圖痛快的人遠大很多。司空平他的天下,我一直過我的小家。」

    頓了片刻,曹洪嘴角帶絲自嘲的笑,「可我今天才發現,我的小家亦沒有過好。兒子不理我,我不懂女兒,老夫看似富甲天下,但真正得到了什麼?」

    沉默半晌的光景,曹洪望向單飛道:「你可知道,你去年失蹤後,曹馥有幾天很是悶悶不樂。」

    單飛微愕,知道曹洪沒有和他說謊的必要,想到曹馥那個公子哥的模樣,單飛嘴角帶些笑意,「大公子如今可好?」

    「他一直不錯,不過很傷感你的離去。」曹洪感慨道;「老子以前上疆場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他這般傷感的模樣。每次老夫出外征戰的時候,他都樂得不行,沒有老夫的約束,他只有快樂。直到這次老夫來鄴城,那小子居然送了老夫一程,竟然還囑咐老夫小心些。」

    單飛輕聲道:「大公子心地始終不錯,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倒是有感而發,父母太過強勢的後果,總導致子女有幾分軟弱自卑,因為他們很多時候會活在父母的影子下。

    曹洪望向單飛許久,「老夫一直不明白,為何你和曹馥、寧兒相處的時間短暫,他們對你,卻比對我這個相處近二十年的老子還要親切?」

    單飛沉默片刻,誠懇道:「我想……將軍只是很少去想想、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曹洪思索著點頭,「你說的不錯。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別人想要的是什麼。老夫對黑山軍讓利七成,你想必也知道老夫要的是什麼?其實老夫不差這錢兒,只要你開口,黑山軍要利九成都沒有問題。」

    單飛看著曹洪眼中的期待,半晌才道:「對不住,曹將軍,我做不到。」

    他話語才落,方才還在商量的曹洪霍然站起,兩步就衝到單飛的面前,一把抓住單飛的衣領,喝道:「單飛,你不要太過猖狂!你以為自己成了什麼單統領,老夫就對你無可奈何?老夫只要動個手指頭,你的地位、黑山軍、田家塢那些你的勢力,都會煙消雲散,現在老夫和你客氣的在商量,你不要給臉不要!」

    單飛看著曹洪噴火的眼眸,並未掙扎,良久才道:「曹將軍,我在你府上做家奴的時候,就一直都是這個態度。我做事的原則,不會因為我的地位不同而不同,請你諒解。」

    曹洪一怔。

    單飛輕聲道:「對不起,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騙你,我不想騙自己,更不想騙任何人。」頓了片刻,單飛歉然道:「我也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你知道老夫要和你說什麼?」曹洪咬牙道。

    單飛看著曹洪憤怒又失望的眼睛,終於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

    曹洪憤怒道:「你不知道昨晚寧兒滿是疲憊驚嚇,一夜卻是未眠;你不知道當老夫安慰她的時候,她只是說看著單飛你小子傷心,她比你還要傷心難過!」

    單飛神色歉然道:「曹將軍,對不住,我真的不知道。」

    「你要知道!」

    曹洪怒視單飛喝道:「她一夜未眠,卻在早晨偷偷溜出去,只因聽到老夫叫你前來,就在門口等著你,只為早看你一眼……可是你竟然什麼都裝作不知道?」

    「爹,夠了!」

    門外的曹寧兒衝進來,來不及擦去眼角的淚痕,用力抓住曹洪的手掌道:「爹,你放手!」

    「什麼夠了?老夫忍這小子很久了!」

    曹洪怒火噴湧,怒叱道:「單飛,當初你不顧身份,竟然對我曹洪的女兒動了心思,老夫這麼要臉的人都不和你計較……如今忍氣吞聲的和你……」

    「爹!」

    曹寧兒叫道:「我求求你,你不要說了好不好?」

    曹洪扭頭望見女兒滿是淚水的眼眸,心中一怔,握著單飛衣領的手有了分無力。

    曹寧兒用力拉開父親的手掌,不敢望向單飛,只是道:「單大哥,請你先出去好不好?」

    單飛轉身向房外走去。

    曹洪還待沖上去,見女兒死死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滿是哀求的模樣,長嘆聲中坐下來,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之上!

    單飛出了廂房,走入條幽幽的長廊時,就聽身後曹寧兒叫道:「單大哥!」

    止住了腳步,單飛緩慢的轉身,仍見到曹寧兒衣袖離開眼角的那一刻。

    「大小姐……」

    「單大哥……」曹寧兒知道單飛對她一直這麼稱呼,但這時卻感覺說不出的生分,見單飛默然的望著她,曹寧兒微有心慌,解釋道:「事情不是我爹說的那樣。」

    見單飛只是沉默,曹寧兒露出絲笑容道:「許久不見,聽到你沒事,我就想著來鄴城擴大生意的話,肯定需要單大哥你幫忙,你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我恐怕……對生意沒什麼興趣。」單飛琢磨著措辭。

    「那也沒什麼。」曹寧兒含笑道:「我還真不希望你變的像我爹那樣,一輩子總想著生意。對了,你放心,什麼黑山軍田家塢的事情,我都會和爹商量。他就是那樣,為了點蠅頭小利斤斤計較了。不過你放心,這些事情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我們是……好朋友,你救了我,我若是這點兒忙都不幫,那還算是什麼朋友?」

    單飛看了曹寧兒許久,輕聲道:「那多謝大小姐幫忙。」

    曹寧兒擺手笑道:「沒見也沒多久,你倒客氣了很多……你難道忘記了,在許都的時候,你和我……」頓了片刻,見單飛神色複雜,曹寧兒沒再敘舊,「我出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些事情,你若是……有事的話,做你的事情就好。」

    她看了單飛片刻,不聽單飛再說什麼,慢慢轉過身子就要離去。就聽單飛叫道:「大小姐。」

    曹寧兒嬌軀顫了下,半晌才轉身望過來,嘴角的笑意清淺的難見。

    「我記得……你說過……」單飛微吸了一口氣道:「你說要等再見我的時候,然後——告訴你我真正的心意!我現在告訴你……」

    他話不等說完,曹寧兒霍然上前一步,急聲道:「單大哥!」

    單飛收聲,就見伊人顫聲道:「請你……暫時不要說,好不好?」

    日上三竿,陽光透過樹影點點的照在長廊內近在咫尺的兩人身上,斑駁的迷眼,隔遠了距離時,黯淡了伊人嘴角的強笑、明亮了伊人眼中的淚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2
259.第259章 父親難當



    有風吹,吹不干曹寧兒眼角的淚痕,又在她眼中添了層霧氣。

    許久的時光,伊人見單飛沒再說下去,低頭道:「我這幾天事情很多,單大哥,暫時不能和你說上太多。等下次、下次我有空了,再看看……再聽聽……」

    她聲音益發的低弱,不等說完,亦不想等單飛的回話,轉身快步離去。

    一直到了自己的房間,曹寧兒關上房門,無力的蹲靠在門後,任由淚水順著臉頰默默流淌而下。

    不多時,聽到房門輕響,曹寧兒飛快的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打開房門,見曹洪立在門前,曹寧兒換上笑容道:「爹,你來做什麼?」

    曹洪看著女兒半晌,緩步走進房中,坐下來後嘆了口氣。

    曹寧兒賠笑道:「爹,女兒不聽話,擅自來了鄴城,害你擔憂,真的不對……你責罰女兒吧。」

    曹洪抬頭望來,擰眉道:「單飛那小子又欺負你了?」

    「爹、你說什麼呢?」曹寧兒急道:「我和單大哥方才根本沒有說上幾句話,他有事離開了,我和單大哥說的好好的,又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

    「你莫要以為爹是老糊塗。」曹洪看著女兒道:「當初你不顧女孩家臉面的在他面前說了心意,爹知道後,差點要打斷他的腿。」

    「爹!」曹寧兒辯解道:「那是女兒自作主張,和單飛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曹洪忿然道:「你知道那些日子夏侯淵見到爹後一直怎麼說?怎麼看?你知道許都的世族又對爹怎麼看?」

    曹寧兒垂下螓首,咬唇道:「爹,是女兒考慮不周連累了爹,是女兒的不對,你要怪就怪女兒好了。」

    曹洪看著女兒的柔弱,心中微軟。

    這些年來,曹操開始改變,他曹洪何嘗不是?或許人老了,總會有點徬徨,不知道這一輩子的匆忙,究竟要圖個什麼。

    在知道女兒有事時,曹洪心急如焚,等到女兒平安回轉後,見到女兒泣淚如雨的傷悲,又想到女兒知道單飛失蹤後的默默流淚,他那一刻想到許多。

    「爹一直對單飛看不過眼,本來想著再見單飛這小子的話,不打死他都算客氣。可這小子許久不見,本事大漲,和於禁都能針鋒相對,司空對其也是器重,有事要他出力。單飛眼下機緣很好,人又有些威信,日後若得老夫關照給予機會,在司空手下不會差過別人,那時候……也不算辱沒曹家的門面。」

    曹洪喃喃自語,曹寧兒聞言只是垂著頭,低聲道:「爹說的很對。」

    看著女兒的神色,曹洪凝聲道:「可單飛知你的心意,竟然還和那個晨雨勾勾搭搭。那就是不把曹家放在眼中。」

    曹寧兒搖頭道;「爹,不是這樣的。」

    「你莫要總是為那小子說好話。」曹洪冷笑道:「你真的以為爹不知道?若是沒有單飛,你也不會被鬼豐抓住。」

    曹寧兒急聲辯解道:「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初在卞夫人那裡,不是和單大哥沒什麼關係,可鬼豐還是對女兒和世子不利?鬼豐這人實在古怪,做事難以揣測,這次和單大哥真的沒有關係。」

    曹洪看著女兒半晌,輕聲道:「寧兒,爹只有你這個乖女兒,爹老了,不想你有事。」

    曹寧兒嘴角帶笑,眼中有淚光閃爍,輕輕依偎到曹洪身邊,輕聲道:「爹,你知道你多久沒有和女兒這麼說話了嗎?」

    曹洪摸著女兒的秀髮,神色苦澀,「爹知道,這些年來,寧兒和老三說的多,和爹說話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次我們父女交談時,不是藥堂就是當鋪,不是酒樓就是地租,我們之間,似乎只有這些可以談。」

    曹寧兒嘴角帶笑,「原來爹都知道呢。」

    「爹什麼都知道!」曹洪堅決道:「寧兒,爹還知道,你要想得到什麼東西,我無論如何都會為你取得!」

    曹寧兒霍然抬頭望向父親,見父親眼中咄咄的目光,搖頭道:「爹,女兒不知道你說什麼!」

    站起來繞到曹洪的背後,曹寧兒握起秀拳輕輕敲打父親的肩膀,「爹,你還記得嗎?以往你回家時,娘親和寧兒都會為你敲打肩膀,可後來,你越來越忙……」

    曹洪看著對面銅鏡中女兒的惆悵,沉聲道:「寧兒,你要什麼,為父都會為你得到,司空欠了為父一個承諾。」

    鏡中的曹寧兒有了些慌亂,急聲道:「爹,女兒什麼都不要,只想呆在曹家打理生意,求你……和女兒說會兒閒話就好,千萬不要勉強什麼!」

    曹洪看著鏡中的女兒慌亂的模樣,許久才道:「什麼算是閒話?」

    曹寧兒去了慌張,秀眸微轉,想到了什麼,湊到父親面前道:「爹,黑山軍和你的買賣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的讓利是怎麼回事?單大哥和這些事有什麼關係,你和我好好講講好不好?」

    見曹洪只是望著她不語,曹寧兒道:「爹,女兒知道你累得很。不如你先歇著……」

    許久的功夫,曹洪輕嘆一口氣道:「寧兒想聽,為父就講講。」

    曹寧兒笑靨如花,又轉到曹洪身後為其輕輕敲打著肩頭。

    曹洪見到鏡子中女兒的笑容,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

    單飛看著曹寧兒遠走,轉身才要離開袁府回轉城北,就見曹丕帶著吳質和幾個護衛迎了上來。

    一見單飛望來,曹丕笑道:「單統領,真的巧得不能再巧。我正要找你,難得在這兒遇上!」

    單飛不解道:「不知世子何事?」

    曹丕走到近前,親熱道:「甄家想請單統領前往做客,托我做個和事佬。這件事我實在無法推脫,還望單統領給我個面子,不要拒絕!」

    單飛皺了下眉頭。

    曹丕心中卻想——這小子做事倒是比我利索很多,這快敲定了喜事,若論下手的速度,我倒是騎馬也趕不上他。

    原來單飛舉辦喜事,揚威城北,那般熱鬧的情形早被鄴城百姓津津樂道,曹丕一直繞在甄宓身邊轉悠,對這件事後知後覺,可甄氏早有風聞。

    單飛那時候根本沒有多想,甚至從未想到過事情會演變成最後的婚禮,可別人當然不會這麼想。

    如此隆重盛大、別出心裁的場面,就連司空都派人送去賀禮,那多的人一朝凝聚在城北,誰會認為這件事是倉促為之?

    甄氏更是不會!

    單飛才向甄氏表態說不想和甄氏有任何瓜葛,轉瞬就籌備了這麼盛大的喜事,就算旁的世族都是暗自揣測單飛的用意,琢磨此事是不是和甄氏有關,甄家又如何會不詳加盤算?

    單飛是有備而來!

    甄宓沒想到單飛如此張揚,更不想自己一番呵斥竟然讓妹妹變本加厲,還前往城北大鬧。

    如今事情張揚出去,本來可以風平浪靜解決的問題,卻鬧的簡直不可收拾!

    甄氏的面子被這個妮子丟的乾淨,如今誰都知道甄氏要拉攏單飛,偏偏這個妮子沒有嫁給單飛不說,還被單飛教訓一番。若是兩家好合,這件事不過是個風流韻事,可如果兩家益發的關係僵硬,這對甄氏簡直是個災難的笑話!

    甄宓又氣又急,這才趁夜造訪曹丕尋求平息此事。

    曹丕對此倒是義不容辭,甚至感覺自己沒做成單飛、甄柔的媒人,單飛反倒變成他和甄宓的月老。

    佳人有請,曹丕自是義不容辭,見單飛推卻,曹丕並不介意,暗想這小子其實面冷心軟,當初荀惲、夏侯衡對他那般不客氣,也不見這小子對兩人做些什麼,荀奇自己作死,才讓單飛迫不得已的出手。

    曹丕不知道單飛當初還沒有這般本事,認定了單飛只是有點驢脾氣,微笑道:「單統領,我知道你心中有氣……」

    甄柔前往城北的事情,曹丕亦是聽說,暗想你一個女孩子那般胡鬧,哪個男人會忍你?幸好你姐姐又成熟、又溫柔,強你百倍。

    「可單統領素來大人大量,和個女人家鬥什麼氣?」曹丕對單飛極為熟絡的模樣,「單統領,給我曹丕一個面子好不好?」

    單飛看著這個以後的文皇帝半晌,終道:「世子,我真的……」

    「對了,我差點忘記一件事。」曹丕突然想起什麼,拍額道:「甄家找你,不止……旁的事情,主要是和令堂有關。」

    單飛心頭一跳。

    他對甄柔沒有半點興趣,順便對甄氏也不想有什麼瓜葛,但聽曹丕說起巫靈兒,他倒是有了幾分留意。

    對巫靈兒、曹棺、詩言、鬼豐這幫人的事情,他雖有琢磨,但一直算不上用心,但這刻他卻感覺這幫人的關係錯綜複雜,若能瞭解更多,不但對知曉三香玄奧有些幫助,甚至能讓他對往事瞭解更多,也很可能關係到晨雨!

    一念及此,單飛心跳加劇,點頭道:「世子相邀,單飛怎好不給面子?只是我真的不想和甄氏再有瓜葛,今日我前往甄府都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以後還要麻煩世子莫要再操心此事。」

    曹丕哪管那多,聽單飛應允,心有喜意,益發感覺單飛這個朋友交得,立即帶單飛前往甄府。

    甄逸正心急如焚的守在府門前,不但怕單飛不來,更怕甄柔將事情鬧大,搞不好讓河北甄氏數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曹丕承諾後,甄逸早派人留意曹丕那面的動靜,一聽曹丕終帶單飛前來,稍微舒了口氣,暗想只要單飛肯談,那一切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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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第260章 多出的記憶



    遠遠見曹丕、單飛前來,甄逸疾走數步施禮相迎道:「世子、單統領大駕光臨,實在讓寒舍蓬蓽生輝,裡面請。」

    曹丕對這個未來的老丈人倒是客氣,隨即拱手還禮。

    單飛見眾人都在望著他,擔憂他要拆台的模樣,終於拱手還禮道:「甄老丈客氣了。」他當初和荀奇動手時順便教訓了甄柔,但只想讓這個丫頭離得遠點。曹丕說的不錯,他不會和甄家計較什麼,只要對方不對他有什麼挑釁。

    甄逸看不透單飛想什麼,但見單飛如此,心道這少年和以往好像變化太多,莫非真的性格變了?

    若是柔兒不另起枝節……甄逸暗自嘆氣,心道曹丕青睞宓兒,這件事瞎子都看得出來,如果柔兒再和單飛聯姻,袁氏雖倒,甄氏只有更加的興旺。

    眼下呢?

    壓下心中的念頭,甄逸不顧老邁,親自在前方領路。

    甄府的下人早畢恭畢敬的列在庭院兩側迎客,足見甄府的重視。

    曹丕遠遠見甄宓在堂中盈盈起身、翹首期盼的模樣,心中微有得意。單飛沒見甄柔在堂中,倒是正合心意,打定主意聽完巫靈兒一事後,客氣離去最好。

    眾人堂中倒是好一頓寒暄,只是謹慎的不提甄柔的話題。

    甄宓、甄逸見單飛不冷不熱的模樣,心中著實忐忑,甄宓柔聲道:「難得世子、單統領大駕光臨,敝府略備薄宴,還請世子、單統領賞臉。」

    曹丕自然沒有異議,單飛微皺眉頭,可見眾人的模樣,也多少猜到眾人的心思,終於道:「如此叨擾了。」

    甄逸、甄宓只怕單飛一言不合就拂袖離去,見單飛有意和解的模樣,均是心喜。

    二人又想,當日若不是甄柔不肯倒茶調和,這少年好像也沒有挑釁什麼。今日甄家無論如何都要好言相商,擺明了態度再說。

    酒宴擺上,眾人再次寒暄起來,單飛感覺這麼談下去,只怕夜半還會留宿,終於問道:「甄老丈,還不知你們要說家母的什麼往事?」

    甄宓本自微笑,聞言眼中突然閃過絲驚懼之意,單飛看到眼中,反倒有些發怔,不知甄宓為何如此?眼角餘光望去,單飛就瞥到甄逸的臉色亦是變的極為古怪!

    曹丕倒沒留意到變化,圓場笑道:「我也正想聽聽,不知道單統領是否介意我在此呢?」

    單飛見他屁股上長了釘子的模樣,暗想只怕沒什麼要事,微搖了下頭。

    甄宓掩飾了眼中的驚嚇,輕聲道:「單統領,這件事很是奇怪,若不是對單統領、世子這樣的人,妾身還真不會對旁人提及此事。」

    「為什麼?」曹丕不解道。

    「因為這件事……常人難以理解,甚至會覺得荒謬非常。」甄宓纖纖眉頭一蹙,頗有西子捧心的模樣。

    曹丕看得有些痴了,單飛暗自皺眉,還能耐著性子道:「甄大小姐但說無妨,我見過古怪的事情本是不少。」

    曹丕撫掌笑道:「單統領這話說的不錯,想單統領掌管摸金校尉,挖的……」本來要說挖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什麼事比盜墓發生的事情還要離奇?不過他如今開始考慮單飛的感受,覺得挖墳也不是太過光彩的事情,委婉道:「單統領見到的怪事只怕比我們見到的要多得多了。」

    甄宓若有所思的看了單飛一眼,低聲道:「那妾身就不揣冒昧的說說。對了,單統領、世子,你們都知道每人的回憶很有不同?」

    單飛微怔,倒真不知道這女人的意思,曹丕卻道:「當然了。我的回憶就因有了甄姐姐的存在,多了許多美妙。若是沒有甄姐姐,曹丕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少了很多色彩。」

    曹丕一語雙關,這會兒說的很是真心真意。

    甄宓臉色微紅,帶分嬌羞的模樣,讓曹丕看的目不轉睛。

    單飛見狀,暗想甄宓本大曹丕幾歲,女人又素來比男人早熟些兒,再加上甄宓萬事操心,若論心理層面,甄宓比曹丕最少要大十歲以上。

    那這會兒甄宓顯示嬌羞之意是真的被曹丕言辭打動,還是故意如此讓曹丕以為他已打動了芳心,倒是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單飛對女人的心意不太琢磨,但對這些人際門道、欲擒故縱的方法並不陌生。

    他懂,但不見得附和;明白,卻不見得去做。

    甄宓羞澀過後,問道:「世子,那你可曾有過什麼奇怪的記憶……」

    她話未說完,曹丕為求博佳人青睞,立即道:「當然有了。」

    少年多是如此,無論何等身份地位,但在真正喜歡的女人面前,還希望心愛的女人不是因為身份地位、而是因為他的魅力而喜歡上了他。

    等知道用身份來向女人炫耀、脅迫女人服從時,這種少年已經步入了成人世故的輪迴。

    而等男人明白女人很多是為了他的錢權,女人亦明白男人很多是為了她的身體時,雙方就會進入成熟的商品交換階段,和愛情難關,也不要期待和愛情有關。

    曹丕眼下自然還是處於真正的少年期,難免這般表現。

    甄宓有些奇怪的看了曹丕一眼,柔聲問道:「不知道世子有什麼奇怪的記憶?」

    曹丕笑道:「在入鄴城前,我每晚都會夢見遇到姐姐你,結果真的就能遇見,你說這算不算奇怪?」

    單飛只能嘆氣,甄宓咬了下嘴唇,輕聲道:「是有點奇怪。」

    曹丕不是傻的,看出佳人多少有點敷衍的回答,重重一拍腦門道:「其實我的記憶裡還有很多怪事,有時候我在做某件事的時候,很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感覺自己曾經做過,但真的費力去想,偏偏不知道什麼時候做過,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未卜先知呢!」

    眾人一聽他這話,倒是略有點頭,因為曹丕說的這種情況,他們亦是有過。

    單飛對曹丕的這種觀點多少有些興趣,根據現代科學解釋,這和人腦前額記憶體有些關係,不過究竟是否如此,亦是沒有定論。

    他沒想到曹丕亦能留意這點。

    甄宓讚道:「世子說的真好,妾身今天要說的事兒倒和世子說的有些相通,不過也是很有差別。」頓了片刻,甄宓輕聲道:「妾身這幾天腦中多出了一種記憶!」

    堂中稍靜。

    曹丕困惑不解,單飛還能沉著道:「還請甄大小姐詳細說說。」

    甄宓見單飛如此鎮靜的模樣,微有詫異,提醒道:「單統領,當年令堂失蹤,我等對你的解釋,你自然還記得?」

    單飛半晌才道:「記得又怎樣?」

    他如今對這種詢問答覆的很是圓滑,甄宓不知究竟,只感覺這少年沉穩的可怕,不過甄宓還能保持微笑道:「我等說令堂是在秦皇鏡前消失,你怎麼也是不信,甚至家父帶你去看後,你亦是不信,還說自己在鏡子前怎不失蹤?」

    單飛瞥了甄逸一眼,見他點頭,知道甄宓述說想必無差,沉聲道:「然後呢?」

    甄宓眼中又閃過幾分驚嚇之意,半晌才道:「可令堂好像……不是在鏡子前失蹤的。」

    她一言落地,曹丕都是大皺眉頭,暗想你這話什麼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不是又是什麼意思?

    不想單飛還是冷靜道:「這是什麼意思?」

    甄逸、甄柔神色均有些猶豫。

    半晌,甄宓才道:「單統領眼下聽妾身這麼說,肯定認為妾身和家父都在騙你。可妾身和家父都是清楚記得令堂是在那秦皇鏡前消失的,因為妾身受令堂所托到了袁府後,著實費了不少氣力帶令堂進去那密室,然後再沒見到令堂出來。」

    曹丕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道:「甄姐姐,你究竟在說什麼?」

    甄宓一會兒不肯定巫靈兒在鏡前消失,一會兒又言之鑿鑿的說沒看到巫靈兒出來。

    若不是甄宓說出這話兒,曹丕說不定早就大加呵斥。

    單飛回憶那密室的地形,暗想摸金校尉都說那裡別無暗道,巫靈兒若是沒有出來,那肯定是消失了。

    見甄宓滿是錯愕的神色,單飛知道其中必有關鍵,不等發問時,就聽甄宓溫柔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妾身那時清清楚楚記得此事,絕不會有錯。但就在這幾日……妾身突然記起,令堂不久後從密室中出來,然後向妾身告別!」

    堂中靜寂。

    曹丕目瞪口呆的看著甄宓,幾乎以為伊人精神有些問題。

    單飛腦海中光亮劃過,拳頭握緊,只感覺一顆心跳出來的樣子,「你是說,這幾日突然記起來了?」

    甄宓神色驚懼中帶著困惑,終於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幾天妾身才記起此事。同時家父亦是同時回憶起這件事情,但這怎麼可能?」

    佳人眼中滿是不解。

    曹丕向甄逸望去,就見甄逸神色也帶著畏懼,但還是沉聲道:「單統領,老夫可以對天發誓,在老夫記憶中,那次令堂去密室後,老夫絕對是再未見到令堂,亦認為她是在密室消失!那時候老夫和宓兒都是守在密室前,絕不會記錯。」

    眼角抽搐下,甄逸驚懼道:「可這幾天,老夫竟和宓兒一樣,清清楚楚回憶起,令堂竟然出來向我和宓兒告別後離去……老夫也不知道怎麼會有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產生,可這件事老夫絕未撒謊,若是敢欺瞞了單統領,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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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第261章 龍虎



    堂前冷風吹過,曹丕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他那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實在沒辦法相信甄逸父女。

    這怎麼可能?

    人腦海裡怎麼會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記憶並存?

    曹丕這幾日倒從甄宓口中得知了單飛的不少往事,感覺單飛的經歷勵志的同時,對甄、單兩家的恩怨也有些瞭解。在他想來,甄氏當初肯定是對年少的單飛撒謊了,以巫靈兒消失為藉口搪塞單飛。如今甄家知道單飛聰明了很多,認為以前的理由靠不住了,這才另外編出了一個謊言。

    但甄氏父女要編謊話,也麻煩用點心好不好?這種藉口連他曹丕都不信,單飛怎麼會信?

    單飛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半晌才道:「後來呢?」

    「單統領相信了?」甄宓、甄逸異口同聲道。

    單飛輕淡道:「我實在看不出你們有什麼撒謊的理由。」

    甄宓、甄逸面面相覷,再望少年時,眼中帶著敬畏,那不是對詭異事件的敬畏,而是對這少年判斷的敬畏。

    這少年比當初離去時何止高明百倍?

    半晌後,甄宓終道:「單統領果然非同凡響,妾身一直猶豫是否將此事告訴單統領,只怕單統領有所懷疑,反倒認為我等存心欺瞞。不過家父卻認為我等本……沒做錯什麼。」

    甄逸當初說是問心無愧,甄宓仍怕語氣太硬,竭力的放低了姿態,順便添了句,「家父又說單統領並非常人,對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定有自己的判斷,如今看來,家父並未看錯單統領。其實……」

    語帶真誠,甄宓鼓起勇氣道:「單統領以前在甄府的那幾年,無論旁人如何對待單統領,家父對單統領總是不差。」

    單飛望向甄逸,見老者神色感慨,對他望來的目光並沒什麼閃躲,顯是無愧於心。單飛沉吟片刻問道:「之後呢?是否有旁的事情發生呢?」

    曹丕對此事難以理解,但單飛卻信了八成。

    單飛的判斷得益於他最近的經歷。

    曹棺改變了詩言的選擇,同時也改變了晨雨的命運,這件事本是難以想像,卻真實的發生。

    將晨雨的事情和巫靈兒一事稍加對比印證,再留意甄氏父女並無做作的表情,單飛就明白甄宓、甄逸為何會有多出來的記憶。

    當初巫靈兒是在秦皇鏡前消失,可曹棺更早之前拿走了秦皇鏡,這個改變不但讓郭嘉看著鏡子消失,甚至可能影響了巫靈兒!

    巫靈兒入密室時,已經看不到秦皇鏡!

    鬼豐說了,巫靈兒一直嘗試改正無間的缺陷,去見秦皇鏡可能是巫靈兒對無間的一次嘗試改變。如果秦皇鏡消失了,巫靈兒自然沒有必要冒險動用無間,這才選擇離開密室,也造成甄宓、甄逸怪異的記憶產生?

    對這些猜測,單飛無法驗證,卻認為大有可能,可亦知道沒必要說出來,在場眾人有誰會懂?懂了又如何?

    可甄宓沒有道理找到他,只是告訴他一段多出來的記憶!

    果如單飛所料,甄宓笑容略有苦澀道:「之後我和家父清楚都記得,令堂說有件東西留在她棲身的閣樓,讓我們轉告單統領去取。」遲疑片刻,甄宓道:「我當初本想代單統領找到此物,可家父說……還是等單統領來找好一些。」

    單飛心中微動,巫靈兒沒有消失,那巫靈兒的計畫應該就會改變。只是不知道巫靈兒為何如此行色匆匆,又留給以前的那個單飛什麼東西呢?

    巫家、單家世代以衛護無間香為己任,留下的東西會不會和三香有關?

    單飛想到這裡,長身而起道:「還請甄老丈帶路。」

    曹丕亦是被甄宓所言吸引,對眼前美食沒了興趣,跟著起身道:「我也要去看看,甄姐姐,你說好不好?」

    甄宓瞥了單飛一眼,見其沒有反對,點頭同意。

    甄逸當先領路,等到了甄府一座閣樓前止步道:「單統領,令堂當初就是和單統領在此中居住,後來令堂……失蹤、不是,是失而復得……」

    他一時間無法措辭,單飛抬頭望了眼閣樓,見樓高三層,只是道:「煩勞老丈先行。」

    甄逸不知單飛沒到過這裡,只以為單飛是客氣的生疏。當先進入閣樓,甄逸感慨道:「當年單統領離去後,這閣樓、也就沒有安排旁人居住。」

    單飛跟著甄逸到了閣樓二層,見樓中擺放有一些竹劍和雕刻木虎之類,知道恐怕是以前單飛玩耍居住的地方。

    甄逸也算有心,對這些東西動也不動,方才又說此樓不讓旁人居住,一方面念舊,一方面也是向單飛表明對其母子著實不錯。

    甄宓見單飛沉吟不語,只以為他在懷舊,輕聲道:「令堂說東西是放在三層閣樓,單統領能夠找到。」

    微有皺眉,單飛不知道巫靈兒母子有什麼約定,還是舉步上了三層閣樓,見上面地板上有很些灰塵,顯然許久沒人走動的樣子。

    單飛明白甄逸不讓甄宓代找的用意。

    這件事離奇到難以想像,若有東西留存在此,單飛又能找到的話,自然更能相信甄氏父女所言。

    樓中擺放的東西極為簡單,一幾一席而已,除此之外,少有旁的贅物。單飛見眾人都在望著自己,伸手拿起几案上的一盞銅座油燈。

    在甄宓、甄逸記憶中,只記得巫靈兒說讓單飛去她所住之地取得她留下之物,具體是什麼,二人亦不知情。見單飛拿起油燈後,甄氏父女不由稀奇,這東西本是他甄家送來的,又怎會是巫靈兒所留?

    不過他們轉瞬知道自己猜測有誤,因為單飛只是拿油燈緩緩在閣樓走了一圈,目光落在閣樓東角的壁板上。

    閣樓內並無什麼奇異的地方,別人看不出什麼,單飛一雙眼觀察入微,早看到那木板邊緣有些木刺。

    旁人或不清楚,他早看出那裡木板有被撬動的痕跡!

    用油燈座敲敲板壁,又敲敲旁邊的壁板,單飛聽出聲音有異,眉頭微揚,從懷中拿出枚銅錢對著木板稍撬了下。

    木板卡得很緊,可如今他的手勁非同一般。

    眾人只聽「咯」的聲響後,就見木板掉在單飛的手上。曹丕等人向木板後看去,就見有灰色的磚牆現出。

    曹丕那一刻只是在想,難道磚牆後另有門道?

    甄逸卻是暗自搖頭,心道這閣樓是在他眼皮底下建造起來的,磚牆內有隔層的可能性絕對不大。

    不想單飛不看磚牆,只是拿著那塊木板翻過來看了眼,手再一用力,就由木板背面取下一物。

    眾人微有意外,不想巫靈兒竟是將東西鑲卡在木板之後!

    甄宓心中暗想,這種藏物的方法倒是頗有心思,單飛也就是巫靈兒之子,和母親頗為熟悉才能夠找到,她卻不知道單飛靠的不是靈犀一點,而是多年積累的經驗。

    見單飛並無忌諱,甄宓凝眸向單飛手上望去,見其只是翻動著手中那物仔細觀看——那東西有小孩的巴掌大小,像是塊令牌。陽光照在單飛手上,令牌熠熠生輝似是青銅鑄造。

    這東西有什麼作用?甄宓幾人均是奇怪。

    單飛亦是不知道令牌何用,見令牌一面繪製條飛龍,另一面卻是繪製頭猛虎。

    龍、虎豹?

    單飛腦海中最先閃過這個念頭,幾乎認為這是龍、虎豹雜誌創始人遺留下來的東西。

    巫靈兒留下這面銅牌做什麼?

    銅牌的雕工非同凡響,一龍一虎栩栩如生,在單飛眼中看來,這令牌的鑄造工藝甚至比女修之棺上挖出的那隻銅雀還要高出數籌。

    那隻銅雀已是少有的古代精品,這面令牌看似簡單,實則非凡,卻是出自何人手筆?

    巫靈兒給以前的單飛留下這東西做什麼?

    單飛百思不得其解,卻聽曹丕道:「咦,木板後好像還有點字。」單飛心中微震,向被放在一旁的木板上望過去,就見上面似用尖銳的指甲劃出幾個淺淺的字體。

    定睛望去,單飛就見上面寫道:「飛兒,去丹陽找徐慧。」

    字寥寥數個,眾人認清後,面面相覷,均是不知巫靈兒的意思,暗想此中的意思恐怕只有單飛才能知曉。

    單飛亦是一頭霧水,他知道丹陽近長江,眼下應該是孫權的地盤?巫靈兒讓以前的單飛去丹陽找徐慧,是有什麼目的?

    徐慧是哪個?

    總不成又是巫靈兒給以前的單飛訂下的婚事?

    見眾人都望了過來,單飛倒還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將銅牌揣入懷中,又將木板緩緩卡回了壁牆。

    環望四周,沒再看到什麼異樣的東西,單飛向甄逸、甄宓抱拳施禮道:「多謝老丈、甄大小姐告之此事。」

    甄逸、甄宓未想到單飛如此態度,慌忙還禮道:「單統領太過客氣了,應盡之責而已。」

    他們一直認為單飛要報復甄家,但兩次相見,只覺得這少年彬彬禮數,看不出任何陰險的算計,暗想難道自己想錯了?單飛真的變成寬宏大量的人了?

    單飛轉望曹丕道:「也多謝世子幫忙,只是單飛有事,告辭了。」

    他轉身下了閣樓,聽甄逸、甄宓都是快步跟了下來,知道他們還要挽留,只是這時候他實在無心周旋,才緊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一女子閃出,正攔在他的身前。

    陽光明媚,照那女子湖水綠的裙裝豔麗飛揚,女子頭上的靈蛇髻盤旋靈動,斜插著一支鑲嵌藍寶石步搖,步搖熠熠生輝,更襯佳人的美貌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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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第262章 忘卻的記憶

    「單大哥。」佳人攔住單飛,神色有幾分膽怯,但也有幾分期望。

    單飛看著眼前的佳人,略有詫異道:「甄柔?」

    女子正是甄柔。

    甄逸、甄宓等人急急搶出,感覺本是談得好好的,單飛怎麼說走就走?甄氏父女都想趁熱打鐵更拉近些關係,見甄柔突出,甄宓柳眉微豎,暗想我才和父親擺平甄家和單飛的恩怨,你這個丫頭又要攪局!

    甄宓不知道妹妹攔著單飛又要搶白什麼?只感覺這兩人像前世的冤家般,見面就掐。心中暗叫不好,甄宓才待阻攔,卻被曹丕拉了把。

    曹丕眼中閃過幾分欣賞之意。

    今天甄柔這丫頭比起上次見單飛時,好像又靚麗了許多!女為悅己者容,甄柔這般打扮,很有點門道!

    曹丕在這方面多動心思,觀察仔細,比單飛強過太多。很多時候,某人在某方面能夠勝出,不是因為天賦異秉,而是在這方面想的很多。

    單飛見到甄柔時,想的卻不多,可聽佳人突如其來,稱呼卻很是客客氣氣的,他倒也客氣對待,「二小姐,我還有事。」

    「我也有事。」甄柔在單飛面前一伸手擋住他的去路,「我有事要和你說!」

    甄宓終於看出甄柔的異樣,向父親看去,甄逸搖頭,意思是——我什麼都未對甄柔說。

    單飛略皺了下眉頭,「二小姐請說。」

    「你以前不是這麼叫我的。」甄柔看著單飛,美眸中有些執著,提醒道:「你以前是叫我柔兒了。」

    單飛有些意外,終究只是笑笑,「稱呼不過是個區別罷了,二小姐何必如此執著?以往的事情,我……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了,那我可以提醒你。」甄柔不知道單飛真正的言下之意,上前了一步又道:「以前你都是叫我柔兒,你有錯的時候,你會主動向我認錯;我有錯的時候,你會幫我擔著錯處。」

    單飛終於明白這二小姐的性格是如何養出來的了,暗想以前那個單飛的方法是典型的不成熟的少男風,也是在挖坑,這種方法總有一天會埋了一個。

    因為沒誰會一直忍著這種不公平。

    或許這也是某些女人不懂男人的地方,她們始終不明白男人為何能在婚前百依百順,婚後卻是另外的一副模樣。

    為了某種目的忍受著性子去做事的男人,目的達成了,就很難再浪費同等的氣力去維持這種不公平。

    這本不是成熟男人的做法。

    可甄柔看起來很喜歡這調調?

    單飛嘆口氣,正色道:「以前是以前,可現在單飛不一樣了。二小姐……在我看來,一個人應該面對自己的錯處,而不應該讓別人代為承擔。」

    這種指正倒沒問題,可單飛知道若是碰到某些自以為是的人,一定和刺蝟一樣的認為他在挑刺。

    他以為甄柔會羞怒,沒想到甄柔認真想了下,鄭重其事的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們兩個其實都有點錯,這樣好不好,你我都退一步?」

    單飛看了甄柔半晌,反問道:「怎麼退?」

    「你有點不對。」

    甄柔噘了小嘴,暗想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見單飛不解的模樣,甄柔強忍住心中的委屈,低聲道:「我也有點不對。」

    甄宓、甄逸都看出彼此的詫異。

    他們這些年來,倒是頭一次從甄柔口中聽到這種話語。

    「可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總得讓著我點吧?」甄柔認真道。

    單飛又問道:「怎麼讓?」他心中暗想,我若是不讓著你,當初吐出牙齒的恐怕就不只是許攸了。

    「往事一筆勾銷怎麼樣?」甄柔建議道。

    單飛見丫頭滿是期盼的模樣,終於道:「二小姐,我已經多次說過,我從來沒想和你、和甄府計較什麼!」

    甄柔臉有喜色,「那好,我們拉勾!」她伸出小指到單飛的面前,「你記得你今日的承諾。」

    單飛看著佳人的手指如春蔥般纖細瑩白,陽光照耀下似都有些透明,並未伸出手去。

    「我說的就會信守,不用什麼特別的形式,你們多心了。」單飛轉身要走。

    甄柔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出來示好,見單飛如此,不由叫道:「單飛,你給我站住!」她小臉漲得通紅,心中那一刻極度的委屈。

    這個單飛牛什麼牛?!

    他不知道我清晨就起來梳妝打扮,只是為了和他和好?他不知道我這般打扮,只因為以前他喜歡我這般打扮?

    她其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在她心中,一切都是單飛錯!她和單飛訂親了,可單飛在城北做的是什麼事情?

    父親居然並不見怪,只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見單飛孤身來到甄府,身邊竟沒有晨雨陪伴,甄柔不知內情,卻多少有了點高興。

    單飛總算顧及點甄府的臉面。

    既然單飛讓了一步,她甄柔不妨也大方一些。雖然以前的時候,那少年無論對錯,總是要哄她破涕為笑。

    那時候的她反倒瞧不起單飛。

    這倒不稀奇,很多男人總以為當個暖男、說幾句甜言蜜語就會哄心愛的女人回心轉意,卻不知道很多女人定義暖男是有前提的,暖男一定還得有本事!

    沒本事的男人最多只能算是暖氣,女人實在冷的沒有選擇的時候才會靠你近一點,若是有別的中央空調,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供暖十足,誰會守著土包子一樣的暖氣?

    甄柔正是這種心理。

    當初單飛對她越好,她心中反倒越看不起一個男人膩膩歪歪的在她身邊。

    以前的單飛不知進取,伊始甄府還只是甄堯一個看單飛不順眼,時不時的敲打下希望單飛知趣的離開甄府。慢慢的不但甄堯、就算甄府的下人都有點議論紛紛,明裡不說,可暗地的話傳到甄柔的耳朵裡,還是讓她感覺不好受。

    她和單飛的矛盾就是因為這個不好受!

    女人的忍耐力本是驚人,可離開男人偏偏是因為對這個男人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男人這時候若不做改變,能挽回女人的機會少之又少,失敗後反倒會覺得女人不可理喻。

    面子是別人給的,本事卻是靠自己積累的。

    以前的單飛就是不懂得這點,見甄柔亦是對他開始不滿,竭力的想要抓取,最終卻是落得兩手空空。

    不過如今的單飛大不相同。

    單飛在城北一箭三雕,本想讓甄柔以後離他遠點,卻不想甄柔先是惶恐害怕,等終於鎮定下來,回憶起當初的情形,記得最清楚的卻是單飛的悲傷。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能看出單飛的這點情感,可她自己確信無疑。

    單飛揚眉吐氣的時候,為何會傷悲?

    難道是因為他所做的一切還是因為唸著柔兒,只是礙於自尊希望柔兒能道個錯,給他面子……

    甄柔想到這個念頭時,芳心忍不住的怦怦大跳,難以自己。

    如果單飛將今日的能力和從前的溫暖合二為一,那正是她甄柔夢寐以求的夫婿!

    就是因為這個念頭,聽單飛今天會來,甄柔才著實的打扮了一番,本以為單飛讓一步,自己讓兩步,破天荒的第一次向單飛賠個不是,就能獲得他的諒解,甄柔哪想到單飛反倒當眾拒絕和她拉手!

    單飛或許不覺得什麼,她卻覺得很丟臉面。

    眼淚在眼圈內打著轉轉,甄柔見單飛止住腳步,卻未回身,哽咽道:「你不要太過分了,今天我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如何?」

    她真的不知道再怎樣做才能找到從前的那個單飛。

    甄宓、甄逸都是皺眉。

    他們見甄柔居然肯放下點脾氣,自然高興,二人只以為若是事好,那是皆大歡喜,哪想到單飛態度反倒更加的拒人千里。

    甄氏究竟做錯了什麼?

    甄宓暗自琢磨。

    單飛沉默片刻,終於轉過身來看向甄柔道:「二小姐,你對單飛的情感,單飛很是感動。」

    甄柔破涕為笑道:「那你是原諒我了?」

    她少有這般低聲下氣的時候,這刻如此,實在是一心希望和好。

    單飛眼中有些無奈之意,看向甄宓道:「甄大小姐,今天承蒙你為我講了個多出記憶的怪事。」

    見甄宓困惑的樣子,單飛沉聲道:「有人會多出段記憶,有人就會少了一段記憶。很抱歉,單飛對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已忘記,如今亦不想記起什麼,甄家的好意,單飛心領。」

    眾人錯愕,不知道單飛言下暗指之意,有的只以為他對以往的事情仍是耿耿於懷。

    很多人說是忘記,但又有幾個能夠真正的忘記?

    頓了片刻,單飛誠懇道:「無論為現在甄家對我的態度,還是為了以前老丈的恩情,甄府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會盡力而為。如今世子見證,甄府實在不用再擔心什麼。」

    「那你……」曹丕欲言又止,暗想再娶一個又有何妨?他如今對甄宓絕對是真心真意,但這不意味著他一生就會這一個女人。

    單飛望向甄逸道:「別的事情,還請老丈不用記在心上了,單飛也不想理會。」他說的委婉,但眾人如何聽不出他在拒絕和甄氏的婚事。

    甄逸很是詫異,甄宓甄別著單飛所言的真假……

    單飛見眾人神色各異,不再過多理會,搖搖頭轉身離去。

    甄柔又氣又急,沒想到單飛絕情如此,淚水不爭氣的流淌下來,甄柔尖聲叫道:「單飛,你狂什麼狂?你記得今天、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

    不理甄逸過來的勸阻,更無視姐姐的厲聲呵斥,甄柔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對今天做的事情感到後悔!」

    單飛身影並不稍停,消失在府門前。甄柔亦是掙開父親的手掌,和單飛背道而馳,轉瞬奔得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1:33
263.第263章 聽在你、說在我

    感謝「飛天小兔1」的打賞,成為《偷香》新盟主,也謝謝眾多打賞老墨的書友們,謝謝!

    -----

    單飛回轉城北的時候,張飛燕迎了上來,拿出張畫像道:「單兄弟,你看這畫得如何?」

    展開畫軸,單飛見晨雨的玉容清晰眼前,凝望半晌才笑道:「很好啊,簡直可說是一模一樣,辛苦張大哥了。」

    「你這說的哪裡話?!」張飛燕見單飛情緒似乎趨近穩定,解釋道:「我找的可是鄴城最好的畫師呢,那畫師姓崔,是河北世族大家的子弟,聽說是給單統領作畫,倒是分文未要。我們不等形容晨雨姑娘的容貌,他就信手畫出,絲毫不差!你猜他怎麼這般神通?」

    單飛看著畫中的晨雨,隨口問道:「為什麼?」

    「因為單兄弟和晨雨姑娘……在台上的時候,他就在台下。」張飛燕笑呵呵道。

    這是晨雨打破宿命計畫的一個努力。單飛看著畫上的伊人淺笑,想著晨雨的其餘想法,怔怔的有點出神。

    見單飛對他的風趣一點沒有反應,張飛燕知趣道:「我又讓崔畫師加緊趕畫,然後派人按圖去找。單兄弟,你放心,你張大哥別的地方不行,認識的人絕對不少。」

    「張大哥,這幅畫能不能留在我這兒?」單飛問道。

    「那有什麼問題?本來就是給你的。」張飛燕笑著站起身來,離去做事。

    單飛看了畫像半晌,感覺似有人望來,扭頭看去,見烏青猶豫的站在遠處,似想過來,卻又不敢。

    「有什麼事?」單飛捲了畫軸系在背上。

    烏青小心的走過來道:「單大哥,在忙呢?」

    「烏青……」單飛看了烏青半晌,「有事就說,你我之間何必這樣客氣?」

    有些人地位越高,離人越遠,有些人是看別人地位越高,主動的離其越遠。

    世事本如此,單飛見烏青如此,並未見怪,只是多少覺得有點不自在。

    烏青終於坐在了單飛的身邊。見單飛並沒有因其邋遢而躲開的樣子,烏青多少有了些勇氣,回憶道:「單老大,你還記得以往的時候,我和你一塊烤狗肉吃,就是這般坐著。」

    單飛微笑道:「若是你還想吃狗肉的話,我們倒可以再找一條惡狗,不過不知道胡椒好不好找了。」

    烏青臉露期待,「單老大,以後大小姐會把生意開到鄴城,我們還可以把石室的胡椒都運過來,你們二人打理生意,我幫下手如何?」

    單飛沉默下來。

    烏青看著單飛的臉色,輕聲道:「單老大,你有很多事情可能還不知道。」

    「嗯?」單飛看著遠方天空變幻多姿的雲彩,知道烏青要說什麼了。

    「當初聽說你在邙山失蹤後,大家都不開心,我娘只是道——單飛這孩子看面相不是短命的人,肯定不會有事。虎頭知道你失蹤後,哭了好幾天,我和大錘也是很不好受。」

    頓了片刻,見單飛神色感慨,烏青輕聲道:「可最難過的還是大小姐。我那段日子見她雖在照理著生意,但是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一天比一天消瘦,直到有一日,我只怕她有事,才斗膽安慰她,說你不會有事的……」

    「你不用說了。」單飛起身道。

    烏青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抓住單飛的衣袖道:「單老大,我要說。我知道你現在比起以前大不相同了,未見得聽兄弟說下去。我想了很久,卻認為我還是要說。」

    單飛看了烏青很久,「我和以前沒什麼不同。但你……」

    「我和以前卻有很大的不同!」烏青不松開單飛的衣袖,眼中少有的執著道:「烏青以前是個懦弱的人,從未有過什麼本事,可在單老大你的身邊,知道人不能像個孬種般欺軟怕硬,知道人總要做點什麼、總得面對點什麼,哪怕再難也得鼓起勇氣……」

    單飛看著烏青滔滔不絕的模樣,嘴角反倒有分笑意,「很好,你要說什麼?」

    「我只想告訴單大哥,大小姐聽了我的話後,失聲痛哭好久,抽泣著一直問我……是不是因為她的緣故,才逼單大哥你去了邙山,她說要不是因為賣身契的事情,你也不會答應曹三爺去邙山,你若不去邙山,也不會突然失蹤,她一個勁的說,是她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諒她。」

    烏青眼中有淚光閃爍。

    單飛沉默良久,「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多想了。」

    他倒真沒想到這層關係。

    世事玄妙,他去北邙看似和曹寧兒有點關係,但單飛卻知道,無論有沒有曹寧兒,這個結局早已注定。

    如今他每次想到曹棺時,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

    曹棺策劃了所有的一切!

    單飛每次想起和曹棺的相處時光,察覺著曹棺在十數年前做的一切,都是不寒而慄。

    曹棺到底要做什麼?曹棺究竟當他單飛是什麼?朋友,兄弟?還是枚棋子?單飛猜不透,他只知道曹棺比表現出來的要老謀深算太多。

    「單老大你認為無關輕重的事情,可大小姐卻始終裝在心中。」烏青道:「單老大,你恐怕不知道,你離開的日子,大小姐一直在照顧著我們,虎頭一邊讀書,一邊跑去藥堂幫忙,他對醫藥很有興趣。」

    單飛倒沒想到虎頭還有這個天分,微笑道:「無論做什麼,有本事養活自己就好。」

    無論古代還是現代,讀書多少其實並不意味著什麼,讀書也不應該成為負擔和炫耀,能從書中讀到多少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在單飛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錘也重開了鐵匠鋪。我娘賣饅頭包子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甚至雇了幾個人,不過你教的發酵秘方一直留著。」

    單飛見烏青停了下來,皺了下眉頭,「蓮花呢?」

    他當時就感覺蓮花和曹寧兒很不合攏,不過一直沒有多想,見烏青此刻唯獨不說蓮花,忍不住問了句。

    烏青猶豫片刻,「蓮花走了。」

    單飛愕然半晌才道:「她去了哪裡?」

    烏青搖頭道:「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單飛很是擔憂,見烏青卻沒什麼緊張之意,不解道:「你們難道沒有去找她嗎?」

    烏青緩緩搖頭,「蓮花留了一筆錢給家裡,然後留下封書信,告訴大錘和虎頭——她走了,讓他們好好活下去,不用找她,她沒事,會盡快回來,而且比誰都急著回來,可她一定要離開才行。」

    頓了片刻,烏青看著單飛道:「單大哥,你說這丫頭究竟什麼意思呢?」

    單飛亦是不懂,半晌才道:「聽信中的意思是,她好像要去做件事情?」

    烏青點頭道:「那丫頭古靈精怪的,這麼從容的安排家裡的事情,應該是自有打算。」

    單飛沒想到烏青能分析出這點,忍不住讚道:「烏青,你說的不錯。」

    烏青有些臉紅,搔頭道:「不是我分析的,我把信拿去給大小姐看,大小姐這麼說的。」

    單飛微怔。

    烏青回到話題道:「單老大,那些日子大小姐做了她能想到的一切,我們都知道,她這麼做,還是因為唸著你。」

    不等單飛回答,烏青繼續道:「直到前段時間,大小姐突然興奮的過來找我說,說有你的消息了,我看得出來,她比過年還高興百倍呢。」他不怎麼會形容,只想表達出曹寧兒對單飛的關心。

    單飛暗自沉吟,心道是鬼豐將這個消息告訴給曹寧兒的嗎?不然鬼豐如何會抓住曹寧兒?

    烏青接著道:「大小姐對我說——單大哥沒死,眼下正在鄴城,不過聽說有人對他不利,他很是艱難。」回憶著當初的情形,烏青感慨道:「然後大小姐就自言自語道——究竟是誰要難為單飛?我爹嗎?還是另有其人?不行,我得去幫他。烏青,你幫我好嗎?我只怕見到單大哥,又會和他吵了起來。我已經發誓了,再不和他吵什麼,這次若有別的不同的意見,你幫我轉達一下好不好?」

    單飛見烏青獨自說著,卻將當初的情況說的惟妙惟肖,甚至將曹寧兒的口氣神情都形容的八九不離十,單飛暗自感動——不但為烏青的用心,也為曹寧兒的心意。

    可感動是感動,烏青始終不明白的一點是——感動並不一定要愛。

    烏青留意著單飛的反應,卻看不出什麼,繼續道:「單老大,我本惦記著娘親,可娘親也看開了,說什麼父母在、不遠遊的話不用理會,男兒志在四方,若不趁有勇氣的時候闖闖,守在家中老死有個屁用?於是我就和大小姐來到這裡,後來的事情……單老大你也知道了。」

    沉默片刻,見單飛只是無語,烏青輕嘆一口氣道:「單老大,我知道你怎麼決定是你的事情,不過我說不說是我的決定,你說是不是?」

    單飛看了烏青許久,感覺這小子這些日子來倒是多了點主見,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決定本是該你自己來下。」

    烏青咧嘴笑笑,見單飛並未再說什麼,喃喃道:「好的,該說的都說完了,我也做不了太多。」

    他起身要走,突然一拍腦門道:「你看我這破腦袋,還有件事忘記了說。」回轉望見單飛眼中的詢問,烏青道:「單老大,你還記得馬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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