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48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7
324.第324章 亂點鴛鴦




    單飛知曉徐慧的身份後,微有些發愣,倒沒有留意到龐統臉色的古怪。

    徐慧竟是孫翊的妻子?

    巫靈兒給兒子留塊令牌,讓其來找徐慧。他雖然想到人以群分,和巫靈兒相識的人物說不定也是神神叨叨的,可卻沒想到徐慧會是孫翊的妻子?

    單飛下意識的摸下衣內的那塊龍虎令牌,硬硬的還在。

    孫翊不見了,那徐慧呢?還在孫府嗎?

    單飛南下丹陽,更多是為了馬未來的託付——將醫書交給徐過客,而對於巫靈兒的吩咐,他只是想順便找找,如今是亂世,巫靈兒的留言可是幾年前的消息,誰知道這幾年會有什麼變化?

    馬未來沒有坑他,他居然從慈濟堂得到晨雨的下落,這讓他心存感謝,可他沒想到龐統居然又幫他找到了徐慧的消息。

    回過神來,單飛道:「戶曹記錄上怎麼說?」他記得龐統在得他囑託後,立即去尋戶曹的名冊了。

    龐統倒是不急,先表功道:「單兄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在首位。我讓戶曹將丹陽的人口記錄盡數拿來,也虧得我有一目十行的本事。」

    單飛讚道:「是啊,幸虧龐兄大才,不然別人怎麼能這快找到呢?」

    他知道龐統還是有才的,雖然這種才華和他的路數完全不同。他也看出這傢伙的記憶不是蓋的,當初找丹陽經濟問題時,龐統硬是能從案牘如山的資料中找出其中的門道,清楚記憶問題出現在哪本檔案上,這要是放在現代,那就是活電腦了。

    「我還沒看完戶曹提供的丹陽人口名冊呢,看過的名冊上也暫時沒有徐慧的名字。」龐統得單飛讚賞,很是高興道。

    單飛差點暈倒。

    好在龐統及時道:「不過我累的時候,在太守府見到那個董膽,你知道這個人吧?」他看著單飛如同看個老年痴呆症患者一樣,暗想這小子多少有些勢利,對大人物上心,可對一幫手下始終不記得了。

    單飛倒記得董膽這人,點頭道:「我記得。」

    龐統微有意外,「我和他聊了會兒,順便問他徐慧的事情。」隨即有些感慨,龐統強調道:「機會從來都是留給有心的人,我倒沒想到竟然從他口中知道了徐慧。」

    他不動聲色的向單飛表明自己的有心,見單飛傻子一樣的茫然不知,暗自搖頭。

    單飛不解龐統的心意,徑直問道:「然後呢?」

    你小子是講評書的啊?告訴我個徐慧的底細都要起承轉合的?

    單飛只想知道結果,可見龐統總算辦成一件事兒,倒不好揪著他脖子喝問。

    龐統終於道:「他說太守的夫人就姓徐……他又想了半天,記得徐夫人就叫徐慧。當初徐慧去孫府找孫翊的時候,是董膽引見,因此他記得徐夫人叫什麼。對了,孫翊當上丹陽太守並沒有多久的日子,不過自從孫策平定丹陽後,孫翊倒是一直留在丹陽,如今孫翊年方二十,徐慧找到他的時候,他那時候比單兄還小上幾歲。」

    單飛不知道龐統把這些事情說的詳細做什麼,忍住性子道:「徐慧和孫翊以前就認識嗎?」

    「好像是這樣。」

    龐統微有不解道:「聽董膽說過,徐慧沒什麼親人,好像是荊楚人士。」他不知道徐慧從前怎麼和孫翊認識的,沒再說下去。

    單飛心中一動——巫靈兒不也是荊楚神巫?

    巫靈兒和徐慧自然認識,可二人會不會是一條道上的?當初巫靈兒為何不直接去找徐慧,反倒讓兒子來找?

    龐統接著又道:「董膽說將徐慧引見給孫翊的時候,他們立即就抱在一起,很是親熱的模樣。」

    他說到這裡,有些意味深長道:「單兄,看來人家是青梅竹馬啊。」

    單飛沒留意龐統的「提點」,皺眉問道:「然後呢?」

    「不過徐慧那時沒有留在孫府許久,之後離開過一段時間。又過了大約兩年,是孫策死後不久,她再次回轉的時候,孫翊就宣佈和她成親了。」龐統神色又有些古怪道:「如今府上都叫她徐夫人,除了董膽外,倒真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呢。」

    單飛聽得出神,心中暗想——如今的人口並不如後世那般重名的那麼多,但偌大的丹陽城,重名的機會也是有的。巫靈兒要兒子找的是這個徐慧嗎?

    巫靈兒留言簡單至極,單飛當時只覺得巫靈兒可能早和兒子說過這件事,因此才這麼簡略留言,但這種留言倒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龐統看到單飛的神色,很有點擔憂的模樣,突然道:「單兄,如今丹陽的局面,倒讓我意料不到。」

    單飛只是「嗯」了聲,不知龐統天馬行空的要說什麼。

    龐統接著又道:「如今媯覽已倒,孫翊卻是下落不明,孫河和郡主來到丹陽,只怕絕非心血來潮。那些冥數高手雖強,但我等若是能齊心協力,未嘗不能借此機會穩定丹陽局面,給丹陽百姓一個太平,若是因此事得吳侯欣賞,以後青史留名也是大有可能了。」

    他說了一堆,單飛只聽進去一句,「孫翊下落不明?這是從何說起?」

    龐統遲疑道:「單兄少去太守府,倒不知道一些內情,太守府那些人都在議論……太守好像是失蹤了呢。」

    見單飛怔怔出神的樣子,龐統又委婉的提醒道:「單兄,郡主對你好像不錯?」見單飛皺了下眉頭,龐統又道:「夏姑娘其實也不錯的。」

    這時夏伽藍早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招呼眾人出了慈濟堂向藥園趕去。

    「你究竟要說什麼?」單飛回過神來,終於發現龐統一高一低的眉毛上似乎都在述說著紅塵的是非。

    龐統咳嗽了一聲,「單兄,男兒在世,當求建功立業方不負此生所學。但不知道有多少男兒都是耽於美色導致再無建樹。比如說紂王為了妲己,周幽王為了個褒姒……」

    「你有完沒完?」單飛有些明白過來,哭笑不得道。

    「我還沒說完呢,你看就算是呂布一代梟雄……聽說當年也是沉迷美色……」龐統說起來倒是苦口婆心,可終究見到了單飛臉色的不善,龐統訕訕道:「我就是想說,徐慧和孫翊青梅竹馬,感情很好,如今孫翊就算不在了,單兄你……也不適宜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他這話倒是憋了好久。

    單飛找徐慧做什麼?一個是正常的男人,一個是正常的女人,總不是為了尋親?自己說了一堆,單飛唯獨孫翊的失蹤有興趣,莫非是覺得如今終於有了機會?

    人家郡主對你另眼相看,你就應該好好珍惜才對,可你看上了人家的嫂子,這事兒如果說出去,咱們兄弟還怎麼在丹陽城混?

    龐統感覺和單飛在一起好處多,可壞處也不少。好處就是跟著單飛,不知道那塊雲彩會突然落雨,你看他龐統這些年來還沒混個一官半職,最近抱上單飛的大腿才幾天?就順利當個郡丞,如果按照這個速度算下去,平定天下說不準,可混個功成名就絕不是問題。可壞處就是這官兒靠裙帶起家的,做的就是不踏實。

    單飛總算明白龐統的意思,臉色有些發灰兒,暗想怪不得你鼻子都要上天了,你成天這麼想,鼻子想不歪都不行。

    「龐兄過慮了。」

    「真的過慮了?」龐統反問道。

    單飛見龐統煞有其事的模樣,啞然失笑道:「我以前其實根本沒見過徐慧,更連她的名字都沒聽過。」

    裝,你小子繼續裝!

    你真當我長的醜影響了腦子?

    龐統見單飛這樣,只感覺其是欲蓋彌彰。不過兄弟間,很多事情也只能點到為止。你說的過火,替其選擇,成了還好說,若是不成的話,只怕兄弟都沒得做。

    暗嘆一聲,龐統道:「單兄,那我先回太守府了。」

    他本來有意邀請單飛同去,但心存顧慮,反倒不想讓單飛前往。

    單飛心中微動,「徐慧是在太守府吧?」

    得!

    我這一晚的心思、半天的口舌都是白費了。

    「單兄還想找徐慧不成?」

    「我要和她說些事情。」單飛回道。

    龐統實在忍無可忍,「單兄,你和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和你倒沒什麼可說的!

    單飛見龐統一根筋般,倒也懶得解釋。

    龐統見狀,亦知道這事兒只怕還有麻煩,就要告辭離去,見單飛心神不屬的模樣,龐統還是道:「單兄,在下還有一句奉告——落花風雨只傷神,不如憐取眼前人。單兄……你就聽我一次……」

    見龐統這般,單飛感動中帶些鬧心,連忙打斷道:「我記住龐兄的忠告了,你還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你這月老當的太不靠譜,有空多琢磨下自己的紅繩吧。

    將龐統推出慈濟堂,單飛關上了院門,一時遲疑。

    先去藥園找那個魏伯?還是去找徐慧聊上兩句?

    找徐慧又該聊些什麼?花臉人說他單飛能找到他,提醒已是明顯,想必是早看到烏青鬼頭鬼腦的樣子,猜到是他單飛主使。

    正猶豫時,院門一響,龐統又走了進來,「單兄……」

    「你有完沒完!」單飛忍無可忍,暗想你這是搞的什麼事,我本和徐慧沒什麼事情,你硬要搞出點事情這才痛快是不?

    「不是不是!」

    龐統見單飛要發飆的模樣,忙道:「我來找你不是說徐慧,是……郡主有請!」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7
325.第325章 匪夷所思






    郡主有請?

    單飛聞言有些詫異,就見龐統身後還跟著一人,居然是賊曹掾風虛。

    風虛不知單飛哪來的火氣,見狀忙道:「單統兵,郡主說有要事,請你前往太守府相商,我來這裡正碰到龐郡丞,然後……就這樣了。」

    龐統滿是尷尬。

    單飛倒是很快改容笑道:「我知道了。」見風虛動也不動,似等著領路的樣子,單飛道:「郡主也讓你去太守府了?」

    孫尚香和風虛有什麼交集?她為何會吩咐風虛來找他?

    單飛做事從不是事到臨頭才想著去解決,而是一聽孫尚香有請時,立即開始思考其中的關係。

    很多人做事都是習慣依賴別人的信息,但單飛卻知道這種時候,雖說不上步步殺機,可一個經營不好就有翻船的可能,既然如此,就讓他不得不細心考慮。

    風虛點頭道:「郡主讓我和郡丞大人都去。」

    單飛出了慈濟堂,見風虛早準備好馬匹。三人翻身上馬向太守府的方向行去,單飛在路上故作不在意的問道:「郡主為何會找你通知我們?」

    風虛倒是知無不言,「單統兵,是這樣的,孫河太守今晨找我詢問對媯府密室的白骨一事還有什麼看法。」

    龐統支起耳朵道:「什麼白骨?」他一直沒有進入密室,倒不知道此事,等聽風虛略加解釋,龐統神色略有肅然。

    單飛見了,不由問道:「玄空,你有什麼看法?」

    風虛慚愧道:「暫時沒有。」

    「那龐兄呢?」單飛感覺龐統似有想法。

    龐統倒是有點受寵若驚,忙道:「單兄,我聽到這個事情,倒想起荊楚左近似有種奇怪的葬法,不過我只是從書上看過。」

    你這是要扯哪去了?

    風虛心中多少不屑,可卻不敢表露出來。

    單飛這次倒很耐心道:「什麼葬法?」

    「《墨子》一書有雲——楚之南有啖人國,其親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龐統說完怕二人以為他胡謅,又感覺聽眾文化層次恐怕不夠,隨即解釋道:「這就是說,在荊州左近以前有個小國,死後埋葬不是採用中原常見的土葬,而是將親人的屍體風乾,等剩下一具白骨後,撿其骨頭再進行下葬。」

    頓了下,龐統沉吟道:「密室的白骨會不會和這種葬法有關呢?」

    單飛知道龐統說的有據可依。

    實際上,華夏人死後的葬法極多,有什麼土葬、火葬、塔葬、缸葬、海葬、沙葬……不一而足。

    但這些葬法說穿了無非是就地取材或某些特定的習俗加以固化後流傳下來。

    比如說近沙漠的地方,土葬明顯不適合,常見的葬法是將屍體裹麻袋內投入流沙任其沉沒就算葬掉了。

    據單飛所知,龐統說的是一種奇特的二次葬,就是將人的屍體按照龐統說的方法兩次埋葬。

    無論關中的半坡文化,還是鄭洛之地的仰韶文化,均發現過二次葬的習俗。

    這個方法埋葬的緣由難考,但骨頭擺放多是仰骨和疊骨法——這是由下葬人進行安排入葬骸骨的順序,多有約定俗成。可如密室那種站立的方式,單飛也是頭次見過。

    這其中會有關係嗎?

    單飛保持謹慎的態度。

    見單飛、風虛都是不語,龐統尷尬的笑笑,他最近被單飛的表現打擊的少了自信,虛心道:「其實問問孫河太守或許可知?他一定會審問媯覽的,是不是?」

    單飛暗自點頭。

    風虛道:「孫太守的確審問了媯覽,但究竟問出什麼,也沒對卑職說了。」頓了下,風虛低聲道:「兩位大人,今晨看孫河太守的模樣很是……不悅,似是什麼都沒問出的模樣。」

    單飛、龐統互望一眼,再不言語。

    等三人到了太守府前,早有董膽守在府外,將三人迎到了府中的議事堂。

    單飛見堂中要位正坐著孫河,一旁就是孫尚香。孫尚香旁側又坐了個少婦打扮的女子,女子皮膚稍黑,身材略有矮小,但眉梢眼角間有股難言的神韻。

    三人似在說著什麼,等聽到腳步聲響時,三人均是沉默下來,單飛見孫河怒氣衝衝的模樣,一時間倒不解為何如此?

    董膽領單飛、龐統、風虛入內,單飛拱手為禮,孫河只是點點頭,孫尚香秋波漫過來,輕聲道:「倒辛苦單統兵這早趕來。」

    龐統、風虛都是禮數甚恭,見孫河看也不看他們,孫尚香似也沒有表彰他們辛苦的意思,心中嘆息——人比人,實在氣死人了。

    見單飛等人落座,孫河保持沉默,那少婦只是呆呆看著府外出神。

    龐統倒是不住眼的觀察著單飛。

    單飛被其看的發毛,忍不住皺眉道:「龐郡丞,我臉上有錢嗎?」

    龐統忙移開目光,陪笑道:「統兵大人真會說笑。」乾咳聲,龐統道:「還不知道郡主找我等前來,有何事商議?」

    他暗想你孫尚香是找我們過來看相嗎?怎麼什麼都不說?

    孫尚香看了孫河一眼,輕聲道:「今日找三位前來,本有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要說,還請三位莫要將此事說給旁人。」

    伊人輕語商量,龐統、風虛倒是受寵若驚。這二人都知道眼下在這議事堂的人,除了董膽外,均算是孫家的嫡系,孫尚香這麼一說,他們感覺能為孫家嫡系做事,那可是非同一般的際遇。

    單飛暗自皺眉,見孫尚香望過來,就等他的回覆般,終於道:「郡主……我等……」

    「郡主,我倒覺得此事大為不妥!」孫河截斷了單飛的下文,冷然道:「此事關系重大,本不適合外人參與,有我孫河處理就好,何必借助外人?」

    龐統一聽這話,就知道孫家內部的意見也不統一,慌忙看向單飛。

    單飛見龐統急切的模樣,心道要不要告訴這小子以後是跟了劉備呢?

    事一關已,人就難以保持清醒。

    龐統認為參與此事對前途的助力極大,可他單飛卻沒心思在江東發展,自然能保持客觀。

    錦弓金箭新月刀,沉魚落雁第一驕!

    劉備這句讚美在單飛看來並沒有任何誇大之處,甚至還不能形容真正的孫尚香。

    他見過有特色的女人也不少了,比如丁夫人的怒,甄柔兒的虎;甄宓的長袖善舞,曹寧兒的獨立自主;晨雨的清醒孤獨,卞夫人的高位心苦。

    這些性格都是能夠預判,甚至只要明白她們所處的環境,就能對她們的所為有些理解和感觸。

    可單飛唯獨不敢對孫尚香進行什麼判斷。

    這是個根本無法琢磨的女人,可這也顯然是個極有主見和能力的女人。

    她一到丹陽就任命了他單飛,罷免了媯覽,一刀就能擊敗檀石沖和破軍,這女人究竟還有什麼高明的手段,單飛不知道。

    這樣的女人找你做事,若沒三分三的話,最好還是低調點好些。

    如果龐統知道以後跟了劉備,眼下說不定就不會這麼熱切。

    但龐統怎麼會跟劉備呢?

    單飛感覺龐統若不是犯了太大的差錯,以其的才能,說不定真能在江東混上去。他到現在真的有點糊塗,他親眼見到了蝴蝶效應發生在面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也在不經意的產生了蝴蝶效應,進而改變了龐統的路數?

    孫尚香聽孫河反對,並不動怒,只是道:「不知道孫河太守幾日能處理好此事?」

    孫河一滯,反問道:「那有單飛他們的加入,郡主覺得定對此事有所幫助嗎?」

    孫尚香微有沉默,不等回答時,就聽一旁那少婦道:「這件事匪夷所思到了極點,只有單飛這樣的人加入,才會對此事破解很有幫助。」

    一言落地,風虛感覺到空虛,龐統下巴差點砸到腳面上。

    他們一直對單飛半服不服的,就是搞不懂為何到什麼時候,無論他們怎麼做、怎麼表現,人家看重的還是單飛?

    難道這小子就是傳說中靠臉就能吃飯的?

    單飛亦是奇怪,看著那少婦道:「這位夫人過獎了,在下何德何能讓夫人這般讚譽?」

    見龐統奇怪的望著他,單飛不知道自己哪裡說的有問題。

    孫河冷然看著那少婦道:「徐夫人,我倒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單飛微震,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少婦竟是徐慧,也就是孫翊的妻子。怪不得龐統方才頻頻觀察他,原來是見他對徐夫人根本沒有熟悉的意思,難免驚詫。

    徐夫人輕聲道:「孫河太守不知妾身的意思並不奇怪,正所謂隔行如隔山。孫河太守戎馬倥傯,或許疆場上征戰是好的,但若論對世上奇異事情的理解,恐怕真的不如單飛。」

    孫河臉現怒容。

    龐統、風虛更是錯愕。

    徐夫人說的看似客氣,但綿中帶針,對孫河的不滿之意眾人聽得一清二楚。可眾人亦聽出這女子對單飛極為看重,竟比孫尚香還有過之?!

    孫河強壓怒容,哂笑道:「本官倒真不知道哪裡的見識不如區區的一個單飛。」

    徐夫人微諷道:「最少對於活著的白骨一事,孫太守至今都是不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7
326.第326章 太守失蹤案




    徐夫人一言落地,眾人神色各異。

    龐統自詡學識不差,可聽到「活著的白骨」幾個字,還是嗔目結舌的不能理解。

    這是什麼意思?

    白骨是屍體的遺骸,人死如燈滅,白骨看起來可怕,但只是讓見到的人心理畏懼而已,白骨本身根本沒有什麼詭異可怕。

    可活著的白骨是怎麼回事?

    風虛和龐統一樣的茫然。

    唯獨單飛坐在那裡沒什麼反應,他只在留意著議事堂內眾人的表情。

    董膽聞言身軀顫了下,孫尚香纖眉微蹙,但對徐夫人看似荒誕的言語沒有什麼異樣。

    這兩人顯然早已知道此事。

    那徐夫人和孫河看似因此不和,緣由是什麼?

    單飛那一刻對堂中眾人的注意遠超過徐夫人說的白骨。他一直相信一點——死人沒什麼可怕的,活著的才可怕。

    「一派胡言!」孫河怒容滿面,重拍桌案冷望徐夫人道:「你不過聽一個奴才的隨口亂說,就真的認為孫翊失蹤和……」

    他話說半截,驀然收聲。

    徐夫人卻是大聲道:「不錯,我家孫郎的失蹤,很可能和董膽說的那活著的白骨有關!」

    堂中靜了下來,只餘孫河憤怒的喘息聲。

    龐統、風虛神色有些不安,他們雖有聽到過風傳,自己亦有猜測,可聽徐夫人這麼說出事實後,還是忍不住內心震顫。

    孫翊原來不是離開了丹陽,而是失蹤了?!

    這對孫家、甚至整個丹陽而言,絕對是個聳人聽聞的事情!

    良久,孫尚香蹙眉道:「事到如今,也不用再隱瞞什麼。我看單統兵、龐郡丞都是精明之人,說不定能幫我等早日尋到三哥。孫太守,我知道你認為此舉隱秘,而且事關重大,說出去恐怕會引發丹陽大亂,甚至讓另有居心的人覬覦丹陽。」

    頓了片刻,孫尚香還能冷靜道:「但如今堂中的人,誰都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是不是?」

    風虛見孫尚香望過來,只感覺脖頸發冷,單膝跪地道:「卑職絕對不敢對外說出此事。」

    孫尚香輕輕點下頭,卻沒有去等單飛、龐統的保證,繼續道:「既然如此,董膽,你將昨夜對我們說過的事情,再說一遍。」

    孫河很是不滿的哼了聲,可見孫尚香神色從容,孫河倒是不敢造次。

    他雖姓孫,資格亦老,但孫尚香身為吳侯之妹,手持吳侯的手諭,昨日那一刀不但擊退了檀石沖兩人,甚至可說是劃在他孫河的胸口。

    他做夢也沒想到孫尚香武功這般高強。

    如今孫尚香是在和他商量,他若是再不識趣,說不定就要重演當初太守府前媯覽、戴員遞交印綬去職一事。

    董膽走到堂中時,雙腿有些發顫,神色可憐,不過也有些畏懼。

    單飛道:「董膽,你不是說自己膽子很大,將事情說一遍都不敢嗎?」

    董膽被單飛所激,立即道:「單統兵,小的不是不敢,而是怕說出來後,你們不信。」

    「這件事不用你來操心。」單飛微笑道:「既然一定要說,何不痛快的說出來?」

    董膽得單飛鼓勵,終於道:「其實這件事我以前也和別人說過,但他們都說小的花了眼。小的跟翊哥多年……」

    「翊哥是你叫的?」孫河一旁叱責道。

    「本來就是翊哥讓我這麼叫的。」董膽嘟囔一句,還是改口道:「小的跟翊爺多年,翊……爺不是太守時,小的就在他身邊,等翊爺當了太守後,小的就一直跟在翊爺身邊跑腿,當年徐姑娘來到孫家,還是小的幫忙來找的翊爺。」

    「你廢話那多?」孫河不滿道。

    董膽微有哆嗦,他是孫翊的手下,平時在別人眼中地位不低。可孫翊不在,他知道沒誰再罩著他,倒不敢如徐夫人般對孫河頂撞。

    垂下頭來,董膽低聲道:「不過翊爺這幾年,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很多話也不再和小的說。翊爺做了丹陽太守後,更是沉默。最近月餘,小的只感覺翊爺很有些異樣,動不動就大發脾氣,要不就是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他說到這裡,向徐夫人看了眼。

    徐夫人神色黯然,低聲道:「不錯,我也發現我家孫郎有些不對,可是……我問他有什麼事情,他始終不肯多說。」

    「直到七天前,那是小的最後一次見到翊爺。」董膽道。

    孫河沉聲道:「你可記清楚了?」

    董膽大聲道:「小的當然記得清楚。翊爺對小的一直很好,當小的是兄弟一樣,翊爺不見了,我本以為他會很快回來,沒想到郡主說他一定是有事失蹤了,小的如今可比孫大人要著急得多!」

    他驀地敢對孫河頂嘴,眼中卻有熱淚閃動。

    孫河聞言怒容上湧,可見孫尚香仍舊沉默冷靜,孫河終於沒再說什麼。

    董膽憋了許久的不滿脫口而出,自己也有些意外,見孫河這般模樣,董膽自然也不會喋喋不休下去,低聲道:「那晚正是夜半,小的起夜時突然見到翊爺的書房還有燈光,小的一直感覺翊爺最近有些不對勁,這才想過去看看翊爺會不會有什麼吩咐。」

    他說到這裡,臉上突然有了幾分驚駭之意。

    單飛、龐統均想,這件事過去許久,董膽恐怕又說過幾遍,但如今仍是這般模樣,只怕當時的情況真的讓人驚駭。

    頓了良久,董膽道:「可小的沒有走到了書房前呢,突然聽到書房門聲一響,小的只以為是翊爺出來了,暗想翊爺最近心情不好,立即躲在長廊的轉角。」

    「你心中無愧,又躲什麼?」孫河呵斥道。

    單飛終於有點忍不住了,皺眉道:「孫太守,你能不能讓他把話講完?」他只關心過程結果,暗想你孫河要是碰到個暴躁的吳侯,恐怕第一念頭也是躲一下看看風向再做打算,總是這麼搞有什麼意思?

    孫河見單飛竟然敢對他挑刺,雙眉一豎。孫尚香突然道:「單統兵說的不錯,孫太守,一切等董膽說完,再請你發表『高見』。」

    孫河冷哼一聲,神色極為不滿,似想起身離去,終究還是忍住。

    董膽感激的看了單飛一眼,繼續道:「可書房裡走出來的竟不是翊爺,而是個身著披風斗笠的人。小的當時嚇了一跳,因為以前從未見過這人,小的也不知道這人怎麼會出現在書房裡,是否對翊爺不利?小的立即沖上去喝道——你是哪個?」

    眾人都覺得他舉止倒是忠心,卻見董膽身軀顫抖著道:「那人見小的過來,倏然就到了小的面前,一把就抓住小的的脖子。那人當時帶個面巾,斗笠又遮住了額頭,只有一雙眼睛很是深陷,小的也會點武功,一伸手先撕下了他臉上蒙著的面巾。」

    臉色蒼白,董膽嚥了下口水,顫聲道:「然後小的就看到一個骷髏。」

    眾人先前聽徐夫人所言,雖然都有些預料,但見到董膽驚駭欲絕的表情,又聽到「骷髏」兩字時,還是忍不住心中發冷。

    單飛細心問道:「是像骷髏一樣的腦袋?」

    龐統、風虛均是長吁一口氣,將提起的心放了下來,說實話,他們不信董膽真的看到一個骷髏腦袋。

    那怎麼可能?

    一個人腦袋若是變成了骷髏,那這人早就死了不知許久,怎麼還會從孫翊的書房走出來呢?

    不想董膽連連擺手,嗓子沙啞道:「不是像骷髏,而就是骷髏。是墳墓中那種死了很久,肉都爛乾淨的那種骷髏。」

    孫河又是面露怒容,話到嘴邊看了孫尚香一眼,終究嚥了回去。

    風虛訝然道:「這……怎麼可能?」

    他是憑常識判斷,一口就將董膽說的否定了,他這時也知道孫河為何始終不信的模樣。

    誰會信這種事情?

    龐統欲言又止,暗想可能不可能,董膽既然說了,咱就得動腦想想,人家郡主找我們來是動腦袋思考的,而不是動嘴否決的。

    但一個人的腦袋變成了骷髏,還能從孫翊書房走出來,眼下的龐統只有一個解釋——董膽的眼睛瘸了。

    單飛沉吟許久,還是耐心問下去,「後來呢?」

    董膽身軀又顫了下,似有慚愧道:「單統兵,我是膽大,在家鄉的時候,人家都不敢去的墳地,我都敢去呢。」

    單飛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你膽大。但那種情況實在太過詭異,就算膽子再大的恐怕也承受不住呢。」

    董膽羞愧道:「不錯,我嚇暈了過去。」

    單飛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實際上,這是人類的一種本能保護——遇到恐怖的傷害時會暈厥過去避免進一步的痛苦。

    「可聽你說那人這般凶惡,怎麼會放過你?」單飛疑惑道。

    「我在暈過去的時候,聽到翊爺的聲音——住手!」董膽解釋道:「我想……是翊爺救了我。」

    堂中靜寂。

    孫翊能命令那個骷髏?

    單飛居然仍舊保持冷靜,思索片刻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醒了過來,看天光、知道天已經要亮了。」董膽道:「我醒來的時候是在翊爺的書房,我看見他對著窗外沉思,聽我醒來後,不等我說什麼,他已經對我說……董膽,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忘記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7
327.第327章 案件突破點



    董膽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眾人也是如此。聽鬼故事還可當做是個笑話,可如果鬼故事就發生在身邊,任憑誰都無法笑的出來。

    單飛回憶著董膽說的一切,皺眉道:「董膽,說下去吧。」

    董膽見單飛不如孫河般叱責他荒謬,對其很有好感,低聲道:「單統兵,小的眼睛好得很,絕不會看錯的。」見單飛點點頭,董膽又道:「可小的又不是想說翊爺在說謊。」

    他心裡很是矛盾,單飛卻很是理解道:「或許孫翊太守不想你太過擔憂他,因此隱瞞些事情。」

    董膽一直被孫河呵斥,心中著實委屈,聽單飛這般說,不但為他辯解,還為孫翊考慮,倒是著實感動,沉默片刻後接下去道:「小的當時也是這般想,可見翊爺的樣子,終究沒追問下去。你們不知道,翊爺那時候很憔悴、很疲憊的樣子。」

    徐夫人眼圈發紅,微仰著頭。

    「那時候我只想翊爺這麼累,有些話等他休息後再說好了。」董膽苦澀道:「可當時翊爺對我說,他要出城一趟,一切公務都已經安排妥當,讓我不用擔心。」

    單飛、龐統互望一眼,他們本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孫翊離去後變的詭異,哪想到最大的異常竟是孫翊!

    「然後……」董膽哭喪著臉道:「我本以為翊爺很快就會回來,哪想到會變成今天的模樣!昨晚郡主聽我所言,竟然斷定翊爺失蹤了,我才感覺後怕。徐夫人聽了,認為翊爺失蹤是和那能走的白骨有關,孫大人卻是說……」

    他沒再說下去。

    孫河冷冷道:「我覺得應該先查查有沒有那活著的白骨再說。」

    董膽聽出孫河的質疑之意,分辨道:「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說謊!我說謊做什麼?我只是想找回翊爺。」

    孫尚香纖手微擺,董膽見了不再分辨,可神色還很是委屈。

    沉默片刻,孫尚香道:「單統兵、龐郡丞、風虛,你們聽到此事,可有什麼想法?」

    單飛看向龐統,龐統立即望向風虛。

    風虛不知道龐統是從單飛那兒繼承的甩鍋本事,只以為這兩位一是統兵、一是郡丞,雖說官位是高的,可若論破案的本事,還得看他這個賊曹掾。

    乾咳一聲,風虛道:「如果從常理而看,孫翊太守是不是失蹤還難判斷。」如果沒有孫河,他直接就叫孫太守的,可為了區別兩位太守,只能直呼名字。

    孫尚香輕聲道:「他一定是失蹤了!」

    風虛眨眨眼睛示意不解,單飛亦是困惑,不由問道:「郡主為何這般肯定?」

    孫尚香略有沉吟就道:「今日本是我大哥的忌日。」

    眾人心中微凜。

    孫尚香又道:「每年這時候,三哥一定會留在丹陽城……祭奠大哥。」

    「難道沒有例外嗎?」單飛反問了一句。

    他其實也覺得風虛所言有點道理,孫翊畢竟老大不小了,從孫策、孫尚香兩人的武功來推,孫翊的武力值只怕也不低,自保按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孫翊離開丹陽雖是異常,但那算是有民事行為能力的自主行為。

    可孫尚香一口咬定孫翊有事,似乎也有點反常。

    孫尚香月牙般秀眸中有些霧氣,但仍堅定道:「從無例外!這次也不會例外!」

    單飛沒再追問下去,他知道孫尚香一定有她的理由。

    女人的直覺都是超靈的,更何況孫尚香這種女人。

    風虛開口的推測就被郡主斃了,忙到辦案的下一步道:「就算孫翊太守真的失蹤,按照常理,我們對證人的證詞也要判讀下。」

    他這麼說,自然和孫河一樣懷疑董膽說謊。

    徐夫人一旁道:「董膽沒有說謊。」

    「啊?」風虛怔在那裡。

    孫河忍耐不住道:「徐夫人,本官或許見識不廣,但覺得你一口咬定董膽沒有說謊,恐怕難免武斷,這裡不應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他顯然對徐夫人說他見識不如單飛還是耿耿於懷,找機會反唇相譏。

    徐夫人冷淡道:「那也不是孫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你……」孫河霍然站起,臉色忿然。

    眾人都已看出這二人不止在這個問題有分歧,而是看起來什麼都不對付的模樣。龐統知道天下事,唯獨對這種家事並不瞭然,望向單飛,見他理也不理,立即也是裝作皺眉思索的樣子。

    這種家事的確不是他們適宜參與的。

    孫尚香的眸光從孫河、徐夫人身上掠過,解釋道:「昨晚聽董膽提及此事,三嫂確信不疑,我問了下三嫂才知,原來丹陽城不止董膽一人見到過活著的白骨,魯府的小姐魯倩蓮亦是見過,還因此驚出病來。」

    單飛一怔,記得魯倩蓮的確是八九日前驚寒得病,當初他還記得魯夫人說——魯倩蓮好像是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被嚇的。

    當時他只管治病,不管捉鬼,看到魯夫人的擔憂後,並沒有深想,哪想到魯倩蓮居然也是被活著的白骨所嚇。

    孫尚香輕聲又道:「我連夜趕往魯府求證此事,發現魯小姐對活著的白骨的形容和董膽極為類似,如此看來,董膽所言並非憑空捏造。賊曹掾,你說是不是?」

    「啊?」

    風虛無言以對,暗想這還怎麼玩?

    孫尚香調查起來,看來比他這個賊曹掾還要專業很多。孫翊失蹤了,董膽沒有撒謊,那事情只剩一個可能,孫翊撞鬼了吧?這可是歸時曹管的,我負責捉賊,不負責捉鬼和殭屍什麼的,這業務不對口了。

    風虛感覺時曹主管祭祀,說不定也負責和鬼怪打下交道,他只想將這事推給旁人,可見孫尚香望過來,風虛脖後都是冷汗,急中生智道:「卑職想……統兵、郡丞兩位大人必有高見!」

    龐統嘆了聲,暗想要想為官,甩鍋一術不能不運用熟練。

    他才入官場,實戰還不熟悉,不知道攬功推責本是官場上位的潛規則,見孫尚香若有期待,龐統沉吟道:「這件事的確蹊蹺。」

    驀地心中一動,龐統道:「我等才是上任,未曾見過孫翊太守一面。可媯覽、戴員常見太守,若是詢問這二人有關太守一事,或許會有痕跡。再說……媯府密室不是有具白骨?」

    他才和單飛提及此事,驀一關聯,心中著實震顫,不知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關係。

    孫河嘿然冷笑道:「昨夜我已拷問過媯覽、戴員二人……」

    眾人聽他語氣陰森,都是微寒。

    孫河冷酷道:「在本官手下,無人膽敢不招。只是……這二人堅持說叔弼只是將公務交給他們打理,再沒有旁的交代。至於密室的白骨,媯覽說他在入住時,就發現那密室白骨、銅鏡均在。聽傳言說,這本是荊楚風俗,說此等行為可保宅主長命。本官嚴刑拷打下,媯覽一口咬定此事,絕不像謊話。」

    龐統知道「叔弼」是孫翊的字,聽完後暗自皺眉,也感覺沒法玩下去了。

    活著的白骨就是邁不過去的坎兒。

    總不能說孫翊被黑白無常勾走了吧?

    「就在昨夜,郡主操勞的時候,本官亦是派人詢問四城守衛,北城兵衛說了——董膽說撞鬼的第二天清晨,的確看到疑似叔弼的人騎馬微服出了城北,他們不敢打擾。」

    冷望單飛和龐統,孫河斷定道:「這說明叔弼不是被鬼勾走的,而是自己離開的丹陽城。」頓了片刻,孫河道:「本官聽郡主所言,亦覺得此事很是蹊蹺,甚至認為媯覽私懷為盛憲報仇之心,對叔弼不利,但如今看來,媯覽或許貪婪些,做事有失,但對叔弼並沒有不利。」

    他侃侃而談,龐統倒是訝然。

    龐統知道盛憲一事,心中其實的確懷疑媯覽和孫翊失蹤一事有關,不想孫河早就考慮這點。孫河跟了孫堅、孫策征戰多年,倒也很有頭腦。

    見單飛、龐統均是不語,孫河的笑容微有不屑,轉望孫尚香道:「郡主,依我看來,這件事是有蹊蹺,可我等不能因此亂了分寸,只往鬼怪一事聯想,以免耽誤時機。本官已派人連夜出城,打探叔弼出城後的行蹤,只要手下有消息回轉,我等就能知道叔弼的下落,如此一來,比空信什麼白骨蠱惑更好一些。」

    他這句話明顯是在說徐夫人的判斷無非是婦人之見,轉望單飛,孫河道:「如今所有的一切原委都和單統兵說了,不知道統兵可有什麼『高見』?」

    堂中稍靜。

    龐統、風虛見孫河來勢洶洶,均是垂頭示意死也不接單飛的這個黑鍋。

    孫河對徐夫人的怨氣,看起來要發洩在單飛的身上。

    單飛如何不知這點,暗自皺了下眉頭,心道這世上的人就是奇怪,有火一定要找個人發才行。

    他見多這種官派,亦將方才眾人所言想了數遍,本也沒什麼頭緒,可突然想起一事,單飛心中有譜道:「孫太守做事如此利索,所為均是找尋孫翊太守的極好方法。」

    孫河冷冷一笑,暗想我還以為你小子會說今日能夠破案呢。

    不想單飛隨即道:「但孫太守恐怕還有件事情沒有料到。」

    「何事?」孫河如同拱起周身堅刺的豪豬般。

    單飛笑道:「這件事本和龐郡丞有關。」

    我擦!

    你小子不會一天不給我鍋背就渾身不自在吧?

    龐統要不是怕打不過單飛,心急之下說不定早就老拳相向。

    孫河冷望龐統,「怎麼個相關法?」

    龐統額頭有汗,單飛倒是不急不緩道:「孫翊太守出城,定是有他的目的,只要我等查出他的目的,想必對尋他很有幫助。」

    「用你廢話?」孫河冷笑道。

    單飛搖頭道:「不是廢話。孫太守難道不知,這段時間承蒙龐郡丞勞心勞力,查出丹陽賬務有極大的問題,有極多的錢不知去向,這件事……媯覽被拷打之下,難道沒有向孫太守說說嗎?」

    眾人臉色均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7
328.第328章 最感激的人

    孫河本來對單飛、龐統的到來不以為然,暗想郡主找這兩人來又有何用?這兩人年紀輕輕,做什麼還要別人來教,對案情能有什麼建議?

    可他沒想到單飛開口就提及了案情很關鍵的方向,龐統更是不用幾天就查出丹陽的賬務問題,對這二人的看法倒著實有些改變。

    「你說的可是真的?」孫河沉聲問道。

    單飛一看孫河的樣子,就知孫河並不知情,微笑道:「實不相瞞,龐郡丞自入職後就兢兢業業,已經有幾晚不眠不休,方才發現這個疑點。」

    龐統在一旁先驚後喜,得單飛讚譽後更是感動的熱淚盈眶。

    單飛煽情道:「當初他查到這件事後,我很是不解。因為我知道這任命不過是臨時,說他這般賣命做什麼?可龐郡丞卻說——當一天官,也得為百姓做點事情才好,不然心中很是不安。我當初聽到這話,心中著實感動,暗想若天下官員都像龐郡丞這般想,天下想不好都難!」

    眾人的目光終於落在龐統身上片刻。

    以往都是跳躍式瀏覽而過的。

    見龐統挺立在那裡,百煉成鍋的模樣,眾人從未想到這人居然會有這般關愛眾生的菩薩心腸。

    當然了,這也要單飛來說來幫宣傳,龐統如果自陳心情,別人是不信的。

    「我們還是說說丹陽賬務一事吧?」孫河不看龐統,只是盯著單飛道。

    他暗自冷笑,心道你小子操心太遠,這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嗎?

    單飛心中嘆息,知道再次對牛彈琴。

    這世上就是這樣,明白的人痛心疾呼,麻木的人熟視無睹——不知道問題就在自己身上,像是聽別人的故事一樣。

    微微一笑,單飛回到話題道:「經龐郡丞小心求證,丹陽賬務有極大的問題,但據龐郡丞所言,這件事牽扯極多,以媯覽、戴員之能,恐怕也不能瞞過孫翊太守行事。換句話說,龐郡丞認定,這件事應經孫翊太守之手。」

    眾人失色。

    龐統臉上發光,心中忐忑,一時間不知道這口鍋眼下值不值得他背?

    他沒想到單飛記得此事,更沒想到他早就放棄的事情,單飛居然又將此事撿起來,而且和太守失蹤一事關聯起來。

    這小子腦袋怎麼這般活絡?

    單飛接著道:「徐夫人,不知孫翊太守可有大筆用錢的地方?」

    徐夫人很是驚詫道:「我從未聽孫郎說過此事。孫郎平日節儉,也沒看到他太過花銷的地方。」

    單飛沉吟道:「當初我等查出此事,只是感覺奇怪,不知道孫翊太守要將這筆錢用在何處,如今想想……如果能夠知曉錢去了哪裡,或許對尋找孫翊太守有些幫助。」

    他這倒是常見的思維。

    當代的那些貪官的錢要不就是放家裡——畢竟放銀行中容易被查,要不就洗錢到了海外,追查貪官底細下落的什麼的,追蹤他貪的錢的去向是個極好的方法。

    孫翊或許不是貪官,但挪出那大的一筆錢究竟要做什麼,很值得考慮。

    這或許就是孫翊失蹤的原因!

    孫河忘記了譏諷,再次問道:「你們真的確信調查無誤?」

    「孫太守若是不信,和龐郡丞去查查各曹的記載就可知曉。」單飛回道。

    孫河亦明白此中的門道,竟向龐統拱拱手道:「有勞龐郡丞。」

    孫尚香居然也是站起道:「我和孫太守同往一觀,還要有勞龐郡丞帶路。」

    龐統受寵若驚,忙道:「郡主、孫太守太過客氣,此乃下官本分所在。」他頭一次感覺做事終於有了收穫,亦得到別人的認可,心中難免振奮,立即帶著二人前往郡丞辦公所在。

    風虛業務不對口,見眾人又未叫自己,一時徬徨失措不知做些什麼。

    單飛見狀道:「還請風曹掾去魯府查下活著的白骨一事,看看有什麼線索,同時儘量不要聲張,避免丹陽百姓恐慌。」

    風虛一直感覺這世界亂套了,怎麼郡主、統兵甚至郡丞都比他這個賊曹掾觀察的還要仔細,他只怕隨時被撤了職位,聽單飛吩咐,風虛總算找到個安慰點,立即道:「卑職記得單統兵的吩咐。」

    見風虛出了太守府,單飛看了徐夫人一眼,一時猶豫不決。他知道瓜田李下的忌諱,一個統兵和徐夫人能面對面交談的機會不多,才想著怎麼趁機提及巫靈兒一事,就聽徐夫人道:「妾身還要多謝單統兵為此事的盡心。」

    「夫人客氣,我的職責所在罷了。」單飛打量眼徐夫人,發現她長的並不算美色,不過一雙眸子極為靈動有神,給些許平凡的臉上帶來些不太平常的味道。

    徐夫人亦在觀察著單飛,似意味深長道:「這真的是統兵大人的職責所在?」

    單飛微有詫異,含糊一笑。不過他突然想起一事,沉吟道:「我其實有一事不明。」見徐夫人默然,單飛緩緩道:「我才到丹陽沒有幾日,不知夫人為何……認定我對活著的白骨一事不會意外呢?」

    徐夫人看了單飛許久,輕淡道:「神巫巫潛的外孫,對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司空見慣嗎?」

    單飛心中微震。

    這女人居然知道他的身份?她如何知曉的?這女人還知道什麼?

    心中奇怪,可單飛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試探道:「徐夫人,是家母讓我來丹陽找你……」他已確定這個徐慧必定是巫靈兒讓找的那個徐慧,但除此之外,他對往事一無所知,說出這句話,不過是拋磚引玉。

    可他做夢也沒想徐夫人本是平靜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驚錯,喃喃道:「難道真的發生了?」

    什麼發生了?

    單飛反倒一怔,他本要詢問,可亦知道眼下絕不是詢問的良機。

    他不是從前的那個單飛!

    徐夫人如果和巫靈兒一個路數,那就遠比一個太守夫人要精明太多,當初老妖祭酒瞎了眼睛,都能認出他單飛來,如今徐慧認出他也是毫不遲疑,莫非這幫人都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能力?

    單飛對巫術持保留態度,對如今碰到的巫師亦是心存警惕。

    他知道或許有些巫師不過是神棍,只是借這個幌子招搖撞騙罷了,但真正的巫師放在現在的話,那都是頂級的心理大師。

    這種人無論在觀察力、意志力等方面,都是遠超旁人,他一個應對不好,說不準哪塊雲彩就漏雨了。

    許久的功夫,徐慧轉眸望向堂外,似自言自語道:「人這一生,真的很是奇妙,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個不經意的轉變,就會讓你的一生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單飛對此很是認同,不過卻不解徐慧的感觸何在,但他知道這時候的常見解決是——聽著就好。

    男人發感慨時,多是想要尋求解決方案改變眼下的狀況。女人發感慨的時候,大多數卻不是想著解決,只想著宣洩出情緒,獲得別人的認可後安於現狀就好。

    堂外秋容深染的顏色,雖得陽光的照耀,卻更顯蕭瑟。

    「我這生最感激的一個人,其實就是令堂。」

    單飛微怔,他一直琢磨徐慧和巫靈兒的關係,如今看來,巫靈兒居然對徐慧有過恩情?

    「當年若不是她收留了我,我這樣的一個女人,說不定早不存在這個世上。」

    徐慧回眸看著單飛道:「令堂教了我本事,但從未讓我回報什麼,甚至在我選擇前來丹陽的時候,她只是鼓勵。」

    眼中有淚光閃動,徐慧道:「這輩子我並不欠別人什麼,但唯獨對令堂欠了很多,她若吩咐我做什麼,我一定會盡力去做。」

    頓了片刻,見單飛沉默,徐慧道:「但她只讓你來找我,卻沒讓我做什麼,是不是?」

    單飛心中困惑,終於還是點點頭。

    徐慧不出意料的神色,「但我知道,她一定想讓我告訴你什麼的。因為當初我和令堂離別前,她曾告訴我很多事情,我知道,她只是讓我記得,讓我有朝一日能夠將這些事情轉給你聽。」

    單飛只是「嗯」了聲。

    「事情要從哪裡說起呢?」徐慧扭頭望向堂外有些灰冷的落葉,許久的時光,她才喃喃道:「我碰到孫郎的時候,也是在這麼一個灰色的秋天,那時我還沒有被令堂收養,我碰到孫郎時,是在雲夢澤。」

    單飛心中困惑,搞不懂孫翊去雲夢澤做什麼?他更不知道徐慧說著巫靈兒,為何又扯到孫翊,但他知道一點的是——女人說話時,你不要尋求什麼邏輯,你最好讓女人說個痛快,別的事情你究竟能知道多少,看女人的心情,也看你的理解能力。

    總有些男人自詡聰明,認為女人所處的麻煩很是簡單,以他的能力,可以單刀直入的就來解決女人的問題,但那是男人的邏輯。

    在男人的這種邏輯下,往往欲速則不達。

    因為這時候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他看到的問題,並不是女人關心的問題。

    好在他早懂得這些事情,知道要解決這個問題,不需要表現得有多聰明,只是顯示他在聽就好。

    但他終於肯定一件事情,龐統說的沒錯,徐慧和孫翊果然早就認識。

    「那時候孫郎跟著他父親正征戰荊州。」徐慧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提及孫郎兩字時,眼眸中的柔情如秋意般深濃。

    「他不過才八歲,但你知道嗎,他那時候就和大人一般。」徐慧看著遠方,似在回憶當年的情形,「他遇到我,吩咐別人給我口糧,告訴我——孫翊在,你就不要害怕,等我跟爹爹取下荊州後,我再回來找你,女孩家不要跟著行軍,很危險的。」

    單飛看著徐慧的深情,似也看到那個面對女孩的小孫翊,故作大人的模樣。

    天真、亦純真。

    凝望著徐慧眼中的柔情,單飛甚至可以想像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在那時候,對那男孩是多麼的感激——雖然幫助看似微不足道,雖然男孩的承諾在成人看起來無足輕重,但那其中蘊藏的溫暖真誠,已足夠讓女孩帶著期待活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8
329.第329章 你的出現有人計算!






    落葉飛翻,寒蟲鳴秋,紛擾著堂外,此間獨幽。

    徐夫人臉上也有分幽靜。

    她是靜默的女人,除了偶爾對孫河有些不滿外。

    單飛知道徐慧和孫尚香不同,孫尚香已有種超脫世俗的冷靜,可徐慧卻有種世俗中獨處的冷靜。

    若沒有深邃的經歷,無法體會到這種冷靜。

    許久光景,徐慧低聲道:「我知道孫郎是真心的在說那些話。」

    她沒問單飛信不信,或許在她的心目中,只要她信就足夠。

    你愛一個人,本來不需要別人幫你確信。

    眼中閃過絲無奈,徐慧似在自語道:「可他後來沒有來。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沒有等到他?」

    單飛沉默片刻才道:「孫堅將軍難道在那時故去了?」

    他估算著時間,知道孫堅可能和曹操一個習慣,征戰時都喜歡帶兒子隨軍。這一方面是因為居無定所,一方面也是要對子女進行磨礪。

    孫翊八歲時,似乎是孫堅死的那一年。

    眼前這個女人,這種時候為何會提及這種看似無關的事情?只是因為心情使然?

    徐慧輕輕點頭,回憶道:「你很聰明,猜的一點不錯。我一直在等著孫郎,見他沒有按照約定的日期回轉,就知道他有了意外。我打聽了許久,終於知道孫堅將軍出了意外,可我打聽不到孫郎去了哪裡。」

    單飛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兵荒馬亂中的人往往朝不保夕,孫堅死後,孫策那時都難言打算,孫翊一個八歲的孩子,更是無法決定歸處。

    看著徐慧平靜的表情,單飛知道「打聽了許久」這五個字聽起來尋常,但在那種時候,對於個女孩子來說,艱難之處卻是可想而知。

    「我知道孫郎一直沒有忘記我。」徐慧喃喃道:「但那時候的我,已經幾經生死,若不是見到了令堂,我絕活不到今天。」

    默然許久,徐慧終於看向單飛道:「我認識令堂的時候,也見到了……曹棺。」

    單飛心中微震,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徐慧什麼意思?

    她也見到了曹棺,她為何提及曹棺的時候,像他單飛和曹棺很熟一樣?

    徐慧眸光似不經意的看著單飛,嘴角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我後來才見到了你,你那時候比我要小幾歲,但你應該認識曹棺的……是不是?」

    單飛舒了口氣。

    他只記得自己和曹棺相處的日子,卻差點忘記了,曹棺和巫靈兒亦熟悉。從前那單飛不就是因為這層關係才去的曹府?

    徐慧知道曹棺和巫靈兒的往事?

    單飛很是好奇二人當初有什麼事情發生,可仍舊不能發問。

    他是巫靈兒的兒子,這些事情要從徐慧的口中得知,會不會讓徐慧起疑?

    徐慧沒等單飛來回答,似乎也沒想讓他回答,繼續道:「曹棺和令堂結緣是在雲夢澤,曹棺那時是在找三香。」

    她提及三香的時候,語氣仍舊平淡。這極為奇異、玄之又玄的三香竟然也沒讓她有了任何波瀾。

    單飛暗自奇怪,不解這女人為何這般心境。可聽徐慧的意思,顯然雲夢澤也有三香的痕跡。

    如今看來,三香和鬼豐口中的四處秘地似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徐慧接著道:「曹棺雖然不差,但那時對三香只是聽聞,卻不如令堂和你這般瞭然。」

    單飛故作苦澀道:「我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他這般說,自然想讓徐慧多說一些。

    「是嗎?」徐慧眼中似有光芒閃過,依舊平靜道:「你不知道單、巫兩家世代以對抗異形香為己任嗎?」

    「這個……我倒知道。」單飛猶豫道。

    徐慧凝視單飛許久,看得他心中發毛的時候,終於又道:「可你多半不知,巫家經過許久的傳承,到巫潛的時候,使用無間已是極為的艱難,到巫靈兒的時候,更是已經失去了利用無間自由回轉的能力!使用無間必須要能回轉,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無間的能力。」

    單飛臉色微改。

    他知道利用無間香往返的事情,亦知道這件事很是隱秘,卻沒想到徐慧居然也知此事。

    「這些都是令堂話於我知。」徐慧解釋道。

    單飛微皺眉頭,心中突然有陰影一閃。可他究竟擔憂什麼,自己也想不明白。

    「令堂不但對我、對曹棺也有救命之恩。」徐慧接著道:「曹棺曾對令堂承諾,只要巫靈兒有吩咐,他必當竭力回報。」

    單飛對此並不意外,暗想當初曹棺失去詩言後,找的和瘋子一樣,只要和三香有關的事情,曹棺絕不會錯過。在曹棺認識巫靈兒後,可能知道巫、單兩家和三香的因緣,為了三香,曹棺結好巫靈兒,做出什麼事情都可以想像。

    「可我那時候卻有點不解。」

    徐慧嘴角似帶分不屑,「找到三香又能如何?在我心中,若是在尋三香和找孫郎一事間做個選擇,我一定會選擇去找孫郎。」

    徐慧說的平靜,單飛卻絲毫不懷疑這女人的心意。

    「那時我被令堂收養,心中很是感激。不過我一直記掛著孫郎,我知道孫堅將軍死去,孫郎和我一樣變成無父的孤兒,我想要到他身邊,不止因為他當初說過的話,還因為……我想要告訴他,他並不孤單,最少還有我在身旁。」

    徐慧眸中有光華閃動,轉瞬又有些黯然,「可我找不到他,我聽說他家到了什麼袁術所在的壽春,就拜託令堂帶我去壽春尋他,可到壽春後,卻聽到孫家去了江東。我本想一直找下去,但令堂顯然也很忙,向我致歉不能再幫我去找,我知道令堂是真的歉意,可她根本不需要抱歉什麼,這是我的事情,我本不應該勉強別人什麼,更何況是對令堂呢?」

    她說的很是平淡,但單飛見到她眸光的執著時,卻是暗自心驚。

    單飛也見過女人的決心,但比起徐慧來,似乎都有些微不足道。

    他雖著急著要聽巫靈兒的事情,但知道徐慧只在意孫翊,她對於旁的事情敘說,不過是附帶罷了。

    「但天不負苦心,有一次我回到初見孫郎的地方,才發現那裡竟有孫郎的留言。」

    徐慧那一刻眼中的光輝連焰火都是無法比擬,語氣中也有著少見的炙熱。

    「原來孫郎沒有忘記我,也沒有忘記對我的承諾,他又來找過我。只是我們二人陰差陽錯的錯過。他給我留言說——他找不到我,但他孫家在丹陽。他給我留下了盤纏,讓我去丹陽找他。」

    徐慧說到這裡,嘴角露出分甜美的微笑,「我就知道他從未忘記我,我立即向令堂請辭,要前往丹陽尋找孫郎。我只怕令堂不讓,沒想到令堂並沒有絲毫勉強,只是問我——你決定留在丹陽嗎?」

    頓了片刻,徐慧笑容更甜道:「我當然會留在丹陽,因為孫郎就在丹陽。他留言告訴我,他家已經穩定下來,孫家一直會在丹陽,我也會一直在丹陽!」

    仍舊看著堂外,徐慧輕聲又道:「令堂猶豫下,然後告訴我……若有一天見到你來找我,請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單飛心情激盪。

    他等了這麼久,終於能知道點真相。

    不想徐慧話題一轉,帶著微笑道:「我終於到了丹陽。我那時總算有點本事,一路雖然辛苦,卻沒什麼危險。等我見到孫郎的那一刻,他似是不敢相信的樣子,可他隨即就認出我來,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他。」

    徐慧雙臂微環,似在回憶當初的模樣。

    單飛心中卻是困惑到了極點。

    他一直感覺有點問題,但始終說不明白,但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困惑在哪裡。

    孫翊失蹤了。

    這時候作為失蹤人的妻子,按理說應該焦灼非常才對。

    徐夫人就算比常人多經歷些、冷靜些,但這時候她就算不說巫靈兒,也應該想辦法和他商量如何來找孫翊,可徐夫人為何根本沒有任何焦灼的模樣?

    這好像又只有一種可能。

    徐慧不愛孫翊。

    可聽徐慧的描述,單飛就算是個瞎子,都能感受徐慧對孫翊深入骨髓的愛意,那其中究竟有什麼問題?

    他存著疑惑,卻並未逼問。

    徐慧笑著向單飛望來,「你知道嗎,在他抱著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一直記掛著我,他愛的是我!」

    她說的很是認真,單飛看到她這般模樣,半晌才道:「徐夫人……我這次來這裡……」

    「我倒忘了。」徐慧又笑道,笑容中有些異樣,「令堂讓你來找我,不是要聽我的事情,而是要說你的事情。你現在已知道巫家、單家已經失去使用無間回轉的能力了。」

    單飛看著眼前這少婦反常的笑容,不知為何,內心寒冷到了極點,「我……知道。」

    「但你應該已經重有了使用無間的能力。」徐慧眼中有點光芒閃過。

    單飛愕然半晌,這才吃吃道:「你……我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他記得鬼豐也曾這麼說過,見徐慧又是這般言之灼灼的模樣,心中那點陰影越擴越大。

    「你的出現,本有人計算。」徐慧一字字道。

    單飛臉色倏變,那一刻腦海中如有閃電劃過。

    徐慧的這句話讓人極難理解,但他居然從中想到了什麼,而且細想之下,恐懼之心油然而生。

    「讓你出現的人……就是曹棺!」徐慧轉望堂外,言語輕描淡寫,可字字如天雷般震在單飛的耳旁,「曹棺對令堂說了,只有單家的變數人才能重拾單、巫兩家的神通,再用無間!因此、你能到了這裡……到了這個世界,本是因為曹棺!」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8
330.第330章 真相大白



    單飛眼前發黑。

    他本是個冷靜的人,又算死過一次,這世上能讓他驚懼的東西真已不多。但聽到徐慧平靜的敘說真相時,他卻感覺恐懼一波波的襲來,簡直讓他不能動彈。

    可他的思緒偏偏又清晰非常。

    徐慧所言對別人來說,或許很是費解,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徐慧的意思?

    單家、巫家在得女修遺言後,世代以傳承無間香為己任,一直都在對抗使用異形香的人。

    這兩家的人原來能使用無間回轉!

    能改變世間發生的事情本是無間香最神奇的地方,但這種改變的代價顯而易見。

    單、巫兩家不但能利用無間進行改變世事,甚至能回轉,對單巫兩家而言,無間本沒任何缺陷。

    可不知為何,到巫潛的時候,巫家利用無間回轉的這種能力已經弱化,到巫靈兒的時候,已徹底的喪失了這種能力。

    巫家用不了無間自然會想辦法來解決問題。

    曹棺這時候居然認為單家的變數人能夠使用無間?

    他單飛不就是單家的變數人?

    可從前那個單飛初見曹棺時,只是個少知世事險惡的正常少年!

    從前的那個單飛因甄柔之故,請曹棺出手幫忙挽回在甄家的恥辱,曹棺給從前的單飛一個考驗。

    從前的那個單飛沒有通過考驗,反倒死掉了。

    然後才有了他這個單飛的出現!

    他也曾想過究竟是誰傷了從前的那個單飛,後來許久的光景,他並沒有見到什麼異樣發生,也將此事漸漸的遺忘。

    可聽徐慧這麼說時,單飛的恐懼充斥了周身。

    ——你的出現,本有人計算。

    ——讓你出現的人……就是曹棺!

    ——你能到了這個世界,本是因為曹棺!

    讓從前那個單飛幾乎死掉的人,難道竟是曹棺?!

    曹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從前的單飛成為了變數人,也間接的讓他單飛到了這個世界?!

    秋風涼,單飛心中更涼。

    他那時候幾乎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曹棺,怪不得曹棺言語中總有若有若無的瞭然,怪不得曹棺對他早有注意,初次見面時就讓他鑑別寶物。

    他那時候只以為自己長得刺眼,後來又知道曹棺和他有過一段舊緣,可他卻從未想到過曹棺從轎子內伸出的一指中,早有了太多的打算。

    可曹棺居然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甚至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直到他主動找曹棺時,曹棺才帶他去尋找無間。

    曹棺是不是一直在悄然的觀察他?

    單飛不寒而慄。

    見徐慧望來,嘴角仍帶絲異樣的笑,單飛終於明白徐慧在笑什麼——徐慧早知道所有的一切,早知道他不是巫靈兒之子,可笑他還在小心翼翼的掩飾。

    不過徐慧若知道真相,為何要向他說出這些?

    ——她只是讓我記得,讓我有朝一日能夠將這些事情轉給你聽。

    ——令堂猶豫下,然後告訴我……若有一天見到你來找我,請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單飛回憶起徐慧方才說的這幾句話時,才發現這個少婦早在告訴他一些事情。

    巫靈兒也有這個預料?

    不然巫靈兒有什麼話不能親自告訴兒子?一定要經過徐慧這個迂迴來轉告?

    巫靈兒早知道他若是變數人後肯定不記得從前的事情,這才安排徐慧這個人告訴他一切真相?

    單飛那一刻目瞪口呆,不解巫靈兒亦在想著什麼?

    徐慧終於道:「令堂並不同意曹棺的打算。」

    單飛輕吁了一口氣,這個答案讓他釋然。

    他不敢相信親娘會有這般冷酷的心腸。

    「於是令堂準備去鄴城再試最後一次,令堂告訴我,那裡有秦皇鏡。」徐慧提及秦皇鏡的時候,也是全不在意的樣子。

    她只有提及孫翊的時候,情緒才會波動,至於旁的事情,哪怕驚天動地,看起來都不能對她有太大的吸引。

    她對單飛說了這些,不過是為了報答巫靈兒的恩情。

    單飛立即想到巫靈兒在鄴城星圖密室消失又出現的事情,他感覺其中的真相慢慢揭露,但其中的的關聯,簡直讓他毛骨悚然。

    這一切,本來也有安排計畫?

    「令堂認為秦皇鏡和三香有極為密切的關聯,只是巫家對於往事的瞭解,也很片面。」徐慧解釋道:「這些話都是令堂讓我轉述的,她說事情過去太久,巫家、單家在這些年又是幾經動盪,很多事情也不知道了。」

    單飛對這個很是理解。

    巫、單兩家記得諾言去遵守就已不錯,對於旁事不解很是正常。

    實際上,如果女修傳下的遺言不是虛幻,使命到如今幾近兩千年的光景。

    兩千年了,很多東西或許還能遺留下來,但一句諾言能傳承兩千年,本身就是奇蹟。

    這世上有什麼諾言能堅持兩千年?

    太多的諾言不過是說過就算。

    徐慧接著道:「令堂不贊同曹棺所言,但不能放棄自己的使命,令堂還是努力找回用無間後重返的方法,她希望借助秦皇鏡的力量使用無間,可她當年在秦皇鏡前消失了,沒有回轉,是不是?」徐慧望著單飛道。

    單飛知道這時候根本不需要再隱瞞什麼,點頭道:「是。」

    「可她顯然又出現了,不然她不會讓你來找我的。」徐慧道:「這是我和令堂的約定。」

    「什麼約定?」單飛知道徐慧早知道他的身份,不再羞羞答答的詢問。

    徐慧略作思考,蹙眉道:「這件事很是費解,我勉強能理解,你能不能理解是你的事情。」

    單飛立即道:「這是自然。」

    徐慧點點頭,終於又道:「令堂說要用秦皇鏡最後試一次,曹棺卻說令堂很難成功。」

    曹棺居然也知道這件事情?單飛暗自嘆息。

    他本以為自己算是個成熟的男人,但比起曹棺來說,他還是太天真一些。

    「令堂沒有改變主意,終於決定一試。而曹棺就當著『你』的面說過,以後無論如何……只要『你』去找他,他曹棺一定會關照。」

    單飛不介意徐慧言語中的暗指,但對曹棺的承諾卻是發冷。

    曹棺竟然是這麼關照的?

    「而且曹棺還向令堂承諾,如果令堂不能回轉的話,他念及令堂的救命之恩,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救回令堂。而令堂說她若回轉,會讓『你』來找我。」徐慧說到這裡,似有困惑道:「令堂雖然沒有明說,但我感覺……她似乎知道曹棺的打算,也知道她若不行的話,一切只有依仗『你』了,你明白不明白?」

    單飛默然許久才道:「我明白。」

    他真的明白。

    巫靈兒此人絕非等閒,她捨身也要傳承巫家的使命,這才找到甄家,通過甄家的關係見到秦皇鏡做最後的嘗試。

    可巫靈兒也知道失敗的可能很大。

    巫靈兒瞭解曹棺,也知道曹棺不會放棄讓單家出個變數人的念頭,巫靈兒或許不願,但她若失敗後,已經別無選擇!

    使命還要傳承。

    這個使命對巫家、單家,已經是個烙印,除非這兩家的人死絕,不然就得一直傳承下去。

    巫靈兒只能隨曹棺怎麼做,她也控制不了曹棺做些什麼。

    這或許也是巫靈兒不來找他單飛,而只給他留言的緣故,她選擇讓徐慧告訴如今的單飛一切。

    巫靈兒知道她的兒子,已是變數人!

    這個娘親在重新回轉後,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巫靈兒在選擇在秦皇鏡前點燃無間的時候,又是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單飛難以想像。

    徐慧終於問了句,「令堂是怎麼回轉的?」

    這女人看起來除了對孫翊有情感,對巫靈兒也還有想念。

    單飛想到這裡,並不隱瞞道:「是曹棺用無間香去了十數年前,取走了秦皇鏡。」

    他終於明白曹棺為什麼會取走秦皇鏡,這一切,早在曹棺的計畫之內,也是曹棺對巫靈兒的一個承諾。

    「家母……」

    單飛這時候再稱呼巫靈兒「家母」多少有些尷尬,但他只能這麼稱呼下去。

    「家母沒有了秦皇鏡……也就不會再選擇在秦皇鏡前試用無間的,因此家母失蹤後又回來了,你……能明白嗎?」

    他這話若是龐統聽了,肯定認為這小子神經已亂。

    徐慧卻是想了半晌,這才嘆道:「原來是這樣。原來真的發生了。」

    單飛這才明白徐慧當初聽他奉母命為什麼那麼震驚的說——難道真的發生了?

    徐慧只聽說過這些事情,對這些事情能否發生想必也是將信將疑的態度。等她知道這些事情真的按照曹棺、巫靈兒的計畫發展,還是難免震駭。

    如果沒有超然的頭腦,這種事情就算放在很多現代人身上,都是無法理解。

    單飛怪異的看了徐慧一眼,感覺這女子的腦袋絕不一般,這麼複雜的事情,她居然清清楚楚的明白。

    徐慧不但明白,看起來還很瞭然,「這麼說……曹棺已經消失在我們這個時間,遊走在十數年前?他不是你們單家人,也不姓巫,根本沒辦法回轉。」

    單飛緩緩點頭。

    徐慧想了許久,「曹棺為什麼這麼做?」

    我不知道!

    單飛強忍住怒氣,這才沒在徐慧面前發洩出來。默然片刻,單飛搖頭輕聲道:「我不瞭解這個人。」

    他不喜歡在無關之人的面前發火。

    徐慧看了單飛許久,喃喃道:「看起來你真的不理解他,我其實也不瞭解他,瞭解一個人好難。」

    她搖搖頭似不想去想,輕輕的舒了口氣道:「我想我已經轉告了令堂想讓我告訴你的一切,我應該不欠你們單家什麼了。」

    說出這句話後,她扭頭再次望向了堂外。

    堂外風輕雲淡。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8
331.第331章 隱藏的小三




    單飛隨徐慧向外望去,見到堂外雲淡風柔一派平和時,內心卻是極不平靜。

    他能平靜才有鬼了。

    這幫人不但腦袋非一般的結構,行事更是只能用「瘋狂」二字來形容。

    好在他心理素質過硬,知道事到如今、木已成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應對了。

    他少以險惡的心理揣度別人的心思,但對曹棺、巫靈兒這幫人,他知道絕不再能用常理來分析了。

    單飛從徐慧口中得知了不少驚心恐怖的往事,不過他總算得到一個好的消息。

    他居然有使用無間重新返回的能力?

    鬼豐當初也是這麼說的,單飛對此一直保持懷疑,他想鬼豐若知道這種好事,沒道理腦袋進水的便宜他單飛。有些人是老子得不到好處,也絕不對讓別人得到,鬼豐突然有了活雷鋒的精神,就讓單飛很是困惑。但他聽徐慧也這麼說,那事情的可信度就大了很多。

    觸摸著身上藏著的那根無間香,單飛還是有點保留態度,徐慧是從曹棺口中得知此事的,這不會又是曹棺下的籠子吧?

    他當初和曹操交談時,就曾表達過對曹棺的質疑,曹操卻在向他拍胸膛的保證——老子這輩子不信人的,可也信人的,曹棺是老子的兄弟,你信他沒錯。

    曹操潛在的意思就是——你也應該信我老曹的。

    單飛當初被曹操的一番話說的內心慚愧。

    咱不是君子,總是喜歡用小心眼來推測別人,可是曹阿瞞啊曹阿瞞,我再信你就有鬼了!你老小子既然和曹棺是兄弟,對這些竟然全不知情?

    你老曹和郭嘉肯定知道更多,但一直羞羞答答的擠牙膏一樣的透漏事實,是不是早知道所有的一切?你們怕我知道真正的事實後挖你家祖墳去?

    若是能用無間,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去見下曹棺,無論哪個時間點的曹棺,他都先揍一頓再說,不然這股怒氣實在無法發洩。

    不過眼下倒不用著急。

    徐慧敘說完一切就沉默下來。

    單飛和徐慧本來不熟,見她時也是小心翼翼的只怕穿幫,但經過這番長談後,除了尷尬人家的知根知底,還覺得這女子並不如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冷漠。

    每個人都有自己處事的原則嘛。

    從這點來說,他是佩服郭嘉的,最少那個殺馬特只會裝作聖人般引誘你去做些事情,卻從不勉強些什麼。

    但這個徐慧這時候怎麼還是這般淡靜?

    你老公不見了好不好?

    單飛從自己的事情回過神來,很快想起徐慧的事情。徐慧雖然冷淡,但他對這個女人很有好感,畢竟人家和他沒什麼瓜葛,卻什麼事情都和他說了。

    徐慧對他還是很有幫助的。

    望著安靜的徐慧,單飛誠懇道:「徐夫人,多謝你不吝賜教,在下很是感謝。孫翊太守失蹤一事,在下會盡力而為。」

    他多少有點還人情的意思,不想徐慧仍舊是望向了堂外,輕聲道:「其實我不急。」

    什麼?

    單飛一時有些發懵,吃吃道:「你不急?」

    徐慧向單飛望來,眸光明耀,「你知道嗎?我和孫郎見第一面的時候,就知道他喜歡的是我,愛的也是我。」

    單飛一怔。

    他是個細心的人,也是會傾聽的人,一聽徐慧這麼說,最先的感覺是這句話很彆扭。

    徐慧說的是——他喜歡的是我,愛的也是我。

    這種台詞單飛絕不陌生,很多電視劇中衝突高潮的時候,一些女子總喜歡高冷帶些挑戰的意思對競爭對手來上這麼解氣的一句。

    這種話是小三對原配的慣用語,殺傷指數接近爆表。

    按照常理,徐慧想秀和孫翊的恩愛,說的應該是——他喜歡我,愛我……你看我們又去哪旅遊了。

    這是女人常見的自我肯定、自我強化、甚至可說是自我催眠的一種語言。

    女人是喜歡尋求安全的動物,對於愛情方面的不自信會導致她反覆用這種求證來證明自己在愛情上是安全的。

    「秀恩愛死得快」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

    因為自信愛情不會有問題的人,是不用秀恩愛的。很多人向外人秀著恩愛的時候,其實在向外釋放一個焦灼的信號——我的愛情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沒有問題?

    徐慧不是在秀恩愛,她在敘述一件對她自己來說極為重要、甚至焦灼的事情!

    「喜歡我」和「喜歡的是我」雖只差了兩個字,含義卻是大不相同。

    喜歡我通常意味兩者之間的聯絡,喜歡的是我卻是三者以上的關係。

    當初徐慧向他描述和孫翊見面的情形,也曾說過——在他抱著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一直記掛著我,他愛的是我!

    那時候單飛只想著巫靈兒和曹棺的事情,困惑只是一閃,但如今卻終於有點聽明白了。

    徐慧這麼說——難道是認為孫翊喜歡上另外的一個女子?

    那個女人是誰?

    無視單飛的異樣,徐慧看著單飛,卻如看著空氣一樣,接著又道:「當初我到丹陽後,抱著他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一定會留在丹陽了。」

    龐統當初說徐慧曾經離開過一段時間,這和徐慧說的有點偏差。

    單飛心中遲疑,可感覺人家費盡心思的把曹棺、巫靈兒這麼複雜的事情說給你聽,聽人家說說複雜的心事也是應該的。

    「可除了孫郎外,孫家人並不喜歡我。」徐慧神色似冷了下。

    單飛望見徐慧的表情,居然感覺有些發涼。

    「孫河就是其中的一個。」徐慧回憶道。

    單飛立即瞭然徐慧和孫河為什麼不對付,這無非是家族方面千百年來長盛不衰的狗血恩怨。

    他那時突然有些感慨,暗想人類經過這些年來,該狗血的時候還是狗血,肥皂劇為什麼那麼吸引某些人看?因為那些人能代入啊。

    果不其然,徐慧嘴角帶絲冷笑道:「孫河說孫家是何等人家,接受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已經是破例,叔弼要娶我,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單飛暗自點頭,覺得孫河這種人說出這種話再正常不過。

    徐慧接著又道:「可孫郎卻決意娶我。」她提及「孫郎」二字時,神采奕奕,那一刻略有平凡的一張臉已帶著嫵媚之意。

    「我很喜歡。」徐慧微閉著眼眸,夢囈般的說道:「我聽到孫郎說——無論誰都不能阻止他娶徐慧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此生已沒什麼遺憾。」

    看了眼單飛,徐慧道:「我知道令堂、曹棺還有你,對三香很是看重,但在我心中,就算三香全在我手上,也比不過孫郎當時對我說的那句話。他愛的是我,不然為何要娶我呢?」

    她反問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沒有期望單飛回答的樣子。

    單飛望見她的模樣,卻總感覺有點心驚。

    雖是初次見面,但他完全感覺到徐慧對孫翊愛的已是極深,看起來她的生命幾乎是為孫翊而燃燒。

    單飛對愛情不是老司機,可對這種情況若出現小三的後果,絕不會感到樂觀!

    良久,徐慧這才睜開了眼眸,輕緩的站起向堂外走去。

    單飛愣住。

    可他一時間亦不知道如何來挽留徐慧。

    徐慧根本不著急孫翊失蹤一事?那他還在忙什麼?

    按照常理,他本應該問問孫翊最近有什麼異常的。

    單飛找墓葬裡面的死人很擅長,但對找遊蕩在外的活人還是生疏,竭力的思考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麼,單飛終道:「徐夫人……」

    徐慧止住了腳步,卻沒轉身。

    「我覺得……要找到孫翊太守,最好能從你這裡知道點兒他最近的事情。」單飛試探道。

    徐慧立在那裡沒有稍動。

    這時陽光入堂斜落,照在那女子的身上,如同深秋般,明亮中卻帶著冷色。

    單飛看著那孤獨的俏影,同情中帶點兒心驚。

    他為什麼心驚?

    他同情什麼?

    同情這徐慧愛的深,但孫翊不可避免的愛上別人?徐慧說的是真的?那結果會如何?孫翊失蹤會不會和徐慧有關……

    單飛難以再想下去。

    良久,徐慧終道:「別人都在傳言孫郎對他大哥孫策將印綬傳給二哥孫權很是不滿,其實不是這樣的,孫郎最敬重的就是大哥,孫郎對大哥的決定,不會有任何不滿。」

    「什麼?」

    單飛感覺這女人心思很是跳躍,但這時不想錯過徐慧任何的言下之意。

    因為他知道這女人絕不簡單!

    「孫郎一直想給大哥報仇,那活著的白骨……應該就是孫郎的線索了。」徐慧並不回身道:「我知道的、大概也就這些。」

    她不再多說,輕盈的出了議事堂,轉身沿著長廊走下去。

    長廊長,心思繁,一路上只有影子孤單的陪著主人一路行下去,沒入了深秋鋪天蓋地的侵染。

    有葉落。

    單飛看著枯葉轉轉的無所依靠的模樣,半晌無言。

    皺下眉頭,單飛終於出了議事堂,就見龐統疾步走來。

    雖是深秋,龐統臉上卻如發春般燦爛,「單兄,郡主和孫河太守都認為丹陽財務的問題極可能關乎孫翊的去向。他們順著這個線索在調查。這大的一筆錢去了哪裡,牽扯的人肯定多,人多嘴雜,這麼說,我們絕對能查到點什麼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9
332.第332章 女人必需品




    終於看到單飛對孫翊失蹤不甚關心的模樣,龐統不解道:「單兄,你怎麼了?」

    這小子一直和徐慧在談什麼?

    初次見面?一想到單飛說的什麼「我以前其實根本沒見過徐慧,更連她的名字都沒聽過。」龐統暗自搖頭,你當是我傻的?以前沒見過,就能聊的這麼歡?我就沒看到哪個女人和我初次見面這般熟絡的模樣!

    單飛不想找到孫翊?

    那他為何還要透露這些線索呢?

    龐統有點想不明白。

    單飛聞言拍拍龐統的肩頭,「龐兄做的很好,若真的在此事立功,說不定龐兄能得吳侯的賞識,平步青雲也是指日可期。」

    龐統笑的嘴角都要咧到後腦海了,「一切也有單兄的功勞的,而且單兄佔了絕大的功勞。」

    單飛心中微有困惑。

    龐統不是應該跟著劉備的嗎?

    可看眼前的模樣,龐統是準備吊死在孫家了。

    事情究竟向著哪個方向發展?

    徐夫人知道他單飛是變數人,也知道他不是傻子,但還是將小三的事情向他說了,徐夫人又想著什麼?

    只是女人的憂愁心思難以排遣,找個人聊聊天緩解一下?

    孫翊最敬重的是大哥,想給孫策報仇,活著的白骨是孫翊報仇的線索?徐夫人為何對孫翊離去一點也不著急?

    單飛呆呆的出神,倒感覺徐夫人的心思比孫翊的神秘離去還要難猜的多!

    「單兄在想什麼?」

    龐統主動和單飛分功,本來想給他描述下美好的前景,和單飛並肩在江東做下去。見單飛皺眉思索,龐統心中擔憂。

    單飛在考慮小三的問題,龐統卻像小四一樣,排位都排不上,只拿到點甜頭卻不甘心就這麼放手,一定要進來摻合一腳再搞點什麼才感覺心中舒坦。

    龐統很擔心單飛舊情復燃。

    單飛回過神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才記得……我還沒吃早飯呢。」

    「啊?」龐統目瞪口呆。

    單飛不理龐統的驚詫和吃飯的邀請,快步離開了太守府。他不是急於吃飯,而是想著必須要找那花臉人聊聊。

    如今他能做的事情都盡心做了,至於柯南由誰來做,他不想太過理會。

    人家老公不見了都不著急,他起勁個什麼?

    檀石沖逃命了,可冥數捲土重來時只怕更加氣勢洶洶,如果他不做準備,不要說吃飯,能不能見到明天的日頭都難說。

    他從未想到巫靈兒讓他來找徐慧居然是想告訴他這些事情。

    不過他總算不虛此行,明白了曹棺的神經,還能找到晨雨的下落。眼下他的目的看起來很簡單了,找到那個花臉人,先簽協議,增加點從冥數手上活命的機會,然後從花臉人口中撬到晨雨的下落,安排好慈濟堂的一切,然後前往白狼秘地。

    他不管白狼秘地有多少高手,不管聖女嫁不嫁,他同意花臉人的一個想法——我愛晨雨,晨雨愛我,管它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規矩都是人定的!

    把醫書交給徐過客的事情,讓兄弟們做下就好。

    他已經盡力幫馬未來在做事,徐過客不在他也沒辦法,誰知道徐過客什麼時候回來?徐過客如果死在雲夢澤,一輩子不出現,他難道就一輩子等下去?

    單飛說服著自己,感覺此行已然功德圓滿,雖然他內心隱約覺得——孫翊失蹤一事絕不簡單。

    這件事和長生香有關?!

    他本來還想和龐統說一句——你會跟著劉備的。

    龐統若是在江東大展宏圖,不跟著劉備,那不是他單飛引發了蝴蝶效應?

    單飛來到這個世界,倒從未想改變什麼。因為他知道很多人都有幻想改變的念頭,但這種人其實都和進入遊戲新服一樣,總以為重來一次能做的更好,但事實呢?不過是放棄了這個遊戲罷了。

    一個人若沒有堅定的意志,他重來多少次都會以失敗告終的。

    想著這些念頭時,單飛先去慈濟堂取了夏伽藍準備的材料,這才前往慈濟堂的藥園。

    慈濟堂藥園在城南不遠,單飛到了城南稍加詢問後,午牌後已到了藥園左近。他正要尋路入園時,突然見一少女從園中飛奔而出,就要順著他的來路向城中跑去。

    單飛見到少女正是夏伽藍,知道她沒見到自己,忍不住招呼道:「伽藍!」

    「單大哥!」夏伽藍聽到單飛的聲音,立即止住腳步。佳人呼吸略有急促,卻擋不住臉上的喜意,「我正要去找你,你能來這裡,太好了。」

    單飛心中微動,「我來藥園,本來是要和你們商量些事情。」

    他對冥數頗有忌憚,暗想就算和花臉人聯手,也是要小心行事,拿來那袋藥材本有掩飾目的行蹤的作用。

    不過他亦早有個打算,感覺正好趁有空一塊辦了。

    夏伽藍高興道:「那真的太巧了。我正要告訴單大哥……」她四下望了眼,見左近無人,還是壓低聲音道:「他今天正在藥園,答應見單大哥了。不過,他說這件事絕對不能聲張。」

    單飛點頭道:「我知道了。」

    看著佳人額頭上細微的汗珠,單飛感激的補充一句,「這幾天真的辛苦你了。」

    夏伽藍極為高興,一掃這幾日的疲憊。

    單飛下馬隨夏伽藍入了藥園,早見到藥園有不少人正在勞作,夏季常正和個管家模樣的人商議著什麼。

    單飛記得烏青所言,暗想這個管家多半就是什麼吳管家。

    見單飛前來,夏季常很是意外的迎上來道:「單大人有事?」

    單飛早有計畫,故作沉吟道:「伽藍姑娘已將那單子上的材料準備好,我大略看了下,感覺此事大有可為。」

    夏季常精神振作,「單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旁人所言,夏季常倒未見得理會,可單飛要大展拳腳的模樣,夏季常自然重視。

    單飛將夏伽藍準備的藥材拿出來道,「夏掌櫃、伽藍姑娘,我要做些東西,不知道你們可否有空?」

    「有空有空。」夏家父女異口同聲。

    單飛拉著夏季常到了一旁低聲道:「眼下這件事需要保密些來做,配方也是秘密,還要麻煩夏掌櫃找幾個可靠的夥計。」

    夏季常立即找來了方才商量事情的那人,對單飛介紹道:「這人姓吳名用字有能,跟了夏家很多年,絕不會有什麼問題。」

    單飛聽到介紹,差點以為這是水泊梁山的人穿到這個地方來了。

    吳用早聽過夏季常說及單飛的事情,雖見單飛年紀輕輕,吳用卻是一點不敢怠慢,躬身施禮道:「單大人有事但請吩咐。」

    單飛見吳用文質彬彬的像個讀書人,也不廢話道:「我如今準備做個東西,想用來洗臉,洗手之用,做好了,就順便賣賣看。」

    見眾人訝然的看著他,單飛道:「怎麼了?」

    夏季常咳嗽數聲,夏伽藍也是尷尬,吳用見當家的都不說話,知道他們的意思,委婉道:「單大人,我們可是藥堂啊?再說洗手洗臉用皂莢就好,好像也不用太廢周章?」

    隔行如隔山。

    吳用雖聽夏季常將單飛說的神乎其神,可見其開口有些外行,心中不由嘀咕。

    夏伽藍一旁道:「先聽單大哥詳細說說。藥堂做不下去,也可以改行做洗衣方面啊。」

    夏季常暗自搖頭,不過還是笑道:「伽藍說的也有道理。」

    單飛倒是不出所料。

    他知道每次推廣新產品都會有阻力的。

    人的慣性讓人對接受新事物有排斥,但只要合理引導,讓他們接受了,反倒會對新事物產生依賴。

    這本是商家常見的問題。

    見三人都是不以為然,只是礙於情面不好直說,單飛倒是意料之中,他從袋子中取出夏伽藍準備好比例的黑豆、皂莢道:「還請吳管家將這兩樣研磨成粉,去筋篩細後給我。」

    吳管家暗自撓頭,不過還是依言去做。

    藥園各種研磨藥具均有,做這件事並不複雜。

    單飛又取糯米、桃仁、杏仁之類的東西出來,交夏季常去處理研磨。

    夏季常暗自困惑,搞不懂單飛的想法。

    在他看來,如果真要做洗手、洗面方面的東西,皂莢粉末即可,這東西簡單方便,一洗了之。在夏季常看來,單飛研磨這些配料,完全像在配製藥劑,和洗漱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夏家欠人家的恩情一輩子都是無法還清,單飛既然吩咐了,夏季常暗想就算這少年胡鬧,他也陪其胡鬧好了。

    單飛又將袋中的茯苓,白芷什麼的交給夏伽藍處理,見佳人滿是好奇的樣子,單飛笑道:「你記好此中的比例配方,我只教一次的。」

    夏伽藍卻不像吳用和父親那樣想,她親眼見過少年的手段,這些日子來,見少年做什麼事情都是乾脆利索的,暗想單飛這麼做肯定是有深意,咱不懂,就要多觀察、多記憶才好。

    三人好一陣忙碌,終於按照單飛的吩咐將研磨曬乾後的粉末交給單飛。

    吳管家遞迴黑豆和皂莢的研磨之物,還是細心分開。

    單飛隨手將其混在一起,又取了冬瓜漿汁將三人研製的藥粉隨意混合搓成糰子,又讓夏伽藍拿到日頭下去曬。

    吳管家見狀暗自搖頭,他本以為要開飯呢。

    單飛見三人都是困惑的模樣,心中好笑,他要做的東西叫做澡豆。

    這東西眼下造價略貴,但只要調整配比,以大豆、皂莢為主要的材料,適當的調整其中的藥材比例,就能做出多種洗滌產品,可說洗衣、洗面、護膚養顏三效合一。若是在丹陽城推出的話,單飛斷定,這東西會比包子、饅頭還火爆,很快就會成為天下百姓、尤其是女人的必須產品!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2:29
333.第333章 商機廣闊





    這時候還沒什麼肥皂。

    秦漢時期,除帝王豪富擁有的秘術外,尋常的洗滌用品可說是極為簡陋,皂莢算是主流用品。

    單飛到了這個世界後,其實早就留意這點,他記得澡豆這東西恰恰是興起魏晉,興旺在隋唐。

    在魏晉時期,上至帝王將相、下至走卒販漿之流,這東西絕對算是必備之物,就算是和尚都是隨身攜帶。

    而且因為澡豆儘是食材和藥材所配,主料是豆材,可說是絕對天然無害的健康用品。

    相傳東晉的王敦——也就是孝子王祥的後人,在被人選為駙馬後,因為沒見過這東西,如廁後見丫環送上這東西給他洗手,只以為是方便後要補充下腸胃的空虛,徑直吞下去後大讚美味,倒惹得一幫丫環好笑。

    不過王敦吃了這東西后也沒什麼後遺症,只是想要造反,可見澡豆吃下去後問題也不是太大,甚至可當藥補呢。

    在單飛那個年代,女人為美,所用的化妝品多是人工合成,美是美了,對身體的副作用亦是極大。不少女人在中毒後終於明白什麼「若為愛情故,性命皆可拋」的不妥,痛定思痛後興起了復古之風,對澡豆這種古代的發明,反倒用的很溜兒。

    單飛不是女人,亦不明確澡豆的配方,但對澡豆中的兩種主材——大豆和皂莢,他自然知道。

    如今他醫理已精,只需明理下藥即可。他知道白芷可以祛風止癢,桃仁、杏仁能夠滋潤皮膚,茯苓更可利水除濕,人體皮膚本可和外界進行微循環交換,以此常來洗手洗臉,皮膚的光潤可想而知。

    這東西市場大,商機廣闊,魏晉隋唐時廣為流傳可見一斑。

    單飛遙想著未來的遠景,嘴角帶笑。他做這東西之前,早將從產到銷的一條龍服務想個明白。

    可夏氏父女和吳管家均是面面相覷,一時間無語。

    等澡豆微干,單飛拿起一顆交給夏伽藍道:「試試吧。」

    「啊?」夏伽藍看了那東西半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來用,才要吃下去,單飛阻止道:「洗臉用的,亦可洗衣。」

    夏伽藍暗自奇怪,心想若只是洗臉,只要皂莢就好,何必這般費力?

    不過單飛吩咐,她自然照做。

    正好她在藥園勞累半天,臉有塵泥,捧盆清水後濕了纖手,佳人用澡豆微搓在手心,嗅了下,只感覺有微香拂面,讓人神清氣爽。

    澡豆研磨細膩,用在臉上很是滋潤,著實有種不一般的感覺!

    等用水對秀容稍加清洗,夏伽藍那一刻只感覺精神振作,疲憊盡消,見三個男人都在望著自己,夏伽藍微有羞澀。

    這時陽光斜落,照在伊人的臉上,閃著淡淡的柔美光澤。

    「這東西,效果比皂角好很多。」吳用畢竟有些眼力,見夏伽藍不過用顆澡豆稍微清洗就如芙蓉出水般,知道夏伽藍有小家碧玉的俏麗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此物的去污能力絕對強悍。

    「我明白了。」夏季常神色振奮道:「單大人果然高明。」

    單飛反倒一怔。

    夏季常道:「《本草經》有載,白芷長肌膚,潤澤顏色,杏仁亦潤肌膚,附子可滅瘡傷痕,而茯苓可消水氣積聚面部所致的面色黧黑、面色不華。單大人蘊高深的醫術於日常,讓人洗面亦可滋潤皮膚,調理身體,實在妙不可言。」

    見單飛微笑不語,夏季常激動道:「想古時扁鵲曾言——病在腠理,湯熨可及;病在血脈,針石治之;病在腸胃,還有藥石可達,但病在骨髓,則無法可施。古人講求治病未萌,單大人深得此理,以常用之物防病於未然。這東西兼有洗面、治療功能,若是流傳開去,對世人實在功德難言。」

    我只想賺點錢。

    單飛不想夏季常將這東西上升到非一般的高度,倒是意料不到。但他轉瞬又想,如果賺錢還能幫人,那實在是經商的最高檔次。靈機一動,單飛道:「難得夏掌櫃深明此理,你以後對別人推廣此物時,可要記得這些話了。」

    見夏季常說過就忘的樣子,單飛微有失望道:「在夏掌櫃看來,這東西可賣得?」

    「當然賣得!」

    夏季常不等回答,夏伽藍一旁早道:「這東西洗面兼治病於未然,一舉數得,去污又強,省事方便,用起來還很舒服,比皂角的味道好很多,好處多得不得了……」

    夏伽藍數著手指讚道,只感覺單飛能做出這東西簡直是個天才。

    「丹陽的世族女子……不是,就算是男人,恐怕都會喜歡用這東西呢。」

    夏伽藍提及這點時,臉色微紅。

    單飛知道秦漢時代,男人好美亦是成風,聽說曹操有個乾兒子何晏比女人還要美貌,又注重儀容的修飾,一張臉比女人的大腿都要白,因此惹得老婆氣得不得了。

    不過不管男女,能成為澡豆的主顧就好。

    回到鄴城,向何晏這小子推薦一下澡豆,賺他一筆,單飛暗自盤算。

    吳管家終於醒悟過來,一旁讚道:「方才我還感覺若是洗面用皂莢就好,這等成本造價稍高,可伽藍說的不錯,這些若是用在世族大家,絕不愁去賣,眼下……只要……找幾家信得著的世族無償先用,讓他們幫忙推廣,絕不愁賣了。」

    眾人方才還是對此事持懷疑態度,但仔細琢磨下,卻感覺這件事實在妙不可言。

    夏季常、吳管家和夏伽藍的見識比蓮花、烏大娘她們自然要開闊很多,慈濟堂經營多年,在丹陽多接觸世族大家,他們知道這東西對尋常百姓造價或許貴了些,但對世族大家來言,絕對不算事!

    而且人不常病,但這東西常年必備,所需極大,消耗的藥材自然也多,對藥園的開拓又是一個促進。

    如此循環反覆,慈濟堂只憑這方面的生意,只怕就遠超過治病的收入。

    夏季常心中激動,早將單飛給的配方默記在心,順便將方才讚美單飛的話語加以潤色,決定就拿這些話當作宣傳語。

    不過這配方,自然是慈濟堂的獨門秘方。

    再加深思,夏季常遲疑道:「單大人,這方子若是換些藥材,又能如何?」

    他身為杏林中人,想的亦是這方面的擴展。

    單飛見夏季常一掃從前的頹廢,腦筋活絡起來,暗自點頭道:「夏掌櫃,這方子本是我臨時想到的,考慮的不過美顏肌膚,稍調身體罷了。」

    吳管家本對單飛能力有所懷疑,可聽人家妙手偶得儘是文章,隨便做個事情,就能有這廣闊的商機,那是不服不行。

    單飛接著道:「至於效果如何,還需夏掌櫃多加觀察留意。如今根基已有,至於如何調換配方,想夏掌櫃自有良策,不過有幾點需要注意——成本和市場。」

    夏季常愕然暫不懂得,夏伽藍一旁道:「單大哥,你是說這東西里黑豆、皂莢多的,可為尋常百姓提供?而至於護膚養顏之類的較貴藥材,可面向地方的豪強?」

    單飛點頭讚道:「伽藍說的一點不錯。」頓了下,單飛道:「不過這東西終究是用來洗面和對肌膚進行保養,夏掌櫃可在這方面多加考慮。」

    他對這點深有感觸,暗想大多女人只是愛美,你如果說的太多都是概念,專研的也是概念,哪怕這東西對身體再有作用,她們也未見得理會。這東西要想打開銷路,還是應該主攻美顏這個方向。

    他對經商或許並不內行,但還知道市場對象需求的重要。

    夏季常得單飛點醒,連連點頭,感覺這少年的思路比他的老腦筋可強太多,這提點的方向絕對是個重點。他心中激動,感覺這是個好買賣,暗想若是賣好了這東西,定當要分給單飛個大頭了。

    他欠了一屁股債,如今雖說被單飛洗刷了冤情,但還是想要補上欠債,這會兒見到這商機可觀,立即吩咐吳管家秘密去蒐集單飛單子上的藥材,自然是存得越多越好。

    夏伽藍見狀,卻是向單飛使個眼色道:「單大哥,你初次到了這裡,也累了半天,我陪你到處走走可好?」

    單飛知道她的用意,和佳人向藥園深處走去。

    夏伽藍心情激動,感覺單飛就在身旁,卻不敢扭頭去看。

    望著遠方斜陽西落,照雲霞如畫,夏伽藍輕聲道:「單大哥,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你在我們最危難的時候幫了我們,幫慈濟堂申冤,如今這方子……你開出這方子,原來不是為了盤纏,想必也是想著幫慈濟堂還債……」

    眼中光彩流動,夏伽藍輕咬下紅唇,才知道自己當初誤解了單飛的用意,心中只是想著——單大哥知道畫中姐姐的下落,一定會離開了。只盼他能找到那姐姐,攜手比翼,若是有機會,回轉來看我一眼就好。

    可就是這個簡單的心意,她都是不敢說出,只怕給單飛添加麻煩。

    沉默許久,見單飛亦是沉默,夏伽藍不再言語,盼著早些見到魏伯,又盼這條路今天不會走完。

    秋蟲啾唧。

    遠有彩雲,近有風涼,吹拂著少女的衣袂,遮掩著少女眼中的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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