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聖者 作者:九魚(連載中)

 
Babcorn 2016-3-10 12:5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7 389405
Babcorn 發表於 2016-5-7 08:42
第兩百八十九章 手臂



    「我要告訴他。`」

    「不!」

    「我以為愛就是絕不隱瞞。」

    「我不愛他已經很久了。」

    「那麼就是出於友情,」葛蘭說:「我想我必須讓他知道……」

    「求你!」

    「嗨,伯德溫,我想你得知道一下……」

    「看在諸神的份上,別!」

    伯德溫揮動他的新手臂,銀色的金屬手臂直接抓下一塊用於砌築牆壁的石磚,並將之作為武器投向敵人,一個不幸的盜賊學徒被擊中,連著他的十字弩一起從懸掛在高聳穹頂上的多枝燈架上掉了下來,然後曾經的雷霆堡領主才有時間看向他身後的人:「你們想讓我知道些什麼?」

    「沒什麼。」梅蜜斬釘截鐵地說,而伯德溫回給她一個不相信的眼神,他將視線轉到葛蘭身上,葛蘭削瘦的臉上正充溢著前聖騎士最不喜歡的那種笑容:「只是一個小問題罷了。」就在他回答的當兒,一個火球呼嘯而來,而他們的法師還在與一個紅袍術士對戰,無需伯德溫警告,他身後的三個人,梅蜜、葛蘭與侏儒麥基敏捷地跳進了左面的走廊,丟下了可憐的伯德溫。戰士在哭笑不得中爆出一聲激烈的吼叫,流動的秘銀從他的「右手」中如同雷霆般地溢出,只在瞬息之間,就像侏儒麥基說過的,如伯德溫所想像的,他得到了一柄他最為熟悉的寬劍,這柄經過附魔的精鋼寬劍是老王賜予他的,在雷霆堡陪伴了他近二十年,但自從他被投入牢獄後,他所有的武器都被收繳與銷毀了。

    而現在他又得到了一柄如此精妙與切合心意的武器,瑟裡斯人曾說過,最好的武器莫過於如同使用者手臂的延伸,伯德溫曾以為這只是一個形容,但他現在知道了,這並不單是一種形容。更是一個值得讚譽一萬次的奇蹟——他不但又得回了自己的手臂,手指,手掌,還得到了一柄永遠也不會失去的武器——火球擊中了寬劍。`炙熱的溫度足以融化黑鐵精鋼,但它遇到的是秘銀,秘銀流動著,如同湍急的水流,溫度迅地被降低到人類可以容忍的準線之下。即便如此,伯德溫還是感覺到了一絲灼熱,但這種灼熱還不至於讓他失去作為一個戰士的敏銳與堅韌,寬劍在瞬間變形,變窄,拉長,彎曲,兩端分別拉出一根細長的弓弦,在空中交匯後凝結出一個小小的圓球,圓球在第二個法術尖嘯而至的時候如同一隻受驚的野獸那樣跳起。變得薄而長,這不能說是一支箭矢的標準形狀,不過伯德溫現在手持的也不是普通的長弓,所有的變化是那樣的快而準確,伯德溫在射出這一箭後,還有時間側身躲過施法者的攻擊——一股酸液差點就擊中了他身後的侏儒麥基,如果麥基不是侏儒,那麼他的上半身就很有可能成為牆壁上的一副黑白抽象畫了。

    這次瑞意特犯了一個錯誤,她帶著一雙龍皮手套,這雙手套是從一條夭折的幼龍脊背上取下的皮製作而成的。即便如此,它的厚度也可以與兩層牛皮與五層羊皮相等,這讓她有點行動不便,但這個手套經過附加魔法後既能抓住敵人投來的魔法能量也能抓住對方的武器。她現在面對的不是施法者,只是一個失去了神祇眷顧的前聖騎士而已,所以她可以說是非常粗心大意地將伯德溫射出的箭矢握在了手裡,卻沒有第一時間將之毀滅或是丟棄,如同一片羽毛般的箭矢在她的手掌中收縮,在她有所覺察前猛地迸射出無數細小的尖刺。這些尖刺甚至擊穿了她的龍皮手套,將她的手刺出密密麻麻的小洞。瑞意特尖叫著後退,握著自己受傷的手,而那滴離開了主人的秘銀在她能做出些什麼之前就在地板上凝固在一起,而後飛快地溜進了一道細如刀鋒的縫隙,眨眼間就不見了。

    「我以為你知道那是一隻附加了魔法的秘銀手臂。」瑞卡假惺惺地說:「姐姐。」

    瑞意特從腰後抓出一根魔杖,猛地在膝蓋上摺斷:「滾開!」她粗魯地喊道,只是不知道是對瑞卡還是伯德溫他們,魔杖施放出的法術形成了一團濃綠色的煙霧,瀰漫在後者藏身的走廊裡,但瑞意特沒能如願聽到人類嘶叫和嗆咳的聲音,她神情扭曲地從垂掛在長袍下方的藥水帶裡抽出一瓶治療藥水,直接放在牙齒間咬碎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仰頭喝掉——她不但提防著她的敵人,還提防著她的盟友和弟弟,格瑞納達的紅袍們可不推崇雪中送炭,他們最擅長的是落井下石,每一個在那個國度生存與生活過的術士或是牧師,又或是法師,都懂得不要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傷口。

    苦澀的治療藥水融入她的傷口,但瑞意特的舌頭與口腔還在隱隱作痛,那是她沒有來得及吐出的瓶子碎屑,在藥水生效後,它們和血肉長在了一起,可能要等戰鬥結束後瑞意特才有時間慢慢把它們一顆顆地挑出來,治療術或許要更好一些,但瑞意特現在可沒時間向她的神祇祈求神術,「你為什麼還在這兒?」她責問她的弟弟,說實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全都得怪他,是他提議去捕捉黑施法者的朋友作為誘餌與人質的,也是他洩露了他導師的秘密,並以此來換取瑞意特的合作的,就連將伯德溫羈押在安東尼奧法師的塔裡也是他堅持的,雖然瑞意特也覺得那個想法很不錯,對奧斯塔爾的秘密以及黑暗中的利益垂涎三尺的人也不止瑞卡一個,至於伯德溫的「住所」,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她也是頗為贊成的,因為她不想她的公會在施法者的戰鬥中毀於一旦。`

    但現在看來,還不如毀滅一兩個公會呢,反正公會的建築也是從一個商人那兒奪來的,他們完全可以再來一次,看看瑞卡的佈置!她的盜賊可不是盤旋在燈光下的小蟲子,就算他們已經聽見了哀悼荒原的風傳來的呼嘯聲,也應該為了更大與更值得的利益而死——她甚至不明白伯德溫是怎麼離開塔底的牢獄的,那裡原本是安東尼奧法師用於施放召喚術的房間,因為施法者召喚的對象不是魔鬼就是惡魔,最低級別也是強大的幽魂。所以他們的召喚所總是相當的隱蔽與堅實,而安東尼奧法師的隱秘房間更是深深地埋入了地下,岩石縫隙之間澆鑄著鉛水,牆面上描繪著魔文。絕大部分法術都會在這個房間裡失去效用,而連續三道黑鐵混雜秘銀的窄門與狹窄曲折的階梯也注定了無論進入還是離開都會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遑論她留下的幽魂與盜賊——但那個身形高大的人類男性卻處於所有人的意料地,就像頭被激怒的野豬那樣衝了出來。

    身著紅袍的牧師與術士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如果要找原因。那只能夠隨著主人的心意變化的秘銀手指肯定是其中最大的原因之一,她從術士的高塔中沒能獲得足夠的知識,畢竟格瑞納達的貴族女性幾乎都會成為格瑞第的牧師,所以不會有哪個男性導師會吃力不討好地去真心實意地教導一個女性,所以瑞意特從未聽說過流銀魔像,但這並不妨礙她覺察到這只魔法手臂的珍貴之處——她的手指與手掌差不多痊癒了,美豔的女性術士輕輕彎曲手指,不引人注意地檢查著它們是否還能正確地做出施法手勢。

    「你的敵人呢?」她厲聲問道,希望這能帶給她的盟友與兄弟一點壓力。

    瑞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藏起來了。」

    「那就把他找出來!」瑞意特尖叫說:「難道你以為他會對劫掠了他朋友並以此威脅他的人手下容情。讓整件事情不了了之嗎?」

    「誰知道呢,我親愛的姐姐,」同樣身著紅袍,但顏色比瑞意特更深,深到近似於凝固的鮮血的男性術士愉快地說道:「雖然他是一個法師,但他有著一半精靈的血脈,還長時間地和一個精靈廝混在一起,誰知道他會不會沾染上精靈的通病呢?——也許他真的會安安靜靜地走開回到他的島上去,或者我們可以和他談談,看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合作。組成一個冒險小隊什麼的……」

    「你是瘋了吧,」瑞意特毫不客氣地說:「紅袍什麼時候可以與一個,哪怕是半個精靈同行了?他們可愛往你們的小屁股上射箭了——你可以去試試,我想第二天我就能得到一座再有意義不過的針插了。」在看到瑞卡的笑容時。她更生氣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又被戲弄了,當然,瑞卡比她更清楚他們與黑的施法者之間根本沒有妥協的可能與必要。

    伯德溫雖然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控制,但他們還有著李奧娜,高地諾曼的王女。瑞意特只擔心這些人對王女新的價值不甚了了,不過她會願意解釋給他們聽的。

    「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有什麼事情不能對我說嗎?」伯德溫問:「在他們還在吵嘴的時候。」

    他們蜷縮在走廊的一側,感謝侏儒們,哦,那些敏感警惕的小傢伙們,他們總是會在身上掛上數量之多會令人為之目瞪口呆的防禦飾物,麥基也不例外,只是他的防禦飾物都被故意製作成外形粗糙的樣子,但效用可沒減縮,這讓他們不至於被法術創造的惡臭雲霧弄得窒息,刺痛或是滴淚橫流——也給了伯德溫少見的好奇心容留的空間。

    「你說過那只是一個小問題。」伯德溫看著葛蘭。

    盜賊的眼睛向左方移動,他的左邊是梅蜜,梅蜜狠狠地瞪著他,而後氣餒地轉而瞪著麥基,侏儒麥基抓了抓臉:「之前法師控制它殺了一個盜賊。」

    伯德溫彈動了一下舌頭:「我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隱瞞我的事兒。」

    葛蘭在心裡做了一個鬼臉。

    侏儒麥基看著伯德溫的新手臂,那滴秘銀應該已經回歸原位了,克瑞瑪爾大人是在那座牢獄之外施放了最後的那個法術的,那個曾經被用作召喚惡魔與魔鬼的房間確實警備嚴密,但並不是沒有空隙可走的,即便有法術阻擾,黑的施法者也能根據秘銀反饋回來的訊息一一解除——他真是一個智慧而強大的法師,至少麥基就沒想到過要準備這麼多,並且看上去與戰鬥似乎毫無關係的法術,不過代價也如同回報般的昂貴,施法者這一天投下去的捲軸與符文紋章可能是其他法師一年或是幾年的總和。

    他都有些憂心,不知道在面對兩個術士的時候,他的新領主是否還能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樣取得勝利。

    呃,當然,他們還有伯德溫,作為最主要的鑄造者之一,沒人能比麥基更懂得這隻手臂或說武器的強悍與精銳了,會有無數的人願意斬掉自己完好的手臂來換取它的,所以他什麼都不想說,雖然麥基也猜度過伯德溫或許根本不會在意這個,難道他之前的寬劍就沒有刺入過敵人的屁股或是其他不可言喻的位置嗎?無論如何,人類與獸人作戰的時候,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鑑於兩者之間的身高差。

    「我們以為你會不高興你的手臂——還有武器被其他人用過,還是第一次。」侏儒說。

    伯德溫點點頭:「說的沒錯,」他說:「有些騎士確實有著這樣的……潔癖,他們珍愛自己的武器甚於妻子,但那不是我,你們無需擔心我會有所芥蒂,而且,」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知道你們在說謊,不過沒關係,」他說,然後梅蜜看見前騎士身側的地面正在輕微的搖晃,「我們可以以後慢慢討論。」

    說完,他猛地抬起他的右臂——安東尼奧法師的塔十分堅固,但除了一些特殊的房間,大部分地板與隔層還是使用鋼鐵作為支架,外層覆蓋木板,再視用途覆蓋薄石板、泥灰白,或是壁毯,而他們所在的位置,地面只覆蓋著厚約兩指的核桃木板,秘銀的刀刃刺入地板,割斷鋼鐵的梁架,而下方不過是塗抹著泥灰白的頂層……

    他們筆直地掉了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5-8 08:19
第兩百九十章 故縱(2)


    普通人常會用他們的思想去忖度施法者們的習慣與愛好。但事實上,幾乎每個施法者,包括一些看似花團錦簇的神祇的牧師在內,都是不折不扣的實用主義者。他們固然會喜愛精美的壁毯,華美的銀壺,精巧的雕刻與塑像,但超乎常人的,他們不但要求它們美麗還要求它們有著極其實用的功效,就像阿爾瓦法師的霧淞小屋們前的金屬魔像,在它們處於靜止狀態的時候,每個看到他們的人都會為它們的栩栩如生與巧奪天工而讚歎不已即便他們自己的庭院與門廳裡也總是矗立著一兩座雪花石與青銅的曼妙傑作碧岬堤堡的人們對美從來就秉持著一種狂熱的態度,阿爾瓦法師雖然說是個在此居住了很久並獲得了至高地位的外來者,卻也沾染了他們的一些習氣,不過阿爾瓦法師可不會就這麼放兩座蛇人的雕塑在門廳裡,作為一座建築最為緊要的位置之一,這個地方若是只有觀賞與更衣的效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而且他的廳堂裡,就像我們描述過的,幾乎每樣東西都可能對法師的敵人造成致命的傷害,而霧淞小屋只不過阿爾瓦法師的一個用來待友與休息的地方,不是他的塔。

    安東尼奧法師在離開白塔之前,已經預料到他的塔會被其他人,可能就是那些白塔的居民與精靈們的敵人,那些無恥的盜賊所利用,他毅然決然地毀掉了自己的魔像,塔中的魔法陷阱與實驗室,將書房清理一空,一些無法帶走的巨大器械也被他施放的法術腐蝕殆盡,除了一些他沒法兒在短時間內毀掉與帶走的東西,像是他的召喚室。為了避免一個不慎被他召喚而來的邪惡事物衝破禁制,整個房間不但被放在了塔的最底部,更是一層層地施放與安置了各種制約與枷鎖如果不是千年浩劫前的流銀魔像重又在侏儒麥基以及巫妖的手中重現於此,他們想要把伯德溫弄出來可能得費上好一番功夫了。但這終究是比較特殊的一個房間,其他房間只能說是比普通人的臥室略危險一點罷了。

    他們的下方可能是一個法師弟子的房間,他離開的時候可能比他的老師更為匆忙無措,他的抄寫桌上依舊半捲著一張羊皮紙,落滿灰塵。墨水瓶傾倒著,污染了紙張,筆落在桌子下面,但抄寫桌上的兩柄精鋼的固定尺已經被拆卸取走了,可能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盜賊的指刀或是匕首了,他的床也被人躺臥過,沒有帳幔(不知是被拿走還是原先就沒有),不過枕頭和床單,毯子被保留著,他們落下的時候。伯德溫落在了單人床的一側,整張床因此轟然一聲猛地翻了過來,前聖騎士灰頭土臉地掉在地上,侏儒緊隨其後,他靈巧地將身體捲成一團,就像只滾動的圓球那樣從梅蜜的袍子邊滾過,而盜賊葛蘭就像只大貓那樣輕捷地落在床的另一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精金匕首上,在侏儒麥基哎呦哎呦地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用腳尖將他挑放到一邊。

    若麥基是個矮人。肯定會因為盜賊這個無禮的舉動而暴跳如雷,非得用自己的大錘子把葛蘭的腦袋當做砧板敲打一番不可,但麥基終究還是個侏儒,葛蘭的舉動只讓他的面孔在黑暗中短暫地陰沉了一會。但他只是待在原來,也就是盜賊指定的那個位置絲毫未動,不過葛蘭也沒打算讓這個已經足夠寒酸的小隊再因為某些不合時宜的舉動產生更多的變故,他翻轉精金匕首,精金原本在黑暗中會散發出柔和的銀藍色光芒,為此盜賊請侏儒們在精金上鍍上了一層黑色的物質。免得自己的偷襲與潛行成了一場值得盜賊群中流傳上一百年的大笑話,但在握手的位置,他留下了細細一線沒有處理,像是現在,在一片連丁點微光也難以找到的黑暗裡,他無需點燃蠟燭或是拉開窗簾就能讓同伴看清他要讓他們看清的東西。

    只是一瞬間,但麥基和伯德溫已經看到了鋼鐵的閃光。

    「一個小裝置。」葛蘭說,他已經確定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離開了:「盜賊們用它開捕捉擅自進入他們房間的人。」凌亂而細小的鋸齒夾子,每一隻都能像沉默的小狗那樣跳起來咬人,而且上面毋庸置疑的,就算沒有佈滿鏽斑也已被糞便浸泡過還有幾根交錯的鋼線,牽引著機括,觸動它們可能會迎來一枚弩箭,也有可能是尖銳的警報聲,但值得慶幸的,他們是從屋頂掉落下來的,而那個盜賊似乎沒想到頂面也是一個突破的好方向,他的佈置幾乎都在門上。

    葛蘭迅速地拆除了那個盜賊留下的裝置,伯德溫讓他的新手臂恢復成寬劍的式樣,以此為盾,輕輕地推開了房門但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走廊與沿著高塔外壁旋轉的階梯上都空無一人。

    「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梅蜜喃喃地說,一邊不引人注意地將自己的手指移動到腳踝,她在落下來的時候扭了一下,她在離開房間之前瞥了一眼他們落下的地方,那兒和外面一樣,有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是克瑞瑪爾?」

    「當然,」葛蘭說:「除非他們都是些聾子和瞎子。」

    「上,還是下?」葛蘭問。

    「怎麼說?」

    「這座塔中的窗戶為數不少。」葛蘭說:「我記得並不是每個窗戶都是被石磚封閉的我們可能在第四層或是更上,我記得只有四層以下的窗戶都被封住了,四層以上也是,但我看過了,他們只在外面粗糙地釘上了木板,我希望裡面也是如此。」

    往下他們只可能遇到越來越多的盜賊,而往上,當然也會有,但只要清理乾淨就不必擔心會迅速增生,只要能夠打開窗戶,梅蜜不自覺地瞄了瞄伯德溫。她、葛蘭、侏儒都沒問題,但法師塔上的窗戶雖然不會用來射箭,但也不會很大,他們要擔憂的是那時候伯德溫能不能鑽出去。

    「我們往上。」伯德溫說。

    羈押伯德溫的房間在塔的最底層。他們原本該從塔的首層逃脫,但那裡也是防禦最為嚴密的地方,傳送術在這裡顯然受到了制約與紊亂,克瑞瑪爾施放法術,洶湧的火焰將他們送到了塔的某一層。具體那一層不得而知,伯德溫無法知道施法者是否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他們從一個燃燒著的爐床裡狼狽不堪地滾了出來,他們的敵人緊隨其後現在兩個術士都被克瑞瑪爾拖住了手腳,但那些盜賊呢,就算他們畏懼著梅蜜手中的捲軸與侏儒的符文印章,或許還有伯德溫的寬劍與葛蘭的匕首但就像是圍攻獅子的鬣狗那樣,即便不敢上前,你也總能在草木的陰影中看見它們高聳的耳朵。

    悄無聲息代表著的未必就是安全,他們迎接的不但是新鮮的空氣與碧藍的天空。還有如同暴雨般的弩箭,梅蜜握住捲軸,這是黑髮的施法者與高地諾曼的蓋文法師共同抄寫的,他們是否能夠全身而退可能就要看它們了。

    以下內容一個小時內更換。

    他們的下方可能是一個法師弟子的房間,他離開的時候可能比他的老師更為匆忙無措,他的抄寫桌上依舊半捲著一張羊皮紙,落滿灰塵,墨水瓶傾倒著,污染了紙張,筆落在桌子下面。但抄寫桌上的兩柄精鋼的固定尺已經被拆卸取走了,可能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盜賊的指刀或是匕首了,他的床也被人躺臥過,沒有帳幔(不知是被拿走還是原先就沒有)。不過枕頭和床單,毯子被保留著,他們落下的時候,伯德溫落在了單人床的一側,整張床因此轟然一聲猛地翻了過來,前聖騎士灰頭土臉地掉在地上。侏儒緊隨其後,他靈巧地將身體捲成一團,就像只滾動的圓球那樣從梅蜜的袍子邊滾過,而盜賊葛蘭就像只大貓那樣輕捷地落在床的另一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精金匕首上,在侏儒麥基哎呦哎呦地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用腳尖將他挑放到一邊。

    若麥基是個矮人,肯定會因為盜賊這個無禮的舉動而暴跳如雷,非得用自己的大錘子把葛蘭的腦袋當做砧板敲打一番不可,但麥基終究還是個侏儒,葛蘭的舉動只讓他的面孔在黑暗中短暫地陰沉了一會,但他只是待在原來,也就是盜賊指定的那個位置絲毫未動,不過葛蘭也沒打算讓這個已經足夠寒酸的小隊再因為某些不合時宜的舉動產生更多的變故,他翻轉精金匕首,精金原本在黑暗中會散發出柔和的銀藍色光芒,為此盜賊請侏儒們在精金上鍍上了一層黑色的物質,免得自己的偷襲與潛行成了一場值得盜賊群中流傳上一百年的大笑話,但在握手的位置,他留下了細細一線沒有處理,像是現在,在一片連丁點微光也難以找到的黑暗裡,他無需點燃蠟燭或是拉開窗簾就能讓同伴看清他要讓他們看清的東西。

    只是一瞬間,但麥基和伯德溫已經看到了鋼鐵的閃光。

    「一個小裝置。」葛蘭說,他已經確定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離開了:「盜賊們用它開捕捉擅自進入他們房間的人。」凌亂而細小的鋸齒夾子,每一隻都能像沉默的小狗那樣跳起來咬人,而且上面毋庸置疑的,就算沒有佈滿鏽斑也已被糞便浸泡過還有幾根交錯的鋼線,牽引著機括,觸動它們可能會迎來一枚弩箭,也有可能是尖銳的警報聲,但值得慶幸的,他們是從屋頂掉落下來的,而那個盜賊似乎沒想到頂面也是一個突破的好方向,他的佈置幾乎都在門上。

    葛蘭迅速地拆除了那個盜賊留下的裝置,伯德溫讓他的新手臂恢復成寬劍的式樣,以此為盾,輕輕地推開了房門但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走廊與沿著高塔外壁旋轉的階梯上都空無一人。

    「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梅蜜喃喃地說,一邊不引人注意地將自己的手指移動到腳踝,她在落下來的時候扭了一下,她在離開房間之前瞥了一眼他們落下的地方,那兒和外面一樣,有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是克瑞瑪爾?」

    「當然,」葛蘭說:「除非他們都是些聾子和瞎子。」

    「上,還是下?」葛蘭問。

    「怎麼說?」

    「這座塔中的窗戶為數不少。」葛蘭說:「我記得並不是每個窗戶都是被石磚封閉的我們可能在第四層或是更上,我記得只有四層以下的窗戶都被封住了,四層以上也是,但我看過了,他們只在外面粗糙地釘上了木板,我希望裡面也是如此。」

    往下他們只可能遇到越來越多的盜賊,而往上,當然也會有,但只要清理乾淨就不必擔心會迅速增生,只要能夠打開窗戶,梅蜜不自覺地瞄了瞄伯德溫,她、葛蘭、侏儒都沒問題,但法師塔上的窗戶雖然不會用來射箭,但也不會很大,他們要擔憂的是那時候伯德溫能不能鑽出去。

    「我們往上。」伯德溫說。

    羈押伯德溫的房間在塔的最底層,他們原本該從塔的首層逃脫,但那裡也是防禦最為嚴密的地方,傳送術在這裡顯然受到了制約與紊亂,克瑞瑪爾施放法術,洶湧的火焰將他們送到了塔的某一層,具體那一層不得而知,伯德溫無法知道施法者是否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他們從一個燃燒著的爐床裡狼狽不堪地滾了出來,他們的敵人緊隨其後現在兩個術士都被克瑞瑪爾拖住了手腳,但那些盜賊呢,就算他們畏懼著梅蜜手中的捲軸與侏儒的符文印章,或許還有伯德溫的寬劍與葛蘭的匕首但就像是圍攻獅子的鬣狗那樣,即便不敢上前,你也總能在草木的陰影中看見它們高聳的耳朵。
Babcorn 發表於 2016-5-9 08:18
第兩百九十一章 故縱(3)


    「我說,」侏儒麥基說:「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是克瑞瑪爾要我們先離開的。」梅蜜說。

    「雖然說起來不太甘願,」葛蘭說:「但我們留下確實只能給他增添麻煩而已。」

    伯德溫看了一眼高塔,除了他們剛剛躍出的那個窗口,之上的一層窗口也在噴吐著灼熱的火焰,間雜著爆裂與閃電。

    一般來說,在相似的等級上,一個施法者不會允許自己同時面對兩個同為施法者的敵人,因為唸誦咒語,做出手勢,甚至從袋子裡拿出施法材料都是需要時間的,若是一對一,即便在實力上有所差距,也能憑藉著捲軸、經驗與運氣逃過一劫,但若敵人的數量是雙數,那就會變得很麻煩,畢竟你在應付掉其中一個的時候,另一個可能已經準備好施放出她/他最為強力的法術了,所以巫妖並沒有如伯德溫以為的那樣與兩個術士正面對敵,嗯,他在瑞意特從伯德溫那兒抽出身來,和她的兄弟一起尋找他的時候撕開了一個捲軸這個捲軸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能說是一個強大的法術,至少它在通常意義上不會對其他人造成損害,畢竟那只是一個……啊,一個李歐蒙庇護所,確切點來說,一座二十尺見方的石質建築物,雖然十分簡陋,沒有隱形僕役,也無法完全隔絕魔法的侵襲,但巫妖創建它本來就不是為了休息。別忘記他現在正在何處安東尼奧法師的高塔是法師塔中較為豪奢的,不管怎麼說。他和碧岬堤堡的阿爾瓦法師一樣,是被一座城市傾盡全力供養的,他的塔塔身直徑有六十尺,去除狹窄的樓梯,房間與中心廳的進深都在十八尺左右,他藏身的位置並不能說是廳堂的中央,但法術生效之後,陡然擴增的建築仍然將整個廳堂充填的嚴嚴實實,即便留下了一些縫隙一隻貓或是老鼠或許還會覺得挺寬敞的,但一隻略大的狗都會覺得有些緊迫。薄弱的間隔牆被庇護所推擠,在漫天灰塵中頹然傾倒,陡然增加的重量更是讓地面發出了不堪重度的擠軋聲,瑞卡選擇的位置比瑞意特更好些,他身後就是走廊,他退後幾步,做出手勢,一支劈啪作響的閃電標槍擊穿了庇護所的小窗,閃電的光讓他能夠看見小屋中的黑髮施法者。他看上去並不驚慌,對了,作為富有作戰經驗的施法者,這種情形完全就在意料之中庇護所的法術制約著施法者不能離開小屋。不然法術就會立即失效。,

    相比起瑞卡,瑞意特的情形就要更糟糕一些,她差點就被碾壓在巨大的石磚之下。她不得不激活了一枚紋章,這枚紋章讓她在最後一刻變成了一隻灰鼠,「它」一路躲避著零星的落石與破碎的樑柱。竄到瑞卡腳下她不敢就這樣隨意抓傷瑞卡的袍子,每個紅袍術士的法袍都經過魔法處理,不經允許隨意碰觸他們其結局可能就是再淒慘與痛苦不過的死亡,「它」只能急切地啾啾直叫,瑞卡低下頭,他的眼神讓瑞意特全身緊繃,爪子抓著地面,或許就在下一個呼吸之間,它會毫不猶豫地逃進距離它最近的一個洞口,變形術糟糕之處就是在你變成一隻動物後只能等待施法時間過去,法術失效後恢復原來的身形,當然,你的施法者同伴也能為你解除法術,但瑞卡的眼神她太熟悉了,他們當然是最近的血親,但瑞卡還在襁褓裡的時候,他就表現出了讓他們的父母倍感欣喜的攻擊**,瑞意特是他的姐姐,不過這只代表著在很多時候,瑞卡覺得讓她痛苦要比讓僕人與奴隸痛苦更有趣些。

    「別緊張,」瑞卡聳聳肩,「我的姐姐,我知道現在不是遊戲時間,」他舉起手,法術投擲到瑞意特身上,法術解除了,瑞意特站了起來,警惕地打量著她的弟弟,但下一個瞬間,她就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尖叫:「該死,」她喊道,「他逃掉了!」

    小屋消失了,就像它出現的時候那樣突兀與無聲無息,瑞意特瞪著她的弟弟,一邊手法迅疾地召喚出一隻深淵怪物,等級最低的那種,不過瑞意特也不需要它為自己作戰,它只要找出那個施法者的蹤跡就可以了。

    「這可不能怪我,」瑞卡抱怨道:「我沒辦法在為你解除法術的同時還能去抓住一個法師,何況他並不怎麼好對付,你看到的,他很狡猾。」

    「你在說笑嗎?」瑞意特咬牙切齒地說,小屋雖然已經因為法術失效而消失了,但它造成的創傷還在,而且之前伯德溫還切斷了其中一部分支撐架,不斷地有地方塌陷或是變形,而且小怪物也打著手勢表示瑞意特要尋找的人已經不在這兒了,兩個術士跟著它,小怪物醜陋的,就像是蒼蠅口器的部分向空中殷切地嗅著,他們沿著顫抖的階梯往下,在二層遇到了幾個盜賊,但他們都沒有遇到過那個黑髮的施法者,當他們到達底層的大廳時,就連小怪物也失去了追蹤的方向,只在原地愚蠢的打轉。

    盜賊們都離得瑞意特遠遠的,他們當然能夠覺察出他們的首領正處於一個極端憤怒的狀態,她看上去就像是剛被一打臭烘烘的地精蹂躪過,她的長袍被撕毀與焚燒到只能覆蓋住小半身軀,裸露出來的部分滿是塵土與黑灰,散發出來的氣味更是令人不敢恭維,唯一遲鈍到沒能發現這點的可能就是圍著她的雙腳打轉的小怪物,它還********地想要得到自己的報酬呢,細細的爪子不斷地抓著瑞意特的靴子,女性術士低下頭來,小怪物所能看到的是如她兄弟一般無二的微笑,「我差點就忘記你了。」她喃喃地說,伸出手,手指間夾著一枚靈魂寶石,小怪物高興地叫著。跳上她的手掌用力去拔出它的報酬它甚至沒注意到瑞意特戴著龍皮手套,瑞意特露出一個無聊的表情,猛地握緊了手,只有灰鼠那麼大的小怪物被她緊緊地抓住,它或許發出了最後的哀叫,也有可能沒有,那個聲音是在它的皮肉與骨頭被擠壓成泥時發出的,瑞意特可以說是全神貫注地完成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強壯的戰士為了彰顯自己的力氣而捏緊檸檬榨出它所有的汁水那樣,小怪物黑灰色的體液從她的拳頭裡溢出。還未落到地面就變成了惡臭的煙霧,身軀也逐漸化成了帶著少許顆粒的灰燼,來自於深淵的生物如果在主物質位面死去就只有這個下場。

    「希望一百年後它從無底深淵中爬出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兒,」瑞卡笑吟吟地說:「不然瑞意特,你以後大概就很難召喚到這麼愚蠢的小東西啦。」

    「比起這件事情,「瑞意特惡狠狠地說:「我更希望你能解釋一下你的行為,」她威脅般第將手放在她的腰間,那裡懸掛著秘銀的尖頭錘,以此來提醒她的兄弟。她不但是個術士還是格瑞第的牧師,她不再是那個卑微而虛弱的女孩兒了:「你的計畫似乎並不那麼完美。」更確切點說,像是故意不讓它這麼完美她曾堅持過要將伯德溫殘餘的手腳全部斬斷,但她的弟弟堅持讓他完好地待在監牢裡。理由是如果他們的陷阱與法術都無法控制住那個法師的時候,一個完整的人質能夠起到半殘的人質無法祈禱的作用,但事實是,伯德溫能夠如此簡單地從他的牢獄裡逃走。瑞卡的阻擾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瑞卡,相對於瑞卡,她對這個計畫的成功抱有更大的渴望。那個黑髮的施法者身上的東西,對於瑞卡來說是額外的利益,對她來說還包括了之前的損失,一旦原先的目標能夠達成,她的收益將是雙倍的。

    「你想幹什麼?」瑞意特質問道。

    「我還能幹什麼呢?」瑞卡無可奈何地說:「我承認我的計畫確實有所欠缺,但我最親愛的姐姐,難道你還以為我會站在與你敵對的立場上嗎?就算是發瘋,我也不會去和一個精靈廝混在一起,更不會向一個人類屈膝……」

    「這可不好說,」瑞意特譏諷地說:「不久前,你還在給他們唱歌兒呢。」

    瑞卡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並向瑞意特鞠了一躬:「別諷刺我了,姐姐,」他柔聲說,在需要的時候,他的聲音可以與精靈相媲美,也因為如此,他經常以吟遊詩人的身份來掩護自己在人群中行走,除了伯德溫,也有無數的貴族與國王稱讚過他的歌聲,被他的外貌與歌聲打動的芳心更是不知幾幾,即便是現在,是瑞意特,是深深地瞭解這具俊美的皮囊下裝著何等黑暗與邪惡的靈魂的血親,也無意識地微微放鬆了戒備:「難道他們能夠給我比你更多嗎?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身上有我要的東西,難道一個精靈會毫無芥蒂地接納一個紅袍嗎?」

    這倒是事實。

    「而且我們還有李奧娜,」瑞卡說:「她的身份可是一塊再好也沒有的籌碼,如果我們無法從那些人身上獲得我們想要的東西,高地諾曼的新王也會付出讓我們滿意的報償的想想諾曼的國庫,我不覺得有什麼能比一個國家的寶庫更珍貴的了除了偉大而永恆的格瑞第的殿堂。」

    「這句話最好別說第二次。」瑞意特警告他說:「我神可不喜歡有人提起這個,你應該慶幸你是我的弟弟。」

    之後她猶豫了一下:「你覺得李奧娜……現在的位置是否妥當?」

    「去看看好了,」瑞卡說:「我覺得如果可以,直接與那些人談判也不是不可以。」

    「李奧娜?」

    注意到伯德溫在看到自己後先是無比喜悅,隨後又有些遲疑李奧娜撫摸了一下腦後,她的頭髮在逃亡途中就修短了,就連傭兵中的女性也很少將頭髮剪短到猶如一個男性,但這個形狀確實更適合李奧娜而不是諾曼的王女,但伯德溫看到她的頭髮又突然變長了,雖然還沒到還在諾曼時的長度,但現在的頭髮足以垂落在肩膀上,而不是如原先的那樣只至耳根。

    她在離開安芮的房間之前,安芮給她喝了一小口藥水,在藥水的作用下,她的頭髮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垂到了膝蓋的位置,安芮的侍女將它們剪了下來,安芮解釋說這將用來迷惑那些監視著她們的人,具體如何操作李奧娜不是很清楚,因為披上一件深灰色的斗篷過後,她就被送出了堡壘,在門外有裝扮做傭僕的騎士接應,他帶著她一路疾行,穿過無數骯髒陰冷的街巷,在能夠看見白塔的外城牆時他停了下來,沒等一會兒,被另一個騎士帶來的伯德溫等人就和她再次重逢了。

    「抱歉,」在那些騎士離開之前,伯德溫叫住了他們,曾經的領主手按肩膀向他們行了一個禮:「您們是否知道我們的法師克瑞瑪爾現在怎麼樣了?他知道我們在這裡嗎?」

    「正是他和我們約定了這裡,」騎士之一說:「但我不知道他現況如何。」

    另一個騎士向前走了一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您們的朋友,精靈凱瑞本……」他看了一眼李奧娜的懷抱:「應該已經與他匯合了。」

    眾人的神情為之一鬆,在他們還未成為法師的朋友之前,凱瑞本已經與黑髮的施法者經歷過好幾次冒險了,他們之間的默契不是其他人可以與之相比較的。

    「或許是我太過卑劣,」之前的騎士說:「我甚至無法就此求得您的寬恕,但我還是要懇求您,尊貴的殿下,諾曼的王女李奧娜,請您記住您的承諾,就像我們記得我們的承諾那樣。」

    「你會發現你的擔憂是多餘而可笑的,」李奧娜冷漠地說:「他將會安然無恙地長大,成為一個正直而英勇的戰士……」停頓片刻後她發出一聲嘆息:「他不會失去任何曾經屬於他的東西。」

    「什麼?」梅蜜問。

    騎士們向李奧娜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奧娜目送著他們隱入黑暗,她沒有回答梅蜜的問題,而是直接打開了自己的斗篷。

    一個面頰圓鼓鼓的小男孩坐在她的身前,他的眼睛就像所有的幼兒那樣幹淨與明亮,卻帶著一絲你只能在年長的人類眼中看到的沉靜與悲哀。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08:27
第兩百九十二章 故縱(4)


    「他是誰?」梅蜜問。

    「安芮的兒子。」李奧娜說。

    葛蘭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讓他到我這兒來。」伯德溫說,不是因為別的,只是騎士們為他預備的馬匹是眾人中最為高大強健的,而且梅蜜居然還記得給他帶上鏈甲,雖然不是秘銀而是精鋼的,但總也要比李奧娜身上的絲絨斗篷更可靠,但他剛伸出手,小男孩就猛地轉過頭去,一把抓住了李奧娜的腰,把頭深深地埋在王女的懷抱裡。

    盜賊不合時宜地嗤笑了一聲,伯德溫朝他皺了皺眉毛。「沒什麼的,」李奧娜說:「你在他那兒更安全,」她聲音輕柔地對懷裡的孩子說:「他是我的騎士,又忠誠,又勇敢,他會保護你的,就像保護我那樣。」

    「用我的姓氏發誓。」伯德溫說,這次男孩沒有拒絕他的雙手,伯德溫把他放在自己的身前,用皮革的束帶將他固定妥當,「等等,」李奧娜說,一邊從自己的次元袋中找出一隻胸針交給伯德溫,伯德溫把它別在男孩的衣領上。雖然這裡光線陰暗,梅蜜依然能夠辨認出那枚胸針上鑲嵌著紫晶石與月光石,而且她也知道王女不會貿貿然拿出一枚除了裝飾之外毫無用處的胸針,「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他們現在可不是那麼安全,這枚胸針即便不能佩戴在她身上也應該別在伯德溫或是葛蘭身上。

    「她母親用他來交換我的自由。」李奧娜說,若是放在之前,她會拒絕回答這麼一個愚蠢的問題,但她知道就像她和伯德溫,葛蘭與梅蜜之間的關係也是異常親密的,而葛蘭,他雖然是個盜賊,但他的表現與行為並不能說有多麼邪惡。伯德溫對此不置可否,他一直認為這個邪惡的盜賊只是懾於施法者才不敢輕舉妄動,也許,但作為一個曾經的王位繼承人,李奧娜看到的東西要比伯德溫周全與開闊得多,葛蘭的能力有目共睹,他或許真是一把浸透了毒液的匕首,但只要這柄匕首對著他們的敵人,李奧娜就不會對葛蘭做出什麼讓他心生忌憚的行為。

    「交換撫養。」葛蘭插嘴說,有時候梅蜜的愚蠢還蠻可愛的。可惜的是其他人未必這麼認為,所以他不得不為李奧娜解釋一二弗羅的牧師所接受的教育實在是太過狹隘了:「領主與領主之間,騎士與騎士之間,甚至領主與騎士之間,都有這樣的行為,在孩子能夠離開母親之後,嗯,多半是在斷乳之後,在他們長到一個車輪高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就會把兒子們送到其他騎士或是領主那兒,有時候是作為人質,有時候是作為抵押,也有時候只是為了避免母親的溺愛養育出了一個無能虛弱的繼承人。還有的就是騎士將自己的兒子送給領主,他的兒子就是領主的扈從,在成年之後,要比其他人更容易獲得領主的認可。受封成為騎士或是繼承他父親的領地時不會受到過多不必要的阻礙,另外,他們也可以在領主的城堡裡結識其他騎士的兒子。成為朋友並形成一個隱約的同盟,還有牧師與法師會教導他們學習文字,若是其中有那麼一兩個幸運兒擁有施法者的天賦,也能第一時間被發現與被指引,這可比傻乎乎地待在貧瘠的田莊裡,和農奴的兒子,或是野豬一起在泥沼裡打滾要好得多了。」

    梅蜜想說些什麼,葛蘭做了一個手勢,「這個孩子既可以說是抵押,也可以說是人質吧,」他謙卑地在馬上鞠了一個躬:「殿下,您是不是和白塔與鷓鴣山丘的主人達成了盟約呢?」

    「可以這麼說。」李奧娜說。

    伯德溫瞭然地看了一眼男孩,這種巨大的變故若是出現在其他同齡的孩子身上,他們說不定就要面對一個哭泣不休或是吵鬧個不停的討厭鬼了,但他就算是聽到自己不過是個抵押或是人質的時候也沒有發出聲音或是扭動身體,他的面孔平靜無波,成人化的反應甚至讓曾經面對上萬獸人也怡然不懼的雷霆堡領主都有些心頭髮寒,但這對於李奧娜來說是最好的安芮將男孩交給李奧娜,李奧娜對男孩指出伯德溫是她的騎士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芮的孩子從他離開母親的那一刻起,就差不多可以說是成為李奧娜的責任了,有很多國王會接受某個領主,又或是領主接受某個騎士的委託,在他們的身體無法繼續履行統治一地的義務,而他們的繼承人又過於幼小的時候,他們接受了那個孩子,意味著他們必須將這個孩子撫養成人,讓他/她成為一個品行良好的騎士或是淑女,可能還要為他們選擇一門合適的聯姻,在此之前,他們還得設法讓這個孩子回到他父親的領地上去,繼承他的父親的姓氏與權力,耗費的心力可以說和自己的孩子幾無區別當然,這不能說是毫無回報的,這個孩子不但是最堅定的助力與最可靠的支柱,國王或是領主還能從他和他的父親那兒取得一筆高昂的稅金,以及更多的糧食、士兵與奉獻。

    不過有些時候,領主與騎士也未必願意將自己的繼承人交給他們的主人,就像安芮,她所擁有的白塔與鷓鴣山丘屬於她的祖先,而她的祖先又是從路澤爾大公的祖先那兒獲得了這份賞賜,若是血脈斷絕,路澤爾大公就能收回這塊富庶的領地了若是她把兒子交給了後者,說不定幾天後路澤爾的城堡裡就會立起小小的黑旗,大公不會吝嗇一個葬禮所需的費用的,比起白塔與鷓鴣山丘,那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粒沙子。

    李奧娜接受了這個交易,這個孩子就是她的責任與義務了,她不但要撫養他長大,還得考慮在他成年之後,如何為他奪回他母親留給他的一切,如果那時候李奧娜還只是一個流亡戰士,這個可能性就要低到微乎其微了,但如果那時候李奧娜是高地諾曼的女王。那麼這個孩子要成為白塔與鷓鴣山丘的主人不會是件很難的事情而且這對於李奧娜也是相當有利的,別忘記,高地諾曼的老王不但曾經與路德的路澤爾大公發生過戰爭,還俘虜了他並勒索了五十萬枚金幣(雖然沒成功),她一點也不覺得路澤爾大公會是個以德報怨的傢伙,若是他想要給李奧娜找找麻煩的話,也是一件相當令人討厭的事兒而白塔與鷓鴣山丘的主人願意對李奧娜暗中傾斜(基於他還是路澤爾大公的臣子,他是無法明確地反叛他的主人的)的話,那麼路澤爾大公能夠給予高地諾曼的壓力就要小得多了。

    李奧娜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還早得很哪。她對自己說,這個孩子還那麼小。

    「不知道克瑞瑪爾還對他們說過別的一些什麼話嗎?」葛蘭問,他的手指按在匕首的握柄位置,光芒一點都沒有洩露,雖然洩露了一點也沒關係,他們藏身的地方是一處靠近河流的密林,密林中繁生著無數螢火蟲,它們的尾巴就像鯨蠟的蠟燭那樣散發出明亮而又冰冷的光,即便眾人都騎在馬匹上。仍然能夠看見彼此的表情。

    梅蜜張開嘴,但只停頓了一下就突然放下手,抓住了一個捲軸,盜賊與戰士都警惕起來。不過他們很快就放下心來,因為一隻圓滾滾的姬鴞撲打著一雙小翅膀從夜空的末端墜落下來,掉在梅蜜的懷裡,一艘奇妙的黑色小船從河流的另一端悄無聲息地出現。突兀地就像它不是從河面上駛來而是從深邃的河底浮上來,又或是從深夜的顏色中凝固出來的,一個瘦小的身影向伯德溫招了招手。不是別人,正是考伯特船長的船醫。

    「無底深淵在下,」伯德溫輕聲說:「他怎麼會在這兒?」

    船醫很不走運,細網公會不知為何需要大量的藥師,一些盜賊在碧岬堤堡的店舖裡守株待兔,綁架了船醫,幸而他們不知道他是屬於小雀號的,不然可能他沒那麼容易擺脫那些惡毒的鬣狗,他在逃跑的過程中意外碰到了安芮的侍女,白塔還被精靈們庇護著的時候,小雀號也是白塔的常客,船醫更是經常遊蕩在白塔的大街小巷,所以他一下子就被認了出來,他只是一個小人物,不比一隻狗更引人注意,在稟報了安芮後,船醫就被她的侍女藏了起來,然後,他就被當做一個小禮物送給了凱瑞本與克瑞瑪爾。

    「我們先離開。」船醫說:「克瑞瑪爾和凱瑞本會為我們斷後的。」

    「他們將要面對一整個城市的盜賊。」伯德溫說。

    「我想他們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船醫咧嘴一笑:「不然你們以為這兒為什麼能這麼平靜。」

    即便船醫這麼說,伯德溫一行人從白塔的內河離開的時候仍然有些恍惚,遠遠地望著被拉起的黑鐵閘門,伯德溫與李奧娜對視了一眼:「就算是有克瑞瑪爾,整件事情仍然順利的讓我不敢置信。」伯德溫說。

    「等克瑞瑪爾大人也回來的那才叫做順利呢。」盜賊在一旁冷冷地提醒說。

    「你確定他們已經抓住了伯德溫和其他人了?」

    「我想暫時還不會有人敢對我說謊。」瑞卡溫柔地說,「您看,我親愛的姐姐,現在我們需要尋找的就只剩下那個黑髮的施法者與精靈遊俠了。」

    「你覺得他們會在哪兒?」

    「無論在哪兒都無所謂,」瑞卡說,一邊慇勤地為瑞意特打開前方的大門,「如果他們堅持不肯出現,我們就可以狂歡一番了,你覺得車輪刑如何,雖然古老,刻板,但不失趣味,而且受刑人需要幾天才能死去,或是把他們平放在地上,用巨石敲碎他們的四肢,然後往他們的肚子上扣一口鐵鍋,裡面關上一隻老鼠,而後在鐵鍋上升起火來……我們可以從那個弗羅的牧師開始,將她的衣服脫光,會有很多人願意花一個金幣來看的……」

    「夠了!」瑞意特忍無可忍地喊道,她簡直受夠了她的弟弟了,她對這些看似殘酷事實上只能說是開胃小菜的刑罰一點也不感興趣,而且這差不多是她的弟弟在十歲之前玩弄的把戲,她懷疑瑞卡只是在嘲弄自己,她警惕地在門前站住,對於術士的慇勤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瑞意特向門內看去,李奧娜被他們藏在安芮這裡,作為白塔的主人,安芮雖然只能說是他們的傀儡但同樣還有著一些特權,譬如她的宅邸同樣經過縝密的設計與防護,雖然其中大部分都出自於細網公會盜賊們與術士們的手筆,對瑞意特來說,不但毫無秘密可言還能在必須的時候反而成為她的助力,但對於外界的敵人還是有著一定威懾力的尤其是安芮的房間,這個房間不但住著安芮還住著她和德蒙的孩子,沒有比它更牢固的屋子或說監牢了。

    「她怎麼樣?」

    「遵照你的要求,」安芮咕咕地,用那種又像是在啜泣又像是夢囈的聲音說:「好好地睡著呢,而且就算我想和她說說話,也沒法兒弄醒她,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瑞意特說,她再次環視了一下房間,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高地諾曼的王女仰面睡在床上,四肢鬆弛,呼吸平穩,看不出一點將要醒來的跡象,紅發從床上垂下,比閃動的燭火更耀眼。

    瑞意特是在走近床邊的那一剎那才被沸騰的龍血驚醒的,她的龍血太淡薄了,淡薄到直到最後一刻才發出了最為重要的警示,她一手抓住了自己的符文掛墜,一邊放聲高呼,一個咒語始終隱藏在她的舌尖,但她驚詫地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而她的手腳也突然變得虛弱無力。

    床上的「王女李奧娜」在睜開眼睛的同時就一躍而起,她緊緊地抓住了瑞意特的手臂,雙腿纏繞著她的腰肢,準確地限制住了所有的施法動作,包括一根即將被折斷的魔杖。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08:31
第兩百九十三章 誘惑



    瑞卡伸出手指,輕輕地捏住了那根魔杖的端頭,就像從嬰兒手裡抽出一根糖棒那樣輕而易舉地把它抽了出來,魔杖在製作的時候,多半會選擇性脆易折的蛇紋木,如果因為法術的需要,改用檀木或是胡桃木的話,那麼就會有意識地鑿空內部,畢竟不是每個施法者都能像身具龍脈的術士那樣單用手指也能捏碎堅硬的卵石。

    魔杖上甚至還留著瑞意特清晰可見的手印,瑞卡向後退了兩步,不管怎麼說,瑞意特終究還是巨龍的後裔,雖然血脈淡薄,但對凡人來說,她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抓住瑞意特的不是別人,正是安芮的豬臉侍女,安芮的藥水不但讓她看上去與嗅聞其起來就像是另一個人,還賜予了她成年獸人般的力量,房間裡點燃了瑞卡友情提供的,能夠讓一個術士與牧師身體麻痺的香料,不過無論是瑞卡還是安芮,都不會以為瑞意特能夠如此簡單地被解決掉。

    瑞意特的動作只停頓了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她轉向安芮,眼睛中充滿鮮血,猶如野獸般地嘶號了一聲,束縛著她的枷鎖被解開了,她聳起肩膀,拱起脊背,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雌性野獸,她一低頭就咬住了豬臉侍女的脖子,一抬頭就撕開了她的皮膚與肌肉,滾熱的鮮血激射而出,噴濺了安芮一身——而匍匐在她身上的野獸發出了赫赫的聲音,瑞卡在瑞意特的身後做出手勢。示意安芮盡快動手,安芮抬起一根觸鬚。做出手勢,她沒有施法者的天賦,每一次施放法術都不過仰仗著她身體裡的巨龍之血,巨龍的血在她的血管中奔流咆哮,與原有的,精靈的血衝突撕咬。它們的戰爭帶來的痛苦是常人完全無法想像得到的。就連安芮也從來沒有想像過自己居然能夠忍耐下來——咒語在她的口中成形,一道迅猛狂暴的法術擊中了女性術士,也擊中了緊緊抓著她的侍女,她們的血流在一起,不分彼此,瑞意特在憤怒與疼痛中大聲叫喊,她的手指刺入侍女的脊背,猛一用力,就將凡人的軀體一撕為二。

    安芮比獸人。比深淵怪物更為畸形的面孔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深紅色的液體從她的眼睛裡淌到她的胸膛上,即便如此,她沒有停止施法。第二個法術緊接著降臨,能量構成的刀刃不斷地攻擊著女性術士,將她一寸寸地割裂——瑞卡曾經告訴過她,瑞意特是紅龍的後裔,這意味著酸液與火焰對她來說損害都不會很大,這讓安芮能夠選擇的法術少了很多,但她是白塔與鷓鴣山丘的領主。德蒙死後,富足的內庫與驚人的收藏全都歸了安芮,瑞意特曾經不止一次地威脅過安芮,要求她將這塊甜蜜的餌料分割一些交給公會或是自己,但安芮都設法敷衍和推諉了過去。

    瑞意特沒有做的更多,當然,她可能只是在等安芮因為龍血發狂甚至死去,但她實在是太低估安芮了,現在這些藥水、捲軸、魔杖以及符文全都成了羅網中的一環,她絕望地發覺這次她可能再也無法逃脫了——相對的,安芮也已經傷痕纍纍,真奇妙,她的軀體幾乎已經恢復到了原先的尺寸與重量,那些骯髒醜陋的贅肉因為移動緩慢,不是被瑞意特噴吐出來的酸液融化就是被她召喚而來的火焰焚燒殆盡,剩餘的部分還比不過一個七八歲的人類孩童大小,不過剩餘的部分……無論讓什麼人來看都很難猜到這曾經是個人類,它就像是一隻被燒焦了的大蛆蟲,渾身烏黑,開裂,血水從縫隙中滲出,那股子皮肉被焚燒後產生的惡臭與香味糅合在一起,讓嗅覺靈敏的龍裔術士感覺有點不太好過。

    他擺動手指,施放了他進入宅邸後施放的第一個法術,這個法術掀起一陣微風,吹散了濃郁的異味,安芮看上去已經死了,而瑞意特還活著——暫時活著。

    她看著瑞卡,張開嘴巴,但她的面孔被能量的利刃削掉了四分之三,牙齒與舌頭也遭到了損傷,她根本發不出連貫的音節。

    「啊,」瑞卡說:「對啊,親愛的姐姐,我騙了你。」

    導師的任務當然需要完成,另外,他也很想要白塔和鷓鴣山丘。

    在瑞意特的眼睛裡,瑞卡是倒置的,她試著動了動,但奇特的麻痺感從她的傷口裡蔓延到她的神經與內臟裡,她記得他們曾經玩笑般地在給安芮的藥水裡加入海蛇的毒液,這種毒液在瑞意特健康完好的時候對她的威脅性不大,但在她虛弱的時候卻是雪上加霜,她哀求地看向瑞卡,哀求他能夠饒恕自己,即便就此無法回答格瑞納達也好,她會像那些被驅逐的無能之徒那樣,混跡於龍火列島之類的地方再也不踏上陸地半步——瑞卡或許聽到了,也或許根本不在乎,他細長的手指惡劣地在瑞意特的眼睛前交叉,做出手勢,清晰地讓她讀懂自己將會施放怎樣的一個法術——瑞意特扭動著身體,徒勞地想要從法術的作用範圍逃脫,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法術在她的身上生效——每個格瑞納達的術士都會在身邊準備一兩樣用在最後的殺手鐧,瑞意特也不例外,如果她身前的不是她的弟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連她喜好的男性類型都瞭如指掌的兄弟,她或許還有機會,但現在……她只能含混地哀嚎著,忍耐著毛髮從皮膚中生出的刺痛感,與身軀縮小時皮膚、肌肉與骨頭在遭受慘無人道的碾壓時那漫長而又深刻的痛楚,出於瑞卡的惡趣味,她被變成了一隻很小的兔子,小到可以被瑞卡放在手掌心裡——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渴望,或許瑞卡只是為了取樂也不會那麼快地殺死自己?只要能夠活著。就總能找到機會的——但與自行施放的變形術不同,這種惡意變形術不僅會讓被變化者的軀體與內在變成小動物。他/她的思想亦是如此,在自行變成灰鼠的時候瑞意特還能跑去請求瑞卡施放一個解除法術,而現在瑞意特所能遺留下來也只有那麼一絲清晰的思想,之後就是「吱吱,草!」,「水!」。「大怪物」之類的東西了。

    瑞卡一伸手就擰斷了兔子的脖子:「香煎兔肉。」他樂不可支地說:「我最喜歡的一道菜。」可憐的瑞意特。她在被殺死的時候還在法術的作用之下,這樣她的靈魂會在一定的時間裡處於一個半兔子半人的混沌狀態,即便去往哀悼荒原,這種狀況也會讓她無法聽到格瑞第的呼喊,只是別忘了去神殿獻上等值的祭品,瑞卡提醒自己,格瑞第是個心胸狹窄的神祇,損失一個無能的牧師或許還不至於讓她勃然大怒,但若是你以為她會對此一無所知就大錯特錯了。

    在離開房間之前。瑞卡忽有所覺地停頓了一下,一隻火球在他的指頭上燃燒著,但最後他還是撅起嘴,把它給吹熄了:「就算是感謝。」他如同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讓我看看你最後能夠變成個什麼玩意兒。」

    他離開了很久之後,黑暗、血腥與骯髒的空氣裡突然出現了細微的顫動,比一隻小蜘蛛帶來的動靜還要小,那堆焦黑的蛆蟲殘骸突然綻開了更多的裂口,血水很快在它的周圍累積起一個小湖泊,這個湖泊並不平靜,或說。它就是液狀的某種生物觸鬚,它簌簌地晃動著,如同黑色的水銀一般流向距離它最近的有機物——安芮侍女掉落在地上,已經不成形狀的內臟,汩汩的聲音伴隨著它攀爬與覆蓋了柔軟且富有營養的有機物,如果有人站在這裡,那麼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液體光滑的表面就如牛馬的胃部那樣鮮明地湧動個不停,但這只在很短的時間裡如此,它很快就平服了下去,轉而流向另一塊有機物——那是侍女的頭顱與小半部分身體,她的眼睛還睜開著,罕見的沒有痛楚也沒有憎恨,相反的只是充滿了久違的平靜,只從她被德蒙毀掉身體與尊嚴之後就再也沒有了的平靜,那條黑色的水銀在她的眼睛晃了晃,它發出的摩擦聲猶如孩子在尖銳的哭泣,它一邊這樣「哭泣」著,一邊抬高「身體」,覆蓋住侍女冰冷僵硬的面孔上,又無損分毫地退了下去,就像是在撫摸它,這樣的動作重複了三次,或是更多,最後一次它再也沒有離開,在輕微的嘰咕聲中,它吃掉了侍女的身軀,頭顱、肩膀、手臂與剩下的軀體,還有瑞意特留下的部分,對於如今的安芮或說那個怪物來說,後者才是最大的餽贈,瑞意特再無用,她的身體裡也流淌著屬於巨龍的血。

    當它終於吞噬了房間裡所有的有機物後,它終於平靜了下來,它的身軀依然焦黑開裂,只是在幾天後,從裡面伸出了無數纖細到幾乎無法讓人看清的絲線,它們伸向空中,攀附在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上面,封堵了門和窗,瑞卡似乎已經把它遺忘了,但盜賊和依然忠誠於安芮的騎士與官員們沒有,盜賊們是想要看看是不是能夠從中撈到一點不為人知的好處,而安芮的騎士們更是想要知道安芮是否還……生存著,但無論是誰都無法進入這個房間,有盜賊想要強行闖入,但結果是被捆縛在絲網上頃刻間被吸取了每一滴鮮活的血肉。

    瑞卡在幾天後來看了一眼,他向房間投擲了一個小火球,火球落在絲網上,但沒一會兒就自行熄滅了,他當然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摧毀這裡,但年輕的男性術士只是饒有興趣地撫摸了一下下巴,走開了——有關於細網公會的事情還很多,除了「菸草」之外,那些胡作非為的盜賊也該被「整理」一下了,盜賊工會自然是無惡不作的,但至少也該有點條令與秩序,像瑞意特那樣豢養一群見誰都抓的野貓可不是瑞卡的愛好,還有那些人的事情,瑞卡的導師可是隨時關切著,還有安芮,那時候給她的藥水可是相當的五彩繽紛,除了海蛇的毒液,其他讓術士們感興趣的東西也加了不少,像是這種絲網就很相似一種血網蜘蛛的傑作,他想他的導師會很有興趣知道安芮,一個有著精靈血脈的人類雜種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走進公會的時候,每個盜賊都在向他鞠躬,深深的,比面對瑞意特的時候更為誠惶誠恐,雖然格瑞納達那裡的命令尚未傳達到這裡,但誰也知道他們是不會在一個死人身上耗費太多注意力的,而且他們也更願意接受一個男性術士的領導,就算是瑞意特顯然對他們更為寬容,但這種寬容在盜賊們看來不過是心虛和膽怯罷了。

    不是沒蠢貨向瑞卡詢問過瑞意特以及安芮,瑞卡以一個絕對不會讓人誤會的態度回覆了這個問題——他把所有敢於在他的面前提起這個問題的人全都丟去喂了自己的寵物,一隻巨型蟾蜍,在巨龍的領地裡十分常見,但在人類的世界裡,這是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生物,平時瑞卡只把它收藏在自己的魔寵口袋裡——一個普通人類男性在它面前就像是一隻蟋蟀之於一隻青蛙,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是,巨型蟾蜍就像普通蟾蜍那樣沒有牙齒,它的獵物在被吞下後還是活生生地,隔著赤紅色的肚皮裡面的掙扎你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瑞卡還開玩笑說這就像是嬰兒在母親的肚子裡伸展手腳。

    反正在場的盜賊中也只有十分之一二能夠乾脆地笑出聲來。

    「那些人呢?」瑞卡問。

    「已經離開了內河。」盜賊之一恭謹地回答,「他們似乎有覺察到我們在追蹤他們。」

    瑞卡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們是否需要……」

    「他們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瑞卡看似無趣地揮了揮手,「行啦,既然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就別把精力耗費在這種無用的地方,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當然,閣下,」盜賊謙卑地彎下腰去,沒有「為什麼」,畢竟已經有好幾位同僚為他做過錯誤的示範了:「毫無疑問。那麼我們需要撤回……」

    「送他們到碧岬堤堡吧……」瑞卡說,他注意到這個盜賊的嘴角微微一動——是的,如果細網公會的盜賊在碧岬堤堡外停步,也許會有人以為他們是在畏懼碧岬堤堡的士兵與法師,這對他們的名聲是很不利的,但他想要的就是這個。

    至於公會的名聲——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所有的騎士、領主、國王都會在他們的「母親」面前屈膝,這才是真正的權利與威望……一個盜賊公會,只不過是前往這個寶座的小小階梯之一罷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9-4 17:2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2 08:32
第兩百九十四章 誘惑(1)

    「伯德溫和李奧娜吵起來了?」葛蘭驚訝地問,這可太罕見了,李奧娜深愛著伯德溫,而伯德溫對李奧娜除了愛之外還有敬重與感恩。另外他們正處於熱戀之中,盜賊沒有熱戀過,但他也知道這時候的男女是最不可理喻的,就連戀人臉上長了一粒流膿的瘡疤他們也會認為那是沾在玫瑰花兒上的一滴露水。

    「一點爭執,」凱瑞本修正說:「一點爭執。」

    「好吧,一點爭執,」葛蘭從善如流:「但他們在爭執什麼?」

    凱瑞本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高地諾曼的王女說。

    「這很有可能是個陷阱。」伯德溫說。

    「如果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為設置一個陷阱來抓住或是殺死我們的話,那麼這件事情他們完全可以在白塔做。」李奧娜耐心地說:「你應該明白,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將會意味著什麼那是一筆巨大到可以撼動一個國家的財富!」

    伯德溫搖了搖頭,「如果它真有那麼重要,那麼他們就不該讓安芮竊取到這個秘密。」

    「也許她有參與其中……」

    「怎麼可能,」伯德溫說:「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兒。」

    李奧娜嘆了口氣:「那麼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呢。我們現在只有三千名士兵,而且還要警惕龍火列島的領主們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發自於內心地支持我。」

    「但他們會支持金幣和寶石對嗎?」

    李奧娜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伯德溫,這個男人身形高大,品行正直,但既然能夠成為雷霆堡的領主,就表明他在權謀與政治上也並非一無所知:「人類都是有私心的,他們為什麼會對我的父親,高地諾曼的老王忠誠,而那些人又為什麼會對我的叔叔約翰忠誠,利益。親愛的,都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利益,農田、農奴、葡萄園、湖泊、武器與盔甲……當然,並不是每個人的忠誠都需要用這些去交換。我的父親確實有著一些赤膽忠心的好臣子,但他們有著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妻子,自己的騎士,他們不能放棄這一切只求自己的靈魂不受責備與折磨甚至。伯德溫,你的罪名……」

    伯德溫猛地後退了一步,像是被一條隱藏在他心裡的毒蛇猛地咬了一口,「你在說些什麼啊,李奧娜,諸神在上,你難道認為……認為那一位執掌著正義與公理的神祇會被凡間的財富賄賂嗎?」

    「當然不,」李奧娜喊道:「但至少,他們可以承認你是無罪的,伯德溫。你的罪名不在於此,難道不是嗎?泰爾在上(在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伯德溫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你當然可以用盡你剩餘的生命去乞求他的寬恕,但那是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的愛人,你已經四十歲了,凡人的生命是多麼地短暫啊,你難道就要這樣籍籍無名地在流亡中悄寂無聲地作為一個罪人而衰老和死去嗎?那麼你的士兵呢。你的騎士呢,那些愛著你的人,支持著你的人呢?你難道沒有聽說和看見過狄倫唐克雷的作為嗎?你不懷念雷霆堡嗎?你生活與戰鬥了數十年之久的地方,它是屬於你的。伯德溫,將來它也會屬於你的孩子……」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這麼做!」伯德溫:「如果……如果我將來可以有個孩子,那麼我希望我將他放在我的馬上,帶著他俯瞰雷霆堡的時候可以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堂堂正正地回到這個地方的。」

    「我們只是需要一個機會。」李奧娜反駁道,「難道你不希望如此嗎?你難道沒有夜夜輾轉難眠只為了回到雷霆堡嗎?你難道不感到憤怒嗎?我的叔叔約翰與狄倫的所作所為只會將雷霆堡和高地諾曼推向危險的邊緣,並非詛咒,但如果他們排斥異己的行為繼續下去,你覺得雷霆堡還能夠堅持多久?一年還是三年?伯德溫,雙重城牆後面是什麼?是高地諾曼,是我們的國家,是數以百萬計的人類,他們能夠平安幸福地生活著全要靠雷霆堡的士兵們為他們阻擋南下的獸人,若是雷霆堡被擊穿,那麼他們將會迎來什麼?我的愛人,我的英雄,我知道要你放棄原則是件艱難而痛苦的事情,甚至會……會在你回歸泰爾的時候形成阻礙,但現在不是我們能夠猶豫不決的時候了!」

    「而且,」李奧娜繼續說道:「我們現在知道了,細網公會可能與格瑞納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你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個國家,你覺得它在獲得這筆意外的財富後會怎麼樣?為它的國民們創造一個更為舒適健康的生活環境嗎?」

    伯德溫沉默了,他當然知道格瑞納達是個什麼樣的國家,這個被紅色的巨龍以及其後裔統治的國家,擁有著最多的紅袍術士以及數量驚人的法師,凡人在那裡的地位相當卑微,除了一些狡猾又強大的商人之外,普通人類在那裡雖然被稱為平民,但其朝不保夕的生活狀態也不比龍火列島的奴隸好到哪兒去。他們在格瑞納達,唯一好一點兒的職業就是成為士兵與騎士,一旦進入軍隊,他們的家人都能隨之受益,而且比起店舖與旅舍,軍隊的需求永遠都是最大的高地諾曼人雖然好戰,但周邊最少還有幾個盟友,而巨龍雙翼下的格瑞納達已經不能用嗜血來形容了,與其接壤的每個國家與地區都和它發生過大大小小的戰爭或是戰鬥格瑞納達的軍隊的血旗在天空中飄揚起來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為之緊縮,因為這支軍隊不但悍不畏死,也同樣地對他們的敵人毫無憐憫之心,每一場戰役戰俘都不會被留下,就連身份高貴的騎士或是貴族也只會被斬下頭顱,無頭的軀體被高高掛在桿子上,這種桿子成列矗立起來的地方就是格瑞納達新的邊境,來不及逃離的人類經過甄選後被強行遷移到他們所不熟悉的地方去,父母孩子、夫妻與兄弟姐妹都會被打散,只按照性別與年齡區分。十年裡他們都得帶著木質的枷鎖幹活兒,還有一些會被賣到龍火列島,近百年來,格瑞納達與龍火列島的交易可是相當頻繁的。

    值得慶幸的是。格瑞納達不是一個富庶的地方,無論是田地還是礦產都相當貧瘠,別說秘銀精金,就連黑鐵的存量也少得可憐,周邊的幾個國家得以遏制格瑞納達的擴展速度。除了白袍與聖騎士們之外,就在於格瑞納達還需要他們的小麥與鋼鐵,畢竟他們的士兵還是人類,需要食物,他們的武器與盔甲也不能用法術變化出來,只是他們也只能膽顫心驚,強做鎮定地與那些暴躁的紅袍術士討價還價,試著儘可能地減少這些可能將會對他們的國家產生致命威脅的輸出。

    有國家拒絕過,是的,它的統治者拒絕付出哪怕一粒小麥。結果是三隻並翼前行的巨龍用無盡的酸液與火焰毀掉了他們的王都,雖然之後它們也在泰爾與羅薩達,以及其他幾位神祇的追隨者的追擊下損失了一個同伴,但那個國家的直系血脈因此完全地斷絕了也是令人驚恐與無奈的事實。

    但如果格瑞納達得到了這筆財富就不同了,李奧娜與伯德溫不是商人,但也知道一個商人在巨大利益前能夠發揮出多麼巨大的力量,只要格瑞納達的那些巨龍們沒有鬼迷心竅將每一枚金幣都牢牢地抓在爪子裡,墊在自己的肚皮下面,他們就能繞開軍隊和神祇,為格瑞納達送來所有他們需要的東西格瑞納達的巨龍們是那樣的貪婪。沒人知道在能夠做到的情況下它們會停步在哪裡,但就細網公會的行徑與範圍就能一窺其中的勃勃野心,這是一個就連精靈也在猝不及防下受傷的巨大組織,更是奪得了一個城市的控制權(或許還有更多只是不為人所知)。但在這之前,就連阿爾瓦法師與凱瑞本都對此毫無察覺。之前他們一直在逃亡和戰鬥,這次他們從白塔逃出後在碧岬堤堡暫時修整與等待克瑞瑪爾的時候,阿爾瓦法師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細網」公會的分部就像是雨後的瘴氣那樣寂靜無聲地出現在了任何一個可以說是陰暗的地方,一年來他們和原先的「銀指」公會與「惡刺」公會發生了不少衝突。但因為「細網」公會裡有著充足的施法者的關係,後兩個公會並不在這些戰鬥中具有優勢,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根基深穩,人脈寬廣,可能早就被「細網」公會一網打盡了他們之間的戰鬥波及了不少商隊和普通人,就在上個月,一個與阿爾瓦法師交情不錯的商人就被勒索了兩份奉獻,第一份是「惡刺」公會提出的,可憐的商人向「惡刺」公會的使者結結巴巴地解釋他已經給過錢了,但那個使者(也許是因為商人有著兩個漂亮侍女的關係)告訴他,因為與「細網」公會的戰爭,公會現在極度匱乏錢財與武器,所以每個經過他們勢力範圍的人自然而然地會被剝第二層皮)商人當然不敢對一個盜賊的匕首說不,只能給了第二次錢,但在他進入碧岬堤堡之前,又被「細網」公會阻截了一次,這次他就連貨物也沒能留下,當他走到碧岬堤堡的城門前的時候,守衛還以為又來了一個新流民呢。

    阿爾瓦法師對此憂心忡忡,現在他只希望三個公會的戰爭能夠快點結束以及達成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三敗俱傷,為此他已經聯絡了不少久違的老朋友,如果可能,他會不計代價地推上一把。

    但「細網」公會也只是格瑞納達伸出的一根尾巴而已,伯德溫根本不敢想像,如果這個國家能夠得到充足的金錢,它的爪牙將會犀利到何種程度。

    「還有那些有關於施法者的東西……」李奧娜提醒道:「安芮和我說過,那是巨龍的遺產。」

    「巨龍的遺產?」

    「是的,」巫妖說,向精靈凱瑞本展示手中的骰子,真奇妙,它居然會被隱藏在一本龍語法術書的封面裡,大概沒人能想到那些看似裝飾用的線條組合起來後變成這個小玩意兒,「那本龍語法術書最為珍貴的地方不在於書頁上抄寫的法術(雖然也很罕見),但它不僅僅是一本法術書,更多的,它是一個謎底,是一把鑰匙,是一個導向儀。」

    曾經的不死者將骰子渾然不在意地放在精靈手裡,讓他去仔細研究,反正最重要的是線條的組構,而不是材質,這些是他自己用黃金捏出來的,不然奧斯塔爾早就發現有所不妥了,「不是現在的巨龍,現在的巨龍都是紅龍,邪惡的紅龍,而它所指引著的,可能是金屬龍的巢穴你知道金屬龍,對嗎?」

    老氣橫秋的問句讓心情沉重的精靈都不禁為之一笑,小傢伙,他在心裡說,我的歲數可比你大多了。而且銀冠密林中也有著數以千計從那場浩劫中倖存下來的精靈,金屬龍還是在那場浩劫後離開這個位面的,他們當然還記得那些美麗而善良的強大生物,凱瑞本不止一次地趴在父親的膝蓋上聽父親和他們談論熟悉的金屬龍,充滿嚮往,只可惜他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哪怕一條金屬龍,就連其他顏色的巨龍,像是與紅龍同樣邪惡的黑龍、白龍與其他有色龍也很少看見過,似乎是千年前的大浩劫中產生的變故逼迫它們不得不重新選擇一個棲息地。

    「如果是金屬龍留下來的遺產,」凱瑞本說:「那個術士的行為可就有些怪異了沒人能比他們更懂得一條巨龍能夠留下些什麼。」

    「誰知道呢?」巫妖說:「術士們都是些瘋子。」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5-14 09:2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4 09:24
第兩百九十五章 誘惑(2)


    凱瑞本低下頭,那枚小小的,捲起掌心就能把它藏得妥妥噹噹的黃金骰子在精靈的掌心中散發著如同夕陽般美麗的光澤,它的表面並不光滑,遊俠稍微試了試,就發現那一根根像是紋路一樣的刻印事實上都是一些細如髮絲的金屬線體,之所以說是線體而不是線,因為就精靈犀利無匹的視力,當然能夠分辨出它們原先都是一根根截面為正四方形的長方條,它們相互咬合在一起形成有規律而又玄妙的圖案,之所以說它是只骰子,是因為它們首尾相接的部分會留下細小的空隙,當然,這些空隙都是很小的,讓一個普通人類來看,可能根本無從發覺,但在凱瑞本的眼睛裡,它們留下的空隙就像是一隻隻黑色的小點,也就是人們常會留在骰子上的那種小點。

    但這些小點並不是固定的,當精靈盯著它們看到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它們是會移動的,就像攀附在光滑岩石上的蛇那樣,或說滑過冰面的水那樣徐徐地流動,富有莫名的韻律感與美感一隻手突然落下來,拿走了那枚骰子。

    「是魔法」精靈遲疑了一下,問道。

    「它原本就是一個魔法用具。」巫妖平靜地說,將骰子放回到自己的次元袋裡:「浩劫前的法術確實很奇妙,」他帶著幾分興致勃勃地說:「我只是按照那本法術書中隱藏著的部分製作出了這枚骰子,卻從未給它附加魔法,無論是在製作之前,製作之後,還是製作之中,但凱瑞本,你看,當它最終成型之後,它就擁有了魔法不,這還不是最令人吃驚的。你看,組成它的構件極其為危險,還記得我們在那個小村莊裡遇到的伊爾摩特的牧師嗎,他為自己能夠施放出威力強大的神術而欣喜若狂。但他大概不知道,這個力量並非伊爾摩特賜予他的,而是那個符文,那個固態的符文抽取了他體內的魔法能量,並轉化成力量所以說。伊爾摩特可真是個仁慈寬容的神祇,像這種可以被視作墮落的行為,即便是蘇綸或是羅薩達可能都不會予以原諒的。」

    精靈蹙起了眉,他終究不是施法者,對這些事情他不是太敏感:「但你說過這是金屬龍留下的遺產」那麼它就不該如此殘忍。

    「一個陷阱,」曾經的不死者說:「有些失控,但很顯然,留下了這個線索的人並不希望得到它的人是個對力量過於貪婪的傢伙。」

    「但那位牧師」精靈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但及時打住了。伊爾摩特牧師的逝去完全可以說是誤傷,難道他們還能去追究這本法術書最初所有者的責任嗎「你覺得留下這個線索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千年之前,金屬龍還曾翱翔在這個大陸上的時候,和他們交好的施法者不知幾幾,畢竟他們在巨龍中可以說是和善的,據我在萬維林中看到的,精靈有,人類也有,甚至矮人和侏儒也有,不過能夠通悉龍語。並且用龍語抄寫一本龍語法術書的人就很少了,鑑於他留在封面上的小玩笑,我們可以排除精靈,至於矮人。他們或許更願意將地圖鐫刻在一柄只有最強壯的戰士才能舉起的大錘子下面,所以只有可能是人類,或是擁有其他血脈的半人類,他固然不會那麼邪惡,但也算不得良善,但一定有他的底線在。不然金屬龍們不會將自己的遺產交給他,那麼範圍就進一步縮小了不過就這樣,剩餘的數量仍然會令人頭痛,」巫妖來回走了幾步:「所以我改而從另一個方向尋找,是的,我沒有繼續去尋找一個與金屬龍們交好的人類施法者,而是轉而去尋找一個與人類施法者交好的金屬龍,看,這兩者的意義是不同的。」

    「你找到了嗎」

    曾經的不死者說出一個名字,他這次使用了一種聽起來頗為陌生的龍語,精靈稍加思索,就明白這是金屬龍的龍語,金屬龍的龍語與有色龍的龍語不盡相同,但畢竟出自於同一個胚胎,所以在舌尖上略略重複了幾次他就知道了這是一條金屬龍的名字,用精靈的語言來翻譯,就是冰海中的珍珠之意,「是條雌性金屬龍」

    「是的。」巫妖說。

    精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知道這是一條雌性金屬龍留下的遺產後他的戒備心就不再那麼強烈的,「那可真不錯,」他高興地說:「我們說不定能夠得到一座粉紅色的宮殿呢。」

    巫妖跟著微笑,不,他一點也不覺得那真的只會是一條雌性金屬龍的巢穴,畢竟製作和撰寫了這本龍語法術書的施法者是曾經被無數人敬仰,又被無數人憎惡過的一個施法者,他在千年浩劫前或許還是個好人,但在浩劫中,遭受了巨變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熱情而又單純的法師了,只是不知道將這個秘密交給他的金屬龍是否察覺到了這一點,或許他們會在另一個位面深感懊悔至少在製作這本法術書的時候,製作者就已經似乎不再那麼寬容了,墮落的痕跡處處清晰可見,而且即便沒有萬維林,巫妖也知道他最後終於成為什麼他也曾經是七十七群島的一員呢。

    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取走這份珍藏,或許他只是在轉化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對他的記憶造成了損傷,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擁有過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而一個小魔鬼,或是惡魔,從他那兒騙取,奪走或是偷走了這本法術書,想到這本法術書是盜賊葛蘭從一個具有深淵生物血統的半龍那兒偷取而來的,這個推論一點也不叫人意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已經取走了那筆財富,並將它藏在和用在了不為人知的地方,很有可能,他們一群人興沖沖地找到了那兒,卻發現除了一洞窟的冰和海水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麼說你是贊成我們去尋找這個小梳妝盒的嘍」巫妖問。

    「李奧娜說的不錯,」精靈神色凝重地說:「我想我們之中並沒有人對財富或是力量過於執著,但即便只是一位美麗的夫人留下的小匣子,其價值可能也遠超過一個國家的內庫,格瑞納達就像是一個生長旺盛的巨瘤。它正在從觸鬚所能達到的每個地方汲取生機,我不敢想像如果是格瑞納達獲得了它,這個國家會變得何等瘋狂與野蠻這個大陸上的邪惡已經夠多了。」

    「看來我們意見一致了。」巫妖說:「畢竟那些吟遊詩人的詩篇中總是那麼說的一個冒險小隊總該和一隻巨龍作戰,並獲得它巢穴中所有的金幣與寶石。或許還能拯救一兩個公主。」

    「我們這兒就有一個殿下呢,」凱瑞本一本正經地玩笑說:「只是她似乎並不怎麼需要拯救。」

    「不過我很好奇,」巫妖說:「居然不是伯德溫提出,李奧娜反對,而是李奧娜提出。伯德溫反對不管怎麼說,如果我們能夠獲得這筆財富,他們立刻就能招募到成千上萬的士兵與騎士」

    「李奧娜終究還是一個王位繼承人。」凱瑞本說:「她的提議沒有錯,無論是基於戰士還是基於王女的立場,伯德溫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他之前就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而無法在王都立足。」

    「那麼他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嗎」巫妖做了個手勢:「略作改變」

    「他會的。」凱瑞本說。

    我可不這麼覺得,曾經的不死者在心裡說,你們的前聖騎士似乎已經走到一條死路上去了,不過那又如何呢,對他來說。他並不需要摯友,也沒有比骷髏和他的死靈騎士更忠誠的下屬,他已經做過提醒了,堪稱仁至義盡。

    伯德溫在得到凱瑞本的回答後,沉默了很久,他知道他的同伴們願意再一次踏上危險的征途,一半是為了不讓格瑞納達獲得更多的資源,一半是為了自己,就像李奧娜所說的,人類是種善變而又善忘的生物。高地諾曼的平民當然會懷念他,但這能維持多久呢,更別說還有新王不惜全力要抹去他在高地諾曼留下的所有痕跡,如果真的要等到贖清了所有的過錯他才允許自己回到高地諾曼。那會是幾年之後,十年還是二十年,到那時候還有幾個人會記得他而他也已經垂垂老矣,在這個過程中,雷霆堡或許會被獸人擊潰,無數城市會被焚燒。無數村莊會被劫掠一空,又有誰能夠拯救那些無辜而又善良的人難道這不算是一種罪行嗎

    若是按照李奧娜所說的那樣去做,那麼他至少能夠從人類那兒取得證明自己的資格,他和李奧娜可以回到高地諾曼,李奧娜將成為高地諾曼的新王和他的妻子,他會回到雷霆堡,在那裡固守到他的兒子也能夠揮舞寬劍與舉起盾牌,然後,他就可以帶著榮譽與驕傲回到王都,和李奧娜一起居住在繁榮的王都裡,看著自己的子孫在庭院裡奔跑玩耍。到那時,他所積累的功勛與仁德應該也能得到泰爾的寬恕與許可吧,他多麼希望能夠重新踏入泰爾的神殿,跪在那具黑鐵的天平之前,在回歸到泰爾的神域時,他能夠穿著泰爾追隨者的白色袍子進入永久的睡眠。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還要等上一些時間,」凱瑞本說:「克瑞瑪爾還要研究一下那個東西,我們也要做些準備,如果克瑞瑪爾所判定的方向沒有錯,我們之後的幾個月可能都無法成行,你知道極北之海嗎」

    「我們的目的地在那兒」

    「很有可能。」

    伯德溫就像許多騎士那樣,對繁複囉嗦的文書不那麼感興趣,但不管怎麼說,他們對地圖還是很敏感的,大陸上繪製精確的地圖並不多,但無論是多麼粗陋的地圖,上面都會描繪上極北之海,那是一片比獸人的呼嘯平原更接近嚴冬與苦寒的海域,據說那裡有半年時間,全天都會處於一種晦暗不明的白晝中,而另外半年時間,則是永恆的黑暗,而且在進入永夜之後,觸手生寒的颶風會無休止地穿過那裡,奪取任何生物殘餘的最後一點溫暖氣息,那裡的地面覆蓋著數十尺,數百尺甚至數千尺厚度的堅冰,鋼鐵在那裡只需幾天就會變得如同餅乾一般酥脆,那裡也沒有什麼珍貴的產出,就連鯨魚和海鳥都很罕見,所以就連巫妖也很少會出現在那兒。

    凱瑞本在父親為他畫的繪本裡看到過極北之海的內容,據說原先那兒確實還生活著邪惡的白龍與良善的銀龍,但自從銀龍離開了這個位面,與他們為敵的白龍也不知原因地逐漸消亡了。

    他們要到極北之海,不但要從原先的大陸上穿過去,還有可能要穿過獸人們的呼嘯平原,這個過程當然不會很愉快,而且這代表著他們不能攜帶過多的給養與人員,可能最後還是只有伯德溫、凱瑞本和克瑞瑪爾,至於李奧娜與梅蜜,還有葛蘭,一開始就不在伯德溫的計畫之中,李奧娜與梅蜜是因為她們是女性,她們柔弱的身軀根本無法承擔如此之重的責任,就連長途跋涉都可能會讓她們病倒或是死亡,葛蘭,雖然他表現的足夠卑微,足夠溫順,但伯德溫感覺還是很難信任他,不過如果有法師在,或許他還是能夠容忍葛蘭出現在隊伍裡如果他們能夠達成願望,那麼伯德溫也不會介意盜賊拿走他所能拿走的所有金幣與寶石。

    也許這也是確保葛蘭能夠始終保持忠誠的方法之一

    「我們要避過極北之海的永夜,」伯德溫說:「那麼時候這段時間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還有我的新手臂,」說到這個,他無法控制地露出了發自於內心的笑容:「它真是棒極了,凱瑞本,我之前根本沒想到,它會那麼強大,我簡直要愛上它了僅次於李奧娜。」

    他大笑著,向凱瑞本展示他的新手臂。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4 09:25
第兩百九十六章 誘惑(3)


    少許修改,半小時後再買。

    大陸上最為炎熱的季節正在悄然退卻,迎接人們的是又一個金黃色的,豐碩而又甜美的世界,只是鷓鴣山丘與白塔的領主所統治的土地上,呈現出的是另一種特異的景象大約有三分之一的田地,森林的邊緣,與一些並不能用來種植小麥與玉米的沼澤地覆蓋著綠色的植株,這種植株看上去既不像菸草也不像蔬菜,在五月份的時候它們開出的花令許多人為之驚嘆朱紅色的,殷紅色的,深紫色的,粉色與黃色的,甚至有紅白兩色的,花朵碩大,花蕊的周圍環繞著一圈絲絨般的黑色,有想要取悅愛人的年輕男孩或是見之心喜的女孩會乘人不注意的時候采上一朵幾朵,不過這種行為若是被發現了就不免挨上一頓打,將這種種苗分發給各個佃農的管事說的很清楚,他們來年的小麥是要用這種植物的果實來換的。說實話,沒有多少農戶願意種植這種陌生的「菸草」,只是他們並不能違背領主的意願,除非他們想要被驅逐。

    需要他們時刻注意的時間並不長,這些花的花期並不長,七天,或是八天後,它們就陸陸續續凋零了,二十天裡,花朵的根部膨脹起來,變成一個個綠色的,帶著細小絨毛的小球,就在瑞意特死去,她的弟弟瑞卡成為了白塔的「細網」公會的首領之後。第一筆被收割下來的果實也被運送進了白塔。瑞卡可以說是極其細緻地檢查了每一個果實,他用一柄很小的匕首割開了其中的一枚,白色的汁液從傷口中流了出來,跟隨在他身邊的學徒馬上送上了一個小小的盤子,瑞卡擠壓果實,讓儘可能多的汁液流入盤子。「去提取一份給我。」他對身邊的學徒說。一邊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滿意於那種熟悉而濃郁的苦澀,還有汁液的數量這種植物原本只適合在龍火列島部分砂礫化的土地上種植,為了能讓它適應大部分種類的土壤,瑞卡和他的導師費了不少心力,但結果是令人滿意的,相比起那些一股腦兒去研究如何讓魔鬼手指大量生長的蠢貨,他們的成績更值得「母親」為之微笑。

    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人類。確實,比起精靈,比起矮人,甚至是獸人和侏儒,人類都算不得是種值得一提的生物,但必須承認的是,他們沒有質量,但有數量。在千年浩劫之前,神祇們並不太看重人類。但在那之後,幾乎所有的神祇都要依仗著信仰獲得力量,或者說,取得存在的許可,數量要遠遠超過其他幾個種族之合的人類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們的新寵兒一千多年過去了,對於巨龍來說。不過是從一顆堅硬的卵變為一隻成龍的過程,但對於人類來說,那是延續了好幾百代的古老歷史,在這一千年裡,他們的數量又登上了一個新的頂峰。與之相對的,眾神之間對於信仰的爭奪進入了一個平台至少不再那麼尖銳與鮮明了。

    但這對於新的神祇可不太公平,在人類與其他種族的信仰已經被瓜分殆盡的情況下,誰願意將自己的刀劍交到一個敵人手裡呢?瑞卡的導師在格瑞納達佔據著一個很不錯的位置,「母親」的青睞讓他能夠獲得許多人終生無法取得的特權,若說眾神與主物質位面眾多生靈確實垂掛著一層厚重的帷幔,那麼瑞卡的導師與之間隔著的也不過就是一層薄紗罷了,作為他最心愛的弟子,瑞卡自然也有幸窺視到其中一二像是格瑞第……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讓自己的思緒回到更為安全的地方來。

    「我們要怎麼定價這些東西?」一個盜賊,同時也是一個所謂的「商人」謙卑地問道,他不得不懾服於這些紅袍術士,不單單是因為後者擁有的巨龍血脈所帶來的力量與魔法,還有他們的思想,龍火列島使用這種東西來控制奴隸已經有數百年之久了,而與之配合的藥劑幾乎都是從格瑞納達這兒流出的,但始終沒人想到這種藥物也同樣可以用在普通人身上可以切成塊放在水煙裡,也可以直接焚燒嗅吸,少量地放在食物裡也是可以的,而且就他們試驗的結果,只要品嚐過這些氣味香甜的東西,就沒人能夠擺脫得了他們的誘惑,就算是他們能夠找到牧師,祈求牧師驅走他們身體裡的毒素。事實上,他們還真願意讓那些人這麼做呢……因為毒素可以被驅走,他們的「菸草」所遺留下來的美妙感受卻是無法忘記的,他們就算能夠好好地回到家裡,可是呢,一旦累了,傷心了,憤怒了,他們就會不由自主地去尋找它了,沒有什麼能比它更能帶走縈繞在整個生命中的憂愁與煩惱,食物不行,酒不行,女人也不行,只有它。

    「一金幣一磅你看如何?」瑞卡漫不經心地搓了搓手指。

    商人沒有表現出反對的意思,就連不情願的表情也只是一閃即逝,不過瑞卡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金幣一磅的價格幾乎比菸草還要低廉一些。

    「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金幣,確切點來說,不全部是。」瑞卡少見地沒有把面前的蠢貨丟進他的寵物嘴裡,而是耐心地解釋道:「我們需要它能夠鋪展的更廣一些,在鷓鴣山丘都被用來種植它們而你們的貨物仍舊供不應求的時候我們就盡可以提高價錢了,即便是一金幣一克也會有人願意來買的。」

    「但如果這樣,」商人小心翼翼地問:「若只是農奴和最低級的傭兵,那麼等到那時候,他們仍然不可能拿出足夠的錢來購買我們的貨物呢。」

    「那麼,」瑞卡認真地說:「就讓他們向神祇祈禱吧,神祇總是仁慈的。」

    商人輕微地擺動了一下腦袋。隨即將這個回答當做紅袍術士偶爾的幽默,但他不知道瑞卡極其難得地說了一句真話。

    是的,他們可以向格瑞第祈禱。

    「怎麼樣?」阿爾瓦法師問,現在他身邊站著不下一打的法師與牧師,他們都是應阿爾瓦法師之邀而來的,其中包括了灰嶺的佩蘭特。他是一個德魯伊,也因此與自然有著比常人或是精靈更為密切的聯繫,對大陸上的大部分植物,他即便不能說是瞭如指掌,也能說通悉於心,而且他和其他的施法者們一樣,擅長使用治療術以及製作藥水。

    「這種植物……被修正的地方並不多,如果一定要說,變動最大的地方大概在於它的根系。」佩蘭特說:「它的根系原本只適合在砂礫化的土壤中生長,但現在,就算是水汽濃重的沼澤裡它們也能生長的很好。」

    「他們已經收穫過一次了。」一個伊爾摩特的牧師說,他居住在離鷓鴣山丘不遠的地方,新開墾的土地距離他隱居的樹林不過數百尺,眾人看向他的時候,他皺起了眉毛:「一尤格大於可以收取一百五十磅的果實。至於它被製成菸草後有多重,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這個產量可真是不容小覷。

    「那些人呢?」阿爾瓦法師問。他的弟子知道他詢問的正是自己,他嚮導師鞠了一躬。「我們已經祛除了他們體內的毒素,但是……」

    「他們大概不會放棄這種菸草。」佩蘭特說。

    「無底深淵在下。」之前的伊爾摩特牧師喊道:「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們明明知道那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阿爾瓦法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被祛除了毒素之後呢?」他問,「他們應該不再受到那種東西的誘惑才對。」

    「他們……是這麼說的。」一個羅薩達的牧師說,他正是祈禱神術以治療這些人的牧師之一:「但他們……似乎並不覺得它們有什麼很大的危害。」

    「這種菸草帶給人類的愉悅實在是太強烈了。」阿爾瓦法師說,他是受害者之一。沒人能比他更清楚它能帶給抽取或是服用它的人多大的快樂,偶爾碧岬堤堡的老法師也會情不自禁地想要重溫那時的感受他甚至為此戒除了水煙,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找到那種菸草把它亟不可待地塞進自己的水煙裡,他看了一眼環繞著他的諸多施法者們:「相信我,即便它的毒素能夠讓一個人在一格(一小時)內喪命。也會有人走到聖所的門口,大口地吸取它後再用力敲打聖所的大門的。」

    「有些人認為自己可以借助魔法或是神祇的力量抗拒它的誘惑,」羅薩達的牧師憂心忡忡地說:「據我所知,我的一些同僚也在吸取這種菸草,他們說這能讓他們距離神祇更近,而且只要他們願意,祛除毒素不過是一次祈禱就能完成的事兒。「

    「單純地祛除毒素是沒有用處的,「阿爾法法師喃喃地說:「它不但作用於你的身體,還作用於你的思想。」

    「但如果抹去那段記憶還是可行的。」另一個伊爾摩特的牧師說。

    「問題在於,並不是每個施法者都能,或說願意無償地釋放一個抹消記憶的法術或是神術,」碧岬堤堡的執政官說:「我的士兵們扣押了一個攜帶著這種菸草的商人,但我沒辦法判他有罪,有太多人願意買他的菸草了,你們知道他們賣多少錢嗎?一磅,只需要一個金幣,而且他們也不介意分開售賣,一盎司的小瓶裝也賣,一指甲蓋兒的零散碎末也賣,傭兵和手工藝人特別喜歡他們的菸草,他們說這種菸草止痛比什麼都好。」

    「怎麼樣?」阿爾瓦法師問,現在他身邊站著不下一打的法師與牧師,他們都是應阿爾瓦法師之邀而來的,其中包括了灰嶺的佩蘭特,他是一個德魯伊,也因此與自然有著比常人或是精靈更為密切的聯繫,對大陸上的大部分植物,他即便不能說是瞭如指掌,也能說通悉於心,而且他和其他的施法者們一樣,擅長使用治療術以及製作藥水。

    「這種植物……被修正的地方並不多,如果一定要說,變動最大的地方大概在於它的根系,」佩蘭特說:「它的根系原本只適合在砂礫化的土壤中生長,但現在,就算是水汽濃重的沼澤裡它們也能生長的很好。」

    「他們已經收穫過一次了。」一個伊爾摩特的牧師說,他居住在離鷓鴣山丘不遠的地方,新開墾的土地距離他隱居的樹林不過數百尺,眾人看向他的時候,他皺起了眉毛:「一尤格大於可以收取一百五十磅的果實。至於它被製成菸草後有多重,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這個產量可真是不容小覷。

    「那些人呢?」阿爾瓦法師問,他的弟子知道他詢問的正是自己,他嚮導師鞠了一躬,「我們已經祛除了他們體內的毒素,但是……」

    「他們大概不會放棄這種菸草。」佩蘭特說。

    「無底深淵在下。」之前的伊爾摩特牧師喊道:「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們明明知道那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阿爾瓦法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被祛除了毒素之後呢?」他問,「他們應該不再受到那種東西的誘惑才對。」

    「他們……是這麼說的。」一個羅薩達的牧師說,他正是祈禱神術以治療這些人的牧師之一:「但他們……似乎並不覺得它們有什麼很大的危害。」

    「這種菸草帶給人類的愉悅實在是太強烈了。」阿爾瓦法師說,他是受害者之一,沒人能比他更清楚它能帶給抽取或是服用它的人多大的快樂,偶爾碧岬堤堡的老法師也會情不自禁地想要重溫那時的感受他甚至為此戒除了水煙,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找到那種菸草把它亟不可待地塞進自己的水煙裡,他看了一眼環繞著他的諸多施法者們:「相信我,即便它的毒素能夠讓一個人在一格(一小時)內喪命,也會有人走到聖所的門口,大口地吸取它後再用力敲打聖所的大門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5 07:52
第兩百九十七章 誘惑(4)



    煙霧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牟路斯一言不發,但奧斯塔爾知道他已經被觸動了。

    「看來你已經去看過那個小傢伙了,你覺得他怎麼樣?」奧斯塔爾說:「我沒有與他接觸過,但有一個小魔鬼曾經設法在他身邊廝混了一段時間,還有我的弟子,我弟子的姐姐也曾經與他正面為敵,但他們給我的反饋是,相比起法師,這小傢伙更像是個術士,即便他是個法師,那麼他的施法手法與行事方式也不是一個出身於龍火列島的法師能夠教導得出來的。阿爾瓦與凱瑞本被欺瞞算不得是件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他們生性良善,總愛將人往好處想,但我們不是,親愛的法師,我們不是,雖然您也曾經是個好人,但您現在是個遊魂,並且屬於格瑞納達,您的心中充滿了怨恨與憎惡,您的視野永遠是陰暗而口中填滿了哀悼荒原的塵土,您為您的敵人效力,以換取一星半點的殘渣來維持自己的存在在您剛剛失去生命時,或許蘇綸抑是羅薩達呼喚過您,可惜的是他們的聲音無法到達格瑞第的腳下,而現在,作為一個可憐的遊魂,您再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即便來到哀悼荒原,魔鬼或是惡魔也不會開恩眷顧您,您就像是一截被嚼過的甘蔗,就算是他們也別想從您身上榨出比一小勺更多的魔法能量告訴我,您在看到一個健康的,年輕的,充滿活力的生命時想到的是什麼,是嫉妒還是飢餓?「奧斯塔爾愉快地笑了笑,「您的痛苦會讓您看到更多那些處境優裕的人看不到的東西,是不是。克瑞瑪爾,」他謹慎地吐出這個名字:「很明顯,這是一個變體名,他原本的名字是什麼。他是一個半精靈,難道他有著一個精靈名字嗎?不,我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親愛的牟路斯,請您仔細思考,您的弟子比維斯我也有所耳聞。畢竟他曾在碧岬堤堡的船隊上服役了好幾年,和精靈們的關係也不錯,我的孩子們曾經非常地討厭他,就像是我們討厭您,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對他的瞭解要比其他人更為深切一點,您覺得您的弟子如果有了一個學徒乃至一個繼承人的話,他會是克瑞瑪爾嗎?就算他的妻子是個半精靈?不,他的性格就像是火焰與錘子,像個矮人。直率到可以說有點粗魯。牟路斯,在那些人裡,如果一定要我去挑選一個的話,我覺得那個曾經的聖騎士的可能性都要比我們現在看到的那個黑髮施法者更多,他,可一點也不像你的弟子。」

    煙霧組成的法師形象懸浮在空中,他的雙手插在虛無的袍子裡,面無表情。

    「我也是一個施法者,也是一個導師,我知道弟子與導師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奧斯塔爾說:「雖然有很多人認為格瑞納達的術士們會經常性地虐待和殺死自己的學徒或是弟子,當然,我不否認這點,但難道一個在鐵匠鋪裡做學徒的孩子就不會被鐵匠隨手扔出的爐渣敲中腦袋而死嗎?面包鋪子的師傅也會把偷吃了果仁或是蜂蜜的學徒扔進烤爐裡。更別說那些在鞣製工廠與漁船上的學徒,他們難道不是往往十個之中也只能活上一個嗎?不然為什麼孩子的父母要在泰爾的天平前起誓絕不會因為孩子受傷、致殘或是死亡而追究師傅的責任呢,」他泰然自若地打開雙手:「比起那些凡人,即便是我們,也要更愛自己的弟子,遑論您們。我們之間的關係有時比父子都要來得親密,看看吧,就連泰爾的神殿前都鐫刻著這樣的法律,一個施法者的弟子在導師沒有其他正統的繼承人的情況下,可以繼承他所有的資產,就算有,那麼其中具有魔法的那些也是要交給導師的弟子繼承……我們是不同的,牟路斯,你必須承認這一點。

    「我的弟子並不多,」奧斯塔爾緊接著說:「但你會認不出他們嗎?牟路斯,在你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他們,觀察他們揮舞手臂的幅度,傾聽他們變換音節的方式,甚至於他們撕開捲軸與折斷魔杖的手法,你難道一點兒也察覺不出其中的端倪嗎?不,你能,每個施法者都有自己的習慣,在他們教導自己的弟子後總會不自覺地帶出一點,而他們的弟子繼承了他們的特性後又不免將之轉移到自己的弟子身上,我能從一百個施法者中找出你的孩子,你也能,那麼,牟路斯,告訴我,你覺得那個孩子身上有比維斯的痕跡嗎?」

    「你想要我做什麼?」牟路斯終於說,他的嘴角抿得緊緊的。

    「沒有,對嗎,」奧斯塔爾沒有回答牟路斯的問題:「你沒能從克瑞瑪爾身上找到比維斯的那部分,而據他自己說,離開比維斯也不過幾年的時間,一個年輕的,剛剛離開自己的導師的法師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建立起自己的習慣與風格嗎?不能!那麼他又是如何弄到比維斯的魔法印記的呢?要知道,有三個人查驗過這枚印記,白塔的警備隊長或許可以除外,他只是一個凡人,那麼阿爾瓦法師與龍火列島的東冠領主身邊的法師呢?他們是被矇蔽了眼睛還是感知?還有比維斯那些原本不應為人所知的珍藏即便是一個真正的巫妖都沒有發覺的那些?

    啊哈,現在就連我自己都要懷疑那個小傢伙是不是真的就是比維斯的弟子了,你覺得呢,牟路斯當然,除了這個推測,還有一個推測要更為可信一點,」奧斯塔爾說,一邊泰然自若地往香船裡投擲了一塊硫磺,一股濃煙蓬地一聲升起,牟路斯驚慌地喊叫了一聲,收回了即將碰觸到一條魔文的手指:「讓我們好好說話,」紅袍術士無可奈何地說:「遊魂就是這點不太好,你看,牟路斯,如果你對接下來的內容不感興趣。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說出你的要求!」法師的遊魂嘶聲喊道,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為了自己的怯懦而羞慚萬分,甚至不惜捨命也要奮力一搏。但就如奧斯塔爾所說的,他被殺死後,靈魂就被帶到了一個灼熱而邪惡的所在,在那裡他經受了無數的折磨與嘲弄,他靈魂中那些最為美好與珍貴的都被摧毀了。只留下了那些他以為自己早就擯棄的弱點。

    「沒有要求,牟路斯,」奧斯塔爾說:「讓我們繼續談話,牟路斯,你的弟子比維斯將他剩餘的生命全都耗費在了無意義的復仇上,也許他認為很值得但十幾年來他可以說是徒勞無功,而就他在期間留下的蹤跡來看,他並不像有過一個學徒或是弟子,每個看到他的人……哦,牟路斯。別這樣盯著我看,之前我可沒那個時間去關注一個普通的法師,雖然他也算得上出色,但一個人類,他的壽命注定了他永遠也無法攀登上我們所能達到的頂峰,幸而他最少還知道該到哪兒去尋找一個巫妖,七十七群島,而七十七群島之中,有著不少格瑞納達的朋友,他們可以說是相當寂寞。領地上也很少出現人類,所以就算是好幾年過去了,他們還是能夠回憶起一些東西的不,比維斯身邊從未出現過另一個人類。」

    「那又……怎麼樣呢?」牟路斯漠然地說:「比維斯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他也沒有孩子。」

    「回到上一個問題,」奧斯塔爾說:「比維斯的魔法印記又是怎麼被洩露出去的呢?只有和導師簽訂了契約的弟子才能得到的印記……又或者,你聽說過巫妖們有一個法術叫做高等探知嗎?」

    牟路斯抬起頭來,煙霧凝結的身軀產生了微不可見的扭曲,而奧斯塔爾就像是完全沒發現這個異樣的情況。

    「我曾和最強大的巫妖面對面地談過話。還有幾個巫妖一直就是我最忠誠的主顧,」奧斯塔爾放低了聲音,「所以我對他們的做法也有著一定的瞭解,比維斯的敵人在巫妖之中並不算突出,甚至可以說有點平庸,有許多永恆不死的施法者對他的行事手段不夠滿意,認為他憑著一己之力成功地拉低了一整個七十七群島的智商與品位(說起來還真是了不得)尤其是他居然被一個人類的施法者連續糾纏了這麼多年,居然沒法兒殺死他,所以……他們派出了第二個巫妖。」

    牟路斯的身軀劇烈地顫動著,有規律地糾纏著的煙霧紊亂起來。

    「外人只知道那個巫妖是被比維斯所殺,那麼比維斯呢,他是死於不死者最後的詛咒,還是自行放棄了生命?都有可能,但最大的可能是他死於另一個巫妖之手,這樣就很好解釋了迄今為止,也沒人能夠找到比維斯的靈魂,無論是在哀悼荒原還是別的什麼地方他不見了,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你覺得他會去了那兒?」奧斯塔爾最後問。

    「克瑞瑪爾不是巫妖。」牟路斯嘶啞地回應道,他的身軀已經完全不成形狀,看上去更像是一隻畸形的惡魔,又或是生滿獠牙的盆栽。

    「對。」奧斯塔爾點點頭,「不然也不可能和一個精靈走在一起啊,特別是那個精靈帶著他就像是雞媽媽帶著它的小雞但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個印記法術他是從哪兒學來的。」

    「你想要這個秘密。」牟路斯說。

    奧斯塔爾有點遺憾,如果牟路斯還是個生者,或許就已經被他說服了,但在成為遊魂後,負能量會讓他變得邪惡與狡猾:「我會給你一段時間的自由,牟路斯,」他俯身向前,「在這段時間裡,我保證不會有別的術士召喚你去為他們效力。」

    「因為我在為你效力。」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奧斯塔爾說:「但你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牟路斯,我只要你跟著他們,緊緊地,一時也不要離開,觀察他們,監視他們。」

    「並向你回報。」

    「你可以不做,」奧斯塔爾寬容大度地說:「我可以尋找其他的遊魂。」

    「他們也會索要報酬的。」

    「我只要王女、施法者與精靈,其他人你可以拿走。」奧斯塔爾做了一個手勢,「就這樣,別試圖激怒我,那將是十分漫長的一段時間,對於被我們的『母親』束縛的遊魂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件非常不錯的報償了,貪得無厭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如果你讓我不得不召喚另一個遊魂,我會折磨你直到你就像還活著的時候那樣瘋狂地尖叫。」

    法師的遊魂顯而易見地畏縮了一下。

    「我會跟著他們,」牟路斯妥協說:「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

    「從下一刻開始,」奧斯塔爾說:「到我得到我需要的訊息之後。」

    「悉聽尊便。」牟路斯說,然後他鞠了一躬,就從煙霧中消失了。

    「主位面裡總是充斥著難以計數的蠢貨。」奧斯塔爾說,一邊伸出手去熄滅了香船。

    相比起白塔、碧岬堤堡與格瑞納達,龍火列島之中的東冠側島反而陷入了一種奇特的平靜之中。

    葛蘭已經從克瑞瑪爾那裡得到了新的消息,聽到出發時間後他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自打這個黑髮的施法者出現在尖顎港的那一天,葛蘭寶寶就一直不太好,被勒索,被威脅,被出賣,與獸人作戰,與人類作戰,與變形怪作戰,與半魔作戰,與海盜作戰,與法師與術士作戰,就算作為一個嗜血的盜賊,他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地休息上一陣子了。

    梅蜜和他有著同樣的想法,「我是一個弗羅牧師!」她不止一次地這樣衝著葛蘭喊過。

    回到側島後,可憐的弗羅牧師甚至將接待各種客人的任務也交給了神殿中的其他牧師,一心一意地偷起了懶,唯一能進她房間的男人只剩下了葛蘭,不過他們並不是每一次都會熱烈地相會,更多地,他們會懶洋洋地彼此纏繞在一起,嘗著最新鮮的蟹肉和漿果,喝著味道清淡的椰子酒,在海風的吹拂下毫無愧意地虛度一天又一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08:08
第兩百九十八章 誘惑(5)


    「但說真的,你真要和他們去極北之海?」梅蜜問。

    「為什麼不?」

    「葛蘭,你是不是有個做泰爾聖騎士的父親?」梅蜜在葛蘭的胸膛上翻了一個身:「你知道嗎?你的勇氣與正直讓我發憷,一個尖顎港的盜賊什麼時候有這種玩意兒了?」

    「有什麼可奇怪的,」葛蘭說:「那是一筆屬於巨龍的財產,我認識一個盜賊,他就曾經潛入過巨龍的巢穴,那是普通人完全無法想像的,梅蜜,據他說那個巢穴的地面覆蓋著一層耀眼的黃金,而那個巢穴,幾乎可以放得下四分之一個側島。」

    「巨龍們還懂得如何裝飾自己的巢穴?」談到這個就連梅蜜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濃厚的興趣。

    「巨龍的智慧遠超過人類之中最聰明的那些,」葛蘭說:「不過那個盜賊說巨龍的巢穴中之所以時常覆蓋著一層黃金是因為巨龍們偏好將金銀的錢幣以及器皿堆積起來,讓它成為一張舒適的床鋪,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張床鋪甚至會逐漸延伸到洞窟的邊緣——你知道,總有人想要嘗試一下,從巨龍這裡偷走和掠奪它的金子,而巨龍通常的做法就是噴出一道灼熱的龍火將他們一概化為灰燼,龍火的溫度足以融化黃金與白銀,就像是岩漿,它們融化之後就會流淌到各個地方,嵌入縫隙與窪地,將地面變得平整光滑。」

    「聽起來確實挺令人嚮往的。」梅蜜從葛蘭的身體上滑下去。坐起身,提起一邊的銀壺為他們倒了兩杯滿滿的淡酒。她伸出手指放在酒杯邊緣,酒杯的邊緣很快就開始凝結起冰霜,這個小把戲是她向諾曼的蓋文法師學來的,在這個時候,她覺得她和葛蘭都需要來一杯冰冷的酒水冷靜一下頭腦:「但這太危險了——葛蘭,你們要從你們來的路走回去——你們想怎麼做。偽裝?」

    盜賊猶豫了一下。「詳細的情況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梅蜜,我想我們不會完全地依照之前的路線。」

    ————————

    「我們不會完全地依照之前的路線,」凱瑞本說:「至少我們不會穿過整個高地諾曼。」

    一張標示清晰的犢皮紙地圖在三人——克瑞瑪爾,凱瑞本與伯德溫之間打開,凱瑞本用一柄匕首虛點出他們將要經過的那些地方,「我們從碧岬堤堡進入鷓鴣山丘,但我們不從鷓鴣山丘往灰嶺走,也不往高地諾曼走。我們走這兒,然後穿過銀冠密林,進入矮人與獸人的交界地帶,而後擦著呼嘯平原的尾巴過去。進入永夜海。」

    「但如果這樣,我們將會面對雪蓋沼澤最為廣闊的那部分。」伯德溫說,如果真是如此,他們可能將會面臨有史以來最為艱難的路程。

    「比起高地諾曼的那群糟心傢伙,還是雪蓋沼澤更讓人舒服一點。」李奧娜說。

    「也許我們還能找到一隻大蟾蜍來拖拽我們的蘆葦船。」異界的靈魂說。

    「如果是走那個方向的話,」凱瑞本說:「當我們走到最深處的時候,雪絨花會密集到即便是蘆葦船也無法通過。」他微微閉上眼睛,回憶起他和他的父親,也就是銀冠密林之王英格威一同穿過沼澤的情形,每個還在幼年時期的精靈都會在長輩的扶持下走過整個雪蓋沼澤,熟悉它,掌握它並善加利用——綿延數千里的雪蓋沼澤是銀冠密林的天然屏障,使得上千年來無論是人類還是獸人都難以踰越半步,它的危險被深深地掩藏在美麗而單調的外表下——除了各種各樣,就連現在的凱瑞本也未必能夠一一辨認得出的怪物野獸之外,雪絨花最深厚的地方,人們所能看到的,只有深碧或鉛灰的天空與一片白茫茫的地面,就連一兩株孤零零的枯枝野樹都無法找尋得到,白色的絨花又厚,又密,又輕,就連人類走過掠起的微風都能把它們捲到幾尺的高空,更別說是真正的大風了,大風降臨時,掀起的「暴雪」甚至比呼嘯平原的暴風雪都要危險,畢竟暴風雪中的雪是可以融化的,而雪蓋沼澤的雪是柔軟卻又堅韌的,它們會鑽入你的眼睛,鼻孔,耳朵,把後者堵得嚴嚴實實。

    「還有白光症。」李奧娜說,她是高地諾曼的王女,高地諾曼有四分之一的土地一到冬季就會被風雪掩埋,所以她對這個情況很熟悉,在諾曼人還在帳篷居住時,他們在大雪後出去狩獵的時候,會有一些老人與殘疾的,病弱的人走出去將樹木上的積雪搖晃下來,這樣接下來走出來的戰士就不會受到獸神卡烏奢的詛咒了——據說這個方法還是一個伊爾摩特的牧師教會他們的,雖然就連部落裡最為學識淵博的祭司也沒能聽懂所有的話,但他們總算是知道了,人類不能長時間地注視沒有一點顏色的雪地,如果這樣做了,他們的眼睛會疼痛,會流淚,看不見東西,但如果有點顏色讓他們看到,這種情況就可以避免——那些老殘病弱一般不會回到帳篷裡,如果回來了,他們也很難繼續活下去,因為他們本來就無法狩獵和採集,加上遭受了詛咒的眼睛,他們就連鞣製毛皮和處理醃物的能力都沒有了。

    還有一個最普遍與最不可避免的問題,那就是被雪絨花掩藏在下面的暗流與沼澤,雪絨花確實很厚,很柔軟,但它們的獨特構造可以令得數十磅的漂浮在只有一尺見方的水面上也未必會下沉,當你掙紮著在雪蓋沼澤中徒步前行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就此沒頂,而且一旦你掉下去了,或是跌倒,旁邊的人可能連救援的機會都沒有。絨花層瞬間就可以吞沒一個高大的獸人,遑論普通的人類。

    但精靈可以。他們特殊的軀體令得體重與身高完全不成比例,他們可以在積雪上行走不留足印,當然也可以輕鬆愉快地在雪絨花層上行走,就連新開的雪絨花也只能沒到他們膝蓋的位置,或許還會有人提起施法者們,雪蓋沼澤是個天然的迷鎖型地區。傳送類法術不能使用。但他們有飛行術啊——問題是飛行術並不是沒有失效時間的。一個法師曾經另闢蹊徑變形成飛行速度最快的尖翼雨燕想要借此飛過雪蓋沼澤,結果他發現雪蓋沼澤雖然不會影響變形術的使用,卻會影響鳥類或是野獸對於方向與距離的感應,如果不是他也算得上經驗豐富,心思縝密,發現異樣後就不再深入,他很有可能就此如其他不幸地罹難者那樣,永遠地沉睡在這片白色的土地上。

    「我們沒有其他的路線可以選擇嗎?」葛蘭問。

    「這條路線最近。」異界的靈魂說,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們有很多時間。」盜賊說。

    「但那樣追捕我們的人也有了更多時間了。」李奧娜說:「尤其是我的叔叔。」在諾曼的繼承法修改通過之後,如果李奧娜能夠擺脫自己加在身上的桎梏,她的位置甚至還在她叔叔的孩子之前,雖然也不知道她的叔叔是不是還能有自己的孩子。但他一定很不願意讓李奧娜獲得更多的助力以及完好無缺地生存下去。

    之前他們也討論過是否要讓李奧娜留在龍火列島,但分析過現在的情況後,他們發覺,除非銀冠密林能夠庇護李奧娜,不然李奧娜留在側島說不定要比和他們一起進入極北之海更危險一點——白塔的瑞意特與瑞卡已經證明了施法者們可以有多麼地卑劣與無恥,克瑞瑪爾與凱瑞本一旦離開,側島上的施法者就只剩下了諾曼的法師蓋文和羅薩達的牧師亞戴爾。李奧娜並非不信任他們,但他們也有著自己的職責,別忘記側島周圍還有著那麼多雙貪婪而又虎視眈眈的眼睛——而且就算他們願意放下自己所有的工作,也未必能夠做到不留一絲疏漏。

    最主要的,李奧娜並不是那種喜歡藏在尖尖的高塔上等著王子來拯救自己的公主。

    但相對的,如果帶著李奧娜,就代表他們將會要帶著一個最美麗與最昂貴的靶子遠行了。

    「隱瞞,」凱瑞本說:「就像我們離開側島那樣時那樣,直到無法隱瞞,之間的時間拉得越長越好。」

    「我只擔心那些侏儒。」葛蘭面色陰沉地撫摸著自己的匕首:「他們幾乎沒有忠誠可言。」主島的爆發驚嚇到了所有的侏儒,東冠領主轄下的很大一部分侏儒都跑過來側島要求住在這兒,因為他們覺得有著一個海神之眼的島嶼是絕對不會受到巨龍青睞的,就算是,他們也可以用水來熄滅火焰,為此他們還試圖在海神之眼上架設各種器械,為此騎士修不得不帶著他的士兵將這些吵吵嚷嚷,牙尖嘴利(純屬字面意義)的小傢伙們趕走,因為這個,連續好幾天他都在自己的帳篷或是房間外發現了陷阱——用他自己,不過侏儒們或許也考量到這個騎士是深得新主人信任的,陷阱中佈置的機關並不致命,頂多只是讓修受了點輕傷並且臭烘烘的。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李奧娜說:「我們還需要他們。」如果他們真能獲得金屬龍的遺贈,那麼接下來就是招募更多的騎士與士兵,按照此時的法律,騎士與士兵們是需要自己攜帶武器與盔甲,還有馬匹以及其他用具的,但如果招募他們的領主或是國王能夠提供上述物資的話,毫無疑問,他們的力量將會變得更為強大,還有伯德溫的士兵們,他們是被狄倫驅逐的,只允許騎士們帶走自己的武器,而士兵們只有一柄長矛,在走出荒原的路途中,為了抵抗盜賊與獸人他們的裝備也損失了不少,在碧岬堤堡固然得到了一些補充,但在龍火列島上,所有的武器與盔甲即便每天保養,一年半載也要重新更替一次——龍火列島上的海風攜帶著濃厚的水汽與鹽分,精鋼之外的金屬武器與盔甲都很難抵抗得住它們的腐蝕。

    人類的工匠幾乎都在各自的領主轄下,可以說是一份最為重要的資產,而且他們的效率根本無法與侏儒們相比,質量更是天壤之別,李奧娜當然不會因為侏儒們不夠忠誠就因噎廢食,至少在側島的位置還很穩固的時,侏儒們是會好好安心工作的——還有讓侏儒們為之心虛的是,前一陣子突襲側島的術士正是他們之中最可敬的長老之女親自帶進島內的,雖然那位長老一再申明自己對此一無所知,而他的女兒也只是受了欺騙,但李奧娜只看結果,結果就是如果不是克瑞瑪爾等人援救及時,她又遇到了發瘋的安芮,這件事情的結局可能不會像現在這麼美好。

    說起來他們還真是挺幸運的,當時灰嶺與銀冠密林幾乎可以說是全封閉了,但凱瑞本的姬鴞哥舒拉卻因為喝多了側島用甘蔗和甜菜的殘渣釀製的土酒而陷於酩酊大醉中,以至於沒能跟著自己的夥伴一同返回密林,等它醒來的時候,正好一頭撞上了亞戴爾,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了,它從側島飛到碧岬堤堡,稍加休憩後又從碧岬堤堡沿著星光河往上,一路飛到灰嶺之中沒有一絲停歇,在掉進凱瑞本懷裡時它的翅膀都僵硬了,也幸好如此,凱瑞本立刻向密林之王英格威請求暫時打開屏障,從萬維林提走了沉迷於閱讀與記憶的黑髮施法者,在法術與星光河的掩護下,在未曾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入了白塔。

    侏儒們當然應該為此付出代價,李奧娜要的並不多,而且她還會給他們金子和寶石,侏儒們最喜歡的那種報酬。

    李奧娜注視著伯德溫,曾經的聖騎士幾乎已經恢復到了他還在雷霆堡的時候,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這讓王女又安心又快樂,但她沒能注意到葛蘭也在注視著她。

    李奧娜會跟隨著施法者與精靈前往極北之海,路途雖然危險但可以想像得到她會是第一個受到保護的人,但梅蜜呢?盜賊不由得心煩意亂,他知道盜賊的做法,就算梅蜜只是他們隊伍中可有可無,最無價值的那部分他們也會想要試試能不能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他甚至想要讓梅蜜躲藏到他所熟悉的尖顎港去,但那兒有德雷克,還有拋棄了他也被他拋棄的公會,昨晚梅蜜試探著問他是否能夠放棄這次任務——他不能,就算克瑞瑪爾不是他的主人,他也需要從側島主人那兒獲得支持與幫助,不然他永遠只能做個擁有寥寥幾個不甚出色的盜賊,或說偷兒的小公會頭目,只要他的公會解決了現在最讓他們頭痛的「細網」,從而有時間與有興趣來擺弄他這顆小棋子——他隨時都會被碾得粉身碎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