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563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8 20:54
六七一章 財力大增

  「還有那朝中,到底形勢如何了?我聞說形勢不佳,葉宏博與裴矩有可能入政事堂?」

  說起朝中之事,郭嘉的眉宇間又多出了幾分凝重:「說是形勢不佳,也不算錯。王鐘重病的時機,實在不好。之後有望接任的幾個人選,要麼是自己主動退出,要麼就是有高堂亡故,必須辭官守孝。再就是身下起火,難以發力的。如今朝中,就只有葉宏博與裴矩這兩個人選較為合適。不得不說,裴矩此人,當真了得!」

  王猛聞言,也皺起了眉頭。葉宏博乃武安王妃之父,可以往昔那場恩怨之故,兩家視若仇讎。武安王殿下早年也發過話,只需武安王府還在一日,就絕不會令其重歸朝堂。

  殿下說的話,自然是需一言九鼎。他們這些部屬,也需傾力維護殿下的威信。

  可要坐視那裴矩升入到政事堂中,對於武安王王府而言,也同樣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相較而已,這裴矩可能比那葉宏博還要更為棘手。

  「說來這個裴矩,難道真是我們那位石師兄?」

  「只是如此懷疑而已,還未能有實質證據。」

  郭嘉的眼眸裡現著猜度之色:「還在鬼谷之時,我就猜他用的姓名,其實是化名,本身另有身份。且要說我們八位師兄弟中,最使郭某忌憚的,既非是臥龍,也非鳳雛,而是我們這位稱號『邪王』的石敬軒師兄。正因過於在意,所以自妖星現世之後,我便特意動用些人脈,以窺其形跡,近年終有了些線索。」

  王猛愕然,心想郭嘉跟他一樣,都是寒門出身,哪來的什麼人脈?

  可隨即就想到妖星現世之前,郭嘉還是攢了許多金銀的。可當他們來咸陽的時候,這位師兄卻也與他同樣是一窮二白。

  不過王猛卻也未輕信,搖著頭道:「據我所知,那裴矩在大秦朝中,已任官十七載。歷任過縣令,刑部郎中,郡守,鴻臚寺正卿等職,三年之前,又升任賀州牧。有這樣的資歷,怎可能是我等的師兄?」

  鬼谷八年學藝,師兄弟之間朝夕相處,絕未有假。那個裴矩,怎麼可能會是他們的石敬軒師兄?

  「也不是辦不到,他在外尋個替身就可以,以裴家之勢,再配上幾個幕僚,不是不能辦到。」

  郭嘉一聲冷笑,可既然王猛不信,那他也就懶得再廢話了。這個時候,也不定非得將王猛說服不可。

  「裴矩手腕不凡,可我們王府的謝安也非是易與之輩。此時正施展『拖』字訣,打算將參知政事補任之事,拖至到年後。只需能拖至三月,此事就有轉機。」

  王猛卻不樂觀:「拖延到三月嗎?可此事怕是不易。武安王殿下屬意的人選,怕是襄州牧管權把?」

  此時朝中六位宰執,直接聽命於武安王府的,就有二位。要將選任參知政事的事情延後,按說是輕而易舉。

  可如今的問題是,如今朝中出身於南方世族的宰相,也只剩下張蒼一人。

  ——那謝靈是出身雍州不錯,可這位其實已融入北方。王安石與寇准勉強也算,卻是寒門身份,新黨黨首。

  天聖帝為平復南方士族的元氣,必定會仔細考慮雍秦巴蜀這諸州朝臣的意見。

  至於那管權,雖是出身世家,卻也算是一位新黨中人,恰能使各方接受。可這位任職州牧,至今還不滿二載。即便拖到明年三月,只怕仍無機會。

  郭嘉不禁再次暗贊,只是他也心知這師弟在政爭上的天賦,可能更勝於己。如非是因受師門詛咒之限,這位如今的成就,絕不僅僅只限於王府在北方的封地。

  故而他此時只微微驚異了一番,就毫不以為意。

  「謝安的本領,你可莫要小看了。那南方士族確實需一位參知政事不錯。可到底是哪一派上臺,卻還有講究。合縱連橫,正是謝安的拿手好戲。以那位的天賦,如入鬼谷書院,必定也是成就不俗。」

  說話時,郭嘉又想到那謝安即便未入鬼谷,也一樣是『嵩陽七子』之一,不禁自嘲一哂,忖道自己未免將鬼谷傳承看的太高了。嵩陽書院,一樣是十大學宮之一,在儒門入主之前,更有過嬴神通與嬴沖這等驚才絕豔的絕世帥才。

  「裴矩之事,其實倒無需怎麼擔心。反是近日,那九品官人法與青苗法,讓人很是頭疼。」

  王猛聞言,卻是稍稍放心了,而後失笑:「如今朝中,怕是正龍爭虎鬥?」

  大約三年之前,天聖帝借助武安郡王血洗咸陽,橫掃雍秦之勢,在朝中力行變法,銳意改革。因其時朝野士族,幾乎都被武安郡王鎮壓威懾,天聖帝與王安石為首的新黨,在數年來幾乎無往而不利。

  先是清查天下田畝隱戶大獲成功,使當年朝廷歲入激增一億二千萬金。後又歷時一年,完成了攤丁入畝,將丁稅這一令秦民不堪重負的稅種,攤入到田畝之中,也大幅打擊了地方上的苛捐雜稅。

  再到天聖三十年,那位陛下又開始將注意轉向了商稅,不但銳意清掃地方私設之稅關厘卡,降低商人承擔的重稅,更著重於打擊走私。

  這幾番舉動,頓使朝廷歲入大增。天聖三十年年末,戶部總計收入田賦與丁稅二億五千四百萬金,其中三成七千六百萬金歸於中央,其餘七成歸於郡縣。

  ——儘管是包含了合併的丁稅這部分,可僅僅這一塊,朝廷歲入就已較兩年前翻了近二倍之多。

  然後是商稅,數目更為誇張。在短短一年間,一舉激增至二億五千萬金!這使秦廷前所有未有的豪富,收入已超出了以富庶聞名的齊國近三成之巨。初步達到了王安石語中,『民不加賦而國用饒』的目的。

  也在這一年,天聖帝下旨擴建了八個邊軍軍鎮,以及二十五萬府軍,不但加強了秦廷的軍力,更使國內許多閒散青壯有了一個出路。

  而就在半年之前,天聖帝又力排眾議,定下了官紳一體納糧的國策。此舉不但使朝中再次激增了四千萬金以上的田賦,也使秦民的負擔進一步的減輕。

  只是這官紳一體納糧的代價,卻是秦境各方士族勳貴的一片哭嚎之聲。

  可天聖帝似並未滿足,僅僅半年之後,不但把手再次伸向了九品官人法,更準備推出青苗法。

  那九品官人法,自不用說,乃是士族的立身之本,是朝中所有大臣的禁忌。即便是新黨之中,那些已躋身高位元的部分人,也得已受益。

  北方宗黨因黨首嬴沖之故,對朝廷變法一向都是鼎力支持的態度。可當涉及到這九品官人法的改革之時,卻是萬馬齊喑,不但黨內幾位支柱,都極力反對,底下的人心,亦有動搖之勢。

  此點便是嬴沖本人亦無可奈何,他之前仰仗北方四州宗黨之力,掃平匈奴,克定雍秦,進而威懾朝堂,使南方士族匍匐三年,不敢言聲。

  可到此時,這位殿下卻也不能不去維護自家部從附庸的利益,也必須照顧自家骨幹臂膀的看法。

  至於青苗法,是對『常平法』的改革。所謂的常平,是指朝廷的常平倉。

  遇貴量減市價糶,遇賤量增市價糴——朝廷每年都會準備一大筆錢糧,用以平衡糧價。米賤則收購,米貴則售出,可使士農工商諸民都得以受益。而這部分錢糧,則被稱為『常平倉』。

  可這麼一大筆財富,只閒置在倉儲之內生銹發黴,無疑是很不算的。於是那位王相公,就又準備將常平倉的儲糧折算為本錢,以年利兩分的利率,貸給農人與工商。不但可變相的增加朝廷稅收,更可打擊民間氾濫的利子錢,也就是高利貸。

  此舉無疑是一片好意,可卻遭遇了寇准及武安王殿下的極力反對,認為此時大秦仍舊吏制不清,使用此等複雜的法制,必定是弊障叢生,無益於國。

  而士族之人,也是一片的抗議之聲。他們雖是顧忌名聲,本身從不與利子錢沾邊。可在許多錢莊及典當行,都擁有股份,每年都能有不少收益。

  ——據王猛所知,那昔日的百里家就曾靠這放貸,每年賺取百萬金的銀錢,吞併數百頃田土。

  且這三年以來,為商稅改革,為官紳一體納糧,南方士族與天聖帝及新黨數次較勁,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此時難得嬴沖與寇准都站到天聖帝及王安石的對立面,那以張蒼、李東垣兩位參知政事為首的諸朝臣,自是不肯放過這絕佳良機。

  對於此事,王猛是極力贊同嬴沖與寇准的。王安石的青苗法,無疑是其理財之能的展現,一旦成功,可為朝廷再增上億金的收入。

  可這位畢竟是學者大儒出身,未經州郡,受天聖帝賞識而直入朝閣,並不知地方詳情。比不得嬴沖與寇准,前者在市井廝混數載,前者更在地方沉浮了十數年,深知官府情弊。

  然則嬴沖、寇准反對青苗法,雖是出於公心,卻也被某些人利用。明面是針對青苗法,暗則是直指天聖帝正醞釀的察舉改革及科舉之制。

  如此一來,朝中風起雲湧,自是在所難免。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9 21:33
六七二章 滅門慘案

  同樣是天聖三十一年十二月二十日,當整個雍秦二州連同北方都被寒潮封凍之時,在咸陽宮的太政殿內,卻正處於一片水深火熱中。

  原本是新年之前的最後一場大朝會,再過幾日,就是長達二十餘天的新年休沐,許多官員都是抱著虛應故事的心態,來參與這場大朝。

  可隨著都察院的一張奏本,卻導致朝中戰火升騰,直至午時末都未能分出勝負。

  如此一來,那些有修為在身的朝臣武將還好,仍可忍耐。可畢竟這朝中絕大多數文臣都是四體不勤的,便是那浩然正氣亦未能修行到家,有些人已將屎尿忍到了極限,有些人則是體力不支,快要昏倒。

  可此時無論是天聖帝也好,還是前方的幾位閣老也罷,卻都無體恤之意,似一定要在今日爭個上下高低才肯甘休。而下面的三品以上大臣,亦是面紅耳赤,各個言辭激烈。

  便是那些已忍耐到了極點的朝臣本身,同樣不甘退場,大多都仍在勉力堅持,只為搖旗吶喊,一壯自家派系的聲勢,。

  「丞相此言實在過於偏僻了!那李家一家五口滿門懸樑自殺,這與吳縣令何干?難道縣令逼他借錢了?說到底,這還是攤丁入畝後,田賦過於沉重所致。而林縣十一萬人,每年二十二萬的丁銀,如今都攤在二十四萬畝田地上。如此一來,商者傭工,可以大得其利,卻使李家這樣的耕農不堪重負——」

  「這怎就扯到攤丁入畝上?李家之所以借貸,是因其家中長男生疾,而非是田中出產,不能支付田賦!」

  「怎就與此無關?李家本有良田五畝,隱田三畝。後者本是貧瘠下田,可因地方惡吏作祟,將那三畝隱田,判為上田。於是自天聖二十九年以來,李家每年都需多繳十兩稅銀。似問如非這攤丁入畝,李家何用借那利子錢,為那長子求醫?」

  「為國納稅,本就是我秦民份內之事!韓侍郎此言,未免本末倒置了吧?錯非是那林莊當鋪黑心,對那李家敲骨吸髓,這李家安有滅門之禍?」

  「事發之前,李家戶主李佺,曾求助於官府,卻被衙役大棒趕出。而林縣縣衙自縣令吳希來以下,都充耳不聞。此官不仁不慈至此,豈配為父母官?」

  「可李家之亡,亡於稅吏上門的當夜!要說李家滅門,與攤丁入畝無關,那又與縣令吳希來何干?借貸本就需量力而為,李家在向林莊當鋪借貸之前,就已是債臺高築。如非是李佺向林莊當鋪,許以高利,誰人還肯借錢給他?此外事發之時,縣令吳希來,正於鄉間巡視,以備雪災。他身為一縣之長,日理萬機,正值寒潮來歷之時,豈可能將心思放在一個李家身上?」

  「陛下,臣以為這只是個例,和足以以偏概全?今日之事,乃是右都察院小題大做了!」

  「此真妄言!之前臣就已查得,林莊當鋪在地方作惡多端,林縣因其家破人亡者,已不止一戶。另有縣中典史,在林莊當鋪中占股兩成。再有吳希來的愛妻方氏,其族亦有一成乾股。」

  「陛下!正因民間利錢橫行,百姓不堪其苦,才需將這青苗法推行天下!試問民間如有錢可借,這李家怎會被逼上絕路?」

  「臣不以為然!青苗法立意甚佳,可臣且試問一句。以當時李家的情形,即便是官府,又如何肯安心借錢給那李佺?又有哪家,會為李佺擔保?官府又能借多少於其——」

  天聖帝坐在上首,只覺額側一陣陣的抽疼,腦內亦是一陣陣的暈眩。李氏五口滿門懸樑,此事令他大為震驚。幾年來他勵精圖治,宵衣旰食,原以為大秦之民,從此都可在他治下安居樂業,再不用受那苛捐雜稅之苦。可卻在距離咸陽僅五百里之地,發生如此慘事。

  可此時天聖帝除了惱怒,震驚與痛悔之外,更多的卻還是煩躁。眼前幾位參知政事,並同朝中諸黨,圍繞這李家滿門懸樑案爭辯不休,互相攻訐,已達半日之久。

  王安石欲借此案,推行青苗法,打擊民間借貸。卻遭遇張蒼與李東垣兩位參知政事的極力阻擾,便是同為新黨首領的寇准亦不贊同。

  此時雙方,已來來往往數十個回合。無論新黨一方,拿出什麼樣的理由出來,另一方都能拿出反駁的理由,且合情合理。更往上蔓延,攻擊攤丁入畝與清查隱田之策。

  王安石確實是一心為國,可天聖帝卻也看得出來。那張蒼、李東垣的一應言語,亦非是全有道理。

  眼見著天已快至未時,兩方在朝中依然是旗鼓相當之勢。天聖帝終是不耐,轉而將期冀的目光看向了右側。

  結果卻見那位於武臣第三席的武安郡王,正是一臉蠢蠢的笑容,雙眼毫無焦距的定定發呆。

  天聖帝不禁眉頭大皺,眼現慍色。

  其實從早晨開始,這個傢伙就已是如此模樣。甚至在更早之前,在武安王妃確定已有身孕之後,嬴沖就常在朝中魂不守舍。可天聖帝每次見得此景,便覺陣陣心塞,尤其今日這副蠢樣,使他尤其惱火,恨不得走過去狠狠敲這混帳的頭。

  「陛下!」

  旁邊米朝天似看出天聖帝的心緒不寧,急忙勸誡:「玄光道人有言,陛下近期最好莫要動怒。」

  天聖帝其實也沒怒到失控的地步,可當聽米朝天勸說之後,還是平復住了心情。

  心想罷了,嬴沖現在這模樣,至少比兩年前看見不順眼的朝官就動手揍人,一年前在太政殿門前照壁寫下『嬴,高,我,草,你,大,爺』,『贏,控,鶴,你,欠,錢,不,還』,『嬴,去,病,是,早,泄』,『我,喜,歡,我,家,娘,子』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且武安王府有後,也同樣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想到自己與妻子的玄孫,在一個月後就將降臨人世,天聖帝眉眼間的鋒銳又稍稍收斂了幾分。

  再想到此時他這外孫極可能是為日後之事而裝瘋賣傻,收斂鋒芒,天聖帝就更覺心疼。

  不過今日,他卻不打算放過嬴沖。

  「武安郡王,今日這李家滅門慘案,你有何見解?」

  今日無論他這外孫作何選擇,這次的事件,都可由此蓋棺定論。

  而此時朝堂之內,也迅速靜謐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紛紛看向了嬴沖。

  今日朝中這場論戰,謝靈以及皇甫射等一眾北方宗黨都是參與有限,雖有人偏向張蒼、李東垣,卻都是個別之舉。

  而此時這位武安郡王的態度,無疑是決定著雙方的成敗。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9 21:34
六七三章 武安郡王

  嬴沖被天聖帝問話時,仍是在發呆,想著自家的一些事情,直到被身前的武威郡王葉元朗踹了一腳,才猛醒了過來。

  先是一陣懵懂,再當見滿朝群臣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天聖帝的臉色越來越不善的時候,嬴沖只覺心中一突。

  這時候問葉元朗究竟是來不及了,不過嬴沖到底還是聰明絕頂之人,略一思忖,就已把情況猜到了七七八八。

  這李家滿門投繯的慘案,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王安石的這邊,可要他贊同那張蒼、李東垣二黨,嬴沖又是滿心的不情願。

  可此刻被天聖帝盯著,他時間不多,已想不到妥善的言語去和稀泥。

  「陛下,臣覺王相說的有些道理,那吳希來的確是有過錯。可張相與李相他們說得也不算錯,李氏滅門之事,不能全怪縣令——」

  天聖帝神色發青,心想這等於是沒說?且朕是問那吳希來的罪過嗎?是青苗法!是民間橫行的利子錢!

  他正欲發怒,卻見嬴沖面色一肅,面現了掙扎之色,這令天聖帝一愣,感覺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識。

  果然下一刻,嬴沖就一副彷彿便秘之人忽然暢通般的舒暢神色,拱手一抱拳:「陛下,臣願每年捐贈百萬金給朝廷善堂,專用於資助秦境之內,一應重症難愈,而家財力不能支者。」

  當嬴沖音落之時,天聖帝定定發呆的看了武安王良久,隨後就心想好吧,這倒也是個辦法!百萬金雖少,可如能動員其餘勳貴世族與富商豪強捐贈,倒也能積少成多,免去日後同樣的慘案發生。

  而其餘朝臣,則是既覺失望又覺輕鬆。失望的是今日這變法之爭,仍未能定論。輕鬆的是這北方宗黨,終究還是未倒向對方。

  只有王安石濃眉緊皺,神色不悅。

  那位於眾朝臣之內的武安郡王府長史謝安也同樣是一臉的青意,心想他家這郡王是真不把錢當錢呢!這一出手就是百萬金——

  如是王猛那廝得知此事,必定要咆哮三日三夜不絕。且王府在咸陽城裡的一應用度,也是由他謝安在管,且每年都有一定的定額。

  「那麼此事,就如武安王之建言吧!朝廷鼓勵朝野捐贈,並遣專人管理,再由左都察院負責監督。每年捐贈高者,由朝廷下旨嘉獎。具體的條例,由政事堂議定之後,經小朝議論補完。」

  說完這句,天聖帝略顯疲憊的揮了揮手:「至於王相公所提之青苗法,可押後至年後再議。」

  隨著這一句道出,整個朝堂都是一片的籲氣之聲。儘管這青苗法仍懸而不絕,使人難以心安,可眾臣總算可得到解脫了。

  有幾位已偷偷往門外方向瞧了過去,心裡盤算著如何在散朝之後,迅速去占位,需知這宮內大臣方便的廁所馬桶,可是有限得很——

  而嬴沖則是再次入神,目光閃爍變換不定,旁邊的武德郡王蒙進不禁失笑:「莫非是後悔心疼了?」

  嬴沖則是「嘿」了一聲,一副不屑的模樣搖頭:「區區一百萬金,小錢而已!」

  大自在玄功雖自在妄為,可一切所作所為,其實都源於內心,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換在往日,他必定會再做三思,想想後果,再仔細分析這金額是否合適,自己能否承擔。

  可好在他還是心知自己財力有限,沒報出三四百萬金出來。故而此時他只稍稍感覺不妥,就未怎麼在乎,將那剛冒出的『理智』,又拋出到九霄雲外。

  至於蒙進說的後悔心疼,嬴沖卻是感覺不能忍,自己錢都已經扔了,怎麼能丟了面子?此時哪怕打腫臉,也要撐下去。

  葉元朗則狐疑的打量嬴沖,感覺這兩年,他這孫女婿越來越不對勁,是在裝瘋賣傻,韜光養晦,可也過了些吧?

  年前這位在殿前照壁上書寫『嬴,去,病,是,早,泄』這幾字,就不像是要收斂的樣子。

  那次也不知嬴沖是用了什麼靈墨,宮內的太監花了七日七夜,試了無數配方,都沒法將那字跡抹去。最後沒辦法,只好把那照壁鏟平,重新雕刻那龍鳳紋飾。

  三皇子嬴去病則氣得發瘋,不但砸壞了價值數萬金的傢俱古董,連續幾個月不敢出門。

  這難道是斷定了三皇子與七皇子二人,無法繼承皇位,所以肆無忌憚了?

  想不明白,葉元朗卻問起另一件他較為關心的事情:「這青苗法,嬴沖你不打算插手嗎?」

  嬴沖聞言卻是稍一遲疑,而後搖了搖頭:「這裡不太方便。」

  他的一些顧慮,倒不是不可以與葉元朗商量,可問題是這朝中人多耳雜,一旦漏了什麼口風,被別人偷聽了去,可能又會引發朝廷風波。

  葉元朗也就不再問,又靜靜定力,準備等著散朝。可隨即他就聽上首的蒙進若有所思的看向後方陛道,小聲呢喃:「看來還沒結束——」

  葉元朗也隨他視線看過去,隨後就只見新晉刑部侍郎裴寬正從群臣之中走出。

  「臣裴寬有奏!」

  手抱著玉圭,裴寬朝著天聖帝深深一禮:「自參知政事王鐘因病告老之後,朝中紛爭四起,百官日日爭鬧於朝堂,而無心於政事,臣有感於此,懇請陛下儘早補選參知政事,以安定朝野。」

  話音落時,朝堂之內那些已至極限的群臣,頓時是一片無聲哀嚎。其中尤其嚴重的幾位,更是面色慘變,瞪圓了雙眼。

  可裴氏明顯是早有蓄謀,後面已有人準備後續跟進。只是此時,那吏部尚書杜北卻也行入至陛道之內,一雙大袖飄飄,盡顯天官風範。

  「陛下,據臣所知,如今政事堂內,並無積壓之事,可見人力並無不足。而參知政事為一國之宰,負擔萬民福祉!故而其人選不可不慎,寧缺毋濫。如因我等操之過急,使奸邪之輩混入朝堂,必定後患無窮。臣之顧慮,還請陛下明鑒。」

  隨後那謝靈與皇甫射又朝嬴沖使了個眼色,嬴沖半天沒想起是什麼事,直到他看二人都在顫動著手中玉圭才醒悟過來,往自己手裡的圭板上看了看。

  當上面內容入眼,嬴沖又面露了些許驚色。思量了半晌,他還是從諸多武臣中走出:「陛下,臣有奏。近日臣聞咸陽郡守府一位文書訴苦,道是他如今薪俸已入不敷出。再有半年,他便要辭職他去。臣之後翻閱文書典冊,見我大秦諸地吏員薪俸,都已六十年未曾增漲。尤其咸陽,一名一等文書,只有年三十兩,布十匹,糧十石。可所謂京城居大不易也,如今南城隨便一個小房屋,一年租金就要十兩以上。這些俸祿,如何夠用,哪裡夠養一家老小?恰逢新年,臣請陛下與政事堂,商討為諸州郡吏員加薪一事。」

  聞得此言,在場諸人都紛紛動容。天聖帝這三年來首次見嬴沖一本正經說著正經政事,先是驚訝欣喜,隨後又神情凝然,陷入沉思。

  而此時謝靈亦是挺身而出:「陛下,此為臣等之失!其實吏用增薪一事,早二十年就已提起,臣任職地方時,對底層胥吏種種困苦不堪之情都有聽聞,今日朝中國用大增,正該考慮為各地文吏,以解情弊才是,如今竟需武安王殿下提醒,實是慚愧!」

  這位已經當了嬴沖數年的狗腿,朝中諸人見了都毫不覺意外。

  而須臾之後,另一位參知政事皇甫射也果然出列奏道:「陛下,地方胥吏薪俸不足,已成地方頑疾,不可不治!臣亦曾歷任知縣,郡守等職,知那下層吏員中,濁者為補日用不足聚斂錢財,以壓榨百姓為常事,往往只需數載,就能肥馬輕裘,席豐履厚;清者卻困苦不堪,入不敷出,尤其咸陽城內,但凡是志存高遠,清風峻節者,皆難以為繼。」

  聞得此言,天聖帝神色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三十多年前還是皇子的時候,雖是多在軍中,可對下面的情況,還是有些瞭解的。

  知曉這二人所言,多半是真。不過隨後他卻又問寇准:「寇卿,你覺皇甫與謝靈二位愛卿所言如何?」

  寇准看了那陛道中的幾位,還有那嬴沖與裴寬一眼,心想那底層官吏中,哪還有真正清廉之輩?那些衙役文書,哪個不受些黑錢,以補貼家用?

  不過這位武安王殿下說得卻也極有道理,如不為這底層吏員增加薪俸,這種情形,就永難更改。

  只是這件事,扯進了武安王府與裴氏之爭,讓他稍稍遲疑。

  只是須臾之後,寇准還是決定秉持公心說話:「陛下,臣亦以為我等切不能令有心報國之人窮困潦倒,那些見利忘義之輩,卻能堆金積玉,安享富貴——」

  葉元朗沒去仔細聽寇准在說什麼,只是眼含驚贊的,往人群中的謝安看了過去。

  自謝靈與皇甫射二人跟進之時,他就知此事十有八九是要成的。更知如此一來,那參知政事補選一事,又需延後不可。此時此刻,這已成朝堂首要之政。無論是誰人意圖將之延後,都會被大秦百萬胥吏怨恨。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9 23:12
六七四章 三郡王家

  散朝之後,武威郡王葉元朗與武德郡王蒙進依然與嬴沖走在了一起,周圍亦無人敢靠近,只能遠遠的窺伺,

  朝中四王七公,除了靖北郡王盧文進移封方州,處於半退隱的狀態之外,如今這三位郡王,就是朝中最頂尖的武臣。即便那位樞密院正使陸正恩,或可在權勢上與三人相當,甚至勝出半籌,可在地位上,卻還要遜色數分。

  「觀汝之意,似不贊同青苗法?」

  葉元朗一邊行走,一邊笑問:「王安石提出的所有變法條例,你一向都是鼎力支持。這次竟躊躇不前,可真少見得很。」

  「想當然的地方太多,也太不實際。」

  嬴沖神色淡然:「就單一點,我如是地方吏員,手中握著發放青苗錢的權利,那麼哪家發放,哪家不發,豈非都取決於我?每半年就需交還苗錢,再貸新款,時間實在太短。且如地方消極怠工,不願將青苗錢發放出去又如何?是否要做出規定,每年必須達到一定數額?吾恐此舉無助於民,反而使萬民受累。」

  「唔,記得以前老夫倒是聽你說過,朝廷法度,越是簡明,越易執行越好。」

  「不錯!」

  嬴沖微微頷首:「無論是那清查田地隱戶,還是攤丁入畝,又或者官紳一體納糧,都是能一目了然之事。可似青苗法這種,實在過於複雜。而越是複雜的政令,越易給人徇私舞弊之機。」

  「拗相公那裡說不通?」

  「既然都是拗了,又哪裡能夠輕易扳過來的?我與寇相跟他幾次爭辯,都沒能將他說服。」

  蒙進此時也看出了幾分嬴沖的心思,不禁笑著道:「原來如此,不願贊同青苗法,又擔心否決之後,會使安石公威信受損,引發朝臣的反攻倒算嗎?你可真不容易。」

  葉元朗也明悟過來,微搖了搖頭:「本王可不覺得那九品官人法有什麼不好。雖說是弊端叢生,可遴選出的官員,大體還是稱職。」

  他知嬴沖並不擔心朝中的那些許逆流,即便青苗法被否了,可只需北方宗黨與新黨聯手,無論什麼樣的風波,都可以鎮壓下去。這位之所以如此,其實是擔心青苗法的否決,會影響到朝廷對鄉評與察舉制的改革。

  「慢慢來吧——」

  嬴沖神情倒是平靜的很,那位王相雖說執拗,可只需令其認識到青苗法不足之處,那位自然能從善如流。

  他打算先在咸陽附近劃出幾個地盤,讓那位王相試行青苗法,成功以後再說其他。

  唯獨可慮的是陛下那裡,最近卻似是有些急躁了。照他的想法,此時最好是穩上數載,再等幾年,待得朝廷形勢稍稍穩定再說其他。只是陛下他最近卻急不可耐的,對那九品官人法磨刀霍霍。

  可如今,便是他的那些部從盟友,都對這次的改革存有惶懼之心。

  「對了,今日談及調整地方文吏薪俸一事,老夫看你似是事先不知?」

  葉元朗又問起了今日朝中最後發生的事情,目中閃動異澤:「這其實是好事,可沖兒你卻好像不太情願。」

  這是最讓他疑惑的。明明嬴沖這三年來都在韜光養晦,裝瘋賣傻,可今日卻又偏在朝中眾目睽睽之下,提出這等邀買人心之策。

  ——此時在朝為官之人,大半皆為世族子弟。而那些經由太學與嵩陽書院入朝的寒門,亦大多都家底豐厚。因此對朝廷薪俸多寡,都不太敏感,並不靠這俸祿過活。

  可那不入流的文吏,乃至衙役等等,確實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次被嬴沖搶了這籠絡底層士人的機會,必定令許多人心塞。

  早在散朝之前,葉元朗已就望見幾位皇子看嬴沖的眼神不對,還有那幾十位黨附皇子之臣,眼珠子都有些發綠了。

  嬴沖默然不答,今日他用的那枚玉圭是上朝之前謝安塞到他手中的,所以並不知情。

  明知在這時候提出增俸之事不妥,可能遭遇未來新君之忌。可當他看了圭板上的內容,想到此舉於國有益,最終還是壓不住大自在玄功的影響,出面直奏。

  可謝安他到底是什麼用意?身為武安王府長史,不該為武安王府的長遠之計著想嗎?

  其實嬴沖心內早已有了答案。

  自己昔年親手締造出了北方宗黨這一怪物,借其之助縱橫朝堂,可隨著這個怪物漸漸茁壯成長,已經有了自己的意志需求之後,他會感覺越來越難以駕馭——

  葉元朗還欲再問,蒙進卻已看出嬴沖的心情不佳,便又笑著轉開了話題:「聞說武安王殿下,近日在我涼州與賀州,大量收購荒地,數目已達三萬頃,可是有什麼用意?難道是打算將家業,搬到涼州不成?」

  ——這自然是開玩笑,此次嬴沖收購的那些荒地,幾乎都是荒郊僻野,無人問津的所在。而那一畝荒地的價格,都還不到三兩紋銀。

  原本蒙進不在意,直到發現嬴沖收攏的土地,已達三萬餘頃,而且還在不停的增長,才使他感覺奇怪。

  心想這些地能有什麼用?即便開闢成旱田,畝產都不足一石。算上人力的成本,還得虧本。

  「還能有什麼用意?自然是為賺錢!」

  嬴沖笑了起來,他其實早猜到蒙進早晚會向他詢問此事。

  「我打算在那邊種些棉花,再養點甜瓜出來。」

  「甜瓜?」

  蒙進眉頭微蹙,眼神惑然。那棉花倒還是有些用處,近年有些人將棉花混雜在兩層麻布間,用於保暖,甚至製作被褥,可這麼做之後,既不舒適,效果也不是太好。所以哪怕是在北方,也很少有人這麼做。

  至於甜瓜,蒙進就搞不清楚了。甜瓜他也吃過,滿可口的,比不得修仙之人培育的仙瓜靈果,可對於平民而言,卻也算是美食。

  可要把那些種植出來甜瓜運出來不易,涼州與賀州之人,也就是自己種給自己吃,從沒有大規模的種植。

  嬴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武德郡王,應該聽說過我麾下,有一位名叫張衡的工曹參軍?」

  「張衡?」

  蒙進目光凝然,這個『張衡』之名,他算是如雷貫耳了。這位的名聲在大秦朝野可能籍籍無名,可此時大秦軍中幾位宿將,卻已對其重視有加。

  此人乃是冀州士族出身,門第不高,鄉評之時只被定為五品。後為嬴沖賞識,被其招入幕府,先為將作參軍,後又升為工部參軍。

  而使這位名達於陛前的,則是三個月前,張衡與武安王府工匠楊麟合作,製造的一尊墨甲『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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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五章 墨甲雷火

  蒙進猶記得三月前,在那咸陽宮南校場中,武安王府展示五星墨甲『雷火』時的情形。

  『雷火』的單體戰力,並不強大。尤其在一對一的近戰之時,連一百年前的過時墨甲都戰不過,

  可當一百尊『雷火』集結,卻憑著那雷火槍陣,就全滅了禁軍最新式的五星墨甲皇衛。而自身的損傷,則僅僅只有四尊,都是損於對面弓弩打擊之下。

  那禁軍一方的小天位統領,更是生生被那雷火槍轟碎。這位哪怕拼盡全力,也仍無法衝擊到那槍陣的三十丈距離內。

  此戰的結果,震驚了當時有幸觀戰的一應武臣,也令眾多墨坊坊主,變了顏色。

  如非是那『雷火』的價格依然昂貴,是普通五星墨甲的七倍以上。尤其那雷火槍,成本居高不下,蒙進預計那位陛下可能直接就會下旨量產。

  可事後天聖帝也下達了禁口令,又從內庫撥款一千二百萬金,從武安王府手中購置了全套的『雷火』圖紙。並且嚴令內工坊,在五年之內,將『雷火』的價格降低到六千兩紋銀左右。

  可其實以蒙進估計,根本無需六千兩,以雷火展現的能力,只需降到普通墨甲的三倍左右,就能有實用的價值

  而據他所知,當時包括他在內,在場的襄國公、武威郡王、天工坊坊主、神意坊坊主等等,凡是有些財力,都在私底下研究類似的墨甲。

  沒有『雷火』的技術與圖紙,幾家都必須從頭開始不可,可無論哪家都不願落後。哪怕無法研製成功,也可積累些技術,以備日後『雷火甲』公開時,能在那基礎上稍作改良。

  之後張衡之名,就已入大秦頂尖武臣之眼。這位不擅於手工,不能算是一位合格的墨家匠師,可卻有諸多奇思妙想,令人拍案叫絕。

  「張衡是北方人,日常見其僕傭,常為冬日天寒而苦。故而也曾用過棉花制衣,認為棉花可以用於保暖,也可如苧麻般編織成布。唯一的問題,就是那棉籽難去,很是麻煩。」

  蒙進微微頷首,他聽說過這些事。涼州苦寒,亦有人嘗試將棉花編織成線,問題是棉籽不易剔除,費時費力,成本極高。

  而大秦的世家高門,富商豪族,都多用絲滑鮮豔的錦緞,可比麻布要保暖得多,對那同樣價格昂貴的棉布並無興趣。

  「就在三月之前,張衡製作了一款軋花機,能夠很輕鬆的除去棉籽。便連紡紗機,與織布的器械,也一併設計妥當了。我曾見過,如能大規模生產,成本應該極低。每匹粗布,成本估計不會超出三兩!如今唯一的問題是,我大秦之內的產棉實在太少,故而嬴沖不得不預做籌謀。」

  蒙進驀然停住了腳步,凝思了許久才漸漸回神。一匹布的價格才不足三兩?這成本比之現今麻布的價格,都不貴多少。

  一匹布是十丈,而每丈布可制一套成衣。換而言之,大秦百姓只需三百到四百文,就可買來一身棉衣。

  誠然秦民都是男耕女織,自家編織麻布,幾乎不用費錢。可在北方,一身棉布可比麻衣更保暖得多。

  而據他所知,許多農人至冬日之時,都是每天躲在自家屋裡,不願出來,能夠買得起草原皮裘的,是少而又少。每年凍死之人,亦不在少數。

  真如嬴沖所言,這棉花的生意,還真是大有賺頭。嬴沖買下來的荒地,固然產糧極低,可用於棉田,產量應該還是很不錯的,不用怎麼費心。

  這麼一想,蒙進就大為心動。畢竟大秦四王中,要論財力的話,就以蒙家最為窮苦,可能比那已遷至方州的盧氏還要差些。畢竟後者,還有這數千年的財富積累。

  且嬴沖今日對他這般說,分明是有拉他入場之心。

  這樁生意雖大,可哪怕只以安國嬴氏一家之力,也仍可玩得過來。定武蒙氏參與進去,助益有限,卻能得大筆收穫。

  可如此一來,蒙嬴二家以此為紐帶,勢必將更為靠近。

  「那甜瓜又是怎麼回事?」

  葉元朗一聽到有錢賺,就早早把耳朵豎起了,此時更迫不及待的追問:「這東西只怕運不出來吧?運到雍秦的時候,只怕早就爛掉了。」

  「甜瓜可以榨糖制酒,不過這只是順帶,其實賺不了多少錢——」

  嬴沖搖著頭:「我府中的農師研究了三年,說甜瓜、棉花套種可以互補,其實換成花生、大豆什麼的也無不可,能拿來榨油。」

  他之所以種甜瓜,只是北方四州糖源太少,易於被人封鎖而已。還有酒,北方人喜歡喝酒,同樣是為此窘困多年。

  「原來如此!」葉元朗亦陷入深思,想著是否參與進去。

  他知近幾年嬴沖在伏牛山一代購了不少荒山,用來栽種紫橄欖樹。結果這幾年,橄欖油已在咸陽大肆流行,被城中的世族勳貴推崇,甚至影響到了趙魏等國。

  這使得嬴沖的那座虎踞堡,賺到盆滿缽溢。而一旦那些新栽的橄欖樹開始掛果,那麼武安王府的收入,必定大幅增長。

  這使咸陽各家大為眼紅,也爭相效仿。可除了虎踞堡周圍那塊地方,其餘地帶培植橄欖,都不太成功。

  這棉花、香瓜,會是下一個橄欖油?

  真能賺錢的話,葉家肯定不會錯過。可他懷疑現在的嬴沖是否『正常』?近年這位瘋瘋癲癲,很少看到他這孫女婿正經的時候。該不會是在忽悠自己?

  蒙進亦是保持謹慎:「過幾日有空,武安王可否攜老夫,去看看詳情。」

  「可以,不過卻需等我家夫人生產之後,其實買些荒地,也廢不了什麼錢的。初期無非是幾百萬兩紋銀,幾尊人元甲的價格。」

  正當嬴沖這句,徹底將蒙葉二位說動時,他卻走神了,看向了御道一側。

  只見那邊,刑部侍郎裴寬正與汝國公嬴仇萬說著話,使後者眉頭大皺。須臾之後,嬴仇萬就大步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而此時隔著百丈距離,謝安正在一處角落目含深意的看著嬴沖背影,以及那位四皇子。

  「你真要這麼做?」

  此時在謝安身側,正是其父謝靈,可這位的面上卻飽含憂容:「增俸之策一出,殿下與諸位皇子,就更難有轉圜餘地。日後無論哪位皇子登基,都未必容得下我北方宗黨。」

  「自雍秦戰後,我謝氏早已在殿下的船上站穩了,難以脫身。這船如若翻覆,謝氏亦將遭遇滅頂之災。」

  謝安說著這些使人心神悚然的話,眼中卻無半點波瀾起伏:「殿下他慧眼識人,幕府中如郭嘉、劉基、王猛、李靖、岳飛、韓信、任約翰等輩,都是當世之雄,或善謀算,或長於經營,或精通練兵之法,或軍略蓋世。你不知這短短三年內,我武安王府的實力,到底激增到何等程度。如此下去,即便沒有今日一出,殿下他也不會為繼任君王所容。既是遲早都要反,那就宜早不宜遲。武安王府既有奪取大秦山河的實力,何必隱於北方。」

  謝靈聽得心慌,儘管明知謝安手中,掌握有遮罩語音神念的寶物在手,卻依然有些不安的往四面掃了掃。

  半晌之後,才勉力平息下了心緒,皺眉詢問:「可我觀殿下這幾年,似已沒有了昔年銳氣。且每每行事荒誕離奇,使人不解。」

  這樣的人能領著北方宗黨,攫取這咸陽皇位?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

  「韜光養晦,佯風詐冒而已。」

  謝安知曉嬴沖是因大自在功仍舊卡在十二重,這才如此。好在嬴沖的外丹早已突破,只需按部就班的修行,三年之內就可毫無障礙的跨過那最後的門檻。

  不過這是武安王府的機密,只有最親近之人才能知曉,

  而今日錯非是嬴沖修的大自在玄功,他也『算計』不到那位武安王殿下。

  「三年來,我武安王府實力與日俱增,總不會有假。父親,而今我王府內外六十餘萬雄兵,北方各家亦元氣漸復。再以殿下的軍略,一旦起兵,秦境之內,誰堪為敵?」

  這句道出,謝靈亦是白眉微揚,顯出了幾分意動。

  ※※※※

  「唯一可慮的,就是那裴家,最近與二皇子嬴天佑,四皇子嬴仇萬,靠得很近。」

  萬里外的冀州謝縣,郭嘉依舊在與王猛說著話。

  而王猛的眸中也閃過了一絲不解。如今朝中,那保國公嬴天佑,汝國公嬴仇萬,是對武安王殿下最為友善。

  其他的皇子,除了嬴去病被嬴沖罵為『早洩』之外,其餘幾位,哪怕是其弟永國公嬴無忌,亦是盡力對武安王府示好,絕不招惹。

  可這嬴天佑,嬴仇萬兩位,卻是幾人中最『真心實意』的。

  僅僅片刻,王猛就已明白了過來,目中現出了凝冷之意:「這個裴矩,果然是個麻煩。那麼謝安呢,他是怎麼說的?身為王府長史,總不能毫無反應。」

  「謝安啊!」郭嘉停住了馬,似在回思著什麼,神情似笑非笑:「師弟,記得以前,我曾從泰西人的口中,聽說過一句話,道是屁股決定腦袋。感覺這一句言雖粗俗,卻頗有哲理。」
k95060031 發表於 2017-1-1 17:23
六七六章 兩大道兵

  「屁股決定腦袋?」

  王猛想了想,而後失笑:「確有道理,可你還沒說,謝安準備以何策應對?難道還要坐視不成?」

  「就如師弟所言,那個傢伙並無一策應對,他似不介意殿下與幾位皇子的關係,更壞一些。」

  「嗯?他想做什麼?」

  王猛心神略凝,思念急轉:「難道說,那位是有逼迫殿下謀反之意?」

  「逼迫也算不上吧?只是那位並未打算順其自然而已,且極有分寸,料准殿下並不會因此怨責。」

  郭嘉嘿了一聲,目中蘊著幾分佩服,他知謝安準備助武安王在朝中力推增俸一事。此政利國利民,故而殿下哪怕明知其真實目的,也不會太過苛責。

  只因那也正是殿下想要做的。增俸之政勢在必行,無論是為官為吏,只有用度寬裕了,才有可能守住本心。

  正說話之時,郭嘉忽然駐足,看向了遠方。前方兩千丈外,就是謝城郡與謝城縣的治所謝城。而就在他們正行走的大道一旁,有一兵營。

  這正是天寒地凍之時,可旁邊那兵營的校場內,卻正是熱火朝天,有近百尊墨甲,千餘將士,正在那場地中演練陣型。

  哪怕大雪紛飛,都打壓不了這些將士的鬥志,遠遠可見那邊人影渾身熱氣蒸騰,且鬥志昂揚。

  「是王府第九鎮的部屬,演練的是雪戰。」

  王猛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不但熟諳武安王府的政務,對於王府的軍務,也是瞭若指掌。儘管並無權參與,可他因主掌著王府諸軍的日常用度與後勤,故而對王府麾下諸部都瞭若指掌。且他本身,也有極大的興趣。

  換在平時,他會有興趣與人討論一番雪戰的要點。不過現在,他更想從郭嘉嘴裡知道更多朝中的事情。

  「這些傢伙,平時是沒這麼積極的,不過這次參軍府有令,各鎮前三的隊伍,不但長官有望提升,隊中士卒,也能每人得到三十兩紋銀,四顆養氣丹的重賞。」

  「原來如此!可觀這第九鎮,確實是不愧精銳之名。」

  郭嘉卻繼續凝神觀察,同時若有所思的問:「都已裝備了新制的墨甲了嗎?看來戰力也很是不俗。師弟,我久不在封地,不知王府各部,如今實力如何?較之這第九鎮怎樣?」

  王猛雅不願意,可想了想之後,還是如實答道:「岳飛、韓信與任約翰三人,都是不世出之材。殿下眼光獨到,以岳飛為首,任約翰為輔,韓信參謀,三人聯手整治諸軍。而今王府衛軍三師六萬四千人,各處莊園四萬二千家將,戰力都已可與禁軍比較。那團練軍六師十三萬二千,亦是訓練有素。說是團練,招集民壯成軍,可有王府的補貼,其餘一切用度,都與王府衛軍相當。就只是朝廷的墨甲,都是些二手貨,且非是新式墨甲,戰力略差。不過我武安王府內,早有一萬二千尊最新式的五星墨甲儲備,隨時可以為之更換裝備。所以綜合戰力,不弱於衛軍。」

  ——武安王府儲備的墨甲,自然不可能只有這些。三年前他們的歷次繳獲中,就有兩萬尊狀態較好的墨甲,被保存了下來,並未被售出,隨時隨刻都可裝備二十萬大軍。

  而他口中的這一萬二千尊,都是打造期限在三年之內,最新款的制式墨甲。

  「此外還有安國嬴氏一族的族軍,大約是六萬餘,不歸岳飛等人統轄,戰力可能稍弱。各處莊園那邊,虎踞堡除外的話,共有民壯二十萬人,三年來都在農閒之時練習武藝,操演戰陣,戰力尚可,勉強能與府軍相較。主要是駕駛墨甲的騎尉數量,沒法與府軍比較。王府雖以家將及諸地衙役的名義,供養了一萬三千多位五階武修,可數目仍是不足。殿下本身也不甚盡心,似頗有忌諱。」

  說到此處時,王猛頗有些不滿。其實以如今武安王府的財力,還可支撐更多。

  王府衛軍三師,大可超編到九萬,這不算是違制,只是擦邊球。再以王府在冀宛二州三十餘萬田地,供養個六萬家丁,也在情理之中。

  「忌諱是應該的,即便如今郡王殿下沒做什麼,也一樣被人彈劾,說是武安王府整軍備武,意圖叵測。且此時太過心急,反而適得其反。殿下他終究還是不甚情願的。」

  郭嘉說話時,面上也不禁顯出了笑意。心想這就是整整五十萬大軍額,儘管戰力有高有低,可在四王七公中,卻必是獨據鼇首,

  哪怕是近些年來,各族都在揮霍積蓄,爭相擴軍。可強如雙河葉氏,此時也最多能動用三十八萬到四十五萬軍而已。

  「那麼府軍了?」

  冀宛二州,近二十三萬人的府軍將官,大多都是出自於武安王府門下。哪怕是朝廷這些年有意滲沙調換,也不能改此趨勢。

  尤其武陽附近的幾個郡,都等如武安王府私軍。

  「府軍也還好,可戰力要與邊軍禁軍比擬,還是強人所難。只能說那兩位左右侯衛的大將軍,還算盡心。未缺兵少糧,亦未鬆懈公務。」

  王猛搖著頭,而後心思微動:「倒是殿下創立的虎羆軍與神羅騎,近日倒是陸續成軍了。這次返回解縣之後,你我可一起去看看究竟。」

  虎羆軍與神羅軍,正是嬴沖創立的兩支道軍,

  三年前平定冀州之戰,武安王府飽受道軍不足之苦,攻打固原盧氏的時候,險些在對方道軍衝擊之下,遭遇潰敗。

  之後武安王嬴沖痛定思痛,在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除了將原本的『鐵龍騎』,提升到了四千人,且強化裝具之外,又新建了兩大道兵,

  其中虎羆軍人數最多,達四千五百。是嬴沖以六百萬金,自皇家購得一份『山陵衛』,也就是『神虎衛』的裝具圖紙與修行功訣,再加以改良而成。

  這些一種將道兵與墨甲結合的新式道軍,本身道兵的等級,高達七星。據那位殿下說,虎羆軍無論墨甲功訣都較山陵衛更為完善,單體戰力能夠勝出。可因本身的鎮壓法器,仍只是中位偽聖器的級別,實力較為鐵龍騎還是略有不如。

  這支道兵,以許褚為首。從武陽周圍郡挑選家世可靠,並且有相應資質的兵員,定立死契之後,再輔以功法丹藥,啟動上古時遺下的混沌與白虎血脈。故而那四千五百人,都或是力大無窮,或是勢狂如虎,戰力彪悍。

  之後的『神羅騎』,則是與府中任約翰有關。其人在泰西家傳的『西風騎士團』,戰力亦不在中原道兵之下。

  嬴沖在此基礎上,結合本土道兵功法的特徵,另創的一門的道兵,名為神羅鐵騎。
k95060031 發表於 2017-1-1 17:24
六七七章 神羅鐵騎

  郭嘉曾見過最早的神羅騎士,的確很是不俗。

  功法是嬴沖尋來的一門上古道兵法門『天火兵伐訣』,與西域騎士的修行之法結合,獨創出『神火羅天訣』。

  坐騎則是以一種較為少見的騎獸七階鸞血麟,再結合五階異禽『靈火雀』為護駕。

  顧名思義,所謂的鸞血麟,是一種兼具青鸞與麒麟血脈的馬匹。在不惜馬力的情形下,這些麟駒可以日行八百里——那是真正的馳奔一日,而非是短暫的達到一日八百里的速度。且短途衝刺之速,更為驚人,只需十五息就可跨越一百五十丈之遙。

  也就是說,戰場上的十里間距,只需一百五十個呼吸,就可跨越。

  甚至還可駕馭風力,短途飛行,能夠無障礙的越過清江與陽江,以及一些地形複雜的地域。

  至於『靈火雀』,則是太離血裔,與降服在嬴沖麾下太離之後獨孤九妹有關。

  近年來嬴沖陸陸續續收集來四十餘太離之火,送給了獨孤九妹麾下的太離族裔,不但使後者的實力激增,也使更多的太離之後前來投靠。而那『靈火雀』,就是由這獨孤九妹麾下的太離族裔提供。

  ——在所有異禽中,靈火雀的實力,其實很是一般。可作為護駕而言,卻也極為實用,可使御主掌握風火之力。其中風可加速,還能形成風障,遮罩箭雨,火則增威,可以隨意丟擲火焰,用於破陣殺敵,毀傷墨甲。靈火雀本身也能飛空三千丈,每日能打出二十支火焰箭,射程十五里,殺傷力極為不俗。

  除此之外,靈火雀身為鳳凰血裔,還可使人小幅度增長壽元。如能將之養到七階,御主甚至可以使用涅槃真火,迅速恢復自身傷勢。

  又因位階較低之故,數量也大,不但是神羅騎這邊的標配,鐵龍騎那邊也陸陸續續有人定下了本命靈契。

  不過這對於騎士的要求極高,不但要駕馭坐騎,還需掌控護駕靈獸,很難,需得費不少心力。

  神羅騎士因必須同時掌握這二者,所以是標配。可鐵龍騎那邊卻只有不到兩千人,有這樣的資質。

  不過在郭嘉看來,神羅騎真正不凡之處,還是他們的修行功訣及裝具。不得不說,他那位主君在悟性上的天賦,可謂是得天獨厚。

  那神羅騎士不但個體的實力強大,哪怕不依靠護駕騎獸之助,只以本身裝具之力,也能以一人之力,挑戰三具同階墨甲。且協作後的實力,更為不俗。

  裡面最基礎的六階騎士,都能借助功法與裝具之助,施展出簡化後的『域場』之能。相互加持之下,戰力極為可怕。

  只是神羅騎戰力雖強,可因標準太高之故,成軍艱難。直到半年前,也只有一千五百人,且嬴氏族中還未有人能出任神羅鐵騎的統領。

  可嬴沖在這支道兵上,用心最多,不但野心勃勃,要為之打造全新的聖器。安國嬴氏亦為此大開方便之門,這些年來接納了不少前來投靠的嬴氏遠親,數量達一萬七千之巨。基本都是家中有修行資質者,或是原本就武力不俗。

  如此一來,族中也混入了不少別有用心之輩。嬴鼎天已不止一次的警告,道是族中形勢堪憂。

  ——這亦是無可奈何,以安國嬴氏原本不到五萬人的數量,光是負擔一支四千人的鐵龍騎,就極其吃力了。

  好在此時的武安王,在嬴氏族人中聲望卓著。而武安王府,也日漸勢大。族中人心安定,有志一同,些許心思叵測之輩,難以成事。

  至於鐵龍騎與神羅騎,如沒有相應的聖器,裝具與騎獸護駕,別人學了修行功法也是沒用。

  日後仔細甄別,不難肅清族中隱患。

  「神羅騎也已成軍了?這麼快?」

  郭嘉的眼中顯出了意外之色。他瞭解到的資訊,還是源於半年之前。半年時間,神羅騎湊齊兩千人不難,可問題那鎮壓聖器與統領。

  「一個月前成軍的。」

  王猛的眼眸裡面顯出了強烈的興致:「總數是二千二百人,短時間內,是再沒法增加了。可那聖器『神火羅天幡』,只需再有三個月,就可煉成。耗費九千萬金,歷時二年,由白雲觀五位權天境玄修聯手煉製,讓人期待萬分。至於神羅騎的統領,師兄可聽說過秦瓊此人?」

  郭嘉眉頭微挑,秦瓊嗎?他自是知曉的。畢竟這位在三年前的十宮大比中,表現極其出色。

  且一年之前,也因此人之故,引發了一場風波。

  這人以前,原是趙國一介庶民,因幼年之時就展露出不凡天賦,被唐國公李淵的一位幕臣所發掘。不但將其送入到鬼谷書院習武,更於李氏族軍中,擔任了旅帥一職。

  然而兩年半前,秦瓊先是得罪了李氏族內的一位權臣,之後又被算計,因忠心護主,用一對雙鐧,砸死了馬服郡王家的一位公子。事後不但一家老小,全數被捉拿下獄,本身亦是遭遇重刑,幾乎垂死。

  恰好當時嬴沖為開闢井陘口商路,前往井陘關與馬家商量生意。聽聞之後,便命郡主嬴月兒出手,將秦瓊救下。

  此舉不但使馬家震怒,那李氏也是大為惱火,紛紛遣使入秦叱問。而武安王府也是被迫花了五百萬金,才將此事平息下來。

  「秦瓊嗎?也就是說,這位已認祖歸宗,被殿下納入了安國嬴氏?」

  ——這也是可以的,所謂的『秦』氏,亦為嬴氏旁支。秦室歷代以來,都有不少皇家子弟或因懷才不遇,或因避禍而出奔他國。

  黑水嬴氏以其為恥,認為此等人,不配使用嬴姓。於是有他國的嬴姓皇族子弟,改用秦姓。(注:秦姓是秦滅後,嬴氏的王公貴族改為秦姓,這裡稍加演義)

  「據說他功體已廢,擔任統領,是否合適?」

  在秦瓊被救回秦境之時,本身武道就已全廢。

  「秦瓊並非是認祖歸宗,而是娶了嬴氏之女,算是外婿。不過他亦是嬴氏皇家後裔,伯益之後,血脈上並無問題。」

  王猛解釋著:「至於武道,那個馬三寶,不是從海外送回來了兩枚『元機丹』?且正因之前的武道全廢,才可轉修殿下創立的『神火羅天訣』。因本身就有基礎,進展極快。我之前離開解縣時,那位就已恢復到小天位,甚至有更進一步,直抵中天位之勢。殿下對其投入甚多,不惜靈藥,預計最多再有三載時間,就可至大天位。」

  郭嘉挑眉,隨後神色就恢復了平靜。一個大天位,雖說實力還是不足,可也勉強能統御神羅鐵騎。秦瓊此人,天賦異稟,據說亦覺醒了血鳥血脈,是與嬴沖許褚一類人物。哪怕只是大天位,也能有上柱國以上的戰力。

  只是三年時間而已,武安王府等得起。

  忠誠方面,亦無需憂心。秦瓊救主之後,已無愧於李氏的栽培,如今反倒是欠殿下良多。且其家人,如今都俱在武陽,更無背叛的可能。

  「說到馬三寶,南海那邊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王猛目光閃動著:「我聽說年底那傢伙,又準備有大動作?」

  幕府諸人中,王猛對那馬三寶尤其在意。同為武安王府的錢袋,馬三寶那廝卻有後來居上之勢。

  這些年他在冀宛二地,助武安王整軍備武,此時王府一年的收益,已是三年前的數倍。

  其中田租收入上升到了一千二百萬金,武安渠的通行費九百五十萬金,解縣與各處門面產業的租金六百萬金,嬴氏的自身油鹽生意與各項產業七百萬金。

  ——這部分,都是納過稅,能夠放在檯面上的收入與產業。可之後,還有一些灰色見不得光的部分。

  其中七處私礦收入五百萬,陽江靖河金二百五十萬金,雲中榷場四百萬金,井陘口商道三百萬金,與李氏的秘銀走私三百萬金,還有其他雜項近二百餘萬。

  此時武安王府一年,總共收入可達五千四百萬——

  其中近七成,都與他王猛有直接間接聯繫,說是勞苦功高,決然不錯,

  可就在半年之前,那馬三寶就已往嬴沖的王府內,送入總值近一億二千萬金的財富!

  ——馬三寶此人,乃是昔年王府內侍總管張承業的義子,三年前張承業死後,由武安王嬴沖極力造就,掌握聖器『佛靈七星』,成為當世最年輕的偽開國之一。之後奉嬴沖之令,率眾多強者南下出海。為避有心人的耳目視線,改名鄭和。

  第一年的時候,並無什麼動靜。只是收攏了二十艘遠洋戰船,編練了一群漁民。

  可到第二年的年初,這位就在海上合縱連橫,糾集了十數家大小海盜,肆掠南洋。不但大肆搶劫天庭旗下的商船與藩屬,對於楚吳齊越諸國的船隻,亦毫不留情。

  天聖三十年的時候,各方勢力終於不堪其擾,便由天庭出面主導,開始了圍剿。

  初期效果不彰,反而折損了不少戰船。直到天庭那位南方大帝親自出手,才扭轉了局面,

  可馬三寶卻並未死去,反而在一次戰船損毀後,得以進入一處二劫前遺下的仙府。
k95060031 發表於 2017-1-1 17:25
六七八章 海上霸主

  馬三寶的奇遇,王猛並不知詳情,只知那位不但因此得了一門上古道統傳承,修為實力更進一步,更與一頭權天位的鯤鵬簽訂了靈契。

  之後又有王府新晉謀士劉伯溫為謀主,以剩餘不到百艘的海船,與各家周旋,勢力在圍剿中不減反增,愈發的囂橫難制。

  到天聖三十一年初的時候,馬三寶麾下的三千料戰船已達十艘以上,千料船則達三百艘,麾下精通海戰的兵卒,據說達七萬之巨,加上一些湊數的水手,一共編為三師之眾。又收復南海豪雄汪直、陳祖義、李旦、林鳳等為羽翼,稱霸南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號為南海八盜之首。

  最後甚至迫使三聖宗與諸國妥協,以每年向馬三寶提供護船費為代價,以換取名下商船安然通過南海。也默認了馬三寶對天庭的尋仇,為其提供天庭船舶的氣息。

  只這短短一年,那馬劉二人就使天庭的南海航線幾乎斷絕,每年損失五千萬金以上。

  而那一億二千萬金的財富,就是在南海局面初步穩定之後,通過巴南古道送至鹹陽。

  這使王猛頗覺挫敗,他四年來辛辛苦苦的經營,也只為武安王府提供了每年四到五千萬金左右的財富而已。可那馬三寶僅僅是一年間,就為王府送來了一億二千萬金。

  儘管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劫奪而來,還有部分,是來自於那座古代仙府,且多非金銀,而是天材地寶一類的實物。可南海的潛力,卻已由此可見一斑!

  「那馬三寶,師弟很在意嗎?」

  郭嘉暗覺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前次僅只是特例而已,馬三寶劫掠兩年所獲,自然非同小可。按他本人估測,日後南海每年最多只能為武安王府,提供三千萬金左右。即便是追加投入,也很難突破。如北上東海,必定會使三聖宗與吳楚豪門群情憤慨。而若投資商船,則必遭天庭反擊,此時已陷僵持之局。除非是能將天庭覆滅——」

  王猛心內一陣發緊,每年三千萬金嗎?這已很是了不得了,且是沒本錢的買賣。

  三年前武安王極力造就此人,引發王府內眾人異議,可如今所有人都閉上了嘴,那位內侍總管的義子,僅僅只用了三載時間,就已為武安王府帶來了等價的回報。

  「這次確有大動作,不過卻非是為錢財,而是馬三寶在南洋尋得了一件至寶,可為聖器之坯。此物得手之後,那位就已遣人兼程送往咸陽王府。」

  郭嘉似笑非笑的說著:「不過這幾日,似已走漏了消息,不但天庭之人虎視眈眈,其餘各家亦是為之意動。」

  王猛的面皮又是微抽,一件聖器器坯,哪怕是只能製作下位級別的聖器,那也至少是二千萬金了。

  不過隨即,他又覺不對,眼神微凝:「聽你之意,似乎另有玄虛?」

  郭嘉果然頷首,目裡面顯露異光:「那消息其實是馬三寶故意走漏,我武安王府隱忍潛伏了三載,也是該展露些獠牙了——」

  ※※※※

  就在一萬三千里外,立於高峰之上馬三寶下意識的摸了摸鼻樑,才強忍住了打噴嚏的衝動。

  武修到了他這個地步,很少會有病症傷寒什麼的,真如有一天生病了,那就是離死不遠。

  故而馬三寶猜測此時,多半是有人念叨著自己,所以心潮感應。

  不過他並無心究其來源,只是冷笑著望向眼前,那位身穿著金色帝王袍服,一身貴氣逼人,半甲在身的刀者。

  當今之世,北方以劍為尊,南方則多用刀。而在他眼前,正是當今之世,最頂尖的刀者!

  「居然只來了閣下一位?」

  馬三寶同樣身著半甲,眼含冷笑:「這次薛兄可真讓本座失望!堂堂天庭,竟已淪落至此了嗎?」

  那金袍刀者卻對馬三寶的嘲諷淡然處之:「可朕如不令你失望,這次只怕是要鎩羽而歸。只怪鄭兄引人入彀之意,實在太過明顯,令人不在意都不成。朕其實倒想問鄭兄一句,閣下放著老巢不管,真不要緊?」

  「有劉兄在,那邊自是固若金湯。即便真被毀掉了,一樣無妨。我們這等人,四海為家,本就無有固定之所。」

  馬三寶毫不在意,反而是帶著幾分譏誚的詢問:「你們天庭,該不會真對我那老巢出手了?」

  問得此言,金袍刀者不禁眯起了眼,目光略含驚疑。隨後他的視線,就看向了這山峰之下,那正於狹窄山道中搏殺的兩方。

  這位南海八盜之首『金甲狂錘』鄭和,昔年初至南海之時,身邊就只有四頭藍龍與五位玄天境。

  可在三年之後,這位不但結納了汪直、陳祖義、李旦、林鳳等權天大盜為羽翼,麾下也籠絡了十數位權天級的強者。

  此時那支往秦境之內運送珍寶的隊伍中,就已現出了一位上鎮國,五位偽鎮國。

  不過天庭這次卻也是有備而來,總體上已是佔優勢。鄭和的部屬,雖是據陣而守,可那陣盤已是漸漸殘破。

  也就在這刻,那雲空之上驀然有一股強橫莫當的虹氣忽然沖湧而下,數息間狂風鼓蕩,冰封百里。

  見得此景,金袍刀者的雙眸頓時凝聚如針:「南海天鯤,昆不羈!」

  鯤鵬一族喜寒,他們的地盤一向都在北面北海附近,可卻獨有一位例外,反而喜在酷熱的南海生活,這位也同樣是整個南海範圍內,最為棘手的一位妖帝。

  只是那金袍刀者雖是一字一頓,警惕防備著那位霸絕南海的存在,可他的面上卻反是顯出了幾分輕鬆之意。

  水族之中如論遁速,必以鯤鵬為首,便是強如龍族,亦遠遠不及。

  只一個眨眼之間,那道銀白色的虹氣就已俯衝到了山峰之下,此刻不但周圍山峰都被冰封,便連底下那些權天強者亦是渾身被寒氣覆蓋。

  浩瀚如雪崩山裂似的威壓,更使那些修為較弱者動彈不能。

  可就在那銀白色虹氣即將開始殺戮之時,一道黑色人影同樣突兀的顯現,劍光縱橫閃耀,竟已一己之力強行遮蔽天空!把那垂落而下的雪寒氣息,都全數隔斷阻截。

  須臾之後,更發出了一連串的鏗鏘聲響,震盪群山,使那天日亦為之一暗。

  只僅僅數息,那黑色人影的渾身上下就已佈滿了雪霜,那關節處更是結上了一層玄冰。

  不過就在這二者激烈交鋒之時,下方天庭的諸多強者也在紛紛撤離,都是早有準備,只一道靈符,就可在須臾之間挪移虛空,揚長遠去。
k95060031 發表於 2017-1-1 17:25
六七九章 司天昭聖

  見得部屬中已有大半撤離,空中的金袍刀者亦心生退意。今日這一戰,他既未有死戰的打算,也不覺自己有多少勝算,故而在動手之前,就已做了好撤離的準備。

  ——既然已在這邊看到了那位南海天鯤,那麼這一戰,也就沒有再繼續的必要。

  可就在他身影閃爍之前,那金甲狂錘鄭和略含譏誚的語音,再次傳入到了他的耳膜內。

  「分兵二路,先試探本座與昆兄究竟在何處,另一處再全力下手,閣下是這般打算的吧?」

  金袍刀者懶得答言,繼續御刀而行,化為遁光往遠處飛逝。那鄭和所言,乃是淺而易見之事。

  鯤鵬一族元氣浩大,無窮無盡,又兼遁速快絕,更兼肉身強橫,是最擅於群戰的神獸之一。那位南海天鯤與他戰,多半是平手了局,可哪怕再增兩個他,結果亦不會有太大的不同。

  也正是因南海天鯤不懼圍攻之能,一年前他們的圍剿,才會慘澹收場。

  在此處繼續戀戰,無疑愚蠢。

  「可閣下將本座當成了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話音落刻,馬三寶的身後就有一副巨大的圖影展開,內有檮杌、窮奇、饕餮、混沌、九嬰、禍鬥、睚眥這七凶圖影,中央卻是一座佛陀坐鎮。

  ——這尊佛影,並未令這圖出現任何的祥和之氣,那怒目金剛狀的形狀,反而使那七凶之影,更顯霸道,兇殘!

  下一剎那,金袍刀者的身後整片虛空就開始了坍塌!後路被斷,那刀者卻並無絲毫慌色,似在意料之中,從容不破的回斬一刀,恰與一枚轟砸過來的紫金八棱錘激撞。

  可甫一交鋒,刀者的眼內就現出了幾分驚色,知曉他是小視了這位金甲狂錘。

  那沛然湧來的近二百萬牛巨力,直接就使他手中的赤金大刀一陣哀鳴,身影也不由自主的拋飛而起,可更使他頭疼的還是那纏繞而上的慘綠毒火!

  ——那是九嬰之火,是世間最惡毒不過的火焰。也意味著這個鄭和已可動用那件『佛靈七星』中的五星之力。

  這件由秦武安王府打造的聖器,如今已名聞天下。以大金剛須彌護體舍利為根本,再融入原本的聖器『七星』。

  ——持有『佛靈七星』之人,不但有著『金剛不壞』之能,更可動用聖器內七頭凶獸的部分氣血與神通之力。其中每一頭凶獸,都意味著二十萬以上的力量,以及一種頂級的法術神通!

  且因佛力和惡煞中和之後,那七星之威雖遠不如前,卻再無反噬之患,

  不過此物亦有其限制,要動用完整的七凶,那麼御者本身也需有一定的實力才可。

  之前的馬三寶,無疑是不合格的,也使世人慨嘆這件聖器明珠暗投。

  可今日的這位金甲狂錘,卻給他截然不同於以往的印象。毫無疑問,在時隔半年之後,這鄭和的修為又有了進益。

  「嗡!」

  一聲顫鳴,紫金大刀在震顫中將那慘綠毒焰全數絞碎。而後刀光揮斥,揮帶起億萬輝光,遮蔽雲空。

  剎那間整片空寂都被紫金錘與紫金刀的光華籠罩,只時不時閃耀而起的一團團黑芒,才能令這片紫金色雲天出現些許異色。

  ——那往往都意味著一片空域在崩潰垮塌,『羅睺戡亂訣』的滅世之威,在這一戰中盡展無疑。而他的對手,功體也是霸道之至。

  可僅僅片刻,這片紫金光影卻已消散無蹤。馬三寶已經收住了手,面無表情的看向著眼前,那邊有一點點血液在飄飛灑落,卻又迅速凋亡衰敗,化為泥塵。

  而僅僅須臾之後,一位頭戴銀冠,身形等同十四歲少年般的身影來到了他的身側,同樣是目含哂意。

  「逃掉了?跑得倒還真快。這等人物,也虧他敢號稱南方司天昭聖大帝——」

  「他是忌憚昆兄。」

  馬三寶眼神晦澀,略有些懊惱:「方才他一意離去,不惜受傷。可即便如此,我也是拼盡全力,砸了他一錘。」

  那少年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忌憚我嗎?或者是吧。可如只我老昆一人,他有何懼?如非是他斷定了勝不過你我聯手,又何需逃離?」

  說到此處,昆不羈的眼中也現出了凝重之意:「且這位,畢竟是天庭的五方帝王之一,帝王刀崇司天,哪怕是未入天庭之前,也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強者。能砸他這一錘之人,整個南海不超五位——」

  馬三寶亦是莞爾,隨即他就收起了心情:「戰果如何?那位西方大帝傷勢怎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下方,只見自己麾下部屬大半無損,只有小部分,有或輕或重的傷勢。

  那陣型的周邊倒是有著二十餘具屍體,都是天庭所遺。不過因撤離及時之故,這些被留下的都是小魚小蝦,其實未有一個玄天境。

  換而言之,他們這場大戰的收穫,堪稱是微乎其微——

  如非是老巢怒山島那邊還有佈置,這次其實是虧了。隊伍中那幾位重傷的修者,都是他的得力臂助,這次可能需要數月時間,才能恢復如初。

  「他們打定了主意要逃,我老昆也攔不住,只扯斷了他一雙臂膀。」

  昆不羈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一雙殘臂,丟向了馬三寶。後者根本不願接,身前虛空扭曲,直接就將這雙臂膀轟成了齏粉。

  昆不羈亦未在意:「可嘆,這西方大帝好歹也是一位偽開國,大秦皇家嫡脈,卻落到這般下場。」

  「咎由自取,他怨不得人。」

  馬三寶毫無憐意,當初正因這西方大帝與昊天等人聯手,才使他的義父張承業不得不拼上性命,

  不過這西方大帝遭遇重創,倒是個好消息。他那雙臂膀再生不易,天庭想要令其恢復全盛戰力,必須得費時數月不可。

  「可惜了!這次沒見那南方宗門出手,不該啊?按說你那東西,應是能令他們心動才是。」

  昆不羈仍舊在惋惜疑惑著,如今他們再往前面走,就是巴江贏氏的地盤。自三年前,兩大嬴氏聯手以五位偽開國,二十位權天戰力強攻巴山,逼迫那位巴山妖帝不得不讓開了南方蜀道。之後的巴江贏氏就常年有一位偽開國坐鎮於此,以壓制巴山群妖。

  到了那裡,那些心存覬覦者,就更沒有得手的可能。巴江安國結盟之事,早已為天下所知。儘管當初很出人意料,可如今這兩家,一在朝堂,一在地方,確是互補之局,相得益彰。且巴蜀與北方的交易額,每年都達三千萬金,其中兩家嬴氏之間的貿易,就占了近半。

  一旦他們在這蜀道遇襲,巴江嬴氏之人,無論是出於盟友的義務,還是利益,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k95060031 發表於 2017-1-1 17:26
六八零章 怒山之戰

  「應仍是昆兄威名所致!」

  馬三寶語氣異常的誠懇,心想你昆不羈既在這裡,那麼他們來了又有什麼用?

  群攻合圍,除非是真正有人在實力上勝過這位南海天鯤,否則來再多的人,也是被這頭鯤鵬耗死的結局。

  嶺南這些宗門,雖多為蠻族,可也不是沒有腦筋的。

  「是嗎?可我之前還蠻期待的。尤其是那位昊天上帝,很久之前,俺就想揍他一頓了。我昆家可是有好幾位族人死在他手中,三寶你說他的傷勢,到底好沒好?」

  「我亦不知,只是劉先生察覺近日天庭的形勢,不太對勁,斷定了那位傷勢已復。劉先生的料事如神,近乎於讖語卜算。他的本事,昆兄不也親眼見過?想必那昊天不在此處,就在怒山。」

  ——按照劉基的說法,此時與其被動的等待天庭在暗中蓄力,倒不如主動設局,將那位誘出。

  對於這位劉先生的韜略,馬三寶也是一向信服。一年前南海大亂,別人都道是他金甲狂錘鄭和的本事。可馬三寶卻知,其中一大半的功勞,都該歸於劉基。

  他自己最多在海戰上有些造詣,可如非是劉基的運籌帷幄,又哪裡可能百戰百勝,在各方近千艘戰艦的圍剿中遊刃有餘?

  「我不太喜歡他!總是神神叨叨的,喜歡算計別人。」

  昆不羈一聲輕哼,眼眸中閃過一絲忌憚,隨後又搖著頭:「那傢伙,多半也是估計到了昊天會選擇出擊怒山島。三寶你不是一意想要尋昊天復仇?怎的這次,會同意到這裡當魚餌?」

  「我想要復仇沒錯,可人也需感恩。你可知道當年殿下他為造就我,耗費了何等的代價?如我馬三寶還因私怨而壞了王上大業,豈非也是忘恩負義?我是想那昊天死不錯,可卻未必就定要親手取他性命不可——」

  馬三寶一邊答話,一邊眼望著南面,目中強抑著渴望,又想怒山島那邊的情形如何了?雖說有劉基總掌,月兒郡主及那位孔將軍親自坐鎮,可正因如此,他才不太放心。他深知自家主上,對那位郡主是何等的愛重,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他可沒法向主上交代。

  而此戰他家殿下雖是動員了麾下幾乎所有的偽開國,可天庭借助封神榜積累的底蘊,仍看不到盡頭。且那三聖宗,楚國三閭,吳越貴胄,無一不是狠他入骨。很難說今日,這幾家不會插手——

  戰敗是不可能的,可郡主她如被傷到了怎辦?

  也在這時,他又聽昆不羈問道:「三寶,你的那位主君,究竟是何等樣人?」

  馬三寶微覺意外,他還是頭一次聽昆不羈問起武安王,不由好奇的反問:「為何忽然問起了王上?你以前不是不感興趣嗎?」

  「你馬三寶既以他為主,那麼這位也可算是我昆某的頂頭上司。幾日之後,就要與他見面,所以先問問他的性情,免得衝撞了。」

  昆不羈說到此處,又「嘿」的一哂:「能被你這般敬崇,想必不凡。這些年來,秦武安王的大名,也足可讓人的耳裡生繭了。之前隔著千山萬水,自然是沒興趣。可如今即將見到真人,自然好奇。」

  「原來如此!」

  馬三寶凝思了片刻,才慎然道:「殿下英明神武,寬厚仁德,世人莫及!三年前我堅信這世間如有人能一統七國的話,就必是我家殿下無疑。不過現在——」

  說到此處,馬三寶語聲一頓,目顯怪異之色。

  ※※※※

  「父王他現在真是蠢透了!」

  數千里外的怒山島,嬴月兒正手叉著腰,氣憤不已;「根本就沒什麼人來,卻偏還要讓我來跑一趟。」

  這是一個狹小的山洞之後,周圍有著數十面白色晶體,正顯化著外面的情景。

  可見一場大戰,正在這怒山島發生。那海岸附近元力澎拜不休,五行術法的光華,遮蔽雲空。可在這島內,大抵還是寧靜的。可見島內的防護法陣,確實強力。敵勢雖強,卻還不足以攻入此間。

  「請郡主稍安勿躁!」

  孔殤手按長刀,目光冰冷的,看著鏡內的情景:「海岸之外動靜有異,此戰仍未到塵埃落定之時!」

  「確實!昊天此人的性子很是古怪,早年剛得封神榜的時候,可謂是膽小如鼠。後來冊封了五方大帝,又力挫蓬萊仙宗之後,性情就又漸漸囂橫,將天下英雄視為無物。不過三年前他受挫於殿下之後,似乎又恢復了幾分鼠輩性情。」

  洞中另有一位容顏清雋的年輕人,也應和著道:「此等畏首畏尾之輩,如不反復試探幾番,哪裡會輕易咬餌?」

  嬴月兒「哼」了一聲,依然是雙手環抱於胸前,怒瞪著那些晶鏡。

  劉基見狀不由莞爾:「再者這次,讓郡主你們過來的可是劉某,與王上他可沒什麼關係。」

  ——儘管現在的那位武安王,的確是很『蠢』就是了。

  嬴月兒沒說話,只一雙拳頭捏著,發出一陣陣的「喀吧」聲響,目裡閃動著冷冽之色。

  劉基卻渾未在意:「郡王是擔心王妃?若是如此大可不必。無論這次能否將之引出,劉某都有辦法,讓諸位在二三日之內,安然返回咸陽。」

  「二三日?」

  嬴月兒詫異的回望劉基,目含訝色。

  她的確是擔憂著葉淩雪,明明那玄光真人都有了判詞,道是母親生產之時,必有劫數,她那父親卻全不在意,將他們打發到此間。

  如是真能逮住那昊天上帝也就罷了,可至今天庭除了有三位上鎮國現身之外,其餘偽開國以上,連個鬼影都沒見。

  還有這二三日返回咸陽是怎麼回事?此處與咸陽遠距兩萬里之遙,一位遁法不弱的上位偽開國全力馳奔,也就是五六日的時間,可卻需冒著法力損耗,被人截殺的風險。即便成功抵達了,也將元氣大損。所以這次他們南下,是花了十天左右。

  且聽這位說起來,似乎今次的設局,別有目的。本身也很是奇怪,只為那昊天上帝可能會出現的『可能』,就讓她遠赴兩萬里外。

  甚至不惜動用價值千萬金的特殊法門,使孔殤與九月這兩大英靈戰將擺脫距離限制,來到南海。

  這代價未免也太高了,如若最後謀算落空了怎麼辦?剛好又是在母親大人,快要分娩之際——

  嬴月兒正欲再詢問詳細,可隨後她又心念微動,看向了晶境,口中一聲呢喃:「居然還真的來了——」

  就在這一剎那,忽有一道紫光忽然穿透了周邊的重重符陣,直擊這怒山島的上方。

  那裡的四頭藍龍正在雲空盤旋飛舞,與島外幾位玄修鬥法。此時都措手不及,其中一位幾乎被正面轟中,整個右臂都被炸到血肉模糊,

  ——幸虧是這位收起了龍形,穿上了它那尊地元墨甲,才勉強抵禦住這紫光轟擊,未被那紫色光梭轟斷了身軀。

  「宙光紫極神梭嗎?」

  洞窟之內,劉基眯起了眼:「南海通天觀,果然已與天庭合流了。」

  ——通天觀是南海大教,創立不到五百年,在南海就有了諾大的基業。宗門中已有玄天強者十餘人,權天人物,亦有三位。

  而其觀主上官紫極,亦是南海一代赫赫有名的人物。除了掌握宗門世傳的仙元墨甲之外,還另行煉製了一件至寶『宙光紫極神梭』。

  據說只差一線,此物就可列入到聖器之林。且以今日看來,此物之威,確已不遜於下位聖器。

  此時島外的形勢,亦是危如累卵,隨著那四頭鎮壓法陣的藍龍被打擊。周邊又有數位權天級的強者現身,以及一眾天位元,數目多達百人,術法真元狂轟濫炸,使得整個怒山島的防護陣風雨飄搖。

  可見得此景,孔殤與嬴月兒卻反倒沒了出手之意,只是眼神冷冽的看著這一幕。

  對手依然謹慎,此時貿然現身,只會將真正的大魚驚走。他二人對劉基也極有新信心,怒山島的這座防護大陣是以那座二劫仙府為根基。

  只一位偽開國,就想將這裡攻破,談何容易?

  而劉基說話之時,也將一杆素白旗幟揮動,瞬使怒山島內外雨露紛灑。可當那雨露落地,內外是截然迥異的兩種情形。

  岸上無數的草木滋長,島內的諸多天位亦因此受益,莫不精神大振,一身真元氣力,都得以迅速回復著。

  而此時得益最大的,還是空中那頭藍龍。之前這位元還是重傷的狀態,可待其將周圍的那些水露吸納入體,那傷勢與墨甲竟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萎靡之態盡去,又生龍活虎,

  可在海面,那天庭的一方的強者,卻在極力躲避著這些雨點。實在躲避不掉,也是盡力以隨身的器物抵禦。只是須臾,就有一陣陣使人毛骨悚然的「嗤嗤」聲響起,無數黑煙冒出。

  凡是沾染到那雨點的器具,都被腐蝕出了一團團蜂窩似的孔洞,甚至一些小天位級的修士,不但墨甲當場損毀,整個人的氣息,也在須臾間黯淡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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