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63
1月23 發表於 2016-5-7 22:15
第九十章:變天   

  楊義要完了。這是安陽城內官場上的人幾乎一個共同的認知。楊一和得罪了二殿下,而二殿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皇位繼承人,在老皇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幾天的情況之下,太子殿下已經經沒有了翻盤的機會。而作為楊一和的黨羽,在政治之上,便已經幾乎被判了死刑。

  即便是郡府門前守門的衙役也都知道這一點,因為這幾天,這位將軍大人幾乎天天都往郡守府跑,但無一例外,郡守程平之大人根本就不待見他,反而連續召見副將宿遷,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守門的衙役每次看到楊義佝僂著背失望的離開郡守府的時候,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楊義可不是一個好侍候的主兒,以往得勢的時候,不但沒拿正眼兒瞧過他們,反而有一點看不順眼的地方,對他們便是又打又罵。

  不過今天,守門的幾個衙役都瞪大了眼睛,前幾日還像霜打了茄子一般的楊大統領今日看起來卻是春風滿面,腰也挺直了,眼神又重新向上了,灰撲撲髒兮兮的制服不見了,取而代之是的簇新的將軍制服。

  楊義昂首挺胸而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不認識的老傢伙。兩人正向著衙門而來。

  「楊將軍早安!」雖然心裡已經不大瞧得起這位快要下馬的統領大人,但面子上的禮節還是不可廢的,兩名衙役齊齊上前,向楊義躬身行禮。

  「嗯,郡守大人在麼?」楊義又恢復了往日的傲氣,鼻孔向天,衝著兩個衙役問道。

  「這個?」一名年長者猶豫了一下,道:「在是在的,不過現在郡守大人正在與宿副將說話,好像是在談論剿匪的事情。統領要不改日再來。」

  楊義冷笑一聲,「我現在就要見程郡守。還不快去通報?」

  「這個,這個……」兩個衙役面露難色,卻沒有一個人轉身去稟報。楊義大怒,邁步便向前衙門內走去。

  「統領大人,還請不要讓小的們為難!」兩個衙役齊齊橫跨一步,擋在了楊義的前面。

  下一刻,兩名衙役慘叫著彎下腰去,楊義的兩隻拳頭緩緩收回,以他的武力值,收拾兩個衙役,直接就是殺雞用牛刀,看到兩個衙役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慘叫顫抖,楊義冷冷地哼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連你們也敢來作踐老子,不給你們點厲害看看,當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一轉身,憤怒的臉龐立馬魔術搬的換上了笑臉,「辛大人,請,裡面請,邊遠之地,這些混帳東西都沒得什麼教化,粗陋不堪,讓您看笑話了。您請。」

  「還是楊統領先請吧!」辛漸離微笑著。

  門外的慘叫引起了內裡一陣騷亂,當楊義和辛漸離跨進大門的時候,更多的衙役從邊上的值房之中湧了出來,驚訝地看著昂首挺胸而入的楊義,透過敞開的大門,還能看到兩名同僚此刻正在地上翻滾。

  楊義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們,直接從人群之中穿行,衙役們面面相覷,不自覺的為他讓開了一道路。即將失勢的將軍那也是將軍吶,他們可犯不著得罪狠了這個人,看看外面的兩位同僚吧,還在哪裡翻滾哀嚎呢!

  程平之出現在了大堂門口,看到外面的一片混亂,臉上滿滿都是憤怒之色,在他的身後,跟著一臉得色的宿遷。

  「楊義,你想要幹什麼?要上天麼?」程平之怒吼一聲。「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楊義停了下來,笑著沖對方一抱拳:「程郡守,實在是在下有緊急公務求見郡守大人,可那兩個混帳居然阻攔下官求見郡守大人,您說這是不是該揍?誤了公務,他們擔帶得起嗎?」

  程平之眯起了眼睛,看著對方哼了一聲,「本官與宿副將正在商議安陽郡剿匪事宜,現在沒時間見你,你先去吧,回頭我會派人找你的。」

  楊義冷笑起來,「郡守大人,您剛剛叫了一聲宿副將,看來您也還很清楚,宿遷只是郡兵副將,下官才是這安陽城郡兵之首,不知郡守大人是什麼意思,軍務居然越過了主官而與他的副手商議?」

  聽到楊義的質詢,程平之不由惱羞成怒。「楊義,你大膽,你既然還知道本官是安陽郡守,那怎麼處置公務本官自有斟酌,自有考量,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本官。現在,你馬上滾回去閉門反省三天,然後再來跟我說說你錯在哪裡。」

  楊義夷然不懼,現在他身旁可是站著一位絕大的臂助,那裡會在意程平之的憤怒。冷笑連連,居然與程平之對視絲毫不退讓。

  一邊的宿遷咳嗽了一聲,往前了一步,「楊將軍,現在程大人正在氣頭之上,您還是先回去吧,等程大人氣消了再過來。」

  「滾一邊兒去!」楊義瞟了一眼,「怎麼,看我要倒霉了,你便急不可耐的來踩我一腳嗎?宿遷,你可清楚一些,老子現在還是你的上官,我跟程大人說話,你有什麼資格插嘴。」

  宿遷不由勃然大怒,心道你一個馬上就要下野的將軍,居然還這麼橫,以前老子怕你,那是因為你身後有左相楊一和,現在楊一和已經倒了,你也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居然還在老子面前耍橫。向前跨出一步,拳頭握得卡卡作響,論起武道修為,他可比楊義要高,楊義不過一個普通的七級高手,他自己,可是七級巔峰,差最後一步就能踏入八級了,真要動手,收拾楊義那是輕而易舉。現在他可是沒有什麼顧忌了。

  辛漸離眼見著一言不合便是要動手的意思,當下輕咳一聲,站了出來,「程郡守,楊義的確是有重要公務要見您,當不是虛言恫嚇。」

  程平之轉頭看著這個不起眼的小老頭兒,心中有些疑惑,楊義今日一反常態,必然跟此人有關係,看此人的穿著打扮,談吐氣質,顯然不是普通人,那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宿遷冷笑道。

  「小老兒不過一介平民,不過小老兒的東家嘛,倒的確是有些身份。」宿遷從懷裡掏出一枚腰牌,向前走了幾步,將其遞給了程平之。

  第一眼看到那金燦燦的腰牌,程平之和宿遷兩人的眼神兒都有些凝滯。這是內衛的腰牌,內衛的腰牌分三類,鐵牌,銀牌,金牌,鐵牌是一般的內衛人員,銀牌是中高層人員,而金牌就稀罕了,據程平之所知,整個內衛系統,絕不會超過十塊金牌。

  「程大人,現在楊統領能與您談一談了嗎?」辛漸離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但笑容卻有些冷了。

  程平之吸了一口氣,「當然。這位先生,裡頭請。」

  楊義嘿然一笑,大步而入,程平之看了一眼楊義的背影,臉上頗有些惱怒的神情,但卻也只能無奈地跟上,這楊義楊將軍攀龍附鳳的本事著實讓人敬仰,這才幾天啊,居然就又重新找上了靠山。

  宿遷跟在三人之後也想進門,辛漸離卻突然回過頭來,「宿將軍,今天我們要商談的事情是高度機密,你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楊將軍會通知你的。」

  宿遷一怔,看向程平之,程平之無奈地衝他擺了擺手。

  看著大門在自己面前關上,宿遷的臉色漸漸變得精采起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7 22:3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8 17:38
第九十一章:剪刀的痛苦   

  敢死營仍然駐紮在帽兒山,離戰爭結束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野外的毛桃樹花開花謝,如今都掛上了一個個小不點的果子,但他們卻沒有任何變化,朝廷似乎遺忘了這支軍隊,對於西部邊軍全軍覆滅也遲遲沒有定論。一場戰爭的大敗,必然要追索原因,檢討過失,處分責任人,但現在卻詭異的安靜。

  西秦的談判特使到了上京已經快一個月了,整天也就只與南楚的外事人員打嘴巴仗,西秦人仗著這一場大勝,自然底氣十足,獅子大開口而且不願降價,而南楚呢,雖然折損了西部邊軍,但他們的國力比西秦要強上許多,而且從各方面彙集起來的情報綜合分析,西秦人根本就不願意與南楚長久的僵持下去,他們打不起一場大仗了。有了這個底兒,南楚自然也不願意退縮,甚至向西秦人提出了一系列的賠償要求,雙方在上京整天吵吵,也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敢死營似乎又過上了與以前一般無二的生活,沒有人管他們,自由自在,不同的是,他們的老大此刻卻不在營中。不過老虎雖然不在山裡,餘威卻猶在,敢死營依然按部就班。

  花和尚照樣一得空便往青樓裡跑,不過這傢伙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居然不進城去找城裡的那些女人,仍然跑得是從井徑關來的那些青樓女子那裡。野狗被章小貓接進城去養傷,怎麼說城裡的條件也比外頭好多了,現在野狗傷口已經開始癒合,雖然使不得力,打不得架,但罵人的中氣到是愈來愈足了。

  這兩人對現在的生活安之若素,唯一感到鬱悶的便只有剪刀了。原本指望著這一場大戰,再撈到一個頭功,便能徹底的洗白自己,從此在朝廷的檔案之上,自己的過往將被一筆抹去,自己將成為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像章小貓那樣,調出敢死營,去其它部隊幹上一個校尉,剪刀深信自己有這個能力,在敢死營錘煉多年而不死的,只要能調出去,哪一個不是獨擋一面?像狼牙,豹子,小貓。

  可惜前兩位都死了,還是小貓命好,不但撿了一條命活了下來,如今還娶了妻子,女人還給他懷了兒子。

  剪刀有些嫉妒,如果自己不是出了那檔子事,現在的兒子都能替自己買酒了。

  換了一身便服,剪刀進了城,找了一家酒館,默默的喝起了悶酒。還差一個頭功,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撈得到了。西部邊軍已經徹底被打垮,以現在邊境上的實力,別說進攻,便連防禦都成問題,只要西秦人願意,他們隨時可以入寇安陽郡,而以敢死營現在的實力,根本就不足以抗敵。

  別說是戰功,到時候不追究這支僅存的邊軍失土之責就算是好的了。

  原本以為朝廷一定會調集大軍來報仇雪恨,這樣敢死營即便再為前鋒,自己也總有盼頭,但現在這樣一死不活的吊著,卻最是煎熬人,以前離洗白自己還遠著的時候,自然也沒什麼盼頭,但現在,眼見著只有最後一步了,卻怎麼也跨不出去。

  這讓剪刀感到痛苦。

  剪刀在敢死營中只服兩個人,一個是老大秦風,一個便是大夫舒暢,秦風把他從一個只有一腔血勇的小城商販,在數年的時間裡培養成了一位殺伐果斷的帶兵將領,將他徹徹底底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舒暢,則數次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讓他在今天還能坐在這裡喝酒,坐在這裡想著洗白之後的生活。

  剪刀並不認同敢死營中其它人,特別是像和尚這樣的傢伙,即便是章小貓,他也看不起,花和尚這樣的傢伙,哪怕是自己的戰友,哪怕在戰場之上,兩人曾肩並肩戰鬥過,但剪刀並不認為自己和他們是同一樣人。

  自己是清白的,是復仇而犯罪,而花和尚和章小貓這樣的傢伙,本身就是罪。

  長吁短嘆,又是一杯悶酒下肚。

  對面突然坐下來了一個人。剪刀頭也沒擡,低聲喝道:「滾!」他的心情現在很不好,從敢死營出來的傢伙,個個身上都有著一身戾氣,一身煞氣,往那裡一坐,周圍的人,即便是再愚鈍的人,也能感受到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所以剪刀現在周圍幾乎都是空著的。

  剪刀沉浸在自己的傷懷和回疑以及不甘之中,不想有人破壞自己現在的情緒。

  「段暄段副尉,當真是好大的脾氣啊!」對面的人不但沒有走,反而哧的一聲笑了起來。

  剪刀霍的擡起頭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有人叫自己的真名了,在敢死營,大家都叫著自己的綽號,哪怕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甚至厭惡這個綽號。數年下來,大家都幾乎忘記了自己的真實名姓,或者在看到敢死營的名冊的時候,大家甚至都不會將段暄這個名字與剪刀聯繫起來。

  「你是誰?」剪刀的眼神變得鋒利起來。對面坐著一個乾瘦的老頭,自己完全沒有印象,而且對方說話的口音,並不是安陽郡的口音,可以確定對方是外來者,一個外來者能準確地找到自己,叫出自己的名字,這就不簡單了。

  剪刀今天進城,只是偶然起意,而且也只是隨意在街上打了一家很低檔的酒館,高檔的他也去不起,每月二十兩的軍餉,他大部分都寄回了家去,在秋水城老家裡,他還有年邁的老爹老娘。因為自己這檔子事,老爹最後被人報復,打斷了雙腿,老娘哭瞎了雙眼,完全失去了生活的能力,如果不是自己在敢死營中還有一份軍餉,他們早就淪落為乞丐了。

  自己隨意而行,就能讓人找到自己,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有人在盯著自己,從城外就盯著自己,這才能準確地找到自己。

  剪刀心裡有些發涼,雖然今天自己情緒不佳,有些神不守舍,但也不是隨意就能讓人跟蹤到的,但現在這個老頭找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完全沒有絲毫的察覺有人跟蹤,只能說明,跟蹤自己的人是一些好手。

  端著酒杯的手沒有動,但桌下的手卻已經慢慢地垂到了靴筒邊,今天進城並沒有攜帶鐵刀,但小型的防身武器,卻還是有的。

  老頭笑著,雙手緩緩地放在桌上,像是蓋著什麼東西,然後在剪刀面前打開,讓剪刀看清裡面的東西之後,他又迅速合攏到了一起,將這個東西收了起來。

  剪刀的瞳孔收縮,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面金色的內衛腰牌,這是內位的最高層的核心人員才有的東西。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來自哪裡了吧?段副尉,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嗎?」老頭依舊笑咪咪地道。

  「你們找我有什麼好談的,我本來就是一個罪犯,在軍中戴罪效力,像我這麼一個小蝦米,似乎還不可能勞動您這樣的人物吧?」剪刀詫異地看著對方。

  「我們找你,自然有找你的理由,段副尉,你是準備拒絕我嗎?」老頭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

  剪刀沉默了片刻。

  「去哪裡?」

  笑容重新出現在老頭兒的臉上,「很好,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段副尉,你一定會為今天的決定而高興的,現在,你跟著我,咱們換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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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8 17:4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8 23:58
第九十二章:手段   

  安陽郡是楚國西部重鎮,也是西部最大的城市,常住人口多達數十萬人,如果算上往來的流動人口,差不多接近百萬人,這樣大的一個城市,自然是少不了一項古老的職業,妓院。當然,在這裡,它換了一個名稱,聞香樓。乍一聽起來,自然是高端大氣上檔次,與這座城市相配得很。不像在井徑關,和尚經常光顧的那些樓子,名字粗俗不堪,有的甚至只是在門上挑上一盞紅燈籠就了事。

  剛剛歷經了痛苦的安陽城,別的商業都蕭條得很,路上連行人都不多,倒是這聞香樓人聲鼎沸,眼下不過晌午時分,居然也是人來人往,熱鬧得緊。

  剪刀第一次踏足這種地方,剛一進門,兩個袒胸露乳的女人便一左一右地湧了上來,一邊夾了他一支胳膊,膩聲喊著大爺,直接讓剪刀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同樣受到兩名女人招待的老頭兒卻是安之若素,看著剪刀,笑盈盈地道:「安陽城別的什麼都粗陋得緊,倒是這聞香樓倒不錯,比上京也輸不了多少,你可知道,在這裡來玩一玩,要花多少錢嗎?」

  剪刀無言的遙頭。

  「單是吃一頓飯,聽聽曲兒,總也得五十兩銀子,如果再算上一點別的什麼花銷的話,一天下來,總得百來兩銀子,當然,如果你想要過夜的話,那就不好說了。」老頭笑咪咪地道。

  剪刀聽了身子一抖,他作為副尉,一月的薪餉不過二十兩而已,還不夠在這裡吃一頓飯的,當下表情便顯得不自然起來。

  「今天我作東,你儘管放開來了享受。」老頭察言觀色,似乎看到了剪刀正在想什麼,直接道。

  「還是先說正事吧!」剪刀沉著臉,他不喜歡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乞丐一般在等待著善人的實施,他痛恨這種被輕視的感覺。

  「好,好,先說正事。」老頭笑著連連點頭,看起來他對這裡熟得很,帶著剪刀左彎右拐,直接到了後面的一個小院前,纏著兩人的四個女子已是訕訕地鬆開了他們的胳膊。

  老頭從懷裡摸出四張銀票,一張張地插到四個女人半露的內衣之中,大笑著:「這是賞你們的,你們先下去吧。」

  瞟一眼銀票上的數額,四個女人都是喜笑顏開,一齊躬身行禮:「多謝大爺。」

  看著四個女人扭著屁股離開,剪刀心裡頭一陣發熱,操他娘,一人五十兩,兩百兩銀子合著就是讓這幾個女人夾著自己兩個走了這一段路而已。

  「銀子,掙了就是用來花的,開心卻是最重要的,你瞧,這幾個女人陪著我們走了這一段路,鳶聲燕語,不停地討我們開心,為的是什麼,當然是為了一點點小費,他們的期望只不過是一兩或者幾兩銀子而已,在聞香樓,她們還是上不得檯面的。瞧我現在,給了她們五十兩,他們是不是很意外,開心得要死?有時候一點點付出,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段副尉,你說是不是?」

  段暄看著他,「我就做不到讓別人也開心,因為我自己就很不開心,我兜裡翻開淨了,也不過幾兩銀子而已,在小酒館喝喝劣酒還行,來這裡,我連大門都進不起。」

  「那你想過沒有,或者只要你付出一點點,便能得到你意想不到的收穫?」老頭兒頭也不回,徑直跨進了小院內。

  身後,剪刀臉上陡地閃現出一股殺氣,這個該死的老傢伙,竟然將自己比作了下賤的妓女。看著老頭的背影兒,幾乎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衝動,想一刀宰了這個可惡的傢伙。

  都是一樣的人,可在現實之中,差距卻這樣的大,自己在邊關拚死拚活,一次次在閻王殿門前打轉,可每月只能掙二十兩,連給這裡女人的小費都不夠,但這老頭兒,在京城醉生夢死,卻出手就是兩百兩。

  難怪秦老大曾說,人生從來不平等。

  老頭兒沒有回頭,似乎篤定剪刀會跟著進來。看著老頭的背影,剪刀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推開門,站在門邊,剪刀看到了一個熟人。

  安陽郡兵統領將軍楊義。

  「楊將軍?」剪刀眼中露出了詫異之色。

  「段副尉!久違了!」楊義笑咪咪地抱拳行了一禮,「想單獨請你喝一頓酒可真不容易,我在這城中太扎眼了,只好請了辛大人去邀請你,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京城來的辛漸離辛大人,他是在二殿下跟前做事的人。」

  「你請我喝酒?」剪刀冷冷地看著楊義,他對此人可沒有什麼好感,在他的映像之中,此人貪財,好色,怕死,雖然身為軍人,但渾身上下卻沒有一點軍人的模樣,說句實在話,此人實在是軍人之恥。

  「對對對,來,段副尉,別杵在門上了,坐,坐。」楊義大笑著道。

  剪刀大步走了過去,大馬金刀的坐下,「你請我喝什麼酒,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

  「人生有許多意想不到,也許從不認識的陌生人,會因為一件事而成為盟友,而朝夕相處的戰友,卻會在某一個時間點上變成生死相對的仇敵,人生充滿了意外,段副尉,圓融才是處世之道,稜角太過於鋒利,不但傷人,也會傷己。」楊義嗬嗬笑著。

  「段暄,你本是秋水城中的一個小商人,但因為妻子被辱而殺人犯罪,現在在秋水城,你還是有一個斷了雙腿的父親和一個瞎了眼的老娘,對不對?」坐在上首的辛漸離轉動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剪刀。「瞧瞧,這便是我們內衛辦事的效率,三天時間,我們便將你查得清清楚。現在,正有一隊內衛趕往秋水城。」

  剪刀霍地站了起來,臉上變色,「你們想幹什麼?我如果犯了什麼事,你們儘管衝著我來好了,我爹娘只不過是殘廢在家,孤獨度日的兩位老人而已。」

  辛漸離豎起一根手指,擺了擺:「段副尉,不要這麼衝動嘛!你怎麼知道我們派人去秋水城,就是要去對付你父母的呢?說句實話,要對付你父母,還需要我們內衛去人麼?派人傳個話,你就要披麻戴孝了。」

  剪刀瞪視著對方,緩緩地坐下,「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那個姦污了你妻子的傢伙雖然被你殺了,但他們的家族在秋水城卻根基頗深,你父殘母瞎,都是他們的傑作吧,你要不是運氣好,剛好碰上敢死營去募兵,只怕現在骨頭都快要爛了對不對?」辛漸離微笑著道:「等我派去的那支內衛抵達秋水城的時候,就會將這個家族連根拔起,一個不留,殺個乾乾淨淨替你出氣,你的父母,我們也會把他們接到安陽城來享福,你覺得這個安排如何?」

  剪刀手上青筋暴露,辛漸離說了很多,但重要的卻是最後幾句話。

  「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麼?」他一字一頓地道。

  辛漸離與楊義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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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9 00:0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9 17:11
第九十三章:背叛   
               
  這是示好,拉攏,但也是赤裸裸的威脅。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對方不惜將自己的仇家殺得乾乾淨淨,那他們想得到的必然更多。

  看著對面的兩個男人,剪刀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中,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價值。

  「段副尉,你知道西部邊軍覆滅案的真相嗎?」辛漸離提起桌上的酒壺,一邊給剪刀倒著酒,一邊笑盈盈地問道。

  剪刀身子驀地一震,西部邊軍全軍覆滅,在敢死營上上下下看來,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不是幾百幾千人,而是整整六萬邊軍,居然一個都沒有逃回來,盡數被人殲滅在落英山脈之中。

  打敗仗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敢死營也不是一次被人打得落荒而逃,但像這樣被包圓了殲滅的情況,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天方夜潭,怎麼可能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當時秦風就向他們斷言,朝廷出了問題。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就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所能瞭解的了。

  辛漸離若無其事的說出來的,就是敢死營上上下下苦思而不得其解的問題。敢死營是西部邊軍的一員,雖然平時受到排擠,被視為異類,但在戰場之上,那也是他們的袍澤,兄弟,不止一次並肩作戰,敢死營救過他們,其它的邊軍也救過敢死營。

  「有人出賣了西部邊軍。」剪刀瞪視著辛漸離,他意識到,一個巨大的秘密將在他的面前展開,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手裡拿著的可是內位高層才可能持有的金色腰牌。

  「不錯,的確是有朝廷高層出賣了西部邊軍,這才導致左立行全軍覆滅,但你恐怕怎麼也想不到出賣左立行的究竟是什麼人。」辛漸離淡然道。

  剪刀瞪著辛漸離,並沒有追問,他很清楚,對方將他弄到這裡來,自然就會告訴他這個秘底。

  「是太子殿下!」從辛漸離嘴裡吐出來的這句話,讓剪刀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喀嚓聲中,手裡的酒杯被捏得粉碎,酒液濺得四處都是。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看著辛漸離。

  「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辛漸離對於剪刀的震驚絲毫不以為異,慢條斯理地拿起毛巾,輕輕擦拭著濺在臉上的酒液。「都覺得不可思議。」

  「太子殿下為什麼要這麼做?」剪刀嘶啞著聲音道。

  「為什麼?」辛漸離笑了起來,「當然是為了那把龍椅。這是我們大楚最高層次的鬥爭了,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尉,自然覺得不敢相信。」

  「六萬人吶!」剪刀頽然坐下,「為了打擊二殿下,太子殿下居然將六萬人送進死路?」

  「六萬人算什麼!」辛漸離嘿嘿笑著,「在太子殿下眼中,六萬人只不過是兵員冊上一個冷冰冰的數字,而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只需要葬送六萬邊軍,就可以讓他的儲位穩如泰山,那在他看來,就是值得的。不過他顯然忘了咱們的皇帝陛下是怎樣的一個英明的人,所以他這是弄巧成拙了。想來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現在被囚禁東宮了吧?」

  「聽說過,說是他行事乖張,事上不孝。」剪刀低聲吼道:「為什麼不將他的罪行公佈天下,明正典刑?」

  辛漸離與楊義對視了一眼,都是大笑起來。

  「段暄兄弟,這你就太天真了。」楊義搖頭笑道:「那是誰?那是太子殿下,是天下曾經公認的大楚儲君,如果這樣公佈出來,你讓朝廷顏面何存?你讓皇帝陛下如何自處?難道讓皇帝陛下在離世之後,還要背上這樣一個污點嗎?」

  「大義滅親,也當名垂青史。」剪刀狠狠地道。

  「那是普通人的想法。」辛漸離搖頭道:「皇室受不起這樣的打擊,這會讓皇室的威信受到致命的打擊,陛下已經不久於人世,虎毒不食子,陛下也狠不起心腸下令殺了太子殿下,畢竟陛下只有兩個兒子。」

  「難道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難道就讓六萬邊軍含冤落英山脈?對天下人沒有交待,就這樣想矇混過關,難道就無損朝廷威信,皇家顏面?」剪刀一疊聲地道。

  「對於太子殿下這樣的人來說,剝奪了他繼承大統的權力,終此一生,他只能在小小的院子裡自我囚禁,那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至於你所說的要給天下一個交待,朝廷自然會有一個交待。」辛漸離緩緩地道。

  「怎麼交待?」剪刀逼問道。

  辛漸離笑而不語。

  楊義站了起來,走到剪刀的身後,雙手扶著他的雙肩,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這就是辛大人來找你的原因。」

  剪刀先是迷惑不解地看著辛漸離,但旋即反應了過來,眉毛豎起,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將桌上碗碟震得稀里嘩啦一陣亂響,想要站起來,但雙肩一緊,卻是被楊義死死地按在那裡,楊義是七級高手,比起剪刀的身手那可要高明得多,被楊義按住,剪刀動彈不得。

  「原來你是想讓敢死營充當這個替罪羊嗎?休想。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麼?這些年來,敢死營浴血奮戰,這些年來,多少人死在前線,臨了了,你們居然還要將這樣的罪名安在我們身上。」

  「那又如何?」辛漸離身子向後一仰,「敢死營就算立下了再多的功勞,也不過是一些罪囚而已,與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比起來,有什麼值得可惜的。敢死營能與皇家顏面相比嗎?能與皇家威信並肩麼?」

  剪刀憤怒地掙扎著,「敢死營在你們面前也只是一些數字,但對於我來說,那也是一條條鮮活的性命。」

  辛漸離冷冷地看著不住掙扎的剪刀,「楊義,放開他。」

  楊義一鬆手,剪刀已是跳了進來,手在靴筒裡一摸,一柄鋒利的短刀已是出現在手中,高高揚起,卻是凝在半空。

  辛漸離嘿嘿笑著盯著對方。

  「段副尉,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慢慢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兵部公函,平平地放在桌子上。「這裡有一張空白的委任狀,隨著我填,這裡可以寫上你段暄的名字,當然也可以寫上其它人的。」

  剪刀喘著粗氣看著對方,突然轉身,向外走去。

  楊義的手摸向腰間的刀柄,辛漸離卻是搖了搖頭,任由著剪刀向外走去。

  「辛大人!」楊義看著剪刀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急聲道:「如果任由他離去,敢死營得到了消息,只怕就是一場大亂啊。不能放他走啊!」

  辛漸離嘿嘿笑著,「楊將軍,來坐下來,陪我好好喝一杯。」

  看著老神在在的辛漸離,楊義心亂如麻,勉強坐下來,卻是如坐針氈,那裡坐得住,這件事,可關係到他以後的榮華富貴,身家性命,一個處理不好,自己就要完蛋了。

  「來,喝酒。」辛漸離舉起了酒杯,衝著楊義舉杯示意。「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通,否則是辦不好的。」

  酒喝到嘴裡,卻是寡淡無味,楊義細細地咀嚼著辛漸離的話,卻又不知道該作何理解。

  當辛漸離舉起第二杯酒的時候,緊閉著的門喀嚓一聲被推開了,剪刀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辛漸離衝著大門處舉起了酒杯,「段副尉,你的酒還在,進來喝一杯吧。」

  剪刀喉嚨裡咕咕的響著,腳下似乎有著千斤重,但卻終於還是擡了起來,走到了屋內,坐到了椅子上,舉起了酒杯,咕的一聲,一仰脖子,將杯中酒喝得涓滴不剩,咚的一聲,將酒杯重重地擱在桌子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9 17:2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0 03:17
第九十四章: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攻破   
               

  辛漸離提起面前的酒壺,放到了剪刀的面前。剪刀紅著眼睛,提起酒壺,含著壺嘴,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將壺裡的酒喝了個一乾二淨。

  「秦老大在公主身邊,他是護送公主一路平安的大功臣。」剪刀瞪著眼睛看著辛漸離。

  辛漸離點點頭,「這一點你放心,秦風一抵達上京,就會被秘密逮捕,他不會成為你的障礙。」

  剪刀長出了一口氣,垂下了頭,看著面前空空的酒杯。

  「你很怕他?」辛漸離笑問道。

  「不但怕,而且敬。」剪刀擡起了頭,「我從秋水城來到敢死營,完全是一個新嫩,如果不是秦老大的話,我活不下來。在敢死營裡,他教會了我怎麼作戰,教會了我怎麼帶兵練兵,也教會了我怎麼像一隻狼一樣活下來。」

  辛漸離點點頭,理解地看著他,「我明白你的感受,他就如同你的再生父母一般,現在要背叛他,心裡自然是有些難過的,咱們都是爹生娘養的,誰能心裡不懷一份感恩之心。不過段副尉,你要明白,你對秦風的那只是小恩,而現在我們要求你做的,那是大義,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太子殿下做的這些事情被暴光,會不會讓皇室威信盡喪,皇室如無威信,怎麼統御天下?怎麼帶領大楚一路向前。所以,皇室是絕不能丟了這個顏面的,所以只能委屈敢死營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更何況,為陛下而死,也沒有什麼委屈可言,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為國,為君盡忠,是我們做臣子的本份。」

  剪刀嘿的冷笑了起來。

  「你們找我來,當然是明白憑你們是無法搞定敢死營的,你們想怎麼做?」

  「敢死營上上下下,除了你之外,一個不留。」辛漸離的眼神從感傷又驟然轉化成為冷酷,「相信你也不願意在以後的日子裡還看到往日的同袍。」

  剪刀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要栽贓敢死營,只需要拿幾個最主要的校尉和副尉就好了,為什麼連普通的士兵也要一併殺掉。」

  「這基於我們內衛對敢死營整體評價之後得出的結論,段副尉,如果僅僅是要拿幾個最主要的人手,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找你嗎?」辛漸離冷冷地道:「你應當感謝二殿下的這個決定,否則,你也是將死亡名單之中的一員。」

  剪刀沉默片刻,「敢死營的戰鬥力在西部邊軍之中如果自稱第二的話,那就絕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現在在安陽城,並沒有足以匹敵他們的軍隊,就憑安陽郡兵這些戰鬥力幾乎是渣的軍隊,雙方開戰,就算我給你們當內應,這些郡兵也只有被屠宰的份兒。」

  剪刀直言,絲毫不顧一邊的楊義一張臉已經變成了煮熟的大蝦,尷尬地坐立不安。

  「我們知道這一點,而且我也可以很誠實地告訴你,二殿下不可能調兵過來,四周也沒有兵可調。我們只能靠這些戰鬥力是渣的兵,這也正是我們倚重你的原因。」辛漸離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找到辦法是不是?」

  屋內安靜了下來,只餘下幾人沉重的呼吸之聲,剪刀拿著筷子,無意識地在面前的盤子裡扒拉著,半晌,他才緩緩地道:「想要全殲整個敢死營,就必須做到兩點,一是將敢死營三個大隊分開,使之不能互相呼應。第二個,便是把他們誘到一個不能讓他們展開的地方,一個絕對有利於郡兵的環境,再配以相應的弓弩等武器,才有可能成功。如果發生近戰,則郡兵必敗無疑。」

  「你是說,必須先將敢死營調進城來才有機會?」楊義終於有機會插了一句嘴。

  「不錯,現在敢死營在帽兒山上構築了完善的陣地,在城外所紮的營盤,也是機關遍佈,別說是你們郡兵,便是西秦雷霆軍,不付出慘重的代價,也不可能全殲敢死營。唯一的出路,便是將他們調進城來,分散安置。」剪刀低聲道。

  「這個好辦。」楊義喜道:「調他們進城,可以讓郡守大人出面,至於安置的地點嘛,我們郡兵可以給他們騰出幾個地方來,我能保證,騰出來的地方,絕對可以讓他們在遭到進攻之時,根本無法展開反擊。」

  辛漸離微笑著輕輕拍起手來,「好,很好,不過想讓他們進城,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吧?敢死營與郡兵的關係好像並不大融洽,這一點,你能辦到?」

  「能辦到!」剪刀長吸了一口氣:「秦老大不在,舒大夫不在,敢死營只餘下我們三個副尉,野狗在城中章小貓那裡養傷,不在大營之中,和尚整天泡在青樓相好哪裡,也不在營中,整天待在大營中的便只有我。所以將他們調到城中,這並不是問題。」

  「很好,很好,看來我們找你,的確沒有找錯。」辛漸離笑道:「你剛剛提到了舒大夫,還有章小貓是何許人也?」

  剪刀看著對方,「這兩個人,也必須在你們的必殺名單之中。章小貓本名章孝正,是西部邊軍追風營校尉,本身卻是出自敢死營,是秦老大的死忠,這一次因為意外受傷而沒有隨軍出征因而倖存。」

  辛漸離的眉頭皺了起來,「內衛辦事當真疏漏,這樣重要的情報居然漏掉了,要不是你,只怕便要放跑一個重要的人物,那舒大夫呢?」

  「此人是一個江湖大夫,醫術高超,是我平生所僅見,就算是我,也蒙他多次相救,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並不為過。不過現在他已經離開了敢死營到上京去了。」

  「那你還要殺他?一個江湖游醫而已,有那麼重要?」辛漸離不解地道。

  「那是你不瞭解他。舒大夫在敢死營的威信之高,可以說是除了秦老大之後的第二人,他對於敢死營的感情,是你們所無法瞭解的。這一次敢死營駐紮城外,面對十幾萬秦人軍隊,就算知道是必死的結果,他也不肯離去。你只道他是大夫,卻不知道他殺起人來,可比一些武道高手厲害多了,當真是無聲無息,無影無蹤,讓人防不勝防。留下他來,只怕有一天,我們都將死得不明不白。」剪刀陰沉地道。「既然已經決定要當一個叛徒,要喪心病狂了,自然要做得更徹底一些,將所有可能潛在的敵人,一併解決了。」

  「很好!」辛漸離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一個狠人,我現在相信你當初是真的用剪刀一寸一寸地剪了那傢伙的命根子了。那個舒大夫到上京去了麼,這是自投羅網,你放心,他跑不了。至於那章孝正嘛,既然在安陽城中,那就一併解決掉。」

  剪刀看一眼辛漸離,「郭九齡郭大人還在安陽城中。」

  「不錯,不過這一次我來,還並沒有與他會合,他那裡人雜了一些,我怕走漏風聲,等一切計劃妥當,我便準備去拜訪他,他可是二殿下的心腹手下。又是軍中老將,有些事情讓他來主持更好,免得出現疏漏。」

  「萬萬不可!」剪刀霍地站了起來,「郭大人這一次在落英山脈之中身受重傷,被西秦人送到了敢死營中,是舒大夫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他在敢死營中養傷月餘,對敢死營上上下下可是感激得很。你將這個計劃告訴他,萬一他心中有所不忍,洩漏出去,到時候死的可就是我們。」

  「郭大人是二殿下心腹,豈會壞了二殿下的大事!」辛漸離不解地道。

  「郭大人出身軍中,我看他是一個極重情義之人。」剪刀冷冷地道:「此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只怕我就不能奉陪了。」

  辛漸離看著對方半晌,點了點頭,「好,你心思縝密,所思所慮,也不是沒有可能,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就在我做完之後,再知會郭大人吧。」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0 03:29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0 18:44
第九十五章:虛情真意   
               
  出得聞香樓,已是太陽西沉,無意識的在街上遊蕩著,竟然不知不覺間,看到了那幢熟悉的小院兒。那是章小貓的家,在這裡,他曾有過一場豪醉。

  怔怔地盯著小院的大門,那上面大紅的喜字仍然在,只是微微有些褪色了。剪刀走到路邊一家雜貨店裡,買了些蔗糖之類的隨手禮,包好之後,走到了小院門口,輕輕地叩響了門環。

  門被拉開,站在門內的是拄著雙拐的野狗,看到剪刀,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麼?」剪刀上上下下打量著野狗,「看起來好了不少!」

  「當然,我這身體,便連秦老大都讚呢,告訴你,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又能和你比拚比拚了。」野狗大笑,接著剪刀手裡的東西,「來就來唄,看我用不著帶禮物吧。」

  「美的你,這是給嫂子的。你這條野狗,有屎吃就夠了。」剪刀大步走了進來,「小貓呢?」

  「跟嫂子在後頭廚房裡做晚飯呢,兩人好得蜜裡調油,看得我好不羡慕。」

  「那你還不趕緊去找一個?」剪刀道。

  本來是開玩笑,不想野狗竟然正兒八經地點點頭,「這個問題,我已經在考慮了。正托嫂子給我介紹一個呢!」

  剪刀一怔,「你好歹也是個堂堂的軍官,怎麼不想著找一個好人家的女兒,幹嘛要找一個……」

  野狗嘿的一聲,「剪刀,這話要是讓小貓聽到,當心他把你趕出門去。」

  「失言了!嫂子還是很不錯的,出淤泥而不染,少見得很。」剪刀趕緊道。

  野狗摸了摸下巴,「他娘的,咱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什麼資格挑人,正經人家的女兒,誰肯跟我們這樣的。不求找一個嫂子這樣的,有她一半好,能心疼我就知足囉。」

  正閒聊著,小貓聽到了動靜,搓著手從廚房內走了出來,臉上居然沾著點點的麵漬。

  「剪刀,你倒是有口福啊,會挑日子,今天我們包餃子。」

  「他是聞著味就跑過來了,鼻子靈得很。」野狗笑著,拄著拐桃叮叮的向著屋內走去,「不過這小子不地道,聞聞他那一身的酒氣,進城來喝酒,居然也不叫上我們,真正討厭得很。」

  小貓大笑,伸手接過剪刀手裡的禮物。「你小子居然也講起客氣了,我可記得,你向來是身無分文的。」

  「這是給嫂子的,如果只有你們兩個夯貨,想從我這裡弄一個銅板也沒門兒。」

  幾個人都是大笑起來。互相知根知底,小貓與野狗都知道,剪刀還要奉養秋水城裡兩個殘廢的老人,比起他們幾個來說,的確是困難的緊。

  紅兒的肚子已經非常顯懷了,卻仍然精神抖擻的擺好桌子,幾樣小菜色香味俱全,雖然比不得聞香樓裡的珍味佳餚,但那裡裡外外瀰漫著的家的氣息,卻讓剪刀五內俱焚,心幾乎要滴出血來。

  韭菜雞蛋餡,三鮮豬肉餡的餃子吃在嘴裡,香氣四溢,剪刀的眼淚卻是一滴滴掉落在碗中,看得章小貓和野狗都是一陣詫異。

  「喂喂喂,剪刀,你這是什麼鬼?」野狗不滿地敲著桌子,「吃餃子還吃得哭起來了?」

  剪刀擡起頭,搖了搖頭,「沒什麼,很久沒有吃過這麼香的餃子了,我想起了我老娘,她包的餃子也很香。」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是沉默了下來。半晌,還是紅兒站起身來,給剪刀碗裡又添了幾個餃子,「剪刀兄弟,如果不嫌棄,以後常來這裡,就把這裡當家好了。」

  「不錯不錯,剪刀,咱們是兄弟嘛!」章小貓拍著手道。

  「嫂夫人真是賢慧啊,嫂子,我也可以常來嗎?」野狗趕緊道。

  「你現在不就住在我這裡嗎?」小貓以筷子敲著野狗的頭。「還要怎的?」

  「和尚兄弟怎麼沒有來?」紅兒不解地看著在座幾位男人,她可記得,新婚那天,那三個男人在她的廳堂裡搭了一個無比親密的造型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此話一出,三個男人都是曖昧的笑了起來。

  「不提那匹種馬!」剪刀搖頭道。

  「不錯不錯,他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頭!」野狗嘿嘿笑著。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除了剪刀之外,其它人可都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小貓是敢死營中出來的第一個有了一個真正意義家的人,對於像野狗這樣長期缺乏家庭溫暖的傢伙來說,有著無以倫比的吸引力,以至於他也想著要娶個媳婦,做個窩了。

  剛剛收拾完殘局,幾個男人圍坐在院子裡小樹之下,紅兒準備好了茶具,小貓煞有介事地開始沖泡功夫茶,不過笨手笨腳,不停地惹來兩個男人恥笑,最後還是收拾完廚房的紅兒走了過來接手。

  紅兒雖然現在脫下錦緞著上棉麻,洗盡胭脂走進廚房,可那麼多年來的自小培訓,卻讓她自有一股別樣的氣質,往哪裡一坐,茶具在手中靈活地動作,立時便鎮住了三個男人。

  頃刻之間,香氣四溢的三杯香茶已經送到了三人的面前。

  野狗半眯著眼睛,輕輕品了一口,「好茶!」他搖頭晃腦地讚道。

  「你還能品出茶的好壞?當真是稀奇了!」章小貓故做驚嘆。「那你可知這是什麼茶,出自哪裡?」

  野狗瞪大了眼睛,「小貓,不帶這麼打臉的。咱們就是爛人一個,偶爾裝裝風雅也不行啊?莫說是我了,就算是你,又能辯得出來,你這個死強盜,當初攔路打劫的時候,只怕也從來沒有搶過茶吧?」

  幾人大笑起來,便連一邊的紅兒也是抿嘴笑了起來。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之中,大門突然被敲響了,紅兒站起身來,走過去開門。

  「不會是和尚嗅著味也跑來了吧?今兒個可真是奇了,平時一個客也沒有,今兒個倒是一個接著一個。」章小貓轉身看著大門方向,攤了攤手,向野狗與剪刀道。

  大門打開,門裡門外的人都是怔住了。

  來人竟然是一身便服的安陽城郡守程平之,程平之看著面前的紅兒,目光掃過對方微微隆起的肚腹,眼中閃過一絲意義難明的情緒。而門內,章小貓則對於程平之的突然來訪而感到驚訝。

  三人站了起來,章小貓率先迎了上去。

  「程郡守,今天是什麼風,竟然把你這位一郡之守給吹到我這小院兒來了?」章小貓抱拳作了一揖,跟在他身後的剪刀也行了一禮,只有野狗,鼻子裡哼哼著,坐在哪裡紋絲不動,對於當初程平之把他們拒之門外,他到現在仍然是意難平。

  狗官!他在心裡噴道。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0 19:0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0 21:19
第九十六章:步步陷阱   
               

  程平之抱拳還了一禮,「章校尉,實不相瞞,我此來是有事相求。」

  小貓怔了怔,笑著搖搖頭,「程大人,這你可找錯人了,章孝正僥倖留得一條性命,如今光桿校尉一個,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郡守大人有什麼事需要在下幫忙的。」

  程平之掃了一眼剪刀和野狗,「倒是真巧,沒有想到二位也在這裡。」

  剪刀笑了笑,後方野狗的鼻孔卻衝著天。至於紅兒,早已在看到程平之等人時,已經起身避到了屋內。

  「章校尉,不管我來幹什麼,但登門總是客,你不至於連門都不讓我進吧?」程平之笑道。

  小貓哈哈一笑,伸手相讓:「程大人請,陋室粗鄙,比不得郡守府富麗堂皇,大人不要見笑才是。」

  「小院亦有雅緻,章校尉太過謙了吧,這院子雖小,但卻佈置得極為講究,便是老夫,也是眼前一亮了。章校尉外表疏闊,內裡卻是極為風雅之人呢!」程平之環顧院內,衷心讚道。

  小貓得意起來,「程大人這可誇錯了人,章某拿刀砍人那是一本之策,但說起佈置這些東西,那是只有乾瞪眼的份兒,這都是內子指揮,章某只不過下了一把力氣罷了。紅兒,紅兒,出來見見程大人吧,程大人誇你了呢!」

  聽到小貓大聲呼喊自己的老婆出來見客,程平之倒是有些尷尬了,他與小貓並沒有什麼交情,這樣隨隨便便地便見對方的內眷,著實有些不宜,看來這章小貓果然還是不脫江湖本色啊。

  紅兒低著頭從後堂走了出來,到了程平之跟前,斂裙彎腰行了一禮,「民女見過郡守大人。」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程平之側身讓開了半步,擺手道:「夫人請便吧,老夫此來,是與章校尉有些公事商量。」

  章小貓擺手讓紅兒進去,他這頭請了程平之坐下,「程大人,咱們便開門見山,不繞圈子,章某實在想不出我有什麼能幫到您的。」

  程平之看著剪刀,野狗,笑了笑道:「這事兒,卻與敢死營有關了。」

  一聽說與敢死營有關,野狗的腦袋立刻便轉了過來,雖然仍是鼻孔朝天,不過耳朵卻是豎起來了,「章校尉也知道,郡府與敢死營前些時日鬧了一些不愉快,所以現在程某有事求到他們頭上,便只能來請章校尉轉圜一番,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敢死營的兩位副尉大人。」

  小貓若有所思地看著程平之。「大人有什麼事兒要求到敢死營頭上來?其實敢死營心中還是對大人很感激的,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們吃穿不愁,這都是程大人當初的慷慨相贈嘛!」

  「正是有這點香火之情,老夫才敢登門拜訪啊,不然哪裡有臉登門?」程平之得意地掃了一眼野狗,果然,這個傢伙的頭比先前矮了幾分,那鼻孔,基本已經與大門平行了。

  「大人便請直言吧!敢死營的事情,章某可不敢作主,不過正巧兩位副尉都在這裡,大人便與他們商議一番,是否可行,這二位同意了,便大致沒問題了。」章小貓的眼光在剪刀與野狗二人身上轉了轉。不管怎麼說,這位郡守大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先聽聽是怎麼一回事再說。

  「三人,想必對那楊義比較熟悉吧?」程平之問道。

  三人都笑了起來。

  「那楊義原本背後的靠山是左相楊一和楊大人,靠著這層關係,他這些年是順風順水,一路高昇,不過這一次,楊左相卻是大大的栽了一個跟頭,在朝廷的儲位之爭中站錯了隊伍,被迫去職,據程某所之,二殿下對他極是不喜,很有可能要秋後算帳,只怕楊公這一次在劫難逃。」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剪刀在一邊冷冷地道:「神仙打架,關我們這些蝦米屁事!」

  「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一邊的野狗鼓掌叫好,「管他那位王子當家作主,咱們只怕當兵吃餉,殺敵立功,如果能活著掙夠了功勞,便回家去老婆孩子熱炕頭。」

  程平之不理會這二人,接著道:「那楊義可能也聽到了些許風聲,這些天來,只怕心裡已是生出些歹意來了。諸位在安陽也是駐紮多年的軍隊了,當知道,楊義在安陽郡統兵將軍的位子上已經坐了快六年,軍中上下,黨羽遍佈啊。」

  「程大人在擔心些什麼?」剪刀打斷了程平之的話。

  「程某今日接到密報,說楊義從昨天晚上開始,便不斷地召集心腹黨羽議事,甚是機密,連副將宿遷也不得與聞,而郡兵也漸漸的不安份起來,今天一天,便發生了郡兵尋釁滋事十數起。」

  「兵變?」剪刀悚然色變,「楊義有這麼大的膽子?」

  章小貓也是半信半疑,「程大人,這楊義是個沒膽的廢物,竟然敢謀劃這樣的事情?他就不怕被抄家滅族?」

  「狗急還跳牆了,何況人乎,更何況,如果這一次楊左相被二殿下連根拔起,他楊義的下場又能好得了哪裡去,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聚兵謀反,拉了這些郡兵去投秦人,就算他沒有這個心思,只是縱兵在城內鬧起來,到時候遭殃的也只能是城內千千萬萬的百姓,至古亂兵甚於匪啊!」程平之滿臉愁緒。

  「聚兵謀反,我量那楊義也沒這個膽子,不過縱兵為禍,造成城內大亂,他乘機出逃,倒不是沒有可能。這些年來,這楊義只怕聚斂了不少的財富,趁著城內大亂,帶著親信家人逃到西秦去避禍,倒不是沒有可能。」章小貓若有所思地道。

  「章大人言之有理,不管是那一條,程某都是擔待不起啊,所以思來想去,也只能求到敢死營來,只要敢死營移駐城內,憑著敢死營的威望戰鬥力,給那些郡兵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隨意亂動了。」程平之站了起來,向著剪刀,野狗兩人抱拳深深的揖,「請兩位副尉以滿城百姓為念,移駐城內,以護得城內百姓安寧。」

  剪刀起身還禮,「這個?」

  野狗冷笑起來,「用得到我們的時候,就禮賢下士了,用不著我們的時候,就當我們是乞丐一腳踢出門去,哪有這等便宜的事情。」

  「二位大人,先前之事,實是那楊義攛掇,程某不懂軍事,只能任他擺佈,現在想來,亦是後悔莫及,二位大人不念先前程某在糧草軍械之上的相助之情,也請念在這滿城無辜百姓的份兒上吧!」

  看到程平之滿臉滄桑之色,小貓也是不禁意動,「野狗!」他叫了一聲。

  野狗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好了好了,小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左右我現在是個病號,人也不在軍中,只要剪刀與和尚同意,我沒有什麼話好說。」

  程平之大喜,「多謝野……」他竟然叫不出野狗的真名,這句話說了一半,卻是僵在了那裡。

  「他叫甘瑋。」小貓低聲道。

  「多謝甘副尉。」程平之又是一揖到地,野狗卻是拄著拐,叮叮有聲的徑直走到了屋內。

  「段副尉?」程平之又看向了剪刀。

  剪刀點了點頭,「程大人放心吧,正如你所說,看在滿城百姓的份兒,我回去與和尚商量一下移駐城內的事情,不過還請段大人將我們進城之後的駐地安排好。」

  「當然,當然,此事我會吩咐宿副將來做,宿副將是我的心腹,自然會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程平之微笑著道。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0 21:36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2 18:10
第九十七章:險惡佈置   
       
  垂頭落寞地走在寂靜無人的大街之上,孤雲殘月,在青石板上現出斑駁的光影,影影幢幢,宛如陰森地獄,每一步踏出,卻重重地落在自己的影子之上。整條大街,沒有燈光,沒有人聲,有的只是無邊的苦寂。安陽城自西秦國入寇以來實行的宵禁之策,到現在還沒有取消,一入夜,整個城市立時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當中。

  牆角處,傳來粗重的喘息之聲,剪刀停下腳步,擡眼望去,卻是一隻肥碩的大狗坐在哪裡,正吐著舌頭,瞪著一雙發綠的眼珠子正幽幽地看著著。

  或許是感受到了剪刀身上那濃重的煞氣,大狗陡地立了起來,毛髮倒豎,衝著剪刀露出鋒利的獠牙,猛烈的狂吠起來,似乎下一刻,就會向著他撲來。

  看著對面的大狗,剪刀突然笑了起來,先是冷笑,然後笑聲漸大,到最後幾乎變成狂笑,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流下了淚。他雙膝慢慢地彎了下去,跪在冰冷無人的街道之上,笑聲漸漸變成了哭聲,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對面的大狗收起了獠牙,夾起了尾巴,轉身灰溜溜的逃進了巷道的深處。將自己藏身於黑暗之中,向著外面又吼了幾聲。

  哭聲在寂靜的夜裡很響亮,傳出去很遠很遠,街道旁的宅院裡,傳來了孩子的啼哭之聲,但馬上便被人摀住,只餘下更遠一些的地方,狗叫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

  帽兒山敢死營。

  和尚斜倚在高高飄揚的敢死營軍旗旗杆之上,看著一個身影由遠及近,漸漸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敢死營和以往一樣,沒有柵欄,沒有壕溝,沒有鹿角拒馬,一個個軍帳東一砣,西一簇看起來毫無章法的擺放在帽兒山上,但只有真正瞭解他們的人,才知道這些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佈置之中隱藏著的重重殺機。

  和尚瘦了不少,頭皮上頭髮也長出了寸許高,雙手抱著膀子,看著剪刀停在自己的面前。兩人冷冷的對視著,在敢死營中,他們兩個是最互相看不順眼的。剪刀因為家裡變故的原因,對於和尚這樣因為採花問柳被抓起來的傢伙,簡直就是深惡痛絕,平時相對,絕無好顏色。和尚自然也不是願意吃虧兒的主兒,與剪刀一向是針尖對麥芒,隔三岔五不打上一架,兩人便身上都癢癢。

  兩人互相瞪視片刻,和尚突然冷笑起來,「還以為你剪刀是個正經兒的主兒,敢情也按捺不住跑進城去找姑娘去了。」

  「放屁!」剪刀的回答簡明扼要。

  「還想瞞我?」和尚走到剪刀跟前,伸長鼻子在他身上一陣亂嗅,倒也不怕剪刀趁機一拳幹翻了他,「如果不是去找了姑娘,身上這女人香味是從哪裡來的?」

  剪刀不由瞠目,先前進聞香樓的時候,的確是有兩個樓子裡的姑娘一左一右倚擁著他,恨不得掛在他的身上,但僅僅這樣,那香味就傳到自己身上來了?他疑惑地擡起袖子聞了聞,除了酒氣,汗氣,啥也沒有聞到。

  看到剪刀的動作,和尚快活的嘎嘎大笑起來,「饒你奸似鬼,也要喝我和尚的洗腳水。露了餡了吧,我可不是野狗,鼻子靈通,不過一詐,你便露出了馬腳,哈哈哈,看你以後還有臉說我?」

  和尚手舞足蹈,那樣子,比打贏了剪刀不要高興一般。

  剪刀臉色微沉,卻沒有就這個問題與和尚多作糾纏,自己一向的為人處事,和尚一清二楚,這個問題深究起來,不免便要牽出許多是非出來。而那些事情,自己是絕不願意提及的。

  「我去了小貓那裡!」他看著和尚道。

  「哦,去那裡蹭飯吃麼?還別說,小貓的女人,一雙手看起來青蔥也似的,倒是一手好茶飯。」和尚點點頭。

  「在哪裡,我碰到了程平之。」

  「那個狗官去找小貓幹什麼?夜貓子進宅,準沒好事,不管他想幹什麼,咱們就是一本之策,不幹!」和尚冷笑。

  不得不說,旁觀者永遠都是最明白的那個人,和尚沒有見到程平之,自然也沒有看到程平之那憂國憂民,一副沉重之極的表情,便也不會受到他的感惑而迷失自我,他只是從自己的本心出發,從先前基於對程平之的一個最基本的評判,便作出了最為正確的選擇。但可惜,這只是他的選擇。而和尚,在三個副尉之中,是最沒有主見,也最隨大流的一個,所以在敢死營之中,他的大隊,永遠都附屬在秦風的旗下。

  敢死營中,野狗居前,猛打猛衝,剪刀居中,伺機出擊覓得勝機,而和尚則一直是由秦風直接指揮。

  「楊義因為楊一和的倒臺,有不穩的跡象,程平之擔心楊義兵變,危害城內百姓,因此請我們移防城內,制衡郡兵,小貓答應了,野狗和我也答應了,你進不進城?」剪刀讓自己的聲音儘量平淡,便如同以往一般無二,聽起來似乎是與和尚在商量,但其實只是在告訴和尚一個結果,他瞭解和尚,他在聽了這段話之後,一定會是發一頓牢騷之後然後順從大流。

  果然,和尚在聽到剪刀說完這段話之後,狠狠地搔著頭皮,頓足大罵道:「他娘的,我說我們就是他娘的賤。兵變就兵變,關我們屌事,當初我們在城外面對十幾萬大軍的時候,可沒見他們可憐我們一下,現在他們有事了,馬上就想起我們了。」

  剪刀轉身,向內走去,走了一半,回過頭來:「別忘了,你身上穿著大楚的軍裝。你不是城內那些普通的百姓,他們有權抱怨,你沒有。因為你拿著軍餉。另外,你的頭皮該刮一刮了。鬍子也該剃一剃了。」

  看著剪刀的背影,和尚摸了摸自己的頭皮,又摸了摸硬茬茬的鬍鬚,嘿嘿的笑道:「老子才不剃,小蔦兒說了,這樣摸起來舒服。不對啊,這個該死的陰險鬼,怎麼突然關心起老子來了,不對頭不對頭。」

  一天過後,城外的敢死營二千士卒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入城駐防,而此刻在城內,郡守府衙門一個密室內,辛漸離,楊義,程平之三人正坐在一個沙盤前,楊義手持一個長長的竹竿,正在指點著城內的地形。

  「二位大人請看,這是我們郡兵以前的三個軍營,現在將騰出來由敢死營三個大隊居住,三地分處安陽城東,西,南三個點上,正好處於這個三角形的三個角上,彼此之間的距離最遠,這樣確保在發起之時,他們三個大隊不能彼此呼應。其二,這三處地方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在兵法上說,這便是絕地。東邊這個軍營,兩邊臨著城牆,另一邊是城內一個富商的院子,城牆上就不必說了,這個院子裡,能輕易的藏個一千兵不成問題,而唯一的一條街道,只需以弓弩封死,就讓他們無處可逃。二位大人再看這一處,這是我們最老舊的一處軍營,軍營全是木質構造,最容易使用火攻。而我們郡兵在撤出之時,已經在裡面又動了手腳,保管到時候一點起火來,便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讓這些賊兵陷身火海,而在這四周的民居當中,我們佈置了相當數量的弓箭手。到時候瞄準了這些火人射就是。」

  辛漸離與程平之二人都是微微點頭。現在的格局是將敢死營這頭兇猛的老虎放了進來,一旦打虎不死,那絕對就會反受其害,便連起先對此頗有微辭的程平之,現在卻變成了最為堅定的要將敢死營徹底做掉的一員。

  「最後一隊,進駐的是東城軍營,這裡,也是離府衙最近的一處,我們也將最精銳最能打的軍隊佈置在這裡,足足五千人,圍攻這一千敢死營賊兵。同時還配備了五百騎兵,其中打頭陣的,是辛大人帶來的一百名內衛好手。這裡,是不能用火攻的,因為這片城區內,住得都是官員,郡府的重要部衙也都在這裡,只能硬來。不過敢死營中好手並不多,有辛大人帶來的一百內衛衝陣,只要將這些賊兵殺散,那就好辦了。」

  「佈置得不錯!」辛漸離拍著手道:「毫無破綻可尋,楊將軍,看來你的兵法還是頗有造詣的嘛!這一次立了大功,二殿下必有重用。」

  「辛大人謬讚了,為二殿下效力,自當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馬虎。」楊義謙卑的彎下腰去。

  「程大人,這件事情在發動之前,只限於你我三人知曉,其它的將領,在發動之夜在召集他們公佈,同時,那些有家眷或者親朋好友在安陽城內的將領,要將他們的家眷都控制起來,程大人,到時候你便以你夫人的名義開一宴席,將這些人的家眷全都請到府衙裡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2 18:1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2 18:11
第九十八章:我不再是我   
               
  距上京十里,一座孤零零的小亭子,矗立在路邊,這座看起來有些破敗的小亭,卻在無數年間,留下了無數膾炙人口的文章和詩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名氣亦愈來愈大,歷經蒼桑的它,見識了太多的或哀或慷的送別,當然,也有喜悅的迎接。

  十里長亭,上京一景。

  今天,雖然天氣極佳,但顯然長亭並不是一個適合去遊玩觀賞的地方,因為這裡戒嚴了,上京天子親衛火鳳軍三千人馬,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而他們保護的人,現在就坐在長亭之內。

  四根柱子上拉上了青紗,即遮蔽陽光灰塵,也是阻擋遠處的視線。

  閔若英,剛剛被大楚皇帝冊封為儲君,並因為皇帝身體的原因而暫時監國,從實際意義上來說,閔若英現在已經是楚國有實無名的皇帝了。日理萬機的他,今天特意親自出城,來迎接的自然是重要之極的人物。

  昭華公主今日歸京。

  大楚皇帝閔威,文治武功,都是大楚歷朝歷代以來,最為人稱道的一位皇帝,不過子息之上卻甚是艱難,僅得二子一女,而二子閔若英和三女閔若兮則皆是出自皇后膝下。

  「太子殿下,他們快到了。」安如海擡起頭來,隔著輕紗凝視著遠方,輕輕的對閔若英道。安如海是九級巔峰的好手,但他面前的閔若英,雖然剛剛年過三十,卻也踏入了九級的門檻,不過他極少出手,以至於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底細。安如海能察覺到的事情,他當然也能察覺到。

  「安統領,等一會兒他們到了之後,那個秦風就交給你了。」閔若英道。

  「是!」安如海沉默了片刻,「太子殿下,要不然乾脆一了百了,我把他帶回去之後,直接一刀殺了。從這一路上得到的情報看,只怕公主對此人迷戀甚深,拖得久了,讓公主知曉,只怕會生出一些事端來。」

  閔若英微笑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安統領,你是怕因為這個秦風影響我們兄妹之間的感情,所以想自己背了這個黑鍋,不過你就不怕兮兒以後恨上你麼?」

  安如海搖搖頭,「不怕,為了殿下,背背黑鍋也無妨!何況時日一久的話,公主終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閔若兮側頭打量了一下安如海,安如海並沒有看他,冷峻如鐵的面孔一直看著大路的盡頭,閔若英知道,安如海願意替自己背黑鍋,並不是他想拍自己的馬屁,事實上,安如海根本就不會拍馬屁,父皇說得對,安如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閔氏皇朝的家奴,自己當上了太子,成為大楚皇帝指日可待,安如海只不過是將他對父皇的忠心開始向自己轉移而已,換而言之,如果今天坐在這裡的是哥哥,他也同樣會說這番話。

  「安統領,你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吧?」閔若英突然問道。

  安如海微微一怔,側過頭來,看著閔若英,半晌微笑道:「是,當年太子殿下出生的時候,我才二十出頭吧,剛剛在陛下面前當侍衛。您生下來的時候,足足有八斤重,我記得當時陛下高興壞了,還賞了我一柄玉如意。」

  「小時候的我,很調皮吧?」閔若英笑問道。

  安如海遲疑了一下,道:「殿下小時候的確很調皮,最好打架,曾經因為太子,不,是閔若誠在書院裡被欺負了而將當時權傾天下的左相孫子幾乎打殘,在我的記憶之中,您幾乎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中間的這兩天,便是在被陛下懲罰。」

  閔若英大笑起來,看著安如海,搖頭道:「安統領啊,你怎麼也學會了轉彎抹角啊,別說,還真挺巧妙,誰教你的?」

  安如海黑臉顯得更黑了一些,「太子殿下。」

  閔若英知聲陡止,舉起手來,制止了安如海接下來想說的話:「安統領,你是看著我長大的老臣,父皇信任你我多也一樣信任你,你其實可以直接跟我說,你與別人不一樣的。」

  安如海垂下了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閔若英的表情顯得有些傷感,卻又異常絕決,「我們都長大了,過去的童真,永遠也不會再回來,我現在正在努力地忘掉這些過去,安統領,我不再是那個為了哥哥或者妹妹受了欺負就去大打出手的男孩了。我要實現我的夢想,我就必須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當我決意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是我了。」

  看著安如海欲言又止,閔若英道:「安叔,我知道你看不慣,或者很心寒,甚至瞧不起或者痛恨我,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想要做成李清大帝那樣的事業,手上沾染些鮮血又怕什麼?現在只是開始,以後只怕會流血飄杵,西部邊軍只是我走出第一步的敲門磚,我不會忘了他們作出的犧牲,但我卻不後悔這麼做。」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但我需要你仍然支持我。」

  聽了閔若英的話,安如海點了點頭,「不管殿下曾經做過什麼,既然您已經是陛下冊封的太子,將來的皇帝陛下,我當然會竭盡所能的支持您。」

  閔若英臉上露出笑容,拍掌笑道:「好,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不過安叔,我想給您挪個位置,這與信任無關,而是另外一個地方更需要你去坐鎮。」

  「殿下是說西部邊境。」安如海問道。

  「英雄所見略同。」閔若英大笑道:「西部沒了左立行,沒了西部邊軍,已經徹底糜亂了,想要重複左帥在時的光景,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功夫,而這還需要一個能力不遜色於左帥的人去那裡,而你,安叔,不僅在能力上,而且在威望之上,都是最恰當的人選。」

  安如海嘆了一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十年光景,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死傷多少人命,才能將西秦人再度驅除出落英山脈。

  「殿下放心吧,安如海必當盡心竭慮完成您的囑託。」

  「好!到了那裡,人,財,物,你只管開口,只要是你安叔要的,要什麼我給什麼。」閔若英道:「等這件事辦完了,你便去上任吧。這個秦風必須死,但卻不能私刑弄死,他與敢死營的罪名,必須昭告天下,然後名正典刑,至於兮兒哪裡,我來想辦法,她是閔家的女兒,必須分得清輕重。她是我的嫡親妹妹,我就不相信,那個秦風在她的心裡,還有我在她的心裡份量重。」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2 18:20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2 18:11
第九十九章:兄妹   

  視野的盡頭,一匹棗紅色的戰馬躍出地平線,如同一股旋風一般捲向十里長亭,它的身後,數十匹戰馬依次出現,蹄聲如雷,隆隆而來。

  閔若英微笑著站了起來,走出了青紗遮蔽的亭子,來到大路中間,施施然地背著雙手,看著自遠方迅速接近的那一隊人馬。

  戰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馬背之上的女子一身勁裝,正是自落英山脈歷險歸來的閔若兮,此刻的她,頭髮蓬亂,身上落滿了灰塵,一張俏臉亦是顯得有些髒兮兮的,看到卓然立於道路中間的二哥,閔若兮的眼圈立時便紅了。

  甩鞍下馬,扔掉手裡的馬鞭,她奔到閔若英的身邊,縱身入懷,嘴一癟,已是哭了起來,在外面再顯得英豪,回到親人身邊,小女兒家的心性終是顯露無遺。

  閔若英臉上掛著微笑,親親地拍著妹妹的後背,低聲安慰著:「好了好了,回來了就好,雖然驚險了一些,但人生能有這樣一場歷練,也算很難得了,我們閔家的兒女,可不是深宮裡長大的毫無用處的花骨朵,有一句話說得好,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你現在也算是經歷了風雨,見識了世事艱難,人心難料了,這可是千金也難換得。」

  閔若兮仰起小臉,看著二哥,收住了眼淚,嘴巴卻嘟了起來,「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可知道,我就差點回不來了,齊人派了殺手,想殺了我栽贓給秦人,我的護衛死光了,左帥也死了,郭老也死了!」

  一句話沒有說完,她又傷心起來,淚珠撲娑娑地掉落下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閔若英臉上露出傷感的神色,「秦人的仇,咱們記著,齊人的不安好心,我們也必須要記著,終有一天,我們要一筆一筆地跟他們好好的清算一下。」

  閔若兮連連點頭,「二哥,我們必須要報仇,不光是齊人,還有秦人,六萬人吶,六萬人就在我的面前,一群群,一排排的這樣沒了。」

  閔若英的臉上閃過一絲誨澀的光,「當然,只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左帥沒了,西部邊軍沒了,在西部邊境,我們與秦人相比,完全處於劣勢,而在東邊,齊人虎視眈眈,只要我們有什麼不穩的跡象,他們立刻就會像惡狼一般撲上來。現在正是國事艱難的時候,我們只能小心應對,委曲求全,過了這一關再說,你也要冷靜一些。國家大事,萬萬不能感情用事的。」

  「二哥,我明白的。」閔若兮道。

  安如海跨步上前,向閔若兮行了一禮:「恭賀殿下平安歸來。」

  「安叔好。」閔若兮點頭道,「郭老他……」

  安如海微微一笑,「好教殿下知曉,郭九齡他雖然受了重傷,但卻僥倖保了一條命,現在正在安陽郡休養,過一段時間稍好,就會歸京。」

  「真得嗎?郭老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這是我這些日子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還有誰活下來了?」閔若兮驚喜地問道。

  安如海搖搖頭:「除了郭九齡,其它的全都死了。而郭九齡一身武道修為也算是毀了,他給我的信中說,傷好之後,最多還有五六級的修為。不過能活下來就算不錯了。」

  「都是我害得他,如果不是為了護著我,他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的,還有左帥,如果不是為了護著我,左帥宗師修為,怎麼會被逼著帶傷與李摯決戰。」閔若兮黯然神傷。

  「殿下不必傷懷,左帥也好,郭九齡也罷,他們都是大楚的臣子,護衛公主殿下的安全,是他們的本份。」

  「話雖這樣說,但如果不是我去了西境,他們怎麼會死?」閔若兮搖頭道。「他們如果想走,誰能攔得住他們。」

  「兮兒,你也不必太傷心了,左帥為國赴難,郭九齡身受重傷,我都不會虧待他們,朝廷已經決定追封左帥為國公,蔭及子孫三代,而郭九齡,縱身武道修為毀了,回來之後,我仍然是要重用的。」閔若英道。

  閔若兮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一下子變了顏色,轉身便向著自己的戰馬走去。

  「兮兒,你幹什麼?」閔若英搶上一步,攔在了閔若兮的前方。

  「我要去見一見那個人,問問他,究意怎麼恨得下這樣的心腸?害了六萬邊軍,還將他的妹妹也陷身絕境?究竟是怎樣的毒辣才能讓他下得去這個手?」閔若兮怒道。

  「噤聲!」閔若英沉下臉來,「兮兒,這件事情,朝廷還沒有定論,你不要亂說。」

  「二哥,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替他隱瞞嗎?我要去見見這個狼心狗肺的人,看看他現在是怎樣後一副嘴臉。」閔若兮怒道。

  「二妹,朝廷還要威嚴,父皇還要臉面呢,這些事情,豈能是拿到外面去說的。」閔若英搖頭道。「你剛剛回來,很多事情還不明白,這件事情,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裡面可涉及到朝廷大事,事涉國運,安能隨心所欲,你先休養一段時間,慢慢將這件事情瞭解清楚了,再說其它。到時候你要見他,也由得你,但現在不行。」閔若英搖頭道。

  閔若兮直瞪瞪地看著閔若英半晌,在對方毫不退讓的目光之下,終於無奈地妥協了,「你今天在這裡接我,就是怕我進城之後,直接去東宮吧?」

  閔若英微微一笑,「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是我的嫡親胞妹啊,我可只有你這一個妹妹,我們兩個,一母同胞,這些日子你在落英山脈之中亡命,我又何嘗睡過一個好覺,每每都是半夜被惡夢驚醒啊!得到你平安歸來的消息,我才總算是踏實了。」

  「看得出來,你是瘦了!」閔若兮伸手想撫摸了一下閔若英的臉龐。閔若英微微向後一仰,避開了閔若兮的手,「兮兒,這兒可不是宮裡。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舉止。」

  閔若兮不滿地瞧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現在是太子殿下啦,與先前身份不同了。」

  「不管我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太子,在你面前,不都是你唯一的哥哥嗎!」閔若英笑道。

  「是,從現在開始,我只有你一個哥哥了!」閔若兮的臉色沉了下來。「二哥,我們回城裡吧,我累了!」

  「知道你累了,所以我已經安排了你去首陽山那裡休養一段時間,城裡現在亂糟糟的,你的公主府也要重新再修整一下,已經開始動工了,現在回城裡,你可沒地方住!」閔若英一攤手,道。

  「我的公主府好好的,為什麼要修整?」閔若兮奇怪地道。

  「去去霉運啊!」閔若英開了一個玩笑,眼見對方沉下臉來,這才道:「兮兒,讓你去首陽山休養,是因為現在父皇和母后都在哪裡。父皇的身體本來就極差了,這一次又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一下子便垮了。現在父皇完全看不得奏摺,聽不到臣子們說話,只想安靜地呆著,所以便去了首陽山,母后在哪裡陪著,你這一次歷險歸來,難道不應該先去拜見父皇,去父皇身前儘儘孝道嗎?當時父皇聽說你失蹤了,當場就急得吐了好幾口血。」

  「父皇……」閔若兮的眼眶裡一下子便蓄滿了淚水,她可自小便是父親掌心裡的小寶貝,寵愛有加,二個哥哥都曾被毫不留情地鞭韃過,也只有她,父皇可是連小指頭都沒向她伸過一根。

  「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去首陽山住一陣子,陪陪父皇,等父皇身子大好了,你的公主府也重新修整得差不多了。那時下山,正好入住。」

  閔若兮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看著站在她身後十數步外的秦風,笑著招了招手,「秦風,你過來。」

  秦風臉龐有些發熱,閔若兮絲毫沒有掩飾對他的情感,這一聲喊,可是有些發膩,對方可是兮兒的親哥哥,拋開對方尊貴的身份不說,單是這未來的大舅哥的身份,就是一道關口呢!自己不過是個小軍官,雙方的身份,實是在差得太多了一些。

      (請不要胡亂預測情節,你要都說對了,那還要我幹什麼呢?)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2 18: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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