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79
1月23 發表於 2016-5-13 03:06
第一百章:有事相詢   
               
  聽到妹妹的呼喊,閔若英眼角微微一跳,擡眼看著走向自己的秦風。談不上英俊瀟灑,但比起上京城內那些走馬熬鷹鬥雞溜狗的世家高官子弟之輩,那一股撲面而來的勃勃英氣,已是讓人眼前一亮,稜角分明的臉龐,炯炯有神的雙眼,舉手投足之間那長居軍中所特有的果敢氣質,雖未言語,已是讓人心折。

  「敢死營秦風,見過太子殿下!」秦風雙手抱拳,向閔若英施了一禮。

  瞬間的失神,閔若英便反應了過來,竟然也是雙手抱拳,正而重之地向秦風回了一禮:「秦校尉,這一路之上,多虧了有你,若英在這裡多謝你了。」

  這兄妹兩個倒真是一個爹娘生的。看到閔若英的作派,秦風腦子之中立馬閃過這句話,當初在敢死營,閔若兮也是用一聲道歉,幾滴鮮血,便將敢死營上上下下數千人激動的嗷嗷叫。身為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向自己這位小小的校尉行禮,雖然明知對方有作秀的成份,但秦風仍然感到些許激動。

  「怎敢當太子殿下禮,身為大楚軍官,衛護公主殿下安危,本身便是我的本份。」秦風橫跨一步,讓了這一禮。

  閔若英微笑道:「這一禮,卻不是作為儲君敬你,而是兮兒的哥哥,你自然是受得起的。而作為大楚如今的監國太子,自然也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

  「二哥,你要怎麼賞他呀,我可告訴你哦,這一次要不是秦風,我是怎麼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了。」閔若兮笑吟吟的湊了過來,心道只要哥哥反問自己一句要怎麼賞秦風,自己可就立馬順著竿子爬上去,在二哥面前挑明了自己與秦風的事情。

  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逼著他當眾表態,只要先取得了二哥的同意,再去父皇面前,自己可就有了同盟軍,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閔若英何許人也?看著閔若兮的神態,已是將她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笑吟吟地看著閔若兮,在她充滿期盼的眼神之中,道:「這件事情,你二哥自有打算,就不用你操心了。兮兒,你先去首陽山吧,我在上京城中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可不能陪你太久,也不能陪你上山了。」

  眼見著二哥輕輕巧巧的便滑脫了,竟然不肯入自己的鸌中,閔若兮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氣惱的神色,哼了一聲,一個轉身,對秦風道:「不陪便不陪,誰還稀罕你呢。秦風,我們去首陽山,我帶你啊,去向父皇討賞去,父皇可大方了,可不像二哥這麼小家子氣。」

  閔若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自己這位妹子實在是太嬌縱了一些,微微一笑卻不作聲,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他退了一步,安如海卻反而向前進了一步。

  「殿下!」安如海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閔若兮。

  「安叔,什麼事?」對於這位父皇身邊的老人兒,閔若兮就尊重多了。

  安如海看著秦風,道:「殿下,您去首陽山,秦校尉暫時可去不了。」

  閔若兮眉梢一挑,「為什麼他去不了?是因為父皇的安全問題嗎?他是我帶上去的,難道也有問題,還需要安叔你們內衛先來審查一番?」

  一邊的閔若英挑了挑眉,突然間他發現,這個秦風在閔若兮心中的份量還真不輕,但凡有關秦風的事情,有一點不如她的意,她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會跳起來,對自己如是,對安如海也如是。

  「那倒不是,我們怎麼會對秦校尉放心不下呢,實在另外有事。」安如海笑著道。

  「什麼事?」閔若兮不高興地道。

  「殿下,西部邊軍全軍覆滅,據我們所知,秦校尉是西部邊軍現在倖存的最高級別的將領了,因此兵部那頭想讓秦校尉去他們那裡,詳細地瞭解一下這一場戰事的情況,秦校尉所知的,可是第一手的資料,有很多東西,我們現在仍然是道聽塗說,或者是內衛收集到的一些零散的情報,落英山脈現在已經被秦軍控制,我們的人進不去了,而秦校尉則是從戰場之上返回的,因此兵部聽說秦校尉陪公主回到了上京,立刻就派了人到我這裡來,央求我請秦校尉去兵部一趟。」安如海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閔若兮點了點頭,這解釋倒也是有根有據,秦風的確是到過戰場,而且現在身處上京的人,剩下的,除了自己,也就只剩下秦風了,兵部那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找去詢問。更何況因為兵部侍郎劉震的事情,兵部現在一個個可都是小心翼翼地夾著尾巴做人呢。

  「再者,我們內衛也的確的秦校尉有事相詢。」安如海接著道。

  「嗯?」閔若兮奇怪地看著他:「兵部找他還情有可緣,畢竟他是軍中將領,說起來也歸兵部管,但你們內衛找他什麼事兒?」

  「殿下,彭武在信中提到了一個人,束輝。」安如海笑道。

  一提起這個人,閔若兮立刻恨得咬牙切齒,「那就是一個混帳東西,追殺了我們一路,幾次都險些親手殺了我,可最後居然又搖身一變,成了護衛我們回楚國的將軍,一路上都要看著他那張可惡的臉,忍受著他的聒噪,真正是氣死我了,恨不得一刀便宰了他。」

  「殿下,此人可不一般。他是齊國秘密部隊的重要人物之一,而他的師傅,也就是齊國曹氏皇叔曹沖,不但負責著齊國的秘密部隊,更是一位宗師級的大高手。秦風這一次與束輝多次交手,我們內衛想從秦校尉這裡多瞭解一些關於束輝以及曹沖的事情,那怕是一些蛛絲馬跡,也會讓我們受益非淺,要知道,曹沖此人出身高貴,外人極少看過他出手,我們內衛在對他的情報蒐集方面完全是零。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線索,怎麼能不如獲至寶?」

  安如海這樣一說,閔若兮可就不好堅持了,兩個理由,每一個都是國家大事,自然比起自己的這些兒女情長要高出不少。總得先公後私,好在首陽山距上京城也沒有多少路,辦完了事情再去,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那安叔,大概要多長時間?到時候我派人來接秦風上山。」閔若兮道。

  看到閔若兮讓了步,安如海鬆了一口氣,「殿下,這個可真說不準,兵部那邊或者會快一些,但我們這邊您也知道,便是同一件事情,同一個細節,也會反覆的再三詢問,以免出現錯誤的判斷,所以這時間反而不好說了。不過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吧。完事後也不用殿下派人來接,我親自送秦校尉上首陽山如何?」

  「要這麼長時間啊?」

  「殿下,我會儘量地快一些。不會讓您久等的。」安如海笑道。

  「安叔,那你可得快一些。秦風這一次受了重傷,到現在都完全用不上內力,一身武功現在可是一絲兒也沒有了,他快些到首陽山去,父皇身邊的御醫可都是最好的,我還得讓他們替秦風瞧瞧呢!」

  「是這樣啊!」安如海聽了這話,反而是鬆了一口氣,「殿下,內衛那邊也有醫道高手,您放心,絕對累不著他的。」

  「那就拜託安叔了。」閔若兮嫣然一笑,轉身走道秦風身邊,低聲跟他說著些什麼,而秦風則微笑著不停地點頭,到得最後,秦風居然無意識地伸手去替閔若兮將垂到眼前的一絡頭髮攏到了耳後,看得閔若英與安如海兩人都是眼角狂跳。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3 03:0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4 15:06
第一百零一章:頭痛的問題   
       
  內衛衙門,安如海統領公廳。

  秦風的面前擺上了一桌豐盛的美味佳餚,奇珍異味比比皆是,有些菜秦風不但沒見過,聽都沒有聽過。酒只是僅僅開了封,整個屋裡便飄滿了濃郁的醇香。

  「略備薄酒,以感謝秦校尉這一路上的辛苦。」安如海笑道:「秦校尉,你一邊吃,我一邊問,如何?」

  秦風看了一眼邊上兩個執筆凝神以待的內衛書吏,微笑著道:「安統領太客氣了,如果這是薄酒,那我們以前吃的那可就是豬狗不如了。說實話,這是我有生一來見過的最豐盛的一頓酒席。」

  安如海有些尷尬。秦風這個名字以前對他來說也並不陌生,因為在過往左立行上報的請功的名單之中,這位敢死營的校尉基本上都是排在第一個。這一段時間,他重新查閱了西部邊軍之中所有與敢死營相關的檔案,對於這支由死囚組成的部隊,認識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可以說,這支在朝廷大員心中不屑一顧的軍隊,為大楚所立下的功勞,當真是難以計數,如果真以這些功勞來酬謝秦風的話,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最起碼也能成為一個獨擋一面的將軍。

  這讓他的心情很沉重。

  大楚將因為自己的問題失去一員猛將,而最高興的恐怕莫過於西秦人了。眼前這位在數年的軍事生涯之中,陣斬了十數名西秦將領,而這些將領大都來自秦國赫赫有名的家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被殺掉的西秦人,本來會在若干年後成為大楚重要的敵人。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安如海雖然是內衛統領,但在數十年前,他也是跟著當年還年輕的皇帝在戰場之上為大楚殺出了數十年平安的猛將,對於領兵作戰,鎮守一方,他並不陌生,要不然,閔若英也不會讓他重新出任西部邊部統帥。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檔子事,秦風和他的敢死營,必然會成為他重建西部邊軍的核心以及基石,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在西部,起碼可以少奮鬥三到五年,一支成熟的,有經驗的而且戰鬥力驚人的部隊為骨架的話,哪怕重新招募大量的新兵,也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形成戰鬥力。

  但現在,這一切卻都將不復存在。自己必須白手起家。雖然閔若英話說得很好,要什麼給什麼,但安如海清楚,也就只能聽聽而已。大楚的重心,永遠不會放在西秦一邊,無窮無盡的困難正在西部邊境等著自己。

  但作為皇室的看門狗,閔氏家族最為忠心的部下,安如海卻又不得不執行閔若英的命令,以秦風和敢死營為代價來平息這場皇室內部爭鬥的醜聞,已經得到了兩代皇帝的共同認可。

  秦風,敢死營無論如何重要,都無法與皇室的威信,皇帝、皇子的尊嚴相比。

  「統領,你不喝幾杯嗎?」秦風的問話打斷了安如海的沉思,他搖了搖頭,「不了,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秦校尉,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開始吧!」

  「行,安統領您問吧,那個束輝,的確是我生平碰到的最為狡詐且難以對付的傢伙。」秦風點頭道。

  「束輝倒不是我關注的重點,他雖然是齊國的後起之秀,這幾年在暗黑世界之中聲名鵲起,但我倒還沒有將他看在眼裡,我看重的是他身後的曹沖,對於楚,秦,越來說,曹沖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也是一個無從琢磨,不知從哪裡下手對付他的人物,我們只知道他是一位宗師級的高手,是齊國皇室,但其它的,卻一無所知。束輝是他的弟子,或者我們能從他的行事風格,武功路數之上,一窺這位敵國宗師的底細。」安如海笑道。

  秦風聳聳肩,束輝對於安如海來說不是一個問題,但對自己來說,卻曾經是最大的問題,站在不同的高度之上,看問題的重點,自然就不在同一個等級之上。

  就在秦風在內衛衙門接受安如海的詢問的時候,上京城門處,一個年輕人牽著他的馬兒,背著一個包裹,風僕塵塵的看著上京城那巍峨的城牆。

  「哈,上京,我又回來了。」他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因為長時間騎馬而痠痛的大腿。他是聽到秦風的消息,便自安陽郡一路趕來的敢死營的沒有名義的二號人物,舒暢。他來晚了一步,沒有在十里長亭處見到監國太子閔若英盛大場面迎接昭華公主閔若兮歸來的儀式,不過從十里長亭到城門處,一路之上,他都在聽著路人們興奮地說著這個話題。

  火鳳軍封鎖這段道路小半天,也使得過後這條道路之上的人流顯得比往常多了無數倍,牽馬走在人群之中,聽著那些路人興奮地討論著昭華公主這一次驚險的經歷,舒暢覺得與有榮焉,秦風這小子果然不是人,這樣的必死場面,居然最後生生的闖出了一條生路,一路護著昭華公主平安抵京。

  看來這小子要發達了啊!

  京城與安陽郡相比,自然不是一個量級的,不過舒暢對這裡倒也並不陌生,多年以前,他在上京待過不短的時間,雖然過了好幾年,但這裡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到那裡去找秦風呢?這是一個問題,秦風現在交往的可都是楚國的大人物,昭華公主回到了上京,那可就是眾星捧月,自己一介平民,想要見到秦風,可還真是一個問題。站在街頭之上,舒暢搔了搔腦袋,覺得有些頭痛。

  與秦風在一起待了好幾年,對於秦風身體內的問題,絕對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而秦風這一路上護送昭華公主歸京,肯定是惡戰連連,更有像鄧樸這樣的大高手追擊,以舒暢的判斷,只怕秦風現在的情況已經很不妙了,這也是舒暢巴巴的一路趕來的原因,他可不想自己這唯一的朋友就這樣死掉了,那樣自己會顯得很寂寞的。

  見上秦風一面,再替他診斷一次,如果有問題,先想辦法給他穩定下來,最好是他能跟著自己一起去越國,這樣到時候找到了那位大夫,有這個標本在面前,或者能更容易的解決問題。

  可是怎麼去找秦風呢!

  坐在酒樓之上,點上了幾個小菜,滋著小酒的舒暢,開始第二次想這個問題了。

  身份這個東西,平常時節舒暢哧之以鼻,覺得那都是天外浮雲,不值一提,但現在卻發現,這個玩意兒居然在很多時候還是很有用的,比方說自己現在如果跑去昭華公主的公主府,只怕還沒靠近就被當作奸細,刺客給拿下了。

  舒暢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想不出辦法來,看樣子只能守株待兔了。這可真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有些鬱悶的一口悶乾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眼前卻突然多出來一個人,一個穿著打扮都顯得與普通人不一般的傢伙。

  「敢問,閣下可是姓舒?」

  聽著對方的發問,舒暢先是一楞,「在下正是姓舒,不知閣下何人?怎麼會認得我?」

  來人一聽舒暢的話,不由大喜,「果然是舒大夫啊,當真是巧了,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裡碰上您,我家大人,這兩年可一直唸叼著舒大夫呢,當年舒大夫妙手回春,讓我家大人免去頭痛之苦,不過從去年開始,我家大人有些舊疾復發,看了無數的大夫,吃了無數的藥,根本無效,不想今天竟然在這裡碰到了舒大夫,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你家大人是?」舒暢問道。

  「我家大人便是當朝左相馬大人啊!」來人驕傲地昂起了頭。

1月23 發表於 2016-5-14 15:09
第一百零二章:相逢卻未見   

  馬向東,大楚新任左相,二皇子閔若英的鐵桿同盟,在朝堂之中,文官系統支持二皇子的人並不多,位居高位的更不多。而隨著閔若英在這場儲位之爭中大獲全勝,馬向東也是水漲船高,楊一和被迫辭職,馬向東接任左相,成為大楚王朝皇帝之下第一人。

  而十年之前,楊一和早已經是左相的時候,馬向東不過是戶部的一位排名靠後的侍郎,名聲不顯,正在是投靠了二皇子閔若英之後,才開始飛黃騰達。也正是因為支持閔若英的文官不多,所以他才得到了閔若英的全力支持,十年時間,從一個戶部侍郎一直升到了右相,在楊一和去職之後,順利成章地接任左相一職。

  聽完這人解釋完之後,舒暢才算有了一點印象,這事兒,他還真沒有放在心上,當年侍郎也罷,今日左相也好,於他而言,並沒有多大區別。不過好像這個緣份,好像對現在的自己倒是有些幫助。

  「坐,坐!」想到這裡,舒暢臉上露出了笑容,對眼前這人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雲遊遠方,剛剛回來,你家老爺已經升任左相了啊,恭喜恭喜。」

  「喜倒是喜,不過這一段日子,老爺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啊,天天發愁,這不多年未犯的頭痛病便又犯了,尋醫問藥,想了多少法子都不見效果,老爺便唸叼起當年舒大夫你來。誰都沒有想到,老爺正唸叼著您呢,您居然便來了!」

  舒暢笑道:「要不你家老爺是左相呢,這可是天上星宿,我就說我這在外頭雲遊得好好的,突然間就心血來潮,要來上京走這一遭呢。」

  被舒暢這一奉承,對面這人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那是,那是,我家老爺那是星宿下凡,可你舒大夫也不是凡人啊,神醫無雙,舒大夫,既然遇見您了,那便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吧,省著一回頭,您老又心血來潮雲遊去了,那可就壞菜了。」

  「既然來了,那就是緣份,不過如今馬相可是堂堂左相了,皇帝之下第一人,我這樣上門能成?」舒暢笑問道。

  「別人那是想登門兒也找不著道,現在我家老爺門外排隊等著的人,簡直是不分日夜,但舒大夫您可不是別人啊,老爺正盼著您呢!走走,我們現在就走,今天太子殿下去接昭華公主了,不上朝,不議事,我們家老爺正好在家休沐呢。」

  「原來如此,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我來得巧,碰上您更是巧,那便走?」舒暢站了起來,笑咪咪地道。

  「舒大夫請!我的馬車就停在店外。」

  內衛衙門,桌上美味佳餚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一壺好酒也見了底兒,邊上,兩個執筆的書吏,都已經各自記錄了一疊厚厚的文稿。

  聽著秦風的講述,安如海對於束輝此人,終於有了一個更感性的認識,用不了多久,內衛便會對此人有一個更為完整的評價,而此人原本空空落落的檔案裡,也將添上很多有價值的情報。

  「秦風,多謝你了。」安如海看著對方,很誠懇地道。

  「安統領,今天你都說了很多次了,我是大楚軍官,這應是我的本份,您今天看起來,很奇怪的樣子。」秦風笑著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抹了抹嘴。

  安如海一笑,「戰事結束之後,你到過戰場?」

  秦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是的,我去過,親眼看到我們大楚的士兵遺體一片片地堆疊在一起,親眼看到西秦邊軍將他們剝得赤條條的一絲不掛然後舉火焚燒,最終屍骨無存。」

  雙手摀住臉龐,秦風痛苦地搖著頭。

  屋裡安靜了片刻,安如海站了起來,對秦風道:「好了,我們內衛的事情便到此為止了。」

  「現在就去兵部嗎?」秦風搓了搓手站了起來,道。

  安如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的,現在就去,秦校尉,我親自送你去。」

  「安統領日理萬機,我就不麻煩統領了,不就是去兵部嘛,您派個人引我過去就是了。」秦風笑著道。

  「不,還是我親自送你吧。」安如海搖搖頭,「我很快也便要卸任內衛統領了,我下一個職位是去西境,接替左帥的職務,重建西部邊軍。」

  「當真?」秦風倒是大喜,與安如海的接觸也不過就是今天這小半日的功夫,他對這位身居高位的內衛統領印象極是不錯,能看得出來,這是一位極有能力的將領,如果是他去西部邊軍,西部邊事,還真是大有可為。

  「安統領能去西境,可真是太好了,等上京事了,我也會回到哪裡去,在西境,現在能作戰的便只剩下我們敢死營了,以後能在安統領麾下效命,倒是我秦風的運氣。說起來我秦風的運氣當真不錯,先是左帥,而後又遇上安統領。」秦風喜道。

  「你還準備回西境去?」安如海看著對方,笑道:「你和昭華公主殿下?」

  「原來安統領都知道了?」秦風有些羞澀了。

  「自從你們在落英縣露面之後,你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內衛將其原原本本的彙報上來,再說了,就你們先前在十里長亭那親昵的舉動,我又不是瞎子。你就沒想過你已經攀上了鳳凰枝了?還回邊境去幹什麼?」

  秦風笑了起來,「一碼歸一碼,我跟兮兒的事情,可與她是不是公主沒有關係,更與我回不回邊境沒有關係,我是軍人,自當便回到那裡去。」

  他擡起頭來遙望著西方,「我戰友們的英靈都在落英山脈裡望著我呢,不替他們報了這個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聽著秦風的話,安如海的心情愈發難受起來。

  「說不定,以後或者會有機會合作的,聽說你的武功現在全失了,只怕暫時也回不去了。」一邊向外走去,他一邊道。

  秦風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是啊,不過這對我來說,也還算是運氣了,在落英山脈之中連場大戰,我本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我練的功法有些問題,當時我自己也以為必死無疑了,不過昏迷之後醒來,身體內不明不白地便多了一股內息,這股內息將我本身的內息鎖死了,雖然讓我武功全失,但卻也保住了我的命,這天下,還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呢!這一次來上京,也是公主說上京城裡名醫眾多,武道宗師也多,說不定能治好我,不然我早就回安陽郡了,那裡還有我一大幫兄弟呢!」

  「或者能治好的!」安如海喃喃地道。

  內衛衙門之外,早就備好了馬車,看到安如海與秦風跨出門來,早就候在門外的楊青踏步上前,「統領,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了。」

  「秦校尉,請上車,我送你過去。」

  「多謝安統領了!」秦風笑著走進了馬車。安如海揮了揮手,自己也坐了上去,楊青翻身上馬,一聲令下,馬車緩緩啟動,向前走去。

  大街之上,兩輛馬車交錯而過,舒暢揭開馬車簾,看著對面雄糾糾氣昂昂的內衛隊伍,嘖嘖道:「瞧吶,這不是內衛吧,可真是威風。」

  馬左相家的管家探頭看了看,笑道:「內衛嘛,皇帝親衛,這打頭的一個,是內衛大將楊青,安統領要去西部當大將軍了,這內衛統領一職,便是由楊將軍接任。當然威風啦。」

  「哦,安如海安統領要去西境?」

  「是啊,聽我家老爺說,西部爛了,需要一個有能力,有威信的人去哪裡坐鎮,扒拉來扒拉去,也就只有安統領合適。」

  「那是那是!」舒暢點點頭,放下了窗簾,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此行正要尋找的人,就在剛剛與他交錯而過的馬車內部。

  相逢卻未見。

1月23 發表於 2016-5-14 15:13
第一百零三章:詔獄   

  馬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安如海率先躍了下去,秦風跟著鑽出馬車,擡眼打量著眼前的環境之時,卻是不由一愕。入眼之處,全是一片灰撲撲的顏色,一股陳腐的味道撲鼻而來,院子裡四周都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卒。

  整個院子裡光禿禿的,沒有花草,也沒有樹木,看不到任何自然的東西。

  「這是兵部?」秦風疑惑地看向安如海。他從來沒有來過京城,更沒有進過兵部,自然也不知道兵部長得什麼模樣,不過作為大楚軍隊的最高衙門,這個樣子似乎不符合秦風在腦海裡勾畫出來的圖象。

  安如海的眼中露出濃濃的悲哀之色,一揮手,院子裡早已等候好的數名內衛士兵立即一擁而上,按住了秦風,喀嚓喀嚓的響聲之中,剛剛還是座上賓的秦風瞬間便被扣上了手銬腳鐐。別說秦風現在武功全失,比之一個普通壯漢還不如,就算他武功全盛之時,在這突然的襲擊以及意想不到的情況之下,在數名武功修為極不錯的內衛的圍攻之下,只怕也鮮有反擊的機會。

  這幾名內衛的手法極其熟練,倒像是經常幹這樣的事情一般。

  秦風有些迷茫地看著對面的安如海,手稍稍一動,嘩啦啦的鐵鏈碰觸之聲立即在耳邊迴響著,似乎是在提醒他,這並不是一個惡夢。

  安如海轉過身,背對著秦風,面對這樣一員勇將,安如海覺得自己沒臉看著對方,他腳步沉重地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揮了揮手。

  內衛士兵們一左一右,幾乎是將秦風懸空架了起來,向著建築的內部走去,瞬間便消失在那黑洞洞的門洞裡。

  那裡面,不會再有陽光。

  「統領,您看起來很難過?」楊青走到安如海身邊,陪著他向外走去,邊走邊問道。

  安如海停上了腳步,轉過了頭,院子裡早已經沒有了秦風的蹤跡,「我很慚愧。這大概是我這一輩子做得最虧心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楊青,道:「我身為內衛統領,缺德冒煙兒的事情做過不少,但以往我要對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有的甚至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我向來都有一種在道德上的優越感,認為自己雖然手段或者欠缺,但目的卻無比高尚,結果也是正確的,但這一次,我感到很羞恥,我陷害了一個身上找不到缺點的年輕將領,他於國於民都有大功,我卻將他送進了天牢。」

  「統領,這不是您的錯,我們不也是奉命行事嗎?」楊青輕輕地道:「而且此人也不見得就沒有問題啊,單看他想攀附公主,便罪在不赦,一個小小的邊軍軍官,居然妄想一躍而上鳳凰枝,就此踏上青雲路,也不想想,昭華公主這樣的女子,也是他能招惹得嗎?」

  安如海沒有回答楊青的話,凝神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楊青啊,我很快便要赴西境,卻那裡擔任邊軍大帥一職,重新建立西部邊國,這內衛統領一職,我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推薦了你。」

  楊青一愕,緊接著卻是大喜若狂,結結巴巴地道:「統領,怎麼會是我?郭副統領不是還在嗎?」

  安如海嘆了一口氣:「郭九齡這一次受傷極重,雖然得到了及時的救治,但一身武道修為,再也不能恢復到他鼎盛時期了,以後也就僅僅五六級的修為,而且在他給我寫的信中,也露出了心灰意冷的意思,幹我們這一行的,沒有了進取心和強烈的榮譽感,是做不好的。你現在雖然不過八級修為,但勝在年輕,進步的空間很大,而且在內衛這些年,你的表現也很不錯,楊毅出了事,郭九齡又這樣了,我要去西境,也只有你,能擔得起這個擔子了。以後好好幹吧,不要辜負了太子殿下對你的期望。」

  「多謝統領的厚愛,末將,末將一定盡心盡虛,不敢稍有懈怠。」幸福來得太過於突然,以至於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走吧,這件事是我在內衛辦的最後一件差事了。回頭我就給你辦交接,然後便啟程前往安陽郡。」安如海道。

  「這麼急?統領,西部之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總得慢慢來才是。」楊青道。

  「現在的上京,讓我感到很憋悶,我覺得喘不過氣來,我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這一次,我會帶著我的家眷一次去西境上任,沒有特別的事情,我是不會再回來了,我的餘生,就在西部邊境之上度過吧。有些人沒有做完的事情,我會繼續去努力把他做好。」他回望了一眼身後黑洞洞的大門,意興瀾柵。

  楊青默然,他沒有想到,逮捕一個區區的校尉官員,竟然會讓安如海生出這樣的感慨,產生這樣的心緒。

  啪噠一聲,秦風被重重地丟進了屋內,跌在了冰冷的地上,咣噹一聲,身後的鐵門重重關上,緊跟著便是一陣鐵鎖鎖上門的聲音。

  有些艱難地翻過身來,身上墜著幾十斤的鐵鏈鐵鐐,對於現在的秦風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他沒有爬起來,而是就這樣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腦子裡仍然是一片迷茫,發生了什麼事,事情怎麼會變得這樣呢?

  座上賓轉眼之間便成為了階下囚。從天堂到地獄的轉換是如此之快,讓他萬全無法想像,這中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眼光掃過室內。室內極其簡單,一張床榻,上面倒是被縟齊全,一張小桌,上面一盞油燈,小拇指頭粗細的一點燈火,成為了室內唯一的光明。在牆角處,放著一個馬桶,此外,室內再無一物。唯一通向外間的鐵門之上,開著一個小小的窗口,那上面,也燒製著指頭粗細的鐵欄。

  他有些艱難地爬了起來,走到了那唯一的小窗口邊,努力瞪大眼睛向外面看去,外頭的通道裡,火把燒得畢畢剝剝的響著,倒是比屋裡明亮一些,他突然看到,在與他正對著的同樣的一個小窗口裡,也有一雙眼睛正瞧向他之方。

  那眼裡,居然有著欣喜的神色。

  「終於有鄰居了!」對面那人聲音嘶啞,但秦風居然從內裡聽出了喜悅之情。

  「這裡是什麼地方?」秦風問道。

  「你連這兒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對面的聲音顯得有些驚訝,「那裡是怎麼被關進來的?你是誰?」

  「我只是一個邊軍的小軍官,說了你也不認得。」秦風道。

  「邊軍的小軍官?」對面的驚詫顯得更濃了一些,「一個小小的軍官,也有資格被關進這裡?」

  「關人的牢房,還要什麼資格嗎?」秦風反問。

  對面那人哈哈笑了起來,「果然是個屁也不懂的小軍官,這裡是詔獄,知道什麼是詔獄嗎?就是天子專設的牢房,在這裡關的,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而你,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天字號牢房,在詔獄裡,有天字號牢,再往下便是地字號,最下頭的是人字號,只有身份足夠高的人,才有資格住在這裡,你知道嗎?」

  「都是坐牢而已,也要分個三六九等嗎?」秦風不解。

  「當然,即便是坐牢,也要分個三六九等的,咦,不對啊,你一個小軍官,怎麼能住進天字號?」對面那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你是邊軍的軍官,啊,我來猜一猜,莫非你是西部邊軍的軍官不成?」

  「你倒是猜得準,我正是西部邊軍的軍官。」秦風道。

  對面那人突然大笑起來,「果然是,果然是。」說得幾句,突然又大哭起來。

  聽著對面那人時哭時笑,倒是讓秦風有些蒙了,莫非是關得久了,得了失心瘋了麼。

  (嘮叨幾句吧,小說嘛,自然是有抑有揚,抑是為了以後更大的爆發,沒有谷底,哪有波峰,沒有絕大的矛盾,何來前進的動力?一爽到底的小說,不見得便很有意思吧!看是看得爽了,但看過之後,又能記住什麼呢?我是不會改變我的寫作風格的,就這樣了,喜歡的自然喜歡,不喜歡的便不喜歡吧,沒辦法。對了,說說下周的更新。我是一個苦逼的上班族,今天週五,被領導叫去開會,也是日了狗了,我們區開一個綜合性的運動會,抓了我的苦力,我要編成人運動會和殘疾人運動會的秩序冊,中間有兩天居然還要去當羽毛球比賽的裁判,這是把人當畜生用呢!看著密密麻麻的報名表,欲哭無淚啊!連週末都沒得休息了,二十幾支代表隊啊,日程,比賽表,夠我喝一壺的了。我唯一能向大家保證的是,不斷更,但一日兩更恐怕是做不到了,每天八點的那一章還是要保證的,晚上寫出來了便有,不過恐怕希望不大。我在定時發佈這一章的時候,已經是凌晨過四分了,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兒上,求收藏,求各類票票!)
   
 
1月23 發表於 2016-5-15 13:37
第一百零四章:千萬別說與他相識   

  小心翼翼地拔出最後一根銀針,將其放進針囊之中,舒暢看著馬向東,笑道:「馬相,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伸手輕輕地揉著太陽穴,今年剛剛五十出頭的馬向東連連點頭:「舒大夫神技啊,舒服多了,舒服多了。比起京裡那些所謂技藝高超的御醫,舒大夫可要強出太多。」

  「術業有專攻而已。」舒暢笑著道。

  馬向東讚賞地看著舒暢,「像現在有舒大夫這樣的神技,卻又如此謙遜的人可真是太少了,那些個御醫們,一個個牛皮恨不得吹破天了去,可老夫這頭痛的毛病,他們就一籌莫展。舒大夫,我這頭痛的毛病,能根治嗎?」

  看著馬向東期待的眼神,舒暢笑了起來,「馬相,十年之前,我走之後,你並沒有遵我的醫囑吧?要不然,當年就應當斷根兒了。」

  馬向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怕舒大夫笑話,當年我不過一個小小侍郎,每日所思所慮,便是如何能再向上走一走,雖然你再三囑託與我,可我當時實在是做不到啊。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怎麼發作,偶爾犯兩次,也是很快就好,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豈料從去年開始,這問題就嚴重了起來。」

  「京城名醫不少,馬相這毛病雖然有些特別,但也不應當完全沒有人會診治吧?」舒暢看著馬向東,笑問道。

  「舒大夫明見啊。」馬向東微搖頭著,「舒大夫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對你明言,我好不容易奮鬥到這個位置,可不想讓人以我身體的問題而攻擊於我啊,所以明知有問題,也只能悄悄地找兩個相熟相知的大夫來瞧瞧,偏生這幾個傢伙平時牛皮吹得震天響,真正要用他們的時候,卻是不中用啊,好在他們嘴巴倒緊得很,不會洩漏我的病情。」

  「明白,明白!」舒暢理解地點點頭,「馬相現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等到二殿下登基,想來馬相會更加春風得意了。」

  聽著舒暢的馬屁,馬向東得意地笑了起來:「當年人人都去捧太子的臭腳,我這個小小的侍郎想去湊一腳也插不進檔去,人家也瞧不上我,無可奈何啊,只能能去二殿下那裡,那時候支持二殿下的人可少啊,嘿嘿,十年經營,總算有了回報,等到二皇子登基,那才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呢!」

  「馬相的病不是什麼大問題,只不過治起來麻煩一些,需要的時間長一些而已,這一點,舒某還是能打保票的。最多一個月,便能讓馬相再不受這個頑疾的困擾。」舒暢拍著胸脯道。

  「當真?」馬向東又驚又喜。

  「自然。」

  「舒大夫這一回要在京城停留很長時間?」

  「原本只是想來瞧上一瞧便走的,但既然馬相有事,舒某自然便只能停下來,先將馬相的毛病瞧好了再說了。」舒暢笑道。

  馬向東大笑起來:「好,好,太好了,舒大夫這樣說,我便放心了,舒大夫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就擔心舒大夫那一天又突然不見了呢!馬斌,馬斌。」

  先前在酒樓之上意外碰見舒暢的馬斌應聲而入,「相爺,有何吩咐?」

  「馬上吩咐廚房,準備一桌好酒菜,我與舒大夫要好好地喝上幾杯。另外,你馬上去收拾一間上好的客房,舒大夫要在府內住下了。」

  「住下就不必了,我在外面客棧包了一間上房。」舒暢推辭道。

  馬向東連搖頭,「那怎麼行?外面的客棧再好,能與我這左相府比嗎?再說了,以後舒大夫每日都要為我診治,這跑來跑去,也不方便,而且也容易惹人議論,還是住在府裡方便,舒大夫但有有求,只管吩咐馬斌去做,馬斌,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相爺!」馬斌恭聲道。

  相府的小廚房裡的廚師,自然是頂呱呱的,極短的時間內,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酒菜已經端了上來,這些年來一直在敢死營中生活的舒暢,可是太久沒有見過如此豐盛而且美味的菜餚了,單是聞著那香味,已經讓他饞涎欲滴了,再看看那酒,更是咕咚一聲嚥了一口唾沫。

  「早春?」他驚嘆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了。馬相,今天我可得多喝幾杯了。」

  「不但是早春,還是十年份的早春。」馬向東大笑著看著舒暢,「舒大夫還是和當年一樣的真性情啊,來來來,這一壺全都是你的,剛剛你不是說了嗎,我現在得戒酒,戒色。」

  「馬相,我可不是為了獨貪這早春才這麼說得喲。」舒暢一把將酒壺拿到自己的面前,一邊笑著道。

  兩人都是大笑起來。

  一口酒,一著菜,舒暢並不因為馬向東是位高權重的左相便有絲毫顧忌,毫無形象的大吃大喝,馬向東倒也不以為忤,反而靠在椅子上,欣賞地看著舒暢,十年之前他們就認識了,當年纏繞他的頑疾就是當年這位才剛剛二十出頭的江湖游醫給治好的。

  「這兩年,我其實一直都派人在到處找你,不過你蹤影全無,我費了偌大的人力物力,也沒有找到你啊!」馬向東嘆道,「本來已經絕了找到你的心思了,不想你卻突然又出現在我的面前,舒大夫,你可真是我命中的貴人吶,當年你治好了我的頑疾,那一年我便得到了二殿下的賞識,今年你又出現了,我卻已經任了左相,看來每次有你出現的時候,便是我鴻運當頭的年份啊。」

  舒暢含混不清地笑著,「應當說是相爺每有鴻運當頭,我這個便巴巴地趕來湊趣了!是我沾了相爺的光。」嘴上如是說,心裡卻在想著,這幾年我窩在敢死營那裡,你要是能找到我那才是一件怪事了。

  「這些年,舒大夫都在那裡行醫呢?」馬向東笑問道。

  「我本江湖一遊醫,自然是走到那裡算哪裡,不過這兩年,我一直在西部邊境那裡,主要是在落英山脈之中尋找幾味藥材。」舒暢美滋滋地撮了一口小酒,隨意地答道。

  「落英山脈?」馬向東臉色一變,「那你可聽說過西部邊軍覆滅之戰一事?」

  舒暢放下酒壺,抹了抹嘴,「馬相,您還別說,這事兒我還真知道一些。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兩年我一直待在落英山脈之中,那裡可有點爛,但我要配幾味藥,藥材卻偏偏只有那裡才有,所以我就一直在那裡面尋找,那些西秦人,可真夠野蠻的,一次我便碰到了幾個西秦邊軍,二話不說,揮刀便砍啊,我是落荒而逃,不過我一個江湖游醫,那裡跑得過他們,幸虧遇見了西部邊軍敢死營的校尉秦風,殺了那幾個傢伙,救了我,您這才還能見到我啊!」

  「你還認識秦風?」馬向東的臉色又是一變。

  「認識啊,他救了我,帶著我去了他的營地,後來我便一邊在落英山脈之中一邊尋找藥材,一邊便替他們治治傷什麼的,與那秦風倒也算是朋友了,這一次大戰之前,秦風便告訴我讓我早些離開落英山脈,說要打大仗了,我便走了,到得半路,便傳來了西部邊軍大敗的消息,心中還一直替秦風擔心著呢,這可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了。」

  馬向東臉色一緊,伸手緊緊地抓住了舒暢的手,「舒大夫,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切記切記。」

  「馬相,怎麼啦?」舒暢奇怪地看著馬向東。

  「以後不管有誰問起你這段經歷,你都不能說你到過落英山脈,更不能說你認識秦風,還跟他是朋友,千萬千萬。」

  「這,這是什麼道理?」舒暢訝然。

  馬向東為難地看了一眼舒暢,「舒大夫,現在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與你講,但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你是我馬向東的恩人,我可不會害你,千萬記住這一點,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你這段經歷,便只怕有大禍臨頭,到時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看著馬向東一臉鄭重的模樣,舒暢心裡登時咯噔了一下。

  夜深人靜,整個相府裡都已經陷入到了一片安靜之中,客房之中,舒暢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摸黑爬了起來,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仰頭望著天上的彎月,心裡卻在反覆思索著馬向東的話。

  馬向東身為左相,自然不會無的放矢,但到底會出什麼事呢?敢死營這些年來戰功著著,舉世皆聞,而秦風,千里護送昭華公主返回上京,也應當是潑天的功勞,就算因為西部的大敗而不便大加賞賜,怎麼也致於讓馬向東一聽說自己與秦風相識有交情便如此緊張吧?

  這裡頭出了什麼事?輕輕地揉著額頭,舒暢覺得自己的頭也快要炸了,聽馬向東的口氣,這絕不是什麼好事。可自己現在除了馬向東,在京城也是兩眼一抹黑,跟本找不著人打聽,哦,對了,還有一個認識的人,那便是昭華公主,可自己又怎麼可能見到這位尊貴的公主呢?

  一定出了什麼事了。舒暢在心裡想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5-15 13:40
第一百零五章:亂泡女人沒有好下場   
               
  一夜心思,自然就沒有睡好,早上爬起床來,從床邊上的銅鏡裡看到自己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舒暢不由苦笑。想不通,想不透,看來還得想辦法,聽那馬向東的口氣,好像秦風的現在處境不太妙啊!

  房門輕響,外頭傳來了馬斌的聲音:「舒大夫,您起床了嗎?」

  「起了起了!」舒暢答道,心頭忽然一動,或者能從這個傢伙嘴裡撬出一點什麼來。

  房門輕響,馬斌帶著討好的笑容出現在門前,在他的身後,數名侍女端著銅盆,捧著毛巾絡驛走了進來。

  熱騰騰的毛巾擰乾遞到了手中,擦乾淨了臉,馬上便有前端成絲狀的柳枝蘸上了青鹽送到手裡,剛剛刷完牙,門外又是四五個侍女端著盤子進來,竟是早已準備好的早餐,看著那些考究的點心,香茶,舒暢不由得感慨起來,有權有勢又有錢的人的生活,的確是讓人艷羡的。

  「舒大夫,不知道您的口味如何,所以我就吩咐廚房隨意地做了幾樣!您今天便委屈一下,以後您早上想吃什麼,晚上吩咐我一聲,第二天一早一定會給您準備好。」馬斌微笑道。

  「馬管家太客氣了,我一介江湖游醫,可沒這麼多講究,有什麼吃什麼,有時候在外頭,沒的吃,也照樣過日子的。」舒暢笑道。

  「那可不行!」馬斌道:「現在您可是在左相府,而您又是我們老爺的貴人,老爺說了,一定要將您照顧好。」

  「這可要麻煩馬管家了,不過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馬管家你隨意就好了。」舒暢坐了下來,隨手從碟子之中拈起一塊點心,丟進嘴裡,看著馬斌,道:「馬管家,你別站著啊,坐,坐下說話。」

  看著坐在對面的馬斌,舒暢漫不經心地道:「馬相爺上朝去了嗎?」

  「是啊,今天肯定要上朝了,昭華公主已經回來了,這算是這一段時間朝廷上下最擔心的事情了,朝廷與西秦人的談判一直僵持著,也都是因為這事兒鬧的。」

  「對了,我聽說這一次昭華公主能回來,完全是靠了西部邊軍一個軍官拚死護衛才得以安然返回,這人是誰啊?我在西部邊境也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說不定也還認識呢!」舒暢喝了一口茶,一邊漱著口,一邊盯著馬斌。

  「哦,您說得是那個秦風吧!」馬斌點點頭,「是有這麼一個人。」

  「秦風?那是西部邊軍敢死營的校尉吧,這一回護送公主回來有功,可就要發達了吧,一個將軍看來是穩穩的跑不了啦!」舒暢喜道:「我與此人在西部邊境也有一面之緣吶。」

  「這個人啊,舒大夫以後還是當作不認識吧!」馬斌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道理?」舒暢訝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您說這人吧,小小的一個校尉,居然想攀龍附鳳,前一段時間我幫著老爺收拾書房,看到了一份內衛的情報,您猜那裡面說什麼?」馬斌壓低了聲音,道。

  「說了什麼,難不成這秦風居然與公主好上了?」舒暢故意問道。

  啪的一聲,馬斌一拍手掌,「舒大夫一猜就準,那秦風啊,就居然與公主好上了,據說那是好得蜜裡調油啊,他受了重傷,所有起居生活,竟然都是由公主照料,公主根本不許別人插手。本來太子殿下是想重賞此人的,但一聽說此事,可就勃然大怒了,這不,這秦風一回來,馬上就被太子殿下派人抓了起來,關進大獄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舒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這在普通人家來說呢,的確是恩將仇報,但在皇家來說,可就正常不過了,上京多少世家權貴子弟,太子殿下都看不上眼吶,一個小小的校尉,還想攀附上公主,太子殿下不生氣才怪呢!」馬斌不屑地道。

  「那,那昭華公主也不管?你剛剛不是還說他們好得蜜裡調油嗎?」舒暢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裡,氣得快要吐血了,好你個秦風,保護公主就保護公主唄,你居然還泡上公主了,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麼?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幾斤幾兩,閔若兮那樣的人,也是你能泡得了的?

  「太子殿下何許人也,當然是將昭華公主瞞得死死的,現在昭華公主在首陽山陪著皇帝陛下呢!一時之間可是下不了山的。」

  「太子殿下會不會殺了秦風?」

  「這可說不準了。」馬斌搖頭道:「我就猜著吧,這個秦風畢竟還是有功的,太子殿下可能先把他關一段時間,如果過段時間公主殿下忘了這個人吶,那秦風還能活,可是昭華公主如果念念不忘此人吶,他可就真說不定要死了。」

  「說得也是。」舒暢點點頭,突然一笑,從懷裡摸出一小小瓶,遞給馬斌,「馬管家,謝謝你陪我聊天,這點小意思,送給你。」

  「舒大夫,我身體好著呢,可沒病,你這是什麼東西啊?」

  「沒病嗎?」舒暢咯咯一笑,「我看你雙眼發赤,腳步飄浮,這可是有些氣血兩虧的模樣啊,昨天晚上沒閒著吧?」

  馬斌老臉一紅,「這,這也能看出來?」

  「我也不看看我是幹什麼的!」舒暢大笑,「這點小玩意兒是我沒事的時候配著玩的,專治這類症狀,另外就算你沒這些問題,吃了這藥丸,那可便是神勇無比啊,夜御七女有點嚇人,但三四個還是沒問題的。」

  馬斌聽了這話,不由大喜過望,心道這江湖游醫還有這本事,當下老實不客氣地將藥拿過來揣進懷裡,「那我可就多謝舒大夫了。舒大夫,老爺這去上朝,估計總得晌後才能回來,閒著沒事,你要是上街去逛的話,知會我一聲,我派人陪著您去。」

  「不必了不必了,這上京我十年前也來過,進城的時候,看著也沒怎麼變,我自己去閒逛就好,就算走丟了,只消問一聲左相府在哪裡,還怕找不回來麼!」

  「也是,舒大夫自由慣了,不喜有人跟著我便也不多事了,不過舒大夫,晌午過後可一定要回來哦,估摸那個時候,老爺也一定回來了。」馬斌叮囑道。

  「放心,我一定會按時回來給馬相診治的。」舒暢笑道。

  馬斌揣著藥興奮的走了出去,屋裡的舒暢卻是沉下臉來,秦風你個死不要臉的,泡女人這一回泡出麻煩了吧?招惹不得的人你偏要去招惹,怎生想個法子將你救出來才好呢?自己不過是個游醫而已,那馬向東一看就指望不上,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通知那昭華公主,說不定還能將他撈出來,但問題是,怎麼才能通知昭華公主呢?

  那可不是自己隨意想見便見的人物。

  苦惱地撓撓頭,舒暢一時之間,竟然無計可施,在西部邊境,秦風也好,他舒暢也好,那可都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但在上京,他們可屁都不是。

  首陽山上,皇室別院,大楚皇帝閔威因為昭華公主平安歸來,心懷大慰,病情竟然也看起來大為好轉,竟然能坐起來,早上也破天慌地喝了一碗粥,蒼白的臉上也有了血色。讓皇后娘娘大為歡喜。

  斜倚在床上,一邊替皇帝輕輕的捶著背,一邊軟言輕語地說著自己在落英山脈之中的經歷,「父皇,那個鄧樸也真是怪得很,一路之上苦苦地追著要拿下我,可最後齊人束輝想要殺我的時候,他卻又不顧身受重傷,替我們擋住了他,要不是此人擋了一陣子,我們可真逃不掉。」

  「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如果你當真死了,就算不是死在他們秦人手中,也民因他們而起,他們傷了我的寶貝乖女兒,我豈肯與他們干休?那鄧樸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的,活捉你那是他們有了重重的籌碼,但如果你死了,那可就會引起兩國大戰的。」

  「父皇,您真的會為了我與西秦人傾國一戰嗎?」閔若兮嬌笑道,「我可不信。」

  「有什麼不信的,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為了你,傾國一戰又如何?」閔威眼中精光一閃,顧盼之間,凜然生威。

  「父皇對我真好,可是我也知道,現在咱們與西秦人大打一場可是對我們極不利的。現在西部糜亂,一打起來,只怕我們暫時還會吃虧的。還有齊人,只怕巴不得我們大打出手呢!」

  閔威微笑著伸出手來撫摸著女兒如雲的黑髮,「出去一趟,長大了,居然也會分析這些事情了。你說得不錯,大打,我們現在的確是沒有作好準備,也得顧忌著齊人啊!如果我身體好,自然不在話下,可現在我這個樣子,看起來也活不了多久了,齊人自然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無所顧忌地想對你下手。」

  「父皇可不要亂說話,你不過是小病而已,養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到時候再出山為女兒出這口氣去。」

  閔威大笑起來,「好好,好好養病,到時候給你去出氣。」

1月23 發表於 2016-5-15 21:49
第一百零六章:我要做千古一帝   
               
  父女兩人說說笑笑,皇后娘娘則含笑坐在榻尾,替皇帝輕輕地揉捏著小腿,長時間不下床榻的閔威,兩隻小腿都有了一些萎縮的症狀,經常性的毫無知覺。看到皇帝開心,皇后娘娘心中也著實高興,要知道這一段時間,皇帝可一直都是愁眉緊鎖,心緒難安的。

  不僅僅是擔心這個女兒,兩個兒子的爭鬥也是驚心動魄。從內心裡來講,皇后娘娘當然是傾向於自己的親生兒子閔若英的,血濃於水,再怎麼他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過皇后娘娘卻是那種典型的賢妻良母型的人物,雖然擔心,但也從不過問政事。當然,現在的結果是皆大歡喜,兒子成了監國太子,女兒有驚無險,平安歸來。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秦一跨步進步,彎腰稟告道。

  「讓他進來吧!」皇帝伸了伸懶腰,道。

  閔若英捧著一疊厚厚的奏章走了進來,施過了禮,便坐在了榻前的錦凳上,看著皇帝笑道:「兮兒果然是父皇的貼心小棉襖,這一回來,父皇的病立刻便好了大半了。看著精神多了,兒臣這裡先要恭喜父皇龍體早康。這大楚朝可離不得父皇,這段日子,兒臣可是頭都昏了,手忙腳亂,還是按下葫蘆起了瓢,費盡了心思,卻不是這個不滿意,就是那個滿嘴的怨言。」

  皇帝無聲的笑了笑,深隧的眼光似乎要一直看到閔若英的心裡去,好像要辯別閔若英這話的真假,直看得閔若英有些不安地低下了頭去。

  「常常有些儒生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朕卻說他們是在放屁,這能有可比性嗎?治國,無時無刻,都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一個小小的失誤,便有可能引起連鎖性的反應,最終釀成極為惡劣的後果,可我們並無先見之明,便只能小心翼翼,儘可能的不犯錯。因為一國之君是犯不起錯的。」閔威淡淡地道。

  「父皇教誨的是,那些個儒生,清淡誤國,兒臣是向來看不上他們的。」閔若英點頭道:「想當年李清大帝身邊,那些這些個誇誇其談百無一用的書生,哪一個不是上馬能武,下馬能文的實用性人才,正是這些人,才助李清大帝成就了前無古人的偉業。」

  閔威嘿的一笑:「英兒啊,有雄心壯志是好的,但李清大帝不僅是前無古人,恐怕也是後無來者,他的事蹟,史書之上盡有記載,你可好好研究一番,看看你有沒有學他的可能?想效仿他是好的,但還是要做你自己才是,李清大帝是無法模仿的。」

  「父皇教訓的是,兒臣記下了。」閔若英低下頭,有些不服氣,李清大帝固然英明神武,可他終究也是一個人而已,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模仿他,超越他呢。

  「好了,說說這段時間的朝政吧。」知道兒子心裡不服氣,這個兒子的雄心壯志,閔威也是心知肚明,但願他能帶著楚國,走得更遠一些吧。

  「是,父皇。」閔若英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奏章,「兩個月前,天南郡發春汛,數萬戶百姓遭了災,朝廷撥了救災款項和糧食下去,但隨即內衛在暗訪中查明,天南郡守牛奔夥同當地豪商,巧立名目,以次充好,貪污救災銀兩,並將劣糧充好糧發給百姓,其罪馨竹難書,兒臣已經下令,將牛奔剝皮充草,立於天南城頭,其同案共犯盡皆斬首示眾,以平民憤。」

  「這樣的貪官污吏,殺得好。」閔威點點頭。

  一邊的皇后娘娘和閔若兮卻是打了一個寒顫,「二哥,他犯了罪,砍了他的頭就好了,剝皮充草,這,這……這是不是太酷烈了一些。」

  「兮兒,這樣的人,不殺一儆百的話,後起效仿者必然群起,這牛奔以為父皇現在病著便有機可趁,膽大妄為之極。」閔若英寒聲道。

  閔若兮眨巴了一下眼睛,這話她聽明白了,恐怕二哥更恨的是這牛奔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這才讓二哥痛下殺手。

  皇后娘娘站了起來,伸手拉起閔若兮,「兮兒,陪母后出去走走,他們這些大男人,一說便是殺來殺去血淋淋的,咱們母女倆可不想聽。後頭花兒開得正好,咱們去賞花。」

  閔若兮站了起來,卻湊到閔若英的身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哥,都三天了,怎麼秦風那邊還沒有完事兒?怎麼這麼麻煩?他可病著呢,你可別累著了他,讓你的那些手下快點將事情問完,我好接他上山來診病,現在首陽山上御醫雲集,最妙的是抱劍老人也在這兒,正好請他給秦風瞧一瞧。」

  閔若英乾咳了一聲,「兮兒,你也知道西部邊軍的事情有多麻煩,當然得完全弄清楚,再等等,再等等吧!」

  閔若兮嘟起了嘴,哼了一聲,滿臉不高興的被皇后娘娘給扯了出去。

  看著母子兩人離去,閔威收回了視線,看著閔若英,「這件事情,你怎麼給兮兒解釋,這兩天來,兮兒在我耳邊,可是將那秦風誇得天上少有,地下全無,我聽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兮兒可是將一顆心全撲在這個秦風身上去了。兮兒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外柔內剛,認準了的事情,很難回頭的。」

  「父皇,正是知道兮兒的這個脾氣,我才為難嘛!」閔若英嘆了一口氣。

  「這個秦風,非殺不可麼?或者帶來讓我瞧上一瞧?」閔威眼角挑了挑,道:「如果真是一個可造之才,倒也不是沒有栽培的可能。」

  「父皇,這可不行。」閔若英搖頭:「我仔細研判了敢死營和這個秦風的檔案,與其說敢死營是西部邊軍的軍隊,還不如說是這個秦風的私軍,如今我們要滅了敢死營,將這樣大一個罪名安在他們身上,但一營主官卻不但沒事反而加官進爵,豈不是成人笑柄?二來內衛對秦風的性格做了一個基本的評估,此人怕是無法收買的,我們如滅敢死營,必與此人成為生死仇敵,父皇,我們怎麼能留下這樣一個危險的人來?而且還將妹妹託附給他?」

  閔威點點頭。

  「斬草要除根,這是父皇以前教給兒臣的。」閔若英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至於兮兒,我看也不過是少女懷春罷了,只要父皇出面,給她講清楚這裡頭的利害關係,想來她也能明白過來,她是閔家的女兒,自然得為閔家承擔責任,我們總不能讓皇家來為西部邊軍的失利承擔責任。或者她會痛苦一陣子,但這世上,比秦風強的英才何其多也?時日一長,自然就淡忘了。」

  「安陽郡那邊怎麼樣了?」閔威反問道。

  「那邊來信,已經全面佈置妥當了,現在只怕已經開始發動了。」閔若英道。

  「既然如此,也便罷了。」閔威嘆道:「我只是看不得兮兒傷心的模樣,安陽那邊,迅速了結,這邊的事情,再拖上一拖,我想法子來給兮兒講。」

  「父皇,轉彎抹角不如快刀斬亂麻。」閔若英道。

  閔威哼了一聲,掃了一眼閔若英:「那可是你的親妹妹。」

  「是,父皇。」閔若英低下頭,不再就這個問題與父親爭辯,「父皇,羅良已經赴東部邊軍上任,程務本程帥上書乞老還鄉,兒臣沒有準,程帥是有大功於國的,我想讓程帥回京擔任右相一職,與馬向東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共輔朝政。」

  「程務本鎮守東疆二十餘載,勞苦功高,你這樣安排很好,至少能讓東部邊軍上下安心,免得生出其它亂子。」

  「安統領已經開始交接內衛事務,今天,他已經派人將他的家眷提前送走了,兒臣也派人前去挽留,建議他將家眷留在上京,但他不願意,兒臣便也沒有強留。」

  「安如海這是傷心啦!」閔威也有些傷感,「都是你幹得好事啊,安如海這一走,只怕是再也不會回上京了,他是決意要在西境終老啦。」

  閔若英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又接著說了一些地方州郡上的人事調整,看著皇帝興趣不高,便也知趣地站了起來告辭。

  雖說他每隔幾天都會來向皇帝稟告一番朝中事務,但現在的大楚朝,已經是實實在在的控制在他的手中了,大好河山,將由他來塗抹,看著躺在床上,神容憔悴的父親,閔若英在心裡道:「父皇,你老了,沒有了爭雄之心,但我可不同,你說李清大帝是無法效仿的,但我偏偏在這樣做,我不但要一統天下,更要超越李清大帝當年的豐功偉績,成為這天上地上,千古一帝。」

  轉身,昂然出門。

  詔獄,天字號牢房,油燈閃爍著幽幽的光芒,無日無夜,秦風根本無從時間上判斷自己已經被關進來幾天了,只能從獄卒送飯的時間來推斷,一日兩餐,自己應當進來三天了。伙食倒還不錯,有肉有湯還有酒,但就是沒有人理會自己。對面關著的那個傢伙,似乎魔怔了,每天不是哭就是笑,除了自己開頭進來的那一天,他還算正常外,剩下的日子,便如同一個瘋子一般,想與他說說話都不成。

  這日子,過得讓人恐慌,而到現在,秦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麼被關在了這裡。沒有人來看他,也沒有人來審問他,他似乎是被遺忘了。

  寂莫難耐,不由更加思念起敢死營的兄弟,思念那熱熱鬧鬧的日子。

1月23 發表於 2016-5-16 20:25
第一百零七章:家的味道   

  安陽郡,駐紮在帽兒山的敢死營進了城,郡兵騰出了三個兵營,讓這些邊軍部隊進駐,似乎正如安陽郡守程平之所說的那樣,自從敢死營進城之後,原本有些鬧騰的郡兵突然變安靜了下來,前些日子連接出現的兵痞鬧事,再也無影無蹤,城裡的治安一時之間倒是前所未有的好了。

  說來倒也諷刺,原本程平之等人拒絕敢死營進城,便是因為敢死營的成員,都是各地徵召而來的死囚,擔心他們進城騷擾百姓而將他們拒之門外,現在倒要靠著他們來維持治安。

  敢死營分成了三塊,分別駐紮東西南三地,相互之間,隔著近十里的距離,西城和南城各駐紮著剪刀與和尚的兩個大隊各五百人,只有在東城內裡,駐紮著野狗與秦風的親兵大隊合計一千人。

  進城的日子與在城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敢死營在長官的勒令之下,非命令不得出營,而郡府每日也將敢死營一應所需送到駐地。敢死營的士兵倒也習慣了這種類似於禁閉的日子,不管怎麼說,進了城,住進了兵營,條件總比以前要好一些了,至少他們可以睡上床榻,不再擔心濕氣浸襲身體了。

  剪刀仍然每天窩在營房裡,和尚照舊神龍見首不見尾,而野狗,仍然待在他小貓家裡養著傷,現在他雖然還拄著拐,但卻已是無礙行動了,整天都能在小貓的院子裡,聽到叮叮噹噹的鐵拐拄地的聲音,對於野狗這樣一個好動的傢伙來說,這兩個月養傷的時間,可是將他憋悶壞了。

  春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這場雨時斷時續,已經下了快三天了,這讓野狗感到身上快要長霉了,拄著拐站在屋簷下,盯著屋頂突出的椽子上,不斷滴落下來的水珠,無聊的在哪裡一五一十的數著數。

  小貓搬了一個小板凳,正坐在堂屋裡擇著菜,昔日拿刀的手,如今擇起菜來,卻也是靈巧得很。聽著外面野狗的數數聲,他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

  「野狗,你要是實在閒得沒事兒幹,能不能進來幫我擇菜啊!」小貓在屋裡大叫著。

  野狗回頭,「才不!這不是男人幹的事,我寧可就這樣連毛帶鬚的吃下去,也絕不幹這些女人才幹的事。」

  小貓哼了一聲,「你就嘴硬吧,等你討了老婆,老婆還懷了你兒子的時候,你就硬氣不起來了。快來幫忙,在我家裡盡白吃白喝還不幹活兒,小心我把你趕出去。現在你的部隊已經進了城,還賴在我這裡不走是何道理?」

  聽了這話,野狗立刻露出了討好的笑容,拄著拐叮叮有聲的走了進去,搬過椅子坐了下來,將拐放在一邊,彎腰撈起一把菜來,「可別趕我走,小貓,住在你這裡,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知道嗎?」

  「什麼感覺?你不會是心懷不軌吧?」小貓笑道。

  野狗卻是正兒八經地看著小貓,「小貓,這種感覺很模糊,似乎隔著我很遠很遠了,好像在我很小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每天進門有人問寒問暖,每天能吃著熱飯,能聽到你們兩口子的打鬧,這種感覺,很特別,怎麼說呢,我說不上來。」

  小貓看著他,「野狗,家,這是家的感覺。」

  野狗一時不由怔忡了,「家,這就是家的感覺嗎?」他突然微笑起來,眼圈兒卻是有些紅了。

  「野狗,大男人可不興哭鼻子的,好了,你在這裡愛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不會趕你的啦,你嫂子也不會趕你,還說你們三人,她啊還是最喜歡你的,剪刀陰沉沉的讓人心裡發悚,和尚色迷迷的,一雙眼睛老往他胸脯瞄,雖然知道他沒惡意,但也不舒服,也只有你,直來直去,性子直爽,頗對她的胃口。」

  野狗大笑,「還是嫂子有眼光,當然是我野狗最棒得啦,小貓,看來嫂子看人比你要準呢!對了,嫂子出門小半天啦,你也不擔心她麼?挺著個大肚子在外面晃來晃去,眼見著天就要黑了。」

  「沒事兒,對這安陽城啊,她可比我熟。臨走時她說了,去布莊選一些好布料回來,得給將來的兒子做衣裳了,春夏秋冬的衣服,鞋子,帽子,可得不少,她叫了幾個好友幫著她去挑選,一群女人,我跟著算什麼。我在家做好飯菜,等她回來,就立刻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你們兩口子可過得可真是親熱。」野狗艷羡地道。

  「要不,我讓你嫂子給你也介紹一個?怎麼說你也是堂堂軍官,找個媳婦兒還是不成問題的。」小貓打趣道:「只要你不是想找個官宦人家的小姐,你嫂子還是能為你想想辦法的。」

  野狗楞怔了一會兒,「還是算了吧,我還只有七個頭功呢,還要三個才能將自己洗白,不然雖然穿著軍官的衣服,但總還是罪犯的身份,等我洗白了,和你一樣了,再說這事兒吧!」

  小貓不再說話了,三個頭功,說來容易,做起來又何等艱難啊,那不諦是在鬼門關裡去轉上三圈啊!

  「你在這裡擇著菜,我去生火做飯啦,看時辰,你嫂子也要回來啦!」小貓站了起來,端著已經擇好的菜走向廚房,看著留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大堆各式各樣的小菜,野狗不由大嘆一口氣,這可要自己擇到什麼時候。

  小貓估算得不錯,當他將一桌子菜熱氣騰騰的端上飯桌的時候,門外便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和紅兒溫柔的叫喊聲。

  看到小貓飛一般地跑去開門,一邊跑還一邊柔聲應著的時候,已經大馬金刀坐在桌上準備舉著開動的野狗又是嘆一口氣。

  這章小貓怎麼看都有向著妻管炎方向發展的趨向啊!

  搖著頭,給自己倒一杯酒的功夫,便看著章小貓一手替紅兒打著傘,一手扶著紅兒,脖子上,臂彎裡,還掛著大大小小的好幾個包袱皮,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

  「快來吃飯,小貓親自下廚!」野狗吆喝著道。

  「甘叔叔好。」紅兒柔聲叫了一聲野狗,坐倒了桌旁,小貓已是飛快地盛了一碗飯,將筷子親自送到紅兒的手上。

  「還是叫我野狗我聽著舒坦!」野狗嘿嘿的笑著,掃了一眼邊上的包袱,「買了這麼多的布料啊,這得做多少衣裳。」

  「小孩的衣服啊,總得多準備一些才好。」紅兒微笑著。

  野狗扳著指頭算了算,「還有三個月可就要生了,小貓,到時候我得給你包多少紅包才算合適呢,說好了,這乾爹我是當仁不讓的了。」

  小貓哼了一聲,「我結婚的時候,你還打得是白條呢!等你侄兒出生的時候,你這半年的軍餉也甭想要了,直接給我拿來,飯費咱就算了,不跟你計較。」

  「這,這也太黑了吧,總還得給我留點零花錢!」

  「你要錢幹嘛,等傷好了又去胡吃海喝?還不如給你侄子去打一套百家鎖。」小貓嘿嘿笑著,挑了一著魚,細心地將裡面的魚刺擇乾淨,然後送到紅兒嘴邊,「來,嘗嘗我做的魚。」

  野狗瞪大眼睛看著兩人半晌,連連搖頭,「你們,你們這完全是在虐我啊。真是不想活了。」端起碗,撈了幾大箸菜,拐棍一夾,居然直接走出了大門,坐在門檻上大口地吃了起來。

  小貓一把拉住想要說些什麼的紅兒,「別理他,讓他去那兒吃,咱們吃咱們的。」

  甜甜蜜蜜地吃完這一頓飯,小貓老實不客氣地將野狗趕去洗碗,也不管野狗大聲聲討他還在病中,一通威脅之後,野狗也只能拄著拐,撅著嘴地去廚房裡忙活,這就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呢。

  野狗在廚房裡叮叮噹噹忙活著,這些活兒,其實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講,都毫無問題,只是一想到那兩個人天才剛剛黑就沒羞沒騷地關進了房裡,野狗便滿肚子的不樂意,這屋裡還有一個人呢?完全將自己當空氣啊,聽聽小貓那發騷的笑聲,不行,這裡住不得了,得早些跑路才行。

  閨房之中,倒沒有野狗想得那麼不堪,紅兒現在挺著一個大肚子,小貓縱算有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呢,這肚子裡懷著的可是他的兒子,萬一有個閃失,還讓人活不活啦!小小的過了一點乾癮,兩人便開始翻撿起紅兒剛剛買回來的那些布料。

  「這些都是棉布,柔軟的緊,適合做內衣,裁剪下來的多餘布頭,還可以做襪子,做帽子,這些綢子,便只能做外套了。」紅兒舉著一塊塊的布料,一樣樣的分撿著。

  小貓坐在桌邊,雙手托著小巴,只是幸福地看著紅兒認真分撿衣料的模樣以及她那高高挺起的肚子。

  抖開一塊布料,一個圓團從裡面滾了出來,紅兒咦了一聲,從桌上撿起這個滾出來的紙團,「這是什麼東西?先前沒有的啊?這包袱皮可是我自己親手包裹的。」打開一看,上面還寫著一些字跡。

  「小貓,好像是一封信,擡頭寫得就是你的名字。」

  小貓奇怪地從紅兒手裡接過信來,只掃了一眼,臉色已是大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5-16 20:36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5-19 17:43
第一百零八章:火起   

  (忙死了,忙死了,忙得沒白沒夜的,真想拿頭撞牆啊!)

  一手拿著這張糅得皺皺巴巴的紙,小貓咣噹一聲拉開門,風一般地衝出了臥室,衝進了廚房。野狗正在賣力地洗著碗碟,看到小貓衝進來,沒好氣地道:「怎麼小貓,還要來欣賞一下我幹活兒的模樣麼?」

  「野狗,你快看。」小貓一把將野狗扯了過來,絲毫不顧對方身子還不俐落,這一扯,險些便將野狗扯了一個跟頭。

  野狗哎喲叫喚了幾聲,很不滿地從小貓手裡接過了紙張,看了一眼,臉色唰地一下變白,瞪著小貓,「開什麼玩笑?這是從那裡來的?」

  「這絕不是開玩笑。」小貓一字一頓地道,「寫給我這封信的人是我的一個故人。而且,這封信是塞在紅兒的包袱皮裡被帶回來的。」

  野狗呆呆地看著小貓,「你確定你跟我是在玩真的?這不是惡作劇?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出這樣的事情?剪刀他娘的再不是東西,又怎麼會背判敢死營,背叛秦老大?」

  他怒吼起來。

  小貓不作聲,只是看著野狗。

  「火,火!」外面,紅兒突然大叫起來。小貓轉身,衝出了廚房,南城方向,幾乎紅了半邊天,「南城那邊起火了。」

  野狗拄著枴杖連蹦帶跳的跑了出來,看著那紅彤彤的半邊天,臉上的血色,霎那之音盡數褪去。

  「那是和尚的大隊所駐紮的軍營?」他看向小貓,澀聲問道。

  小貓無言的點頭。

  「軍營起火,現在你相信我說得都是真得了?」小貓慢慢地道:「剪刀叛變了,敢死營正在遭到攻擊,這是一次策劃周密的計劃,我敢肯定,受到攻擊的絕對不止和尚的軍隊,只怕現在敢死營所有人都已經被包圍了。」

  「小貓,你,你現在還算是敢死營的人嗎?」一邊,紅兒的聲音顫抖,雖然只聽兩個男人的幾句片言碎語,但聰明的她,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此言一出,小貓和剪刀兩人都變了顏色。

  「快走!」小貓脫口而出。

  野狗望著他,「小貓,要走也是你走,你瞧我這個樣子,能走得了麼?」他頓了頓雙拐,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扔給小貓,「小貓,你快走,去東城大營,那裡有我的大隊和秦老大的五百親兵,是敢死營的精萃所在,不會那麼快輕易完的。」

  「我現在已經不是敢死營的人了,而且,紅兒怎麼辦?」小貓沒有接牌子,任由牌子叮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貓,你清醒一點,你一朝是敢死營的人,就永遠也褪不下這層皮去,更何況,這些時日你與敢死營一直攪在一起,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剪刀如果當真是叛變了,那他會放過你嗎?快走。」

  「我走了,紅兒怎麼辦?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小貓大吼起來。

  「你活著,才有希望,你死了,大家都得死,包括紅兒和你的孩子。」野兒扔掉了手裡拐,跳著回到自己房中,再出來時,手裡已經握著了他的鐵刀。

  「小貓,你快走,我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他們不會為難我的。」紅兒也大叫起來,野狗的話她聽明白了,小貓不走,他們就要被一鍋端了。

  小貓全身顫抖著:「我,我跟他們拼了。」

  「拿什麼拼?」野狗怒道:「一個楊義,便是七級巔峰,還有一個宿遷,更是八級高手,如果對方真得從一開始就在打我們的注意,那肯定是調集了不少的好手,你現在趕到東城軍營之中,如果能集合起一部分隊伍,或者還有一線生機,要不然,咱們誰都跑不了。現在,可是翁中捉鱉了。」

  小貓咬了咬牙,一彎腰,從地上撿起了牌子,幾步竄起屋中,提了刀出來,看了一眼紅兒,「野狗,我把紅兒交給你了,你活著,她活著,你死了,她也得活著。」

  野狗用力地點點頭,「快滾,這還要你吩咐麼?記著小貓,如果有機會能帶出一些部隊出來,直接殺出城去,千萬別回來試圖救我們,只要你還活著,就還有機會,你明白麼?」

  小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縱身,竄上房去,瞬間便隱沒在夜色之中。

  看著小貓消失,紅兒突然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好日子才剛剛開始,轉眼之間,就又沒有了。

  野狗拖著刀,走到了紅兒身邊,彎腰,將紅兒扶了起來:「嫂子,你回房歇著吧。」

  看著紅兒踉踉蹌蹌的跑回屋裡,野狗嘆了一口氣,看向上京方向:「秦老大,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外面巷子裡傳來了急驟的腳步之聲,野狗大步走到院子正中間,以刀拄地,冷冷地看著大門方向。砰的一聲,兩扇院門在轟然聲中變得粉碎,十名余內衛蜂湧而入,而在他們的身後,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野狗的面前。

  「剪刀!」野狗厲聲吼了起來。

  安陽城外,帽兒山下,密林之中,幾頂軍用帳蓬裡閃爍著曖昧的紅光,和尚只穿了一條短褲,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軟綿綿的大紅被縟之中。一個身上幾乎一絲不掛的女子側臥在他身邊,半邊身子壓著和尚厚實的胸脯,正吃吃的笑著。

  「和尚,你不是進城了麼?郡城裡的女人,難道不比我們這些小地方的女人更好吃?你怎麼還巴巴地往老娘這裡跑?」一邊說著話,一邊卻將手伸向和尚那雄偉的地方,只輕輕一捏,和尚已是嘶嘶地喘息起來。

  「城裡那些臭女人,怎麼比得上我的翠兒啊!」和尚伸手摸著對方垂下來的如雲的秀髮,色迷迷地道。

  「你哄鬼啊?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性?」女人不屑地道。「快說,什麼道理?」

  和尚一下子便蔫了,耷拉著臉,道:「那些妓院的女人不賒帳,不但要現錢交易,還他娘的貴得要死,住一夜,便要幾十兩銀子,把我賣了也住不起。」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來,「死和尚,臭和尚,也就在我這兒,還能讓你白占便宜,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當然知道,我的翠兒對我是最好了。」和尚嘿嘿的笑著,一個翻身,便將對方壓在了身下。

  這處所在,便是和尚在井徑關的老相好的地盤了。從井徑關逃回來後,她們本來要入城尋一處所在重操舊業,卻不想這城裡的青樓卻是排外的很,她們根本不得其門而入,沒奈何,只能在帽兒山下搭了幾個窩棚便開始營業,後來敢死營入城,和尚念著舊情,悄悄地送給了他們幾頂軍用大帳,讓她們的條件稍作改善。

  和尚本來是準備進城之後便去大快朵熙的,不存想這郡城裡的樓子裡的姑娘們一個個貴得要死,和尚那點薪水,吃頓花酒都吃不起,更別說還想登堂入室了,沒奈何,耐不得寂寞的和尚便只能悄悄地出城,尋自己的老相好了。

  至於軍紀,現在秦老大不在,舒暢不在,和尚那裡還將這些放在心上?

  兩人正胡天胡地著,外頭卻傳來了其它的姑娘們的驚叫之聲,和尚充耳不聞,翠兒卻是不安了,一把將和尚掀下來,「外頭出什麼事了?」

  「管他什麼事!」和尚伸手去捉光溜溜的翠兒,翠兒卻扯了被子裹著身子,從大帳裡探出半個腦袋去,只看了一眼,便也是驚叫起來,「和尚,城裡走水了,好大的火,都映紅了半邊天了。」

  和尚沒好氣地將光溜溜的腦袋從翠兒的頭上探出來,剛剛探出頭時,一枚流星似的東西便在那漫天紅光之中炸散開來,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把鐵刀的模樣。

  和尚的臉色立刻變了。

  那是敢死營的求救信號,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發出這種信號的,這種信號一出,便代表著已經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了。

  他噌的一下竄出大帳去,外頭的姑娘們看著和尚光溜溜的身子,一個個都尖叫起來,不過卻沒有一個轉身或者捂臉的,反而是興奮的盯著和尚。和尚這時那裡還顧得去尋開心,一返身又竄了回去,胡亂套上衣服,提了鐵刀,轉身向著安陽城方向跑去。

1月23 發表於 2016-5-19 17:46
第一百零九章:屠殺   
               
  郭九齡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對面似乎醉眼矇矓的辛漸離,冷然道:「辛師爺,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是什麼意思?當真是為了與我喝這一頓酒?」

  在楊義甚至程平之等人眼中,辛漸離代表的是過去的二殿下,現在的太子前來安陽郡執行秘密任務,那與欽差大臣又有什麼區別?自然是恭而敬之,唯恐惹得他不快,儘量地巴結著,但在郭九齡眼中,辛漸離不過就是二殿下內書房中的一個師爺而已。

  身為內衛副統領,結結實實的朝廷實權人物,又是最早一批投效閔若英的人,郭九齡在閔若英的體系之中地位自然是極高的,一位內書房師爺,自然不在他的眼中。而這位師爺抵達安陽郡已經好幾天了,卻一直刻意地隱瞞著自己的行蹤,幾乎安陽郡的頭面人物都知道辛漸離在安陽,卻獨獨瞞著自己,這不免讓郭九齡很是惱火。

  此刻他重重地一頓酒杯,看著辛漸離的眼神很是不善,在上京,在二殿下府,這位辛師爺豈有與自己一桌喝酒的資格。

  「是二殿下吩咐你這樣做的?」他的語氣有些陰狠。

  辛漸離自然也知道,在這位面前擺譜那是不可能的,面對著郭九齡的怒火,他輕聲道:「不,二殿下知道郭老還活著,那是大喜過望,我來這裡,二殿下本來是命令我要與郭老商議的,不過我來之後瞭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自作主張地瞞住了郭老,還請郭老恕罪,這與二殿下無關,便是小人的心思。」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郭九齡冷冷地道:「你就不怕我一刀宰了你?」

  辛漸離微微一笑,「郭老,如果我告訴你實情,或者你還會感謝小人這隱瞞之舉。」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郭九齡嘿嘿一笑,「辛師爺,你今天要是不說個子丑寅卯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辛漸離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了一份公文,放在桌上,輕輕地推到了郭九齡的面前。「郭老看了這個,便明白了。」

  疑惑地看了一眼辛漸離,郭九齡打開了公文,只是看了短短幾行就讓他完全驚呆了。這是一份蓋著大印的朝廷公文,而內容赫然竟是對西部邊軍覆滅案的調查結案,罪魁禍首竟然是敢死營,而對敢死營的處理結果,居然是全員誅滅。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怎麼可能?這是那個混帳辦得案子!」他拍案而起,憤怒地吼道。

  辛漸離坐在哪裡,看著郭老齡,「郭老,您先坐下,聽我慢慢給您分說。」

  瞪著辛漸離,郭九齡緩緩地坐了下來,「這絕對是天下第一號冤案。」

  「是的,這的確是天大的冤案,但這案子,還就只能這樣辦了。」辛漸離道:「這案子,在左帥覆滅不久之後,便由安統領親自主持查得一清二楚了,背後的主使者是前太子殿下閔若誠。」

  郭九齡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在他身陷絕境的時候,他也這麼想過,但一來是沒有證據,二來這件事情一直由他親自謀劃,太子按理說是得不到風聲的,所以也一直迷惑不解。

  辛漸離慢慢地將京城的調查過程講了一遍,看著郭九齡道:「郭老,這對於朝廷來說,對於天家來說,都是天大的醜聞,陛下必須要將這件醜聞壓下去,不能讓真相被公諸於世,於是我們便需要一個替罪羊,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合情合理的替罪羊。」

  郭九齡喘著粗氣,「於是你們就選中了敢死營,一個為國為軍立下無數功勞的功勛部隊,你們,你們……」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郭老,不選他們我們能選誰呢,難道是這郡城裡的郡兵,我們選他們,也得要有人信啊?」

  「天下悠悠之口,這難道是能欺瞞得嗎?」郭九齡紅著眼睛道。

  辛漸離冷笑:「郭老,當年曹氏篡唐,現在你去看看齊國史書上怎麼寫的?歷史是由上位者書寫,是由勝利者書寫,絕不會是敢死營這群賊囚來書寫,更何況,敢死營雖然戰功著著,在西境享有盛名,但在大楚其它地方,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其它地方倒是每年為敢死營貢獻不少死囚,還有比他們更適合作替罪羊的麼?而且這些人本來個個身上都背著死罪,便讓他們再為陛下分憂一回吧!」

  郭九齡攥緊了拳頭,臉上青筋畢露。

  「本來我到了之後是立即準備向郭老彙報的,但楊義的一番話,讓我改變了主意,郭老,小人不想讓您為難吶。我聽說您與他們頗有交情,不免難以下手,所以這事兒直到現在開始收網,我才來稟告郭老。」辛漸離道。

  「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羅?」郭九齡有些憤怒地道。

  「不敢,這本來就是小人該做的事情。」辛漸離微笑著道。

  「我有些不明白,敢死營戰鬥力驚人,就憑安陽城的郡兵,你們怎麼能將他們全滅?」郭九齡疑惑地道:「把他們先弄進城來,分散安置,應當是你們計劃的第一步,但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勝算啊,敢死營的戰鬥力,豈是郡兵能抗衡的?」

  「郭老英明。」辛漸離笑道:「但我們的第一步是策反。敢死營的副尉段暄現在是我們的人,在他的配合之下,就在現在,應當已經兩個敢死營的大隊覆滅了,剩下一千人,也在重兵包圍之中,他們就算長著三頭六臂,也已經無法逃出生天了。」

  「段暄,剪刀?!」郭九齡再一次張大了嘴巴,眼前浮現出剪刀那一張始終陰沉沉的臉龐。

  小貓的小院裡,剪刀看著橫刀而立的野狗,一言不發,緩緩地揚起了手裡的鐵刀。

  「你敢背叛敢死營?秦老大會一寸一寸地剮了你!」野狗從牙縫裡迸出這句話來。

  「秦老大已經完了。」剪刀冷冷地看著野狗,「如果不是秦老大完了,你覺得我會這樣做嗎?野狗,非常抱歉,你必須得死。」

  「放你娘的狗屁,秦老大會死嗎?他不會死,他一定會回來的。」野狗舉起了鐵刀,咆哮著向著剪刀衝去。

  噹的一聲,火星四濺,兩柄一模一樣的鐵刀對撞在了一起。

  跟著剪刀衝進來的十餘名內衛分散開來,衝進了內堂。片刻之後,當他們架著紅兒走出來的時候,野狗也已經躺在了地上。重傷未癒的野狗哪裡是剪刀的對手,不過三五個回合,便被剪刀重重一刀砍翻在地上。

  「小貓呢?」滴血的刀尖逼在了野狗的頭上,剪刀問道。

  「呸,小貓也是你叫的。」仰倒在地上的野狗一口帶血的濃痰吐出去。

  剪刀偏頭避開。「好,章孝正哪裡去了?」

  野狗哈哈大笑起來,「段暄,你個狗娘養的,小貓走了,哈哈哈,你以後就日日夜夜地擔心吧,小貓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摸到你的屋裡,一刀刀將你零碎的剮了。」

  啪的一聲,刀面橫敲,頓時將野狗的牙齒敲掉了幾乎一半,「你不說我就找不到他嗎?再說了,有你和他婆娘在我手中,我還怕他不來找我?將他們帶走。」剪刀冷笑著道。

  兩名內衛從地上架起野狗,拖上便往外走,紅兒也被兩人架著,走過剪刀身前,紅兒突然偏過頭,一口唾沫吐在剪刀的臉上。

  剪刀直挺挺的站著,卻並沒有躲避的意思,任由這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臉上,看著紅兒眼裡仇恨之極的光芒,他的眼角眉梢劇烈的跳動著,手上青筋畢露。

  宿遷站在南城兵營之外,現在南城兵營已經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有了剪刀提供的情報,郡兵對於敢死營的生活作息時間掌握得極準,發動的時間,正好是敢死營吃晚飯的時間,做過手腳的軍營在無數火箭的突然襲擊之下,立時便隱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兩邊的制高點上,無數的弓弩對準了唯一的通道,只要見到活動的物體,立時便是一陣箭雨下去。

  宿遷的臉龐之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只是機械地下達著一個個的命令,看著一個個衝出火炸海的敢死營士兵再一次倒在了弓弩之下。

  當兵營之中升起一枚告急的信號之時,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現在在西部邊境,在安陽城中,你們還能向誰求救呢?

  整整半個時辰過去,火勢漸下,兵營已成一片廢墟,再也沒有任何活著的生命的跡象,郡兵這才一隊隊的開進廢墟之中,開始進一步的搜索。

  沒有和尚!宿遷對於這個光著頭,腦袋之上還有九個香疤的傢伙映像還是極為深刻的,事實上,敢死營的幾個副尉,每一個都是特點鮮明。翻遍了廢墟,清點了所有的殘骸,但和尚卻是不見蹤影。這讓宿遷不由有些擔心起來,上頭的命令是全滅,這走脫一個,只怕便會落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可和尚不在軍營之中,他會去哪裡呢?

  西城,另一名郡兵將領帶著上千郡兵衝進了軍營裡,他們面對的,不是生龍活虎的敢死營士兵,而是一堆堆軟癱在地上正在無力掙扎的中了毒的人群。這是剪刀自己帶領的那一個大隊,他們在晚餐當中,被下了劇毒,這裡郡兵所要做的,只是將刀槍捅進一個個在地上扭曲掙扎的人的身體之內。

  兩個大隊,一千條鮮活的生命,瞬間便消失在了陰謀的暗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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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LV:7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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