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59
1月23 發表於 2016-4-22 00:11
第六十一章:最後一課     

  「父皇!」閔若英跪倒在皇帝的床榻之前,雙手扶著床幫,眼中閃爍著淚光,「您,您的身體沒有大礙吧?兒子實在擔心得緊。大楚,離不開您啊!」

  聽著兒子的話,大楚皇帝百感交集,凝視著眼前這張酷似自己年輕時的臉龐,對方的眼裡,看不出絲毫的偽善之色,那悲切,焦灼,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可皇帝清楚,眼前的這位兒子,只怕恨不得自己早一點死去,當然,是在自己確定他的儲位之後。

  「安如海的調查結束了,這是他的調查報告以及相應的證據,你,不想看一看嗎?」皇帝伸手拍了拍身邊厚厚的報告,盯著閔若英。

  閔若英微微一楞,伸手想去拿這疊報告,但皇帝的手卻壓在報告之上,閔若英的手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若英,我想問你一件事。」皇帝的眼睛眯了起來,盯著閔若英,聲音雖輕,但在閔若英的耳中,卻似乎帶著極大的壓力。

  「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左立行?」

  猶如晴天霹靂,震得閔若英兩眼發花。他張口結舌地看著皇帝,連連搖著頭,「不,不,不不不,我怎麼會要殺了左帥?這,這關我什麼事?」

  啪的一聲脆響,臉上挨了老皇帝重重的一記耳光。

  「你當我是傻瓜吧?」皇帝的聲音仍然很低,似乎是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憤怒,又好像是在怕別人聽到。

  「這個局設得很完美,你是這樣認為的,是嗎?」老皇帝冷笑道:「可是你畫蛇添足了。西部邊軍的覆滅,已經足夠把矛頭指向你的皇兄了,你不該再在京中鬧這一齣,登記冊中故意遺留下來的紙屑,殺人滅口卻又故意留下了一人,殺人者身上代表著東部邊軍的內衣,還有楊毅,那個師爺,這些都是多餘的,你知道嗎?」

  閔若英身子微微向後縮去,整個人都僵在了哪裡。

  「從一開始,我當真以為是你皇兄所為,目的就是翦除你的羽翼,讓你主導的這一次行動以一次大失敗而告終,從而讓你聲名狼藉,沒有再與他競爭的能力,可是你不該做後面那些事情,你是在侮辱你父親的智商啊!」皇帝呵呵的笑了起來。

  「或者你能瞞過大多數人,但你以為你瞞得過安如海嗎?瞞得過楊一和嗎?你故意留下那些蹤跡讓安如海逐一發現,可安如海是什麼人?你可知道,在那夜的逮捕行動之中,安如海已經到了楊一和的門前,但他沒有進去,因為他在猶豫。」皇帝看著面如土色的閔若英:「楊一和說得不錯,你心狠,但卻沒有大智慧,唯有的那些小聰明,卻都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閔若英的身子又向後縮了幾步。看著皇帝的眼神之中,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你想殺朕?」皇帝冷笑起來。

  「兒子不敢,兒子哪裡有這等大逆不道之心?」閔若英汗透重衣,皇帝雖然躺在病床之上,但閔若英卻突然發覺自己完全動彈不得,身上似乎壓上了千斤重物,稍一掙扎,骨頭竟然發出了喀喀的聲響。看著皇帝,他的眼裡,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你老子是病得不行了,但虎死不倒威,你以為憑著你九級的身手,就可以在朕病重的時候,有一擊得手的機會?」皇帝呵呵的笑了起來,「或者,你是仗著那個跟你進來的假扮太監的傢伙,他是羅英吧?」

  閔若英整個人都幾乎要趴伏到了地上,兩隻手死死的撐在地上,地上青磚啪啪之聲不斷,一塊接著一塊變得粉碎。

  「就這股狠勁,倒跟你老子有幾份相像。」皇帝嘆了一口氣。

  寢宮之外,作太監打扮的羅英在閔若英趴伏在地上的瞬間,佝僂著的眼站直了,恭順的眼睛裡,瞬間露出了鷹隼一般的目光,整個人在瞬息之間,竟然高出了一大截。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寢宮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抱劍的老人走了出來,站在了羅英的前面。一身洗得發白的布衣,隨意挽著的頭髮披散在肩上,懷裡抱著的劍也極其普通,在上京的街頭兵器鋪裡,一兩銀子便可以買一把,但這個人就隨隨便便地站在哪裡,羅英剛剛踏出去的一步,卻又收了回來。

  「羅兄,好久不見。」抱劍老人微笑著道。

  「你,還沒有死?」羅英咬著牙道。

  「是啊,成老不死了。」抱劍老人笑道,「不過你什麼時候揮刀自宮變成太監了?是不是男人當膩了想試試不男不女是啥滋味啊?」

  羅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著抱劍老人,喉頭咕咕幾聲,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而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們所謀劃的事情,只怕已經暴露了,看著抱劍老人身後的大門,眼中的焦急顯露無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早年被皇帝狠揍了一頓,一直想著想找回場子,卻始終沒有機會,如今皇帝要走了,我來送他一程。這個場子,看來我是找不回來了。」抱劍老人微笑道:「老對手,老朋友,離世的時候,自然應當有老朋友陪伴在他身邊,只是想不到,你居然會這樣出現在我面前。」

  「陛下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所以,我們還是等著吧!」抱劍老人微笑道。

  羅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聲的點了點頭,看到抱劍老人出現,他就明白,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老皇帝的態度了。

  屋內,苦苦支撐著的閔若英身上壓力驟然一空,正全力抵抗著壓力的他,整個人竟然呼的一下彈向空中,所幸寢殿足夠高,在堪堪撞到屋頂的時候,他終於化解了那股壓力,落回地上,他卻是又四腳著地的趴伏到了地上,動也不敢動。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左立行嗎?」老皇帝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因為,因為左帥是宗師,如果事後他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的,定然會與我反目成仇,我不想有這樣一個宗師級別的敵人,更擔心他因此而仇恨於我,轉投他國。」閔若英顫聲道:「天下宗師本就不多,像左帥這樣本身既有宗師修為,卻又精擅練兵打仗的人物,要麼為友,要麼殺了。」

  「果然是狠辣。」老皇帝嘆息道:「我大楚宗師級別的人,本來就少,現在可就又少了一個。想來西秦,東齊,現在必然是極開心的。」

  「父皇!」閔若英顫抖著聲音道,擡起頭來,乞求的眼光看著皇帝。

  「左立行也罷了,宗師雖然少,但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大楚總是還會有新的宗師出現的,但兮兒,你竟然也不顧她的生死麼?」老皇帝的眼中露出了哀色。

  「兒子派人去了,與,與對方的約定之中,也明確說清了,要確保兮兒的安全。」

  「確保?那麼現在我問你,兮兒在哪裡?」老皇帝的聲音大了起來。

  閔若英低下頭去,無法回答。

  看著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兒子,老皇帝微微搖頭,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究竟對大楚是好還是壞,可是自己,還有的別的選擇嗎?不想上京大亂,他就必須做出最符合大楚的利益的選擇。

  「我已經命令安如海去封了太子東宮。」盯著閔若英,老皇帝淡淡地道。

  啊!閔若英目瞪口呆地看著老皇帝,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讓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人。

  「你已經控制了禁軍,內衛也大部分倒向了你,安如海現在能控制的,只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了,在這方面,我不得不說,你的確做得很好。今天宣你進宮,想來你也做好了兩手準備是吧?迫不得已,你會魚死網破,作殊死一搏是吧?」

  「孩兒,孩兒……」

  「現在你該知道,並不是所有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是吧?就算你掌控了禁軍,掌握了大部分的內衛,但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你所倚仗的羅英,現在也是動彈不得。」老皇帝嘆了一口氣:「今天,是我給你上的最後一課,讓你知道,勝利在望的時候,往往就是一敗塗地的時候,你明白了嗎?任何時候,都要如履薄冰。」

  「孩兒,孩兒記下了。」

  「起來吧,坐到我身邊來。」老皇帝拍著床沿,道。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2 00:3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2 00:11
第六十二章:擔架上的傷員     

  安陽郡,雖然秦楚之間的戰爭狀態還沒有結束,但雙方之間對峙的氣氛卻已是大大減輕,秦軍主力開始陸續回落英山脈,一部分雷霆軍已經起程返回雍都,聚集在安陽郡的逃難百姓也開始陸陸續續的啟程回家。

  跟七八年前一樣,他們被搜刮得乾乾淨淨,大部分男人,連身上的衣物都幾乎被扒乾淨了,身上只裹了一件遮羞的褲衩。秦國邊軍的這種搜刮行為,連他們的同伴雷霆軍也是大開眼界。安陽城的人,年紀稍大一些的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在左立行還沒有來到安陽之前,他們就是這樣過的,幾乎每兩到三年,秦軍就會來這麼一趟。直到西部邊軍強勢崛起,他們才算過了幾年好日子。

  可現在,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安陽的楚軍已經無力保護他們了。

  帽兒山上的章小貓等人,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返鄉者,一批批在他們的眼前走過,這讓他們臉上火辣辣的,身為楚國軍人,看到本國子民受到如此凌辱卻又無能為力,這讓他們感到屈辱。

  「去井徑關的探子回來了。」剪刀走到章小貓的跟前,「哪裡現在已經成了秦國邊軍的大本營,秦國邊國正在以井徑關為中心,修建更大的城池,以後,我們想要拿回井徑關可就更難了。」

  章小貓沉著臉,半晌才道:「重新拿回井徑關?五年之內,想也不要想。除非安陽再來一個類似於左帥的統帥,可左帥也歷經七八年時間才成功地占了落英山脈的一半,此一時也彼一時,以後,我們的日子會更不好過了。」

  眾人都是默然。重新控制落英山脈的秦人,這一次是一定會汲取教訓,不會重蹈覆轍的。

  「派出去找秦頭兒的人還沒有消息麼?這都多少天了?」章小貓看著剪刀,有些著急。

  剪刀攤了攤手,「落英山脈這麼大,現在又是秦人的地盤,想找到秦頭,只怕難度有些大。」

  「秦頭到底幹什麼去了呢?我們找不到他,他應該很輕易的便能找到我們啊,可他為什麼不回來呢?難道...難道…」野狗在兩個士兵的扶持之下,勉力站著,眼中濃濃的都是哀愁之色,不過在眼角掃到舒暢又摸出一張膏藥之後,他立即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秦人又來了。」和尚突然道,「瞧,他們擡著一副擔架。」和尚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恐之色,瞪圓了眼珠,看著身邊的幾人。

  霎那之間,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秦人擡著一副擔架往他們這裡來,而敢死營現在唯一流落在外的人員僅僅就是營校尉秦風一人而已。

  章小貓突然拔腿便往山下跑去,稍一楞神,和尚與剪刀也緊緊地跟了過去,舒暢楞楞地站在原地,身體晃了幾晃,一股濃濃的不祥預感讓他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不會吧,不會吧,秦老大不會有事吧?擡上來的不會是他吧!」一邊的野狗喃喃的不停地道,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山下逐漸靠近的那幾個秦人和擔架。

  啪的一聲,一張膏藥準確地貼在了他的嘴上,「閉嘴!」舒暢呵斥道。

  章小貓飛一般地跑下了帽兒山,在山腳之下的那一片樹林之中,他迎上了那一行秦人。對面是一個老熟人,當初送信上山的那個年青的秦人軍官,看到章小貓幾人,他舉起了手,擡著擔架的秦兵都停了下來。他們都沒有帶武器,但此時,章小貓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風一般的捲到擔架身旁,章小貓終於看清了擔架上的那個人,一霎那間,全身緊繃的神經瞬間便鬆馳了下來,和尚與剪刀兩人也都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三人吐氣的聲音是那麼的明顯,以至於那個年青的秦軍軍官居然笑了起來。

  擔架上的不是他們牽掛的秦風,而是章小貓認識的那個從京城來的內衛,郭九齡。

  「我們的斥候在落英山脈之中發現了貴方這位人員,卞將軍說,有鑒於雙方現在已經基本處於停戰狀態,而且雙方也將在上京舉城會晤談判,為表示我們的誠意,特將郭將軍送還給貴方。」年青軍官揚聲道。

  「多謝!」章小貓拱了拱手,不管怎麼說,對方願意交還郭九齡這樣的楚方高級將領,的確是釋放了一定的善意,「只是貴軍為什麼不將他送還給城內呢?」

  他指了指遠處的安陽城。

  「在下不想見到貴方城中那些人的嘴臉。」年輕軍官微笑道:「我更願意與你們這樣的楚人打交道。他們,是軍人的恥辱,你,我,雖然是敵人,但我對你們,仍然要說一聲佩服,希望有朝一日,我們能在戰場之上一決雌雄。」

  「如果你留在邊境之上,我想,機會大把的是。」章小貓笑了笑。「再次表示感謝。」

  和尚與剪刀走了過去,從秦兵的手中接過了擔架,轉身便向山上走去。章小貓拱手對年青軍官道:「我們欠了人情,但我們一定會還的。」

  「我倒希望你們欠我們的人情會越來越多,卻永遠也沒有還的時候。」年輕軍官針鋒相對。

  「是嗎?那就拭目以待吧!」章小貓冷笑,「告辭。」

  山頂之上,舒暢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是秦風。」一反手,哧的一聲撕下了野狗嘴上的膏藥,疼得野狗大叫一聲。

  「你怎麼知道不是?」嘴巴一得自由,野狗立即問道。

  「如果是秦風,現在山下那三個貨必然如喪考妣,現在看他們腳步輕鬆,自然不是秦風!」舒暢看了一眼野狗,道。

  「那就好,那就好!」野狗嘴一咧,呵呵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道:「大夫,以後能不能別用膏藥貼我嘴巴了,瞧我這個把月,連鬍子都長不出來,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是個小白臉呢!」

  舒暢咯的一聲笑,「這麼黑,這麼醜的小白臉,倒是第一次見。」

  野狗立即便黑了臉。

  擔架放在了舒暢面前,「郭九齡,內衛副統領,公主的護衛頭頭。」章小貓看著舒暢,「大夫,還有一口氣兒,看看不能不能救?這老傢伙說不定知道秦頭的消息。」

  「我寧願他不知道。」舒暢嘆了一口氣:「連郭九齡都被人打成了狗,秦風那點本事,何以自保?如果他當真找到了昭華公主,那更是大不妙。」

  唉聲嘆氣當中,他伸出手去,替郭九齡診起脈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2 00:40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2 00:12
第六十三章:甦醒     
               
  郭九齡覺得自己似乎沉睡了百年,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轉動著有些凝澀的眼珠,眼前的景象從模糊,再慢慢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呼吸驟然沉重,眼瞳也一下子放大,因為他看到,在他的頭頂上方,飄揚著一面大楚軍旗。

  「醒了醒了!」一個破鑼般的嗓子在耳邊響起,帶著無限歡欣。「大夫手段當真高妙,將這老兒從閻王殿裡又搶回來了。」

  郭九齡偏過頭去,發現在他的身邊,躺著一個渾身纏著繃帶的傢伙,躺在哪裡,猶如一個粽子,正瞪著一雙大眼瞧著自己。

  「這是哪裡?」他轉過頭來,赫然發現,頭頂上方一下子多了好幾個腦袋,正瞧著稀罕一樣的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

  「這裡是大楚西部邊軍敢死營駐地。」正中間的一個腦袋開了口,「郭老,在下章孝正,曾經的追風營校尉,我們見過的。」

  「楚國軍隊,西部邊軍!」郭九齡喃喃地低語道,「我,我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在落英山脈之中嗎?我回來了!」

  一句話說完,腦袋一偏,又昏了過去。

  「咦,昏得這麼乾淨俐落?」躺在郭九齡身邊的野狗大為佩服,「了不起,了不起,大夫,不會是你醫術不到家,這老兒又被閻王老兒召回去了吧?」

  「死開些!」一雙手插進了幾個大漢之間的縫隙裡,扒開,一個略顯瘦小的身影鑽了進來,正是醫瘋子舒暢。蹲下身子,翻開郭九齡的眼皮看了看,又診了診脈,哼了一聲:「這老頭子一聽是咱們敢死營,大概是放鬆了下來,所以又昏倒了,沒事兒,讓他好好的睡一覺吧,老子從閻王爺哪裡搶人,要麼搶不回來,搶回來了,閻王老兒就召不回去。」

  野狗哼哼唧唧,「大夫,你老是幹這活,肯定是把閻王老兒得罪狠了,當心來日他收拾你,我估摸著你將來到了他那裡,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過油鍋,十八層地獄已經為你預定了一個名額。」

  啪的一聲,一張膏藥襲來,野狗卻是早有防備,說完這句話便摀住了自己的嘴,這張膏藥便正好貼在了他手上,擡起手來,咭咭的笑道:「這一招兒,我早有防備,你暗算…啪…唔….」

  「收拾的就是你,你再能也翻不出老子的手心。」舒暢拍了拍手,輕蔑地瞥了一眼野狗。

  「大夫,這老兒什麼時候醒啊?我還想問他話呢!」小貓扯了扯舒暢的衣袖,問道。

  「這傢伙現在放鬆下來,估計一覺要睡到大天亮,明天問吧!」

  「不能現在把他搞醒嗎?」

  「我好不容易將他救活,你不會這麼快就想讓他再去報到吧?」舒暢兩手一攤。「再說了,現在就算問出來一些什麼你又能怎麼辦?秦軍還在山下呢,莫非你還想帶著敢死營再進落英山脈不成?」

  小貓嘆了一口氣,轉身,有些落寞的走開。

  山上慢慢地安靜了下來,舒暢躺在兩個病人的不遠處,不管在哪裡,他總是過得最舒服的,士兵們用砍下來的樹,給他做了一個躺椅,鋪上墊子絕對舒適,敢死營中多的是手藝人,這還真算不了什麼。當然,也只有大夫有這個待遇,即便是兩個傷員,現在也只不過是躺在石板之上,作為優待,兩人的身下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

  野狗偷偷瞄了一眼閉上眼睛的舒暢,似乎是睡著了,無聲咧嘴一笑,偷偷從身上摺了一根小樹枝,慢慢的一點一點伸過去,伸到了郭九齡的腋下,不停的捅啊捅,那裡可是軟肉,捅一下夠疼的。

  小樣兒,不怕你醒不過來。野狗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郭九齡如同木雕泥塑,任野狗在哪裡作著小動作,就是沉睡不醒,氣得野狗齜牙咧嘴,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喀巴一聲,樹枝斷了。

  野狗閃電般地縮回了手。

  「死狗,再做小動作,信不信我拿根樹枝來捅你屁股!」舒暢沒有睜眼,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野狗立時汗毛倒豎,現在他可還不利索,翻個身都要人幫忙的貨,舒暢要捅他屁股,絕對是一捅一個準。再說了,敢死營想捅自己屁股的人只怕不在少數,別人不說,和尚絕對是興高采烈。這個死變態。

  野狗在心裡罵了一句,卻是不敢再玩這些小動作了,瞄了一眼郭九齡,你個老不死的,咋就能睡得這麼死呢?咬牙切齒之間,野狗卻也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郭九齡覺得渾身燥熱,他想扭動身子,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一股股炙熱在身上流淌,似乎要榨乾他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水,水!」他喃喃地叫道。

  嘴裡一股冰涼的汁液灌了進來,他貪婪地大口喝著,體內的炙熱似乎隨著這股清涼而迅速地被壓制了下去,然後,他感到了滿嘴的苦澀。

  緩緩的睜開雙眼,入眼一片刺目的白,趕緊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眯著眼睛睜開,是的,大楚的軍旗,敢死營的軍旗,還有那一個個身著黑色鐵甲,手握著鐵刀的敢死營士兵,在出征之前,他去過敢死營,知道這是敢死營的標配。

  「郭老,你醒了?」一個人半蹲在他眼前,臉上帶著微笑。有些眼熟,應當是在左立行的大帳之中見過。

  「你是?」

  「我叫章孝正,曾經的追風營校尉,綽號小貓。」小貓重新作著自我介紹,「你現在還好吧?」

  「還行。」郭九齡想了起來,那時楊致就是這個綽號叫小貓的人陪著他敢死營去的,當然,兩個人最後都被擡了回來。

  「我們想知道,大軍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章小貓詢問道:「六萬大軍呢,怎麼可能讓人一鍋端了?」

  郭九齡的身體劇震,在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殘酷的戰場之上,火光,慘叫,無數的弓弩,陷阱,四面八方數不清的敵人,被壓縮在狹小山谷裡的楚軍擠在一起,連轉身都困難,突圍,逆襲,一個個领頭衝鋒的軍官倒了下去,士兵們一層疊著一層,屍體幾乎要壘成了山。

  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陷阱,整個軍事行動計劃,都是一個巨大的陷阱,敵人知道我們要走那條路,他們知道我們的一切,可我們卻什麼也不知道。六萬兄弟,就這樣沒了。」即便是沙場之中的百戰老將,此刻也忍不住號淘起來,哭得跟一個孩子一般。

  「怎麼會這樣?我記得你說過,這個計劃,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曉的,可現在秦人卻早就作好了準備。我們久在邊疆,對秦人瞭解很深,可為什麼雷霆軍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專門為了這一次的計劃?這豈不是說,你們在京城還沒有出發之前,秦人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開始秘密調動兵力?」章小貓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郭九齡連連搖頭。這些天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他不敢往深裡去想,更不敢往那可怕的猜測上去想。

  「好了,別哭了,男兒流血不流淚,一大把年紀了,哭個屁啊?」人高馬大的和尚不耐煩地吼道:「你是怎麼一回事啊?你不是公主的護衛頭頭麼?公主呢?我們秦頭去找你們了,秦頭呢?」

  「公主,秦風?」郭九齡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著諸人,終於回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秦人想要活捉公主殿下,我們拚死抵擋,後來,秦風也趕來了,幫我們打退了敵人的一波進攻,再後來,秦風帶著公主先走,我們留下來抵擋追兵爭取時間,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追他們的是誰?」舒暢插嘴問道。

  「鄧樸!」郭九齡道。

  聽到這個名字,舒暢立刻覺得牙疼了起來,捂著腮幫子,絲絲的吸著涼氣,敢死營的幾個軍官,也一個個變了臉色。

  鄧樸的名字,作為與秦國邊軍一直在較量的他們,怎麼可能沒有聽到過?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2 00:4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2 00:12
第六十四章:你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落英山脈之中,逃亡仍在繼續著,前些天,是秦風背著閔若兮在跑,現在,是閔若兮拖著秦風在跑。

  一天之前,束輝的手下再度追上了他們,所幸的是,閔若兮終於恢復了大約一半的功力,一場惡鬥,追來的殺手全部殞命,但不幸的是,秦風也受了不輕的傷。而更要命的是,束輝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地綴上了他們。

  一個功力比他們高,追蹤水平也遠勝他們的傢伙跟上了他們,便成了他們揮之不去的惡夢。

  「放開我,你快跑。」秦風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體內如同沸騰的鋼汁一般的內息,肆意在身體內遊走,秦風覺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如同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在刺扎,每動一步,都劇痛入骨。如果不是這些年他在戰場之上澆築了鋼鐵一般的神經,換一個人,早就忍不住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覺得,鮮活的生命氣息正在一步步離自己遠去。

  可不管是第幾次說,換來的都是閔若兮的怒斥。「閉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這樣咱們誰都跑不掉。」秦風嘆息道,「他會追上來的,我們兩個現在聯手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先跑再說,實在跑不掉,便拚個你死我活吧。」閔若兮咬著牙道,她能感到秦風傷勢的嚴重,因為手腕之上能感到,拖著的秦風的身軀愈來愈沉重。

  遠處的山崗之上,一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一棵樹巔之上,微微瞭望了一下,發出一聲長嘯,身影旋即消失在莽莽叢林之中。

  「他來了。最多一炷香功夫,就能追上我們。」秦風道:「放下我,你現在馬上就跑,或者還能逃出生天。」

  「絕不!」回答他的依然是倔強的聲音。

  閔若兮拖著身軀愈來愈沉重的秦風,艱難地向著山頂奔去。

  兩人終於上了山頂,閔若兮突然發出一聲驚喜的大叫,秦風轉過頭來,眼中也閃過一絲絕處逢生的光芒,山腳之下,一個縣城的輪廓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一路逃亡,他們終於即將要抵達他們的目的地,東齊的落英縣。

  「我們要到啦,我們只要逃進落英縣城,束輝就再也不敢向我們動手啦!」閔若兮歡叫了起來。

  秦風回頭,看著已經到了半山腰的束輝,臉上的歡喜褪去,吸了一口氣,手腕一圈,一振,歡喜之中的閔若兮再也拿捏不住秦風,被他甩脫了手,一離開閔若兮的掌握,秦風立刻向後退去,嗆的一聲,鐵刀出鞘,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秦風,你幹什麼?」閔若兮大叫起來。

  「現在,你馬上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向落英縣城,記住,一進城,便要高聲呼喚你是大楚國昭華公主,越多的人聽到你的呼聲越好,直奔縣城,把你的公主金印給他們的縣官看,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快走。」

  「要走一齊走!」閔若兮踏前了一步。

  秦風立即後退,手腕用力,脖子上立時滲出絲絲的血來,「閔若兮,快滾,你想讓我白白的死掉嗎?想一想郭九齡吧,為了你,他現在生死不知,想想你那些護衛吧,為了你,他們葬身荒山,死後連一具全屍也不會有,注定會成為野獸腹中的食物,你再想想鄧樸吧,我們的這個敵人,為什麼重傷之餘,還要替我們抵擋追兵讓我們逃命,因為你不能死,明白嗎?你不能死,走,你再不走,我就自殺。」

  聽到秦風歇斯底里的吼叫,閔若兮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秦風,我走,我走,你堅持住,等我到了落英縣城,馬上叫他們來救你。」

  「走,快滾!」秦風厲吼。

  閔若兮仰天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大叫,一個轉身,人如飛鳥投林,如飛一般向著山下掠去。看著閔若兮離去的背影,秦風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來,以刀拄地,看著半山腰上那個愈來愈接近的黑色人影。

  束輝停住了腳步,臉色難看之極地盯著遠處,閔若兮的身影正在他的視野之中變得愈來愈小。如果馬上去追,還有可能在縣城之外將她堵住,但現在,他必須先要打發了眼前的這個頑強的楚軍校尉。

  「你這是在自己找死,滾到一邊兒去,我放你一條生路。」束輝厲聲道。

  秦風呵呵的笑了起來,「你怎麼不是直接殺過來,這個時候還經跟我廢話,是你自己受的傷也很重吧?與鄧樸聯手殺了左立行,他受了傷,你又怎麼能完好如初?然後又跟鄧樸幹了一架,縱然你有幫手,想來擊敗他,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現在你也沒有信心能幹掉我了吧?所以想嚇唬我?我呸,你爺爺我豈是嚇大的,老子見過的花招比你的高明太多了。」

  束輝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狠戾起來,秦風說得不錯,他的傷也著實很重。這也是他不想再跟眼前這個傢伙糾纏的原因,很明顯,這傢伙是不想活了。

  「你已經快要死了,我不動手,你也會死,你的內息已經快要失控了吧?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蠢人,為了內息的剛猛,居然走的這樣一種路子,現在是不是感到身處融爐啊,還想多活幾天的話,趕緊找個地方去調息吧,說不定還有奇蹟發生。」

  「想不到你功夫不咋的,眼光倒還不錯,你說得很對,我的內息快要失控了,不過還是能擋一擋的,我傷痕纍纍,你也疲憊愈死,現在我們半斤八兩。」秦風擺了擺手裡的鐵刀,他不介意與眼前這個傢伙多說幾句,因為每多說一句,閔若兮便跑得更遠一些,離縣城更近一些。

  束輝看著秦風游移的目光,心下已是恍然對方的意思,不再多說,身形前衝,一拳便向秦風擊來,刀光閃爍,秦風鐵刀劈出。

  落英縣城之內,主街上有一座落英飯莊,酒不甚好,但主營的落英山上的各類野菜以及山珍,卻是別處絕對沒有的。憑著這點特色,生意倒也極是不錯。不但樓下大廳裡常常人滿為患,便是樓下價格不菲的雅間,也基本沒有空著的。來這裡的人,多半都是為了收購這落英山脈裡的奇珍異草,這些東西,販到齊國都城長安,那身價可是一躍百倍。

  兩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坐在二樓的一間包房內,一個悠閒自得,另一個卻是目光鋒利如刀。

  「衛夫子,你們越國人攪到這件事情中來,對你們可是大不妙,你就不怕我大齊回頭便興兵征伐嗎?」目光如刀的老人提起酒壺,為對面的老者滿上了酒。

  「無所謂啊!」衛夫子笑呵呵地道:「這些年來,你們興兵侵略我們越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又有什麼結果?只要秦楚仍在,你們就無法全力對付我們。曹兄,這一點,我們都明白。」

  曹姓老者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你把我堵在這裡又有什麼用?我相信束輝一定能解決問題,或者很快,你便能看到他出現在這裡了。」

  「也不一定!」衛夫子搖搖頭,「於我而言,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只可惜這一次我是遊歷在外聽說了這件事情,不然帶幾個人來,也不至於現在孤家寡人,只能堵住你一個,否則,你根本就沒有機會。」

  曹姓老者哈哈笑了起來。

  城外,一聲清亮的嘯聲突然響了起來。聽到嘯聲,衛夫子的眼睛越來越亮,曹姓老者的眼光卻愈來愈厲。

  「瞧,意外出現了。」衛夫子笑得極是開心,端起了桌上的酒,「曹兄,我敬你一杯。」

  樓下,一個衣衫破爛的女子風一般的掠過,伴隨著她掠過的身影,是響徹整個縣城的呼喊:「我是大楚昭華公主,我要見你們的縣令。」

  「聽說大楚昭華公主外秀內慧,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曹兄,你看重的弟子束輝,也不過如此嘛,竟然讓一個女子逃出了生天,可惜了,你再也沒有機會殺她了,從現在開始,你們齊人還要加大力量保護她了,嗯,我在想,會不會是你親自來護駕呢?」衛夫子得意的笑了起來,「因為從現在開始,你們與秦人的身份可就反轉過來了,現在秦人肯定是想殺昭華了,你們卻要來擋護花使者了,哈哈哈!」

  「衛莊,你是不是也想試一試,將昭華公主殺死在我們秦人的館驛之中?」片刻的失神之後,曹姓老者已是恢復了正常,淡淡地端起了酒杯:「一次突然興起的謀劃而已,成功自然是喜,失敗了也談不上悲。機會很多,只要你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如是而已,大齊一統天下,是大勢所趨,天命所歸,你們就算再頑抗,也不過是多苟顏殘喘幾年而已。」

  「我不如曹兄那樣深謀遠慮,我所想的,只是有機會便壞你們一件好事,如此而已。」衛莊衛老夫子笑盈盈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2 00:4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2 08:50
第六十五章:你自己死會比較慘一些   
               
  閔若兮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雨點一般落下來,她很清楚,秦風其實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面對著一個一隻腳已經跨進了九級門檻的高手,他一絲兒機會也沒有。可就是這樣,在她奔逃進縣城的過程當中,束輝一直沒有追上來,這只能說明他被秦風硬生生的拖住了。現在秦風,除了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來拖延,還能有什麼其它的方法呢?

  她嗚嚥著向前奔跑,眼前閃過的卻是這一路之上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秦風的機智,秦風的仔細,秦風的溫矛,秦風的粗暴,還有這個大莽漢的羞澀,最終匯聚成了一張嘴角上翹,似乎永遠帶著微諷笑意的稜角分明的臉,清晰的在她眼前呈現著。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飛奔而過落英飯莊的時候,二樓的雅間裡,齊越兩國,兩個名震天下的大宗師,正表情複雜地盯著她的身影一掠而過。一個滿懷欣喜,一個卻是憤怒惱火。

  「我是大楚昭華公主!」帶著嗚咽的吶喊之聲在街道之上響起,所有的人都震驚地停下了腳步,放下了手中正在做著的活計,轉頭看著在大街上飛奔的這個衣衫破爛,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的女子。

  門後面探出了人頭,窗檯上多出了一雙雙探詢的眼睛,大家的目光,追隨著那個向前的身影,片刻之後,紛紛議論起來。

  秦楚大戰,楚國大敗虧輸,雙方發生戰鬥的地方正是在落英山脈,這一段時間,早已經轟傳天下,那麼,大楚的公主在戰敗之後,從落英山脈之中逃到這裡,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縣城裡不乏有楚國的客商,聽到閔若兮的呼喊,他們毫不猶豫丟下手中的貨物,放棄了正在商談的生意,拔腳便追了上去。

  一家商舖的後院,掌櫃的匆匆走了進來,從樹下籠子裡掏出一個信鴿,將一個小小的竹管綁在了信鴿的腿上,一揚手,信鴿撲楞著翅膀,直上雲霄,在空中盤旋一圈,振翅向著遠方飛去。胖胖的掌櫃伸手撕去了外面的長袍,露出內裡早已換好的勁裝,看著院子中匯聚起來的夥計,微微點了點頭:「公主落難至此,從現在開始,這個據點被放棄了,我們去保護公主。」

  「遵命!」夥計們也早已打點好了行裝,尾隨著掌櫃向著縣衙方向而去。

  閔若兮直奔縣衙而去。砰砰兩聲,兩人想要阻攔的衙役被震得四腳朝天跌在了地上,硃紅色的大門向後飛去,又壓倒了聞訊而來的另一群衙役,閔若兮衝進了縣衙的大門,盯著匆匆趕來的,正站在大堂門口的落英縣令,手裡高高的舉起她的公主金印。

  「我是大楚昭華公主閔若兮。」

  落英縣令看著閔若兮,雙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地。

  「大齊落英縣縣令馬巍,恭迎大楚昭華公主殿下。」

  山頂之上,秦風再一次飛了出去,手中鐵刀也遠遠地飛到了一邊,這一次,他再也沒有爬起來,竭力地仰起頭,呸呸地吐著滿嘴的沙土,努力地讓自己翻過身來,瞪著眼睛看著數步開外的束輝。

  他的模樣有些恐怖,握刀的右手臂現在軟塌塌地垂在一側,根本就不再受他控制,被打折了,口鼻耳裡,都有血沫滲出,甚至連眼角都有極細的血絲滲出。不過他仍在笑著,極為得意的笑著。

  束輝有些感慨地看著眼前這個傢伙,這是第幾次擊飛他了,第五次,或者第七八次,每一次,這個傢伙都像一隻頑強的蟑螂一般,在自己以為他已經不行了的時候,又慢慢地爬起來,繼續橫刀攔在自己的身前。

  這樣的硬漢,倒真是天下少見。即便身為敵人,束輝心裡也湧起了敬佩之情。這一次,他再也沒有能力爬起來了吧?

  殺了這個可惡的傢伙!束輝身前慢慢走去,看著束輝漸漸逼近的身影,秦風放鬆了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在地上躺得更舒服一點,就要死了麼?也不錯呢,至少不會像舒瘋子說得那般,被自己的內火燒成一堆黑渣渣。

  好吧,左右都是死,貌似現在的死比較有意義一些,至少,救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吧,許多年以後,當這個女人找到如意郎君,拜堂入洞房的時候,或者會想起自己的音容笑貌吧,當她兒孫滿堂,享那天倫之樂的時候,膝上抱著孫兒,或者也會給兒孫們講一講自己的故事吧?

  山腳之下的落英縣城之中,突然響起了鼓聲,接著便是清越的鐘聲,聽到鐘鼓之聲,秦風呵呵的笑了起來,大笑,得意的笑,看著束輝,他眉開眼笑。

  「你輸了!」他得意之極的道。「你再也不可能殺她了。」

  在鐘鼓之聲響起的剎那,束輝便停住了腳步,臉色先是難看之極,接著便是複雜到了極點,看著秦風,他無言的搖搖頭。

  「是的,你贏了,現在我們不但不能殺她,還要小心翼翼地保護她,將她全鬚全尾的送回到上京去,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你的確是贏了。不過,從你個人的角度來看,你卻輸了,再也沒法兒翻本了。」束輝搖著頭,走到了秦風的面前,居然盤膝坐在了秦風的身邊。

  「聽你的口氣,好像也愛賭幾把啊!」秦風嘴裡還泛著血沫,說出來的話卻讓束輝一愕,半晌,他笑了起來。

  「不錯,像我這樣的人,自然是愛賭幾把的,沒事的時候,我常去最普通的賭館賭幾把。」

  「那你豈不是有贏無輸,憑你的本事,要捉弄那些閒漢,倒真是殺雞用牛刀。」

  「這你可錯了,如果這樣的話,還有何樂趣可言?」束輝大笑起來,「在那些賭館裡,我當然是用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賭,還時常被一些出千的傢伙們弄得血本無歸。」

  「看著他們出千?」

  「這也是一種樂趣,不是嗎?當然有時候碰上我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打斷他們的手的。」束輝笑道:「有時候我喜歡掌控一切,有時候我卻更喜歡這種琢磨不定的感覺。」

  兩個剛剛還生死相拚的傢伙,這個時候,居然像老朋友一樣聊了起來。

  「接下來,你們齊人可要給閔若兮當保鏢了。」城裡的鐘鼓之聲不斷,秦風側耳傾聽了片刻:「現在秦人說不定想要殺她了,讓閔若兮死在你們手裡,對他們可是大大有利。」

  「是啊,接下來,我這個追殺者,說不定要夙夜守在你們這位昭華公主的臥室之外,給她站崗放哨了。」束輝嘆氣。

  「你可老實一點。」秦風警告道。「要是你敢偷看她睡覺換衣洗澡,我作了鬼也要咬你一口。」

  束輝神色奇怪地看著秦風:「從你的語氣之中,我怎麼聽到了一些其它的味道,似乎你並沒有將她當作一位公主,而更像是你的,嗯,怎麼說呢,心上人,意中人或者是情人的意思?」

  「胡說八道。」秦風老臉一紅,「逃亡了這許多天,便是阿貓阿狗也都養出些感情了不是?現在我與她,是朋友。」

  束輝站了起來,大笑著便向遠處走去:「朋友,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看著束輝的背影,秦風大叫了起來:「喂,你不殺了我再走嗎?」

  束輝回過頭來,看著秦風,「你,還需要我殺嗎?你馬上就要自己死了,而且會死得很慘,轟的一聲,內火爆發,將你從外到內,燒得烏漆麻黑,我恨你,所以不想讓你死得很快,這樣死,會讓你比較慘一些。」

  秦風大怒,看著束輝揚長而去的背影,破口大罵起來。絲毫不理會秦風的束輝,身影在林間幾個閃爍,已是揚長而去。

  「狗娘養的,齊人就沒有一個好人。」秦風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紅得讓人感到害怕,那股灼熱的感覺,似乎自己正處在融爐當中。

  「殺人太多,報應不爽啊!」秦風哀嘆道。身上的溫度愈來愈高,體內火線一樣的內息如同毒蛇一般竄來繞去,他的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

  今天的太陽真他媽亮啊!

  瞪眼最後看了一眼高懸於空中的太陽,秦風罵了一聲,腦袋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傷心吶,三江又拒絕了我,好像三江拒絕我都成了常態,從馬踏天下開始,就沒一本通過了三江審核的,說出來都是淚啊!不過讓我驕傲的是,沒有三江,我也活了過來,這都是兄弟姐妹們的支持啊!希望能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求收藏,求票票,求點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2 08:5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3 01:18
第六十六章:動還是不動,這是一個問題   
               
  無聲無息的,秦風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正是那個在落英飯莊堵住了曹姓老者的衛莊,看起來他的心情很好,俯身凝視著昏迷之中的秦風,他微笑道:「了不起的傢伙,如果沒有你的話,這一局棋,他們就下贏了。看起來你的傷不輕啊,嗯,衝著這一點,我也應該幫你一把,一個英雄,是不應該死得這麼無聲無息的。」

  衛莊蹲了下來,伸手握住了秦風的手,一股淳厚的內息,緩緩的向著秦風體內流去。感受著對方體內紊亂的內息流動,衛莊微微皺起了眉頭。

  溫潤的內息如水如風,將那些四處亂竄的如火焰般的內息悄無聲息的包裹住,正想將這些失去控制的內息送回他們應當流動的軌道,衛莊手腕卻是微微一震,本來毫無反應的秦風的內息,在頃刻之間,似乎感受到了危險而化身為千百根極細的鋼針,一齊刺向衛莊的內息。

  如同萬千鋼針紮在布帛之上,波波的破裂之聲不停的響起,衛莊臉色一凝,手上微一加力,將這些襲來的鋼針一一粉碎。

  「古怪之極!」衛莊鬆開了手,看著昏迷之中的秦風,「古怪之極。」他又重複了一遍,兩根手指頭搭上了秦風的脈門,屏息診脈片刻,不由連連搖起頭來。

  「這可真是。老頭子第一次發了善心,不想卻是拍錯了馬屁,表錯了情,哎,這可真是沒有誰能救得了你呀!」衛莊遺憾地道。「居然有這樣偏門的內功修練方法,而且還讓你練到了這等地步?不對啊,這經脈怎麼如此寬闊,居然佇存著如此之多的內息,對了,對了,看來你是碰到了一個了不起的大夫,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不是先碰到這個大夫而是先碰到我,尚還有救,現在可是神仙下凡也無能為力了。」

  衛莊不停的喃喃自語,「老頭子第一次出手救人,居然就要以失敗而告終,當真是可恥之極,看來我就不是這一塊料啊!」

  老頭子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子,「不過我既然伸手了,自然就不能讓你死在我的面前,這個人我可丟不起。好歹也給你續幾年命吧,也算是酬謝了你這一路之上護送昭華公主的功勞。」

  從地上扶起了秦風,手掌按在了他的頂門心上,深吸了一口氣,淳厚的內息,如同沽沽泉水,源源不絕的進入到秦風的體內,將他體內火一般的內息包裹,纏繞,然後送回到經脈當中。半晌,衛莊鬆開了手,秦風如同沒有骨頭一般地癱在了地上,不過此時的他,臉上的火紅色已經逐漸褪去,呼吸雖然若有若無,卻也不似先前那般抽風了。

  「可惜可惜,如此一員猛將,一個忠心耿耿的軍人,本來應該在戰場之上大放異彩,成為抗齊陣營之中最為璀璨的明珠的,卻要英年早逝了。」衛莊負手看著地上的秦風,搖頭嘆息。

  山腳下,城門處,數十匹馬踩踏著地面,發出隆隆之聲,向著山頭奔來,衛莊微微一笑,轉身,踏出一步,山頂之上已是人影渺然。

  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頭的自然是昭華公主閔若兮,雖然也已經接近精疲力竭,但卻仍然鼓起了最後的力量,雙手死死的抱著馬頭,「快點啊,快點啊!」腳尖不停地敲打著馬腹,馬兒閃電般地在林間穿梭一路向上,看得後面緊跟著的人都是擔心不已。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當自己出現在落英縣城,出現在公眾面前便亮明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立刻會從一個被齊人追殺的逃亡者,變成齊人必須要全力保護的貴人。但秦風,此刻還活著嗎?心中被濃濃的陰影籠罩,但卻又還抱著萬一的希望。萬一呢!

  山路陡峭,馬兒已經無法再向前行,自馬鞍之上飛身而起,踩著樹冠,閔若兮飛快地向上掠去。

  「公主,小心一些!」身後,曾經的落英縣城裡一個客棧的胖老闆,卻展現出讓人驚悚的身法,三騰兩挪之間,便已經追上了閔若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側後一步。

  胖老闆展現出來的身手,讓那些更後面的落英縣城的衙役們一個個面無人色,或者他們想起,在過去的歲月裡,他們曾無數次地去敲榨過這個看起來軟弱之極的胖子,吃過他的豆腐,勒索過他的錢財,甚至調戲過他的家眷,看到現在的這一幕,他們這才明白,或者以前,每一次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其實都在閻王殿的大門前徘徊,這個胖子一伸手,便足以讓他們死上無數次。

  「秦風!」一躍上山頂,看到靜靜的躺倒在地上的秦風,閔若兮發出了一聲尖叫,飛撲到秦風的身前,雙膝跪在他的面前,兩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秦風的頭,秦風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儘是鮮血,看著極是恐怖。

  閔若兮哀哀地哭泣起來,她沒有細查秦風是不是還活著,因為下意識中,她認為秦風根本沒有活著的機會。

  將秦風的頭緊緊地抱在懷裡,閔若兮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胖掌櫃有些尷尬地看著這一幕,他轉過了身去,望著山下,不看身後那讓人傷感,卻又讓人遐思的一幕。

  秦風覺得自己在做夢,天上在下著雨,不停地落在他的頭上,臉上,但雨卻是熱的。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卻似乎躺在一堆棉花堆上,軟綿綿的,讓人覺得極其舒服,空氣之中有著淡淡的香氣,不停地從鼻翼之間飄進自己的腦海。

  只是呼吸有些困難。

  他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觸目所處,卻是一片月白色,其它什麼也沒有,眼珠上翻,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月白色,有什麼東西擋住了自己的視線。然後,他聽到了砰砰的心跳之聲,是從這片月白色之內傳來的。

  感覺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體內,思維在長時間的停滯之後,終於又回到了他的腦子之中,自己好像被什麼人抱住了。哭聲,好熟悉!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猛然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現在的狀況,閔若兮抱著自己的腦袋,而且自己的腦袋現在正在對方很私密的部位,難怪如此之軟,如此之香。

  動,還是不動?這是一個問題。閔若兮以為自己死了,抱著一個死人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這個人還活著,那就大有問題了。

  要是她知道自己還活著,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占她便宜呢,會不會乾脆給自己補一刀,讓自己真真正正的變成一個死人呢?

  一個莽軍漢,一個前不久還是陌生人的臭男人!秦風在心裡想著,這一路之上,自己每每開罵之時,公主的回罵,就是這兩個詞,金枝玉葉的公主,著實不怎麼會罵人啊!不像自己一套一套的,罵得她眨巴著眼睛完全不明所以,聽不明白啊。

  哭聲愈來愈大,抱著自己頭的手愈來愈緊,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深深的埋進那高聳的雙峰之間,有些出不動氣了。

  秦風艱難地舉起了自己還能動彈的左手,一點一點地舉了起來,舉到了嚎啕痛哭著的閔若兮的眼前。

  閔若兮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一隻髒兮兮的黑色的,沾染著血跡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蕩著,她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它,然後,她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之聲。

  尖叫聲音之大,讓胖掌櫃也霍地轉過頭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3 01:4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3 11:02
第六十七章:哎呀疼死我了   
               
  刺耳的尖叫聲中,包含著無窮無盡的喜悅,悲傷欲絕的美眸之中重現閃現出耀人的光彩,淚珠兒還掛在臉龐之上,人卻已是破啼為笑。她拚命搖晃著秦風的腦袋,絲毫不顧秦風被他晃得直翻白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就是你曾經說過的那個打不死的小強,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死去呢!」她咯咯的笑著,搖晃著,語無倫次。接下來,又將秦風的腦袋緊緊地抱在了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那是大悲之後的大喜,歡喜的眼淚。

  胖掌櫃有些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如果說先前公主是對於一個拚死保護自己下屬的壯烈犧牲而傷心欲絕,不顧下上尊卑,男女之別的話,那現在,就太有些不尋常了,這超越了正常的上下級,正常的男女之間應有的關係。

  眨巴了幾下眼睛,他再一次轉過身去,默默地看著落英縣城中裊裊升起的炊煙,這事兒,要不要寫進自己的報告中去呢?

  秦風不得不再一次承受香艷的憋悶,這一次,那柔軟和異香,更加的清晰,他努力地掙扎了幾下,終於讓自己的臉龐重新見到了陽光,「殿下,鬆手,你再這樣,我沒有被束輝打死,卻要被你活活憋死了。」

  哭聲戛然而止,閔若兮這才恍然醒悟,自己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而對方,卻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而且,這不再是兩個獨處逃亡的那個世界,旁邊,還站著一排排的外人。

  外人,這便是閔若兮這一刻想到的最恰當的詞。

  胖掌櫃背對著自己站著,但此刻,落英縣令馬巍卻有些尷尬地站在哪裡,不時看看天氣,再看看周圍的樹林,一雙眼睛不知往哪裡看才合適。除了這兩位,其它的人,卻都一個個瞪著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二人。

  臉騰地紅了,手慢慢地滑了下來,兩根手指揪住了秦風脅下的軟肉,突然狠狠一扭。秦風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張大了嘴巴,卻還不能叫出聲來,因為閔若兮的另一隻手剛好落下來,掩住了他大張的嘴巴,將他的慘叫之聲盡數堵回到了咽喉之中。

  「哎呀疼死我了!」他只能在肚子裡嘀咕著。

  一副簡易的擔架,擡著秦風,向著山下的落英縣城走去,閔若兮沒有騎馬,倒像一個小媳婦兒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擔架身邊,一隻手一直扶著擔架的一側。

  月光如水,自窗戶的縫隙之間傾泄而入,躺在軟綿綿的床上,秦風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些天來的艱辛逃亡帶來的後遺症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消除的,稍有風吹草動,便能讓他從睡夢之中醒過來,偏生這縣衙裡就沒有個安靜的時刻,秦風乾脆扶著床爬了起來,挪到窗邊,推開窗戶,靜靜地欣賞著高掛於夜空之上的圓月。

  一切都顯得不那麼真實。

  束輝沒有殺自己,倒還想得通,他是想讓自己在痛苦掙扎之中慢慢的走向死亡,以泄他的心頭之恨,但問題是,自己昏過去之前,身體內的隱患明明已經全面爆發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困擾自己多年的隱疾,自己更是無比明晰,以前靠著舒暢的藥辛苦的壓制著,但這一次的逃亡,每一次的戰鬥,都是拼盡全力,終於觸發到了那最後的底線。

  可是自己現在還好好的活著。不但活著,那些肆虐狂暴的內力,現在都老老實實的待在經脈之中緩緩流動,絲絲縷縷歸於丹田,然後從那個大本營中流淌到四肢百骸之中。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問題,那就是自己再也無法調用其一分一毫,好像那些東西再也不屬於自己。

  想不明白,秦風微閉上眼睛,收斂心神,將神思一分一分沉浸到身體當中,他要好好的探究一番,自己的體內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如果體內的這股隱患就這樣老老實實的待下去,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他暗自想道,這一次回到京城,靠著與昭華公主閔若兮的交情,或者能謀到一個清閒的職位,然後便混吃等死,悠哉游哉吧?

  半晌過後,秦風長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自己那狂暴的內息之外,居然附著上了另一股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內息,這股外來的力量,如同一根根籐條,纏繞著依附在自己的內息之上,將自己的內息死死的鎖住,讓其不能外溢分毫。

  探查出來的這個結果讓秦風大為震驚,這是個什麼情況?這種本事,便是當年的左帥左立行也做不到,左立行的內力修為也偏向陽剛一路,如果採用這種方法,對自己而言,只是火上澆油,而眼下,纏繞著自己內息的這股外力卻中正淳和,更重要的是,這並不是修為高就能辦到的事情。

  他皺起了眉頭,看來是在自己昏迷之中,有人在閔若兮之前找到了自己,並且救了自己,他是誰,為什麼要救自己呢?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半晌之後,他突然重重的一拍腦袋,管他呢,能讓自己多活幾年,自己便有多了一些機會,這些外來的力量雖然不足以根除自己的隱患,但卻在短期之內,讓自己再無性命之憂。秦風能清楚地察覺到,屬於自己的內息,每時每刻都在不停地攻擊著纏繞著它他們的那股外來的力量,此消彼長,終有一日,它們會破除這份桎錮,重新破繭而出要了自己的命。但至少,自己可以多撿幾年活著了。

  說不定,這幾年自己能找到其它的辦法呢?至少,這位神秘的救了自己的傢伙,給自己提供了一個新的辦法,等回到了上京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還可以去找閔若兮嘛,大楚宗師雖少,但總還是有那麼幾位的,到時候試著將這個辦法再來一次,說不定又能多活幾年。

  多年的病痛磨難,早讓秦風變成了一個樂天派,什麼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去想,左右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睡覺!」他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重新爬回到了床上。

  身上的傷口都被仔細的包紮了起來,這都是閔若兮的傑作,在秦風這個久病成醫的人眼中,閔若兮的手藝著實不怎麼的,哪怕這一路之上,自己已經給她作過好幾次緊急的培訓了,但長進有限,綁得時鬆時緊,在最後,居然還來了一個華而不實甚至很影響實際效果的蝴蝶結。不過此刻秦風看了一眼這個扎眼的蝴蝶結,心裡卻莫名地感到了一絲甜蜜。

  看起來也還蠻漂亮的嘛!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3 11:0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3 20:58
第六十八章:輪到我來照顧你   
               
  鳥兒宛轉動人的歌喉將秦風從睡夢之中驚醒,徹底放下心思的他,在後半夜睡得很死。一睜開眼,便看到昨夜自己忘了關上窗戶的窗檯之上,一隻色彩斑瀾的鳥兒正在哪裡引吭高歌,唱幾聲,停下來,用那細長的喙梳理一會兒自己漂亮的羽毛,再仰起頭來得意的叫上幾聲,蹦蹦跳跳的從窗檯的這一端跳到那一端。

  秦風微笑著,這幾年,很少看到這樣溫馨的場景了,大軍駐紮之處,人聲嘈雜,殺氣衝天,有靈性的鳥兒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的,更何況,靠近敢死營駐地的鳥兒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絕大部分成了那些士兵改善伙食的美味佳餚。

  撮起唇,秦風模仿著鳥兒叫了幾聲,小鳥轉過頭來,歪著腦袋,小綠豆般的眼睛直溜溜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床上的秦風,腦袋歪來歪去,似乎在打量著這個發出同樣聲音的同類,模樣為什麼會如此不同?

  小鳥的俏皮模樣讓秦風大笑起來,鳥兒頓時受了驚嚇,兩翅一展,樸楞楞地便飛走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隻小蠻靴先探了進來,接著秦風便看到,閔若兮雙手端著一個托盤,側著身子,肩膀在前,笑意盈盈地出現在秦風面前。

  「睡醒了?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將托盤放在床邊的櫃子上,閔若兮側身坐在床榻邊上,伸手將幾縷垂到臉前的頭髮攏到了腦後,歪著腦袋看著秦風。

  秦風瞧著閔若兮,頭髮散亂,鬢歪釵斜,小臉之上,還沾染上了幾處污漬,看樣子倒是沒有梳洗一般,髒兮兮的。自然而然的,秦風伸出手去,替閔若兮擦掉臉上的污漬,逃難的那些天中,秦風便一直是這樣照料著不能動彈的閔若兮的。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秦風伸手擦拭著,閔若兮亦坦然受之,兩人似乎都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早上去給你熬了一點粥啊!」閔若兮邀功一般地指了指托盤,內裡放著一碗香氣四溢的粥,旁邊還有幾樣小菜,打眼一看,便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這真是你做的?」秦風表示懷疑。

  果然,閔若兮的臉紅了,期期艾艾地道:「其實,其實都是胖子做的,我就打下手而已,不過這熬粥的米可是我擇的,落英縣衙弄來的米不是太好,我一粒一粒擇的哦!這幾樣小菜倒不錯,都是落英山脈之中時新的野菜,平常倒是難得吃倒。」

  秦風笑了起來,「可真是得隴望蜀呢,忘了前一段時間,咱們哪有得米吃,只能捉些魚兒蛇什麼的,現在倒挑剔了。對了,胖子是誰?」

  「哦,忘了告訴你了。胖子是楚人,他是我們大楚在落英縣的一個坐探,負責這裡的情報收集,這一次我出現在這裡,他便自曝了身份,來當我的護衛了。」閔若兮解釋道。

  「這麼偏僻的地方,也有咱們大楚的坐探啊?」秦風小小的震驚了一把。

  「大齊是我們楚人最大的敵人,對他們的情報蒐集,可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閔若兮微笑道:「胖子是內衛系統的,其實我掌管的集英殿,在這裡也是有人的,現在我身邊已經有了可用的人手了。更多的人正在彙集過來。」

  「哪就好。我現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了。」秦風嘆道:「雖然現在大體上是沒有危險了,齊人要當你的保鏢了,但秦人,越人說不定又要玩什麼花樣,你啊,說句實話,以你的身份,就不該輕易出京,更不該上戰場。」

  「這一次不來,又怎麼有機會見到你呢?」閔若兮抿了抿嘴,「外面的世界太精采,可不是沉悶的上京能比的,那裡,終日看到的,更多的都是醉生夢死,晨昏難分。」

  秦風笑了起來:「這樣的日子,可真是我夢寐以求的呢!你居然還嫌悶,當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要想過這樣的日子還不簡單,這一次跟我回到上京不再回去不就可以了?只怕你過不了幾天,便會厭煩了。」閔若兮端起了粥碗,一邊手湯匙輕輕攪拌著,一邊道。「來,嘗嘗!」

  看到纖纖素手舀了粥遞到自己嘴邊,秦風卻有些尷尬了,舉起自己的左手,道:「我左手能動,我自己來吧!」

  「怎麼?我就不能照顧照顧你啊?這些天在落英山脈逃亡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嗎?」閔若兮瞪起了眼睛,接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臉一下子變成了熟透了的紅蘋果。

  秦風當然明白閔若兮為什麼突然害羞了,這個問題,似乎會成為兩人之間繞不開的東西了。不再說話,張開嘴巴,吞下了對方喂來的粥。

  「我擇的米,我燒的火,怎麼樣,火候還不錯吧?」閔若兮獻寶般地道。

  「當然,火候把握得極好,米粒個個都飽滿圓實,好吃!」秦風連連點頭。

  聽了這誇獎,閔若兮立刻便像得了寶一般開心的笑了起來,「那就多吃一點。」

  胖子的手藝著實不錯,不但粥熬得香,幾樣小菜也是各具特色,這讓已經許久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的秦風胃口大開,風捲殘雲,三下五除二,便將一碗粥幾樣小菜一掃而空。

  「吃飽了麼?」閔若兮笑問道。

  「飽了飽了。」其實秦風還真沒有飽,不過看著對方的目光,還是違心地來了一句。

  放下碗,閔若兮盯著秦風,「看起來你的氣色很好,昨天岳巍請了他們落英縣最好的大夫來給你瞧過了,說你只是疲累,脫力,好好休息就沒事兒了,可我知道這小小縣城的庸醫是斷然看不出你體內的隱疾的,現在,它怎麼樣了?」

  秦風想了想,沒有對閔若兮說出自己體內的變化,只是道:「還行,本來以為這一次是死定了,不想打了一架,昏迷了一回之後,一覺醒來,居然發現它老實了,除了使不上勁,倒也沒有別的什麼問題,看來這一回是撿了一條命回來,或者三五年內,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不過現在這模樣,可真是只能混吃等死了,敢死營是回不去了,這模樣回去,分分鐘是被那些混帳犢子玩死的節奏。」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唄。」閔若兮卻是笑語晏晏,「怕什麼,偌大的上京城,堂堂的公主府,還供不起你啊?再說了上京城裡醫學大家也有,武道大能也多得是,到時候一股腦兒地把他們弄來,給你會診,不怕找不出辦法來。」

  「我可是有正規軍職的軍官,長期在你哪裡混飯吃可不像話。」秦風搖頭道。

  「公主府裡又不是沒有現役軍官?回去之後,我就把你調過來。或者,乾脆你就退役算了,這個軍官,也沒什麼當頭。」閔若兮道:「你以後陪著我就好了。」

  「那可真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秦風哈哈一笑,「小貓他們知道了,豈不是會笑話死我!」

  「他們要敢笑,我就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閔若兮臉一紅,站了起來,拎起托盤,飄然向外走去,走到門邊,又回頭道:「等回到上京,我便去找父皇。」

  門咣噹一聲關上,秦風看著緊閉的大門,心頭一陣愕然,找皇帝幹什麼?自己一個小小的校尉,還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最多便是一句知道了,你看著辦吧!

  不過想想閔若兮說得也是一個辦法,自己體內這股外力,明顯是一位武道大宗師所為,既然他能做到這一點,或者其它的宗師便能更進一步,替自己解決了這個麻煩也說不定。實在不行,當真便去公主府混飯吃?西部邊軍完了,左帥完了,重建西部邊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就算重建,只怕敢死營也不會再像以前過得那麼滋潤了,而且作為前西部邊軍唯一一支倖存下來的部隊,還是一支比較特殊的部隊,新去的統帥不定怎麼處理它呢?或者,讓小貓他們都離開算了。

  秦風托著腮幫子,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3 21:2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5 04:23
第六十九章:討好   
               

  門口響起篤篤的輕敲之聲,秦風轉頭,一個陌生人正站在哪裡,微笑著注視自己,雖然不認識,但一瞧那微胖的體型,秦風立即便反應過來,他應當就是閔若兮嘴裡的胖子,那個在落英縣城的大楚坐探。

  「秦校尉,在下可以進來麼?」客棧老闆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當然可以,請進,請進。」說實話,秦風對於這樣一些人,心中還是充滿敬佩的,自己帶兵打仗,戰爭一爆發,腦袋就別在褲腰帶上,而像對方這樣一些人,腦袋是時時都別在褲腰帶上,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發現了,光榮了。

  問題是,你出了事兒,你的國家指不定還不承認有你這樣一號人,於是你死了之後,記得你的人,或者只是知道你的那有限的幾個人,短暫的悲痛之後,立即會有新人來接替你的位置,而你,只會是國家檔案裡面一個被標上死亡的沉默的名字,最終淹沒在如海般的檔案文獻之中。

  有膽子當坐探的人,都是神經異常強韌的傢伙。

  看著胖子勾著身子走進來,秦風又趕忙道:「坐,請坐,我身子不利索,就不起來了,可別見怪。」

  「哪裡敢勞動秦校尉。」胖子欠了欠身,尋了一張凳子坐下。

  「不好意思,還不知道尊駕貴姓。」秦風笑著問道。

  「不敢不敢,免貴姓彭,彭武。在這落英縣城裡已經待了七年了。」胖子笑著道。

  「七年!」秦風不由咋舌,比自己從軍的年齡還要長呢。「你是屬於內衛?」

  彭武點點頭,「是啊,在下屬於內衛系統的。」

  「這一次真是抱歉了,因為我們的緣故,讓你暴露了!」秦風歉意地看著對方,由衷地道歉道,據他所知,在內衛之中的這種坐探,一旦暴露之後,就算回去了,前程也會大受影響。

  彭武卻笑了起來:「秦校尉言重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您呢。」

  「感謝我?」秦風有些驚訝。

  「是啊,我啊,在內衛之中算是沒本事的一個人,所以才會被派到這落英縣來當坐探,說實話,這裡啊,根本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值得刺探,我這一來,就是七年有餘,只怕上司不查記錄,還記不記得我都是一個問題。」彭武嘆了一口氣,臉上滿是落寞之色。

  又是一個失意者啊!秦風立刻對眼前這個傢伙充滿了同情,身在官場,不怕上司懷恨你,因為有人恨你必然就有人欣賞你,就怕別人記不得還有你這一個人啊。一個隨時可以被忘記的人,注定是要潦倒一生的。

  「不過這一次秦校尉你們到了這裡,卻是給了我一個回家的理由啊!」彭武興奮起來,「我正大光明的暴露了,不但不用被擔心追責,還有極大的可能被記上大大的一個功勞,秦校尉可能還不知道,自從落英山脈我方大敗,公主失蹤之後,所有在外的內衛系統都接到了通知,我這個快被人遺忘的地方,也被送來了聯繫的信鴿,當時我還在想,上頭這是病急亂投醫呢,不想,還真讓你們從這裡來了。」彭武臉孔微微發紅。

  秦風注意到彭武說得是回家,而不是陞官晉級。作為第一個發現公主的內衛系統的人,回上京之後,他肯定是要升級的。不過對方的興奮點明顯不在這裡。

  「你,很久沒有回家了?」他問道。

  彭武的臉色黯淡下來,「是啊,七年,自從到了這裡,就再也沒有回家了,這是紀律,我們出來之後,就被抹掉了過去的一應紀錄。」他自嘲地拍了拍肚子,「秦校尉,我出來的時候,和你差不多年紀呢,可現在瞧瞧我,當了七年小老闆,別的沒長進,武功還丟下了,倒是這肚子見長。」

  「家裡還有別人嗎?」

  「有,爹娘都在呢,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回去,他們還能不能認出我來呢?不過我唯一能讓他們高興的是,這一次回去,我還帶上了媳婦和兒子,一家子呢!我在齊國娶了女人,生了孩子。」

  聽著對方的話,秦風卻有些心酸,亦有些傷心,對方期盼著回家,是因為家裡還有人在倚門而望,還有雙親可以叩頭請安,可自己,卻是一個孤兒,赤條條來去一人,說來瀟灑,可內裡酸楚,則唯有自己方能體會了。

  「這可真要祝賀了。」秦風笑道:「彭先生是上京人?」

  「是啊是啊,這一次回到上京,秦校尉要是不嫌棄在下,還請去家裡做客。」

  「那是一定要去的。」秦風笑道。

  「像我這種在齊國當坐探,又娶妻生子的人,回去之後,是肯定不能留在內衛系統的了,到時候還要請秦校尉多多關照啊!」彭武欠了欠身子,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我?」秦風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彭兄這可找錯廟門了吧?我人在軍中,而且官職卑位,小小的一個校尉而已,哪裡能幫得了彭兄的忙,彭兄自己的軍銜級別也不會比我低吧?而且你還是上京本地人,怎麼的也比我要強不是?」

  彭武笑了笑,「我倒也是校尉,不過此校尉非彼校尉,難得秦校尉不嫌棄在下,稱了我一聲彭兄,我便也託大叫一聲兄弟,到時候我求上門來,你可別推託才好。」

  雖然感到對方求到自己不太可能,但秦風還是點了點頭,「到時候只要幫得上忙,彭兄儘管開口。」

  「多謝了!」彭武大喜,站了起來拱手道:「哪我就不打擾秦兄弟休息了,你受傷頗重,正要好好休息,公主都不許我們來打擾你呢!」

  「彭兄忙去吧。我現在就是閒人一個。」秦風笑道。

  彭武走到門邊,突然又回過頭來,神神秘秘的道:「兄弟與公主的事情,我在報告之中可是隻字未提的。」

  丟下這句話,彭武已是消失在門邊,留下秦風一臉茫然,什麼我與公主的事情?

  半晌,驀地明白過來,該死的彭武,居然真將自己當成吃軟飯的了,難怪跑來跟自己套近乎,說了這麼一大套,敢情著眼點在這裡!

  想通這些,秦風立時便鬱悶了。

  這都哪跟哪兒啊!

  嘆了一口氣,重重的跌回到被窩之中,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閔若兮的音容笑貌來,這一路之上的點點滴滴,一一湧上腦海,如同過電影一般在腦子裡一幕一幕的閃現。

  她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呢!不由自主的,秦風在心裡讚了一個。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5 04:3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25 04:25
第七十章:換藥   
               
  被秦風在心中暗讚的不錯的女人,在落英縣衙裡經過幾天的休養,滋補,憔悴,疲憊迅速地離她遠去,一天天的榮光煥發起來,明眸皓齒,青絲白膚,蜂腰翹臀美胸,即便只是穿著在街上隨隨便便買來的服飾,依然讓服侍她的落英縣令夫人十分嫉妒眼熱,看一眼,便分外自慚形穢,只是在心中暗嘆如此國色天香猶如天外神仙似的女子,將來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男兒才能配得上他?

  閔若兮倒沒有這份自覺,一大早爬起來,草草的梳洗一番,隨意地用釵子在頭上挽了一個髻,便抱了藥箱準備去秦風那邊兒給他換藥。

  「公主,這些事情,其實只要讓大夫去做就好了。」一邊的縣令夫人有些看不過眼,「您是堂堂公主殿下,這種為大兵換藥的事情,偶爾為之就可以了,倒也不必時時去做。」

  閔若兮一笑,「有些事情,自然是自己來做更好一些,多謝夫人關心了。」出門而去,胖子彭武準時地候在門外。

  「胖子,今天還是熬昨天晚上的那種粥,秦風吃了讚不絕口呢,可以弄點葷腥了,我問過大夫,說沒有問題了。」昭華公主將堂堂的坐探校尉當成了廚子來使,這位倒也絲毫沒有覺得不妥,樂顛顛的便去了。作為一名資深坐探,察言觀色那是必備之功,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彭武已是對很多事情瞭然於胸,這一次自己回去,內衛肯定是做不了了,但只要抱緊了公主這條大腿,還怕日後不能飛黃騰達麼?而在眼下,想抱公主的大腿,自然便是要讓還躺在屋裡的那位開心啦。

  倒也不是彭武勢利,但只是身在官場這個圈子裡,就算你有本事沒有人欣賞那有怎樣?想當年剛剛進入內衛之時,他還不是一腔熱血,滿腦子的忠心,但被扔到落英縣來一待就是七年,再好的性子也給磨沒了。每每夜深人靜,自然便會生出許多情緒來,長年累月,也就悟出了許多東西,現在機會便擺在面前,如果不死死抓住,那才是傻子呢。

  比方說現在,公主對他的態度,便有了極大的改變,從最開始的正兒八經的彭大人,到中間的彭武,再到現在的胖子,稱呼的變化代表著一個人對你的親昵的程度,只用了短短幾天,自己便讓公主對自己的稱呼上升到了綽號的高度,自然是讓坐探校尉歡喜的。

  閔若兮不理會縣令夫人的嘀嘀咕咕,也不在意彭武的那一點小心思,在她看來,現在能讓秦風住得舒服一些,吃得滿足一些的人,都是好人,都值得她好好的感謝一番。雖然那縣令夫人有些饒舌。

  「換藥啦!」推開房門,正穿著一條短褲,一隻手撐在床上做著俯臥撐的秦風嚇得砰的一聲摔了回去,一拉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這位公主殿下,現在越不越不講究了,先前還敲敲門,問一聲,現在是直接推門就進。

  看到秦風的窘態,閔若兮開心地大笑起來,「秦風,你幹什麼啊?又不是沒有看過?那天你昏迷的時候,全身上下的藥都是我給你換的,也是我包紮的,倒沒有見過一個大男人像你這麼扭扭捏捏的。」

  秦風心道我不是扭扭捏捏,我只是在你面前不好意思而已。

  「起來!」將藥箱擺好,從裡頭一樣一樣的掏出來,按順序擺好,閔若兮雙手叉腰,看著秦風,「不然我就扯被子了。」

  秦風無可奈何地坐了起來,卻仍然用被子將自己的下半部分牢牢地裹著。

  用剪子剪開以前的繃帶,一層層地將帶血的繃帶取下來,屋裡立刻瀰漫起一股血腥味,閔若兮湊近看著傷口,欣喜地道:「看到新肉芽了,恢復得真快,落英縣的這個庸醫,看外傷還是很有一套的嘛!」

  秦風苦笑,對方還真不是一個庸醫,只是一個不通武道的普通醫者,如何能瞧出自己的隱患來。

  「別動喲,我給你塗新藥膏,肯定有點疼的。」耳邊傳來女人的輕聲細語,緊接著傷口處便傳來一陣陣的清涼感,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地在背上撫過,秦風的肌肉不禁立刻繃緊,腦門上冒出一陣陣的虛汗。以前在軍中,受了傷,要麼便是麾下給自己塗藥包紮,要麼便是舒暢親自動手,手法自然都是挺俐落的,但下手可是沒輕沒重,那個時候鬼哭狼嚎自然是免不了的,可現在那纖纖細手溫柔的落下,雖然不疼,但心裡卻更緊張。

  上藥,包紮。感到差不多了,可身後那隻手卻依然落在裸露的背上,閔若兮不動,秦風自然也不敢動,僵持了片刻,身後傳來閔若兮幽幽的嘆息:「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啊,一層疊一層,都沒塊好地方了。」

  「軍人嘛,都是這樣。」秦風道:「特別是我們敢死營的弟兄,身上沒幾塊傷疤,都不好意思赤身洗澡的,我在敢死營裡待了六年,傷多一些也很正常嘛,又沒死,都是些皮肉傷,不礙事的。傷疤啊,是軍人的勛章,我在西部邊軍之中囂張跋扈,連左帥也敢頂撞,不就是仗著這些傷疤嗎?要是沒這些,左帥把我腦袋砍了幾百遍了。可惜左帥沒了,他是一個好人吶。」

  手指輕輕地在傷疤之上掠過,閔若兮的聲音卻是有些顫抖,「我在京中,倒是經常聽說一些熱血賁張的故事,可是這一次我經身經歷了,卻發現,現實與故事之中的差距,可是太大了。」

  秦風轉過身來,看著閔若兮,「打仗嘛,都是殘酷的,你不殺我,我就殺你,其實談不上勇不勇敢啊,上了戰場,再溫順的人,也會被逼成屠夫,沒有誰想活在這樣的戰亂之中,可現實就是這樣,不得不打,不能不打。而像我們敢死營的這些人,又多了一些其它別的東西。」

  「我聽說你們敢死營都是一些十惡不赦的壞人?你是怎麼將他們整治的服服貼貼的?」閔若兮問道。

  「十惡不赦?」秦風笑了笑:「人之初,性本善,誰是十惡不赦的呢?很多事情,並不是表面看的那樣,即便真有些人其罪該死,但當進了軍隊這個大融爐之中,其實也會被感染的。我在敢死營這幾年,招來的人,其實已經摒棄了那些真正的十惡不赫的傢伙了,這也是我們敢死營戰鬥力節節上升,死亡率卻在逐年下降的原因了。這些人,都還想活著回去過正常人的生活呢。有了這個念想,自然便好管教了。」

  「看來傳聞與現實的確有很多的差異。」閔若兮道。

  「當然,你啊,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我們是在泥潭裡打滾的走狗,生活環境天差地別,所見的,所想的,所做的,自然不一樣,看問題的角度也自然不一樣。」秦風道。

  「以後可不許你這麼說了,什麼走狗,多難聽,我啊,在別人面前,或者是金枝玉葉,在你面前可不是。」閔若兮臉紅了紅,「你就把我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好了。」

  「現在或許可以,但回到大楚,可就不行囉!」秦風哈哈一笑,「公主殿下,到時候我去公主府求見你,你可別弄幾條惡狗追著咬我啊。」

  「公主府的大府隨時都對你開著,你想什麼時候進來,就什麼時候進來,你不想進來,我還會差人去捉了你進來呢!」閔若兮臉紅通通地站了起來,抱了藥箱,轉身就走。

  「待會兒胖子給你送粥菜來,一點也不許剩下,要吃得光光的,我會檢查的喲!」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25 04: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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