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49
1月23 發表於 2016-3-25 21:33
第十章:聰明的小貓
               
  秦風靠在一張籐椅之上,兩條大長腿架在面前的桌子上,正在翻閱著剪刀送過來的物資清單,小貓一臉諂媚的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活脫脫就像一隻寵物貓。不過當他擡起頭來看剪刀的時候,眼神卻又變得異常銳利。敢死營的男人們,平常都是在互相爭鬥之中過來的,可以說是打出來的交情,一天不打上幾架那絕對不舒服,小貓離開敢死營已經兩年了,這德性其實已經改了不少,不過一回到敢死營內,馬上就故態重現,看著昔日的對手,滿滿的都是鬥志。剪刀斜著眼睛看他,眉毛不時挑動一下,眼珠轉動之際,全都是挑釁的意味。

  「這麼說來,左帥的意思就是讓這個楊致捶我一頓出出氣兒,這些物資就算是正式撥給我了?不算是我搶的是吧?」啪的一聲,秦風將清單甩在桌子上,眯縫著眼睛看著小貓。

  小貓現在已經是追風營的校尉,在級別之上與秦風是一樣的,不過多年在秦風的威脅之下度過的日子,已經讓小貓一見到秦風立馬便變成了小鼠,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

  「是的,左帥的意思就是這樣。」小貓陪笑著道。

  「小貓,你的意思呢?」秦風一笑。

  看著秦風臉上似笑非笑的模樣,小貓激凌凌打了一個冷顫,腰身一挺:「秦頭,按小貓的意思嘛,那自然是該咋樣就咋樣,那小子敢找到咱們敢死營裡挑釁,自然是要打得他媽媽都認不得他,給他長長記性。」

  剪刀咯嘰咯嘰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便如同一把鐵刀在鐵氈之上來回磨動,聽著怎麼都是不舒服,「小貓,你搞清楚一些哦,現在你是追風營的校尉,什麼咱們敢死營,讓人聽著牙酸。」

  「我現在雖然去了追風營,但我的心仍然在敢死營,我是秦頭帶出來的兵,敢死營就是我的家。誰想對咱這敢死營不利,我小貓便是性命不要,也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小貓義正言辭,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氣吞山河。

  「這可真是多謝了。」剪刀鼓掌大笑,「那小子現在就在營內呢,還是你帶來的,現在便請你去收拾了他吧。」

  「這個…這個……」小貓一下子噎住了。

  「好了剪刀,小貓是你的前輩,你這麼陰陽怪氣做什麼?」秦風站了起來:「小貓也是奉命行事,別忘了,咱們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是吧小貓?」

  「是的,是的,多謝秦頭體諒。」小貓感激涕零,一旁的剪刀卻又是咯嘰咯嘰地笑了起來,聽到秦風說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便感到好笑,敢死營這些年來違反的命令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不在戰場之上亂來之外,平時就是西部邊軍的一大毒瘤。

  「牙癢癢麼,要不要我幫你拔幾顆?」秦風瞟了剪刀一眼,呃的一聲,剪刀的笑聲立時便如一隻鴨子被扼住了喉嚨一般,咯的一聲全吞了回去。

  「左帥難得大方一回,只不過是讓我被那小子打一頓嘛,沒問題,那小子只要不想要我的命,讓他打幾下出出氣也沒啥,左右咱們是賤命一條,那楊致可是金枝玉葉,高貴得緊的人。被他打上一頓,實在是咱們的榮幸啊!」

  秦風冷哼了幾聲,大步便向外走,小貓與剪刀趕緊跟了上來,不過聽了秦風這幾句話,他們可都是笑不出來了。

  剛剛走出自己的大帳,秦風便看到舒瘋子正撩著袍子一陣風似的從前面掠過,在他的身邊,另一名士兵滿臉都是驚惶之色。

  「出什麼事了?」秦風厲聲喝道。「舒瘋子,站住。」

  舒暢卻沒有站住,一邊向前跑一邊回頭喊道:「站住個屁,這人說老子去晚一會兒,野狗這條命就要報銷了。」

  「野狗怎麼啦?」秦風吃了一驚。

  跟在舒暢身邊的那個士兵卻時老老實實地站住了,「秦頭兒,咱們副尉跟那個小白臉動手,被那個小白臉打得快不行了,身上穿了十幾個洞洞,眼見著快要沒氣兒了。」

  聽了這話,在場三人都是變了顏色,剪刀一跺腳,唰地一聲便向前跑去,秦風的眼睛慢慢的眯縫了起來,看了小貓一眼,小貓的臉此刻都白了,該死的,那個該死的小白臉,你可是闖了大禍了,敢死營的抱團兒那是在整個西部邊軍是出了名的,惹了他們一個,立馬便是一群。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野狗的手下,都是一群瘋狗,他們可不講什麼江湖規矩,小貓現在就已經能想到那邊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秦頭兒!」他乞求地看著秦風。

  「野狗要是死了,那小子也就甭想著回去了。」秦風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貓,小貓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現在他已經不想去擔心那個小白臉了,他在想自己還能不能囫圇著從敢死營走出去,小白臉可是自己帶來的,秦頭不會為難自己,野狗的手下可真敢生吞活剝了自己。

  兩人一陣風一般地掠到了前營,看到面前的場景,小貓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離開敢死營兩年,敢死營還是與以前一模一樣啊!此刻,數百名士兵列成整齊的軍陣,手中一柄柄鐵刀高舉,寒光閃動,那兩尺長的刀鋒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著逼人的寒光,楊致如同一隻小白鼠一樣驚惶不安地站在中間,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對抗軍隊,就算你武功通天,在面對數量龐大的軍隊的時候,除了逃,還真沒有別的什麼法子。而楊致,現在只怕連逃也做不到。

  野狗現在快要變成死狗了,此刻正躺在和尚的懷裡,而先一步抵達的舒暢正從懷裡掏出一包包的藥粉,灑在傷口之上。又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藥丸,塞進野狗的嘴裡。

  「死了麼?」秦風站在舒瘋子身後,看了一眼野狗慘白的臉,問道。

  先前看著沒了聲息的野狗,居然在這一刻身子彈動了一下,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秦頭兒,還死不了,還有一口氣,我給敢死營丟臉了。」

  「死不了就行。」秦風的臉仍然繃著,但站在一側的小貓卻明顯地從秦風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放鬆,先前那股讓他發寒的氣息,瞬息之間也暖和了不少。他立馬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死不了就好。只要不死,事情還算是比武較技的範疇之內,不過楊致那個小白臉下手也太狠了一些,瞧野狗身上的傷勢,當真是被飛劍穿了十幾個洞洞,這已經不是較技,而是調戲了。

  「既然死不了,怎麼還要群毆了?還嫌不丟人麼?」秦風哼了一聲。

  「秦頭,我打不過那個王八蛋,自然認慫了,但那個王八蛋居然斬了我們敢死營的軍旗。」野狗氣如游絲,說到這裡,身體一下子抖動了起來。

  秦風霍然回頭,小貓也緊跟著轉頭,剛剛兩人都關心野狗的傷勢,沒有注意到原本高高飄揚的敢死營軍旗,此刻已經只剩下大半截光禿禿的旗杆,上面一截已經不翼而飛了。

  秦風仰著頭,看著那光禿禿的旗杆好像在出神,小貓的臉先前只是白,現在卻是綠了。心裡只把楊致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打傷人也就算了,這在敢死營中原本也算不得什麼事兒,但斬了軍旗,這就不是小事,而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了,至少小貓知道,敢死營的軍旗,即便是敢死營最慘的一仗,打得沒剩下下幾個人,也沒有被敵人斬斷過,奪取過。

  「小貓,我給你一個建議。」秦風的聲音似乎是從天邊飄過來。

  小貓擡起頭來,「秦頭?」

  「你快點跑吧!」秦風道。

  「跑?」小貓快要哭出來了,哭喪著臉突然轉頭看著剪刀,「剪刀,我操你老娘。」

  剪刀眨巴著眼睛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操你老娘!」小貓的聲音陡地提高了八度,惡狠狠地罵道:「來呀,來打我啊,我不爽你很久了,早就想揍你了。」

  「我操你老娘!」剪刀勃然大怒,「你這個反骨仔,老子今天活剝了你。」嗆的一聲,鐵刀出鞘,直接便沖小貓。

  小貓轉身便跑,「來追我啊,來追我啊!」

  兩人一追一逃,瞬間便遠離了現場。

  秦風眯縫著眼睛看著兩人的背影,小貓一直都很聰明啊,知道現在的他注定是風箱裡的老鼠了,只能自己找虐來落個清淨。兩人這一架,剪刀必然輕鬆獲勝。

  他轉過頭來,看向被圍著的楊致,冷冷的眼神之中,已是露出了絲絲殺意。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3-25 21:4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3-26 09:36
第十一章:落地的軍旗
               
  秦風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微微一緊,已是被人拉住,回過頭來,卻是已經處理完野狗傷勢的舒暢站了起來。

  「秦風,你不能殺他。」舒暢此時的神色卻是無比鄭重。

  「因為他是左相的兒子?」秦風冷哼一聲:「我要殺他,不是因為他重傷了野狗,而是因為他斬了我敢死營的軍旗。這個理由,便是吵到天上去,我也有理。」

  「世界上有理的人最後輸得一乾二淨的事情多了去了!」舒暢冷然地道:「你不會天真的認為,這世界之上所有人在軍法面前都是平等的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的腦袋至少會被砍掉八百遍。你墳上的青草都長得會比人還高。」

  秦風一滯,惱怒地橫了一眼舒暢。

  「你還別不舒服,左帥為什麼能容忍你,不管你犯了什麼事兒,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是因為你是他麾下第一悍將,能幫著他立下功勛,這些年來,左帥從一個光桿子軍帥升到了一等候,這裡頭其碼有你一半的功勞。他當然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還等著你替他立下更大的功勛,讓他更進一步,封國公呢!但我敢說,你今兒個要是殺了這個楊致,他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你,把你的腦袋快馬送到京裡去。你能替左帥掙前程,可楊相卻決定著他的前程,孰輕孰重?秦風沒了,可以再找一個秦風,這世界上,能代替你的人難道就沒有嗎?」舒暢道。

  秦風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我不能殺楊致。」

  「你這樣想就對了!」舒暢舒了一口氣,人家都喊他舒瘋子,但那只是對他的在醫術之上的瘋狂追求而言,而秦風,是個真瘋子。

  「不過我可以揍他嗎?」秦風笑道。

  「揍一揍當然還是可以的,別整出人命來。」

  「好,這就結了!」秦風嘿嘿笑著,緊了緊腰帶,大步向前走去。看著秦風離去的背影,舒暢隱隱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這小子到底準備怎麼處理這個膽大妄為的紈褲子弟呢?心中總是有一個不祥的感覺,一回頭,看到跟著小貓來的兩個衛兵正一臉惶恐地站在哪裡,他們的校尉此刻正在一邊與剪刀比試呢,可怎麼看也是一個找虐的一邊倒較量啊,他們看到的,就是他們的校尉正無時無刻地不以一種奇奇怪怪的姿式狼狽摔出去,卻又馬上爬起來,又囂張無比地繼續問候剪刀的每一位女性親屬,然後便又是一陣砰砰砰砰地對戰。

  「我說你們兩個,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跑回去找左帥?」舒暢一手揪了一個過來,低聲道。

  「找左帥?我們不敢!」兩個小兵頭搖得像貨郎鼓。

  「不敢?」舒暢鼓起了眼睛,指了指一邊:「你們要是不敢,你們的校尉就快要變成殘廢人了!」

  「那也不敢!」倆小兵對視一眼,仍然搖頭。

  舒暢頓時氣了一個倒噎,瞟了一眼遠處還在繼續找虐的小貓,看樣子剪刀也覺得沒啥意思,下手輕得很,現在小貓問候的女性親屬已經快要詞窮了,不過當舒暢聽到剪刀老婆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小貓今天就真沒有打算站著出去了,因為這是剪刀的禁忌,連秦風痛罵剪刀也從來不提他老婆的。

  果然,剪刀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眼睛便紅了。

  「認識那個人嗎?」舒暢指了指還被圍著的楊致。

  「認識,昭華公主的護衛,當朝左相的公子。」

  「那這個呢?」舒暢指著秦風。

  「認識,秦校尉。」

  「很好,你們都認識,那麼現在,秦校尉要去殺這位楊公子了,等楊公子掉了腦袋,左帥便會砍了秦校尉的腦袋,然後你們校尉的腦袋也就要掉了,再往後,就輪到你們了。要我現在去替你們準備幾副薄木棺材嗎?」

  倆小兵的臉頓時慘白。

  「去中軍大帳狂喊楊公子要死啦!最多被打一頓亂棍,要是楊公子真死了,你們就用得上棺材了。」舒暢話還沒有說完,倆小兵已是撒腳丫子便向營外跑去。

  楊致現在覺得尿急,在他的四周,數百名士卒舉著鐵刀,讓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狀況,他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這時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軍隊之中,在別人的地盤之上。這些士兵單個的或許他一個小拇指都能幹掉一個,但聚集在一起,那就要人命了。在京城,他曾經看到過一個大高手是怎樣被軍隊幹掉的。

  那位大高手即便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軍隊包圍之後,最後卻死得悽慘無比,因為他不是被刀劍殺死的,他最後是活生生的被士兵啃死的,撓死的,抓死的,壓死的。哪怕他在這之前殺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但最後,當他被一隊隊的士兵擠到了最中間之後,別說揮劍,他連一根小拇指也別想動彈,想眨眨眼睛都不可能。

  他想逃,可是他不敢,因為他很清楚,在這些手握鐵刀的士兵背後,一定有無數的弓弩正對著天空,要是自己想上天,絕對會被射成篩子。

  雖然還是背負著雙手,眼睛傲然上翻,但不斷抖動的衣衫卻暴露了他此刻最真實的內心狀態,他怕了。

  周圍的士兵此刻已經沒有了先前了喧囂,但這死一般的壓抑卻更讓他感到恐懼,而耳邊傳來的小貓不時的慘叫之聲,更是讓他緊張到了極點,陪他來的小貓可也是西部邊軍堂堂的校尉,此時那慘叫之聲代表著他正在遭受著非人的虐待,他都這樣了,自己還能有好嗎?

  士兵們突然潮水一般的像兩邊退開,眼前出現了一個人,正是他此行想來尋誨氣的秦風。看到秦風,楊致反而鬆了一口氣,與小兵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因為他們根本不會與你講道理,但秦風就不一樣了,他是軍官,有前程,必然就要講規矩。

  一念及此,心中倒是鬆了大半。傲慢立刻便回到了身上,腿也不抖了,臉色也紅潤了,「秦風,你想倚多為勝麼?」

  秦風看著面前這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貴公子,鼻孔裡哼了一聲:「楊公子,如果要倚多為勝的話,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站著與我說話嗎?」

  「那又如何?就憑這些小兵麼,你就不怕他們血流成河?」

  「當兵本來就是準備死的,我們敢死營的兵更是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死,不知道楊公子你準備好死了麼?」秦風仰天打了一個哈哈。

  楊致打了一個突,因為秦風雖然笑著,但聲音裡透露出來的寒意,殺氣卻是實實在在的。

  「你打傷了野狗,我不怪你,那是他學藝不精,你穿了他十幾個洞,我也沒有什麼話說,誰讓他打不過你呢,活該被人虐。」秦風冷然道:「他丟了我敢死營的臉,回頭等他傷好了,我還要打他的軍棍,處罰他折了我敢死營的威風。」

  「既然如此,這些兵還圍著我幹什麼?」楊致冷笑。

  「他們圍住你,不是因為你打傷了野狗,而是因為你斷了我敢死營的軍旗,楊公子,你不是軍人吧,你可知道軍旗對一支軍隊意味著什麼?」秦風淡淡地問道,「想來你也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在我接手敢死營之前,為了保護這面軍旗,敢死營最慘的一次,全營只剩下三個人。營校尉,三個副尉,盡皆死在旗前。我接手之後,最慘的一次全營死了七成人,但這面軍旗卻從來沒有倒下過。可是現在他倒了,倒在我們自己的營中。」

  「軍旗,是軍人的魂,軍人的膽,軍人的命!」秦風一伸手,早就候在一邊的和尚立馬將秦風的鐵刀送了過來。

  楊致的臉再一次的白了。他雖然不是軍人,但畢竟也聽過為了保護軍旗,發生在戰爭之中那些慘烈的戰鬥。先前逞威風的時候,忘掉了這些,只想大大地殺一下對方的威風,重重地打秦風一個耳光,可現在,貌似問題有些嚴重了。

  「我……」他正想說幾句什麼來解釋一下,但秦風卻打斷了他的話,「不過呢,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擊敗我,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可是如果你輸了……」

  楊致頓時精神一振,「你說得是真的?」

  「當然。」秦風舉起鐵刀,指著對方,道。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3-26 09:4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3-29 09:55
第一十二章:強迫症患者

  甲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後齊齊退去,隨著那懾人的寒光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漸去,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以一敵百他幹不過,但一對一,他卻是信心爆棚。嘴角微翹,嗖的一聲,一枚短劍自袖口飛出,繞著他的身體不停地旋轉著,猶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吐著信子,隨時準備撲上去咬上對手一口。

  昨天在大帳之中,他的確是輕敵了,連對手都沒有看清,便出了劍,結果不明不白地吃了大虧,對手能空手捉住他的飛劍,固然是因為自己沒有使上全力,但對手的實力自然也是不能小覷的。

  這一回是來找回場子的,而且眼下的情勢,可是贏得起,輸不起的。這一全神貫注地凝神對敵,大宗門出身的人的那種氣度倒是自然而然地顯現了出來。勁力含而不吐,蓄而不露,倒是讓秦風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雖然狂傲而且不知天高地厚,但倒也是有幾份真實本事的。

  「倒也有點意思。」身後的舒暢低聲嘟囔了一句。

  「幹死他,幹死他!」身後傳來野狗氣息微弱的聲音,舒瘋子一彎腰,一伸手,啪的一聲,一張膏藥貼在了野狗的嘴上。「死狗閉嘴,都是你惹得禍,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

  野狗眼睛瞪得老大,嘴上不能說,心裡卻是滿滿的不服氣,這怎麼能是自己惹得禍呢?

  「不服氣啊,要是你能幹得過他,就不會被斬了軍旗,要麼你便不去惹他,秦風自然會去收拾他,也不會被斷了軍旗,現在弄成這副模樣,都是你這條瘋狗不自量力導致的,你這混帳玩意兒,你以為秦風能輕鬆對付的人,你便可以收拾得了是不是?平時秦風收拾你們,那不過是跟你們鬧著玩玩而已,你們還當真了。」

  野狗眨巴著眼睛看著舒暢。舒暢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理他。

  秦風向前踏出了一步,氣機牽引之下,盤旋在楊致身周的飛劍嗖的一聲電閃而出,直擊秦風面門。不過秦風也就僅僅踏出了這一步,身體便硬生生地停了片刻,再次加速向前,與先前慢慢地踏出一步不同,這一次秦風向前的速度卻是快如閃電。

  如果楊致當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戰士的話,便應當很清楚,能輕輕鬆鬆地便牽動他的氣機,引得他飛劍出擊,然後利用節奏的變化,瞬間便佔據了戰鬥的上風的人,絕對不是他能對敵的。此時他有兩個選擇,要麼是棄劍投降,要麼便是轉身逃跑。可惜楊致兩個選擇都不想做,在師門之中,因為他的特殊身份,他所得到的都是奉迎,平時比武較技,也少有人與他動真格的,再者楊致的天份著實不錯,御劍術在萬劍門之中,也沒有幾個人能練成,這便養成了他眼高過頂的性子。

  此時秦風整個人已經搶在了飛劍與楊致之間,手中鐵刀的方向從來都沒有變過,從頭到尾便是指向楊致。

  眼前鐵刀沒有那股逼人的寒光,但卻讓人心悸。楊致腳掌點地,人向後飛掠,雙臂揮動,操控著飛劍自身後猛追秦風,想要逼迫秦風回身招架飛劍。

  飛劍禦敵,重要的是與敵人之間的間距,如果讓敵人逕自逼到了面前,那離失敗也就不遠了。劍快,不過秦風看起來要更快一些,楊致驚慌地看到對方的鐵刀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不由大驚,手忙腳亂之下,秦風身後的飛劍竟然上下顛簸,顫抖起來。

  「娘的,外強中乾。」舒暢不由得連連搖頭,楊致不能說是沒有幾分本事的,只是根本就沒有真正臨陣對敵的經驗,又沒有決死的信心,或者在他的心中,比武較量根本就無關生死,只是一場表演吧。

  可是在秦風這裡,就不存在什麼表演,只要一動手,就是生死相搏。如果楊致從一開始便將這當成一場生死較量,以他的本事,就算輸,也不至於從一開始便輸得無法翻身,悽慘無比。

  還沒有正式開始,兩人的心態便已經決定了這場比鬥的最終結果。更何況,兩人本身的功力便有著極大的差距。

  舒暢搖頭。

  楊致完全慌了手腳,因為這一刻,他從秦風眼中看到的,從對方的氣勢上感受到的,那就是對方想要自己的命。失去了冷靜的他,立即失去了對飛劍的控制,而對方的鐵刀卻在自己的眼前越來越大。

  他終於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慘叫之聲未畢,鐵刀已經失去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碩大的拳頭,砰的一聲,一拳端端正正的擊在楊致的左眼之上,將他打得向後倒飛而出。腳下一緊,倒飛的身體被人生生地扯了回來,一按一頓,拳頭又在眼前擴大,砰的一聲,右眼又挨一拳,倒飛但又再一次被拉了回來,砰的一拳這一次是鼻子。

  舒暢搖頭,不忍再看,剪刀在遠處抹著鼻血,而趴在地上的小貓則有些艱難地支撐著上半身,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整個敢死營的士兵見到的是一幕單方面的虐狗。先前狂揍野狗時威風八面的楊致,此刻在秦風的手下,如同一個玩偶,左一拳,右一拳,眼見著那原本精緻的面孔便胖了起來,鮮血一滴滴飛濺開來。

  「原來秦頭以前揍我們那都是溫柔得啊。」剪刀摸了摸屁股,心有餘悸。

  野狗眼珠子翻白,呼吸急促,舒暢一揮手,撕下了野狗嘴巴上的膏藥,「看到差距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野狗此時說話,反而比先前中氣足了許多。「令人激動啊,揍他,對,左邊再幹一拳,打個對稱才好看。」

  隨著高遠的拳擊,敢死營中叫好的聲浪一潮高過一潮,但漸漸的,聲浪低了下去,因為此時的楊致已經如同一隻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絲毫沒有了還手的餘地,但秦風卻仍然在慢條斯理的一拳一腳,極為認真的打著。卡巴卡巴的骨頭折斷之聲不時響起,士兵們從內心裡漸漸地升起了一股寒氣。

  因為秦風揍得太平靜,也太認真了,正如野狗所說的那般,他非得揍個左右對稱才心滿意足。剪刀拖著小貓的一隻腿走過來,啪噠一聲扔在舒暢的面前,「舒太夫,瞧瞧這個找死的,還有救麼?」

  舒暢回頭瞅了一眼,隨手扔了一顆藥過去,「吞囉,小貓,真是想不到,你還有受虐的傾向啊!」只瞅一眼,這小貓看著悽慘,其實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養上個把月,屁事兒也沒有。

  忙不迭地將藥丸塞進嘴裡,小貓扯著剪刀一條腿半坐起來:「這不是沒法子嗎,這楊公子都被揍成這樣了,我如果好端端地回去,那能有好日子過嗎?對了舒大夫,秦頭不會將他打死了吧?」

  「秦瘋子要想殺人,一刀便宰了,廢這個力氣幹什麼,放心吧,與你一樣,皮外傷。看著慘,其實沒什麼大事。」舒暢扁扁嘴。

  終於,秦風停下了手,將楊致從地上提了起來,左右端詳了一番,又伸出拳頭,在楊致的左臉之上補了一下,看著兩邊腫得一般高了,終於滿意的點點頭,手一鬆,啪噠一聲丟到地上。原地轉了一圈,看著周圍的士兵,秦風嘿嘿一笑:「掌聲在哪裡?」

  啪,啪,啪,沉默了半晌,竟是小貓第一個鼓掌,然後掌聲有節奏地響起來,秦風最後還要將楊致的兩邊臉打得一般腫,可真是將所有人都嚇著了。

  「將這個不曉事的玩意給我綁到旗杆上去,將咱們的營旗插在他身上,他斬了咱們的營旗,那便讓他充作旗杆吧!」高遠呵呵笑道。

  「舒大夫,給姓楊的吃一顆藥吧,他給弄死了,哪我這等打可就白挨了。」一邊的小貓小聲央求道。

  舒暢嘆氣,搖頭,「強迫症患者啊!」走到楊致的身邊,塞了一顆藥丸到了楊致的嘴裡,手一擡一合一扶,讓藥順著咽喉滑了下去,順便診了一下脈,果然只是外傷,沒有內患,不過就算是現在這樣,秦風與楊家這仇算是結得深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3-29 09:56
第一十三章:一驚一乍,一起一落
               

  兩個小兵嘶啞悽慘的聲音在整個中軍大營之中迴蕩著。

  「楊公子要被打死啦!」

  「楊公子要被打死啦!」

  「救命啊!」

  巡邏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個小兵整齊劃一地的呼喊著,奔跑著,在他們越過轅門,還在向裡頭沖的時候,他們終於反應了過來,撲了上去,將他們死死的摁住。

  「快帶我們去見左帥,楊公子要被打死了,我們校尉也要被打死了!」一個小兵大叫道。

  「你們校尉是誰?」值勤的副尉吼道,他居然讓這兩個小兵闖進了轅門,單這一條,就足以讓他被軍棍打得屁股開花,此時滿腦子都是憤怒。

  「追風營,章校尉。」小兵的大叫讓值勤副尉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追風營的章校尉不是陪著昭華公主的那個護衛出去了麼,那個護衛可是來頭極大。聽說是當朝左相的公子,他當下一個激凌。

  「什麼楊公子要被打死了,在哪裡要被打死了?」他追問道。

  「敢死營,敢死營!」

  值勤副尉臉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掉了下來,說追風營的章小貓在別處會被人打死他是不信的,但要是在敢死營,那絕對是有可能的,至於那個楊公子嘛……一想到這裡,他嗖地一聲竄了起來,撒開兩腿噌的一聲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煙塵。身後,他的手下一個個禁不住讚歎起來,副尉這輕功,當真是厲害之極啊!以前可還真沒有發現副尉居然還有這樣一手。

  片刻之後,中軍大帳之內,傳來了左立行左帥的咆哮之聲。

  「章孝正是傻子的嗎?我派他去是幹什麼的?你們說,章孝正在幹什麼?」

  下頭,兩個小兵已經被嚇癱了,可憐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有機會這麼近距離地接觸過一軍之主帥,還有幸承受著主帥那無窮無盡的宛如瀑布般的唾沫。

  「左帥,冷靜一些吧,你嚇著他們了。」一個溫宛如玉的聲音在大帳之內響起,聲音不大,卻立刻便讓左立行的咆哮之聲消失了。

  閔若兮站了起來,走到兩個小兵跟前,柔聲道:「你們兩個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楊致要被人打死的話,還真不是小事兒,閔若兮雖然討厭楊致,指望著他被人教訓一頓,但絕不想他被人打死。既然左帥派了追風營的章孝正同行,這個綽號叫小貓的校尉也是出身敢死營,怎麼還會出這麼大的事情?

  小兵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比他們仰視都有些看不清的左帥還要高得多,只覺得那溫柔如水的聲音讓他們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在兩個小兵你一言我一語,卻仍然有些詞不達意的敘述之中,大帳之中逐漸安靜了下來,進了別人的軍營之中,傷了人也就算了,畢竟敢死營的也沒有什麼好貨,但斬了敢死營的軍旗,那可就不一樣了,在座的都是統兵將領,每一面營旗代表著什麼,沒有什麼比他們更清楚的了。而敢死營的那面營旗,凝聚了多少人的鮮血,在場的人更是清楚,出自敢死營中的另兩個校尉豹子與狼牙已經是滿臉怒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因為那面營旗之上,也有他們兩個的血。

  郭九齡的臉色難看之極,他亦是軍旅出身,對於軍人對軍旗的那種感情,他的理解可比昭華公主深刻得多。如果真如這兩個士兵所言,楊致居然斬了對方的營旗,只怕他還真得難以走出那座軍營,更何況那是敢死營!

  「公主,我馬上去敢死營一趟。」他急促地道。

  「郭老不用急,我得到消息之後,已經讓林將軍趕過去了。」左立行吐出一口氣,「不會出什麼大事的。楊公子可能會吃一點苦頭,但絕不致於有性命之憂。」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秦瘋子。」郭九齡提醒道。

  左立行此時臉色卻輕鬆起來,先前他派章小貓陪著楊致去,原本是想讓秦風挨一頓揍算了,為此他可是要搭上不少的物資的,不想倆小兵回來這麼一嚷,心道秦風這個王八羔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居然連自己的話也不敢聽,還虧得自己用長勝營的物資來賄賂他,楊致是左相公子,又是公主的護衛,被揍了讓這兩位都沒有了面子,對自己的前程大有影響,由不得他不暴怒,不過現在可好了,是楊致那個不長事兒的先砍了敢死營的軍旗,這樣的事情出現了,楊致還能留一條命下來,那就算是給了楊相大面子了,楊相雖然是文官,但對軍隊之事,絕不陌生,有了這個理由,也可以交待得過去了。了不起最後還是讓秦風來頂缸背黑鍋,反正這小子賴在敢死營不肯出來,楊相就算想收拾他,又還能怎樣整治他呢?還有比敢死營更能整治人的地方麼?

  別人眼中的毒藥,在秦風那裡,好像是蜜糖一般,也不知這小子怎麼想的?自己一提要將他調出敢死營,他就以辭去軍職相威脅。這樣的虎將,自己可不想失去了。

  「郭老多慮了,秦瘋子只是打仗瘋,又不是蠢蛋,難道您會認為一個沒腦子的傢伙能將敢死營整得服服貼貼,難道他當真只是靠武力?一個沒腦子的傢伙會讓敢死營從幾年前的七八成的傷亡率,降到五成以下?放心吧,楊公子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吃點苦頭可能就少不了了,再說了,林將軍已經過去了,如果真的要出事的話,您這個時候趕過去,可也來不及了。」左立行道,「先讓老林去調和一下,然後咱們再出面,這樣有個緩衝您說是不是?」

  郭九齡狐疑地看了一眼左立行,見他忽然氣定神閒下來,倒是猜到了對方一半的心思。「既然左帥這麼說,那就也只能這麼辦了。」

  左立行回頭看著兩個仍然趴在地上的小兵,「你們章校尉在幹些什麼呢,就沒有勸架?」

  「回大帥的話,我們章校尉與敢死營的人打起來了,被打得渾身是血。」

  「章小貓被打得渾身是血,敢死營除了秦風,還有人能將章小貓打得渾身是血?哦,章小貓就是你們的章校尉!」左立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死營什麼時候又出了猛人了。

  「大帥,我聽我們校尉叫那人剪刀。」

  「剪刀?他與章小貓打個什麼勁?」

  兩個小兵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我們校尉要操人家的娘,這不就打起來了!」

  卟的一聲,昭華公主一下子笑出了聲,大帳之中也同時暴發出了陣陣狂笑之聲,左立行連連搖頭,章小貓啊章小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對自己手下這些將領的本領,作為主帥,左立行豈有不清楚的,章小貓的功夫比起剪刀只會強不會差,怎麼可能被揍得死去活來,明顯是找虐,想逃避責任嘛!

  「公主,我手下不懂事,得罪了貴護衛,我這便去將人帶回來,這個秦風,我會讓他來向您致歉,不過此人是員虎將,還請公主能大人大量,寬恕於他,略施薄懲也就夠了。」左立行衝著昭華公主拱手道。

  「不,我親自去。」閔若兮站了起來,「若兮雖然不是軍人,卻也知道軍旗對一支軍隊意味著什麼,這件事情是楊致不對,就算他當場給人殺了,那也是他自尋死路,如果秦校尉能夠留下他的性命,那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我去給秦校尉道歉。」

  「啊?」大帳之內,不但是左立行呆住了,大帳之內所有的將領也都呆住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3-29 09:57
第一十四章:人形旗杆
               
  林一夫接到左立行的命令,知道事情緊急,只帶了幾個衛兵便飛馬直奔秦風的大營,剛到大門口,林一夫便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高高的旗杆之下綁著一個人,兩條腿被交纏在旗杆之上綁得死死的,兩手以一個童子拜觀音的朝天姿式高高舉過頭頂,背後是一根旗杆與手捆在一起,敢死營的軍旗此刻正在此人的頭上高高飄揚。

  「綁在這上面的人就是楊公子?」林一夫聲音有些顫抖,回頭問身後的一名親兵。

  親兵眯縫著眼睛敲了半晌,搖頭道:「將軍,上面的這個人被打得像豬頭,實在是認不出來。不過肯定不是章校尉,章校尉比這個人要壯碩一些。」

  林一夫再擡頭瞧瞧,從衣著之上,確定這人肯定就是楊致,一大早上的,這位進到左帥的大帳裡之時,應當穿得就是這身,現在雖然血跡斑斑,但大概也還能看出一個模樣來,關鍵是腰裡掛著的那塊玉珮正隨風擺來擺去,軍營裡的人,那個在腰上繫塊玉珮啊。

  翻身下馬,大步向營內走去。

  「叫秦風來見我。」他怒氣衝衝地吼道。

  迎上來的不是秦風,而是光著腦袋的和尚。「見過林將軍。」和尚拱手躬身。

  「和尚,秦風哪裡去了?讓他滾出來。」

  和尚眨巴了幾下眼睛,道:「將軍,我家秦頭兒暈過去了,還沒有醒呢!」

  「什麼什麼?暈過去了,怎麼暈的?被那人打暈的?」林一夫指著旗杆上的那個人形旗杆。

  和尚咧嘴一笑,模樣極是憨厚喜人,「怎麼可能呢?這個小白臉怎麼可能幹得過咱們秦頭兒,要不然怎麼會被掛那上頭去?」

  「那他怎麼暈了?氣暈死了?」林一夫氣不打一處來。

  和尚一臉的震驚之色,「林將軍果然厲害啊,一猜就中,咱們秦頭就是因為營旗被這個小白臉一劍給削了下來,給氣著了,一口氣將這個小白臉給打翻之後,自己也給氣翻了,到現在還沒有醒呢!」

  「啥,這小子砍了你們的營旗?」林一夫一驚。

  「就是啊!」和尚一臉的憤怒,「將軍您說說他該不該殺?」

  「該!」林一夫脫口而出,一說出口立馬察覺不對,看著和尚的眼色就變得很是危險了,這個該死的和尚,看著憨厚,居然也會給老子下套子,敢死營裡,就沒有好東西。

  「你給老子先將他放下來。」擡手指著旗杆之上的楊致。

  和尚頭搖頭像波浪鼓。「將軍,我不敢。我怕秦頭兒揍我,將我也掛到上面去。」

  「老子下的命令,他敢把你怎麼樣?」林一夫喝道。

  「林將軍在這兒的時候,秦頭兒自然是不敢把我怎麼樣?可您又不會一直在敢死營,您一走,秦頭兒就會收拾我,到時候就該我上去頂旗子了。」和尚一臉的愁苦:「要不林將軍您將我調去當您的親兵,我就敢了。」

  林一夫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和尚,調你去當我的親兵,當真是笑話,誰不知道你和尚是個什麼玩意兒?真去了我哪,用不了三天,我的親兵全給你帶壞。擡頭看著旗杆上的楊致,又看看圍著旗杆站著的那百把個怒眼圓睜,手持鐵刀的大漢,總不能自己親手去幹吧,再說了,這和尚陰陽怪氣不奉令,這些小兵只怕更不會理會自己,要是硬上,碰個一鼻子灰,更跌份兒。

  「秦風昏在哪裡了,帶我去看看?」

  「我不知道!」

  「你說什麼?」林一夫手上青筋畢露,一股危險的氣息在身上漸漸地擴散而出,和尚立即後退了一步,林一夫真要動手,他可不是對手。

  「將軍,我真不知道,秦頭氣昏過後,剪刀便將他拖到後面去了,秦頭讓我在這裡盯著這小子,誰想將他放下來,就砍他丫的。我就一直守在這裡了。」和尚道。

  看著和尚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林一夫真是氣得有些發昏了。一伸手便抓向和尚,饒是和尚已經全神貫注,仍是被他一把抓了一個正著,掄起,砰的一聲摜在地上,「秦風在哪裡?」

  和尚一著地,也不起身,兩腳在地上一踏,身子嗖的一下便竄入到了旗下上百名士兵列成的隊列當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林將軍,我當真不知啊!」隊列裡傳來和尚的聲音。

  林一夫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看著那些士兵瞧過來的不善的眼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就該帶一營兵來,看那秦風敢不敢躲著不見自己。

  除非自己動手,將這百多個兵打翻了,將楊致放下來,可那就是與整個敢死營為敵了,林一夫可清楚得很,自己只是副將,是左帥的副手,說白了,是一個沒有實際兵權的傢伙,得罪秦風這樣一個實權校尉,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而且像秦風這樣的將軍,正是自己要籠絡的,打完這一仗,左帥肯定是要高昇了,自己說不定便有機會實統西部邊軍,這幾年西部邊軍立下的功勞,十有八九與這個秦風脫不了干係,自己要得罪了他,以後可就不那麼便當了。可這個小子躲著不見自己,這可是將自己擱坡上了,一時之間雖然恨得牙癢癢,還真是沒辦法。

  局面竟是僵在了那裡,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軍帳,林一夫沒有辦法,自己不能一間間去掀帳去找吧,那也太跌份兒了。

  思忖了片刻,只能走為上了,氣啉啉的轉身,上馬,策馬而去。反正左帥叫自己來是要保住這楊公子的性命,現在看起來還活著死不了,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就在前面和尚與林一夫胡說八道的時候,後頭秦風正在與章小貓喝酒。章小貓現在形象慘了一點,頭上裹上了繃帶,血跡斑斑,鼻子裡頭塞著兩團鼻花,兩個眼圈已變成了熊貓,一隻胳膊吊著,身上的衣服被撕爛了半邊。而坐在另一邊的剪刀也是滿臉淤青,眼歪嘴斜,不過比起章小貓來,顯然都不算是一個事兒。

  秦風對面坐著舒暢,正一邊喝酒一邊唉聲嘆氣。躺在帳角的野狗不時便喊一聲酒來,一個小兵便提著酒壺,往躺著的野狗嘴裡喂去。

  「小貓,你這回可虧大了,這一仗,看你的傷勢是趕不上羅,起碼得養個月餘。」

  「沒法子,功勞嘛,總有的撈,但要是腦袋掉了,就補不回來了。」章小貓笑嘻嘻地道。「秦頭兒,林將軍可是副帥哦,左帥一高昇,多半便是林將軍上位,你這樣不給他面子,小心以後有的是小鞋穿。」

  「我現在就盡穿小鞋。」秦風不以為意,「老林頭是個明白人,就算接了左帥的位子,也不會拿我怎麼樣?他也知道我的苦衷,狗娘養的斬了我敢死營的旗,你說我要是不下個狠手,營裡的兵該怎麼看我?老子還怎麼立威?他也就咋呼一番,然後就走了,這樣的麻煩事,自然要交給左帥來解決的,哈哈哈!」

  「左帥來了,放不放?」

  「左帥來了,面子有了,自然也就放了!」秦風放下了酒杯,突然惡狠狠的道:「他娘的這世道,換個人老子直接就砍了,這人跟人啊,還他娘的真是不一樣。」

  「這個人的確是砍不得的。」章小貓道:「他老子是左相,現在太子殿下跟二王子爭得烏眼雞似的,偏生這位左相大人卻不吭氣,兩邊兒都卯著勁爭取這位左相大人的支持呢,咱們西部邊軍一直是二王子的人,這一回你揍了這楊公子,上頭還不知怎麼收場呢?秦頭兒,我可跟你說,這一回要是因為這事惹怒了楊相,讓他倒向了太子殿下,二王子定要遷怒於你。」

  「我怕個屁,了不過拍拍屁股走人,老子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不錯,怕個屁,秦頭,到時候我肯定是跟著你,了不起咱們去投奔西秦,憑你秦頭的名氣,怎麼也弄個將軍噹噹。」

  啪的一聲,一根雞腿準確地飛進了野狗的嘴裡,章小貓橫眉冷對:「野狗,有朝一日你要是敢投西秦,老子將你一片片烤來吃了。」

  「老子還怕你?」野狗大怒,本能地想要跳起來,不過一動之下,卻是全身劇痛,除了拿眼神殺人,別無他法。

  「老子真要去投西秦的話,只怕他們真會一片一片把我烤來吃了,這些年,我殺的西秦人可是太多羅!」秦風哈哈一笑:「不過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呢,來來來,小貓,喝酒喝酒,你離開敢死營兩年了,這兩年,可是沒回來過一趟。」

  「白眼狼!」剪刀在一邊陰陰地罵道。

  「不是不回來,是不敢回來,怕挨揍呢!」

1月23 發表於 2016-3-29 09:58
第一十五章:囂張、跋扈以及胡扯
               

  與林一夫一般無二,當昭華公主閔若兮,左立行等一眾人等抵達敢死營駐地之時,都被掛在旗杆之上的那個人的模樣驚呆了,閔若兮也是心中發冷,她想讓秦風好好教訓一下楊致這樣的不知天高天厚的紈褲子弟,可萬萬想不到,竟然會是這種模樣。從外表上看,已經完全看不出楊致的模樣了。

  左立行的手有些顫抖,好像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秦風下手太狠了。

  「放,放下來!」他聲音顫抖地看著站在他面的和尚吼道。

  和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他不怕林一夫,可不能不怕左立行,林一夫說要宰了他,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但左立行說要砍了他,立即便會得到執行。

  「左帥,我,我不敢。」和尚囁嚅著道。

  林一夫在一邊冷笑道:「我先前讓他放下來,他也不肯,說怕秦風揍他。」

  左立行瞪了一眼和尚,一揮手,對左右道:「去,把楊公子放下來。」

  「喏!」左右兩兵親兵大聲應命,向著旗杆走去,但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因為守衛在旗杆之下的一百名大頭兵手中的砍刀在這一刻齊唰唰地舉了起來。這一下,所有在場的人都是被震驚到了。

  「你們想要造反麼?」一名親兵厲聲怒吼道。「這是左帥的命令!」

  和尚偷偷往後退去,一步,兩步,三步,儘可能地離左立行遠一些,因為下一刻,左立行說不定便會拿自己出氣。

  百人隊列之中,一名士兵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們不認得左帥。只認得秦頭兒。沒有秦頭的命令,誰想走進旗杆,踩著我們的屍體過去。弟兄們,進!」

  「進!」百人齊齊怒喝,向前踏上一步,便是這一步,一股殺氣便從這百人隊伍之中開始瀰散開來。

  左立行暴怒,秦風帶的好兵,居然帶得連自己也不認了。敢死營從來都沒有省心的貨,自己也任由得秦風在這裡折騰,從來懶得管,只要敢死營能打硬仗便可,但萬萬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連自己都不認了。

  「秦風,我數到三,你還沒有滾出來,我就殺光了你這些目無尊上的兵。一!」左立行的聲音在營地上空如同天雷滾滾,一波接著一波地震響,旗杆之下上百名士兵如遭重鎚一擊,臉色齊齊紅潮上湧,他們面對著左立行的暴怒,這霹靂般的吼聲,是左立行夾雜著精純真氣的怒吼,這些小兵如果不是先前結成了軍陣,這一聲吼,便足以將他們震翻在地。

  「起!」隊列之中又傳來一聲嘶啞的吼聲。

  「起!」上百士兵齊齊嘶吼,鐵刀高舉過頭頂,雙臂蓄力,剛剛的頽勢立時一掃而空。

  「掃!」撕吼之聲再起。

  「掃!」上百柄鐵刀齊齊胸前橫掃,雖是空劈,但這一刀下去,前方包括左立行等人的衣袂毛髮全都飄然而起,戰馬低鳴,竟是向後退去。

  這一下,不但是左立行,便是昭華公主與郭九齡等人也變了顏色。左立行是西部邊軍的統帥,更是南楚國內有數的高手,堂堂的一代宗師,這些普通的士兵居然單憑著一個軍陣,一柄鐵刀,匯眾人殺氣於一體,生生地逼退左立行,雖然眾人並無防備,但這也太離譜了一些。這都是些什麼兵啊,這個秦風是怎麼磨練出這樣一批怪物出來的。這只不過是百人而已,而敢死營中足足有二千人之眾,假如這兩千人列成軍陣,一齊出刀,只怕是武學宗師也得避其鋒芒了。難怪這些年來每提起西部邊軍,便必提敢死營。

  「好兵!」郭九齡脫口而出。

  左立行臉色難看之極,「二!」

  二字剛剛出口,前方密密麻麻的營帳之後,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已經傳來:「左帥息怒,左帥息怒,秦風來了,秦風來了。」

  呼的一聲,一個人影直接從一片營帳之後飛了出來,啪噠一聲重重的落在地上,昭華公主大感興趣地看著這位特立獨行的校尉,如果說以前對這位校尉只是耳聞,在左立行的帥帳之中又見到了這位校尉的囂張,現在,則是真正見識了這位校尉的跋扈了。

  副帥來了,連面兒也不肯露一個,直接氣走了,主帥來了,還得先給一個下馬威才肯露面,有這樣的下屬,真不知是左立行的幸還是不幸。

  秦風看起來很年輕,比左立行麾下絕大部分校尉都要年輕得多,一張臉談不上英俊,但卻輪廓分明,猶如刀砍斧削,這種面相,是典型的主殺伐的一種。

  落到地上,不是先向左立行等人行禮,而是先回頭望著那百多名士兵咆哮:「幹什麼,想造反啊,認不得左帥啊,滾,滾,都給我滾遠一些,一群不長眼睛的牲口,你們這是想要我的命啊!」

  嘩啦一聲,剛剛還殺氣滔天欲與主帥左立行來個對決的百多名士兵瞬間作鳥獸散,頃刻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速度,再一次讓眾人瞠目結舌,也讓左立行臉色更黑。

  「左帥,這幫龜兒子就是欠揍,回頭我替您教訓他們。」秦風謙恭地低頭,向左立行行禮:「你今兒個大駕怎麼到我這兒來了,這可是兩年來第一次呢,敢死營上下與有榮焉。」

  「嘿嘿,我能不來麼?」聽到秦風的開場白,左立行老臉一紅,敢死營是西部邊軍軍功著著的一支部隊,這狗娘的居然說老子兩年來第一次過來,這讓昭華公主聽去了,只怕對自己印象立刻要下跌一個檔次,平時老子沒事兒來你這裡幹什麼,受氣麼?想到這裡,語氣不由更是不善了,「連林副帥來都給你的人趕走了,你的面子好大啊,副帥來了都見不著你。」

  「林副帥什麼時候來了,我怎麼不知道?」秦風一臉詫異,「和尚!」

  和尚立刻屁顛地跑了過來:「秦頭,林副帥是來了,不過那時您不是暈了麼?」

  「我就算暈了,你不能拿一桶冷水把我潑醒麼?」秦風怒道:「你你你,居然把林帥氣走了,簡直無法無天。」

  林一夫在一邊咳漱了兩聲:「我不是被氣走的,我是聽說秦校尉被氣暈了,想著見了也不能說事,所以自己走了。」

  「林副帥大人大量,秦風這裡先謝過了,改天必然登門謝罪。」秦風連連拱手。

  左立行這邊越聽越不是味啊,哦,林一夫這一表態,便是寬宏大量,接下來老子要是追究你,是不是就成了睚眥必報,心胸狹窄的小人了。

  「你真暈了?」他冷冷地道。

  「是,左帥,真氣暈了,被人打到門前,連軍旗也被斬斷,能不氣暈麼,別說咱們敢死營了,就是放眼整個西部邊軍,那個營旗被人斬斷過?」秦風一臉正重地道:「怒氣攻心。」

  「怎麼這會兒又醒了?」

  「左帥虎威啊,他們在我耳邊大叫一聲左帥來了,我就被嚇得激凌一下醒過來了。」秦風一本正經地道。

  後方,郭九齡連連搖頭,閔若兮眼中儘是笑意,而她身後,兩個隨行侍女已是儘力將頭再低一些,實在是忍不住笑了,真是沒有見過這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統兵將領。

  「我在你心中,就有這樣的威風?」

  「自然是有的,末將在您的麾下也有六年了,您的虎威那是浸到了我的骨頭裡的。」秦風道。

  「那好,現在我命令你,馬上將楊公子放下來。」

  「放下來那是沒問題的,不過左帥,此人斷我敢死營營旗,不知左帥要怎麼處置他?」秦風臉上笑意仍在,不過語氣已經開始變了。「這事兒,可不僅是我敢死營上上下下看著呢?」

  左立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想說話,身後腳步聲輕響,閔若兮已是走了過來,站在左立行的身側。

  「秦校尉!」閔若兮身子微微前傾,柔聲叫道。

  「末將見過公主!」秦風立刻後退一步,雙手抱拳,躬身一禮。

1月23 發表於 2016-3-29 09:59
第十六章:公主的血
               
  這是一個戰功顯赫的將領,但也是一個跋扈囂張的傢伙,個性鮮明,視權貴如無物,這樣的人,閔若兮見過,也降服過。因為他們自視英雄,有一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弱點,那就是吃軟不吃硬。你越想以權以力來壓服他,他的逆反之心就越強,反彈亦就愈烈。

  這樣的人是不討人喜歡的,自視甚高,但的確又是有本領的人物。擡頭看了看被綁在旗杆之上的楊致,這不是揍人,這是虐人。

  「軍隊,國之重器也,軍旗,軍隊之魂也。秦校尉,我要向你,向全部敢死營兩千官兵致歉。」閔若兮雙手抱拳,一揖到地。此時,她行的卻不是世上通行的女性之禮,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自明。

  「怎敢擋公主之禮?」秦風橫跨一步,避開了這一禮。

  「此人是我的侍衛,他之無禮自然是因為我管教不嚴,他的錯,亦然就是我之錯。」閔若兮正色道。「他不知高低,不通時事,竟然斷了敢死營的軍旗,左帥,秦校尉,諸位將軍,按照軍律,該如何處置,便由我閔若兮一力承擔可好?」

  「公主言重了。」左立行趕緊躬身道,而後偏轉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風,這意思自然是很明了,現在你面子裏子都有了,再敢吱吱歪歪,我就真要不客氣了。

  秦風搔了搔腦袋,昭華公主話都說得這個份兒上了,還能怎麼樣?斬斷軍旗,依軍律當斬,自己當時就可以殺了楊致,不是也沒敢殺麼?更遑論是眼前這位身份更高貴的女人了。

  回過頭來,瞪了一眼和尚:「還楞在哪裡幹什麼,還不敢緊地,將人放下來?」

  「不必了,我的侍衛,還是我自己來放吧,他斬斷的軍旗,便由我再來替敢死營立起。」閔若兮微微一笑,人還面對著秦風,整個身體卻直接向後倒飛而起,宛如仙女冉冉上升,繞著旗杆一個盤旋,纖纖細指伸出,綁著楊致的拇指粗細的麻繩紛紛斷裂開來,楊致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墜下,軍旗卻是被閔若兮握在了手中。單足一勾,整個人已是依附在旗杆之上。

  下頭,郭九齡已是飛身躍起,將空中的楊致一把接住,先伸手按上了他的脈門,發覺跳動有力,內力在其身上遊走一遭,沒有絲毫內傷,心中頓時放下心來。看來正如左立行所言,這個秦風並不是不知輕重之人。

  不過看著楊致腫得宛如一個豬頭的腦袋,郭九齡又是搖頭苦笑,這個秦風可也真是促狹,打人,竟還要追求打得兩邊對稱,楊致現在還昏迷不醒,估計更多的可能是氣得,抱著楊致正欲擡步,卻發現對方緊閉著的眼皮之下,眼珠竟還在微微轉頭,不由曬然一笑,這是羞慚無地了吧!本想出出風頭,但卻幾乎被剝得一絲不掛,面子幾乎丟光了,估計這一回回去,這位楊公子肯定是再也沒有臉面出現在昭華公主面前了。

  秦風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位看起來嬌嬌怯怯的昭華公主竟然是如此了得的武道高手,看著他瞠目結舌的樣子,身邊的左立行瞪了他一眼,「昭華公主統領集英殿,你以為公主憑藉的只是她的公主身份麼?秦風,單以修為相較,你與昭華公主相比,可是遠遠不如的。昭華公主修練的無相神功已經頗有成就,是我大楚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

  秦風低聲咳嗽了幾下,將頭湊到左立行跟前,「左帥,昭華公主的修為或者要比我高,但真要在戰場上碰到我,死的絕對是她,您相信麼?」

  卟的一聲,左立行頓時被嗆了一口,戟指著秦風,「你,你個狗才,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左帥,修為高不見得就能贏你說是不是,想想這些年來,被我一刀砍成兩斷的高手還少麼?光修為高有什麼用?我用幾百個兵壘死他。」秦風笑嘻嘻地道。

  「你,你……」

  「左帥息怒,我也就是說說嘛,昭華公主什麼身份,我怎麼敢冒犯她?」秦風笑道:「不過看這位公主的作派,到是與一般的金枝玉葉,貴冑公子大不相同,頗有些豪邁氣概,我喜歡!」

  「喜歡你個大頭鬼!」左立行呸了他一口「昭華公主統領集英殿,與江湖人士多有交集,自然與深藏宮中的那些女子不同。我可告訴你,大楚之中,傾慕公主的高手可大有人在,你這一次算是得罪了昭華公主了,縱然昭華公主不會怪罪於你,不過說不定隨時會有人找上門來尋你麻煩的,你以後啊,自求多福吧!」

  「我身在軍中,怕他們個屁,打得贏我就與他們單挑,打不贏我就群毆!」秦風滿不在乎地道。

  「你一輩子就待在軍營?」左立行冷笑。

  「左帥,您這就胡塗了吧?等過得幾年,昭華公主自然是要尚駙馬的,那時候,那些想找我麻煩的人,恐怕會尋思去尋那個幸運兒的麻煩,我秦風是誰,他們哪裡還記得?呵呵呵,反正在此之前,我是絕不離開軍營,不離開我的兄弟。」秦風咯咯地低笑著。

  「你可真夠無恥的。」左立行不屑地道。

  「如果不是足夠無恥,我墳頭上的草都有人高了!」秦風一本正經的道。「咦,公主在幹什麼?」

  兩人竅竅私語,高遠卻突然發現,旗杆之上的昭華公主閔若兮竟然拔出了一柄短刀。

  閔若兮已經將旗幟重新綁在了旗杆之上,此時,一隻腿勾在旗杆之上的閔若兮一手扯著大旗一角,另一隻手握著短刀,朗聲道:「軍旗墜地,只有用鮮血來洗唰恥辱,如果是在戰場之上,自然是敵人的鮮血,但是這一次,我想更多的是一個誤會,所以,我用我的鮮血來解除這個誤會。」

  「公主不可!」下頭左立行,郭九齡,林一夫等人都高聲驚呼起來,旗杆之上,閔若兮微笑之中,短刀落下,一股鮮血飛濺而出,落在了軍旗之上。

  這一手,可是讓秦風也呆住了。看著仍然高高在上的昭華公主,秦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深深地彎下腰去:「多謝公主。這面大旗之上浸染了公主的鮮血,他會激勵我們更加勇猛向前,殺敵衛國的。」

  「多謝公主!奮勇向前,殺敵衛國。」秦風身後,敢死營在場的軍官,士兵躬身向昭華公主施禮,直起身來,手中鐵刀齊唰唰地舉向空中,怒聲大喝起來。

  閔若兮很滿意眼下這種效果,楊致壞了她的名聲,可只要一點點的鮮血,便能讓這支剽悍的軍隊死心塌地為國效力,可就大大划算了,看著群情激昂的士兵,閔若兮突然覺得楊致不那麼可惡了,至少他創造了一個機會,讓自己能夠使這些士兵對朝廷更加忠心,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閔若兮飄然落地,秦風一揮手,身後的舒暢已是閃身而出,「公主,草民為您上藥。」不等閔若兮說話,手掌一翻,一個小小的藥瓶出現在手中,輕輕一抖,淡黃色的藥粉已是均勻的落在了傷口之上,藥到,血止。閔若兮有些詫異地看著傷口,感受著傷口傳來的陣陣清涼,這藥的效果,竟然遠遠超過自己隨身攜帶的宮廷特製傷藥,看來這敢死營還真是藏龍臥虎呢。

  看著昭華公主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舒暢拍了拍秦風的後背,「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我是說昭華公主這個人怎麼樣。」

  「很漂亮!」秦風笑道,轉過頭來看著舒暢。

  舒暢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秦風:「漂亮?」

  「怎麼,你覺得她醜麼?」

  「不是,我是說你就感到了這些?」舒暢瞪著一雙大眼,「她漂不漂亮,關你屁事啊?我覺得你應該關注的是另外一些事情吧?」

  「一個男人,對女人首先關注的不就是漂不漂亮嘛!」秦風嘻嘻一笑。「還能怎樣?」

  「哼哼,先前左帥的話你以為是無的放矢啊,我可告訴你,傾慕昭華公主的可不僅僅是楊致這個白痴,多得是高手,你以後啊,有的忙。我就等著看你挨揍吧!」

  「我在軍中,誰敢揍我,我就群毆他!」秦風冷笑。「那些人吃多了撐的到軍營來找我麻煩?對了,章小貓怎麼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去?」

  「現在這個樣子,他敢跟左帥一起回去嗎?他不怕左帥再給他一頓痛揍?」舒暢笑道。「他準備賴在咱們這裡養兩天傷,等左帥氣消了,他再偷摸回去。」

  「這個章小貓,又想白吃白喝,趕走趕走!」秦風大手一揮,怒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3-29 10:50
第十七章:重要的是跑路
               
  一場偌大的風波,隨著昭華公主的鮮血浸染在敢死營的軍旗之上,一切便塵埃落定,西部邊軍再一次見識到了敢死營的囂張,同時還有無數的羡慕嫉妒恨。不過這一切於秦風而言,似乎便如同天上的浮雲一般無所謂,公主的血也好,普通士兵的血也好,都是紅的,也不見得公主的血便香一些,更紅一些。其實能把楊致的血塗抹到軍旗之上,還會令他更高興一些,不過秦風也知道,這只不過想一想而已。

  楊致灰頭肚臉地坐著馬車回京城了,實在沒有臉面再待下去,而且現在他的臉面也著實不好看,秦風那兩邊對稱的打法,讓他臉上的腫漲淤青,沒有十天半個月絕對是消不了的,舒暢有法子,但他不肯治啊,給一粒保命的丹藥免得這個倒霉孩子受了內傷,也是因為他的後臺著實有些惹不起罷了。

  馬是不能騎了,只能窩在馬車之中狼狽地回去,至於他回去會不會想辦法報復,秦風是不在乎的,一來他在軍中,楊相即便想整治他,也不容易伸手進來,就算神通廣大能伸進手來,秦風本身就在敢死營,幹得就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活兒,又還能將他怎麼樣呢?只要自己還能一個接一個的打勝仗,替主帥立功,不管誰當西部邊軍的老大,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致於說到陞官發財嘛,秦風還真沒有想過。

  試想一個,一個活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人,陞官發財對他的誘惑能有多大呢?拿秦風的話來說,就是真逼上門了,大不了一拍兩散,拍拍屁股去闖蕩江湖,當一個俠盜去。怕個屁啊,照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直到有一天,隱患徹底爆發,讓自己兩腿一蹬,去閻王老爺裡去與他老人家喝酒打屁。

  風波過後,西部邊軍也恢復了平靜,大家開始準備出征事宜,特別是作為誘餌的敢死營,先前的準備工作全都白做了,現在再來,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只能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了,對於這一點,秦風是最為痛恨的,也是他心中最不爽的一點。一場戰爭,如果在前期不作好相應的準備工作,純粹憑著狹路相逢勇者勝的話,只可一不可再,沒有那一支部隊能一次次那麼好運氣。朝廷的大人物們腦袋一拍,一個新計劃出爐,卻不知他們一張嘴,下頭的人卻不僅僅是跑斷腿那麼簡單啊,搞不好就是血流成河。

  野狗受了重傷,雖然不致命,但這一次大戰卻是鐵定參加不了了。只能留在後方養傷,賴在敢死營白吃白喝好幾天的章小貓章孝正也不得不精神萎靡不振地回去了,雖然只受了一些外傷,但西部邊軍的老大左立行非常不爽他在這一次事件中的表現,明顯立場不穩麼,一道命令下來,以章小貓受傷不能領兵作戰為由,擢升追風營副尉暫代校尉一職,領追風營出征,而章小貓則留在後方養傷。

  章小貓吃了這個悶虧,一肚子的鬱悶,誰都知道,這一次除了敢死營前途不明,性命堪憂之外,其它的各營,那功勞估計就跟撿的一樣啊,可偏偏他撿不著了。現在大軍要出發了,他不得不回去與自己曾經的副手辦理交接,現在那個副尉肯定是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了,章小貓臨走之時,那幽怨的眼神,看得秦風頭皮直發麻,直接飛起一腳,把心神恍惚的章小貓直接踢出了大帳。

  野狗不能幹活了,他的一隊便只能由秦風自己暫時來統領,本來一直打先鋒的一隊,與秦風的親兵隊合在一起,變成了中軍,剪刀則成了先鋒,和尚仍然斷後。

  「這一次咱們是誘餌,說白了,就是去送給敵人砍的,上頭不管咱們的死活,但咱們自己得關心自己,所以這一次,不是他娘的砍多少敵人腦袋的問題,而是如何儘量地多帶人逃回來的問題。」秦風的帳蓬之中,他咚咚地敲著桌子,提醒著花和尚,這小子一知道又要去打仗了,每天在辦完公事之餘,便跑到最近的井徑關中,與那裡的青樓女子廝混,幾天下來,眼睛都凹下去了,黑眼圈也出來了,頭上本來青茬茬的頭皮之上也長了一層毛髮,與臉上的鬍子連成一體,那幾顆香疤都看不見了。

  用剪刀的話說,這個花和尚遲早有一天,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之上。

  明天就要出征,和尚在外頭廝混了一整天,是踩著點跑進秦風的帳蓬的,秦風規定的時間,要是誤了時,掉腦袋不至於,挨一頓痛打那是妥妥的,和尚這點還是很明白,不過進了大帳,立刻便精神萎糜,腦袋上上下下地點著,那不是明白了秦風在說什麼,而是因為體力透支在補覺呢。

  秦風一直覺得這傢伙是個奇葩,不管怎麼在女人身上折騰,這個花和尚總是在休息個兩三天後便又生龍活虎,某個方面的能力,當真是遠勝常人,這個花和尚如果不當兵了,出去絕對是一個做鴨子的好手。秦風一直不無惡意地想著和尚去幹這個的時候是個什麼光景。

  「上頭給我們的任務,就是一直要發現敵人的主力之後,與之糾纏上三天以上的時間才能跑路。」秦風咚咚地敲著桌子,因為不敲桌子,和尚的眼皮立刻便會閉上,他只能藉著敲桌子讓這個傢伙清醒一點。

  「這個活兒不好幹,大家都知道,咱們雖然與西秦人打仗,向來是勝多敗少,但西秦人著實不好纏啊,每次咱們雖然是先鋒,但後頭總是有大隊尾隨的,他娘的這一次可是孤軍作戰,如果西秦人發現上當了,肯定會像瘋狗一樣追著咱們咬,所以這一次咱們想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秦頭,你就直接說咱們怎麼辦吧?」和尚被秦風不停敲擊桌子的聲音搞得使終睡不安穩,覺得還是快點讓秦頭兒分配完畢,他好去補覺才是正經,反正每一次大戰,都是秦頭搞好了所有的計劃,他們照辦就是了。

  「這一次,咱們第一個目的是讓敵人相信,我們正準備去搞他們,第二個目的,便是在與敵人幹上兩架之後,馬上跑路。所以,一切不利於跑路的東西,咱們都不要。所以這一次,每一個士兵自己帶上自己吃的東西,沒有後勤了。」

  「啊?」和尚,剪刀兩個人都呆了,連一直精神很不好的和尚也清醒了一些。

  「按十天的量,每人帶好自己吃的糧食,路上行軍要三天,與敵接觸一到三天,剩下三天是跑路回來。其實於我們而言,這一次作戰,只有九天的週期,多留一天,是預備著有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而應變的。不過這一次上頭既然如此有信心,想來也出不了什麼意外,總之,大家在十天之後跑回來,功勞就是妥妥的,左帥說了,仍然給我們敢死營記頭功。如果再立下一個頭功,剪刀,你就能將自己洗白了,和尚,你便只差一個頭功了。明白不?」

  「明白明白!」兩人都興奮得點點頭,只有當了罪囚的人,才會無比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剪刀當初雖然是殺人,但情有可原,又碰上了一個還算良善的律官,這罪名反而比和尚輕一些,花和尚犯得可是人神皆憤的罪,處罰起來嘛,自然便更嚴重一些,所以和尚雖然比剪刀進敢死營早,立得功也多,但恐怕還要比剪刀在敢死營多待上幾年,當然,如果他能活到那時候的話。

  「告訴弟兄們,都精細一點,今天都給我早點睡覺,明天三更生火做飯,四更出發,和尚,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你要再敢出去,我割了你的那話兒,送你去當公公你信不信?」

  聽到秦風的威脅,和尚下意識地一伸手摀住檔部,連連搖頭。「當然不會出去,一定不會出去。」

  剪刀陰陰地笑著:「我知道,和尚的戰馬是匹母馬!」

  丟下這句話,剪刀一按桌子,一個後滾翻便出了大帳,咣的一聲,和尚的拳頭將剪刀坐著的板凳搥成了兩截。

  「打壞了老子的凳子,扣你一個月薪餉作為賠償。」秦風嘿嘿笑著,和尚張了張嘴,一張凳子才幾個錢,老子副尉一個月的餉銀可有二十兩銀子的。不過講價是不敢的,因為一張嘴,說不定就會變成兩個月的餉銀。他哀聲嘆氣地走了出去,少了一個月的薪餉,這一仗回來,那些娘兒們的臉色肯定是不會好看的。

  看著和尚的背影,半躺在地上的野狗突然道:「剪刀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和尚真的搞過他的戰馬?」

  秦風與正在給野狗換藥的舒暢兩人對視了一眼,再望望野狗那張嘴,突然都是大笑起來,啪的一聲,一張膏藥又貼在了野狗的嘴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3-29 11:0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3-30 15:44
第十八章:敢死營的由來   
               
  南楚富,西秦窮,敢死營與西秦作戰,倒不怕戰死,就是怕死後屍體不能被戰友搶回來,落到西秦人手裡,那可就慘了,基本上會被剝得赤條條的一絲不掛,當真是應了那一句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雖然說著瀟灑,但真正落實下來,只怕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光著屁股去見閻王老兒。

  其實有時候秦風他們也非常困惑,西秦人的邊軍怎麼就窮成了這個樣子?他們的士兵別說披甲了,連把衣裳穿整齊了就算富得流油了。手裡的武器也不知用過了多少年頭,刀刃上缺幾個口子那是正常的,在作戰之中,秦風他們還經常碰到手裡攥著半把砍刀就敢衝過來對著他們亂捅的好漢。

  每一次戰役,西秦人總是會死很多人,但他們似乎並不在乎死的人多少,好像他們有著無窮無盡的人力,死一批,便補充一批,反正打了這些年,西秦人給秦風的感覺就是好像他們的人越打越多。

  以前西秦人控制著落英山脈,每到春末夏初,以及秋冬之交,西秦人會雷打不動地越過落英山脈,對南楚人發動兩次大規模的襲擊,目的倒不是佔領土地,而是搶東西,過了落英山脈,便進入到了南楚富庶的安陽郡,只要讓他們得手一次,安陽郡便會如同遭到盜賊洗劫一般,變得一無所有。

  西秦人就像養一頭肥豬一樣,搶劫安陽郡非常有規律,而且非常有原則,那就是絕不會殺傷普通的老百姓,一旦他們獲勝,搶劫之時只搶財物,絕不燒,殺,淫,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留下大批的南楚百姓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南楚朝廷便只能撫卹,賑災,安置被搶了的百姓,然後老百姓們又開始辛辛苦苦的勞作,積累財富,然後等他們有了一點積蓄之後,西秦人會再一次如約而來。

  如此明目張膽地作法,自然讓南楚上下極為憤怒,可是當年的西部邊軍也是極不爭氣,數次爭奪落英山脈,都被窮得掉渣的西秦人在落英山脈之中打得落花流水,而當南楚想要大規模動員軍隊的時候,東齊立時便活躍起來,東齊一心想著要恢復昔日大唐疆土,而南楚這樣的富庶之地,正是他們垂涎三尺的地方。在東齊的牽制之下,南楚只能看著西秦人年復一年的在邊疆之上這樣悠閒的養豬,西部邊軍的領兵將領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八年之前,左立行上任,這才開始有了改觀。

  左立行設敢死營,以死囚為兵,但凡只要立下功勞累積到一定程度,便能重新洗白回歸正常人身份,甚至能在軍隊之中升為軍官,雖然這條政策在南楚為那些士人大為詬病,但當年已經氣得發瘋的南楚朝廷皇帝一口便允准了左立行的要求,只要不是謀反大罪的死囚,只要願意進入敢死營為兵,便能暫時獲得自由,積累到足夠的功勛,便可以自行決定是離開軍營還是轉為正式兵役。

  左立行將這數千死囚作為了軍隊的前鋒使用,數年爭奪,終於佔據了一半落英山脈,建立起了井徑關,扼住了西秦人進入安陽郡的要道,安陽這才慢慢地緩過勁來,這些年終於興旺發達起來,成了南楚最為重要的糧食產地之一。

  當然,達成這一目的,倒在落英山脈之中的死囚也以數萬計。南楚各地的死囚源源不斷地進入敢死營,然後一個個倒在這片土地之上,當然,成功者也大有人在,這些人都成為南楚大力宣傳的對象。

  不管還關在監獄裡的死囚相不相信朝廷的宣傳,但有一樣是肯定的,那就是進入敢死營可能會死,但呆在監獄之中絕對會死,因此報名參加的人仍然絡驛不絕。敢死營人數最多之時,達到了五千之眾。但近幾年來,隨著南楚在落英山脈之中站穩了腳跟,西秦人的進攻次數一年比一年少,敢死營的兵丁編制便又萎縮到了二千人。想要進入敢死營的門檻自然也隨之提高,沒有幾分本領,基本上不可能被去招兵的人看中。

  西部邊軍的人都很清楚,敢死營的人雖然少了一大半還要多,但戰鬥力卻不減反增,以前的敢死營,純粹便是真正的送死部隊,以命換命,只有運氣極好的人才有可能活下來,而主帥左立行也沒有將他們當成真正的麾下看,但凡大戰,衝陣也好,斷後也好,都是這支軍隊來做,死多少人他根本不在乎,因為這些傢伙本來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在戰場之上總比要死在法場之上光榮很多,至少他們在這裡戰死了,家屬還能拿到一份戰死的撫卹,也能將他們生前的罪孽清洗乾淨。

  這種狀況,直到秦風進入敢死營。

  秦風是一個異數,入伍之時,他的武功便頗有根底,在西部邊軍的募兵之中,一鳴驚人,力挫西部邊軍數名好手,左立行本想是將他納入到自己的親兵隊之中好好培養的,但這個當年只有十六歲的少年,卻非要進入敢死營,否則寧肯不進入軍隊。

  左立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識好歹的人,一氣之下,當真將他發配去了敢死營,從此也懶得理他,直到一年之後,他在功勞薄上屢次看到這個人的名字,原來這個傢伙不但沒有在敢死營中被弄死,反而一步一步地成了副尉,也只有到了副尉這個級別,他的名字才會出現在左立行的眼中。

  接下來左立行開始關注這個傢伙。四年之前,西秦人為了奪回落英山脈的控制權,摧毀井徑關,調集大軍,發動突然襲擊,那一戰之慘烈,讓左立行至今思之仍然餘悸不已,二千敢死營,最後只活下來不到百人,擊退西秦人之後,左立行在倖存者名單之中再一次看到了秦風的名字。

  這一次,左立行沒有猶豫,當即便召見秦風,想將他轉到正規部隊之中擔任校尉,左立行是想將這個傢伙磨勵兩年,然後調到身邊擔任自己親兵營的校尉,能在敢死營中活這麼久,而且一步一步地升到副尉,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位十八歲的少年的本領。

  但兩人一夕長談,左立行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秦風要去敢死營的原因,長嘆之餘,他任命了秦風擔任敢死營的校尉。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敢死營開始了蛻變。西秦人在這一戰之中也傷了元氣,這種規模的戰事再也不曾有過,小規模的戰役雖然無數,但已經無礙南楚人穩穩地守住井徑關,控制著一半的落英山脈。

  敢死營的部隊編制一縮再縮,直到只有二千人,比一般的戰營足足少了近一半人,但他們的戰鬥力,卻始終穩居各營之首。左立行也下定決心,將敢死營納入到了他的麾下,成為西部邊軍的正式編制。

  秦風成了雷打不動的敢死營校尉,在敢死營中一待就是六個年頭。長年待在敢死營的結果就是,敢死營只知有秦風,不知有左立行。但左立行不在乎,因為秦風的底細,他非常清楚,心中雖然可惜,卻也無法可施。他親自為秦風切過脈,修練那種霸道的內息功法,已經讓秦風的身體危在旦夕了。

  敢死營成為正式部隊之後,在參加的多次西部邊軍演武之中,將一眾同行打得灰頭土臉,一舉奠定了敢死營在西部邊軍之中的地位。他們的裝備在西部邊軍之中僅次於左立行的親兵營,這讓各部都羡慕不已,但也無話可說,誰讓人家能打,而且戰功赫赫呢!

  敢死營仍然保持著募集死囚入伍的老傳統,不過招兵都是敢死營自己去選了,每一年,敢死營的三名副尉便會有一名前往內地,挑選那些報名的死囚。這使得進入敢死營中的士卒水準越來越高,當然,也越來越難管。

  可不管是多麼囂張的傢伙,只要進了敢死營,便會被秦風管教得服服貼貼,再也不敢炸毛。秦風在訓練,作戰之時軍紀之嚴苛,讓其它營頭都是望而生畏,但在平時,他卻從來不管敢死營的人幹些什麼,這也導致敢死營成了公害。

  從敢死營走出去的幾位將領也曾想在其它部隊推行在秦風手下學到的東西,但毫無例外地都遭到了失敗,豹子還因此不得不換了一個營去當校尉,因為他把幾個副尉全都幹傷了,架是打贏了,可命令卻不靈了。

  他們這才明白,敢死營中的那一套,在別的地兒是根本行不通的。

  敢死營成為了西部邊軍的一個異數,當然,他也是整個南楚軍隊之中的一個異數,現在,這個異數正小心翼翼地在落英山脈之中前進著,每位軍官心中都清楚,這一次,他們是誘餌,是在赴一個異常凶險的局。根據朝廷的情報,在他們的前方,有數不清的西秦人正設下了包圍圈在等著他們,如何讓敵人相信他們的主力部隊正在前來的道路之上,又能讓自己能順利脫身,是每個軍官都心中惴惴的問題。

  他們與西秦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對西秦人是個什麼德性,太清楚了,那就是一群窮瘋了的傢伙啊。南楚軍人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移動的寶庫,只要打倒一個,那就發大財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3-30 16:11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3-30 15:54
第十九章:找不到敵人   
               

  二千名士兵,聽起來很多,但撒在延綿數百里的落英山脈之中,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敢死營走得很招搖,就像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們要出兵一樣,但其實前進的速度並不快,按照秦風的安排,他們是卡著時間節點在走,什麼時間走到什麼地點,那是先前就算計好了的。

  勾著敵人的魂,到最後沾著敵人的邊兒,但千萬不能真將自己陷進去了,這點人馬,一旦陷進大隊西秦人的隊伍之中,哪準是一個連皮帶骨被人吞下去的下場。

  春夏之交的季節,不但是動物們春心燥動的時候,也是西秦人正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這一次秦風讓士兵們自己隨身攜帶著十天的口糧,就是不想在逃跑的時候有拖累,反正到時候,撒開腳丫子跑便是了。

  不過行進到第二天,秦風覺得有些不尋常了。不但是他,在隊伍的最前頭充當前鋒的剪刀也同樣感受到了異樣。

  太安靜了,前方的斥候,傳回來的消息總是一切正常,但這本身就不正常,就算是在平常和平時節,雙方的斥候也會在這片深山老林之中,你追我逐打個死去活來,不時你偷襲我,就是我埋伏你,這一次敢死營上千人馬大張旗鼓的推進,居然連一個西秦斥候都沒有碰到,這也太蹊蹺了一些。

  「這不太正常啊!」啃著乾硬的肉條,剪刀看著在溪水之中洗腳的秦風。「難道說西秦人為了讓我們放心大膽地突進,竟然連斥候也不派一個,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反而會讓我們起疑心嗎?看來這一次西秦領兵的是一個雛兒啊!」

  「也有可能是一隻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鳥!」嘩啦一聲,和尚的光頭從溪水之中揚了起來,帶起一大串水花,一抹臉上的水珠子,和尚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喲嗬,和尚居然也掉起書袋來了,真正讓人刮目相看啊!」剪刀嘖嘖嘆道。

  「那是你不瞭解我,像我這樣的人,自然得文武雙全,不但有才,還得有貌,不然怎麼幹得了我那活兒計。剪刀,別看咱們在一起好幾年了,你啊,對我知道的只不過是一點點哦!」和尚得意洋洋地道。

  「我呸。」剪刀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懶得跟你這種人渣多說。」

  哼哼!和尚翻了一個白眼,又將他的腦袋埋到了溪水之中左搖右擺。

  秦風慢慢地穿上了鞋襪,站了起來:「的確有些不太正常,但明天我們就差不多走到地頭了,他們想要埋伏我們,也就只能在那幾個有限的地方,讓大家小心一些,事出反常必為妖。剪刀,乾脆將斥候撤回來,不要去探了,瞧瞧西秦人到底想搞一些什麼名堂。對了,舒大夫呢?」

  「舒大夫神出鬼沒。」嘩啦一聲和尚的腦袋又從水裡鑽了出來:「說是這時節落英山脈之中有幾種異獸的血骨可以入藥,他去碰碰運氣,這時節正是這些異獸爭奪交配權的時候,說不定他們打個你死我活,能讓他撿個便宜,要知道,平時要逮著他們可太難了。」

  「這時節的異獸最為兇狠,他也不怕撿便宜不著,反而成了這些野獸的食物。」秦風哼了一聲。

  和尚笑了起來:「舒大夫狡滑異常,陰險之極,那些畜生想對付他,那是沒門。」

  「你對他的評價倒是別緻緊,等他回來,我與他講講。」秦風陰險地笑了起來。

  「可別啊秦頭兒,真要讓舒大夫知道了我這麼說他,還不收拾死我。」和尚大驚失色,「我剛剛什麼也沒說,你們什麼也沒有聽到。」

  「我聽到了!」剪刀冷冷地道。

  和尚大怒:「剪刀,你想死麼?」

  「正是,想不想來試一試?」剪刀哼哼道。

  和尚一拳擊在水裡,水花四濺,就要跳起來,但看了一眼一邊若無其事的秦風,卻是笑了起來:「現在我才不找你麻煩,我不能壞了秦頭兒的規矩,等這一仗完了,我一定要好好領教領教你的功夫,他娘的,反正這一仗打完,你小子肯定是要離開敢死營的,老子收拾你也沒有了顧忌。」

  剪刀眼光一閃,瞟了一眼秦風,見秦風似處沒有聽到和尚的話,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誰說我要離開敢死營了。」

  和尚只是冷笑,自顧自地站起來,一抹光頭之上的水花,大步離開了這裡。剪刀呆了呆,跟秦風打了一聲招呼,也隨即起身離去。

  看到兩個手下大將離去,秦風的心情卻有些不好起來,正如和尚所說,這一仗打完,剪刀積累到了足夠的功勛,是肯定會離開的,他與敢死營之中絕大數人是不同的,在這裡,他與和尚他們格格不入。像和尚和野狗兩人就能夠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但剪刀卻向來是獨來獨往,他打心眼裡瞧不起和尚和野狗這樣的傢伙。

  剪刀在內心深處一直認為他自己是一個好人,而和尚,野狗只不過是茅坑裡的臭石頭,與他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在敢死營中,剪刀服氣的或許只有自己,還有舒瘋子了。

  搖搖頭,秦風站起了身,盯著遠處鬱鬱蔥蔥的山峰看著,風景很美,可是美麗的風景之下往往蘊藏著絕大的殺機,就像現在,自己明明知道,西秦人的大隊人馬肯定就隱藏在某個地方,但自己偏偏卻找不著,這是極其危險的。

  明天將是自己前進的最後一天,如果自己還不能發現西秦人的蹤跡,那就必然會出大麻煩。看了看天色,秦風決定今天晚上自己親自跑一趟。對於這一片山脈,在敢死營中,比自己還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出來,畢竟自己在敢死營中待了整整六年了,六年之中,自己就在這片山脈之中與西秦人較量著。

  看著敢死營紮好營盤,佈置好一系列的防守措施,秦風將剪刀與和尚兩人召了來,告訴了他們兩人自己將要親自去一探虛實,兩人也不多話,知道秦風這是通知他們而不是與他們商量,勸解的話是不用說的,眼下這種狀況對於他們來說,是極為不妙的。而能擔負起這個任務的,敢死營中除了秦風,也沒有別人扛得起。

  「最遲明天天明我一定會回來。」秦風道:「如果在我離開的這一夜裡,敵人突然出現攻擊我們的話,你們立即率部往回跑。」

  「知道了!」剪刀點頭。

  「頭兒,那你呢?」

  「老子一個人還用你擔心!」秦風翻了一個白眼。「和尚,你他娘的別一根筋,這一次不是比誰砍得多,你砍不完的,只會將自己搭進去,一旦發現異常,立即跑,明白嗎?」

  「明白了,頭兒!」和尚點點頭。

  「都去吧,今兒一夜,我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太平。」秦風摸了摸腦袋,覺得陰風嗖嗖,大有不祥之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3-30 16:14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1月23

LV:7 大臣

追蹤
  • 15

    主題

  • 14139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