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42
1月23 發表於 2016-4-5 11:49
第三十一章:宗師的一擊   

  吐出一大口淤血,鄧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是將傷勢穩定住了。當時他與郭九齡比拚到最後關頭,那凌空下擊的一刀,讓他當真是到生死關頭走了一遭,至今思來心有餘悸,郭九齡雖是強弩之末,但亡命而為,與自己相差並不太多,那一刀所帶來的死亡氣息,即便鄧樸是沙場宿將,仍是在那時,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傷勢有些嚴重,眼下的自己,實力足足下降了一個等級,更為可慮的是,那最後一刀所蘊含的古怪內力,仍然絲絲縷縷地參雜在自己的身體之內,與自己的內息糾纏在一起,剛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是驅除了三分之一,這讓他心中的警惕大大提升,想要將這股古怪的內息完全驅除,只怕要花上月餘功夫,越到後來,便會越難。

  現在他想起來最後那凌空一擊的人是誰了。作為秦國邊軍的副帥,秦風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這些年,這個傢伙帶給了秦軍太多的傷害,在秦國邊軍之中,也是一個讓人談之色變的人物。開戰之前,來自雍都的卞門的卞正不是去殺他嗎!鄧樸臉上浮起一絲冷笑,這個秦風出現了,那卞正自然就大不妙了。心中不由湧起幸災樂禍的感覺,鄧氏,卞氏,本來就是秦國最大的兩個豪門,兩家相爭,從朝堂到地方再到軍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卞正是這一代卞門之中比較出色的一個,如果死在秦風手裡,對鄧氏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將軍,用點吃食吧!」看到鄧樸站起來,一邊的一個秦人走了過來,將早已準備好的吃食遞了過來,是剛剛打來的野味,烤熟了灑上些鹽巴,聊以充飢而已。

  接過烤肉,鄧樸盤膝坐下,將烤肉撕成一條一條,慢慢地咀嚼起來,李大帥與左立行硬拚一場,受傷極重,肯定是要回返雍都了,臨走之時,讓卞無雙率部攻打安陽郡,而讓自己帶人來捉拿昭華公主,本身就是一個平衡的表示,因為兩件事情對秦國來說,都非常重要,秦國鄧卞兩氏相爭,別說李摯了,就是皇帝陛下,也是樂見其成,如果兩家相見甚歡,只怕皇帝陛下就要大不安了。

  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兩家才在任何地方都鬥得不亦樂呼,在邊軍之中,鄧氏大占上風,卞氏弟子這些年可折損了不少,不過自己做得漂亮,讓卞氏無話可說,說起來那個秦風還真是幫了自己不少忙,如果這一次他當真又宰了卞正,那可真得好好感謝一番,想到這裡,鄧樸不由得笑了,怎麼感謝呢,嗯,便讓他死得痛快一點吧,就不再折磨他了。

  秦國邊軍可一直想這個傢伙抓住,一寸一寸的剮了呢!

  郭九齡肯定是不行了,這傢伙自己要找死,那也沒有辦法。接下來的那些護衛昭華公主的人,在他眼中,不過都是阿貓阿狗一般的人物,不值一提,就算那個秦風棘手一些,但也不過爾爾了,雙方的實力已經決定了最後的結果。

  「吃完之後,我們要趕緊上路了。」三兩口將烤肉吃完,鄧樸拍拍手站了起來,「時間已經過了小半天了,再長,可就不好追蹤了。昭華公主一定要拿住,絕不容她走脫。」看著自己還剩下的三個手下,鄧樸道。雖然只剩下了三個部下,而且個個帶傷,但已經足夠了。

  「是!」三名手下看到鄧樸站起來,紛紛丟掉了手中的食物,大聲應命道。

  四人舉步欲行,安靜的林子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音很輕,但聽在鄧樸的耳中,卻猶如明天霹靂一般,擡起的腳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久久沒有放下,半晌終於落下來時,身形卻是微微一個踉蹌。

  「左帥!」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苦澀。

  一株大樹之後轉出一個人影,臉色微白,以手扶樹,似乎羸弱不堪,全身衣衫在山風的吹拂之下如波浪一般抖動,瘦削的身影好像隨時就會被一陣大風颳走,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隨意地站在那裡,在鄧樸的眼中,卻像是一座大山,讓自己無法直視。

  「咳咳,你們哪裡也去不了。」左立行看著鄧樸,臉上有著嘲諷的笑容:「李摯太高估自己,也低估我了,想要我死,那是哪麼容易的事情。」

  「左帥,你自己的傷勢你自己清楚。」鄧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你及時覓地療傷,能夠再為自己續幾年命也未可知,有了幾年的時間,說不定就會有奇蹟,你當真要將命送在這落英山脈之中嗎?」

  左立行又咳嗽了起來,「正如你所言,我自己的傷勢自己很清楚,續幾年命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樣讓我苟顏殘喘地活著,倒還不如死了的好,不過在臨死之前,拉上你們來作陪,倒也是一件不亦快哉的事情。」

  鄧樸臉色大變,「左帥不要以為我便可以隨意魚肉?」

  左立行笑了笑,「雖是強弩之末,但對付你們還是綽綽有餘。」

  鄧樸身後,三名忠心耿耿的部屬搶上前來,攔在鄧樸的身前,「將軍快走,我們掩護。」

  鄧樸卻沒有動,他很清楚,哪怕左立行現在重傷在身,但在他的面前,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對於一名宗師來說,不發則已,一發動則必然是致命一擊,如果自己四人合力,能擋住左立行這一擊,便還有僥倖脫逃的機會,畢竟對手已經受了重傷,但如果合四人之力還是無法擋住對手,逃也根本逃不掉。

  他不再多說,深吸一口氣,身體微蹲,兩手箕張,左右如同挽著重物緩緩向中間擠壓而來,麾下三名部屬眼見此情此景,心知鄧樸這是要拚命了,各自怒吼一聲,蓄集了全身之力,在鄧樸身前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品字陣形,他們本就是軍中將領,行動之間,自然而然地便帶上了軍陣的意味。

  品字形的陣容,進攻時有鋒銳,防守之時亦有層次,而鄧樸位於最後,即便左立行連接殺了他們三人,到達鄧樸面前之時,氣勢也必有衰減,力量也會減弱,而他們四人之中最強的鄧樸便有反擊得手的機會。

  將軍說過,只要能撐過第一擊。

  左立行臉上的微笑更濃,殺了這四人,特別是鄧樸之後,昭華公主的安全便可以得有九成的安全了,大半天之前,他感受到了秦風那凌厲一刀所特有的氣息,知道秦風也已經趕到了這裡,這個自己麾下的第一悍將,總是能給自己意料之外的驚喜,有了這樣一個人護送昭華公主,自己也可放心了。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

  雙方之間本來相距著數十米的距離,但左立行似乎只踏出了一步,便驟然之間到了第一人的面前,簡簡單單一伸手,便將第一人拎了起來,重重地砸向後面兩人。

  後方兩名將領怒吼聲中,手裡的一刀一槍毫不猶豫地向前捅出,絲毫不顧及身前同伴的死活,事實上他們也很清楚,同伴在被左立行抓住的時候,早已經死了。

  一刀斬下,身體一分兩半,一槍刺出,半截身體血洞爆開,但就在這一霎那,同伴爆發而出的慘叫讓兩人微微失神。

  同伴沒有死,左立行沒有殺他,他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但也僅僅是一霎那的時光,兩人手中的刀槍仍然持續向前,刺向眼前帶著山一般壓力的身影。但左立行需要的就是這一點點的凝滯,兩手伸出,握住了刀尖,抓住了槍頭。

  巨大的無可匹敵的壓力立即如海潮一般噴湧而來,槍桿倒插,刀柄回撞,卟卟兩聲,盡皆沒入兩人胸膛。

  兩人的眼睛死魚一般的凸出,原來,這便是宗師級武者的力量。

  在刀槍反撞出身前部屬身體的那一霎那,鄧樸吐氣開聲,雙拳重重向前擊出,他需要的也只是這麼一點點時間,連殺三人,左立行還是在氣息之上露出了可乘之機,死與活,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嘿的一聲,這雙拳彙集了鄧樸畢生的功力,沒有絲毫的保留,也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後手,他在年初剛剛跨進九級的門檻,本身已是這天下有數的高手,但在左立行這樣宗師級人物面前,知道只要有一點點的其它的念想,必然便是一個死字。

  一隻手掌搭在了鄧樸的拳頭之上,如山一般的壓力隨即而來,怒吼聲中,鄧樸手臂之上的衣裳盡皆震裂,但仍然無法阻止對方的勁力一點一點的推進。

  全身骨骼發出啪啪的脆響,雙腿漸漸彎曲,鄧樸只覺得無法呼吸,眼前陣陣發黑,喉嚨之中,腥甜陣陣上湧。

  一股絕望頓時湧上了心頭。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5 11:5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5 21:29
第三十二章:無事獻慇勤         
               

  鄧樸感到自己隨時都會倒下,眼前已經開始發黑,一陣陣疲勞感襲來,神思也有些恍忽起來,用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擡頭,看見左立行原本蒼白的臉龐之上也浮現出一層病態的嫣紅,又陡地生出一線希望,對方重傷之餘,也不行了,否則,對手可以輕易的輾壓自己而不是如今還和自己這樣僵持著,誰能挺得久一些,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這個希望頓時讓他氣力大增,悶哼聲中,雙拳竟然將左立行的手掌往上頂起一些。頭頂之上,傳來左立行的輕笑,從對方手上傳來的壓力大增,鄧樸雙腿再也無法持撐這股巨力,卟嗵一聲,跪倒在地上,架起的雙拳距離自己的頭頂不過寸許距離。

  要死了!鄧樸心頭突然生出一種遺憾,當自己跨越過九級的門檻之時,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只覺得天下之大,都任可自己去得,即便是宗師,自己這一生,也不是沒有希望,畢竟自己還只有四十出頭而已,在這個年紀之上便晉入九級的門檻,放眼大陸,也並不是可以隨意一抓一大把的。

  但今日與宗師級別的左立行一戰,他方才明白,九級與宗師之間的差距之大,絕不是自己先前想像的那一般,一個重傷的,垂垂欲死的宗師,便可以完爆自己,輕易地輾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能死在宗師之手,也算是一種榮耀了吧,更何況,這位宗師在殺死自己之後,也活不了多久了,鄧樸感到自己的意識在漸漸的模糊。

  他只想再多挺一陣,如果能拖得左立行也早早地陪自己上路,那就更好了。

  跪著的膝蓋漸漸地沒入土中,他已經快到極限了。

  就在他眼前一黑的這一霎那,耳邊突然傳來左立行的一聲厲叫,頭頂陡然一輕,壓力消失得無影無蹤,鄧樸便如同一個砲彈一般直衝上天,絕大的力道盡數傾泄在空中,絲毫沒有著力之處讓他難受之極,身在空中,嘴一張,已是噴出大口的鮮血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左立行突然放棄了。身在空中,他看到左立行的身影在茂密的樹林之中猶如鬼魅一般忽隱忽行,而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一聲慘叫,或者是一蓬血雨瀑開。

  密林之中竟然有人。肯定是剛剛自己與左立行鏖戰之時對方悄悄潛近的,他們是誰?

  砰的一聲,他重重地落下地來,單掌撐地,又吐出幾口血來,心中煩悶這才好受了一點,內息運轉,這一次,內傷可比先前與郭九齡交手之時重多了,不過能在左立行手下活下來,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左立行似乎忘記了還有一個鄧樸在一邊,他的身影仍在樹林之中倏進倏出,而慘叫之聲仍在不斷地傳來。

  鄧樸站真了身子,怔怔地看著密林之中的戰鬥,不,不應當說是戰鬥,而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那肯定不是他的人,也不可能是秦人,李帥只派了他率人前來追捕昭華公主,李帥在國內,有時候說話,比皇帝都要管用,他安排的事情,絕不會有人敢於反抗,即便是卞氏也不會去招惹李帥,哪麼問題來了,這些人是誰?

  啪噠一聲,一具屍體從樹林之中高高地飛起,重重地摔在鄧樸面前。

  鄧樸突然回頭,在他的身後,一個身材削瘦,全身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出現在一株樹下,鄧樸雖然眼下實力大損,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感知力,看著黑衣男子的打扮,在看看腳下死屍體的打扮,鄧樸沉聲問道:「你們是誰?」

  「鄧將軍,我叫束輝。」黑衣男子微笑著,「你應當感謝我不是嗎?如果不是我射了左立行一針,眼下你可就和我的這名部下一樣,成了一具屍體了。」

  鄧樸恍然,現在他明白為什麼左立行突然放棄自己了,原來是受到了眼前這人的暗算,可笑堂堂一代宗師,最後竟然被人暗算得手,如果不是左立行先與李摯硬拚重傷在前,又與自己力搏而無力他顧,此人哪有一絲得手的可能?

  「你們是誰?」鄧樸沒有答話,而是反問道:「你們想幹什麼,目的何在?」

  男子呵呵一笑,看著林間不時閃現的左立行的身影,搖頭讚道:「宗師之威,厲害至此,今日算是見識了,一個重傷之餘,又中了我毒針的人,居然還能如此威力,以後碰到這樣的人,能有多遠便要逃多遠。」

  「你的同伴正在遭到屠殺。」鄧樸提醒道,「左立行即便重傷,要殺光他們只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無妨,這樣的手下,我多得是。」自稱束輝的人滿不在乎地道:「我讓他們潛伏到這附近,本來就是給左立行去殺的,我可不指望一枚毒針就取了一位宗師的性命,他每殺一個,便要耗費那麼一點點力氣,對於一位重傷垂死的宗師而言,每耗費一絲真氣,我們的機會就會增大一分不是麼?」

  「我們?」鄧樸冷冷地看著他,此時他突然驚訝的發現,這個叫束輝的男子就站在他身側不遠處一株大樹的陰影之下,但樹影搖動,自己竟然無法鎖定這個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微微一震,這是什麼功夫。

  「當然是我們,我帶的手下雖然多,但也禁不住左立行這麼殺啊,所以最後,還是得我們來解決問題,我們兩個單獨誰也不是左立行的對手,但兩人聯手,卻必然能將他立斃當場。」束輝微笑道。

  「我為什麼要與你聯手?」鄧樸警惕地看著對方。

  「剛剛我救了你一命,難道你還不能將我當成你的朋友嗎?」束輝笑道。

  「有時候救人,是為了害人。你如果不說出你的目的和你的來歷,我根本無法相信你,我討厭你們這種藏頭露尾的人,更不喜歡與你們這樣的人打交道,如果有可能,我情願與左立行拚個痛痛快快。」鄧樸冷然道。

  束輝拍手笑道:「果然是軍人本色啊,如果這話讓你二哥鄧方聽到了,他一定會痛打你一頓的。」

  「你認識我二哥?」鄧樸驚道。

  「一面之緣,不過你二哥和我是一樣的人,不是嗎?」

  「你與我二哥為敵,他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捏死你。」鄧樸冷笑道。

  束輝認真地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你二哥鄧方十年之前便跨過了九級的門檻,的確比我厲害得太多,即便你,單打獨鬥,也可以完勝我,但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與你正大光明的決鬥呢,就像你二哥一般,雖然有著如此高的身手,不也一樣喜歡在暗中陰人?」

  鄧樸啞口無言,無以應對,這個束輝似乎與二哥很熟,對二哥的那德性說得是一分不差。但說來說去,對方仍然沒有告知自己他的來歷。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鄧樸是一個很方正的人,篤信這條真理。

  林中咳嗽之聲再度響起,鄧樸心頭微震,側轉身子,看到左立行正慢慢地走了出來,原本潔淨的衣服之上,此時沾滿了鮮血,兩隻手上也是血淋淋的,顯然他是真正暴怒了,出手之暴虐,遠超鄧樸的想像。

  「八十七人。」束輝微笑道:「不到一炷香功夫,他殺了八十七人,不過他也真正要油盡燈枯了,鄧將軍,你如不與我聯手,說不定咱們兩個人真要被他分別擊殺了,你自己選擇吧!」

  說著話,他的手自腰間一拍,一柄軟劍猶如毒一般地彈出,在空中妖異地擺動。鄧樸嘆了一口氣,彎腰,從地上撿起了死去部下的長槍,當胸一擺,凝神以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5 22:1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7 01:01
第三十三章:別樣風情   
               
  昭華公主閔若兮被秦風用一根籐條牢牢地捆了自己後背之上,現在已經沒有了路了,實際之上,有路他也不敢走,追在自己身後的可是鄧樸,一個九級的大高手,只要讓他追上自己,那自己就是一個死字,現在反正是那裡難走他就鑽哪裡。

  閔若兮軟得跟個麵條似的,除了能說話,能眨眼,全身都像沒了骨頭,但眼下逃命之際,秦風可也顧不得許多,更沒有心思去管閔若兮這樣被他捆在背上舒不舒服了,在活命與舒服之間,他相信閔若兮一定會選擇前者。

  哦,不,被鄧樸追上,自己是個死,這位身份高貴的公主倒是會被那傢伙撿個現成的,現在她可是一點自衛的能力也沒有。

  手裡雖然有刀,秦風卻不敢用刀開路,因為大刀開路固然是舒服了,但必然也會留下痕跡,對鄧樸這種經驗豐富的人來說,要找到他的蹤跡可就太簡單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兩隻手拔拉著密佈的荊棘,在其中穿行,過後還得想法設法恢復原狀。

  被秦風當成一個麻袋一般捆在他身後的閔若兮自然是不舒服的,特別是像現在這樣如此親密的毫無間隙的接觸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前不久完全陌生的男人,對身為公主之尊的她,以前是根本想也不會想到的事情。

  身上的那一股因藥物帶來的燥熱早已褪去,但閔若兮心頭的燥熱卻持續了很久,她的腦袋就擱在秦風的肩頭,只要秦風稍稍偏轉一下頭,兩人的臉龐就會來一個親密接觸,而秦風那好幾天都沒有修刮過的鬍茬,硬梆梆的讓她嬌嫩的臉龐一次次地感受到疼痛。但她卻無能為力,因為她連偏轉腦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

  秦風的呼吸有些粗重,但卻很綿長,顯然他的內力修為相當高,但對方行動之間卻又無比鬼祟而又猥瑣,穿行林間,便活像一隻大老鼠一般,靈巧而又不留下絲毫痕跡。閔若兮甚至看到他在行走之間,居然還順手捉了好幾隻大蜘蛛,用一塊布包了,隨手塞到腰間,那布是他撕的自己的衣襟。

  一想到自己的腰部附近,便有幾隻黑乎乎,毛絨絨的大蜘蛛,閔若兮就覺得心裡發涼,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心裡老是在想著這幾個噁心的傢伙會不會從那塊破布裡鑽出來然後爬到自己身上。

  看到秦風又停了下來,在草從之中靈活地佈置著什麼,閔若兮不好好奇地問道:「你在幹什麼,佈置機關麼?這對鄧樸只怕沒有什麼用吧?」

  「是沒有什麼用,這些小玩意兒也不是為了對付他的,只是起個報警的作用,一旦鄧樸當真找到了這條路,或者有可能觸發這些機關,這樣我便能提前知道了。這小玩意兒叫葉哨,如果被觸發,這個機關就能將他彈上天空,高高的飛起來,飛動之間,會發出尖厲的哨音。一路之上我佈置了不少。不過我希望他們一個也不被觸發。」

  他直起了身子,看著漸漸變暗的天色,喃喃地道:「落英山脈這麼大,我們運氣不會這麼差吧?老天爺保佑,讓那個鄧樸最好一跤跌死。這樣我們就安全了。」

  聽著秦風的祈禱,閔若兮忍不住笑了起來,指望著鄧樸自己一跤跌死,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更現實一些。

  「我看你剛剛在路上順手摘了一些紅果子,是準備給我吃得麼?還有那些花花草草,你收集這些作什麼用?」她問道。

  秦風哈的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言論,臉轉過來準備說話,不過他忘了閔若兮現在的姿式,他這一轉頭,兩人的嘴唇當即來了一個親蜜接觸。

  秦風一下子僵了,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變成了一座木雕,閔若兮是想動動不了,喉嚨裡咿咿呀呀,整個臉瞬間便成了紅蘋果。

  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秦風才觸電一般將頭轉了回去。

  「對不起殿下,我忘了。」他喃喃地道。

  閔若兮也是有氣又急,自己的初吻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一個軍漢給搶走了,但她又能說什麼呢?只能瞪著一雙大眼睛,狠狠地瞧著那張側臉,心道這個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秦風想說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眼下命都快保不住了,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追上,一刀給砍得身首分離,那裡還有那些花花腸子,不過解釋有用嗎?好像自己的確占了人家大姑娘的便宜。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姑娘,而是身份尊貴的堂堂公主。

  頭一低,裝作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秦風又往前面密佈的荊棘從中鑽去。

  「那些果子可是吃不得的,會要人命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有毒的,這落英山脈之中,希奇古怪的東西很多,有些能救人命,有些卻能要人命,我有一個行醫的朋友,在這方面頗有研究,跟他相處多了,救人的本事沒學會,害人的本事倒學了不少,這些東西收集起來,等休息的時候,能利用他們配製一些毒藥毒粉什麼的,到時候說不定便有用處。」他邊走邊解釋道。

  不過肩上原本的好奇寶寶這一回卻沒了反應,秦風有些奇怪,想轉頭瞧一瞧,但臉剛剛一動,猛地想上一刻的事情,立刻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第一次可說是忘了,第二次那可是故意了。

  天已經快要黑了,得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今天白天一直在戰鬥,逃亡,末了還得背上這麼一個看著苗條,實則死沉死沉的公主跑路,即便是以秦風的體格,也有些受不了了。

  運氣還是不錯,沒找多長時間,便在一個山壁之上,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的前方,有一塊天然的巨石擋在前頭,從外打眼一看,還真是不容易發覺,也只有秦風這種在深山老林之中鑽慣了的人物,才會發現這樣的地方,撥開外面的荒草,走進了山洞,洞內進深約有一間屋子哪麼大,倒還頗為乾燥。

  進了洞,秦風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解開藤子,將閔若兮放下來,背靠著一塊岩石,但就這麼一放,閔若兮又向下出溜下去。

  看到這個場景,秦風只能是嘆一口氣,重新將她平平整整的擺好。

  「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麼?」他問道。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洞裡更是一片黑暗,盤腿坐在閔若兮身旁,秦風問道。

  「沒有,還是一點兒也使不上勁兒。」閔若兮的聲音也是鬱悶無比,「這藥,怎麼會有這樣的副作用,以前在宮中,也看過衛士們使用,只是脫力幾天而已啊。」

  「或者是女子的身體與男人不同,副作用也不一樣吧!」秦風掩飾地道,打死他也不會說在閔若兮昏著的時候,自己塞了一顆藥到了她的肚子裡,還是嘴對嘴給吹下去的。

  「或者是吧,回去之後,要找個女侍衛給試一試。」閔若兮道。

  秦風的身子抖了一下,「殿下,我這裡有一些專治內傷的藥,要不然你吃一顆,或者會有作用呢?」

  「嗯,死馬當作活馬醫,總不會比現在更壞吧!」閔若兮道,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復行動的能力,哪怕有人端一碗毒藥到她嘴邊,說是能治好她現在的問題,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秦風心中竊喜,這樣一來,即便以後閔若兮找女侍衛試了沒有這個副作用,自己也有理由可以推託了。

  從懷裡小瓶裡倒出一顆藥丸來,塞到閔若兮的嘴裡,又從腰間解下皮囊,喂著閔若兮吞了下去。

  「殿下,這裡暫時還是安全的,你在這裡先歇息一下,我出去找點水來,距這兒不遠處應當有水源,我聽到水響了。」高遠站起身來,道:「順便找點吃的回來,我帶的乾糧沒有了,您身上應當不會有吃的吧?」

  「我這兒沒有,全在侍衛身上。」閔若兮道。

  「好,那我去了。這裡暫時是很安全的,我去去就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閔若兮,秦風轉身大步走出洞去。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7 01:5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7 01:01
第三十四章:方便是個大問題   
               
  秦風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整個洞裡陷入了絕對的安靜,絕對的黑暗,外面傳來的蟲蟻之聲清晰可聞,閔若兮突然害怕起來。

  一個女人,就算她平時再怎麼強大,但內心深處,畢竟都是弱柔的,更別說此時此刻她是如此的無力,如此的無助,即便是一隻蟲蟻爬到她的身上,她都無力去將他們撥拉到地上。想到蟲蟻,閔若兮全身突然就癢癢了起來,似乎正有小蟲子從地上鑽到她的身體裡,霎那之間,一股酸麻之感從全身皮膚開始,一直抵達內心。

  「該死的莽漢,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連火也不知道給本公主點一堆。」閔若兮忍不住低聲咒罵了起來。

  強忍著全身的不適,又聽到洞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閔若兮只能苦苦剪熬著,心中卻無比的盼望秦風快一點回來,從小到大,她真還沒有一個人獨處過,就是晚上睡覺,那也是丫頭媽子一大堆,從裏屋到外屋,真正做到她嗯一聲,就立刻有人站到她的床前觀察她的表情。

  說秦風是一個莽漢,閔若兮倒還真是沒有冤枉秦風,秦風從小身邊便只跟著一個老家人,而且這老家人在秦風十歲就死了,秦風完完全全是一個野生野長的傢伙,到了十六歲,便從了軍,軍營裡別說女人,連母馬都不多,秦風根本沒有任何與女性打交道的經驗,天天在刀口上討生活,像這種在黑暗之中摸索著生活,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根本就不存在著不適應的問題,但他顯然忘了,現在跟著他的,不是敢死營的那群同樣的漢子,而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

  忘了的後果,就是在秦風僅僅出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一隻手提著水囊,另一隻手裡拎著一串魚還帶著一條大黑蛇走到離洞不遠處的時候,便聽到了洞內傳來閔若兮的尖叫之聲。

  大驚失色的秦風丟了手裡的東西,反手拔出刀來,閃電般地掠上山壁,衝進了山洞。

  洞內除了閔若兮,再無任何一人,而閔若兮的尖叫之聲,在不大的洞內不斷地迴響,震得秦風耳朵嗡嗡作響,真是奇怪女人叫起來,聲音怎麼會如此驚人?

  「殿下,你怎麼啦?」橫刀胸前,秦風立在洞口,問道。

  「一隻老鼠,一隻老鼠剛剛從我的臉上爬過去了。」聲音之中還帶著無比的驚惶。

  秦風頓時鬆了一口氣,一隻老鼠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別說是老鼠了,自己出去刺探敵人的軍情的時候,便是毒蛇從自己的身上爬過,自己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嚇了我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秦風不滿地低聲嘟囔了一句,噹的一聲將刀丟在地上。

  「秦風,你弄堆火來。」聲音稍微鎮定了一些,閔若兮吩咐道。

  「殿下,生火容易暴露目標的。」他解釋道。

  「我們現在在山洞裡,即便生了火,外面又怎麼看得見,我在洞裡,都看不到外面的一點光,而且,鄧樸也沒有這麼快便能發現我們的蹤跡,追上來吧?」閔若兮道。

  「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我不管,你生一堆火起來,我害怕。」閔若兮道,心裡卻是一陣委屈,說著話,語氣突然嗚咽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啊?

  聽著閔若兮的聲音,秦風卻是有些慌了起來,「好啦好啦,我生火,你別哭啊!」

  「我才沒哭!」

  秦風搖搖頭,大感麻煩,走到洞外,劈了一些枯枝回來,又在地上薅了一堆細草,如果是他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任何細小的改變原生態的行動,都有可能暴露在有經驗的追蹤者的眼中,不過鄧樸身為大將軍,應當不會在這樣的跟蹤術上有太高的造詣,或許不會注意這些小細節。

  回到洞中,將樹枝堆在一起,將細草捲成一團,握在手中,內息運轉,片刻之後,手心當中的野草蓬的一聲燃了起來,將細草放到枯枝之下,沒多大會功夫,火光便將洞內照亮。

  洞不大,秦風環視著洞內的光景,卻一眼發現了那隻闖禍的老鼠,倒真是挺大的一隻,此刻正蹲在洞內的一塊突出的岩石之上,兩隻綠豆眼骨溜溜地轉動著正盯著突然燃起的火光。

  「老鼠!在哪兒!」耳邊又傳來女人的尖叫,秦風嘆了一口氣,一腳踢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啪的一聲,正欲拔腿逃跑的老鼠頓時被擊打得粉身碎骨。

  「好了,現在沒有了。」秦風攤攤手,走出洞外,拎了先前丟在洞外的水囊,一串魚,還有那條大黑蛇,從外面仔細觀察了一下洞口,確認在外面無法發生裡面的火花,這才重新走進洞去。

  「弄到好東西了!」他舉起黑蛇在閔若兮面前抖了抖,渾然沒有注意對方正驚恐地看著他,從腰裡拔出一柄小刀,熟練的斬頭,剝皮,掏出雪白粉嫩的蛇肉,然後又從旁邊將幾給洗乾淨的大樹葉打開,平攤在地上,運刀如飛,轉眼之間就將這條蛇切成了一小條一小條的蛇肉,拎起一條,遞到閔若兮的嘴邊,「來,嘗嘗,這可是美味。」

  閔若兮緊緊地閉著嘴唇,一雙大眼之中滿是驚恐,半晌,嘴一張,突然乾嘔起來。

  「這是怎麼啦?」秦風一驚,趕緊跑過去將閔若兮半扶起來,手在對方背後不停地撫著。

  「蛇肉,還是生的,我不吃!」閔若兮終於緩過勁兒來了。

  「這可是無上美味,我們行軍在外,弄到這樣的美味,那可是搶著吃,手快有,手慢無。」秦風不解地道。

  「你,你可當真是一個莽軍漢!」閔若兮無奈地道:「那是你們,我不行,你將那魚烤了給我吃。」

  看了看那串魚,再看看手裡的蛇肉,秦風連連搖頭,「你的口味可真奇怪,這魚肉比起蛇肉,完全無法比啊。」

  一邊搖著頭,一邊拎起幾小條蛇肉塞進嘴裡,一邊咀嚼著,一邊清理起魚來,拿了一根小棍塞進魚肚子裡,拿到火上慢慢地烤了起來。

  閔若兮苦於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秦風一邊烤魚,一邊嚼著蛇肉,絲絲鮮血從嘴角流出來,看得閔若兮陣陣噁心,最後只能閉上眼睛,不過那咀嚼之聲,卻仍時時不停地傳到她耳中,讓她只覺得苦不堪言。

  鼻間傳來的陣陣香氣,讓一天沒有水米沾牙的閔若兮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唾沫,肚子也發出咕咕的響聲,這讓她感到羞慚不已,什麼時候,一條烤魚也能讓自己垂涎三尺了。

  「餓了吧?來,嘗嘗我的手藝!」耳邊傳來秦風的笑聲,睜開眼,發現秦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樹葉之上一堆蛇肉消滅得乾乾淨淨了,此刻正將一條烤魚托在樹葉之上,在她鼻子之下晃悠呢!

  無言的點點頭。秦風將烤好的魚肉撕成條狀,小心地摘去魚刺,餵到閔若兮的嘴裡。

  咀嚼了幾口,閔若兮卻是眼睛一亮,「烤得真香。你這手藝不錯啊!」

  「當然不錯!」秦風嘿嘿的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們這些當兵的,幹啥不行啊,經常在外行軍打仗,沒別的事情可做之時,便只能幹這些了,這手藝自然磨練出來了,可惜沒有別的佐料,不然能讓你將舌頭咬掉。」

  看著秦風得意的表情,閔若兮卻又氣不打一處來了,哼了一聲:「吹什麼吹吧,我只是餓了而已。」

  秦風大笑,「吃慣了山珍海味,吃點這些小玩意兒,也算是別有風味吧。來,好吃就多吃一點。」

  烤好的兩條魚頃刻之間就進了閔若兮的肚子裡,讓秦風也有些瞠目結舌,這兩條魚加起來有半斤重吧,看不出,眼前這位的食量還真是出人意料,還以為女人都跟貓兒一樣呢,以前秦風見過女人吃飯,每一筷子起來,那上面只不過拈著三五顆米而已,一小碗飯,半個時辰還吃不完。而裝在哪小碗裡的飯,秦風目測,自己一大口完全可以塞進嘴裡去。

  打掃完戰場,秦風走到了洞口,和衣躺下,「早些睡吧,明天還要逃命呢,得養足精神,要是你明天能動彈就好了,當然你能重新恢復武功,我們兩人聯手,那即便是鄧樸追來也不怕了。」

  閔若兮嘆了一口氣,體內空空蕩蕩,絲毫感受不到平日裡那渾厚的氣息,想要一夜盡復,怎麼會有可能?但願睡一覺起來,自己能動彈便能謝天謝地,至少不用像今天這樣尷尬了。

  秦風入睡得極快,常年的軍旅生涯早就讓他養成了躺下就能睡,稍微有點動靜就能醒過來的本領。今天應當可以睡個好覺了,入睡之前,他這樣對自己道。

  不過,似乎是剛剛閉上眼,他便被一陣磨牙的聲音驚醒。

  「殿下,你不舒服?」火光的映照之下,他側轉臉,輕聲問道。

  「我,我……」火光之下,閔若兮臉色通紅,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您到底怎麼啦,哪裡不舒服?」秦風追問道。

  「我要方便!」似乎實在是無法忍耐了,閔若兮帶著哭腔喊了起來。

  秦風一下子便傻了,先前,兩個人可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7 01:5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7 11:33
第三十五章:你活著才好         
               
  方便當當真真是一個大問題。

  聽到閔若兮帶著哭腔,又氣羞又急的聲音,秦風頓時石化當場。

  一個不解風情的莽軍漢,一個是荳蔻年華的青春美少女,這樣的事情,不是事臨到頭了,誰會考慮到?但現在事情來了,怎麼處理便成了大難題。

  秦風猶豫了良久,縱然他再舒闊,也知道這不好辦,不說對方身份的尊貴,單單說對方還只是一個妙齡女郎,便足以讓他退避三舍。

  良久的呆滯,火光之下,看著閔若兮有些扭曲的面龐,知道對方已經到了忍耐的邊緣,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實在忍不住了,對方是不會在一個前一段時間還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的。

  「殿下,我來幫你吧!」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秦風只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在狂跳。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人有三急,這個誰也沒有辦法,便是宗師級別的人物,他也得排泄身體內的廢物不是。要真再拖下去,讓對方拉在褲子裡,最後還得自己來想辦法,而且,會更麻煩。

  想通了這一切,秦風大步走了過去,先將閔若兮撫起來,自己蹲在身後,兩手伸出,直接將閔若兮抱了起來。

  「你,你把火滅了。」懷裡的閔若兮體溫再一次升高,臉紅如血,腦袋無力地靠在秦風的胸前,嗚嚥著道。

  秦風不由一曬,有沒有火又有什麼關係,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這個時候就不怕黑了?不過他也明白,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未婚女人來說,是有多麼的難堪,就算是普通女子也難以接受,更別說閔若兮這樣的了。

  騰出一隻手來,對著火堆一拳擊出,勁風拂過,火堆似乎被有東西從外向內猛地一壓,熊熊的火苗立時向內一收,股股青煙升起,洞內便再一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得罪了殿下。」秦風在對方一邊輕聲說著,一邊伸出手去摸索著解對方的褲腰帶,如果是對於敢死營中和尚這樣的花叢高手來說,這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別說是在黑暗之中了,就算是在睡夢之中,只怕那傢伙也能準確地找到目標,但對於秦風這樣一個從小到大,連女人都沒有見過多少的軍漢來講,可就是一個大難題了,摸索了好一會兒,也不得要領,倒是身上了出了一身大汗。

  閔若兮也真是急了,都到這個份兒上了,要是最後還拉在褲子裡,那可真是要被氣死了。情爭之下,也顧不得別的了,只能用嘴來指揮這個臭男人。

  秦風在她心裡,已經從莽軍漢升格為臭男人了。

  「往前一點!」

  「左,左,哎呀,不對,往下,下邊,有一個搭扣。」

  在閔若兮的指揮之下,秦風終於找到了關鍵所在,腰帶解開,褲子褪下,粗糙的大手接觸到對方冰涼的皮膚,秦風的身體不由震動了一下,感到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而觸手之處,對手的身體也似乎在震顫。

  保持都會這樣的一個姿式,聽到耳邊傳來的稀里嘩啦的聲音,秦風突然想起有時候偶爾在集市上看到的有女人替孩子把尿的場景,現在,自己不正在這樣麼?

  短短的時間,卻如同漫漫的長夜一般難熬,尷尬的兩人終於處理完了這件事,替閔若兮系好衣裳,將她重新安置好,秦風沉默著處理著殘局。閔若兮似乎睡著了,但秦風卻清楚地知道,對方只是在裝睡而已,因為那鼻息,明顯便跟睡著了是兩個概念。

  洞裡沒有再點火,火光一亮,對於現在的兩人來說,都是一件尷尬之極的事情,此時當真是見不如不見。

  而秦風也覺得再待在這裡,都有些不自在。站在洞裡想了片刻,他撿起自己的刀,走到洞口,抱著刀坐了下來,用身體堵住了唯一的進口。

  洞內突然傳來了閔若兮的哭泣之聲,聽那動靜,似乎當真是傷心到了極點。

  不知道如何去勸解,秦風縱然再不解風情,也知道這對於一個未婚的大姑娘來說,的確是一件難以面對的事情。

  「別哭了!」半晌,他終於回過頭來,「事急從權,這不是沒辦法的事情麼?等將你護送回到了京城,我啊,便會重新回到這裡,那時候,與你隔著千山萬水呢,我們都把這事忘了,我也會將他爛在肚子裡,就當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閔若兮的哭泣之聲更大了,先前還只是嗚咽,現在可就是嚎啕大哭了。

  怎麼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自己尊貴的,冰清玉潔的身體被這個臭男人抱也抱了,背也背了,摸也摸了,現在甚至連那樣羞羞的事情也都靠這個臭男人幫著解決了,難道說忘就能忘了,你能將他當作沒發生過,自己能嗎?

  傷心,委屈,憤怒,在閔若兮的心中來了一個集體大爆發,可惜的是她現在卻是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了,只能用眼淚來傾泄自己的所有不良情緒。

  秦風極其鬱悶地回頭看著洞內那模模糊糊的躺在地上的女人,無法可施,勸解女人從來都不是他的擅長。

  「將她送到京城之後,她不會翻臉不認人,把我殺了滅口吧?」秦風心裡突然泛起了這樣一個問題。

  想多了,現在能不能逃出生天都還難說呢?搞不好,這片深林便是自己的埋骨之所,便是她想滅口,只怕也還輪不到她來做,如果真有逃出生天的那一天,再來考慮這個問題吧。

  在秦風無計可施地面對著閔若兮的嚎啕痛哭的時候,在這片森林的另一處,另外兩個男人也都癱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距離他們數十米外的一棵大樹之下,左立行背靠大樹而坐,兩眼睜得極大,雙手垂在身側,卻是早已沒有了氣息。

  一代宗師,終於殞命於此。

  鄧樸覺得渾身的力氣都離自己而去,那種如潮水一般襲來的疲憊感,讓他只想就此睡他個幾天幾夜才好,但看著離自己不遠的束輝,心頭的警覺卻讓他強自支撐著,雖然剛剛兩個人全力禦敵,聯手對付垂死的左立行的攻擊,但對於來歷不明的這個人,鄧樸仍然保持著相當的警惕。

  剛剛左立行的攻擊,十成當中,倒有六七成是對準了這個叫做束輝的傢伙,全力應對的束輝也展現出了他的境界,在鄧樸的眼中,這個人也就是八級而已,不過身法詭異,飄忽不定,靠著這個,倒也能發揮出接近九級的能力。

  他是誰?來自哪裡?像這樣一個人,不應該是默默無聞的,可自己的腦海裡,卻完全無法找到此人的那怕一點點痕跡。

  他是死了嗎?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但讓鄧樸失望的是,在他掙扎著坐起來的時候,他也發現,地上的那個傢伙也開始蠕動起來,心中殺意頓起,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腳邊的短槍頭上,這枝屬下的百練精鋼槍,在剛剛的搏鬥之中,被左立行生生地拗斷了。

  「你是要殺我麼?」聲音幽幽傳來,讓鄧樸心下一驚,「我勸你不要亂動。」束輝掙扎著坐了起來,看著他手裡握著的東西,鄧樸當真是不敢亂動了,因為束輝的手中,握著一個細小的鐵筒,那鐵筒正對準了他。

  「先前就是這玩意兒射了左立行一針,連左立行都避不過,你現在能行麼?」束輝嘿嘿地笑著,盤膝坐起,看著鄧樸丟了手裡的鐵槍頭,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又看了一眼左立行的屍體,「真是可惜,殺了一位大宗師,卻不能宣揚,只能埋在自己心裡暗自得意,這可真是錦衣夜行啊!」

  「他不是我們能殺死的,如果不是他重傷在前,你又暗算在後,我們兩個人加起來,都不夠他一巴掌拍的。」

  「那又如何,現在躺在地上的是他,而我們還活著,最後一擊不還是我們完成的嗎?」束輝笑道:「鄧將軍,你接下來還要去追那昭華公主嗎?」

  鄧樸沉默片刻:「當然,不過已經快一天了,那護著他逃跑的秦風經驗豐富,是個厲害的角兒,能不能追到,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無妨,我還有手下在追蹤他們,這落英山脈也不是三兩天便能走出去的,你還有時間。」

  「你到底是誰?」鄧樸忍不住追問道。

  「我是誰很重要嗎?重要的是,現在我是你的朋友,而且願意幫助你。」

  「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你也不可能成為我的朋友。」鄧樸慢慢地爬了起來,身體緩緩地退向森林之中,「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手。」

  看著鄧樸消失在黑暗之中,束輝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以為這樣就可以了麼?你想得太簡單了,其實有沒有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活著不停地去追擊那昭華公主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7 11:4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7 21:57
第三十六章:人生從來不平等   
               
  束輝並沒有在意鄧樸的離去,好像他幫助鄧樸就是急公好義,路見不平一般,看著鄧樸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森林之中,他冷笑不止。盤膝坐起,緩緩調息起來,重傷的宗師也是宗師,的確不是他能夠抵擋的,如果不是與鄧樸聯手,單憑自己的那些手下,完全就都是白送。

  想起先前與左立行的那一場爭鬥,兀自令人膽顫心驚,很難想像,一個垂垂將死的人,居然還有如此的力量。不過這一戰,對他的幫助亦是極大,雖然受傷的自己會令自己的境界在短時間內掉落一個層次,但這種與宗師生死相搏而又還能活下來的經驗,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擁有的。這對於自己的將來將大有裨益,等自己傷好之後,將會結結實實地向前踏出一大步。

  林間奔出幾個黑衣人,垂手侍立在束輝的身側,看到束輝正在療傷,亦都化作雕像,默不作聲。

  良久,束輝緩緩地睜開雙眼,「找到他們的蹤跡了嗎?」

  「回將軍話,那個秦風相當狡滑,看起來也是這一行裡的老手,沿途佈下了許多引誘人走上歧路的陷阱,讓我們耗費了很多時間。」一名黑衣人躬身道。

  「那就是還沒有找到吧?」束輝的聲音驟然之間便冷了下來。

  「回將軍話,雖然還沒有找到,但現在已經將範圍縮小到最小範圍了,最多還需要一到兩天,我們便能發現他們的蹤跡。」

  「一到兩天?」束輝仰起頭,「昭華公主重傷未癒,他們肯定是走不快的,一到兩天,也足夠了,他們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這落英山脈,到不了齊國境內。告訴你們的部下,如果這一次失敗了,他們也就不要再回來了。」

  「是,將軍。」

  天色在大亮之際,高遠重新走進了洞內,他已經收拾停當,包括洞內的所有有人存在過的痕跡也全都抹去,只剩下閔若兮那一塊兒地了。而經過昨天半夜的折騰,憤怒,哭泣,傷心,現在的閔若兮睡得正香。秦風站在哪裡,凝視著對面的那張臉龐,第一次覺得閔若兮真得長得真是好看。她仍然保持著昨天秦風將她放下時的姿態,不過身材凹凸有致,當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臉上淚痕仍在,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秦風也忍不住臉上發熱,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一個女性,而且遠遠地突破了正常情況之下該有的界限。

  「事急從權,不是嗎?這都是逼得,你可不能怪我。」秦風喃喃地低聲道。

  似乎是秦風的自語驚醒了熟睡中的閔若兮,長長的睫毛微動了動,她睜開了雙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風正站在她的面前,下意識的,她又猛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蛋又飛上了紅暈。

  「殿下,我們該上路了。」秦風道。

  眼皮底下的眼珠轉動了幾圈,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睜開了眼睛,「天亮了麼,是該走了。」

  「殿下,你能動了麼?」秦風滿懷希望地問了一句,得到的答覆是無可奈何的苦笑。還是不能動,那就只能與昨天一樣,捆在自己背上走了,剛剛蹲下身子,閔若兮卻是叫了起來,「等一等,難道不應當洗洗臉嗎?」

  「洗臉?」秦風一愕,他自己也沒有洗,在戰鬥的過程當中,在逃亡的生涯裡,他都不會有這個概念,因為他認為這完全是在浪費時間,但很顯然,面前的這個女人不是這樣想的。

  可公主就是公主,雖然提出的是要求,但口吻卻是命令式的。秦風只能取下腰間的皮囊,倒了一些清水沾濕了公主殿下腰間的一塊錦帕,輕輕地替對方擦拭起來。

  經過了昨夜的事情,今天雖然兩人再一次有了肌膚之親,但雙方卻顯得自然起來,沒有了那種生澀與不自在,當然,秦風的手未免太重了一些,讓閔若兮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我有那麼髒麼,需要你這麼大的力氣來擦拭?」閔若兮半開玩笑地問道。

  秦風不好意思地一笑:「這活兒,真沒幹過,沒個輕重,公主殿下便將就吧。」

  替對方洗完了臉,抱著她走出洞外,將洞內所有的痕跡再整理了一遍,走出洞口,將昨天收集的幾個蜘蛛放在了野草裡頭,這才走過去將閔若兮扛在背上,用籐條牢牢地紮了起來。

  「你這是幹什麼?」閔若兮好奇地問道。

  「用不了多久,這些蜘蛛就會在洞口織上許多網,能讓追蹤的人更不容易發現,即便發現了這裡有一個洞,但只要不進到洞內,照樣發現不了我們留下的痕跡。」說著這話的時候,秦風不由自主地看向昨天他折下的那些枯枝的方向,雖然自己已經很小心了,地方分散得很開,每一片地方只弄那麼幾小根,但自然脫落與人為掰斷,在有經驗的人的眼中,仍然可以輕而易舉地辯別出來。

  這就是帶著女人的麻煩,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是怎麼也不會留下這樣的破綻的。好在鄧樸也不是這方面的頂尖高手,或者能矇混過關。

  「走吧!」背著閔若兮,他大步向前走去。「公主,一邊走我一邊餵你吃東西,記住,千萬不要隨便將吃剩下的東西吐在地上,你告訴我,我會處理這些東西的。」

  「我知道了。」閔若兮輕輕地道,與秦風相處不過短短的一天功夫,但這一天,卻足夠讓她終生難忘了,除了昨夜那令人難以啟齒的一幕之外,秦風所表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以及豐富之極的逃亡經驗,讓她大開眼界,對於這些東西,她並不是太陌生,因為她掌控下的大楚集英殿裡,本身就是江湖好手雲集的地方,其中當然也有這方面的好手。但秦風的表現,卻讓閔若兮覺得,那些好手們平時所謂的經驗,在秦風的面前,完全就是一個戰五渣啊。

  「你們平時都這樣嗎?這些東西,你們都是從哪裡學來的?」閔若兮好奇的問道。

  秦風苦笑起來,「這些東西,都是拿命換來的,公主殿下長居京城,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苦處,說白了,我們就是一些隨時準備去死的人,但好好的一個人,誰又心甘情願地早死呢?一次次的戰鬥,勝利了我們會追擊敵人,這會讓我們學到東西,失敗了,我們要逃亡,逃命的時候,更能激發人的逃生本能,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掩藏自己的形跡,慢慢的,死的人多了,總結的經驗自然也就多了起來。這些東西,都是人命堆起來的啊。」

  聽著秦風苦澀的聲音,閔若兮不由沉默了,高高在上的他們,見慣了京城的繁華鼎盛,自然不會想到那些富麗堂皇,閒情逸致,都是邊疆戰士用性命換來的。

  「公主知道,自敢死營建成以來,一共死了多少人嗎?」秦風問道。

  「不知道。」

  「我們敢死營自建營以來,一共死了一萬零六十八人,這還是我當了營校尉之後,才開始統計的,至於以前,根本就無法統計了。」

  「可我聽說,敢死營中都是死囚。」

  「是的,他們或者是罪人,是死囚,死有應得,但在我這裡,他們卻都是戰士,是我的同袍兄弟,因為他們都是倒在戰場之上,死在敵人的刀下,他們每個人或者活得並不光彩,但他們死得卻足夠壯烈。」秦風的聲音低沉下來。「他們用血洗刷了他們曾經的恥辱,更何況,在這些人中,有些人本來還能算是好人,只是因為各種各樣不同的原因而落到了這一步。人之初,性本善,誰生下來就是壞人呢?」

  閔若兮無言以對。

  「你是不是想念你的那些弟兄們了?」她輕輕地問道。

  「當然。」秦風點了點頭,「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西秦大軍入寇,其中還有西秦精銳雷霆軍,也不知道安陽城守不守得住?其實重要的是,西秦人會不會想打安陽城,如果他們真是存心要取了安陽郡的話,敢死營這點人還真不夠填的。」

  「安陽郡不是還有萬餘郡兵麼?」

  「他們?」秦風嘿嘿地笑了起來,「他們欺負欺負老百姓還可以,真要上陣打仗,只怕敵人一聲吼,他們就會嚇得屁滾尿流了。殿下可知道這支郡兵之中,有多少人是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下來渡金,為自己的陞遷之路打通道路的麼?」

  「還有這樣的事?」

  秦風大笑起來,「這幾年,我們西部邊軍屢戰屢勝,功勞好撈得緊,自然會有大把的人想要來沾點光,進邊軍是不敢的,因為邊軍畢竟還要打仗嘛,但在郡兵那邊弄個官兒當當,到時候捷報呈送的時候,再小小的寫上一筆策應有功,就足夠了。」

  嘆了一口氣,秦風搖頭道:「人啊,從來都是不平等的,野狗,就是那個被你的侍衛重傷了的傢伙,跟著我大小數十仗,頭功便有七個,但還差三個,才能將自己洗白,殿下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立下七個頭功,便等於在閻王老兒的門前打了七個轉了,可他還要再轉三趟,說不定這中間任意一次便會要了他的性命,那便前功盡棄了。」

  「這一次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會試試讓父皇作出一些改變。」

  秦風沒有答她的話,自言自語地道:「如果西秦人當真是要拿下安陽城的話,我希望剪刀和尚他們聰明一些,撒丫子跑路吧,現在沒有人盯著他們了,雖然當逃兵很可恥,但總比這樣白白的死了要好。」

  (人生從來不平等,有感而發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7 22:0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8 14:27
第三十七章:陰險算計     
               

  敢死營注定要讓秦風失望了,因為他們沒有撒丫子跑路,而是按照秦風的安排,一路撤回了安陽城。

  而此刻,西部邊軍在落英山脈之內中伏,全軍覆滅的消息也在全郡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整個安陽郡全都亂了套了,靠著大楚內地方向上的,收拾了金銀細軟,立馬跑路,而靠近落英山脈的,便只有一個地方好去,安陽城。

  當敢死營全軍兩千人抵達安陽城的時候,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逃難而來的百姓,大門口,數排安陽郡兵全副武裝地站在門前,逃難而來的百姓正依次入城,而入城的條件很簡單,十兩銀子一個人。

  不管青壯老弱還是婦孺孩童,人憑十兩,交銀入城,童叟無欺。

  聽到前頭士兵的回報,剪刀與和尚兩人都是憤怒之極,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忘不了發一筆國難財。

  「媽的,老子雖然是個花和尚,但看起來比他們還要高貴一些。」和尚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憤憤然地道。「老子打死打活,一個月才二十兩的軍餉,他娘的這些郡兵,這會兒子功夫,就不知收了幾千幾萬兩了。老子以後也要去當郡兵。」憤然的他突然笑了起來,「等老子也當了郡兵,再去逛窯子就不用賒帳了。」

  剪刀翻了一個白眼,對這一位奇葩同僚,表示無話可說,這位花和尚當真是除了這個,再也沒有別的愛好,每個月的餉銀,包括打了仗的賞銀,繳獲,這位全都義無反顧地送到了青樓去了,在井徑關,這位花和尚是最受青樓女子青睞的。

  「通知了他們的頭兒沒有,我們要入城。」剪刀懶得理和尚,對回來的士兵說。

  「副尉,城門口守著的是郡兵的宿副將,他說,我們不能入城。」士兵道。

  「什麼?」剪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宿遷不讓我們入城?」

  「是的。」士兵重重地點點頭,「他說我們是邊軍,職責便是守衛邊疆,安陽城是他們的防區。」

  「操他娘,他是怕我們進去後斷了他們的財路吧!」剪刀大怒,大吼道:「通知弟兄們抄傢伙,宿遷是個什麼東西,也敢阻攔我們?他不讓我們入城,我們就殺進城去。」

  敢死營是伙什麼人?是連邊軍同僚都不放在眼裡的橫貨,一個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士兵們一聽剪刀的話,頓時一個個眼裡發光,嗷嗷叫著就拔出了鐵刀。

  和尚也笑咪咪地連連點頭,他當然也想進城,城裡的青樓女子檔次可比井徑關要高檔得多了,當然,價格也要高得多,不過眼下兵荒馬亂的,自己好歹是個兵頭,進了城,說不定就能遇上白貼上來的,那就可大撿便宜了。

  「剪刀,不要亂來。」舒暢一聲斷喝,「眼下是什麼時候?還能火併麼?別忘了十數萬西秦兵已經殺來了,雙方鬧翻了,我們進不了城,到時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也不為兄弟們考慮考慮。」

  「舒大夫,可他們不讓我們入城,我們怎麼辦?」剪刀紅著眼睛,怒道。

  「這只怕是郡兵的意思,我看程郡守不見得知曉,我們兩個進城去先去拜見程郡守,眼下西秦人大軍來襲,敢死營的戰鬥力天下聞名,我不信程郡守會捨得讓我們這支生力軍?」舒暢道。「和尚在這裡管束軍隊,和尚,這裡難民眾多,管好所有的士兵,要是有人敢在這裡亂來,不等你們秦老大回來,我就先處置了你,信不信我讓你終生不舉?」

  和尚臉色大變,「舒大夫,你沒事兒別嚇我,放心吧,誰敢占這些難民的便宜,我先割了他的腦袋餵狗。」

  城門口,郡兵副將宿遷歪著腦袋看著剪刀,他的職銜可比剪刀高,雖然郡兵的職銜比邊軍系統要矮半級,但宿遷也比剪刀要高。

  「看著我幹什麼,是不是我要也交十兩銀子的入城費?」剪刀橫眉冷目地瞪著宿遷。

  看著怒髮衝冠的剪刀,宿遷大笑起來,「二位要進城,自然是不用交的,不過我勸二位還是不必白費功夫了,程郡守是不會讓你們敢死營進城的。我看你們敢死營還是夾著尾巴快跑吧,跑慢了,小心被西秦人砍了腦袋,你們敢死營可是他們的大仇人。」

  剪刀怒極,手慢慢地扶上了刀柄。宿遷冷笑:「要打架?我可不怕你?」如果敢死營全營與郡兵打鬥,郡兵那就是典型的渣渣,但如果單打獨話,宿遷的個人能力,還真不懼剪刀。

  舒暢橫了一眼剪刀,衝著宿遷拱了拱手,「多謝宿副將。」手腕一翻,拖著剪刀就往城內而去。

  此時,安陽郡城府內,郡守程平之正在與郡兵統領楊義商議安陽城防守之事,西部邊軍全軍覆滅,消息傳來,全郡震動,程平之一邊向京城告急,請求援兵,一邊趕緊準備安陽城的城防,命令郡兵馬上準備作戰。同時招募青壯,組建民兵隊伍,只不過這些民兵隊伍能有多大的戰鬥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程郡守,萬萬不可讓敢死營進城!」聽完城門口收錢的宿遷派人報來的消息,楊義想也沒想,當即對滿臉喜色的程平之大聲道。

  正自歡喜的程平之大愕,先前的消息是西部邊軍全軍覆滅,他本來已是沒了指望,但現在敢死營居然回來了,敢死營那可是天下聞名的精兵悍將,如果有他們幫助守城,安陽城說不定就能守住,到時候保全安陽城,那可雖大功一件。

  「這是什麼道理?」程平之有些不滿地看著楊義,心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郡兵還想著搶功,也不想想,你們擋得住西秦人嗎?與敢死營比起來,你們郡兵完全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我豈有不用精兵用爛人的道理?

  郡兵歸屬郡守直接指揮,楊義說起來也是程平之的下屬,不過這位郡兵統領,程平之又哪裡敢得罪,他可是左相楊家一個什麼轉彎抹角的親戚,雖然不知隔了多少代了,但總是還有個名份在哪裡,他能在這裡當上郡兵統領,那也是楊相的功勞。這安陽城中的郡兵將領,十有八九都是朝廷權貴安插在這裡沾光撈功的,真正能上戰場的人,只怕十個之中也沒有一個。程平之雖然明知如此,卻也無可奈何,朝中的大人物們,又有哪一個是他能得罪的?以前有左立行的邊軍在前,他也懶得操心了,沾光就沾光吧,左立行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麼,但現在,關係到自己的腦袋和前程,那可就不一樣了。

  楊義向程平之挪近了幾步,低聲道:「程大人,這可關係到我們全城人的性命啊,您要是讓敢死營進了城,說不定那些西秦人就真要攻城了,敢死營再能打,是十幾萬西秦人的對手,連左帥都打敗了,生死不知啊,惶論一個敢死營了。」

  「難道說不放敢死營進城,西秦人就不打安陽城了?」程平之惱火地道。

  「正是這個道理。」楊義嘿嘿的笑了起來,「大人,這幾十上百年來,西秦人無數次入寇,什麼時候打過安陽城,他們哪一次不是進來掃蕩一番便走了?他們要得是錢,要得是糧,可不是要命,真將安陽郡殺一個血流成河,將這裡弄成了一個無人區,以後他們還有地方討食麼?」

  「這跟敢死營有什麼關係?」

  「程大人,關係大了去了,敢死營與西秦人是死仇,這些年來,敢死營殺了多少西秦人?不說別的,單是他們的校尉秦風,便殺了西秦卞家八九個子弟,您知道這一次領兵前來的是誰嗎?卞無雙,西秦卞氏家主。如果讓敢死營進了城,說不定他就會報私仇而下令攻打安陽城,那時候可就真是完蛋了。」

  「你,你是說把敢死營丟在城外讓卞無雙去對付?」

  「卞無雙將敢死營殺光了,這口氣自然也就出了,對於安陽城還有什麼興趣,了不起到時候我們送些銀錢過去,讓他們退兵算了,大家和和氣氣,豈不是好?如果他們真要打,多一個敢死營又有什麼用?」楊義陰陰地道。

  程平之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不認識一般地看著楊義,這也太陰險了。

  「程大人,我這可是為您著想,也為這滿城百姓著想啊,只要安陽城不破,到時候在朝廷面前,您就有交待了,至於其它地方丟失,被劫掠,那是左立行的邊軍之過,與您可沒有關係!」

  「聽說那個秦風可是一個暴脾氣,連左帥桌子都敢掀的人!」程平之有些猶豫,「要是他強要進城怎麼辦?」

  「秦風沒有來,如果此人來了,哪裡還會與我們打招呼!」楊義笑道:「只有幾個副尉而已。秦風不知跑哪裡去了,程大人,您可得拿定主意啊。到時候守城有功,我再去楊相哪裡為您活動一下,咱們一起調離這個鬼地方,西部邊軍完了,安陽郡可就不是一個人待的地方了,得早些走才是正途。」

  程平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8 14:46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10 14:25
第三十八章:兄弟情     

  一名郡守府的吏員出現在大門之外,對著正在苦等的舒暢與剪刀兩人微微躬了躬身,表示了一下形式上的尊敬,但他的臉色,眼神之中卻看不到絲毫的尊敬之意,反而帶著一種憐憫的似乎是在看幾個死人一般的表情對著兩人道:「非常抱歉,程大人正在與楊統領商議安陽城的防守大計,實在沒有時間接見二位,二位還是請回吧。」

  剪刀的臉頓時黑了。舒暢強忍著怒氣,「我們可以等著,沒關係。」

  「二位還是回去吧,兩位大人也不知道商議到什麼時候,而且,恐怕接下來還要與其它各部衙的大人們議事。」吏員不為所動。

  「這麼說,程大人是不準備讓我們敢死營進城了?」剪刀再也忍不住,怒道。

  或者是剪刀的表情讓這位吏員有些害怕了,他的聲音小了一些,神情也恭敬了一些:「這位軍爺,程大人說,敢死營是邊軍,不能入城,他對邊軍也沒有管轄權,所以建議敢死營在城外駐防。」

  嘿嘿,哈哈!剪刀突然爆出一陣大笑,「城外駐防?程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這兩千人在城外抵擋西秦人十數萬大軍麼?他可知道,這是赤裸裸的謀殺!」

  「軍爺,小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吏員,實在不知道大人們之間的事情,您還是別為難我了。」吏員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你去告訴你家大人一聲,就說我舒某人也來了,想見他一見。」舒暢踏前一步,道。

  吏員躬了躬身子,「舒大夫,程大人知道您也來了,大人說,舒大夫不是邊軍,沒有邊軍軍藉,所以是可以入城的,程大人還請舒大夫去他家暫住。但邊軍,著實不能入城。」

  聽了這話,舒暢搖了搖頭,一把拉住了已經處在暴走邊緣的剪刀,轉身邊走。

  「舒大夫,這就算完了?」剪刀冷笑道:「看來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只能硬幹了。我就不信,那些豆腐渣郡兵,還真敢與我們硬來,回去我就揮兵來打。」

  「閉嘴吧你,現在是什麼時候,還能這樣幹?到時候你就算入城了,也就算你守住城了,戰後呢,朝廷不將你五馬分屍才怪?」舒暢哼道:「我們先去找章孝正。」

  「章小貓,他能起什麼作用,現在一個光桿校尉?」剪刀不屑地道。

  「小貓從敢死營出去很久了,在安陽城也買了房子,與城裡的大人物們交往也多,讓他再去轉圜一下吧!」舒暢嘆氣道:「實在不行,也就只能另做打算了。剪刀,不要打著火併的主意,真打起來,你當一萬多郡兵當真是紙糊泥捏的,到時候撿便宜的還是西秦人,真將安陽城打爛了,受苦的還是老百姓。這一萬多郡兵擺在城頭,還是能嚇嚇人的。」

  剪刀悶頭不再作聲,秦風臨走之時,曾經囑託過他們,一應大事都聽舒暢的,就是怕他們這幾個橫貨生出事端來。

  章小貓在安陽郡買了一幢小院,平時裡面也只住著一個女人,但並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從青樓裡贖出來的一個女子,用章小貓的話來說,像他這樣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一命嗚呼了,還是不要有家眷後人的好,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有空的時候,他便來這裡小小的享受一陣子,過一陣子安逸的生活,絕大部分時間,他還是待在軍營之中。這一次意外的受傷,讓他缺席了大軍的總攻,沒有想到,卻也因此撿了一條性命。

  舒暢與剪刀趕到這幢小院,叫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卻是章小貓竟然披麻帶孝,屋裡也是香煙繚繞,一個個明顯是剛剛做成不久的靈牌,一個個供在桌子之上。

  這裡面,有舒暢和剪刀熟悉的狼牙,豹子,還有一些他們不認識的人,很有可能都是章小貓在追風營裡的部將、好友。

  兩眼紅腫的章小貓將二人迎了進去,同樣穿著一身素白的女人走進來替他們沏上了茶。

  「弄幾個菜吧,我與兄弟們好好喝幾杯。」章小貓低聲道。

  女人低聲答應了一句,走了出去。

  「都死了,沒有一個回來麼?」看著兩人,章小貓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絲期盼。

  「應當是全都沒了。」剪刀搖搖頭,「反正我們一路撤回來,一個潰兵也沒有看到,西秦人邊軍的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

  章小貓痛苦地伏到桌上,兩隻手緊緊地抱著腦袋:「幾萬人啊,幾萬人啊,就這麼沒了。這是什麼狗屁仗啊!」

  「上頭一拍腦袋,下面就得改早就計劃好的事情,這仗,不輸才真是怪了,還十拿九穩呢,這一回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剪刀憤憤地道。

  「眼下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小貓,現在程平之不讓我們入城,我與剪刀來你這兒,就是看你能不能去幫忙說一下,西秦人十幾萬大軍席捲而來,敢死營二千人濟得什麼事?留在城外,只怕是死路一條。」舒暢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章小貓霍地站了起來,「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先去找找程大人。」

  不等兩人說話,章小貓已是風一般地衝了出去。

  「倒還是和以前一樣,風風火火的。」舒暢看著對方的背影,微嘆道:「可惜了狼牙、豹子了,再也見不著他們了。」

  剪刀也沉默了,雖然狼牙與豹子那時候也沒少欺負他,但打出來的交情,卻也是難以淡忘的。

  「小貓現在過得也不錯,那個女人,看起來還不錯。」剪刀岔開了話,不想提起這些事情讓人傷心。

  「是很不錯,我也聽秦風多次罵過娘了,但章小貓怎麼也不肯娶人家!」舒暢道。

  「因為這女人是個青樓女子?」剪刀問道。

  「屁,你們敢死營裡的,又有幾個是屁股乾淨的,是章小貓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戰死沙場,不肯拖累人家當寡婦,看到這屋子沒有,錢是小貓出的,可房主卻是女人,章小貓的收入,也都是全交給女人保管的。」舒暢淡淡地道。

  「軍人的命吶!」剪刀苦笑。「想不到章小貓強盜出身,居然還有這麼好心。那女人雖然長得說不上漂亮,但模樣也挺周正的,關鍵是沒有煙花女子的那股子媚勁兒,低聲細語的,也難怪小貓上心。」

  兩人沉默下來,傾聽著廚房傳來的鍋鏟與鐵鍋的撞擊之聲,敢死營出來像章小貓這樣過得還算安逸的,算是極少的了。

  兩人沒等多在會兒功夫,章小貓就回來了,兩人一瞟章小貓黑沉沉的臉,便知道結局是什麼了。

  「算了,就這樣吧,來小貓,我們好好喝幾杯。」女人已經將弄好的酒菜擺了一大桌子,也正是難為她,這麼短時間內居然做得出來。「喝完這一頓,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的喝?」

  章小貓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氣悶了一杯,「我打聽過了,聽說是那張義的主意,說我們敢死營與西秦人是血仇,要是放敢死營進了城,西秦人肯定要卯著勁兒攻打安陽城,所以把你們丟在城外,或者西秦人滅了你們也就消了氣,最多劫掠一番也就退回去了,就跟以前一樣。」

  「操娘的。」剪刀勃然大怒。「老子這就去砍了這丫的。」

  「你還是算了吧,單打獨鬥,你幹得過張義?」舒暢不屑地道。

  「秦老大呢?怎麼是你們兩個來,如果是秦老大來,或者又不同。」章小貓很是鬱悶地道。「要不然換秦老大親自來與他們說說,或者老大的刀子比較鋒利。」

  「秦老大要是在這兒,我們還巴巴地跑來幹什麼!」剪刀道:「老大說要去看看主戰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或者還能救幾個人回來。你知道,他也左帥的關係一向很好,李摯這一次也去了,他是擔心左帥。」

  「李摯與左帥當真打起來,那也是神仙打架,我們算是蝦米,秦老大最多算一條野狼,能起什麼作用?」章小貓搖頭道。

  「心安吧!」舒暢舉起了酒杯,「但求心安,這是秦老大作人的原則,算了,不說這些事兒,我們痛痛快快喝一頓。」

  風捲殘雲,三人連吃帶喝,頃刻間便將滿桌子的菜消滅得乾乾淨淨,舒暢與剪刀丟下筷子便站了起來,「走了!」舒暢也不廢話。

  「等一等!」章小貓叫了一聲,轉身奔進內室,片刻之間迴轉,卻是身著一身戎裝。

  「你這是幹什麼?」舒暢問道。

  章小貓取下牆上掛著的鐵刀,伸指一彈,噹噹作響,「我也是敢死營的人啊,你們在城外,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章小貓,你早就不是敢死營的人,出去作死麼?」剪刀眼中露出感動的神色,嘴裡卻罵道。

  「老子是敢死營的人時,你剪刀還在小城裡當小販呢,滾蛋吧你。」章小貓笑罵了一句,大步便向外走去。

  舒暢與剪刀也再無話,緊跟著向外走去,男人之間,很多事情,本來就不用多說。

  「小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哭腔的叫聲。三人回頭,看到那女人倚著門框,正哭得梨花帶雨。

  「紅兒,別哭了,如果這一次我還能活著回來,便正大光明娶你當老婆,如果我死了,這房子,還有那些銀子,節省一些,也夠你生活了。」章小貓大聲地說了一句,轉身大步離去。身後的女人捂著臉蹲在門前,痛哭失聲。

(兄弟,不需要豪言壯語,慷慨激昂!)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10 14:3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10 14:25
第三十九章:唱支小曲給我聽     
               
  「小貓,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放著好好的女人不在城裡守著,跑到我們這裡作死麼?」和尚摸著青茬茬的頭皮,看著章小貓,嘴裡雖然埋怨著,臉上卻是帶著笑容。小貓伸出拳頭,重重地擂在他厚實的胸膛之上,嘿嘿一笑,一句話也沒有說,又走到還躺在擔架上的野狗身邊,俯身問道:「還活著呢,命挺硬啊!」野狗大笑,笑聲牽動傷勢,疼得只噓噓,卻仍然在笑,舉起手來,與章小貓的手重重相擊:「兄弟,一起活,一起死。小貓,好樣的。」

  幾個人席地坐了下來,舒暢看了一眼眾人,道:「秦瘋子不在,敢死營需要一個臨時的頭來統一指揮,你們誰來幹?」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作聲,半晌,剪刀才道:「舒大夫,秦頭臨走的時候,不是讓我們都聽你的麼?」

  舒暢眉毛一豎:「行軍打仗,我可是外行,敢死營不能進城,留在城外,必然要與西秦人打一場硬仗,能不能活,就在這一仗之上,我一個外行,指揮你們去送死麼?」

  躺在擔架上的野狗哼哼了幾句,大聲道:「舒大夫說得也對,我的這個大隊先前是秦頭親自指揮的,現在頭雖然不在了,但小貓不是來了麼,我這個大隊交給小貓,同時我也推薦小貓當這個頭兒。」

  「兄弟們,我來這兒,只是為了與兄弟們在一起,可不是為了當這個頭的,我已經離開敢死營了,當這個頭兒不合適。」章小貓連連搖頭。

  「我看也就你合適了。」和尚道:「我和剪刀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誰也不服誰,這兒野狗躺下了,舒大夫對軍事是外行,就剩我和剪刀了,兩個人誰當頭兒,另一個也都不會服氣,小貓你是敢死營的前輩,在軍中這兩年也一直在當著營校尉,有經驗,你不幹誰幹?」

  「剪刀你說呢?」舒暢沉聲問道。

  剪刀臉色陰沉,看到眾人的眼光都看著他,當下點頭道:「我有什麼意見,和尚說得對,也就是小貓當頭能服眾。」

  看到眾人都表態了,舒暢道:「好,那就這麼定了,章小貓你少唧唧歪歪的,你以為讓你當這個臨時的頭,是讓你作威作福的麼,告訴你,全營幾千口子的性命就交在你手裡了,幹好了,沒啥功勞,幹差了,幾千口子人到黃泉地府裡去,大家也不搭理你,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章小貓站了起來,神色嚴肅地看著幾人,雙手抱拳團團一揖,「好,既然兄弟們看重,我章孝正就挑了這個擔子,但我話也說前頭,我沒有秦老大那樣的威信讓你們都心服口服,不過我既然是你們一同推薦的,就請你們多擔帶了,如果在接下來的行動之中,有人不服軍令,那我可是要不客氣的。」

  「那是自然,雖然秦頭不在,但還是老規矩,戰事一起,哪一個敢不服軍令,擅自行動,大家就砍了丫的腦袋。」野狗捶著擔架,大聲道:「老子現在是揮不動刀了,但還有一口狗牙,我咬死他。」

  「同意。」和尚與剪刀也分別表態。

  「多謝各位兄弟。」章小貓看著眾人:「舒大夫,第一件事還是麻煩你了。」

  「什麼事?」

  「西秦人大舉來襲,我們跑是跑不了的,跑,只會死得更快,所以我們只能覓地堅守,離安陽城三里左右,便是帽兒山,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個適宜堅守的地方了。接下來,我們將去哪裡駐紮。」章小貓在地上隨手畫著附近的地形,「在這裡駐紮,至少從面子上看,我們與安陽城是成犄角之勢的,總會讓西秦人稍稍有些顧忌。」

  雖然知道城裡是絕對不會理他們的死活的,但西秦人可不見得知道,眾人都是點頭,也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了。

  「但我們缺乏構築陣地的材料以及軍隊所需的糧食,特別是糧食,沒有人知道我們要堅守多長時間,或者很快就完蛋了,或者我們能一直堅持到最後活下來,所以,我們需要糧食。」

  「你是讓我進城去找程平之?」舒暢道。

  「是,舒大夫,程平之的夫人前些年重病,是你把她夫人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雖然說這傢伙是個翻臉不認人的傢伙,但你去,他總有些抹不開情面,另外,你也告訴他,如果不給,敢死營可就要跟他一拍兩散,我們可是要揮刀子去搶的,左右是個死,別怪我們到時候拖著他們一齊死。程平之是個拎得清輕重的,舍些錢糧軍械,打發走我們這些瘟神,他肯定是願意的,而且這樣一來,即便我們接下來被西秦人全殺光了,事後他也能說得清楚。」

  「行,我便跑這一趟。」舒暢站了起來,徑直轉身離去。

  「剪刀!」章小貓看向剪刀道:「我們要在帽兒山構築防守陣地,這需要大量的人手,西秦人馬上就要來,但我們的士兵還要保持體力準備作戰,所以我需要大量的人手,現在安陽城下,別的不多,就是人多,我需要你去招募更多的人來幫我們修築陣地。我們這幾個人,就你面善,而且也能說會道。」

  和尚哧哧笑著:「這事兒小白臉在行。」

  剪刀怒目而視。

  章小貓則毫不客氣地一腳踢在和尚厚實的屁股之上,「和尚,你閒著沒事兒,就帶著你的人去帽兒山上砍樹,從上到下,從山頂之上往下砍,只留最下面一圈兒。」

  「啊?」和尚頓時傻了眼。

  「這事兒,也只有你這種傻黑粗最精。」剪刀回敬了一句,大笑著起身揚長而去。

  「小貓,那我幹點啥?」躺在擔架上的野狗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章小貓,大家都有事兒幹,剩他一人啥事沒有,不免心裡空落落的,心裡不免又把楊致上下祖宗十八代一齊問候了一遍,當然,這個時候,他是絕不會去想楊致其實也落了一個極慘的下場。

  「你幹點啥呢?」章小貓看著野狗,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你小曲兒唱得不錯,來,給大傢伙唱一曲,開心開心。」

  野狗的臉頓時就黑了。

  舒暢這一次進城,順利地見到了程平之,對於舒暢的要求,程平之二話沒說,當即就答應了,正如章小貓所說,程平之並不是一個糊塗鬼,反而是一個異常精明的人,敢死營不進城而要在城外與西秦人決一死戰,即便全軍戰歿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而自己支援了錢糧軍械,已是盡到了牧守一方的職責。

  「舒大夫,你要的東西,我全都給,你放心吧,決不會打折扣的。」程平之道。

  「那就多謝程大人了,舒某這就告辭了。」

  「舒大夫卻請留步。」程平之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道:「舒大夫,敢死營裡都是一群賊胚強盜,你又何必與他們糾纏在一起,舒大夫對內子的救命之恩,程某是須臾不敢有忘的,舒大夫替他們要到了這麼多東西,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不如就留在城中,留在程某府中,怎麼也比城外安全一些。」

  聽著程平之的話,舒暢卻是大笑起來:「程大人,在你眼中,他們是強盜賊胚,但在舒某眼中,他們卻是鐵錚錚的好漢子,真男兒,這些年來與他們待在一起,也算是日久生情了吧,就算是與他們死在一起,舒某也不枉這一生,多謝程大人的另眼看顧了,舒某告辭。」

  向程平之一揖,舒暢灑然轉身,走了一步,卻又轉過身來,「您夫人的病並沒有完全脫體,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入冬之後的季節是特別要當心的,萬萬受不得凍,經不得寒。」

  看著舒暢揚長而去的身影,程平之臉上露出一絲慚愧之色,半晌,猛一跺腳,喚過身邊一位吏員:「去,告訴府庫的人,舒大夫要的東西,要給最好的,而且還要再加一成。」

  「大人,楊統領會不會反對,給敢死營多了,城裡可就少了!」吏員有些擔心地道。

  程平之冷笑一聲:「難道我們還能指望楊義帶人守住城麼?西秦人不攻城則罷,一旦真的決定要攻城,只怕第一個跑的,就是楊義和他的郡兵了。東西給敢死營,至少不會白白浪費了。去,給他們。」

  安陽城外,敢死營從郡兵的手中接手了大批的軍械糧草物資,然後在城上無數士兵和城外數不清的百姓注視之下,排著整齊的隊伍向著數里之外的帽兒山行去,舒暢看著這支隊伍,無聲的笑了,因為他很少看到這些傢伙能將隊伍走得這麼整齊,一個個都能這樣昂首挺胸,自豪地向前,不知不覺間,秦風用了數年的時間,竟然已經將這支由死囚組成的軍隊一點一點地改編成了一支有靈魂的軍隊。

  一副擔架之上,傳來五音不全的唱歌聲,那是野狗,正扯著嗓子吼著他的家鄉俚曲,如果在平時,舒暢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在他嘴上粘上一張膏藥,但現在,他卻有些熱淚盈眶。

  我們倆划著船兒,

  採紅菱呀採紅菱,

  得呀得郎有情,

  得呀得妹有心,

  就好像兩角菱,

  也是同日生呀,

  我倆一條心。


(採紅菱,一首老歌,很小時候聽過,幾十年過去了,還是能唱出來,很好聽得哦。)

  (有書友問更新的問題,一直看槍手書的老朋友都知道,新書期間早晚各八點更新,上架之後,早上八點連發兩章。從新書開始到書完結,中間不斷更,但也不爆更,有規律得很!)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10 14:3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4-10 14:26
第四十章:平靜的等待     

  敢死營名聲不佳,但在戰場之上卻是聲名赫赫,對於安陽郡那些知道他們的人來說,敢死營是一個又愛在恨的存在,平時他們是兵痞,是惡霸,是惹不起的主兒,在路上看到了敢死營的人,都得繞著道兒走,但在現在這個時候,有這樣一支軍隊在城外駐紮,卻又讓所有人心裡有了一個依靠,有了一份憑仗。

  倒不是剪刀當真有多能說會道,當他走到百姓當中,大聲喊著需要人手幫著修築防禦陣地的時候,在城外候著準備入城的無數百姓默默的起身,便向著帽兒山出發,人數之多,讓剪刀直接楞在了那裡。

  人多力量大,僅僅三天時間,不大的帽兒山便完全改天換地,變了模樣,山頂直到半山腰上的樹被砍伐得乾乾淨淨,只餘下山腳下繞山一圈存在,直接變成了禿頭。一道道土牆憑空而起,無數的樹幹製作的障礙橫七豎八地分佈在山道之上,數道防線層次疊比,從半山腰一直到山頂。

  他們甚至還幫著敢死營在山上打了兩個水井,對於依山防守的軍隊來說,飲水是一個絕大的問題,但有了這兩口井,雖然對於兩千人的部隊來說,有些杯水車薪,但只要有他,就不會有被活活渴死的危險。

  糧食是足夠的,程平之給的糧食,足夠他們在這裡堅守一個月以上,如果他們能堅持那麼久,能活那麼久的話,弩機,投石機等一些大型武器,對於這樣一座小山來說,也顯得過多了,根本放置不小,不過可以作為存貨,到時候更換損壞了的。

  充沛的物資讓敢死營的人對程平之的感受略有改觀。

  「各位父老鄉親。」站在高處,章小貓使勁力氣,大聲喊道:「各位想加入我們幫助防守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但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帽兒山就這麼大,實在容不下太多的人手,打仗,並不是人越多便越好,至少在這帽兒山是這樣,有我們就足夠了,你們不是軍人,保家衛國不是你們的本份,感謝你們幫我們修了這防禦陣地,趁著西秦人還沒有來,大家趕緊進城去吧。城裡更安全一些。」

  修完了帽兒山的防禦陣地,面對著群情洶湧要求加入軍隊的老百姓,章小貓只能苦口婆心地勸說,開什麼玩笑,真要讓他們加入敢死營,不是害他們嗎?

  程平之至少有一點說得是正確的,那就是敢死營與西秦人的確是血仇,這些年來,與西秦人的每一仗,那一次不是他們衝在最前面?當西秦人來到安陽城下的時候,看著敢死營孤零零的孤懸於外,那還不興奮的衝上來連皮帶骨頭吞下去的道理?留著他們,就是害了他們。

  「剪刀,給來幫忙的老鄉們一人發十兩銀子,讓他們能夠進城去躲避一下。咱們還有不少銀子吧,這對咱們沒有什麼用處了,放在身邊,完全是累贅。」章小貓大聲道。

  拿著銀子的百姓,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帽兒山,向著安陽城方向走去,很快,喧囂的帽兒山便安靜了下來,只餘下了二千敢死營士卒,簇擁著他們的軍旗,屹立在帽兒山上,平靜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沒有了期望,沒有了倚仗,更沒有了盼頭,剩下的反而只有平靜了,與西秦人打老了仗的敢死營自然知道西秦人的份量,別說是那支來自雍都的西秦精銳雷霆軍了,便是破破爛爛猶如一支乞丐大軍的西秦邊軍,那戰鬥力也不是蓋的啊?打起仗來都是不要命的。現在敢死營只有二千人,面對著的卻是十幾萬入侵的西秦大軍,別說硬撼了,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敢死營給淹死了。

  帽兒山上鼾聲如雷,這幾天,他們也是累壞了,在老百姓們退去之後,他們又各自上手,在陣地之前,開始佈置他們各自擅長的那些小陷阱,不要小看這些不起眼的陷阱,這可不是在他們的營地裡,任何一個,都是真正能要人命的。

  章小貓本身便出自敢死營,對於敢死營的指揮體系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對於幾支部隊的特點也非常清楚,仍然是野狗的大隊位於最前線,這個大隊敢打敢拚,如同他們的長官一樣,都是瘋狗一條。剪刀陰,時機抓得準,對於敵人在一瞬之間露出的漏洞能夠一眼瞧出來並能馬上加以利用,所以他位於野狗之後,隨時準備出擊,和尚則位於山頂,這是最後的陣地了。

  「野狗非要去前頭親自指揮他的士卒,讓兩個兵擡了他走了。」看著章小貓地,舒暢搖頭道,「他去前頭能幹什麼,除了一張嘴還能叫喚,啥也幹不了。」

  「野狗這樣做是對的,這個大隊這幾年一直是他帶的,他在,即便不能動手,他的兵看著他也安心。」章小貓坐了下來。「野狗的傷不礙事吧?」

  「如果不是這場該死的戰爭,修養個幾個月也就能恢復如初了。」舒暢嘿嘿一笑:「不過現在嘛?」

  「都一樣!」章小貓打斷了他的話,「舒大夫,你走吧,趁現在還來得及,你只要不在我們的陣地之上,便能保住一條命,你本來就是軍人,也不是敢死營的人,走下這個陣地,進城去,沒有人會為難你。」

  舒暢盯著章小貓看了半晌,突然一揮手,啪的一聲,響亮地扇了章小貓一個耳光。「和尚,他說我是不是敢死營的人?」

  一邊成大字形將自己攤開的和尚咭咭的笑著,「小貓,誰敢說舒大夫不是我們敢死營的人?你隨便拉一個咱們營的兵問問?舒大夫可是我們營除秦老大之外的二號人物,說一不二,大家都巴結著呢!」

  「你章小貓走得早,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不然今天就不是一耳光了,舒瘋子可不僅僅會救人?醫者,殺起人來,不見得就比你慢了。」舒暢哼道。

  「好,說得好,睡吧!」章小貓大笑著站起了身,「你說得我心裡都發毛了,得隔你遠一點兒,免得莫名其妙中了招兒。」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4-10 14: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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