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89
1月23 發表於 2016-6-5 20:00
第一百四十章:憤怒   
               

  馬車緩緩地在街道之上向前,閔若兮突然撩開車廂的帘子,對車伕道:「去太子東宮!」

  瑛姑一怔,「公主殿下,去哪裡幹什麼?」

  「我要去瞧瞧我的那一個哥哥,究竟他是長了怎樣一副狼心狗肺的心腸,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我要當面問一問他,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閔若兮平靜地道。

  「殿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去又何益,徒添心煩而已。」瑛姑勸解道:「還是回去吧,見不如不見,他終究還是你的哥哥。」

  閔若兮卻是閉上了眼睛,瑛姑見狀,也只能嘆一口氣。

  馬車轉道,向著前太子東宮而去。

  以前,這裡曾是上京最熱鬧的地方,從早到晚,車馬絡繹不絕,都是見來拜會的官員,求見的富紳,如今,整整一條街卻是顯得荒涼無比,原本光滑的石板道之上,野草頑強的從石縫之中鑽出,居然已經能沒過腳踝,幾隻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小鳥,正在草從之中啾啾地叫著,不時用它們長長的喙在地上翻找著什麼,聽到馬車輾過地面的聲音,擡起頭來,小眼睛咕溜溜地瞧了半晌,這才一振翅膀,飛了起來,落在高高的門樓之上,卻仍是不曾離去。

  原來的太子東宮,現在幾乎已經了一幢荒園。原本朱紅的大門已是斑駁不堪,門楣上的匾額,楹聯都已被取走,光禿禿的看起來格外的顯眼,唯一顯示著這裡與眾不同的地方,便是大門口或站或坐的十數名內衛。

  他們只是守門的,而內裡,還有大量的內衛駐紮。從安如海率內衛進入太子東宮府之後,這裡的人,便再也不能隨意進出。太子東宮府成了一座有實無名的牢獄,裡面,關著的卻是以前大楚皇帝以下第一人,前太子閔若誠和他的家人。

  看到有馬車駛進了這條巷子,門前的內衛立時便都站了起來,為首一人手按著刀柄,大踏步向前走來,走到近處,看到馬車之上的徽標,微怔,跟著便是惶恐,立時便單膝跪倒在地上,大聲道:「內衛牙將黃真,見過公主殿下。」

  瑛姑推開了車門,閔若兮彎腰走了出來,耀眼的太陽光,讓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盯著如今落魄至斯的東宮府,她的臉上似笑非笑,「現在可當真稱得上門可羅雀了。」

  跳下馬車,閔若兮目不斜視地便向著大門而去。

  「殿下!」看到閔若兮的動作,黃真不由大急,連著膝行幾步,又攔到了閔若兮的跟前:「殿下,您,您不能進去。」

  閔若兮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這名內衛將領。

  「誰說我不能進去?」

  「殿下,陛下頒有旨意,沒有陛下親命,任何人不能踏進東宮半步。違令者斬!」黃真身上冷汗直冒。

  「好啊,你讓二哥來砍了我的頭!」閔若兮呵呵一笑,一甩袖子,已是繞過了黃真,筆直的對著大門走去,留下身後黃真,呆在原地,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十幾名內衛此時一字排開站在大門前,看著走來的閔若兮,卻不知如何是好,眼前這個人身份尊貴,皇帝的旨意對別人都是有效的,但對眼前這位,只怕還真沒有多少約束力,他們都是內衛,對於前些天發生的事情,哪怕上頭竭力封鎖消息,但總也有些一鱗半爪的東西,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滾開!」兩個字冷冰冰的從閔若兮的嘴裡迸出來,十幾個內衛唰地一下分列左右,他們的頭頭現在還跪在後頭狂流冷汗呢,他們算什麼,難不成還敢擋公主的大駕?

  大門緊緊地關閉著,閔若兮腳步不停,直接向前走去,來到門前,纖手伸出,按在了大門之上,厚實的大門驟然之間便向後飛了出去,砰的一聲,遠遠的落在門後的院子裡,內裡,傳來了人的驚呼之聲。

  跟在閔若兮身後的瑛姑微微一怔,閔若兮在去西境之前,修為已經越過了七級,這在她這個年紀,自然可以稱得上是武道天才,必竟,她過剛剛滿二十歲,但今天閔若兮表現出來的實力,穩穩的已經跨過了八級的門檻。

  怎麼會進境如此之快?瑛如心中滿滿都是震驚,這些天來,她可從來沒有看到閔若兮哪怕花一點點時間在武道修為之上。難不成傷心,痛苦,居然也能成為修練的助力麼?

  心中滿滿都是無解。

  隨著大門被轟開,更多的人從府內湧了出來,有內衛,有太監,也有宮女。當然,這些尚能自由行動的人的,都是從外面派來的監控前太子一家的。

  看到氣勢洶洶而來的閔若兮,所有人先是一怔,然後一一跪倒在長滿荒草的院子裡。

  「閔若誠在哪裡?」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人,閔若兮冷冷地問道。

  「殿下!」為首的一名太監擡起頭來,閔若兮愕然地發現,居然還是一個熟人,以前父皇跟前的大太監秦一,想不到父皇死後,他居然被二哥打發到這裡來養老來了。

  「秦一,他在哪裡,帶我去!」閔若兮直接點名道姓了。

  「殿下,陛下有嚴令啊,未得陛下允准,任何人不能見他啊!」秦一苦著臉道。先皇死後,作為先皇跟前最得力最貼心的大太監,他還能留下一條命來到這裡來養老,已經是僥天之悻了,秦一知道,如果不是最後那一段時間,自己主動地向二殿下透露了不少的消息,恐怕現在自己早就轉世投胎了。現在被打發到這裡,也算是二殿下對自己的酬謝,對於他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自己知道太多皇家秘辛了,但如果自己不識趣,只怕馬上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殿下要見他,不知有沒有陛下的旨意?」秦一壯著膽子問道。

  「我沒有什麼旨意。但你要是不帶我去的話,我一把火燒了這太子東宮你信不信?」閔若兮冷笑著,目光游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地方方便她放火。太子東宮偌大的地盤,如果這些人存心不讓自己找到閔若誠的話,隨便把他往哪裡一塞,自己根本找不到。

  秦一與在與外頭的黃真一般,冷汗狂流,這位公主殿下的脾性可是說到做到的。真讓她放一把火,只怕自己也是脫不了干係。他可是知道這位公主殿下的做派的。只怕眼前這位,現在當真恨閔若誠恨到了骨子裡,她可是真敢放火的。

  誰又能把她怎麼樣呢?

  抖抖索索地站起來,秦一只能大嘆自己運氣不好。

  「奴才給殿下帶路。」彎腰曲背,秦一緩緩地向著內裡走去。

  仍然是以前熟悉的道路,曾幾何時,閔若兮在這裡來去自如,對這裡的一切都極為熟悉,但現在,景物仍然還是哪些景物,但卻物是人非了。

  書房門前,兩名內衛默默地打開了房門,閔若兮站在門口,看向內裡。

  書房裡空空落落,偌大的書架之上,什麼也沒有,以前裝飾得富麗堂皇的書房,現在只餘下了一個空架子,一張書案,一把椅子,一些筆墨紙硯零散地擺放在書案之上。

  目光如火,她狠狠地盯著閔若誠,滿嘴貝牙咬得格格作響。

  這個人,曾愛護了她數十年,曾帶給她許多歡笑,讓她感受過溫暖的愛,也是這個人,讓她經歷了千里逃亡,讓她有了刻骨銘心的痛。兩種情緒在心中交纏,兩樣畫面在腦海之中不停地交錯閃現,也讓閔若兮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無比。

  閔若誠從書本上擡起頭,愕然地看著一身孝服站在門口的閔若兮。片刻的驚愕之後,他的臉上卻出現了笑容。

  「兮兒,想不到你會來看我!」他站了起來,能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歡喜,「也是,現在能走到這裡來看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這個妹妹雖然與他同父異母,但閔家香火零丁,兩人自小感情便是極好。

  「托你的福,你妹妹我現在成了寡婦了!」盯著閔若誠,閔若兮淡淡地道。

  閔若誠身子晃了一下,在閔若兮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他就被關在了東宮府,自此與外界斷了聯繫,閔若兮回上京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他完全一無所知。

  「兮兒,你在說什麼?」他皺起了眉頭,雖然如今只是一階下囚,比起一般的普通老百姓的地位還不如,恐怕還要過得悽慘一些,但這一皺眉,一板臉,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嚴,仍然是不自覺的呈現在他的身上。

  閔若兮冷笑著,跨進門內,一步步走近閔若誠身邊,一伸手,劈面抓住了閔若誠,竟然硬生生地將閔若誠懸空提了起來,閔若誠雖然也自小習武,但因資質所限,至今也不過四級身手,在閔若兮的面前,直如嬰兒一般。

  「你自己做過的事情,居然還一臉無辜地來問我麼?閔若誠,在你喪心病狂的時候,你可曾想過,那六萬兒郎是我們大楚的子民?」閔若兮手臂一振,閔若誠被狠狠地砸進了書房的一角。

1月23 發表於 2016-6-5 20:04
第一百四十一章:你信嗎?   
               

  被閔若兮一把抓住,真氣透諸全身要穴,閔若誠動彈不得,這一下被狠狠地摜到牆角,半晌才回過氣來,慢慢地翻過身來,靠著牆角,嘴中絲絲鮮血滲出,他並沒有爬起來,就這樣怔怔地看著閔若兮,眼神裡滿滿都是痛苦的神色。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閔若兮一步步的逼近,兩隻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渾身骨骼啪啪作響。緊隨其後的瑛姑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在她的感知之中,這一瞬間,閔若兮的氣息一直持續在攀升,屋裡的桌椅凳等擺設紛紛出現裂紋,在瑛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這樣裂開,然後變成了一地的碎片,而後又為閔若兮的內息所激起,從地上飄飛而起,半懸在空中

  瑛姑站在門邊,怔怔地看著閔若兮,短短的幾天時間之內,閔若兮居然連連突破自己在武道之上的修為,現在她所表現出來的修為,一隻腳竟然已跨入到了九級的門檻之內。

  她實在是有些想不通,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閔若誠顯然也被驚到了,他看著那滿屋子半懸著的碎片,晃了晃頭,抹了抹眼,似乎想要確認眼前一切的真實。

  卡的一聲,面前的青磚在閔若兮的腳下被踩踏得粉碎,也將閔若誠從震驚之中驚醒。擡頭,看著滿臉憤怒的閔若兮,他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

  「是啊,為什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地道。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盯著閔若兮,這一次卻是在反問閔若兮。「兮兒,如果我說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你信麼?」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閔若兮怒斥道,「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哥哥?」

  「人證,物證?」閔若誠嘿嘿笑了起來,「物證是挺多的,但人證在哪裡?一個個的死人嗎?死人是不能開口說話的。」

  閔若兮踏出去的一步凝在了半空,不錯,物證挺多,但人證的確一個也沒有,因為那些參與此事的人,全都死了。

  「我是太子,父皇的身體已經是撐一天算一天了,我為什麼要冒險?我只要不犯錯,不給父皇廢黜我的理由就可以了,我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險呢?」閔若誠淡淡地道。「只有等不起的人才會冒險,而我,等得起。」

  閔若兮看著淡然的閔若誠,心中卻是泛起了波瀾,是啊,大哥為什麼要冒險做這等事?他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儲君,在父皇病重之時,一直由他在監國。如果論起實力,大哥比起二哥來是要強的,不提文官系統對大哥的支持,即便是在軍方,光是程務本一人,便抵得上二哥所有的那些軍方支持者。

  可以說,大哥是穩操勝券,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左帥如果在西境大獲全勝,當真會威脅到大哥的地位麼?

  閔若誠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按著腰腹。「兮兒,很多事情,不要看外在的東西,如果你能直指內心,你會看到更真實的一些所在。」

  看到平靜的閔若誠,閔若兮一直堅定的內心,此時卻動搖起來,她本是極端聰穎之人,一旦打破了先入為主的成見,諸多的疑點,便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來。

  不是閔若誠,那就只能是另一個人。閔若兮打了一個寒噤,那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她猛地轉身,向外走去。

  「兮兒。」身後傳來閔若誠的叫聲。

  閔若兮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剛剛說你當了寡婦,怎麼一回事?」閔若誠問道。

  「我嫁人了,他是西部邊軍敢死營的一名軍官,叫秦風,他死了。」閔若兮道。「為了掩蓋我們閔家的這一驚天醜聞,他和他的敢死營成了替死鬼,現在他們是楚國的叛徒,國家的罪人。」

  閔若誠頓時呆住了,「兮兒,你怎麼如此任性?」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但閔若誠卻是立即從這幾句話中猜出了事情的大致脈絡。

  閔若兮扭頭,看著閔若誠,「任性?」她冷笑起來,一拂衣袖,徑直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皇宮之內,閔若英一臉鐵青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秦一和黃真。

  「為什麼不攔住公主?你們都是吃屎得麼?」他憤怒地拍著桌子,向著兩人咆哮。跪著的兩人噤若寒蟬。

  誰人攔得住閔若兮,誰人又敢攔她?

  「公主與他說了一些什麼?」閔若英問道。

  秦一滿臉懼意地擡頭看著閔若英,一字不漏地將閔若兮與閔若誠的對話複述了一遍,聽著秦一的回答,閔若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時的疏忽,竟然忘了憤怒的閔若兮一定會去找閔若誠的麻煩,而閔若誠又怎麼可能束手待斃,他必然會挑起他與閔若兮之間的矛盾,而一旦讓妹妹知道了這內裡的情由,自己這個單純的妹妹又會如何對待自己?

  想到妹妹親手掌斃秦風的事情,閔若英心裡就有些發涼,自己似乎一直小看了自己這位妹妹。她的絕決曾讓他為之震驚。

  陰沉著臉,將黃真趕了出去,獨獨留下了秦一。

  「秦一,我有件事情交給你去做。」閔若英淡淡地道。

  聽著閔若英陰森森的語調,秦一汗出如漿,匍匐在地,身體不斷地發著抖。

  「你今年已經六十出頭了,比父皇小了二歲。」閔若英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踱著步,「你的老家在出雲郡,早年你淨身入宮,自然沒了後人,但你還有一個弟弟在哪裡,這些年來,因為你的關係,秦家在出雲郡也成了一等一的大戶,你弟弟還過繼了一個兒子到了你的名下。」

  「陛下。」秦一仰起頭,臉上滿滿都是恐懼之色,「陛下要奴才做什麼事,奴才一定將他做好。」

  「很好,做完了此事,我會以你服侍先皇有功而追封你為候,蔭及子孫三代。秦氏也會因你而將榮耀持續下去,如何?」

  「奴才願意。」秦一連連叩頭。

  「很好。」閔若英滿意的點點頭,「前太子東宮會染上瘟役,不會有人倖存,我不想看到太子東宮還有人能活著。記住,這件事要做得毫無破綻。」

  「臣,一定做好。」秦一道。

  「好了,你去吧。」閔若英滿意地點點頭。

  看著秦一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閔若英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之色,「大哥,這是你逼我的,假如你在兮兒的面前,一言不發,或者爽快地便承認是你幹的,那麼我一定會讓你活得好好的,一直活下去。可你既然不識相,也就怪不得我了。即便是父皇在天之靈,也不能見責於我,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可不想讓她恨我一輩子。」

  內衛統領楊青走了進來,向著閔若英躬身道:「陛下,黃真已經拿下處理了。臣仔細詢問過了,當時跟隨公主殿下進了閔若誠書房的,除了公主身邊的那個瑛姑之外,便只有他與秦一兩人。」

  閔若英點了點頭,「很好,那邊外圍的所有人員都換防吧。」

  「是,那內裡的人呢?」楊青問道。

  閔若英沒有說話,卻端起茶來慢慢地啜了一口,楊青頓時明白了閔若英的心思。

  「詔獄那頭,該處理的人這兩天已經陸續處理了。只是那個獄長彭武,卻在事後去了公主府,現在被公主收留,倒不好下手了。」楊青道。

  「那個彭武,就是落英縣的那個坐探頭子吧?」閔若英問道。

  「是,陛下當真是好記性,這樣一個小人物,居然也記得。」楊青不動聲色地拍了一記馬屁。

  「既然若兮留下了他,當然不能下手了,不然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徒然惹得她起疑,留著便留著吧,看他知道在事後立即便求到若兮的門下,也是一個聰明人,不至於嘴上不把門,找個機會,警告他一下,不要以為到了若兮門下便有恃無恐。」閔若英冷冷地道。

  「屬下明白。此人在上京就有家有口,只要稍稍給他一個警告,此人必然老老實實。」楊青道。「只是陛下,此事還有一個很大的漏洞。」

  「什麼漏洞?」本來閉上眼睛養神的閔若英霍地睜開雙眼,看著楊青。

  「陛下,楊毅。羅帥今天派人傳回了訊息,他派去的人到與楊毅約定的地方見面,但並沒有等到楊毅,此人消失了。」楊青看著閔若英,「如果此人被一些有心人找到的話,只怕便會出大問題。」

  閔若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楊毅消失了?」

  「是,羅帥派了人去楊毅落腳的地點,但那裡已經空無一人,楊毅跑了。」楊青道:「屬下已經派了人去打探此人的消息,只不過楊毅是內衛副統領,對我們內衛的運作系統,各處的暗哨和坐探都瞭如指掌,本人武道修為又是極高,想要抓到他,只怕困難不小。」

  閔若英有些煩燥地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踱了幾個圈子,這是一個意外情況,與先前的安排完全不同。

  「找到他,殺了他。」閔若英道:「此人,絕然不能讓他活著。」

1月23 發表於 2016-6-5 20:09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活過來了   

  舒暢心中很鬱悶,說是出去散步,還不如說是去發洩,在山中拚命地虐待了自己一番,回到小木屋的時候,不僅滿身是泥,而且渾身酸臭。站到小馬猴牽來的竹筒之下,將自己脫了一個精光,讓那冰涼的泉水,從頭到下將自己淋了一個遍。

  水流的聲音立時便驚醒了屋裡正在打瞌睡的馬猴,提著刀走出時,看到的卻是赤條條的舒暢,不由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與敢死營的那些兄弟們比起來,舒暢可是比較講究的,秦風經常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沖洗,但舒大夫在敢死營數年,至少馬猴從來沒有看到過。

  舒大夫真白!馬猴情不自禁地讚了一聲。

  舒暢白了一眼馬猴,將地上的髒衣服團了團劈面扔給馬猴,馬猴嘿嘿笑著接了過來,走到水下搓洗了起來,在敢死營中,這些事兒,本來就是他幹得。

  那一頭,舒暢濕淋淋的,邊走邊滴著水,進了小木屋。

  屋裡點著一支小火把,屋裡顯得有些昏暗,一屁股坐在床頭,第一時間,舒暢便去摸秦風頭上的那根銀針,這可是他探測秦風還活著的標誌。

  一摸之下,不由一楞神,針不見了。

  馬猴是絕不會去拔針的。舒暢兩手在枕頭下一陣亂摸,手再拿起來時,一枚閃閃發亮的銀針已是出現在手中。

  轉頭,瞪著仍然活死人一般的秦風,舒暢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拉開蓋在秦風身上的被單,被單之下的秦風也是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舒暢伸出手去,放在了秦風的下腹位置。

  此時如果有一個不明內情的外人突然闖進來,一定會因為他看到的情景而驚掉下巴。因為場面實在是有些太過於曖昧了。

  一絲絲內息從掌心吐出,慢慢地鑽進秦風的下腹,那裡本來應當是秦風丹田所在,所有內息的大本營。

  他的眼睛越睜越大,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錯愕。

  「這是個什麼情況?這是個什麼情況?」舒暢不停地喃喃自語。

  秦風丹田沒有了,閔若兮的那一掌將其摧毀的乾乾淨淨,但現在,哪裡多了一樣東西,一個小小的,宛如漩渦一樣的東西。在舒暢的感知之中,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旋轉著。每轉一圈,便有一絲內息被從秦風的身體抽出來,融入這個小小的漩渦,而那個小小的漩渦便似乎大了那麼一絲絲。

  被抽離出來的氣息雖然微弱,但舒暢卻對它極其熟悉,這幾年來,自己一直便在與他鬥爭著,自己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當真是它雖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他如初戀,稍一接觸,舒暢便察覺出這一絲內息,便是一直讓秦風********的狂暴的內息,混元神功。

  當真是陰魂不散啊!秦風都這樣了,你居然還不放過他!舒暢在心中哀嘆著,這個小小的漩渦是個什麼東西,如果讓這些內息全部融合進去,會不會又死灰復燃,將已經是活死人的秦風,徹底地弄得死翹翹?

  舒暢心裡有些發涼,試探著將自己的內息觸手向著那個小小的漩渦探過去,直刺中心。小小的漩渦在舒暢的內息剛剛刺進中心的時候,陡然加速,在舒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他探過去的那股內息吞噬得無影無蹤。

  舒暢大吃一驚,閃電般的縮回手。

  眨巴了幾下眼睛,舒暢再一次伸出了手,再一次地慢慢地向內輸進內息,剛剛,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但那轉瞬即逝的感覺,卻又讓他有些琢磨不定。

  剛剛接觸到那個小小的漩渦,果然那種吞噬的感覺再一次出現,舒暢這一次強忍著沒有縮手,而是持續不斷地向內輸著著真氣,漩渦每轉一圈,便將自己的內息吞噬一點點,同時,舒暢更清楚地感知到那個小小的漩渦正在從秦風的體內抽取著絲絲內息。

  原本狂暴無比的秦風原有的真氣,被一絲絲抽離出來之後,融入這個小小的漩渦,每轉一圈,便將那陽剛之氣消融一些。

  舒暢的眼睛越睜越大,自己的內息正在被絲絲吞噬都完全不在意了,這個小小的漩渦看起來很小,但卻似乎幽深不見其底,而且它對於秦風體內那狂暴的內息似乎有著天生的克制修復作用,絲絲剝離,股股修復,然後融入這個漩渦之中。

  好像天上的星河,舒暢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明悟,漩渦之中,似乎有無數的小星星在其中閃爍,這是一個正在運動著的星河。

  咚的一聲響,那是秦風的心臟突然跳動了一下,很輕,很單調,但在舒暢聽來,卻不諦是仙音一般,他將整個腦袋貼在了秦風的胸腔之上,過了好半晌的時間,他終於又聽到了那美妙的咚的一聲跳動。

  雖然間隔時間很長,跳得很微弱,但跳動的心臟卻代表著秦風終於要回來了。

  舒暢的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雙手抱頭,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他成功了,他的堅持終於得到了回報,現在他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嗎?難道這混元神功要真正練成,當真需要先死一次嗎?可是丹田毀了,經脈毀了,這人是怎麼生存下來的?是因為這門本功夫本身的玄妙麼?那個旋轉的星河替代了秦風的丹田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經脈裡?秦風全身的經脈怎麼辦?

  一時之間,舒暢想不明白,這些超出了他的認知,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秦風體內的變化。現在唯有時間才能所有的真相大白於舒暢面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風活過來了。

  馬猴洗完了衣服,走進屋內,看到舒暢坐在那裡抱頭痛哭,頓時如同釘子一般紮在了那裡,手臂擡起,顫顫微微地指著床上的秦風,手臂抖了幾抖,大嘴一咧,放聲嚎哭起來,兩腿也隨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他看到舒暢在哭,他以為秦風死了。

  巨大的希望之後,得到的卻是巨大的失望,這一回的打擊,比前幾天在城內知道秦風會死的消息時更加讓他感到痛苦。

  以手捶地,兩腿亂蹬,馬猴哭得悽慘之極。

  突然屁股之上傳來一陣劇痛,翻過身來,瞪著一雙淚眼模糊的大眼睛,看到赤條條的舒暢雙手叉腰,正站在他的身邊。

  「馬猴,你哭什麼?」

  「秦大哥死了!」馬猴哭嚎著道。

  「誰說你秦大哥死了?」

  「秦大哥沒有死,你哭什麼?」馬猴反問道。

  「我哭,是因為我確認,你秦大哥終於活過來了。」舒暢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馬猴,放聲大笑起來,「他活過來了,哈哈哈,小馬猴,高興不高興?」

  噌的一聲,馬猴一下子跳了起來,鼻子幾乎頂著了舒暢的鼻子,「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嗎?」

  「當然,我是誰?我是舒神醫,我說秦風活過來了,他肯定就活過來了。」舒暢昂起頭,驕傲地道,絲毫不以自己說了謊話為恥,這一次秦風活過來,當真跟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啊哈!」馬猴狂喜,兩隻手臂一伸,給了赤條條的舒暢一個熊抱,一下子將他懸空摟了起來,原地猛轉著圈子,「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放下我!」舒暢伸手猛敲馬猴的腦袋:「你這隻小馬猴!」赤條條的被另一個男人死死的抱著,這種感覺,可不太舒服。

  這一夜,兩人都再也無法入睡,小馬猴興至勃勃地將白天打來的野味架上火堆,哪怕只是燒烤,廚藝嫻熟的馬猴也能將其做出獨特的味道來,兩個男人笑著烤肉,笑著唱歌,笑著跳舞,笑著大口大口地吞吃著香噴噴的烤肉,盡情地次癲狂著,歡喜著。直至精疲力竭,這才倒在月色之下,第一次安安心心地,毫無心事的大睡起來。

  日上三竿之時,舒暢被灼熱的光線曬醒,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伸長了四肢,在地上蹬彈了幾下,這才慢吞吞的爬起來,一邊的小馬猴蜷縮成一團,還睡得正香,舒暢一笑,翻身坐了起來,走進了木屋,再一次將手放在了秦風的小腹之上。

  果然與他的估計一模一樣,秦風體內那個星河一般的漩渦在一夜這間,竟然又壯大了不少,而且隨著他的壯大,旋轉的速度也開始加快,從秦風體內抽取真氣的速度也更快,舒暢已經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過程。而讓舒暢驚訝的是,這一次那個星河漩渦不再僅僅是抽取,從他的中心,探出了一股股內息,如果枝蔓一般,漫延向秦風的體內,如同人的血管,真氣往來循環,從體內被抽出,經過那片星海,然後又延著那些枝蔓輸送到秦風的四肢百骸。循環往複,永遠止境。

  沒有了丹田,便由這片星海充當,沒有了經脈,便由這些真氣枝蔓來替代,再也沒有了人體先天的束縛,這代表著什麼?心中想到的結果讓舒暢震驚之中又充滿了狂喜。

  原來這就是李清大帝當年無敵天下的秘密。

1月23 發表於 2016-6-5 20:13
第一百四十三章:兩個大傻逼   
               
  無邊無際的黑暗,看不到盡頭在哪裡,想要伸出手去觸摸,卻又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不僅僅是手,而是全身上下,都似乎毫無知覺,彷彿他們從來不屬於自己一般。

  惶急,恐懼,無數的負面情緒,瞬間便充斥著整個思緒。

  人最大的恐懼,無外就是思想還屬於自己,身體卻已經不再聽從自己的支配。

  秦風只覺得自己便像一顆無根的浮萍一般,毫無目的的飄浮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

  認命嗎?不,當然不。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竭力收懾心神,努力地去感受體內的力量,用盡一切能想到的辦法,來調集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哪怕根本沒有什麼用處,他仍然努力著,掙扎著。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就這樣拚命地掙扎著,與自己的命運做著堂吉訶德式的抗爭,明知希望渺茫,卻仍不甘心放棄。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有些時候,他甚至認為這只不過是一場夢境,是一場虛幻,是自己死後飄渺無依的魂魄最後僅存的意識。但他仍然努力著,只要這一絲意識尚存,他就要為自己的命運而拚搏。

  外部仍然是漆黑一團,但在無休止的努力之下,體內卻終於有了反應,一朵微弱的似乎隨時可能熄滅的星星之火突然之間便出現在了那裡。雖然風雨飄搖,卻頑強的閃爍著微弱光芒。

  努力終於有了回報,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但秦風卻是大喜若狂。

  不怕有反應,哪怕這個反應是負面的,也比什麼也沒有強。

  一顆,兩顆,每過一段時間,體內便會多出這樣一顆小小的星星,這些小星星並不是孤立存在著,彼此之間,有一道道幾乎難以察覺的細線相連,當他們多到一定的程度之後,秦風發現他們動了起來。

  旋轉著,每轉一圈,便會多出更多的小星星,密密麻林的分佈在體內。此時的秦風已經完全地讓自己沉靜了下來,他將心神沉入這片旋轉著的星星之間,仔細體察著他的存在。

  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副場景,似乎讓他十分的熟悉,他努力地回憶著自己曾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長時間身處無邊的黑暗之中,似乎讓他的思維也有些遲鈍了,長久的思索,他終於想了起來。

  那是星河!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個時段之中,這種畫面於他而言並不陌生,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種場景會出現在自己的體內。

  從這個旋轉的星河開始運轉,他能清晰地感到,一道道赤紅的火線從無邊的黑暗之中突兀地飛出,投入這片星河之中,一轉之後,便化為一顆極小的星星,在這片星河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後融入其間。

  那些飛蛾撲火一般出現的火線,讓他感到極端地熟悉和親切,那是自己這些年來辛辛苦苦修練的真氣,那些讓自己這些年來吃盡了苦頭,讓自己始終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真氣。現在他們被一絲絲地從黑暗之中抽出,在這片星河之中,被磨去了所有的戾氣,變得似風,似水,似光,柔和卻又無孔不入,無堅不摧。

  星河在漸漸的被點亮,更多的火線飛來,更多的星星被點亮,旋轉著的星河最中間,出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一朵朵的星火飛,投入這個黑洞,消失無蹤,但秦風卻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

  時間便在秦風的細細感知之中飛快地度過,終於,被點亮的星河之中,一道道明亮的光線從最中間的黑洞之內射出,充斥著體內那本來已經被摧毀的經脈所在的位置。

  身體突然之間感受到了一絲絲涼意。

  秦風歡喜若狂,在如此長的時間之內,他第一次有了感覺。

  尾指微微彈動了一下,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讓秦風幾乎被巨大的幸福感摧毀,他終於對身體有了支配權。

  指頭一根根的蜷曲,展開,慢慢地握成拳頭,緩緩地舉起到了眼前。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皮,想要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是不是變成了一個外形古怪的大怪物。

  雖然似乎有千斤重,但眼前終於還是打開了一道縫隙,不再是黑暗,光明頃刻之間展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看到了自己緊緊握著的拳頭。

  終於完全睜開了雙眼,秦風看到了屋頂,那是一根根樹桿搭建而成的簡陋屋頂,上面,還零落著一些帶著綠葉的枝條。看著那簡易的人字形結構,秦風只想放聲大笑,這是敢死營的標準棚屋建造結構,難道自己已經回到了敢死營中麼?

  馬猴提著一桶熱水走進了屋子,這些天,一天兩遍,早晚各一次,他都會替秦風擦拭一次,他必須好好地照顧秦風,舒大夫說過,像秦風這樣長時間一動不動地躺著的人,如果不多多擦洗,翻動的話,身上會長滿爛瘡的。

  他不認為這是一件苦差事。雖然他們在房山已經待了快一個月了,每天枯燥地重複著這些工作,但在小馬猴永遠抱著美好希望的人看來,說不定什麼時候,秦風就會在他正在替他擦洗的時候睜開眼睛。

  咣噹一聲,水桶掉在了地上,熱水四溢,流滿了屋內,迷濛的霧氣蒸騰而起,從門口,窗戶射進來的陽光照射著這些霧氣,在馬猴的眼前,展現出七彩的顏色,瑰麗無比,但這一切,都比不上馬猴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近一個月來一直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秦風,兩隻手高高的舉了起來,左右轉動著,那雙閉了近一個月的眼睛,此刻正大大的睜著,骨碌碌地轉動著。

  他尖聲大叫了起來。吼叫聲音之大,似乎能戳破天際,劃破長空。

  正在外面愜意地享用著馬猴做的早餐的舒暢聽到了馬猴的狂叫,他一下子跳了起來,扔掉了剛剛還讚不絕口的一隻燒兔腿,拔腿便跑向屋子。

  這些天來,他每天都仔細地探查著秦風的體內,他能感受到,那片星河在一天天的壯大,秦風的生命體徵也一天比一天強壯,醒來,或許就在某一個霎那時刻。

  他聽到了馬猴的叫聲,也聽到了馬猴叫聲之中蘊藏著的巨大喜悅。

  秦風醒了!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飛一般的竄進屋內,看到床上的秦風,與馬猴一樣,他也如同釘子一般的釘在那裡,手舞足蹈,放聲歡呼著。

  兩個大男人歡呼著,跳躍著,在泥濘的屋裡又蹦又跳,嘴裡笑著,眼中卻淚水橫流。

  床榻之上的秦風有些艱澀地轉過頭來,看著舒暢,看著小馬猴,臉上卻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眼神。

  「兩個大傻逼!」他口齒不清地向著兩人發出嘲笑聲。

  「你才是!」舒暢回罵著,撲過去,緊緊地擁抱著秦風,馬猴也跳了過來,六隻手臂緊緊地抱在一起,笑中有淚,淚中含笑。

  郭九齡提著幾樣禮物,邁著穩健的步子走進了昭華公主府。昔日熱鬧的昭華公主府如今冷清異常,這倒不是因為昭華公主失勢,而是因為自那件事情之後,昭華公主便宣佈閉府,連她掌管了數年的集英殿也甩手不管,而如今閒著沒事做的郭九齡便在閔若兮的命令之下接手了集英殿。

  集英殿是大楚朝廷用來控制大楚江湖的一個組織,實力強大,內裡佼佼者像霍光,瑛姑,都是九級高手,現在因為閔若兮的離去,霍光和瑛姑也脫離了集英殿,一個去了小意菜館端盤子,另一個陪伴著昭華公主,將自己也關在了公主府。

  今天,郭九齡便是打著向昭華公主詢問集英殿相關事宜的旗號來到公主府的。當然,事先也稟告了皇帝閔若英,獲得了他的同意。

  偌大的公主府根本看不到幾個人。先前宮裡派來的人,盡數被閔若兮攆走,剩下的,都是昭華公主自己的心腹,但對於這個龐大的府第來說,這幾個人太少了。這使得整個公主府都黑沉沉的陷入在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一個小小的角落裡還亮著燈。

  跨步進入房內,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供桌,一塊靈牌。三柱青香常年不熄,偌大的香爐之內,已是積滿了大半缸香灰。

  一身孝服的閔若兮靜靜的坐在一邊的書桌上捧著一本書讀著。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心思,見到郭九齡進來,放下了書本,微微點了點頭。

  郭九齡將隨手禮交給了瑛姑,並沒有先向閔若兮見禮,而是走到了靈牌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上了一炷香,擡頭看著靈牌上的幾個大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真是難以想像,當初在落英山脈之中,那個自天而降,一刀便劈退了鄧樸的青年軍官,如今已經變成了木牌牌上的幾個字,更難以讓人相信的是,如今給他守孝的,居然是當朝公主。

  「公主,您召見下官,不知有何吩咐?」轉過身來,郭九齡看著閔若兮,躬身見禮。

  「我心中有惑,想請郭老為我解惑!」閔若兮緩緩地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6-5 20:17
第一百四十四章:幫我查一個人   

  郭九齡坐在昭華公主對面,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昭華公主,身著孝服的昭華公主,有著另一種驚人的艷麗,只是看了一眼,郭九齡就微微轉開了視線。

  「不知公主心中有何疑惑?」他謹慎地問道。

  閔若兮擡眼看窗外,月兒剛剛掛上樹梢,清冷的水光因為霧裡的香爐中的重燃燒所騰起的輕煙而顯得有些朦朧,也讓半邊臉龐沐浴在月光下的閔若兮顯得縹緲起來。

  「我去過大哥那裡了!」她淡淡地道。

  郭九齡點點頭,「我知道。今天那裡所有的內衛人員都換防了,黃真以失職被下獄,恐怕不可能活著走出內衛大牢了。」

  臉色微微一緊的閔若兮眼光閃爍了一下,旋即回復了正常。

  「大哥說不是他做的。」她接著道。

  郭九齡冷笑一聲:「殿下,難道他說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得嗎?」他的眼神之中滿是厭惡,如果閔若誠不是前太子,不是閔若兮的大哥,只怕他當場就會發作,惡語相向了。

  這一次的西部之行,除開西部邊軍死傷殆盡之外,另一個受到絕大損失的就是郭九齡本人了。他本是九級武道高手,這一次在西疆連翻惡鬥,雖然僥倖撿了一條命回來,但一身武道修為卻折損得七七八八。

  一個人如果不曾站到山巔之上,自然不可能看到高處的風景,在他的眼界裡,便只有那低處的景色,雖然艷羡高處的風光,但也僅僅是羡慕而已。可當一個人曾經站到了高處,領略了高處的榮光,甚至在展望更遠處之時,卻被打回原點,那心中的失落,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郭九齡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現得都很灑透,都很大度,可內心的痛苦,卻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毀掉的不僅是他的武道修為,還有他的前程。雖然歸來之後,仍然擔任著內衛的副統領一職,閔若英也曾當面承諾仍然還是會委以重任,但郭九齡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經結束了。皇上的話雖然說得漂亮,但你可不能當真了。皇上為了讓屬下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自然便要將事做得完美,但他不可能不識趣。過上一段時間,讓這件事情冷卻下來之後,老老實實的遞上辭呈,辭職回家養老才是正經,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老著臉皮待在內衛之中,楊青這個統領當得不自在,自己也彆扭,內衛中人或者現在還能對他保持尊敬,但時日一長,誰還能對一個武道修為跌到這個樣子的老傢伙畢恭畢敬?

  郭九齡不能不怨?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如今被圈養在東宮府裡的閔若誠嗎?為了皇家顏面,不得不留他一條命,但卻為此搭上了秦風的命,還有敢死營那數千忠心之士。

  郭九齡如何不恨?

  閔若兮臉上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說得是不是真的?因為現在能剩下的只是一些物證,凡是參與此事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殿下想要做些什麼?」

  閔若兮挺直了腰身,「他害死了我的愛人,害死了西境數萬軍士,我恨他,我更恨他在我的面前,還是那麼一副平靜的樣子,郭老,不瞞你說,那一刻,我真是有些動搖了。我需要找到鐵證來讓他在我面前無話可說。」

  「鐵證?」郭九齡有些遲疑地看著閔若兮。

  「是,鐵證,我要找到鐵證,然後,我要親手殺了他。」閔若兮放在桌上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郭老有什麼辦法?」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我就不信所有的細節都查清了。」閔若兮道。

  郭九齡沉吟了片刻,「殿下,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內衛翻閱著這件事情的檔案,有一個關鍵的人證並沒有死,但是他消失了。」

  「誰?」

  「內衛副統領楊毅!」郭九齡道:「他是這件事情中最關鍵的人物,進詔獄見劉震的人就是他。但這個人,居然在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楊毅卻又是閔若誠的心腹手下,這事兒就顯得有些奇怪了。如果能找到他,或者便是公主殿下想要的鐵證。」

  「內衛那邊為什麼沒有去查這個人?」

  「內衛也在找這個人。這幾天,楊青正在為此事苦惱,好像因為找不到楊毅,而受到了皇上的斥責。」郭九齡道。

  「郭老,我相信你有法子。」閔若兮盯著郭九齡,「你有法子是不是?你與楊毅共事幾十年,對他的為人,性格,處事方式,行為習慣極為瞭解。」

  郭九齡乾笑了幾聲,「殿下,楊毅身為內衛副統領,對於內衛太熟悉了,想找到他是極難的。我們的一些行事手段,他一清二楚,內衛在他面前是沒有秘密的。」

  閔若兮搖了搖頭:「我知道郭老行的,郭老之所以現在不發聲,是因為楊青沒有來求你對不對?如果二哥將這件事交給你,恐怕你早就找到線索了。」

  郭九齡嘿嘿笑了起來。

  「這件事我拜託郭老去查,不要驚動內衛那邊,更先不要讓二哥知曉。」閔若兮沉吟了片刻,「他指責這件事情是二哥栽贓陷害,那麼,我便給他這個公平,找到了楊毅,一切便水落石出。」

  「可是不用動內衛系統的話,我便沒有足夠的人手可用。」郭九齡道。

  「郭老在內衛之中,肯定有自己信得過的一些人,剩下不足的,瑛姑會來幫你解決。」閔若兮道。

  「用江湖中人幫忙?」

  「郭老,我掌管集英殿多年,深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江湖中人,也有他們厲害的地方。放心吧,瑛姑給你的人,絕對是信得過的。」

  「好,既然殿下看重,這件事我便伸手管一管。找到楊毅,將他交給公主殿下。」郭九齡站了起來,鄭重地承諾道。

  「有勞郭老了。」閔若兮衝他微微點了點頭。「郭老傷勢未痊愈,便又要出外奔波,若兮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郭九齡微微一笑:「殿下言重了,像我現在,在內衛之中,別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個廢物,難得公主殿下還如此看重我,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心中愉快,便談不上辛苦。」

  「回就之後沒有找御醫看看嗎?修為當真不能恢復了?」瑛姑端著茶走了進來,恰好聽到郭九齡的回話,將茶杯放在郭九齡的面前,問道。

  郭九齡站了起來,瑛姑可不是一般的人,這世上,能讓她端茶倒水的,還真沒有幾個。「多謝瑛姑了。」郭九齡道:「沒希望了,不僅讓御醫看過,前幾天我還求抱劍老人給我看了看。抱劍老人說,據他所知,千百年來,武功盡毀之後,又能重新站上巔峰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千年之前的李清大帝。我如何能與李清大帝相比?所以也就死心了。」

  聽到抱劍老人都下了如此斷語,閔若兮也只有搖頭嘆息。

  「公主殿下,秦風他……」郭九齡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說了出來:「秦風兄弟已經走了,雖然我與他只是數面之交,但朋友之交,貴在知心,我想他在天之靈,必然也不願意看到公主殿下現在如此自苦吧?您才雙十年華,今後的人生還很長呢?」

  閔若兮微微一笑,站了起來,走到供桌之旁,伸手拿起靈牌,輕輕地擦拭著本來就一塵不染的靈牌。

  「郭老,借用你一句話,貴在知心也。我有了秦風,雖然只是一天一夜的夫妻,卻已勝過其它人十年百年一輩子的廝守。有了這個念想兒,我這一輩子也就足夠了。」

  郭九齡有些難過地看著閔若兮,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子,這一輩子就這樣被毀掉了。他嘆息,搖頭,站了起來,「公主殿下,還沒有恭喜你武道修為大進呢!真是難以想像,如此短短的時間內,您竟然連越數級,一隻腳已經跨進了九級的門檻,當年萬劍宗的宗主曾說過,您有可能成為這天下最年輕的宗師,當時我們還都以為他只不過是想討先皇的歡心,現在看起來,他果然是法眼無虛啊。」

  「武道什麼也好,宗師修為也罷,於我而言,並沒有多大的意義!緣來便是,緣去便罷,如是而已。」閔若兮毫不在意地道。

  「無相神功,本是佛門神功,公主心境,想來正是契合了這門神功的要旨。」郭九齡道:「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公主如果成了宗師,與大楚而言,那是有極大裨益的,於皇族來說,也是意義重大,現在四大皇族之中,那一家沒有宗師坐鎮,先皇已去,現在倒是閔氏皇族顯得最弱了。殿下,別忘了,十年一度的四大皇族會盟已經沒有幾年了。到時候,皇族如果沒有人壓得住場面而要倚靠外力,哪怕是萬劍門宗主或者抱劍老人親去,那也是落了口實給別人了。」

  「現在齊國正在大舉進攻越國,越國頽勢已不可逆,這四大皇族會盟還會舉行嗎?」閔若兮奇道。

  「當然會舉行,那不僅是皇族的會盟,更是國力的較量。而且,曹氏齊國老謀深算,他們不會將越國一棒子打死的。適可而止,他們知道度在哪裡,這一次秦國也好,我們大楚也好,都因為國內之事而無力援救越國,三國聯盟抗齊之勢,只怕要就此逆轉了。四國會盟,將會成為最好的標籤和鏡子,那時候,將會定下未來多年這片大陸之上對抗之局勢。」

  「總之,於我們大楚都是不好的了!」閔若兮皺眉道。

  「是,很不好。陛下清洗國內勢在必行,西部糜亂,如果越國戰敗,我們在東部面臨齊國的壓力便會大增,從哪一方面來說,我們楚國在未來的幾年裡,日子必然是極不好過的。」

1月23 發表於 2016-6-6 20:50
第一百四十五章:向上的感覺   
               
  七月的陽光已經異常毒辣,但在山中,卻仍然顯得清涼,鬱鬱蔥蔥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樹,將炙熱的光線隔絕在外,少許透縫而入的陽光,在地上厚厚的落葉與野草之上投下一個個圓斑,除了讓林間變得更光亮一些之外,卻也並沒有讓地面感受到他的熱情。

  腳落下,落葉微微下陷,兩個人並肩穿行在林間,仔細看過去,卻是一人扶著另一個,走得很慢,顯然另一個的腿腳還有些不方便。

  森林因為兩人的出現而被打破了平靜,樹枝之上,正在嘰嘰喳喳地賣弄著歌喉,展示著漂亮羽毛的鳥兒展翅撲楞楞飛起,在空中盤旋一週,落在稍遠一些的樹梢,林間,探頭探腦的小動物們將身子隱藏在厚厚的野草之中,待得兩人行遠,又雀躍而出。

  這兩人,便是在房山之中休養的秦風與舒暢了。

  秦風的恢復速度之快,讓舒暢歎為觀止。第一天還只能躺在床上眨眨眼睛,揮揮手臂彈彈腿,一張大嘴巴說幾句俏皮話,到了第二天,便能下床在屋裡走上幾步。第三天,便踏出了屋門,走到了陽光之下。現在是秦風醒過來的第六天,他已經能在舒暢的扶持之下遠行了。

  今天秦風要登高,望遠。

  小馬猴自然要承擔起照料兩人的所有任務,捕捉小獸,燒水做飯,洗衣打掃房子,小馬猴幹得是熱火朝天,但凡有點閒暇時間,便會待在秦風的身邊,看著一天比一天好的秦風,嘻嘻的傻笑。對於他來說,秦風就是他的天,先前這天險些便塌了,那些日子,他覺得整個人生都是黑暗的,迷茫而不知前路,但現在,看著慢慢好起來的秦風,小馬猴覺得人生又亮了起來,起碼以後,他不用在思考人生了,跟著秦大哥走就是了。

  花了近一個時辰的功夫,兩人終於走上了峰巔,與山間的蔭涼不同,當兩人站在山頂那塊巨石之上的時候,終於感受到了太陽那火辣辣的熱情。

  腳下的石頭被曬得發熱,秦風卻是興緻勃勃地坐了下來,脫下了鞋子,讓自己的兩隻大腳丫子也踩在石面之上,一邊的舒暢卻跑去折了幾根樹枝,折巴折巴墊在屁股底下,坐在秦風的身側。

  「我要是扛著你上來的話,用不了半柱香功夫,現在生生地走了一個時辰,瞧你這滿頭大汗的模樣,這不是自己找苦頭吃嗎?」舒暢瞧著汗透重衣的秦風,埋怨道:「現在的你,可不是以前的你,你是一個病人,知道嗎?」

  秦風嘿嘿笑笑,眯起眼睛,看著遠處,午時的太陽極烈,遠遠看出去,空氣也顯得有些蕩漾起來,看著遠處的風景都有些變形。

  「我在體會那從底部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感覺。」秦風道:「你不覺得這種感覺很特別麼?」

  「沒感覺到。」舒暢扁了扁嘴,「你這會去閻王老兒那裡轉了一圈,看來是有了不少感悟啊,說話都不一樣了,聽著彆扭。」

  「是嗎?」秦風嘴角微微牽扯了一下,「死了一次,終是有些感受的。」

  「能告訴我那一瞬間的感覺嗎?」舒暢將臉湊到了秦風的臉旁,興緻勃勃地道:「你要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找一個這樣的人來問問他們死後的感覺,可你也知道,這樣的機會,基本上是不會碰到的,要麼還差那麼一點點便被救活了,要麼便直接去閻王老兒那報到了,你是第一個。這種感覺對我們醫者來說,可是極其寶貴,可遇而不可求的。」

  聽到舒暢的要求,秦風沉默了一下,那時的感受?他是真不想再回憶起來。

  「黑暗,無邊的黑暗。」秦風低聲道:「人在無邊的黑暗之中,無所倚憑,便如同大海之中的一片浮萍,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舒暢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生怕丟掉了一個字。

  「絕望,留戀,卻又無可奈何。然後我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可那些人都是死了的,我看了左帥,林副帥,看到了狼牙,豹子,還有這些年來那些在我面前倒下的戰友,當然,還有死在我面前的敵人,他們在遠處看著我,衝我招著手,好像要我去追趕他們,但我卻一直離他們很遠很遠。」

  「後來呢?」

  「我來,後來我感到有一大團白光在前方,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那一團亮光是那樣的顯現,我不顧一切的紮了過去,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舒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秦風,能告訴我你醒來之前的感覺麼?」

  「醒來之前?」秦風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仍然是在黑暗之中,不過這一次不是一團亮光,而是有一個小小的亮點,亮點向著我射出一條細細的線,這條線便牽扯著我向他靠近。後來,這樣的亮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就像滿天的繁星,最終形成了一條璀璨的星河。」

  「那就是你現在的丹田了!」舒暢歪著腦袋看著秦風,「秦風,你現在還算是人嗎?你想想,一個人沒有丹田,沒有經脈,支撐著這些東西的,完全是我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東西,我現在看你,越看越不像人。」

  秦風豎起了眉毛,揚起了手臂,作勢欲打。

  舒暢哧的一笑,「可別動手,現在的你,我一隻手便將你打得找不著北,以前幹不過你,受了你多少氣啊,正尋著機會報復呢,你可別送上門來。」

  聽了這話,秦風哈哈一笑,「那你可要早點找機會了,再過幾天,恐怕你想報復,又成了送上門來找虐了。」

  舒暢眼睛一亮,「恢復了幾成?」

  「現在恢復不過一成左右,沒看到我走路都還吃力嗎?但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每時每刻,我的力量都在復甦之中。」秦風看著舒暢,道:「以前你用藥物拚命地擴展我的經脈,擴展我的丹田,使得他們之中儲積了太多的真力,按照南天門的標準,我那時外在的展現,似乎只有四五級,但是我自己清楚得知道,我那時的真力擁有量,絕對不輸給一個八級高手,現在,他們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我從身體內吸納出來。而且,我能體會到,重新在我體力聚集的全新真氣的威力比前更大,用不了多少天,你便會看到一個堪比九級高手的我出現在你的面前。」

  「這幾天,你修習過混元神功麼?」舒暢有些擔心地問道。

  「練過!」秦風坦然道:「有些擔心,有些害怕,但卻還是忍不住。」

  「怎麼樣?」

  「隱患盡去,每修練出一分混元內力,便會被體內的那片星河吸納,它只轉一圈,便完全磨去了混元內力的暴戾,變得如水,如光,如風。我能感受到他內裡蘊藏的強大能量。」秦風吸了一口氣,語氣之中充滿著喜悅:「舒暢,以後我再也不用行走在生死邊緣了。」

  「原來是這樣,混元神功原來是這樣的。」舒暢喃喃地道:「根據史料記載,千年以前,李清大帝也曾因為一次意外,失去了全身的功力,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完了的時候,他卻在短短的數年之後又強勢崛起,在那些復甦之後,天下,就再也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兵鋒了。難道練這混元神功的人都要死一次麼?這是什麼鬼?」

  「我不知道!」秦風兩手一攤,突然身體一震,轉過身來,看著舒暢:「你說什麼,李清大帝,李清大帝與我有什麼關係?」

  舒暢看著秦風,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李清大帝當年練習的也是混元神功。」

  秦風看著舒暢,一臉的不可思議:「舒暢,你不會告訴我,當年我的那位家人,從包袱裡隨手掏出來的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就是李清大帝當年威震天下的神功吧?」

  「為什麼不是?」舒暢哧的一笑,「百餘年前,曹氏作亂,這本混元神功便無影無蹤了,落到你那位家人手裡,也沒什麼不可以。」

  「開什麼玩笑,如果真是混元神功的話,那麼當初的唐帝國的皇族必然寶而貝之,篡位的曹氏也必然欲得之而甘心,會落在一個普通人手裡?」秦風冷笑。

  「你覺得這門混元神功會有人把他當寶貝嗎?每一個練了他的人,除了李清大帝,一個又一個的被燒成了一堆渣渣,換個正常人,誰會去練他?千百年下來,沒有一個人成功,這樣的東西,只怕所有人都會將他視做不祥之物敬而遠之吧?」舒暢咯咯笑著,「也就只有你那位家人不明就裡,而你也是無知者無畏,所以才敢練他,要不是碰到我,你早就死了,還能撐到現在?」

  秦風狐疑地看著舒暢:「舒暢,我怎麼覺得你今兒個說話不盡不實呢?好像隱瞞了什麼?」

  「我能隱瞞什麼?在你面前,我有什麼可以隱瞞的?我需要隱瞞嗎?」舒暢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去,四仰八叉地往巨石之上一躺。

  「秦風,能跟我說說你被閔若兮一掌擊在丹田之上的感覺嗎?你被一掌震散丹田,震碎經脈,換個人早就散功了,可你修練出來的內力,為什麼還能藏在你身上的每一片血肉之中呢?」

  舒暢不想再繼續上一個話題,輕輕巧巧一轉,立時便讓秦風的注意力走偏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6-6 20:53
第一百四十六章:相見不如不見   
               
  秦風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沉默了下來,默默地看著遠方那有在陽光之下有些扭曲的風景。

  「你恨她?」看到秦風的模樣,舒暢小心翼翼地問道,在這個問題上,即便是舒暢,也有些擔心觸到秦風的逆鱗。

  每個人都有他的逆鱗,輕易觸碰不得,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但在某些事情之上,仍然要有一個分寸,否則便極有可能翻臉。剛剛舒暢被秦風問得急了,他深知以秦風的智商和反應,再追問幾句,說不定自己主要露出馬腳,但現在,很明顯還不是讓秦風知道某些事情的時候。因為他現在不能確定秦風到底在接下來的道路之上有什麼打算。

  潛移默化,慢慢地影響他,或者是更好的一個辦法。

  不過話一出口,看到秦風有些痛苦的面龐,舒暢便後悔了,真是不該提這個話頭。他與秦風還是朋友,朋友是用來安慰的,而不是用來往傷口上灑鹽的。

  「恨?」秦風轉過頭來,看著舒暢,搖了搖頭,「我怎麼會恨她?愛還愛不過來呢?」

  聽到秦風的回答,舒暢便有些奇怪了。

  「可是秦風,你都醒了這麼長時間了,但你沒有一次提到過閔若兮,更沒有說過要將你重新活過來的消息去告訴她一聲。你可知道,因為你的死,她有多痛苦嗎?」舒暢眯起一眼睛,「堂堂一位公主,放下一切,決然與你在詔獄之中完婚,為你披麻戴孝,為你持節守靈,你就沒有一些觸動?」

  「那你覺得我能怎麼做?」秦風垂下了頭,低聲道:「告訴她我還活著,又有什麼用?」

  「至少你們可以在一起啊,有很多辦法是不是?她可以跟著你去浪跡天涯,你也可以隱姓埋名去公主府。」舒暢試探著問道。

  「開什麼玩笑!」秦風道:「我的性子是怎麼樣的你不知道?兮兒是公主,金枝玉葉,你讓她拋棄這一切,跟著我去流浪?跟著我去受苦?跟著我去走一條前途莫測的道路?」

  「那你可以去公主府嘛!」

  「你不瞭解兮兒。」秦風搖頭道:「即便我願意,她也不會願意。她不可能願意看到一個活著的我永遠見不得陽光,永遠隱姓埋名地像一個隱形人一般呆在她的身側,如果我去了,她會想盡一切辦法,生出無數事端來想讓我重現於陽光之下,閔若英會答應?一個應當死了的人,卻又活了過來,這不是赤裸裸地打朝廷的臉麼?」

  「或者這只是你的想法呢!」

  「你知道什麼叫心意相通嗎?」秦風盯著舒暢,淡淡地道:「我與她便心意相通,我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既然如此,何必讓她知道我還活著,時間便是最好的良藥,也許過上一些年之後,我在她心中的影子便會慢慢淡去,會有比我更優秀的人走進她的生活,她會開啟一段新的感情。」

  「我看不大可能,前段時間你死了,我可是親眼見到她那時的模樣。」舒暢深有感觸地道:「秦風,你這樣做,不覺得心太狠了一些麼?」

  秦風再一次的沉默了。

  「有時候狠,是為了深深的愛。我還活著,我們兩人說不定便會彼此傷害,倒不如就此一了百了。」

  舒暢搖搖頭,「你的話裡似乎還有別的意思?」

  「不錯。」秦風陡地直起了腰板,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舒暢:「我醒來好幾天了,但你也好,馬猴也好,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敢死營。你們明明知道,在我心中,現在除了兮兒之外,便是敢死營的兄弟們了。你們不提兮兒怕我傷心我尚能理解,但你們不提敢死營的兄弟,便於理不通。郭九齡跟我說過一些,但他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他們現在還剩多少?在哪裡?」

  「聽馬猴說,小貓帶著他們進了落英山脈,也只有那裡,能讓他們藏身了。現在楚國對他們是沒有多大威脅了,但還有另外一個巨大的隱患,落英山脈現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啊,你的敢死營與秦人之間的血海深仇,自然不用我多說,只怕他們現在的日子是極不好過的。」舒暢道:「還有,和尚聽說你被抓了,而且要被處死,進了落英山脈之後,便背上包裹離開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江湖之上又要多一個花和尚了。現在的敢死營是人心浮動,全靠小貓獨立支撐,但不見得能撐多久,秦風,你的敢死營破壞力有多大你自己也知道,他們中很多人本來就是某些行當的翹楚,在敢死營中經過你的調教,又經歷了戰爭的磨練,一旦星散開來,只怕便會為禍一方。」

  「那些人參與了?」

  舒暢一楞,緊跟著便反應過來秦風的問題:「策劃者來自閔若兮的謀士,叫辛漸離。參與者有安陽郡的郡守程平之,郡兵系統以楊義為首的將領,當然,還有剪刀,最後郭九齡也加入了進來,如果不是郭九齡在最後時刻出來主持大局,敢死營本來可以有更多的人殺出重圍的。小馬猴現在提起郭九齡,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呢,說是救了一個白眼狼。」

  「我知道了。舒暢,回去之後,便讓小馬猴先回去告訴小貓,我還活著,讓他們好好的藏在落英山脈之中。等著我回去。」幾個深深的呼吸之後,秦風的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我以為你會歇斯底里!」舒暢瞧著秦風,道。

  「死過一回的人,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失控了。」秦風站直了身子,道:「歇斯底里有什麼用?能讓我的兄弟們活過來麼?現在我要做的事情,反倒是要比以前更回平靜。血債血償,所有的兇手,都不能活下來。只有他們的死,才能告慰我的兄弟們的英靈。」

  「一個也不能少!我會一個一個的將這些人全都宰了。」秦風看著自己的雙手,強調道:「一個也不能少。舒暢,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讓兮兒知道我還活著嗎?因為這一切的源頭便是閔氏,閔若英,閔若誠,他們,將從此成為我秦風的死敵,不殺他們,誓不為人。」

  「我不想讓兮兒夾在中間為難,就讓她認為我死了吧。過去的秦風已經死了,在詔獄之中便已經死了,過去的哪個秦風將與敢死營一齊成為歷史,只會存在每一個活著的敢死營中人的心中。直到有一天,我們能光明正大地出現。」

  「殺!」

  「殺!」

  「殺!」

  站在山頂,秦風舉起了手臂,仰天長嘯,憤怒吼叫著。

  太陽西斜,兩個人影相互扶持著,向著山下緩緩走去,依稀有對話之聲傳來。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閔若兮那一掌擊碎你丹田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呢,那時候你應當還有感覺吧?這個對我很重要。」

  「那個時候,我體內的真氣正在向外膨脹,那一掌擊下之後,這些失控的真氣不是向外爆發,而是忽然向內收斂,一下子便完全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回去我還得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身體,看看是怎麼回事,介意我從你身上切一小塊肉下來嗎?」

  「滾!」

1月23 發表於 2016-6-7 21:57
第一百四十七章:留你一條命   
               
   野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邊便是污穢不堪的便桶,陣陣惡臭從內裡散發出來,正常人或者聞一下便會噁心嘔吐,但野狗卻似乎已經習已為常了,面無表情的他便如一具殭屍一般地躺在哪裡,除了一雙眼睛,仍然非常明亮。

   他還沒有死,但卻比死更慘。他的丹田氣海被破,一身武功毀於一旦,現在的他的身體狀況,比起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人還要差上許多。但苦難並不止於此,他被挑斷了腳筋,再也無法站起來行走了。

   這間牢房之中,關著的都是一些窮凶極惡的傢伙,或者某些人的本意,是讓野狗無聲無息的死在大牢裡,但野狗卻活了下來,只是身上添了無數傷口,在大牢之中,自然是無人給他醫治的,這些傷口發炎,化膿,散發出來的腐臭氣息,比一邊的馬桶也強不了多少,換作一般人,只怕早就痛不欲生了,但野狗就真如那些生命力異常頑強的流浪野狗一般,硬生生地挺了下來。

   他活著,就像一條野狗。

   牢房裡的其它人已經不再去打他的主意了。哪怕野狗再也不能站立起來,但想要弄死他,要付出的代價,也不是這些人願意承受的。這些天來,已經有五具屍體被從這間牢房裡擡了出去,他們都是在企圖弄死野狗的時候,反被野狗弄死的。

   雖然沒有了武功,但常年在戰場上磨練的技巧卻仍然在。當最後一個被野狗一口咬在咽喉之上,鮮血大口大口地被野狗吞嚥的時候,整個牢房裡的人,無不如同看著魔鬼一般地盯著野狗,渾身發抖。

   而野狗卻笑了。

   哪怕只是大牢裡最骯髒的一角,也是野狗拿命換來的。他不怕死,但他現在卻無比渴望的活下去,哪怕就像一條野狗,因為他還沒有看到叛徒的下場呢!

   牢門咣噹一聲打開了,柵欄裡的犯人們都不安地縮向一角,緊緊地擠在一起,因為牢門的打開,便意味著又將有一人被帶出去,而關在這間牢房裡的人,被拖出去一般就只有一個下場,死。

   闖進來的是如狼似虎的士兵,看著這些士兵徑直走向最裡頭的野狗,牢房裡齊齊傳來了一陣輕鬆的呼氣之聲。與這樣一個喝人血,吃人肉的魔鬼關在一起,於他們而言,其實也是一種莫大的壓力。

   士兵們從地上拎起野狗,拖著便往外走去。

   啪噠一聲,野狗被扔在了大牢外的地面之上,重重地跌在地上的野狗鼻子撞在堅硬的石板之上,鮮血滴滴噠噠地流淌下來。

   翻了一個身,躺在地上的野狗閉著眼睛並沒有馬上睜開,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大牢太久,眼睛還不太適應外面強烈的光線,但鼻子卻嗅到了那與牢中截然不同的清新氣息,他有些貪婪的大口地呼吸著,大張著嘴巴,就像是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四週一片靜寂,野狗緩緩地睜開雙眼,先是看了一眼頭頂之上那燦爛的陽光,然後才雙手撐地,讓自己坐了起來。

   是自己終於到了人生的盡頭嗎?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在大牢裡活了下來,他們現在自然得親手來取自己的性命了。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嶄新的盔甲,身繫著大紅披風的將領,亮麗的頭盔之下,那熟悉的模樣,野狗這一輩子也不會忘,多少次在夢中,自己鋒利的牙齒曾將眼前這個人啃得面目全非。

   段暄,剪刀!

   那個過去的兄弟,這個現在的敵人。

   讓野狗恨之入骨的敢死營的叛徒!

   他嘎嘎的笑了起來,聲音嘶啞,如同地獄之中的魔鬼。「陞官了呵!當上了將軍了哈!你身上的披風好紅啊,那是敢死營上千兄弟的鮮血染紅的吧?」

   剪刀盯著地上的野狗,臉上神情極其複雜,有憐,有恨,有苦,有澀,有怒,有哀,七情六慾,似乎在這一刻,全部都在他的臉上交錯閃現。

   「我現在是安陽城的郡兵統領。」他看著野狗,靜靜地道。「你說得不錯,我能坐上這個位子,的確是踩在敢死營兄弟的屍體之上。」

   「沐猴而冠,你仍然是一隻猴子,永遠也別想變成人!」野狗譏諷地道。

   「你罵我不是人沒關係,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人了。」剪刀走到野狗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挑斷你的腳筋,將你扔在牢裡的人並不是我,是楊義。這段日子,我在協助內衛做著另外一件事情。」

   野狗冷笑:「現在你回來了,第一件事當然得殺了我,是不是?」

   剪刀搖了搖頭:「殺你?野狗,你又錯了,我有何必要殺你?野狗,不管怎麼說,我們曾當過多年的戰友,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你瞧瞧,我回來了,接替楊義成了安陽郡的郡兵統領,第一件事便是查找你的下落,將你放了出來。我今天來,不是來殺你的,更不是來你面前炫耀的,我是來放你走的,你自由了,現在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聽著剪刀的話,野狗先是一楞,接著冷笑道:「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找你報仇?」

   看著野狗,剪刀大笑起來,「找我報仇?野狗,看看你現的模樣,你當真變成一隻野狗了,不,你比野狗還要不如,你拿什麼找我報仇,用你的手撓我嗎?還是用你的牙齒來咬我?」

   他冷笑著,盯著野狗,「敢死營中,我最怕的人是秦老大,可是他已經死了,你關在牢中不知道吧,朝廷在月前已經在上京公開凌遲處死了秦老大。至於你,我從來就沒有怕過你,別說你現在這副樣子,就算是你完好無缺,我又何懼於你?你就像你的綽號一樣,腦袋裏面也長滿了肌肉。」

   野狗呸的一聲,一口血沫吐了過去。

   剪刀側身避讓,「秦老大死了,我再也沒有什麼可懼怕的人了,所以我念在過去我們兩人的交情之上,放你一馬。滾吧,隨便你滾到哪裡去。」

   野狗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剪刀,突然大笑起來,「真得放我走嗎?」

   「當然。」

   「好!」

   野狗坐了起來,費勁地將兩隻廢掉的腳盤在一起,兩手撐地,慢慢地向著大門處移去。短短的距離,他卻走了很長時間。終於,他爬出了門檻。

   回過頭來,他看都會剪刀,冷笑道:「剪刀,咱們兩人一齊在敢死營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是,你最怕秦老大,秦老大死了。但我知道,你還怕舒大夫,你還怕常小貓。因為他們兩人與我與和尚不一樣。你留下我,不是你什麼善心大發,你是想利用我誘他們出來。」

   看著剪刀微變的臉色,野狗大笑起來。

   「你知道,只要小貓,大夫他們知道我還活著,肯定會想法子救我出去,你想將他們誘進城來,然後一網打儘是不是?常小貓現在沒了妻子,沒了兒子,腦袋說不定會發熱,舒大夫倒冷靜,可惜的是武功卻不高,如果他們真來了,你就有機會將他們全殺了,然後安安心心的去當你的將軍是也不是?你嘴裡說著任意我來去,可是我清楚得很,我要是想出城去,肯定便會有人阻止,我說得對也不對?」

   剪刀的臉皮漸漸發青。

   「放心,雖然我知道你的用心,但我仍然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城裡,因為我知道,常小貓和大夫要麼不來,要真來了,便一定能取了你的性命去。哈哈哈,我雖然廢了,但我眼睛還沒有瞎呢,我還等著看你的下場呢,哈哈哈!我找個地方去曬太陽了,一定會找一個你隨時隨地都能看到我的地方好讓你安心。不送不送,我走了!」

   大笑聲中,野狗兩手撐地,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看著野狗的背影,剪刀的手猛地握住了刀柄,手上青筋畢露,刀卻終是沒有拔出來。

   房山深處,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間簡陋的木屋之前,在他身邊,一個略顯瘦弱的青衣中年人含笑而立。

   「秦風,有些捨不得嗎?」舒暢笑道。

   秦風哈哈大笑,「沒有捨,哪來得。舒兄,這一次我踏出房山,以後前進的每一步之上,必然充滿了血腥和危險,你當真要跟著我嗎?你本江湖一遊醫,何不逍遙自在去?」

   「你如此精采的人生,怎麼有缺少了我這個旁觀者呢?再說我還沒有弄清楚你身上發生的問題呢,怎麼,要過河拆橋嗎?」

   「你可莫後悔才好,有你這樣一個神醫跟在身邊,我行事可就更肆無忌憚了一些,只要還留一口氣在,總能讓你撈回來。」

   「別,我能救人,可不能救你這樣的傢伙,你就不算是人了,哎,我現在天天在想,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呢!」舒暢摸著腦袋,一臉深思的模親。

   「滾一邊去,你嘴裡總是吐不出象牙來。」秦風大笑著,手一揮,一柄小刀從手中飛出,徑直奔向那間他住了數月的木房子,哧哧之聲不絕於耳,轉睜之間,一幢木屋已是變成了一地碎木屑。「走了,我們先去討債啦!」大笑聲中,收回小刀,轉身向山外的道路走去。

1月23 發表於 2016-6-7 22:00
第一百四十八章:重建西軍第一步   
               
   新任的安陽郡守譚俊今天極是高興,到安陽郡上任的時間不短了,今天是他感到最輕鬆的一天。

   磋砣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了,官運反而來了,從一地知縣連升數級,直接成了一群之守,這本來是一件極高興的事情,但他的任地,卻不是什麼善地。安陽郡,這個剛剛遭受了秦人荼毒,百廢待興的地方,成了他郡守生涯的第一站。

   如果是在幾年前,安陽郡這個地方還算是一個肥差,因為左立行的存在,安陽郡穩若磐石,廣闊的平原,富饒的土地,讓安陽郡成為大楚除開南方那些郡治之外最富有的郡治。但現在,卻成了最苦的苦差。

   因為秦人隨時會來。

   當然譚俊也明白,如果不是安陽郡變成了這個樣子,又怎麼會輪到自己這麼一個沒有朝廷後臺,沒有家世背景的人來作主呢?這些年來,自己勤扒苦掙,可不管在任上作出了什麼樣的成績,朝廷考評之上得過多少上加,最終也只是在各個窮縣之間打轉,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些成績,立馬便有人來接任,而自己,又要到另一個苦哈哈的地方去打磨。

   本來已經死心了,但官運卻在這個時候來了。大楚的官場風暴席捲全國,前左相楊一和的人馬被一掃而空,全國官員奇缺,而二殿下的嫡系們,自然是怎麼也不願意到安陽郡來的,這個時候,自己這個二邊不靠的傢伙,終於被某些人想起來了。

   愁!這是到任的譚俊唯一的念頭。府庫空空如也,交接之時,前任郡守程平之告訴譚俊,當時為了讓秦人退兵,府庫裡的存貨全都搬空了。一個亂得不能再亂的攤子。

   沒錢,還可以撐著,最讓譚俊心驚膽顫的是,秦人距離安陽城近在咫遲,從落英山脈出兵,到安陽城,不過三數天功夫而已,而新任的安陽郡郡兵統領段暄明確地告訴他,如果秦人來了,甭指望這些爛到泥裡的郡兵能作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唯一的辦法,還是前任的老法子,花錢消災。

   譚俊以前一直在內地為官,那裡體會過這種架在火上烤的滋味,當真是食不知味,寢不安枕。生怕什麼時候貪婪的秦人又揮兵殺過來。

   到任不過月餘,卻已是瘦了十多斤,原本合體的官袍,現在竟然是鬆鬆垮垮了。

   好在秦人還很給面子,這段時間以來,居然沒有絲毫動靜,而今天,譚俊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朝廷任命的新的西部邊軍統帥要到了。

   大名鼎鼎的大將軍安如海。

   對於譚俊來說,這可是一尊真正的大神,先帝時期的老將,深得先帝信任,有他來西部坐鎮,很多自己根本無法解決的事情,在他哪裡就算不得什麼事情。

   他來了,至少在兵事之上,自己再也不用這麼著急上火了。

   站在東門處,負手而立,翹首西望,他是真心地盼望著安如海快快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早出現一刻,自己便早放下一半的心思。在他的身後,是郡守府的官員以及安陽郡治下的十數個縣的主官,今天都齊聚安陽城,歡迎西軍新的統帥到來。

   而在另一側,站著的卻是安陽郡新任的郡兵統領段暄。對於這名將領,譚俊還沒有多少瞭解,只能憑著他最直觀的感受來觀察這個未來的搭檔。從級別上來說,自己要高郡兵統領半級,自己也是他的直接上司,但從文武殊途上來講,兩人更多的是合作的一種關係,在這種邊境城市,如果文武不合,那是根本做不了事情的,甚至還可能壞事。

   總體上來說,他還是覺得這個段暄是很不錯的,至少,比以前的那些郡兵將領要強出太多,從他們出城到現在,這個段暄一直保持著筆挺的姿式站在那裡快半個時辰了,居然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譚俊不懂軍事,但是只消看一眼段暄身後那些原郡兵將領們扭來扭去的身體,還是能一眼看出兩者的差距來。

   希望這位新上任的段統領能夠練出一支強兵來,不管怎麼說,這支郡兵名義上還是自己麾下的,在安陽郡這地方,手裡有兵,心裡不慌啊!當然,等一切安定下來,自己還是要想法與這位統領搞好關係,有時候,良好的私人關係,可比官面上的正常秩序還要有用得多,在底層主官位置上轉悠了很多年的譚俊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

   耳邊傳來隆隆的馬蹄之聲,譚俊收懾心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官帽,讓自己的儀態顯得更端莊一些。回頭掃了一眼身後的那些屬下,果然,那些人也一個個都站直了身子。

   安如海,是真正的大神。

   地平線上,先是出現了一面大旗,緊接著,數百匹戰馬依次從地平線上躍出,在這些戰馬的正中間,是數輛馬車。

   從早前接到的通報中知道,這一次安如海可不是單人獨騎來上任的,與他一同前來的,是他的家眷,堂堂的當朝大將軍,先帝最信任的將領,顯然是準備在西疆紮根了,單是這一點,便讓譚俊感到很慚愧,因為在接到來安陽郡上任的聖旨之後,他是獨自一人來的,安陽郡現在情形嚴峻,他不想讓家人跟著自己擔驚受怕。

   自己比起安大將軍來,在一心為國為民之上,還是差得太遠了,安大將軍帶著家眷來上任,對於安陽郡的官員百姓來說,不諦於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或者,自己也該將家眷都按來,以顯示與安大將軍共進退。

   顯然是看到了城門口迎接的人群,馬隊驟然加速,只餘下了數十騎在後護衛著馬車,奔騰的戰馬頃刻之間便到了城門口,隨著第一人猛勒戰馬,數百騎戰馬幾乎在同一時間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訓練之有素,讓迎接的官員和看熱鬧的百姓們齊齊喝了一聲彩,對於這些剛剛經受了驚嚇和苦難的人來說,能在這個時候看到自己國家的軍隊有如此強悍的表現,自然是大為高興。

   剪刀聽到身後郡兵將領們的倒抽涼氣之聲,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這種陣勢,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稀奇的,與秦國人打了太多仗的他,深知一支軍隊能不能打仗,並不在於這些花架子之上,只有直面生死的時候,才能真正分得出一支軍隊真正的戰鬥力。安如海帶來的這支騎兵,現在充其量只能說訓練有素而已。

   秦國的那些邊軍,衣不蔽體,兵甲不全,看起來就像是一群難民,但打起仗來那種不要命的勁頭兒,卻是讓人思有餘悸。每一次和他們作戰,都如同在鬼門關上轉悠一圈。他很有些因為身後將領們的失態而惱火,文官和百姓們不懂軍事,驚訝,歡呼那是自然而然,但你們如果也是如此,除了證明你們根本不懂得作戰之外,還能證明什麼?

   看到譚俊邁步向前,段暄落後半步,也走了上去,安陽郡一文一武兩位巨頭,向著安如海走去。

   高大的戰馬背上,安如海目光如電,掃視了一下眼前,譚俊,一位在底層轉悠了數十年的官員,政績一大把,特別是在發展地方經濟上面是一把好手,他能上連升數級到安陽郡,便是自己點名要來的。在內衛幹了這麼多年,別的什麼先不說,對於大楚的官吏的能力,安如海還是清清楚楚的,現在的安陽郡百廢待興,正需要這樣實幹的官員。閔若英答應自己要什麼給什麼,自己的第一個要求,便是將這個譚俊弄來。當然,安如海並不打算讓譚俊知道他能連升數級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眼光掃過譚俊身後半步的武將,安如海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段暄,綽號剪刀,這一次剿滅敢死營的行動,如果不是此人的參與,根本不可能完成。對於剪刀的履歷,安如海也是一清二楚。強將手下無弱兵,秦風帶來的部將,在氣質之上便與身後那一幫郡兵將領截然不同,不得不說,這個段暄是一個有能力的將領,但安如海卻不喜歡他,很不喜歡。出賣,背叛,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像安如海這樣的人,都不喜歡。

   他翻身下馬。

   「譚俊見過安帥!」譚俊抱拳,一揖到地,笑道:「安帥,您可算是來了,你來了,我這顆心終於落回到了肚子裡。」

   安如海抱拳還禮,對於像譚俊這樣幾十年如一日勤勤懇懇的官員,安如海還是相當尊敬的,因為正是有了這些人的存在,大楚才有了如今的天下第二的實力。「譚大人,安某人奉旨意重建西軍,以後需要安陽郡配合的地方太多了,還請譚大人到時候能一力支持。安某人就感激不盡了。」

   「安帥說哪裡話來!重建西軍,是為了安陽郡百姓的安全,也是為了大楚的西陲安全,只要安帥需要的,安陽郡便是砸鍋賣鐵,也得支持安帥,如果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來保護安陽郡,其它說什麼都是空的。」譚俊正色道:「所以安帥不必擔心安陽郡的態度,下官的態度就是,全力支持安帥。」

   「多謝!」安如海微笑道。雖然從影響力,官階之上,自己遠遠不是譚俊能比的,但大楚文武分治,邊軍與郡治完全是兩個系統,真要是扯起皮來,可不是容易處理的事情,現在看起來,自己把譚俊弄來,是走對了第一步。

   「安陽郡郡兵統領段暄見過安帥!」剪刀踏前一步,向安如海施以軍禮。

   雖然郡兵不屬邊軍序列,便終歸還是軍人,安如海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段統領,我知道你。這一次你立了大功,大義滅親,當真是令人敬佩。」

   面對著這帶刺的稱讚,段暄臉色不變,微微躬身:「為國效力,自當如是。」

1月23 發表於 2016-6-9 00:14
第一百四十九章:一個要求   

   郡兵統領衙門,安如海反客為主,高躍居大案之後,剪刀垂手立於案前,垂著頭,盯著面前三步處的青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新來的西軍統帥對他並沒有什麼善意與好感。

   「我不喜歡你!」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上面傳來的毫不掩飾的直截了當的話,仍然讓剪刀心中一顫。

   沉默了片刻,他擡起了頭,直視著安如海,「我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安如海的意料,本來他以為面前的這個反骨仔會義正言辭地跟自己說一番國家大義,但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雖然當了多年的內衛統領,見多了黑暗之中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安如海從骨子裡仍然是一個軍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調查西軍覆滅案之時,會在發現蹊蹺之後,一度徬徨無助於左相楊一和的大門之外。正因為如此,他對於剪刀這種叛變戰友,親手將並肩戰鬥生死與共的戰友送上死路人,極度的厭惡。

   但讓他尷尬的是,眼前的這位郡兵統領是聖上親自簡拔的,自己再不喜歡他,卻也輕易動他不得。安如海很清楚,現在上面的那一位與先帝是大大不同的,對自己那自然也會完全不同。來到西境,一來是重建西軍,抵禦秦國,二來又何嘗不是避禍,用遠走西疆來向新皇表明自己的態度呢?

   安如海相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著上京那個人的神經,稍有不慎,或者自己就會觸了那人的逆鱗。

   「既然如此,你可後悔?」安如海問道。

   「不後悔。」剪刀拳頭握得緊緊的,一種深深的屈辱感湧上心頭,但更多的卻是無力,眼前這位,不但官階地位是他高不可攀的,便是個人修為,他也是望塵莫及。「他們在事前抓了我的父母。」

   這個答案再一次讓安如海意外,這一次,是他沉默了半晌。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仍然看重你在軍事之上的能力,秦風帶出來的兵,還是值得我期待的。」安如海緩緩地道。

   「多謝安帥看重,安帥如有差遣,下官萬死不辭。」

   看著剪刀面無表情地回答自己,安如海的心反而放了下來,眼前這個或者可恨,但可恨之人,何嘗沒有可憐之處呢,至少,他不是那種阿諛奉承之徒,自己現在兩手空空,但凡有點本事的人,自己都必須要用上。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跟著老皇帝多年,老皇的用人方法,安如海還是學到了一些的。

   「我準備從郡兵之中先抽調三千人,但他們現在的模樣,讓我非常失望。」安如海緩緩地道:「你有什麼辦法?」

   「只要安帥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能在三個月的時間裡,給您一支真正的軍隊。」剪刀道。

   「什麼條件?」安如海問道。

   「將那些軍官調走,我不需要現在郡兵之中的所有軍官。」剪刀擡起頭,「那些人都是人渣,他們不配成為軍人。」

   「所有軍官?」安如海笑了笑:「宿遷也包括在內?」

   剪刀搖搖頭,「宿遷不能留在安陽郡兵之中,他在郡兵之中待的時間太長,楊義既去,現在那些軍官都盯著他呢。他資歷比我深,人比我清白,武功比我高,留在郡兵裡,我們兩人會爭權奪利,哪怕我是統領,只怕也會輸給他。」

   安如海笑了起來,「你倒想得明白,很好,我會將宿遷調到邊軍中,一個八級高手,對於現在的西軍來說,可是寶貝。可是我滿足了你的所有條件之後,三個月之內,你不能給我一支三千人的真正軍隊呢?」

   剪刀昂起了頭,「郡兵爛,爛在那些軍官身上,這些害郡之馬走後,我自有手段對付普通的士兵,三個月,雖然練不成敢死營那樣真正的敢死之士,但至少不會比安帥您帶來的那些人差。」

   安如海大笑起來,「我帶來的人,可是京軍中的精銳,你竟然如此瞧不上眼?」

   「是不是精銳,等他們上了戰場之後才能確定。」剪刀硬梆梆地道。

   安如海大笑著站了起來,「好,很好,我會記著你這句話。」他大步走向門口,一隻腳跨過門檻的時候,又轉過頭來,「現在,我對你的感覺有一點點改觀了。」

   目送著安如海消失在門口,剪刀久久無語。現在,他沒有朋友,有的只是一雙雙充滿惡意的眼睛,安如海並不掩飾對自己的厭惡,他這樣的人反而是最好對付的,因為他惜才,他需要自己來幫他作事,只要自己對他還有用,能為他輸送一支又一支的作風過硬的軍隊,他會越來越倚重自己。

   以後的自己,將沒有可能有依靠任何人,只能依靠實打實的功勞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統領這個位子是新皇賞給自己,以酬謝先前功勞,但很快,皇帝就會忘記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現在沒有人對付自己,並不代表以後沒有人對付自己,想要保全自己,就得有實實在在的功勞,讓皇帝一直能記著自己。

   擡起自己的手,看著洗得乾乾淨淨的雙手,剪刀突然獰笑起來。郡兵,讓你們在我手裡脫胎換骨吧。

   剪刀在思考著安如海,同樣,走出郡兵統領衙門的安如海也是想著剪刀這個人。不得不說,接觸下來,他對剪刀的厭惡有所降低,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場,又何嘗不是身不如己呢?自己討厭剪刀,因為他的背叛,可自己就沒有背叛嗎?

   剪刀背叛的是自己的戰友,而自己,背叛的卻是自己的良知。

   西部邊軍數萬將士死不瞑目,到死都不知道該去恨誰。敢死營枉死的人,肯定最恨的是剪刀,可這些人如果泉下有靈,在仇恨的名單之中,難道會沒有自己的名字嗎?自己也是幫兇之一。他沉重地嘆息著,自己不想做壞人,可是卻仍然身不由己的做著一些自己討厭的事情,將自己變成自己都討厭的人。

   這便是人生。

   無奈的人生!

   安如海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牆角,剛剛,有一束冷得讓人發寒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長久以來,他收穫得更多的敬畏的,仰視的目光。沒有刻骨的仇恨,是根本不可能讓自己這樣的人也心頭髮寒的。

   牆角處,一個乞丐靠在牆上,面前擺著一個破碗,那目光,正是出自這個乞丐的雙眼,面對著安如海看過來的眼神,乞丐沒有絲毫的退縮,仍然冷冷地注視著他。

   兩名衛士已是撲了過去,將乞丐拖了起來。而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個乞丐的雙腿竟然無力地耷拉著,居然是一個瘸子。

   瘸子被拖到了安如海的面前,凝視著眼前這個讓自己莫名心寒的傢伙,安如海心中微微一跳,他居然從這個瘸子身上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這個味道,秦風身上前,剛剛的剪刀身上也有,但一個討飯的乞丐,為什麼也會有這種味道?

   「安帥,這個人叫甘瑋,綽號野狗,敢死營曾經的三名副尉之一。」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安如海轉過頭來,一名郡兵將領服飾的人正從街道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宿遷宿副將?」他問道。

   「正是末將。」宿遷抱拳,「聽說安帥到了郡兵統領衙門,所以末將便匆匆趕來,希望可以見到安帥。」

   「你找我有什麼事?」

   「末將想請安帥將我調往邊軍之中,我相信我能幫著安帥重建西軍。」

   「為什麼要離開郡兵系統?邊軍,可是吃力不討好的地方?」

   「因為我沒有當上安陽郡的統領,如果我能當上統領的話,我自然不會去。楊義在時,壓我一頭,楊義走了,段暄又來壓我一頭,楊義倒也罷了,段暄騎在我的頭上,我卻是極不舒服,如果我不走,必然要與他起衝突。」宿遷道。

   安如海看著宿遷,突然大笑起來,安陽郡,倒還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剪刀如是,這個宿遷何嘗也不是如此?

   「好,很好,剛剛我已經與段統領說了,將你調到我麾下。」

   「多謝安帥。」宿遷大喜。

   「說說這個人吧!我記得朝廷的命令是將敢死營斬盡殺絕,為什麼這個人還活著?居然就在統領衙門之外大搖大擺的活著?」

   「那是因為敢死營還有幾個重要人物逃亡在外!」宿遷看著野狗,眼裡露出一絲憐憫的光芒,「他就是一個釣餌,能活到什麼時候,全看魚兒什麼時候上鉤!」

   安如海敏銳地捕捉到了宿遷眼中的那一絲憐意,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

   「章孝正?」

   「還有另一個人,叫舒暢,恐怕比章孝正更讓段統領害怕。」宿遷微笑道。

   「那就讓這個釣餌繼續活著吧,我也想看看最後的結果!」安如海揮揮手,兩名衛士將野狗又拖回到了牆角,扔在了地上。

   野狗嘎嘎地笑著,笑聲陰森而又淒厲。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6-9 00: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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