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196
1月23 發表於 2016-6-23 13:10
   第一百八十章:野望   

   看著莫洛揚長而去的身影,洛一水悵然若失。

  外界的猜測並不錯,他與莫洛兩人之間的確有著很深的矛盾,而這個矛盾卻是來自於兩人之間巨大的出生鴻溝。洛一水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洛氏是北越的老牌貴族,與皇族吳氏有著同樣悠久的歷史,從小便接受著良好的教育,後來在武道之上的才質被發現,更是直接被送到了衛莊的門下,一輩子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不知挫折為何物。而莫洛卻恰恰相反,出生於最底層的貧民之中,從小便是爛泥溝裡長大,與洛一水一樣,他也有著同樣的修心武道的非凡才能。不過與洛一水不一樣的是,莫洛卻並沒有一個良好的導師,東學一鎯頭,西學一棒槌,在顛沛流離之中,卻也如同野草一般頑強的生長了起來。

   認識莫洛是洛一水十八歲時,跟隨著師父衛莊遊歷之時。那時的莫洛還只有十七歲,卻已經是越國一個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了。

   想起與莫洛相識的場景,即便洛一水現在滿心悽惶,嘴角卻仍是露出一絲笑容,那個年輕的土匪頭子帶著一幫子土匪,攔在他與師父豪華的馬車之前,高聲叫喊著「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打山前過,留下買路財。」當時洛一水就笑噴了,這個強盜頭子大概是聽說書聽多了吧,打劫起來,居然如此一板一眼。

   兩個人一場大戰,居然平分秋色,這樣的結果,卻讓洛一水傻了眼。對方修習的武道雜亂無章,破綻極多,但對方這個人卻極度難纏,即便讓自己發現了破綻,但他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糾正過來。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衛莊親自出手,當時便已是天下武道宗師的衛莊,只是稍稍顯露身手,便將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強盜嚇得魂不附體,狼狽逃去,而莫洛,卻被衛莊生擒活捉了過來。

   就此,他多了一個師弟。

   出身不同,性格習慣迥異,兩人自然很難成為志同道合的朋友,洛一水溫厚謙遜,彬彬有禮,莫洛卻是桀驁不馴,性格張揚,這樣完全不同性子的人天天混在一起,自然便會生出重重的矛盾。

   兩人唯一的共性便是在武道之上同樣出類拔萃的資質,也正是因為兩人之間互相看不順眼,互相可著力的較勁兒,才讓兩人的武道修為突飛猛進,在北越漸漸的嶄露頭角。成為年輕一代之中的典範。

   洛一水當然是順理成章地進入官場,本來洛氏是想藉著兩人師兄弟的情誼,將莫洛也拖進洛氏的體系當中,但莫洛卻是不屑一顧,在出師之後,立即揚長而去,仍然整日在江湖之上廝混。與洛一水根本不相往來。

   別人不太清楚莫洛,但洛一水太清楚了,這位師弟一直便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他的目標隨著他武道修為的突飛猛進,一直在向前不停地挺進。

   衛莊的存在,讓莫洛不得不收斂自己的言行,因為衛莊是這個世界秩序的維護者,他不希望看到大的動亂發生,但現在,師傅被曹沖逼著去了上京,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失去了衛莊約束的莫洛,已是脫疆的野馬,下山的猛虎,不知道他會在這個已經呈現亂世之兆的世界之中,做出什麼驚人的事情來。

   數年不見的莫洛,功力突飛猛進,自己已經被甩得很遠了。見到莫洛的洛一水,心中更是悵然,這些年來,被束縛的莫洛只能將他的精力傾注在武道修為之上,先前更是揚帆出海,去尋找那個突破的契機,而自己,這些年來糾結於家族利益,國家生存,官場沉浮,能分出來修習武道的精力和時間,根本就是少之又少。

   難怪當年出師之際,導師衛莊對於莫洛更加看重,這也正是衛莊對於兩人不同人生的準確預測。

   莫洛有著自己準確的人生目標,只怕從小到大,這個傢伙的目標從來沒有變過,只不過一直在等待時而已,而現在,他苦苦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

   可是自己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呢?洛一水惶然。失去人生目標的他,此時只覺得前途茫茫,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要去哪裡?

   復仇嗎?可是現在是復仇的最佳時機嗎?殺了吳京,可以痛快一時,但帶來的後果,必然是北越全國的大亂,百姓遭殃,這與自己從小便接受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馳,他當然不願意為之,如果想做,前些日子就不會放過吳京了。更何況,在洛一水心中,最大的敵人,當然便是齊國,如果不是他們,洛氏怎麼會落到現在這一地步。皇帝的選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長居世家之巔,權貴之首的洛一水看問題的角度,向來便與莫洛這樣的人不一樣。上百年來,世家浮浮沉沉,眼見著他起高樓,眼見著他樓榻了,權貴世家的下場向來如此,現在,只不過是輪到洛家塌了而已。想要真正的復仇,便只有推翻齊國,將曹氏踩在腳下,才算是真正的復仇。

   迷茫的洛一水在這片荒原之中茫然地打著轉,猶如行尸走肉一般,餓了就去找吃的,吃了便繼續毫無目的的遊蕩。

   一個月後,昔是英俊偉岸的洛一水,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野人一般的人物,衣物襤褸,頭髮鬍子糾結在一起,身上散發出陣陣讓人作嘔的異味。

   「洛一水?」兩個攔在洛一水面前的人,驚詫莫名的叫了起來。

   洛一水擡起頭,眯起了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兩個人。

   「是洛一水,你快走,我來擋住他。」兩人之中,一人大叫起來,嗆然聲中,長刀出鞘,直接向洛一水發起了攻擊,另一個卻是毫不猶豫,撥馬便向著遠方逃去。

   鋼刀閃著耀眼的光芒在空中閃過,堪堪刺到洛一水胸前的時候,才波的一聲發出一聲脆響,這一刀,竟然比聲音還要快。

   伸手,一聲悶響,勢如閃電般的一刀,竟然被洛一水生生的抓住,就此頓在了半空,洛一水擡起眼睛,看著對方,「你是誰?」

   鋼刀被握,襲擊者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棄刀,後退,風一般地向後掠去,同時雙手齊揚,一枚枚黑色的圓球在兩人之間連接爆響,撲撲之聲中,一股股濃煙平地而起,方圓百米範圍之內,立時便伸手不見五指。

   「陰影!」洛一水勃然變色:「齊國,陰影。」

   他厲聲吼叫了起來,全身破爛的衣風無風自動,鼓揚而起,獰笑聲中,他直撲了過去。

   黑煙之中,微小的哧哧之聲不停響起,無數細若牛毛的鋼針如雨一般襲來。洛一水冷哼聲中,伸手一拂,鋼針立刻便左右一分,擦著他的身子向後飛去,而他的人仍在向前直奔。

   伸手,一掌擊出,格的人生,對面發出一聲慘叫,即便是早有準備,雙臂鼓足了全身的功力擋在胸前,但對方強勁的力量仍然是勢不可擋地破體而入,雙臂立時骨折。

   兩人流星一般掠出黑煙籠罩的範圍,不過一人是皮球般的被人打了出來,另一個卻是好整以遐的飛躍而出。

   「你是齊國陰影的人?」洛一水眼中殺氣暴露,居高臨下地看著仰躺在地上不停咯血的對手。一個七級巔峰武者,居然妄圖襲擊一位九級巔峰高手,只能說他的確是活膩了。陰影,齊國的秘密部隊,曹沖就是現在齊國陰影的最高官員,雖然他並不怎麼管事。

   「咳咳,不錯。」躺在地上的襲擊者一邊咯著血,一邊看著洛一水。「你跑不掉了,咳咳,你會跟著我來的。」

   洛一水皺著眉頭看著對方:「你們陰影在找我?」

   「當然。」襲擊者咳嗽著,「我們大齊要完全控制你們越國,怎麼可能讓你逃之夭夭,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並沒有逃開,居然還在這片荒原裡,咳咳,上頭失策了,不過只要發現了你,你便跑不掉了,哈哈!」

   「想要抓我?」洛一水冷笑一聲。「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洛一水,九級巔峰好手,哈,可是陰影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人能逃脫過,九級巔峰好手又如何?」襲擊者嘴裡不停地往外湧著鮮血,看著那血漸漸的由紅變黑,洛一水的眉毛慢慢地豎了起來。這個傢伙,居然自殺了。

   齊國陰影正在獵殺自己。這是洛一水現在唯一知道的消息,他當然知道齊國陰影的可怕。

   一幢普普通通的民居里,一人飛快地衝了進去,將手裡一卷小小的紙條舉了起來,「將軍,將軍,發現洛一水蹤跡了,離他最近的何老已經趕過去了。」

   束輝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搶過手下手裡的紙條,快速瀏覽了一遍,開心的大笑起來:「居然還停留在那片荒原之中,哈哈,這次你插翅難逃。飛鴿傳書給何老,讓他拖住洛一水即可,儘量不要正面對撼,這傢伙可是九級巔鋒高手,何老可不是他對手,等我們一到,再行圍剿。」

   「遵命。」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6-23 13:2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6-24 17:01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王莊   

  北方的冬天總是要來得早一些,剛剛過了十二月,地上已是積起了尺餘厚的大雪,將遠處的大山和附近的村莊,盡數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棉絮。

  齊國入侵北超的戰爭已經結束近半年了,戰爭的結果,最終以北越的全面屈服而告終,除開賠款,割地之外,北越還撕毀了與秦,楚兩國聯合抗齊的盟約,轉而與齊國簽定同盟條約,大量軍隊被調往秦越邊境,秦國面臨的局面愈發的險惡起來,國內旱災帶來的內部衝突還沒有完全解決,卻又面臨著齊,越兩面夾攻的險惡局面。在秦楚之戰中重傷的統帥李摯不得不帶傷出山,以便掌控局勢,撐過這秦國立國以來,最為危險的時刻。

  而對於大王莊的所有人來說,他們也在這個冬天來臨的時候,感受到了這場戰爭給他們帶來的生活帶來的變化。

  大王莊在位於越國靠北方的豐縣,豐縣遠離齊越邊境,這場戰爭起始之時,他們變沒有感到生活有多大的變化,照樣日起而作,日落日息,平平淡淡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戰爭,似乎離他們很遙遠。他們只是偶爾聽起去縣城裡的人回來之後,帶來從縣城裡聽來的一些一鱗半爪的消息。

  越國戰敗了,洛氏家族完蛋了,一個個震撼的消息,傳到大王莊,也歸於平淡,對這裡的百姓來說,好像越國戰敗,對他們的生活也沒有多少影響,洛氏家族?聽說是咱們大越最聲名顯赫的大家族啊,死光了?哦,他們老打敗仗,該死。

  這便是大王莊一般百姓的想法。

  但入冬之後,這個偏避的小村莊,終於迎來了戰爭之後對他們的第一個影響。越國要向秦國邊境增邊,而齊越之戰,越國兵員損耗嚴重,新一輪的徵兵工作,延伸到了這個村莊,強制性的分來了十個名額。

  送走十個年青人不到一個月,又一項任務降臨到了大王莊的身上,徵糧。對於一個已經交完全年賦稅而且並不富裕的村子,新一輪的徵糧,不諦是在百姓嘴裡搶食,但來自縣城的官員態度極是強硬,不交糧,便要鎖人。面對著絲毫不講道理的官員,還有抖著鎖鏈的衙役,百姓們選擇了忍氣吞聲。

  破財免災,官家的大牢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上萬斤徵來的糧食集中在了村正王厚的院子裡,十餘輛裝得滿滿的馬車,已經準備出發了,從大王莊到縣城,足足五十餘里的距離,這樣的天氣之下,起碼得走兩天。

  大王莊的村正王厚,在莊子裡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讀書識字的他,早年在縣裡闖蕩,一直做到縣老爺的刑名師爺,對於大王莊的人來說,那可就是大人物了,也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大王莊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人吃冤枉官司,即便有人出了一點什麼事兒,在他的面子下,也是早上抓晚上放,從來沒有吃過苦頭,光是這一點,便讓他在莊子裡德高望重。

  不過做刑名師爺,自然虧心事也做得不少,短短的二十年功夫,王厚便積攢下了偌大一筆家產,所謂吃完原告吃被告,做為縣老爺的刑名師爺,他不想發財都難。或者是因為那些年內做了太多的虧心事,王厚結親雖早,卻遲遲沒有生下一男半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過了四十歲之後,王厚終於慌了,在拜訪了一位有德高僧之後,王厚辭去了刑名師爺的位置,回到了老家大王莊,不吝錢財,為莊子裡的老鄉修橋鋪路,設館辦學,說來也巧,回到大王莊的第二年,王厚年歲已的夫人竟然老蚌懷珠,懷胎十月過後,為王厚產下一女。這讓王厚大喜過望,從此以後,做善事更加是不遺餘力。

  不過自從生下這們名叫王月瑤的女兒之後,王夫人卻再也沒有了動靜,哪怕王老人為王厚再娶了一個年青的妾室,卻仍是沒有生下一兒半女。至此,王厚卻也死了心,認為自己年輕之時做孽太重,老天爺在懲罰自己,能讓自己有個女兒,已經是開恩了。

  如今王厚已經六十出頭,在大王莊擔任村正也已經快二十個年頭,而女兒王月瑤也已經十八歲了,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只有這麼一個唯一的女兒,家裡上上下下自然都是寶貝得不得了,向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王厚更是不惜重金,延請縣裡名師在家裡教女兒讀書。女兒也是自小聰穎,學什麼會什麼,常常讓王厚哀嘆,女兒要是一個男兒身的話,王家絕對要出一個狀元,可惜月瑤是女兒家,卻只能養在深閨人未識了。

  隨著月瑤一天天長大,掌家的權力,卻也慢慢的在向著王月瑤手裡傾斜,雖然年紀輕輕,但經常跟著父親一起去城裡自家商舖裡去玩耍的她,居然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商業天賦,在她接手之後,王氏的商舖生意,每年的利潤打著滾兒的往上翻,如今生意已經做到了郡城去了。

  書讀得多,見識自然就更廣,主意也便拿得正,隨著生意越做越大,王月瑤也經常出去巡視自家商舖,眼界自然也就更開闊,可這卻讓王厚舊的煩惱剛去,新的煩惱卻又來了。

  十八歲的大姑娘啊,竟然還連一門親事也沒有結成。這在大王莊來說,可是前所未見,大王莊的姑娘,超過十六歲還沒有嫁出去,那便是老姑娘了,即便是放在整個豐縣來說,十八歲還沒有嫁出去,那也是極其罕見的,要麼是極醜,要麼便是有其它問題,可自己的女兒明明花容月貌,有人有人,要才有才,當然,還有財。

  當然王厚也知道,問題並不在別人身上,而是正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女兒讀多了書,這些年又掌管著家裡的生意,眼界開闊,一半人哪裡看得上,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人上門求親,其中不乏縣裡的頭面人物,但在女兒眼中,一個個的全如土雞瓦狗一般,被她貶得一錢不值,要是逼得急了,便揚言要離家出走,這可是要了王厚的老命了,一家人都將這個女兒看得命根子一般,那裡還敢逼著她,也只能由著她的性子來了。

  可這年紀,卻是一年比一年大了,為了這個,王厚可真是不知急白了多少頭髮,苦口婆心也好,義正言辭也罷,女兒是軟硬不吃,從小嬌生慣養,言聽計從的惡果,這個時候便顯現出來了。

  這一次縣裡攤給大王莊的一共是五萬斤糧食,莊子裡百姓湊夠了四萬斤,剩下的一萬斤,卻是王厚從自家在縣裡的糧鋪裡直接提出來,當然此舉,讓莊子裡的百姓感激莫名,至少這個冬天,他們可以勉強裹腹了。

  「爹爹,一路小心啊。」裹在厚厚毛裘之中的王月瑤,只露出了一張精緻的臉蛋,憂心忡忡的看著王厚,「前一陣子縣裡鋪子裡來的人說,雁山之上聚集了一股亂匪,已經有好幾個莊子遭了災,死了不少人,雁山是我們大王莊去縣城的必經之路,還是多帶一點人手的好。」

  聽著女兒關心的話,王厚卻是不大在乎,「瑤兒啊,不用擔心,我們大王莊可不是那些村子可比的,瞧瞧,這一次我可是帶了三十個人呢,人人都有武器,我王某人在豐縣可也不是無名無姓的人,好歹也還有些聲望,再者,不是還有陸兄弟在麼?以陸兄弟在江湖中的聲望和功夫,那些小毛賊豈是他一合之敵?」

  站在王厚身邊,一個身材魁武的大漢衝著王月瑤笑道:「大小姐放心,有我陸某人在,那些小毛賊敢來找麻煩,正好收拾了,拎著他們的腦袋去縣裡領賞去。」

  王月瑤點點頭:「那一路之上便有勞陸叔了。」

  「好了瑤兒,你快進房去吧,這外頭這麼冷,可別把你吹病了,這條路我這一輩子也不知走了多少趟了,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摸到縣城裡去。」王厚笑著轉身,爬到一輛馬車之上,揮了揮手,「走了走了,出發,抓緊時間吶,這大雪天的,要走一兩天吶,都仔細一點,千萬不能傷了牲口,不然可就麻煩了。」

  看著十幾輛馬車排成一行,舉著火把,頂著風雪向外走去,王月瑤卻仍是顯得滿臉愁容,靜靜地站在門口,凝視著遠去的車隊。

  「大小姐回去吧,這麼多人,還有陸一帆這樣一個七級高手保護,不會出什麼事的,說不定雁山的那一群土匪早就被官家剿滅了,只是消息還沒有傳來而已。」身後,大管家王保寬慰著王月瑤。

  「哎,也不知是怎麼的,我今兒個一天都眼皮狂跳,老是覺得心神不寧的,總感到要出什麼事兒的。」王月瑤嘆氣道:「要不是官家催得緊,怎麼也要等這場風雪停了,都打聽清楚了才能上路。」

  「大小姐多慮了,那陸一帆不是武道高手嘛,他可是大小姐您花一百兩銀子一個月請來的,這錢,可比咱們縣老爺的薪餉都高了,真是想不通他怎麼這麼值錢?」

  聽到王保的抱怨,王月瑤卻笑了起來,「管家,那陸一帆可是武道修為七級的高手,別說咱們豐縣了,便是在郡城,那也是響噹噹的高手呢!不出大價錢,人家會來?」

  「既然如此,大小姐還擔心什麼?」王保笑道。

  「也是。」王月瑤一笑,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管家,那個人還是什麼也記不起來麼?」

  聽了王月瑤的話,王保攤了攤手,「咳,還是那樣,痴痴呆呆的,給他吃就吃,給他喝就喝,可問什麼都是不言不語,大小姐,這人該不是一個傻子吧?」

  「不會。」王月瑤搖頭:「別看這人髒兮兮的像一個乞丐,但他身上的衣物,可都是價值不菲的高檔貨,而且他身上受了那麼多的傷卻還能活著,顯然不是一般人。先好生招待他,請大夫來給他瞧傷,再者,不要讓外人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大夫哪裡叮囑他,嘴要緊。我總覺得這個人不一般。」

  「大小姐就是心善。」

1月23 發表於 2016-6-24 17:04
第一百八十二章:風雪之中有客來   

  寒風呼嘯,夾雜著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隨意飛舞,落在地上,沾在樹上,最終與那無盡的白融為一體,讓這世界更添一片寒意。

  路邊的一幢茅屋在大風之中不安地顫抖,每一片雪的落下,似乎都讓它孱弱的身軀會發出痛苦的呻吟,屋頂之上,已經落下了厚厚的積雪,最下面的凝結成冰,已經與茅屋連為一體,最上面的浮雪在大風之下,不時飛起片片騰霧,落下屋頂的同時,也讓它能繼續苟顏殘喘。

  牆壁是用一塊塊草蓆構成的,也不知有了多長時間,到處都是破洞,風從破洞之中灌入,發出尖銳的嘯叫之聲。

  屋裡的溫度比外邊高不了多少,但卻能給人一種心理上的熱乎。這樣的天氣,沒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自然是沒有什麼人出門的。不過今天,這破敗的茅屋內,卻居然有了客人。

  一堆火畢畢剝剝的燃燒著,蒼白色的火焰並沒有為人提供多少溫度,兩個人盤膝坐在火邊,一人裹著厚厚的毛裘大衣,卻仍在瑟瑟發抖,看起來恨不得將火抱在懷裡,另一個卻只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裌衣,神態悠閒,正神情專注地看著架在火上烤著的一隻兔子,不時會從地上的一個袋子中摸出一些粉末狀的東西灑在兔子身上,隨著他每一次的動作,茅屋之中飄聲一股濃郁的香氣。

  「這地兒不錯啊,阿嚏,阿嚏!秦風,你也看上這裡了吧?這他娘的就是太冷了一點,阿嚏!」一邊揉著通紅的鼻子,舒暢一邊看著對面的傢伙。真是氣死人啊,自己凍成了狗,那傢伙卻只穿了一件裌衣卻仍然若無其事。

  「一位醫道通神的大神醫,要是把自己凍病了,倒也是奇事一件,嗯,我真想看看你是怎麼給自己診脈看病的呢?」秦風咯嘰咯嘰笑著,一臉的幸災樂禍。

  「不帶這樣的啊!」舒暢揉著鼻子,哼哼唧唧地道:「醫者難醫己病,這都不知道啊。哎,想當初,自己要是多分一點精力去多練練武功就好了,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狼狽。」

  「現在也不晚啊。」秦風將手上的烤兔翻了一個邊兒,道:「你如此聰穎,天資又如此的好,只要沉下心來,讓自己變強並不是什麼難事。」

  「算了吧!」舒暢卻是擺擺手,「一心不能二用,現在我這點武功,對付幾個小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能自保就行了,哪有時間再去練功夫,光是醫道這一門,就足夠我這一輩子忙活了,一心掛兩腸,最終的結果就只能是一事無成。反正有你這樣一個大保鏢跟在我身邊,有什麼可怕的。」

  「看來你是吃定我了?」秦風大笑。

  「你應該感到慶幸有我跟在你身邊。」舒暢搖晃著腦袋,「有了我,你至少多出幾條命來不是?」

  「那倒不錯。」秦風這一次罕見的沒有與他鬥嘴,「你醫道已近通神,以前作戰之時,只要想到你在營地裡等著我,便平添了幾份力氣。」

  「什麼醫道通神啊。你是沒有看過李清大帝的筆記,他的筆記裡記載的那些東西,才是真正的神蹟呢!」舒暢嘆著氣,「我這一輩子唯一的目標就是向那些事情看齊,可現在看來,根本沒有任何希望。秦風,你相信有什麼醫術能夠將一個人的腦袋換在另一個人的頭上,將一個人的心挖出來去裝在另一個人的胸腔裡嗎?」

  秦風微微一怔,沒有直接回答舒暢的話,而是反問道:「你一直在跟我說著李清大帝,可我實在想不通,一個千年以前的傢伙,與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舒暢呵呵一笑,「我們這一門的祖宗,千年以前,便是跟在李清大帝身邊的御醫,千年相傳,到了我這一代,便只剩下兩個人了。」

  「兩個人?嗯,這麼說來,你還有一個師兄或者師弟?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秦風好奇地問道,第一次聽舒暢說起他的底細,以前兩人雖然相交頗深,但秦風卻從來不去打聽對方的隱私。

  「不是師兄師弟,而是師妹!」舒暢苦笑一聲。

  「師妹啊?」秦風有些曖昧地笑了起來,「師兄師妹,長年累月在一起,那可是很有些說法的哦!」

  哼哼哼!舒暢一張臉卻苦了起來,「等以後有機會你見到她,再來說這個問題吧!」

  「看起來你倒是挺怕她的,師兄怕師妹,倒也奇怪,除了一種情況除外!」秦風笑著撕下一條兔腿,遞給舒暢,「來,吃一點,熱乎熱乎!」

  接過兔腿,舒暢笑道:「有機會見到她的話,你便會明白的,算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先前的問題呢,你相信大帝筆記裡記載的那些事情嗎?說得活靈活現,就像真的一樣,關鍵是,我們這一門的祖先,在留下的東西裡,居然附和著大帝的說話,還說親眼見過這樣的大手術,大相信嗎?」

  「我相信。」秦風斷然道。

  「你相信?」舒暢有些吃驚地看著他,「我還擔心你罵我是個瘋子呢?為什麼你會相信這麼荒誕的事情?說實話,這些年來,我一直致力於想做到這些事情,但連一點點成功的希望也看不到,連我自己都懷疑大帝當年完全都是得了臆症,我們這一門的祖宗根本就是拍馬屁討歡心。」

  秦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舒暢,笑了笑,卻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啃著兔腿,他是真見過這樣的事情啊!只不過,舒暢這一輩子,是休想做到了。

  「雁山是個不錯的地方。」咀嚼著兔腿,秦風道:「背靠大山,面向平原,遠離越國統治的核心區域,而且在現在的齊越兩國的交界之處,差不多便是統治之上的真空區域,對於現在無比虛弱的我們,正是發展的好機會。」

  「可是人口不多啊,要發展,最基本的就是人口啊!」舒暢道。

  「你沒有發現這裡的人都較為貧窮嗎?」秦風微笑道:「這便有辦法了,而且,越人剛剛丟了五百里土地,想來這些地方的人,都肯定還是心念故國的,這些日子我們走下來,可是見到了越人的反抗層出不窮,秦人的殘酷鎮壓,更是為我們吸引這些人創造了良好的條件,當然,前提是我們表現出相當的實力。」

  「你想先拿下豐縣?」

  「暫時還不行,咱們這點人手,拿下豐縣這個小縣倒並沒有太大困難,但如果占領縣城這種地方的話,不免一下子就將事情鬧大了,必然會引起當權者的注意,所以嘛,當我們確定我們能守住他的時候,才能拿下,現在嘛,還是聲張的不要,悄悄的幹活。」秦風道。

  「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你最初的攻略重點,是齊國嗎?」

  「當然。齊國剛剛占了這些土地,統治不穩,正好是下手的好時機,以豐縣為根基,不斷地侵蝕,擴展。」

  「齊國對楚國的戰爭,只怕就在明年開春了,兩國一旦開打,恐怕不是短時間能分出勝負的,那個時候便是我們發展的良機,因為在未分出勝負之前,齊國的注意力全在楚國那頭,不會注意到這些邊緣地區的小小反抗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相信我們已經變成了一個讓他啃不動的硬骨頭了,所以,我們的黃金發展時間在一到兩年左右。」

  聽著秦風的話,舒暢點點頭:「你認為楚國在邊境之上能與齊國抗衡幾年?」

  「齊國雖強,但楚國也是底蘊深厚,五年分出勝負,已經是最短的時間了。畢竟雙方進行的可是滅國之戰,便是打上十幾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秦風笑道:「所以我們用不著著急,到時候秦越也加入進來的時候,這天下,可就更好看了。」

  「不亂,咱們怎麼有機會?」舒暢咯咯笑了起來,「亂吧,越亂越好。」

  秦風點點頭,撕開半邊兔肉,正欲遞給舒暢的時候,卻突然一怔,「這種天氣,怎麼還有車隊在趕路?」

  「車隊?」舒暢也是一愕,站了起來,透過草蓆上的窟窿向外看去,果然在遠處,十幾輛馬車組成的一支車隊,正在雪地之上艱難地掙扎著前行。

  一天的艱難跋涉,王厚一行人已經疲勞之極,王厚坐著馬車還好一些,那些車伕以及護衛們可都慘了一些,整整一天,風雪未停,每一步踩下去,過膝的積雪都會讓他耗費大量的力氣,即便是拖車的馬兒,此時也是疲態盡顯。

  「東家,前面有一個避風的茅風,今天也快天黑了,不如就在哪裡歇一歇,讓夥計們養養力氣,明天風雪或者就會停了,到加快趕路也不遲!」陸一帆走到馬車邊,對內裡的王厚說。

  掀開車簾,看看天色,再看看這絲毫沒有停歇意思的風雪,王厚也是無奈的搖搖頭,「就這樣吧,好不容易有個避風的地方,便讓夥計們都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

  一眾人聽到王厚發話,人人臉上都露出了喜色,辛苦一天,終於可以好好歇歇了,一幢茅草屋,雖然擋不住寒氣,可也比露宿野外要好得太多。

1月23 發表於 2016-6-25 20:29
第一百八十三章:雁山上的土匪   
               

  走到門邊,隔著滿是縫隙的木門,看到內裡閃耀的火光,王厚不由一楞,著實沒有想到,這個天氣居然還有行人在此躲避風雪,身後的陸一帆搶前一步跨了進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兩人,正想問話,王厚卻已是大步走了過去,拱手道:「豐縣王厚,帶家裡夥計去縣裡,欲在此躲避風雪,打擾了。」

  秦風微微一笑:「此地應是本地善人修建起來供人避風雪的,說是打擾,倒是我們這些過客了,王東家客氣了。」

  王厚大笑:「相逢就是有緣,來人啊,給二位客人送一壺好酒過去。」

  陸一帆從身後一個夥計手裡接過酒來,笑著大步走到兩人跟前,將酒遞了過去,秦風站了起來,微笑著點頭示意,伸手去接酒壺,手一挨到酒壺,卻是微微一愕,擡頭看陸一帆,對方仍是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

  心底暗自搖搖頭,不動身色,一絲真氣透過酒壺直刺過去,對面的傢伙手微微一抖,如同被毒蜂蜇一般,閃電般的鬆開手。輕輕巧巧的接過酒壺,秦風彎腰從地上拎起一隻兔子,「路上閒來無事,打了兩隻雪兔,倒也是下酒的好材料。」

  看著對方行若無事的樣子,陸一帆眼中警戒之心更濃,雙手運足了真氣去接,豈料對方就真是隨意的將兔子遞了過來,頓時讓他有一種一拳打在空氣裡的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兩人的小動作,看得舒暢低頭哧哧輕笑,他武功雖然不高,但看人的能力卻是相當厲害,眼前的這位老傢伙,不過七級剛出頭,居然敢在秦風面前伸手考較,也是秦風仁厚,沒有讓他吃一點苦頭。

  不過對武功完全一竅不通的王厚就不明所以了,聞著空氣中瀰漫著的香味,居然搓著手大笑道:「我有酒,你們有肉,何不就在一起,你們這塊地,可是已經讓火烤熱乎了,老頭兒我占個便宜可好?」

  「老先生言重了,請坐,請坐。」秦風大笑,眼前這個老頭倒是豁達得很,而且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三言兩語,便讓人對他能產生好感。

  王厚帶的酒是莊子裡自釀的,談不上好,但足夠辣,倒是抵抗這寒冷天氣的好東西,舒暢喝了幾口,肚腹之中立時便有一股熱氣漫延開來,頓時便感到舒服了許多。而秦風烤的兔子,裡面所用的佐料可是舒暢精心配製的,在外面可找不到,只嘗了幾口,頓時讓王厚讚不絕口,不等秦風相讓,自己已是親自動手去撕兔肉了。

  他這種看似無禮的舉動,卻讓對面兩人心中反而生出許多好感,倒是想不到這鄉下地方,還有這樣的人物。

  「二位兄臺聽口音好像是南方的人啊?怎麼千里迢迢到我們這地兒來了?」一邊的陸一帆身子崩得有些緊,剛剛兩人短暫的交手,讓他心中驚疑不定,聯想到雁山之上出現了賊匪,心中更是忐忑,當下出言試探。

  「我們是楚國安陽郡的人,那裡活不下去了,便只能出來闖蕩闖蕩,看能不能找一條活路。」秦風喝了一口酒,答道。

  「安陽郡啊,哪離這裡可真是有點遠啊!」王厚吃了一驚:「我可是聽說秦國與楚國在哪裡打了一仗,楚人吃了大虧啊。」

  「老先生消息靈通,正是如此,楚國的西軍全軍覆滅了。」秦風點點頭,「現在安陽郡完全成了秦人的樂園,待不下去了,所以我們只能出來闖一闖。」

  「亂世之兆呢!」王厚嘆息道:「安陽郡那裡活不下去了,我們這裡又何嘗好過啊,該死的齊人還不是打過來了,現在啊,哪裡都沒有安生日子。」

  「是啊,我們也是跑過來了才知道。」舒暢嘻嘻笑著:「不過這裡看起來還好嘛。風平浪靜的。」

  「那裡什麼風平浪靜啊,以前還能勉強算得上,雖然窮,但民風淳厚,倒也算是一塊世外桃園,現在,也亂了,這雁山之上,便聚集了一幫賊匪,專劫過往客商。二位就不怕他們下山搶劫嗎?」徐叔在一邊道。

  秦風哈哈一笑:「我們兩人,身無長物,窮得叮噹響,那些人搶我們做什麼?」說著這話,卻與舒暢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正看上了雁山,那裡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不過聽你們這麼一說,倒還真有些怕了,但看起來我們運氣好,能碰上你們,你們這許多精壯漢子,又都帶著武器,那些烏合之眾的賊匪,只怕也不敢來摸你們的虎鬚。」

  「不惹事,不生事。」王厚卻嘆息著擺手,「我們都是本地土生土長的,這些人,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但願他們不要找我們的麻煩吧。」

  「老先生這外面許多馬車,拖得是糧食?這可不少。」

  「是啊,糧食。縣上徵繳的,要是不能按時送到,我們整個莊子都要受牽連。」

  「這季節,怎麼還再徵糧食,不是秋收之後便應當收繳嗎?」舒暢有些好奇的問道。

  「誰說不是呢?這些啊,都是加徵的,說是替咱們大越軍隊加徵的,不過我可知道,這些糧食啊,最終都是運到齊國去的,我們打敗了,就不得不承受這些啊!」王厚嘆著氣,一肚子的義憤填膺。

  說到這些讓人不快活的事情,兩人都有些沉默了,吃了幾塊兔肉,喝完了壺中老酒,王厚拍了拍袍子,站了起來:「多謝你們的兔肉,我是大王莊的王厚,二位兄臺如果路過大王莊,還請去莊裡做客。」

  秦風二人點頭示意。

  王厚與陸一帆兩人回到自己活計那一堆裡兒,裹著袍子坐了下來。

  夜已深沉,屋子裡幾堆大火燒得正旺,將屋子裡的寒氣逼出了屋外,除開值夜的幾個夥計,剩下的人,都圍著火堆睡得極香,屋裡鼾聲震天。

  秦風突然睜開了眼,輕輕地捅了捅身邊的舒暢,衝著屋外努了努嘴,舒暢先是一楞,看到秦風放在自己眼前的手做了幾個手勢,心下倒是大奇,先前那姓陸的老傢伙還說這雁山之上有賊匪,難不成還就真來了?不過想想身邊有秦風這個大保鏢在,有什麼可擔心的,翻了一個白眼,轉過身,背對著秦風,自顧自地又去睡了。

  看著舒暢的模樣,秦風卻是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微閉上眼,如果真是雁山上的那股賊匪,那也肯定是衝著對面的那位王老先生來的,這寒冬臘月的,只怕便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這位王老先生十幾輛馬車拖著這麼多糧食,那些占山為王的傢伙不眼紅才怪呢?不過對面有個七級修為的傢伙,一般的盜匪也應當應付得過來吧?或者不需要自己多事。

  果然,片刻之後,對面那個陸一帆霍地一下坐了起來,緊跟著扯醒了身邊的王厚,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王厚頓時大為緊張,一下子站了起來。屋裡的夥計們紛紛被叫醒,抓緊了手裡的武器,衝到了屋外。

  十幾車馬車擠在一起,解去了韁繩的馬兒拴在一角,幾個值夜的夥計靠在馬車之上,頭正一點一點的睡得正香,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異樣,陸一帆的緊張卻是絲毫沒有減輕,向前走了幾步,揚聲喊道:「是雁山的朋友麼?豐縣陸一帆在這裡有禮了,能不能賣個面子?」

  風雪之中,突然傳來了嘿嘿的笑聲,地上一堆堆的雪突然蠕動起來,嘩啦一聲,在眾人的面前,突兀地便站起了數十個人。

  「我倒是誰,原來是豐縣的陸一帆壓陣,難怪你們敢大搖大擺的拖著這麼多糧食從我的地盤上過?陸一帆,你說我該不該給你這個面子呢?」對面幾十個匪徒左右一分,一個提著一桿鐵槍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鐵槍鄒明!」徐一帆臉色頓時大變,「你,你怎麼當了山匪?你…你…」

  「怎麼當了山匪?」對面的漢子提起鐵槍重重往地上一頓,冷笑道:「不當山匪,就要去給齊人當奴隷,老子寧願當山匪,陸一帆,識相一點就快點給我滾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陸一帳一張老臉頓時漲成了紫色,躊躇了片刻,突然轉過身來對著王厚道:「東家,這糧食,給他們算了。」

  聽了陸一帆這話,王厚頓時大驚失色,「老陸,你可是瑤兒一百兩銀子一月的薪俸請來的,怎麼能如此?你可是知道的,這些糧食要是不能按時交到縣裡,大王莊裡的百姓可是要遭殃的。」

  陸一帆臉色陰沉沉的:「可是不把糧食交給他們,我們馬上便要遭殃。大小姐是出了一百兩銀一月,可我也不能就把這條命賣給你們吧,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老陸,你們江湖人,不是最講一言九鼎的嗎?」王厚大怒。

  陸一帆一張老臉一紅,伸手入懷,掏出一張銀票,揚手拋給了王厚,「這是這個月的一百兩,還給你了。」丟下銀票,陸一帆居然一低頭,轉身便往黑暗之中跑去。

  看到自己倚為最大臂膀的陸一帆竟然跑路,王厚張口結舌之餘,不禁又有些絕望。

  「王先生,我鄒明雖然初到豐縣,卻也知道你的名字,放下糧食,我不為難你,不然,可就要得罪了。」三言兩語逼走了陸一帆,皺明嘿嘿笑著,得意地看著王厚。

1月23 發表於 2016-6-25 20:32
  第一百八十四章:震懾
               
  雖然心驚肉跳,但當了多年刑名師爺的王厚,心理也是異常的強大,向前走了兩步,抱拳向著對方一揖:「鄒大俠,看你模樣,也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不明是非的歹徒,當知道這些糧食都是老百姓們的血汗,為了湊夠這些糧食,我們大王莊不少人今年已經要餓肚子了,如果你拿去了,官府拿你無可奈何,可對咱們這些老百姓卻有法子,要麼便是再湊糧食,要麼便是鋃鐺入獄,不管那一條,都是讓老百姓傾家蕩產的事情,你,忍心嗎?」

  「忍心?」鄒明冷笑起來,「五百里國土淪陷,那裡的百姓身陷水深火熱之中,王先生可忍心?」

  王厚渭然長嘆:「我等只是平頭百姓,這等國家大事,又豈能置喙,不過能明哲保身而已。」

  「哈哈哈!」鄒明放聲長笑:「正因為我們大越太多你這樣的人,所以才會落到如此境地,齊人入境,我鄒某人舉家抗齊,組織義軍協助官兵作戰,到得最後,卻成了朝廷通緝的強盜,土匪,不但齊軍追我,越軍也視我為敵,圍追堵截,鄒某一家盡數蒙難,王先生可忍心?」

  王厚大為震驚,齊人入侵,越軍準備不足,連連潰敗,不少地方都組成了義軍,但這些義軍最後的結局,都不大妙,這些熟悉地形的義軍,給予了齊軍極大的創傷,也讓齊軍異常痛恨,越國朝廷屈服之後,齊越兩軍聯合,開始剿滅這些義軍,王厚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叫鄒明的傢伙便是其中一員。

  「鄒大俠之遭遇我同情,但這些糧食……」

  鄒明怒喝:「這糧食我要定了,我的兄弟們也要活下去,活著去宰那些侵略者,活著去殺那些奸臣昏君,今日,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鐵槍高舉,猛然刺出,挑在一架馬車的車轅之上,怒吼之中,發力上挑,裝著上千斤糧食的馬車給他挑得高高飛起,一袋袋的糧食跌在雪地之上。

  「王厚,給你面子,是看你名聲不錯,我也不想亂殺無辜,你若不識相,就別怪我不客氣。陸一帆是什麼人你也清楚,他聽到我的名字便落荒而去,想來你也明白是什麼原因,就憑你這幾個人,想要阻攔我只是白白送死。」

  看到對方出手的威勢,王厚頓時張口結舌,心中一片絕望。

  茅草屋中,舒暢一手撐在腦袋之上,半躺在火堆邊,看著秦風從身後的包袱皮裡抽出刀,「你確定你要出手嗎?聽起來這個鄒明也蠻可憐的,而且這人能將陸一帆嚇得狼狽而逃,身手可是極不錯的,這樣的人,仇恨齊國,對越國朝廷也是極度不滿,這樣的人,正好收來當小弟,有一個越國土生土長的人加入咱們的隊伍,這可是會有極大的幫助的。」

  秦風站了起來,「這個王厚在豐縣有極高的聲望,這樣的人,對我們的幫助更大,舒暢,咱們到這兒來,可不是為了占山為王的。鄒明這樣的人,我們並不缺,但王厚這樣的人,我們卻是一個也沒有。」

  「只是覺得這樣的人,就這樣放棄了有些可惜。」舒暢坐了起來。

  「先將他迫退吧,然後我會去找他,雁山我也是想要的,他現在占了我想要的窩。」秦風微笑著,提著刀走了出去。

  茅屋之外,王厚已經絕望,他是幹了多年刑名師爺的人,識人辯人的本事自然是高人一等,一個鄒明,便足以讓他們這裡所有的人無力抵抗,而鄒明帶來的這數十人,人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凜然的殺氣,那可是見過血,殺過人的傢伙,才有可能在身上聚集起這樣一股煞氣,而自己帶著的,都不過是一些鄉民罷了,雖然精壯,平素也武刀弄棒,但如何能是這些人的對手?如果反抗,只能是讓莊子裡多幾十個墳墓罷了。

  「罷了罷了,你拿去吧,鄒大俠,我們都是一些良善的百姓,糧食你拿去好了,不要傷人。」王厚嘆道。

  「算你識相。」鄒明冷笑,鐵槍一頓,「弟兄們,套車,拉東西。」

  「慢著!」茅草屋內傳來一個聲音,鄒明和王厚都是愕然回頭看向屋內,鄒明是沒有想到屋內還有人,王厚是沒有想到,出聲的居然是先前跟他喝酒吃肉聊了小半夜的那個年輕人。只不過現在這個年輕人與先前有些不大一樣了,他的手裡,多了一柄刀。

  「不好意思,這位鄒大俠,這些糧食我已經先看上了,你來晚一步了。」秦風拖著刀,笑嘻嘻地站在了王厚的身前。

  一聽這話,王厚幾乎昏了過去,指著秦風,「你……你…….你你你,你也是土匪?」想到自己居然與一個土匪聊了半天,幾乎要引為至交,王厚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昏目眩。

  看著半路上殺出來的這個傢伙,鄒明冷笑一聲,也不多言,一槍便向秦風戳來,對面這人是個練家子,而且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悍然無畏,除了無知之外還能有什麼?只能讓他清醒清醒。

  鄒明今年三十有五,正是一個男人最巔峰的時刻,他可不信眼前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傢伙,會有什麼了不起的修為,而且他來豐縣之前,便已經打探得清清楚楚,這裡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奢攔人物,眼前這個傢伙,多半也是外地流竄過來的一個獨腳大盜。

  長槍在空中抖出碗大的槍花,刺到秦風胸前的時候,槍花之中,驟地爆出三道槍影,直到此時,空氣之中才傳出啪的一聲輕響。

  槍在音前,這一槍的速度極快,鄒明並沒有用上全力,王厚其實說得並不錯,他並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這一槍,他只是想讓對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難而退。

  讓鄒明目瞪口呆的是,對方並沒有提起刀來,竟然伸出了左手,徑直抓向了自己的槍尖。愕然之餘,鄒明也是大怒,對方的輕視激怒了他,本來只想小小給對方一個懲誡,此時卻是要讓對方付出一些代價了。

  手腕一振,三道槍影再各分出一道,六道槍影齊飛,根本無法判斷出那一槍是真,那一槍是假。

  秦風不退反進,右手的刀仍然拖在身後,左手仍然不疾不徐地向前抓去,在王厚滿眼的驚駭之色中,秦風的手探進了六道槍影之中。

  鄒明手上一緊,一股巨大的拉力從手腕之上傳來,六道槍影中的五道消失得無影無蹤,讓鄒明無法相信自己眼睛的是,對方的左手,剛剛握在槍刃與槍桿的交接之處,他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被對方拉得向前竄了一步。

  看著對方的面容,鄒明心中的震驚無法言表,看對方的年紀,絕對不超過三十,但表現出來的能力,卻讓他完全不敢相信。

  能將七級修為的陸一帆嚇得狼狽而走,鄒明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實實在在的八級高手,一桿鐵槍在越國也是極有名氣。

  「你,你……」他瞪大眼睛,看著秦風,竟是震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在他的身後,他的數十位同伴兒見到鄒明一招被制,一聲吶喊,立即便持刀撲了上來,鄒明大驚失色,正想呼喊制止,手上力道一鬆,眼前一花,對面的敵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九級高手,想明白了這一點的鄒明大為驚恐,一個九級高手,足以輕鬆地屠戮他們這裡所有的人,就像他完全可以輾壓王厚帶來的這些人一般無二。自己的同伴在這樣一個恐怖的敵人面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可是同伴們已經出手了,鄒明一咬牙,轉過身來,雙手緊握鐵槍,向著那一道閃爍的影子便追去,他勉強能看清對方的身影。

  驚呼之聲響成一片,一柄柄刀,一根根槍衝天飛起,又掉頭墜下,卟卟連聲,一柄接著一柄地插在茅草屋前

  茅屋前的火把一暗,秦風再一次出現在那裡,鄒明握著槍,呆呆地站在他的同伴之間,他的同伴也與他一樣,不過他們一個個都赤手空拳,看著秦風的眼睛,便如同看到了鬼一般。

  沒有一個人受傷,但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失去了所有的武器。鄒明盯著對面好整以遐的秦風,長嘆一聲,將鐵槍擲在地上,「閣下究竟是何人?以你九級武道高手的身份,又何必做區區一介盜匪?鄒某人認栽了,要殺要剮,悉聽閣下處置。」

  他很清楚,在對方面前,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更何況,就算自己能逃,但手下這些同伴呢?他們又怎麼逃得了?

  秦風哈哈一笑,腳在地上一頓,數十柄刀槍都飛了起來,向著鄒明等人,緩緩飛了過去,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托著每一件武器之上一般。

  「我說了,這些糧食我看上了,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你們走吧!這裡沒有你們什麼事兒了。」

  幾十個盜匪看著飄浮在面前的武器,都震駭得幾乎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這便是九級高手的能力麼?幾乎是麻木地伸手握住屬於自己的武器,心頭都是生起一股無力之感。

1月23 發表於 2016-6-26 16:44
第一百八十五章:是他   
               
   鄒明來得突然,去得卻也極快,轉瞬之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秦風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轉身便向著茅草屋內走去,身後,卻傳來了王厚惴惴不安的聲音。

   「好漢,大俠?」

   秦風轉過身來,看著王厚:「王先生,離天亮還早著呢,你不再去睡一會兒?」

   王厚眨巴著眼睛,看著秦風:「大俠,你,你先前說你也……」

   秦風大笑起來,「嗯,我和我的同伴這千里迢迢的一路奔波而來,倒也真是身無分文了,等我們走的時候,便一人扛一袋糧食走吧,哈哈哈!」

   聽到對方如此作答,王厚頓時又驚又喜,「原來,原來大俠是開玩笑的?」

   「你以為呢,你這十幾大車糧食,我就是想搶了,也沒人搬啊,憑我們這兩人的胃口,可怎麼也吃不完吧!」秦風笑道。

   經過了這麼一番波折,不論是秦風還是王厚一夥人,那裡還有睡意,特別是那些大王莊的夥計們,大悲大喜之下,更是精神亢奮之極,對於他們來說,一位九級武道修為者在他們面前展現出來的身手,不諦是神蹟,先前那數十把鋼刀懸空凝停的壯觀景象,讓他們目馳神眩,這一趟出來可算是太值了,至少回莊子之後,可有得牛吹了。眾人興奮的重新套上馬車,等待著天色放亮,好重新趕路。

   屋內三人,卻是圍著火堆,重新喝開了酒,有感到秦風的相救之恩,再者也是震驚於對方的武功修為,王厚在秦風面前,倒是沒有了任何的保留,有問必答,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的高手,如果能結交上,對於王家來說,可是有著大大的好處的。

   陸一帆是七級高手,但鄒明不用動手,便能將對方活生生的嚇走,而眼前這位秦風,小露身手,便又讓先前威風八面的鄒明鎩羽而歸。王厚不懂武功,但沒吃過豬肉,可也見過豬跑啊!對方的能耐,這還用說嗎?

   一個是想抱住一個挺粗的大腿,有了這樣一個朋友,至少以後盤踞在雁山上的那個鄒明是絕對不敢來找自己的麻煩了。而另一方呢,卻也是想藉著這位在豐縣頗有名望而且極為熟悉豐縣官場的人物在豐縣站穩腳跟,打開一片局面,倒也是一拍即合,相談甚歡。

   天色大亮,肆虐了一夜的暴風雪也終於停了下來,秦風與舒暢站在茅草屋前,凝視著走向遠方的車隊,遙遙看到拖在最後的那輛馬車之上的王厚向他們揮著手,兩人也連連搖手示意。倒似是多年老友依依惜別一般。

   「這位王老先生可也真是一個人物。」秦風看著舒暢,笑道:「看來我們過一段時間,一定要去拜訪拜訪他了。」

   舒暢嘰嘰的笑了起來:「的確是一個人物,秦風啊,那傢伙轉彎抹角打聽你的事情,話可問得真有技巧,不愧是刑名師爺出身。我猜啊,那傢伙家裡或者有個漂亮的姑娘呢,本來是想對你來個****的,你看到沒兒,當他聽說你有老婆的時候,那張臉啊,可真是有些難看了些,哪怕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也休想瞞過我的利眼去。」

   秦風大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不過舒神醫啊,你不正單身嗎?要是這位王先生家有嬌女一枚,便麻煩你稍稍犧牲一下,為我們敢死營作一點貢獻?」

   「啊我呸。」舒暢怪叫起來:「如果是大美人,我倒也勉為其難地犧牲一把,但看那王厚模樣,小眼,鷹鼻,厚唇,高顴,生出的女兒定然也醜得很,我舒某人才不會幹。」

   「說不定此人的女兒正是一位國色天香呢?」

   「女兒大都肖父,看看王厚就明白了。打死我也不願意。」舒暢連連搖頭:「秦風,現在咱們幹什麼?」

   「當然要去雁山之上逛一逛,去會一會那鄒明啊!」秦風微笑道:「一個八級高手,正如你所說,不但是越國人,而且對越國朝廷也好,對齊國也罷,都有刻骨的仇恨,這樣的人如果能收服的話,對我們將大有幫助。」

   雁山,是越國北方綿延不絕的山區的起點,自這裡向北,便是越國廣袤的山區,鄒明一路逃到這裡,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而秦風一眼便相中這裡,正是英雄所見略同,佔據了雁山,出可隨意攻擊面前無垠的越國平原地區,這可是越國的膏腴之地。而一旦形式不妙,往後一縮,便是無邊無際的崇山峻嶺,即便是當年英武如李清大帝也對這片山區也無可奈何,不得不設置越京城,制定了漫長的經濟,文化手段來侵蝕,腐化,拉攏那些山民,歷時上百年才換來了這裡的安寧,可即便是這樣,在那原始森林的深處,至今也還有一些部族,不肯歸順。

   控制住這裡,進可攻,退可守,正是如今實力弱小的秦風最佳的盤踞地點。

   鄒明垂頭喪氣的帶著一票人出現在雁山深處的一個山洞前,這裡,聚集著跟隨他一路逃亡而來的百餘多夥伴,一個年輕人正站在山洞前翹首以盼,不過看到鄒明等人空手而歸的時候,臉上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鄒大哥!」他急步迎了上去,「不順利?」

   鄒明嘆了一口氣:「豈止是不順利,完全是霉運到頭。」

   「區區一個大王莊,如何能是大哥您的對手?」年輕人有些吃驚。

   「大王莊的確沒有什麼可用的人,一個陸一帆,也是個沒膽的貨色,可在我們動手的那地兒,居然還有一個九級高手,嘿,嘿嘿,看來我鄒明今年當真是流年不利啊,九級高手,居然也能在這窮鄉僻壤,隨隨便便就碰到一個。」

   「九級高手?」年輕人驚叫起來。

   「對,九級高手,好在對方看起來並沒有太多的惡意,不然今天你就看不到我了。」鄒明苦笑,「對了,鄒正,受傷的弟兄們好些了嗎?」

   鄒正搖搖頭,「大哥,有些人只怕是熬不過去了,能撐到現在,只不過是靠著一股狠勁罷了。大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那王厚知道了你的蹤跡,到了縣城裡,肯定要跟那些當官的報信,只怕圍剿的官兵馬上就會來了,這雁山,我們待不下去了,可現在沒有糧食,我們怎麼去大山的深處?」

   聽著年青人的話,鄒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本來想著搶了這十幾車糧食,然後帶著這些兄弟們躲進深山裡,熬過這最難過的一段日子,可現在,只怕是難了。接近兩百兄弟裡,完好無缺的就只有跟著自己下山的三十多人,剩下的,基本上人人帶傷,帶著這些一群傷員進山,只怕走不了多遠,便會讓他們送了命去。

   「稍等等吧,我再來想辦法,實在不行,我便去縣城裡。」

   「這可不行,那追著我們來的那些齊國狗,只怕現在還在豐縣縣城裡,你現在進城,豈不是自尋死路。」

   「哪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看著兄弟們去死,大夫,藥,糧食,我們什麼都缺,只能去冒險。」鄒明嘆息。「鄒正,派出去打獵的人有收穫麼?」

   「收穫不是太多,這天氣太冷了。」

   走進洞內,一陣暖意撲面而來,洞極大,幾堆火燒得正旺,在火堆的周圍,或躺或坐著數十個人,他們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看著這些同伴,鄒明的心情極為沉重,是自己害了他們啊。

   齊人入侵,越軍節節敗退,自己振臂一呼,聚集了上千熱血漢子與他一齊走上戰場,去配合越軍抗擊齊人,可誰知,到得最後,居然成了越軍和齊軍一起要追殺的人物。齊人要殺自己倒也想得通,畢竟自己殺了他們不少人,燒了他們太多的後勤輜重,可越軍,這些先前還是自己還在配合他們作戰,努力為他們在正面戰場減下壓力的友軍,卻也對自己兵戈相向,就讓他實在是出離的憤怒了。

   昏君無能,奸臣當道,忠良蒙冤,這世道,都快要黑透了。

   恨歸恨,怒歸怒,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家鄉淪喪,親人死去,而現在,自己也快要走到絕境之上了。

   一夜未睡,來回奔波,即便是他,也著實有些疲累,與眾人打了一個招呼,放下鐵槍,倒頭便睡,養足了精神,明天再下山去找找機會,實在沒有法子,只能再去洗劫幾個村子,雖然鄒明不想這麼做,但為了要讓手下的兄弟們活下去,便也只能昧著良心了。他無奈地想著。

   鄒正急切的叫喊之聲讓鄒明從沉睡之中驚醒過來,睜開眼,洞口之外已是一片光明,天色已是大亮了。沒有了日頭,也無從判斷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大哥,下面,來人了。」鄒正急急地道:「看樣子,是衝著我們來的。」

  鄒明一躍而起,衝到洞外,站在高處,向著山下看去,蜿蜒曲折的山道之上,一個人影正迅速的向著自己躺藏的地方接近著,似乎對方對於自己的藏身之所非常清楚,根本沒有多走一步冤枉路,就這樣向著自己這裡逼來。

   「是他!」鄒明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6-26 16:4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6-26 16:48
第一百八十六章:敗者的悲哀   
               
   是他!鄒明眼中的憤恨之色愈來愈濃,當真還要趕緊殺絕嗎?九級高手在面對自己這樣的人時候,的確可以輾壓,但自己也並不是沒有還手之力,昨晚,自己只是不想讓兄弟們都死在哪裡,不成想這人竟然還追上門來了,當真是欺人太甚。

   難不成此人從那王厚嘴裡知道了自己的底細,想來捉了自己去邀功請賞麼?

   「大哥,你看!」鄒正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在那個急速向上的身影之後,又出現了一些人影,怕不有上百人之多。

   「軍隊!」鄒明一下子怔住了。以他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些人雖然沒有穿著軍裝,但那行進的姿態,彼此之間的距離,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經過長期訓練的軍隊,這種烙印,是跟著自己一路逃到這裡的兄弟們不具有的。他的這些兄弟伙,從本質上來說,仍然只是一些江湖好漢或者農民。

   「大哥,快走吧。」鄒正臉都白了,他亦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九級高手於他們而言是什麼概念。

   「走,往哪裡走?」鄒明苦笑,指了指那如奔馬一般在險峻的山體之上飛快地掠來的身影,「在這樣的人的面前,走得了嗎?還有那些受了傷的兄弟,就這樣拋下不管了。要死,就死在一起吧,鄒正,告訴大家,準備戰鬥吧,這或者就是我們這一輩子最後一戰了。」

   片刻之後,洞內一個個的傷員相互扶持著走了出來,聚集到了一齊,在他們的身前,是鄒明以及三十餘個還能戰鬥的夥伴。

   「像個男人一樣的戰鬥吧,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鄒明提槍大吼道。

   「殺!」一百餘人厲聲怒吼,既然沒有了逃的機會,那就拚死一戰吧。

   一聲輕嘯之中,秦風的身影驟然在眾人眼前閃現,回應他的,是數十柄弓弩的激射,嗡嗡聲中,數十枚弩箭疾風暴雨一般地撲向正從空中落下的秦風,時機拿捏,倒還是蠻準的。

   弩箭完全籠罩住了秦風的身影,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下一刻,數十枝弩箭紛紛落地,秦風的身影露了出來,兩根手指頭夾著一枚弩箭,笑看著鄒明,「鄒大俠,就這麼歡迎朋友來拜訪的麼?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呢?」

   鄒明森然看著對方,「朋友來了,自然有好酒招待,惡客來了,便只能是刀槍迎接。你是齊人的鷹爪還是越國朝廷的狗腿子?想要拿鄒某的腦袋去立功領賞,也不是這麼便當的。」

   秦風哈哈一笑,隨手將弩箭扔到了一邊,「鄒大俠,如果我想抓你去立功的話,你覺得昨天還會有機會離開嗎?」

   「不過就是想順藤摸瓜,找到我的老窩,然後將我們一網打盡麼?現在,你達到目的了,我們所有人都在這兒了,來吧,來戰吧!」長槍抖動,嗡嗡作響,鄒明向著秦風逼來。

   「慢著慢著,鄒大俠,我對你沒有惡意,今天來找你,也只不過是想與你交個朋友而已。」秦風笑著道。

   「交朋友?帶著這麼多人嗎?殺了他!」吼聲之中,鄒明率先向秦風撲來,在他身後,百餘名漢子怒吼著撲了上來,對付九級高手,他們除了去用人命堆之外,根本就想不到其它的什麼法子。

   讓秦風感到驚訝的是,這夥人中,除開了鄒明是八級高手之外,竟然還有好幾個七級好手,除一個青年人以外,剩下的幾個身上都是傷痕纍纍,看來是在逃亡過程之中受了傷,身手大受影響。

   這百多人的隊伍當真是實力不錯啊!感受到對方的實力,秦風倒是又驚又喜,現在敢死營的實力可是大打了折扣,野狗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有戰鬥力,只怕得養個一年半載,和尚不知跑到哪裡去逍遙了,剪刀叛變,敢死營真正的核心戰鬥力可只剩下了他與章小貓兩人,如果將這夥人收服了,那敢死營的實力,穩穩當當地上好幾個台階啊。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沒有好的幫手,自己便是宗師身手又能怎樣?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之上,照樣吃癟。

   秦風的身影在人群之中倏進倏出,卻有意避開了鄒明和另一個年輕的七級好手,雙手或拍或抓或打或拿,但凡被他擦著碰著的其他人,無不一個接著一個的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戰鬥之力。混元神功在破繭重生之後,正如秦風所說那般,如水,如光,如風,無跡可尋,卻又無孔不入。

   鄒明憤怒的大叫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兄弟栽倒在地上,他卻只能徒勞地跟在對手身後,每一槍似乎都要扎著這個恐怖的敵人,卻每每又失之毫釐。

   這便是差距,當量變不足以促成質變的時候,弱勢的一方,便只能是被屠殺的命運。

   「有種跟我決鬥!」鄒明憤怒的大吼起來。

   長笑聲中,秦風驟然停了下來,隨手拍倒了身旁最後兩個對手,一伸手,抓住了那個年輕的七級好手的長槍,勁力如潮水一般湧了過去,意圖將那傢伙震開,豈料對面的傢伙居然強項得緊,整條手臂如同篩糠一般抖動著,虎口啪的裂開,卻是死也不願鬆手。嘿了一聲,秦風真氣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方身形不由自主往前一栽,秦風一把便拿住了他的肩井穴,隨手一拋,將那傢伙拋開,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真氣透諸全身穴道,那人卻是動也動不得了。

   拍拍手,秦風笑看著鄒明,「你要單挑麼?」

   鄒明慘然看向四周,一百多人,不到盞茶功夫,除了他,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了。

   「我去!」遠處,傳來一個人的驚叫之聲,鄒明轉頭,看見一個大漢扶著一個身形有些瘦弱的中年人,正從樹林之中轉了出來,那中年人不停地喘著粗氣,瞪著眼睛看著一片的狼藉。「秦風,不是說要與他們好好談一談的麼,怎麼又動上手了,都殺了?」

   「沒呢!」秦風呵呵一笑,「這位鄒大俠不肯跟我好好說話,上來便動刀動槍,一湧而上,沒辦法,只能將他這些蝦兵蟹將全都放倒,先讓他冷靜冷靜。」

   聽著對方的對話,鄒明不禁張口結舌,「你們,你們……」

   「先前就跟你說了,我不是你的敵人,可你不聽,那就只能這樣了,鄒大俠,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麼?」秦風呵呵笑著,看著鄒明。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鄒明有些迷茫地反問道。

   「跟你一樣,也是一群亡命天涯的人。」秦風兩手一攤,「說句老實話,我本來也是準備來這雁山紮根的,不想你卻捷足先登了。」

   「怎麼會是這樣?你們,你們也是曾經的抗齊義軍麼?」鄒明不由得又驚又喜,「既然如此,你昨天為何要阻止我劫那王厚的糧食?」

   「鄒大俠,難不成你想當一輩子的山大王嗎?」秦風笑看著對方。

   豐縣縣城,看著一袋袋的糧食被卸下馬車,被裝入庫房,王厚終於鬆了一口氣,這趟差事,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完成了,至少今年到過年的時候,大王莊的百姓可以過上一段安生的生活了。

   「王厚啊,還是你的大王莊省心啊!」一邊,豐縣的縣令葛慶生拈著稀稀落落的幾根鼠鬚,「其它地方可就不好辦啊,推三阻四,到現在,還沒有收上來糧食,今天,縣裡已經派人下去了,不管如何,也要將糧食收起來,絕不能再拖延了。」

   「郭大人,我們大王莊還算是有點底蘊的,可饒是如此,今年這個冬天,只怕也有人要餓肚子了,今年,可已是第三次徵糧了,春賦秋糧我們也不多說,歷年本來也是這樣,但現在這時候,還在強迫百姓交糧,說句不好聽的話葛大人,我真擔心出點什麼事呢?」

   「誰說不是呢?」郭慶生搖晃著腦袋,「我還不是提心吊膽的,可有什麼辦法?上頭摧得緊,收不上來,第一個掉帽子的就是我。」

   「這些糧,究竟是要弄到哪裡去的?」王厚壓低了聲音,問道。

   郭慶生掃了一眼四周,伸手指了指:「是要調到哪邊去的。」

   「齊人,我們憑什麼給齊人徵糧?」王厚又驚又怒。

   「小聲點。」葛慶生道:「憑什麼,就憑對方在邊境線上駐紮了三千兵馬,咱們在這裡,除了一些只能維持治安的縣兵以外,啥都沒有。而且人家也是通過咱們朝廷下達的命令,聽說齊人正在籌糧,準備明年開春跟楚人大幹一場呢!」

   「無恥之極。」王厚咬牙切齒地罵道:「齊人跟楚人打仗,卻要我們給他們籌糧,還要臉嗎?」

   「我們這裡還算好一點的了,你還不知道吧,剛剛被割給齊人的那五百里地的百姓,哪才叫一個慘,齊人直接是派兵去家裡搜刮,根本就沒有拿他們當人看呢,不少人已經家破人亡,我可聽說哪邊已經餓死人了。」葛慶生連連嘆息。「王厚啊,現在咱們豐縣,就是火坑邊上,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我呢,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不定哪天惹得齊人不高興了,便直接提兵來占了豐縣去。」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6-26 16:5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6-28 19:38
第一百八十七章:你想當一輩子山大王嗎?   

  秦風問話的聲音很輕,但卻如霹靂一般在鄒明耳邊炸響。

  你想當一輩子山大王嗎?

  誰想當一輩子山大王。鄒明作為曾經的一方大豪,有家有業,更有一腔熱血,在國家有難的時候,他挺身而出,利用自己的財富和影響力,組建義軍,協助官兵作戰,但當越國戰敗特別是越國屈服之後,他們這些給齊軍造成了不小損失的義軍,立時便成了風箱裡的老鼠,兩頭不是人。

  鄒明想不通,他成了齊人的通緝犯也就罷了,可為什麼他的祖國也欲殺他而甘心?是因為他一直不屈服的抵抗而觸怒了那些投降派嗎?

  家業沒了,親人沒了,曾經的一方大豪成了如今惶惶如喪家之犬,不得不去打家劫舍當山大王,可他內心真的甘心嗎?

  手裡的鐵槍啪的掉落在地上,堂堂八尺漢子,竟然雙手摀住臉龐,淚水涔涔而下。

  「不做山大王,我還能做什麼?」鬆開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滿面淚水,面目猙獰地看著對面的秦風,「我還能做什麼?可是你,竟然連山大王也容不得我去做,你是誰?你是朝廷的人,還是齊國的人?來吧,殺了我們,然後去邀功領賞吧!」

  舒暢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看著鄒明,不屑地道:「你是驢子腦袋啊,要想殺你,昨天晚上便取了你的腦袋去,還用得著辛苦巴巴地爬到山上來再找你打一架?」

  「難道你們不是想追蹤著我到這裡然後將我們一網打盡嗎?」鄒明憤怒地反問。

  舒暢哧的笑著指了指躺了滿地的人,「你覺得這些所有的蝦兵蟹將加在一起有你值錢嗎?沒有了你,他們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秦風上前一步,撥開了還想譏諷鄒明幾句的舒暢,「想聽聽我的故事嗎?不過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鄒明深深地看了秦風一眼,低頭沉思半晌,側身一伸手,「請,裡面談。我的這些兄弟,你能不能先放了他們?」

  「當然!」秦風微微一笑,伸手凌空一抓,一大團雪飛到手中,揉巴揉巴,揮手擲出,無數個小雪團飛出,啪啪地擊打在那些躺在地上的殘兵敗將身上,隨著雪團及體,呼痛之聲連連響起,一個個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傢伙,都在地上掙扎著竭力想要爬起來。

  看到秦風舉重若輕地一舉便解除了上百人的禁錮,鄒明眼瞳收縮,心頭泛起一陣無力感,看著秦風那些年輕得有些不像話的臉龐,實在是無言以對,以前鄒明不信在修練武道之上有什麼天才,那一個不是辛辛苦苦地修練一輩子才能獲得絕高的成就?而更多的人,則是成了這條細窄道路之上的墊腳石,終其一生,也無法看到高處的風景。但眼前的這個人,很顯然地推翻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

  這個世上,當真是有天才存在的。這個人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就算從娘肚子裡開始練武,又能練多少年?

  舒暢叉著腰,看著秦風與鄒明走進了山洞,又看了看滿地掙扎著爬動的這些蝦兵蟹將,嘆了一口氣:「他奶奶的,當老大真是好,談話便是他的工作,留下這滿地的苦活髒活累活,卻都是我們這些做小弟的了。」

  嘀咕了幾句,手一揮,沒好氣的對著一邊的那百餘條大漢吼道:「瞧什麼瞧什麼?一個個都是木樁子麼,沒看見這地上躺著的都是些什麼人嗎?還不去給他們治傷,包紮,都指望著你們舒大爺呢?除了哪些看起來活不下去的傢伙擡到我這兒來,剩下的都是你們的。」

  舒暢一聲吼,一邊那些大漢們立時兩兩一組,向著地上躺著的那些傷痕纍纍的傢伙走去,兩個服侍一個,但凡對方稍有掙扎,立時便一拳頭敲下去,先敲昏了再說。

  這便是敢死營的作風,不會讓你忍著痛,更不會讓你有掙扎的機會,敲昏了幹活,大家都省事兒。

  這些傢伙們都是久病成醫的人,每一個身上都如同他們的秦老大一樣,縱橫來去的傷疤層層疊疊,在他們的眼中,眼前這些傷病號,基本上都是小傷,要不了命,自然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有兩三個看起來傷勢著實沉重的傢伙,才被擡到了舒暢的面前,讓舒暢又是一陣哀聲嘆氣。

  「就是幹活的命呢!」他嘀咕著蹲下了身子,歪著掃了一眼一邊抱著刀站在洞口的小貓,「喂,大家都在幹活,你矗在這兒像根桿子幹什麼?」

  小貓乾咳了一聲:「老大談事情,自然需要有看門的,免得閒人打擾,我就是這個看門的。」

  「你覺得現在這裡還需要一個看門狗?」舒暢惡狠狠地道。「過來替我將這個血糊糊的傢伙衣服解開。」

  小貓紋絲不動,「老大談事情,有一個看門的人,那是派頭。咱們敢死營是虎死不倒威,人雖然不多了,但架子不能倒。」

  「喲嗬,真看不出你章小貓現在還一套一套的了,這幾年學了不少東西啊?」舒暢怒道。

  「那是,怎麼說我也是當了一營主將的人。」章小貓哈哈笑了起來,眉眼聳動,身子一抖一抖的,得意地大笑,能在鬥嘴之中擊敗以尖酸刻薄著稱的舒神醫,他著實是高興得緊。

  舒暢低下頭來,一邊解著面前血人身上的衣服,一面微笑起來,看來小貓已經從傷痛之中慢慢的走出來了,終於看到他露出了笑模樣兒,這麼長時間來,最讓他擔心的便是小貓會沉浸在喪妻失子的悲痛之中難以自拔。

  鄒正沒有受傷,他被秦風的真氣透諸全身大穴扔到一邊,最後雖然亦被秦風一個雪團衝開了全身大穴,卻仍是渾身痠軟沒有力氣,只能躺在地上。他並沒有受傷,所以也沒有人理會他,躺在雪地之中,他迷惑地看著這些來歷不明的人。

  他們正在替自己那些受傷的兄弟包紮。他們這些人一路逃亡到此,百餘人當中,倒有大半帶著傷,但卻缺醫少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一天比一天虛弱。而這些黑衣人,身上竟然帶著上好的傷藥,只是聞著那些藥散發出來的味道,鄒正便知道,這些都是好東西。

  他們是誰?鄒正的腦子裡,想著與鄒明同樣的問題。

  在這支隊伍之中,鄒明是頭,武道修為七級的鄒正,亦是他們之中的重要人物,兩人都姓鄒,但卻並不是親戚,只是同鄉而已,鄒明奮而組織義軍的時候,義氣相投的鄒正立即響應,當然,他的下場與鄒明一樣。如今也是孑然一身。

  他看向山洞,鄒明與那個恐怖的九級高手進洞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洞裡悄無聲息,不知內裡發生了什麼,鄒正環顧四周,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悄悄地伸出一隻手去,四下摸索著,手中觸到一物,心下頓時一喜,是他慣用的鐵槍。

  緊緊地攥到手中,他再一次瞧向洞口,一個人蹲在地上,正在看著地上一個夥伴的身體,而另一個大漢抱著刀,也歪著腦袋在看著他們,兩人還在不停地爭論著什麼,似乎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心中一動,洞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咬了咬牙,感覺剛剛不知所蹤的真氣已經回到了身上,他握緊了槍桿,一掌拍在地上,藉著反彈之力猛然躍起,發足便向洞內衝去。

  「讓開!」他怒喝道。鐵槍開道,他徑直向前衝去,對方看起來並沒有惡意,他這一槍,也不過是衝著守在門口的那個大漢的臂膀,他只想逼開對方,衝進洞去,與鄒明去並肩面對那個恐怖的傢伙。

  洞裡的那個恐怖的傢伙自己不是對手,但守在洞口的這個大漢,看起來並不難對付,而且,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鄒正覺得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能衝進洞去。

  一念剛起,凌厲的刀風便迎面而來,噹的一聲響,漢子抱著懷裡的鐵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雙手握著刀柄,橫掃過來,正正的擊在自己長槍之上。手腕陣陣反熱,鄒正心中一驚之下,第二刀便又迎面而來,第三刀,第四刀,對面大漢跨步上前,一步一刀,七級高手鄒正竟然被迫得步步後退,對方的武道修為絲毫不比他差。但更讓鄒正鬱悶得是,雙方修為幾乎相當,自己還偷襲在前,但在對方兇狠的攻擊之下,居然毫無還手餘地,對方劈出一刀,自己便不得不後退一步。

  「舒大夫,瞧見了吧,守門還是很有必要的。」一邊狂劈鄒正,章小貓居然還有閒暇去調侃舒暢。

  舒暢擡頭瞄了一眼打鬥的雙方,搖了搖頭,這個鄒正武功不錯,但帶著明顯的江湖影子,比武較技那是不錯的,但在章小貓這中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煞氣面前,就算兩人修為相若,那也不可能是小貓的對手。

  「我說這位大俠,你還是停手吧,你們這麼叮叮噹噹的,我要是被你們打擾了,一個失手,你的同伴可就嗚乎哀哉了。」拔出一根銀針,慢慢地捻著插進面前血人的一處穴道之中,舒暢慢悠悠地道。

  耳邊聽到舒暢的話,鄒正心中一驚,奮力一槍頂住了章小貓,終於站穩了腳跟,章小貓卻也在同時後退了一步,抱著刀看著他嘿嘿冷笑。

1月23 發表於 2016-6-28 19:41
第一百八十八章:至少我們曾走過   
               
  山洞之內,鄒明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秦風。

  「這就是我的故事,當然,其中有一些我私人的事情,請恕我就不能明言了。」

  「包括你的武功?」鄒明問道。

  「算是吧,因為這個,即便你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只知道,我死而復生之後,便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這個樣子。」秦風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道。

  「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這我明白。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即然與秦國的那些大人物有交情,為什麼不去投奔他們呢,以你的資歷,能在他們那裡獲得一個很好的起點,更高的平臺,不是更有利於你復仇麼?」鄒明問道。

  秦風笑了笑:「首先我要糾正你的是,我與他們不但沒有交情,反而仇恨倒不少。現在我與他們,更多的是互相利用而已,彼此得到各自想要的,也算是各得其所。其實你說得對,如果我去投奔秦國,以我過去對他們的戰績,以我現在的武道修為,想要得到一個將軍的職位輕而易舉,可那又如何?我不過是由楚國的馬前卒,變成了秦國的馬前卒,照樣為人所驅使,替人去賣命,當他們想要犧牲我的時候,照樣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秦風頓了頓,轉頭看著洞口透進來的天光,用力地道:「所以我決定,從此以後,我不再給人當馬前卒了,我要為自己而活著,要自己去闖出一片天來。」

  鄒明有些欽佩地點點頭,「不過請恕我直言,我並不能看到你有光明的前途,你現在一無所有,而你的敵人,楚國皇帝卻坐擁萬里疆域,百萬甲兵,更不用說你潛在的那些敵人,哪一個拔根汗毛也要比你腰粗。」

  聽到鄒明的話,秦風笑了出來,「你說得對極了。但我並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與我生死與共的兄弟呢。即便一無所有,那又怕什麼,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因為我們本來什麼也沒有。有句老話說得好,我們失去的將是鎖鏈,但我們有可能得到的,卻是這個世界。」

  「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失去的將是鎖鏈,得到的卻是整個世界!」鄒明喃喃地道。

  「對,我,你,都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秦風道:「目標看起來遙不可及,敵人看起來如此強大,現在的我們,即便仰起頭,也看不到他們的真容,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至少我們在路上。」

  「目標就在哪裡,我們每向前多走一步,便距離他們更近了一步,我們每向他們這座大山攀爬上一步,便距離山巔更近了一點。我們只要不停地往前走,總會距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的。」

  「就算我們夭折在路上,至少我們曾走過,而不是躺在陰暗的角落裡靠無用的詛咒去對付我們的敵人,那怕我們失敗了,我們也用熱血浸染了我們的生命而不是用軟弱的淚水去浸泡我們的人生。」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生為人傑,死亦鬼雄。」

  秦風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臂,鏗鏘有力地聲音在山洞之內迴蕩,「鄒明,願意跟著我幹嗎?我們或者有九成的可能失敗,但也有一線的可能成功,我願意為了這一線的可能去付出全部的生命。」

  「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鄒明拄著他的鐵槍,身子有些微微發抖,「你說得對,不管成功或者失敗,至少我們在路上,至少我們曾過走,秦風,我跟著你幹了。」

  秦風伸出手來,與鄒明伸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相互對視著,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山洞之外,敢死營的士兵們已經將那些傷員全都包紮停當了,他們隨身攜帶的傷藥,可都是舒暢一路之上調配的,獨此一家,絕無分號,效果自然都是上佳,而且敢死營的這些人,一個個包紮的手法可都是嫻熟無比,久病成良醫,這些視掛綵受傷為常事的傢伙們,早就練出了這樣一手好手藝。

  劍拔弩張的情緒,也因此而漸漸地鬆弛下來,看向彼此的目光,也漸趨向於平和,即便是鄒正,雖然手裡還緊緊地握著鐵槍,但此時也不知不覺地湊到了舒暢的身邊,竟然沒有注意到,常小貓抱著刀就站在他的身側。因為這一刻,鄒正驚喜地看到,那個躺在地上,這兩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重傷號,呼吸漸漸地平穩下來了。這個人可是他的好朋友。

  「他,能活嗎?」聲音有些顫抖。

  舒暢一聽這話可就不樂意了,他要麼不伸手,既然伸了手,豈有救不活的道理?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這個先前一臉倔強的傢伙,冷哼一聲:「老子不讓他死,他想死也死不了。」

  「真的,他能活?他沒事?」

  「當然!」舒暢從傷員身上拔出最後一根銀針,「將這個擡一邊歇著去,下一個。」

  「多謝,多謝大夫!」鄒正感激得連連向舒暢鞠躬道謝。

  「叫我舒神醫!」舒暢眉頭一挑,滿臉的自我陶醉,看得一邊的章小貓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瞧舒暢這得瑟樣兒,也就只能在外人面前裝一裝,在敢死營,被他治死的人可也不少。每每開膛破肚之後,十個人裡能活二三個就不錯了,當然,在小貓他們看來,這已經是了不起的大成就了。因為在其它大夫哪裡,那個模樣的十個人,絕對沒有倖存的道理。

  洞內響起了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看向了洞口,便連舒暢,也擡頭瞄了一眼洞口,如果談判不順利的話,大傢伙兒可不免得又要翻臉了。

  鄒明站在洞口,看著先前那些血肉糊糊的同伴們,此刻都已經被包紮妥當,總算有了一絲生活模樣,不由感激地回頭看了一眼秦風,秦風微笑點頭,指著舒暢道:「放心吧,有咱們舒神醫在,這裡的人,一個也死不了。」

  鄒明用力的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看著他的兄弟們,大聲道:「弟兄們,我已經決定,以後便跟著秦老大幹了,這位便是以後我們新的領頭人,新的老大,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場中一片沉默,先前眾人早已經見識了秦風鬼神莫測的功夫,連他們的老大,八級高手鄒明都不是一合之敵,他們能有什麼話說,於他們這些逃亡的人而言,有這樣一個大高手成為新的老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雁山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開始進入一個新的時代,而在距離雁山不到五十里的大王莊,王厚卻是滿臉愁容地回到自己的莊子裡。憑他的經驗,像齊人向越國勒索糧食的這樣的事情,只要開了頭,便不會有停止的時候,一次滿足了他們,便只會無休無止。

  坐在火炕之上,將冰冷的雙腳放在溫暖的水裡,王厚卻不得不開始作以後的打算,是不是就此變賣了家產,遠遁他鄉呢,至少要遠離豐縣,或者去越京城是一個更不錯的選擇。自己的身家,也足以支持一家子在越京城裡過得不錯。再者說了,女兒年紀也大了,才貌雙全的女兒在豐縣這個小地方,也難覓得佳婿,基本上沒有男兒能入女兒的法眼,但到了越京城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大越的都城,去了那裡,只怕就不是女兒挑人,而是別人挑女兒了。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這裡也不能待了。

  正自想著,房外頭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一聽這聲響,王厚便知是女兒來了。門口厚厚的布簾被挑起,露出了女兒王月瑤如花一般的容顏,此刻這張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

  王厚哼了一聲:「有人在你面前多嘴了是吧?」

  王月瑤微微一笑,蹲在水盆之前,伸出手去,細心地替父親輕輕地捏著腳:「什麼多嘴不多嘴的,路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爹爹回來也不滋一聲兒。」

  「有驚無險,有什麼可說的呢?」王厚搖搖頭。

  「爹爹,當真有一個超級大高手啊,一招就將那土匪頭子嚇走了?」王月瑤興奮地問道:「聽他們說,這個人還很年輕?」

  「月瑤,不要說那個鄒明是土匪,他,該當是一個英雄的啊。」想起鄒明在破茅屋前那絕望的呼喊,王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這世道,英雄無路啊!

  「英雄?」王月瑤不解:「爹,這段時間,幾個村子遭劫,不就是他們幹得好事嗎?怎麼能說他們是英雄呢?」

  「英雄末路,才更可悲。你知道這鄒明是怎麼落到這一地步的嗎?他助朝廷抗擊齊軍,奮勇作戰,可最後,卻被朝廷拋棄,成了兩個國家的通緝犯,你不覺得這是我們大越的悲哀嗎」王厚痛心地道。「倒是你高價請來的那個陸一帆,簡直讓人噁心。」

  「好了爹爹,我知道錯了。」王月瑤嬌嗔地搖了搖王厚的腿,「爹,你給我說說那個年輕的大高手嘛!陸一帆是七級高手,鄒明一露面就將他嚇跑了,這個年輕人能將鄒明嚇跑,那豈不是有可能是九級的大高手?」

  「是不是九級高手我不知道,但那個年輕人當真是厲害得緊,你爹我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他的武道修為,卻是我平生僅見。」王厚點頭道:「我也邀請了他們有空來莊子坐坐,也不知他們會不會來?這樣的亂世,如果能結交這樣的大高手,對我們也是一大助力啊!」

1月23 發表於 2016-6-28 19:44
第一百八十九章:叫小水的大漢   
               
  王月瑤雖然是女子,但卻讀了極多的書,又因為王厚老來得女,對她是寵愛到了無以復加,基本上是有求必應,是以王月瑤看的書中,倒有不少是雜書奇談,對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俠一直是充滿著嚮往之情。九級武道高手,對於他們這種偏處一隅的人來說,完全便是傳說中的人物,像陸一帆那樣的七級身手,王月瑤便不惜大價錢將其請到家中來,不過很顯然,這個陸一帆武功或者是不錯,但人品卻值得商榷。

  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居然能在這一次的送糧之行中碰到這樣的人物,這讓王月瑤興奮不已,纏著父親問個沒完沒了,只恨自己當時沒有在跟前,親眼目睹這樣的傳奇高手的偉岸風姿。

  「他們真得會來我們大王莊嗎?」她充滿著憧憬地問道,滿眼的星星讓王厚忍不住笑了起來。

  「傻丫頭,這樣的人物,那都是站在雲端之上的了不起的人,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他們也就是那麼一聽罷了,在他們眼中,只怕我們這樣的人,都是螞蟻一般罷了。」

  「那有這麼無禮的,剛剛父親不是還說他們彬彬有禮嗎?對父親十分的客氣。」王月瑤有些不高興了。

  「真是傻丫頭,沒聽說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嗎?愈是這樣的人物,他們對待一般人便愈是和氣,因為你和他根本不是活在一個世界裡的,他犯得上對你疾言厲色麼?你是沒有看到他對付那個鄒明之時的厲害,嘖嘖,我就是在一邊看著,也感到滿身的冷汗嗖嗖直冒。」王厚搖頭嘆息道。

  聽到父親如是說,王月瑤不禁滿心的失望,看來那兩個人是絕不會來大王莊的了。正意興闌珊之間,外頭卻傳來了一陣歡快的笑聲,探頭從父親身後的窗口望出去,只見到一個寬厚的背影坐在雪地之上,他的對面,卻是滿臉苦色的管家王全。

  「他們在幹什麼?」王厚回頭瞄了一眼,奇怪地問道。「那個傢伙,就是你從外面撿回來的?」

  「對了,就是他。」王月瑤直起了身子,甩甩手上的水滴,「這傢伙下得一手好棋,別看現在懵懵懂懂的,但只要一下起棋來,腦子便清楚得很,王管家算得上兵棋的好手了吧,在這個傢伙手裡,每每被殺得潰不成軍,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之上。」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王厚皺著眉頭,「現在兵慌馬亂的,到處都是賊人出沒,這個人身受重傷,肯定不是什麼好路數。趁早送出去才是正經。」

  「爹爹,你也太小心了吧,這個人啊,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怪可憐的,莊子裡的大夫說了,這個人啊,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他可沒法子治,他只能替他治外傷,我準備天氣暖和一些了,帶他去縣裡找一個更高明的大夫看看。」

  「你還是少管一些閒事吧,愈是這樣的人,愈是不能隨意沾著。現在這個樣子,你也盡了心,以後是生是死,便隨他去吧。」王厚搖頭道:「還去縣上?如果此人真是來歷有問題,去了縣上,便是自投羅網,不僅自己倒霉,我們王家也可跟著吃苦頭。如果他真的不治死了,我們再給他一口棺材,也算是盡了心。」

  「爹爹,這個人看起來就不像壞人。」王月瑤拖著父親的手,撒嬌地左右搖晃著。

  王厚卻不為所動,看起來不像壞人?這可真是一個冷笑話,在女兒的眼裡,自己大概是天下最慈詳的父親,可她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年輕時的自己,手上沾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穿了靴子,下了火炕,「走,去瞧瞧你撿回來的這個大傢伙。」

  走到偌大的後園之中,外面的歡呼之聲不時傳來,管家王全也抱著膀子站在那裡,倒是沒有再下棋了,背對著王厚的那個大漢,正蹲在地上,彎著腰在做著什麼。

  一眾人看到老爺過來,正想施禮,王厚擺了擺手,走到大漢身後,搭眼一瞧,卻是吃了一驚,怪不得這些家人們都大感興趣,那個大漢正用雪在地上築起了一座城池的模型,而讓王厚驚訝的是,這個城池裡的設施一應俱全,就像是一個縮小了若干倍的大城模型,王厚可是見識過那種大型城池的模樣的,這可不是小小的豐縣能比的。

  築好了城池,那大漢又開始用雪捏成一個個的小人,擺得整整齊齊,倒像是一支軍隊正在接受檢閱一般,不管是城池還是這些雪人,都惟妙惟肖。

  捏完了雪人步兵,然後是騎兵,接著便又出現了一個接著一個的攻城器械,看得王厚心中暗凜,這個大漢,只怕當真是來歷非同一般。

  看著那個大漢自顧自地坐在雪地裡排兵佈陣,揮揮著雪人軍隊攻打城池,王厚不禁擡頭看了邊上的女兒一眼,「你確定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是一個沒有記憶的傻子?」

  王月瑤還沒有答話,那個大漢卻是霍的擡起頭來,瞪著眼睛看著王厚,怒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看著眼前大漢鼓起的眼睛和委屈的表情,王厚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小水不得無禮。」一邊的王月瑤踏前一步,「叫伯父。」

  大漢嘟起嘴巴,扭著身子,「姐姐,我不認得他。」

  看著一個最少也是四十好幾的大漢扭著身子叫自己二十歲的女兒做姐姐,王厚只覺得身上一陣惡寒。

  「這是姐姐的爹爹,你是不是該叫伯父?」王月瑤笑著道,「快叫,不然可沒得好吃得了。」

  聽了這話,那大漢這才滿心不情願地看著王厚,叫了一聲伯父,直讓王厚又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怎麼叫他小水?」王厚問道。

  「他脖子上掛著一塊玉牌,上面寫著一個水字,我便叫他小水了,反正他自己什麼也記不得了。」王月瑤笑著解釋,又指著王厚對大漢道:「小水,快再叫幾聲伯父,伯父那裡可有甜餅吃。」

  看那大漢眼中露出喜色,嘴唇蠕動,似乎又要叫自己了,王厚不由連連搖著頭,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他真怕再呆下去,這個彪形大漢再來幾句什麼會讓自己直接吐出來。不過看起來,這人當真是什麼也記不得了,王厚自謂閱人多矣,幹了幾十年的刑名師爺,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女兒也只不過是書看得多了,同情心氾濫,等什麼時候這股熱情勁過去了,自己再悄悄讓人將這個傢伙送走。

  王厚一走,一幫家人也趕緊散了,王月瑤看著大漢,笑咪咪地道:「小水,外頭好冷的,你病還沒有好,還是回屋歇著吧。」

  「小水沒有病,小水身體好得很,小水還要玩!」大漢連連搖頭。

  「那好,小水再玩一會兒便回去好不好?可不能待久了,不然又要喝苦藥水了。」王月瑤哄著對方道。

  「小水不喝苦藥水,小水只玩一會兒了。」大漢連連點頭,似乎對那種黑乎乎的苦藥水懼怕得很。

  「行,小水可要聽話哦!」王月瑤笑著點點頭,離開了後院。

  院子裡只剩下了這個叫小水的大漢一人,盤坐在地上,咿咿呀呀唱著歌,繼續指揮著他的雪人們做著攻城游勁,只可惜這大王莊裡的人,沒有一個人懂攻防城池,否則一個懂行的人此時看到了這個痴痴呆呆的大漢不停變幻著的陣勢,鐵定要大吃一驚。

  自顧自地玩了一會兒,大漢突然擡起頭來,空中,幾隻黑色的烏鴉正從院子上空飛過,呱呱叫著十分的聒噪。

  「討厭死了!」大漢直起身子,手裡捏了幾個雪團,突然一振手臂,雪團嗖的一聲,向著已經飛遠的烏鴉擲去,此時距離大漢的所在,只怕已經有了幾十米的距離,但雪團如脫弦離箭,轉眼便追上了烏鴉,雪團一接觸到烏鴉,啪的一聲炸開,與雪團一齊炸開的,還有那幾隻烏鴉。

  「死了死了!」大漢拍著手歡叫著,低下頭來,臉上不由一陣沮喪,剛剛隨手抓起的雪團,恰好便是從他築起的城池之上抓下來的,這下城池可就出了幾個大破洞。

  「城破了,城破了!」大漢沮喪地跺著腳,發了一會兒楞,卻又突然快活起來,飛快地向著屋內跑去。

  「姐姐,我餓了,我要吃甜餅。」他大聲地叫著。

  空中,一些黑色的羽毛緩緩地隨風落下,雪白的地上,多了一些紅色的點滴,可誰也無法想像,這些都是剛剛那又跑又跳的老小孩造成的。

  而此刻,雁山之上,卻正在忙碌著,敢死營進入越地之後,便化整為零,分批地向著目的地前進,章小貓帶著的這一批,只不過是最先到達的一批罷了。

  既然暫時要以雁山為家,那自然得搭起像樣的窩來,對於搭建營地建房子,敢死營的大兵們比起鄒明的這些江湖好漢,效率可是高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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