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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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126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2 00:00
第十六卷 萬水千山只等閑 第二十六章 鐵路

  秋收之後,武漢大中小學校都陸續開始放寒假,包括一些私塾和名士開辦的學堂,也多是響應武漢教育局的號召,給學生和弟子放一個相對漫長的假期。

  畢竟臨近過年,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都要忙著過年,籌措物資,休憩屋舍,甚至和親眷友朋聯絡感情,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

  府內官僚是輪班,過年也是有人值班,今年吃不了團圓飯,那就明年吃,上下官吏倒也沒有什麼怨言。

  只是和往年不同,技術部門的加班跟打了雞血一樣,整體情緒相當的亢奮。

  因為前進型蒸汽車頭的前景越來越清晰,整個未來發展,頗有點豁然開朗的意思。

  還沒有從上一輪加班中恢復過來的老張,又繼續到了新一輪的加班中。

  「天竺、河中的事體,不是說忙完了嗎?怎地又要加班?」

  給張德披上了大氅,鄭琬挺著個大肚子,神色有些心疼,她所有的心思,已經徹底繫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她最怕的事情,從很久以前,就是怕張德出事,各種意義上的出事,這是她最怕的。

  哪怕沒有族人,沒有女兒,她都沒有這樣恐懼。

  深夜中思索過自己的人生,倘若沒有張德……她大約是生不如死。

  「現在車頭到了測試的關鍵時候,我不能不盯著。」

  說著,沒由來地在門口抱了抱鄭琬,見不遠處武媚娘也挺著大肚子像一隻大鵝一樣搖搖擺擺地走來,老張上前道:「不在屋裡呆著,跟著出來作甚?」

  「不是才加班結束麼?怎麼又去加班?」

  武二娘子皺著眉頭,語氣很是不快。

  「在家裡乖乖的,聽話。」

  說罷,也是抱了抱,幾個婢女見狀,都是面紅耳赤地低著頭,只覺得家中郎君著實行事大膽。

  門口的護衛們倒是見怪不怪,反而覺得宗長哄娘子的手段不錯,暗忖回去也模仿一番。

  「走了。」

  擺擺手,看了看天氣,張德登上了馬車,而門口,幾個女郎目送他離去。

  漢陽鋼鐵廠其實已經生產了三台蒸汽機車,兩款是進取242型,一款是前進241型。

  數字前兩位代表生產年份,後面的數字代表生產版本號。

  進取型和前進型蒸汽機車的特點很鮮明,前者力大,後者體小。

  短距離通勤的話,兩者都已經能夠滿足條件,但長距離就有了問題,因為鐵路建設成本高的緣故,進取型蒸汽機車對鐵路物料要求相對更多,每一里的造價成本,比前進型多了接近三成。

  「我們計劃是修通安州這條路對不對?」

  「對,畢竟武漢兩百萬人口,糧食消耗極大,每月佔據船運資源比重太高,要是能夠從雲夢澤以北運糧過來,不但解決吃飯,還空出了船艙。」

  「那就用前進241型,路修得差一點就差一點。」

  張德直接拍板,然後又道,「吳王不是在安陸嗎?讓他也掏錢。這個事情,不能是武漢一家的事情,他要掏錢,也必須掏錢。不但要掏錢,還要讓他在京城說話。」

  「只怕吳王不肯。」

  「不會的。」

  老張搖搖頭,對幕僚們做了分析,「他要考慮將來,不可能代代親王傳下去,安州相較沔、鄂,算是窮困的。雲夢澤雖說越趨縮小,但終究還是橫亙期間,安州那點物產,哪裡夠親王開銷的。」

  對安州來說,武漢就是門戶,就是市場,能夠輕鬆推開門戶,自然是最好的。而且雲夢澤每年變化太大,但總體來說,就是不斷縮小不斷消失。這就導致有些地方船運效率未必有多高,去年吃水可能還是一丈,今年可能只有兩尺,沒個准,不好說,這就讓雲夢澤讓人又愛又恨。

  再一個,安州礦產豐富,水田產出又不差江夏武昌,總人口相對較少的情況下,富餘出來的糧食就多,而武漢對糧食的消耗是顯而易見的。

  儘管張德有資源隨時輕鬆調動幾百萬甚至上千萬斤糧食,但這種資源調動本身,就是在消耗大量資源,非常沒有必要的事情。

  只有類似之前淮揚巨賈準備在遼東搞事的時候,張德才會顯露一下獠牙,平時怎麼可能幹這種無腦的舉動。

  「若是線路繁忙,只怕前進241未必能拉多少貨,使君,若如此……」

  「一台車不行就兩台車,前拉後推,還怕拉不動貨?」

  聽到張德的話,幾個大工都是愣在那裡,毫無疑問,他們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怎麼了?」

  張德一臉奇怪,看著幾個面紅耳赤的大工。

  「無甚,便聽先生的。」

  大工們面面相覷,他們頗有點燈下黑的感覺,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沒想到呢?

  只是車頭前拉後推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除了工程技術上的問題,還有調度管理,但這些都只能靠生產中摸索經驗,別無他法。

  跟吳王府很快就聯絡上,李恪人在洛陽,沒辦法來武漢,來得人還有點交情,是現在吳王府的紅人柳范。他跟柳奭算是族兄弟,兩人分別在吳王李恪、晉王李治處投資,也各有所得。

  和柳奭不同,柳范前幾年還是侍御史,認真來講前途一片光明。但柳范眼光獨到,料定最近幾年會有大變化,直接跳出了中央權力場。

  實際上他跳出來之後,弘文閣就改組,皇權進一步集中不說,原先御史台三院改組的意思也甚囂塵上。

  台院、殿院、監院最近幾年仕途不順甚至被斬落馬下的御史不在少數,御史進諫君王的成功率基本為零,監察權、建議權被極大削弱,反而那個什麼狗屁進奏院,頗有點替代了他們的意思。

  御史地位之尷尬,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的。

  柳范這幾年那是相當的慶幸,只可惜當初擇選出路沒有太多選擇,當今皇帝的兒子就那麼幾個,想要能混口飯吃,還能有門路東山再起,最好的地方肯定是東宮。

  可惜現在李承乾不收人,而當時權萬紀衝他伸出了手,索性就結了個善緣,跑來吳王府跟權萬紀打配合。

  權萬紀主持吳王府內務,負責吳王李恪的日常裝逼。而柳范則是憑借家世出身以及官場經驗資歷,幫吳王李恪拉訂單拉贊助拉業務。

  僅僅是推銷望遠鏡這一項,吳王府上下都攢了足夠兩三代人揮霍的家底。

  以往只有中央軍才有的福利,如今不但下放到了諸邊邊軍,連探險隊都開始大量採購。

  而要說通朝廷解禁望遠鏡,靠權萬紀來公關那是不行的,沒那個江湖地位和資歷,但柳范活動了一年多,朝廷就解除了望遠鏡的禁令。

  這種能力和人脈,都是頂級的。

  柳范眼光獨到,當武漢派人前來接觸修建鐵路的時候,一開始柳范以為是畜力鐵軌,當聽說準備上馬蒸汽機車的時候,柳范先把事情答應下來,然後再磨條件。

  條件談判肯定不是一天就搞定的,期間李恪和權萬紀都問柳范,為什麼先答應了修路,這樣不是任人宰割,十分被動嗎?

  但柳范的思考角度卻不同,他認為如果先去談條件,說不定武漢就把鐵路往黃州去修。所以,先解決有無問題,把肉先定下來,至於怎麼吃,吃多少,那都是後續才要琢磨考慮的。

  果不其然,當李恪終於得空從洛陽前往武漢一趟,看到前進241型之後,這才覺得後怕,要是當時武漢接觸的時候柳范沒有直接先答應下來,而是跟人磨嘴皮子,搞不好武漢真會轉頭往黃州去修。

  因為第一條鐵路是實驗性質的,但不管怎樣,其運力之驚人,簡直聞所未聞。而且修建這麼一條全新的鐵路,糜費絕對是金山銀海,可是同樣的,安州只要順利接通武漢,整個安州的資源,就能真正得到變現。

  而且李恪可以斷言,只要鐵路不斷,他在安州的家業,也就不會斷。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2 01: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2 01:34
第二十七章 資本

  「逢山開道遇水造橋,硬氣話當然可以隨便說,不過咱們做工程,還是要落在實際。從漢陽到安陸,走馬操船算下來,也就是二百里不到。但要修鐵路,咱們毛估一下,少說要三百五十里。」

  機車廠的車間內,一群大工坐在馬扎上,跟張德圍了一圈。

  「鐵路一里地造價是多少來著?」

  老張隨口問道。

  「回先生,保底一萬五千貫。」

  「哈……」老張沖說話的大工搖搖頭,「不老實啊,不要怕不撥款下來,一萬五千貫要是能做起來,到時候工程結束,缺的資金部分,是你來補?」

  聽到張德的話,一群大工都是哄笑了一下,剛才答話的更是面紅耳赤。

  這幾年搞研發搞工程,老油條也多了不少。有時候為了拿下工程項目,喊個低價也是常有的事情,先把工程攥到手裡,到時候錢不夠了,直接讓甲方加錢,不加錢就完不了工。

  貞觀朝的甲方一般都是弟弟,除非遇上李皇帝這種,否則被武漢土木營造「小團體」硬吃,那是時有發生的事情。

  但普遍甲方也只能忍氣吞聲,無它,有了獨步天下的技術或者施工團隊,想要軟弱一點都不可能。

  趾高氣昂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武漢這地界,到底不比中國,山連山水連水的,還有蛟龍犀牛出沒的雲夢澤,這一里鐵路的造價,上兩萬貫就算沒有,但也不差多少。整個大工程算下來,七百萬貫總預算是要的。」

  說到七百萬貫的時候,老張語氣淡然,但一眾徒子徒孫們都是臉色微紅,神色更是心潮澎湃的模樣。

  七百萬貫,夠滅多少回突厥的?

  把所有的實物稅都算上,要佔到貞觀二十二年朝廷總歲入的百分之七點幾。要是把損耗都計算進入,扔給貞觀朝廷去做這個大工程,能吃掉百分之十幾的歲入。

  這樣的工程,一個不小心,會搞出大崩盤出來,連鎖反應是相當強的。

  當然了,好壞一體兩面,工程要是順利,帶動整個社會運轉起來的資源,就不是區區七百萬貫。

  先行條件,朝廷是肯定沒有餘錢來修鐵路,畢竟李皇帝手頭還有三條板軌要搞定,加上之前連續幾年「舉債」,每年償還本息,也是不小的壓力。

  現在收縮河中、西域的力量,就是為了穩住現在的財政局面。

  西突厥為了脫離唐朝的掌控和滅族追殺,把整個遠西攪合成了一鍋粥,帝國疆域的最西段,自然就會出現一段相對和平的時期。

  當然治安戰還是不會少,但這年頭的治安戰,打起來相當的輕鬆,一伍唐騎能夠裹挾最少一百倍的僕從軍,外加一百倍的後勤奴工,也就是說,五個唐朝騎兵,實際上在河中地區玩治安戰,其實是一個千人隊。

  帝國的威權加成下,根本不存在願意對抗帝國的蠻族「有識之士」,凡是敢跳出來造反的,無一例外,都是無知者無畏。

  所以當長孫皇后御賜「崑崙海」之名後,西域雖說相對貧瘠,卻也而成了河中前線的後方,而且相當穩定。

  這就創造了低成本治安戰的環境,程處弼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被調離西軍,專任天竺地的長官。

  「七百萬貫聽著多,但分攤到每年的工期中,也就不算多。漢陽到安陸的這條鐵路,我看兩三年修不好,少說也要五年光景。咱們就照五年來計算,每年投入也就是一百四十萬貫,還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張德也沒打算這條漢陽到安陸的鐵路,就全部由武漢出錢,中央政府不管願不願意,看在路權的份上,咬牙也要掏錢出來。哪怕掏錢的形式是從武漢借錢,但所有權必須明確。

  除了政府投入,民間融資也是一個重要渠道,尤其是大貴族,在貞觀二十四年的當下,一味追求家族規模和財富累積的已經很少了。

  連侯君集都放棄了繼續謀求國朝體制中的江湖地位,而是專心猥瑣發育家族底蘊,那些李皇帝的兒子兄弟們,堂堂親王,只要不是品行太差,底下的幕僚都會有建議規劃。

  吳王李恪攢了一大筆錢沒有意義,子孫後代能夠保證還沾點皇族關係就不錯了,而傳世物業到手,才是真正的旱澇保豐收。

  當然毫無疑問的是,哪天中央政府威權碾壓武漢這種反賊了,傳世物業被收走也是可以想像的。

  只是三代五代人的,維持體面不成問題。

  張德要修漢陽到安陸的鐵路,李恪掏錢投資,短期內回本沒希望,但到他兒子孫子輩,每年紅利吃起來能撐死。

  更何況,張德讓人跟李恪描述的,可不是鐵路修到安州就完事兒了,他還想修到洛陽,修到長安去,關洛地區只要被打通,三個超級城市被串聯起來,做什麼生意不賺?尤其是親王級的大貴族。

  「一年一百幾十萬貫投入,願意投錢進來分一杯羹的,肯定不在少數。咱們江西難道物產不豐饒嗎?只是這江西的米麵糧油,想要進入中國,相當的不易啊。便是一隻橘子,由南到北,操船過境騎馬趕車的,爛了的是多數。」

  蒸汽機車只要運轉起來,和直接收益以及間接收益比起來,運維成本就是九牛之一毛。

  更何況,再你如何牛逼,蒸汽機車的老司機,他也只是個車把式,這年頭天然沒有地位。也就是說,整個鐵路系統的社會地位,是不可能達成老張非法穿越之前那種程度的。

  這需要十幾二十年的經營,通過利益不斷傾斜,才會扭轉狀況。

  但在此之前毫無疑問整個鐵路系統的薪資條件,是相對較低的,而且整個鐵路系統的官吏員工,也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那……先生可有安排?」

  大工們的小心思有,但還沒有飄,他們還沒有成長到有資格下場入局,能騙一點經費就已經是相當有勇氣有野心了。

  「先成立項目部,融資也好,招聘也罷,都由項目部去做,你們專心規劃線路準備開工。」

  「是,先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2 20:2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2 01:47
第二十八章 運作

  漢安鐵路項目部正式成立,除了幾個技術顧問之外,大多數工程人員都不在其中掛職。

  整個部門還比較精簡,也沒有對外宣傳漢安鐵路項目的意思,實際上即便在忠義社內部,知道蒸汽機車正式進入實用化的人也不多。

  「殿下,漢陽鐵路諸事不止錢財開銷,為鐵路將來計,武漢必要興辦專修學堂,以備不時之需。」

  從漢安鐵路項目部略微瞭解了一下情況,權萬紀這個精於「算計」的老江湖,差不離就能摸出點未來變化。

  按照現在的條件,武漢想要運作幾條鐵路是不可能的,但只要鐵路上線,又怎麼可能只有一條漢安鐵路?

  別的地方不知道,安陸也是有礦山軌道的,這時吳王府的一個進項,然而只是礦山軌道,尚且需要專業的工匠不時維護,還要培訓專人掌握軌道管理的技能。權萬紀就算不瞭解蒸汽機車的威力,但以小見大,照著三百多里軌道來計算,那也是成千上萬的專業崗位。

  「萬紀之意,是除了投資漢安線之外,在安州也興辦學堂?」

  「正是。」

  權萬紀點點頭,吳王的智力是上佳水準,可惜出身差了點,否則權萬紀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老實。

  不過眼見著皇帝身材走形,越來越跟魏王李泰一樣,權萬紀還是有點慶幸,沒有貿貿然就通過吳王府為跳板進入中央。

  一旁柳范聽了權萬紀的分析,也在暗自琢磨,心中暗道:若是武漢真要興辦鐵路專科,還真要好好地幫一把柳奭。

  原本柳范並沒有多上心,柳奭想要在湖北或者江西做教育廳的大佬,光靠送女還差點意思。

  不過現在,要是吳王府也挺身而出,那跑去江西做教育廳大佬可能還有難度,但在湖北,卻是成算大大增加。

  「若如此,適逢柳奭在武漢,殿下若是屬意鐵路專科之教育,不若扶持柳奭就官於湖北。」

  都是自己人,柳范講話就相當的直白。

  李恪一聽,倒是眼睛一亮,只是片刻又有些猶豫:「鄒國公為湖北總督,怕是不好說項。」

  「不!」

  忽地,權萬紀抬手正色道,「時人皆知張公謹之總督位子,乃是為張德所留,殿下以為梁豐縣子同鄒國公,兩者哪個難以應付?」

  「自是張德。」

  想也沒想,李恪脫口而出,說完之後,自己反應過來,點點頭道,「不錯,此時插手鐵路專科學堂之事,卻為最好時機。」

  要是張德上位,成為湖北總督,他李恪嗓門大不起來。

  「時下武漢既然秘而不宣,自是不想知道的人太多,張德能來知會殿下,可見也是願意和殿下交好。這光景早早辦妥了柳奭的事情,還能在晉王殿下那裡賣個情面。」

  人在京城,很多事情雖說不明朗,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李治雖說是個病秧子,但到底是皇帝嫡子,說話份量很不一樣。

  而柳奭又是晉王妃的娘舅,之前是求過晉王幫忙的,晉王不中用,要說李治內心沒點愧疚沒想要補償,那還混什麼?貞觀大帝再怎麼暴力上台,可還是鼓吹「孝道」,娘舅又沒有被開除出長輩範疇,李治這點人品,那是必須要攢的。

  「那……當如何同鄒國公及張操之溝通?」

  吳王有些猶豫,他和張公謹打交道其實壓力有點大,因為張公謹坐在那裡,總讓人覺得親切舒服,自然而然地,很多不方便的話,根本說不出口。求尉遲恭辦事都沒有這麼彆扭糾結。

  「鄒國公那裡,殿下不必前往。」權萬紀神色自信地對李恪道,「殿下去尋琅琊公主,定當事半功倍。」

  至於送什麼禮物……一個舞刀弄槍馬槊生風的猛女,肯定就是往這個方向上去套就是。哪怕現在李蔻懷孕,不送刀槍棍棒斧鉞勾叉,送一桿望遠鏡也是好的。

  再者,見了李蔻,吳王只要舔著臉把姑姑喊得熱情些,琅琊公主還能轟他出門?

  「那……張操之那裡呢?」

  「眼下武漢隱瞞蒸汽機車諸事,但料想這個工程定然是金山銀海一般的規模,殿下不若聯絡幾家親善豪族,牽線搭橋,給武漢送錢過去。」

  李恪若有所思,跟他關係密切的地方豪門,其實他真的不怎麼願意搭理,而中央的那些巨宦,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親近的。

  前隋遺留下來的豪門,早些年碰一碰就要出事,也就是貞觀朝迅速進入盛世,這才沒了太大的風險。

  權萬紀跟李恪認真地分析了一下武漢的現狀,要說資金雄厚,武漢也的確是雄厚。但現在讓武漢一次性掏出多少錢來,也是麻煩,不是沒有,而是要挪用。

  而鐵路這個事情,相當的敏感,所有權必然要確認下來。當年京洛板軌本是華潤號的「私產」,但是很快就被李皇帝贖買回去,更成了聯通兩京的重要渠道,也使得關洛地區,成了一個巨大的版塊。

  有鑒於此,不出意外朝廷早晚還是要收回去的,這個皇帝不成,那就下個皇帝,早晚的事情。

  倘使皇帝收不成,總有名臣跳出來完成這個事業。

  略作分析,權萬紀就料定只要蒸汽機車實用化的消息傳遍京城,那麼朝廷咬牙舉債也要硬上,把所有權拿在手裡。

  當然了,運營權可能會出讓出去,畢竟掌握一應技術的地方,只有武漢。

  那末可以想像,不管怎麼操作,朝廷和武漢,都會想辦法舉債或者融資,而且相當的歡迎。

  李恪這時候拉一筆很大的資金過去武漢,就算張德嘴上不說,心裡肯定要記下這份人情。

  這時候,別說區區一個教育廳的二三把手,就算是一把手,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孤就去見見蕭氏諸支吧。」

  吳王李恪一咬牙,顯然是下定了決心,只要安安穩穩,不但能收穫一個教育廳的廳長,還能跟一個親王交好,至於給人帶路融資,反而成了不算太出彩的額外之喜。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2 23:57
第二十九章 一千萬貫

  忠義社廣發英雄帖,然後冬月裡好漢齊聚武漢,一邊吃著火鍋,一邊暢想未來討論錢途。

  「哥哥,是要做甚地大事麼?」

  想問這句話的忠義社成員一個個眼睛放著光,這要是哥哥起事,他們肯定響應啊。搏一個幾代富貴,簡直是爽歪歪。

  然而老張一邊涮牛肉一邊道:「又想甚麼呢,老夫這裡有個財路,費些辰光,真要賺錢,也是六七年之後的事情。」

  「啊……」

  聽到又是賺錢,頓時不少人興致缺缺,一眾社員都是自己吃喝開來,也不多想那些有的沒的。

  「哥哥能說是財路,那定然就是。只是不知道要投幾錢?」

  張德把牛肉沾了一點醬料,吃到嘴裡之後,又喝了一點米酒,抄起濕潤的手巾擦了擦嘴角,霧氣騰騰之中,對眾人道:「一千萬貫。」

  噗!

  鄰近幾桌正在喝酒的社員直接噴了一臉。

  「……」

  「……」

  「哥哥,多少?」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生怕聽錯了一個字。

  「一千萬貫。」

  說完,張德拿起長箸,夾起醃漬好的嫩牛,在銅火鍋中涮了兩下。

  「一千萬!」

  騰的一下不知道多少忠義社成員站了起來,那些貴族出身的,直接拿著酒杯跑到張德這一桌,湊老張面前堆笑問道:「哥哥,哥哥,這其中有甚地說道,快些說來!」

  巨賈商人之家的子弟,此時雖說神色意動,但畢竟不是少年時代,成年之後,江湖地位顯然不能和還提時一樣。

  小時候能夠親近的人物,長大之後身份有別,自然是要拉開點差距。

  「具體章程,老夫不便在這裡說,明日去鋼鐵廠,會有專人解釋。」

  「當然是一千萬貫?!」

  有人不死心,尋思著真要是一千萬貫的盤子,別說五年不產生利潤,就是十年都能等。

  「一千萬貫,你們能拿到的,不會超過三成。」

  「三百萬貫……」

  不少人環視四周,心中飛快地計算著,三百萬貫的話,如果項目前景極好,怕是只有一二十個人能入場,絕大多數只能望洋興歎。

  但忠義社這二十年發展的規模何等廣大,有些初代成員已經去世,可元老交椅就是元老交椅,再怎麼實力不濟,忠義社的牌子依舊響亮,有的是有錢人願意投效。

  眼下忠義社外圍組成的規模,涉及到四五萬家商舖,遍佈全國各大城市。

  至於骨幹成員到底有多大能量,這些外圍也只是能大概感覺一下,至於外人,那更是盲人摸象,根本不能一窺全部。

  張德這一桌都是老牌勳貴,其中尉遲家的尉遲環因為回京述職,明年還會不會下放地方還是兩說,經過多年歷練,尉遲環也非當年懵懂少年。

  此時聽到張德所說,心中暗忖:如此規模,不外修橋鋪路,只是普通路橋,哥哥不會拿來當做新奇,怕不是鋼鐵廠那些蒸汽機真的能在路上跑了。

  想到這裡,尉遲環又琢磨起來:當年京洛板軌,最終為朝廷所有,怕不是這蒸汽機要跑的路,也是這般路數,說不定,哥哥已經跟皇帝談妥,這半數份量,都是朝廷贖了去,剩下半數,才是武漢這裡牽頭能吃的。

  微微點頭,尉遲環拿起酒杯,淺飲一口,也是淡定下來。要是這樣,似尉遲氏這樣的豪門,分一杯羹是穩的,更何況,憑他和張德的交情,尉遲氏掏多少錢出來,都能折算成股本。

  原本不怎麼熱鬧的火鍋宴,因為涉及到的金額實在是巨大,一眾英雄豪傑的心情氣氛,反而比火鍋本身還要熱鬧。

  坐在尉遲環一旁的是屈突詮,屈突二郎這幾年頭髮白了不少,人也滄桑,但並不衰敗,反而精神昂揚。

  見尉遲環神色淡定,屈突詮心中也是奇怪,片刻後,他也明白過來,隨後跟尉遲環一樣,不動聲色。

  等到火鍋宴散會,眾人散了出去,留下來的尉遲環和屈突詮,這才跟老張聊了起來。

  「哥哥,可是蒸汽機能在路上跑了?」

  聽到尉遲環的話,屈突詮一時擊掌,「剛才老夫還想社長所言,大抵是路橋諸事,聽阿環你這麼一說,豁然開朗啊。」

  言罷,屈突二郎沖張德道:「社長,那物事,當真已經到了能跑的地步?」

  「老夫養了幾百個大工,難不成都是吃乾飯的?」

  老張笑了笑,又拍了一下尉遲環的肩膀:「你這小子,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啊,比大安強多了。」

  尉遲環笑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事涉重大,還是問張德:「一條路要一千萬貫,朝廷怕是掏不出這筆錢,難不成還要舉債?」

  「不出意外,會問武漢借。」

  說罷,張德對尉遲環和屈突詮道,「此事說客是馬相。」

  哪怕糾結武漢在帝國中的存在感,但馬周作為弘文閣大學士,該做的分內之事,從來沒有憊怠過。

  更何況,因為皇帝身材胖大,主要業務越來越依仗長孫皇后,反而讓他這個點頭相公重新恢復了一點活力。

  至於朝廷怎麼償還這筆借款,那就是另外一個事情,但首先朝廷肯定要把鐵路路權拿下。

  實際上在京城活動的人中,除了馬周,還有琅琊公主李蔻。

  挺著個大肚子的琅琊公主如今跑弟媳婦那裡跑得勤快,為的就是說服弟媳婦用特許權的方式來償還這筆債務。

  什麼特許權呢?有時間限制的免稅特許權。

  這個權力說穿了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當然了,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

  當年皇帝一句話就免了沔州的稅,也能一句話免了遼東的稅……但這一句話免稅的弊端也很明顯,隨時能被收回。

  現在武漢在談的,就是關於鐵路相關產業的免稅特許權,三年也好,五年也罷,多多益善。

  「除修橋鋪路生產機車之外,只運營線路,怕也是相當不易。」

  尉遲環在地方混了很久,管理上的事情,鮮有輕鬆容易的。

  「鐵路開工之後,會專門成立一家鐵路運行聯營會社。」

  張德跟尉遲環又透了個底,「賺不賺錢,就看它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3 00:0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3 22:45
第三十章 當代董夫子

  在漢安鐵路這個項目上,有著強烈投資意願的權貴資本集團極多,甚至連一向安分守己的李靖家族,咬咬牙也拿出了大量物業和土地,在京城和長安兩地的華潤號進行抵押借款。

  原本李靖準備借貸的時候,其實第一時間掏出借貸合同的不是華潤號,而是長孫皇后。

  皇家銀行的現金相當多,但要說把錢直接掏出來扔到武漢的鐵路建設上,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寧肯從武漢借錢,並且支付費用不低的利息,也更加適合皇族以及中央朝廷的需要。

  自己的錢拿出去就不是錢,別人的錢欠再多……也就是個數字,至少對中央朝廷來說,就那麼回事。

  一年還不了那就十年,十年還不了那就一百年,要是依舊還不上,那就賴賬,賴賬太難看就把債主殺了……

  當然了,政府耍流氓也看對象,遇到硬骨頭狠角色,錢還是會還的,而且還給的特別爽快。

  漢安線除了吳王李恪之外,皇族中親王級的強人並不在少數,比如隆慶宮之主,長樂公主李麗質,投資漢安線的意願顯然要更加強烈。

  別人不一定知道武漢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武漢確定大致規劃路線的第二天,漢安線的鐵路規劃圖,就會拜訪在隆慶宮之主的案頭。

  早年因為東關窯場被長孫皇后收走,對陶瓷情有獨鍾的李麗質一直想要重整旗鼓,而漢安線沿途幾個州縣,都產白雲土。

  所謂白雲土,就是「高嶺土」。

  以鐵路的運力,李麗質完全可以運輸白雲土前往漢陽,在漢陽開設陶瓷廠。而不必在雲夢縣或者應城這些地方設置窯場,不但不便控制,陶瓷運輸本身就有不小的折損。

  而且以她的身份,專門開幾趟瓷土專列,那就不是個事兒。

  一次專列運送的瓷土量,就足夠一家窯場折騰一陣子的。

  除此之外,像大理石、花崗岩、木材、石膏等等建築材料,安州屬於儲量豐富,但沒有條件運輸出來,至於芒硝、硅酸鹽、岩鹽等等特殊物資,更是連開採的條件都不具備,即便兩百里之外的武漢有著豐富的需求。

  吳王李恪決定圍繞漢安線運作朝野諸事的同時,安州幾個採石場半個月不到全部被吳王府高價贖買。

  這些採石場不管是前台白手套還是幕後大佬,都以為吳王殿下是個發善心的傻逼,尋思著是不是吳王府要蓋個大碉堡。

  但他們哪裡知道,即便是只是修鐵路本身,光砂石用量就很難估計,不做工程而做原物料供應商,幾個採石場的買斷錢,半年都不要就能回本。

  而且吳王府的首席幕僚權萬紀更是料定,漢陽出來的鐵路,早晚都會修到長安去,就算不到長安,去襄州也是要的。到時候漢安線的終點站安陸,就是前往襄州的起點。

  可以說現在贖買採石場,是典型的坐擁寶山。

  忠義社開了英雄大會之後,很快「一千萬貫」大動作的消息,就傳遍了江西、湖北。只是有些牲口尋思著「一千萬貫」還不夠響亮,直接喊出「百億錢」,揚子江震動,江淮震動,東海震動,關洛震動……

  一個數字傳出來,把教育總理孔穎達的風頭直接搶了過去。孔老漢的風光維持的有點短,武漢「百億錢」鋪天蓋地在洛陽街頭報刊上出現,各種揣摩各種風聲,只是實錘的消息一個都沒有。

  「那永興象機,當真能在路上跑?」

  洛陽宮中,問對馬周的長孫皇后有些不信,她不是沒見過永興象機2.0,京城皇莊中就有,稼穡令張乾更是把永興象機2.0弄來洛陽的功臣。

  機器是好東西,但相較畜力,也沒有讓長孫皇后歎為觀止的差距。

  那是一個體型宛若一座宮室的巨物,現在有人跟她說能在路上跑,她是怎麼也不信。

  「陛下所見永興象機,已是老舊機器,南方除了幾個礦山,鮮有再用的。如今漢陽鋼鐵廠新制蒸汽機,體型已經大大縮小,一台漢陽造衝鋒221型蒸汽機,若為紡織廠所用,可抵江淮織女千幾百人。」

  衝鋒221型蒸汽機是一種專門設計的工場專用機型,貞觀二十二年設計定型,貞觀二十三年開始生產,屬於漢陽鋼鐵廠江夏分廠的特產機型,數量相當有限,一共只有四台,除了檢修維護,基本沒有停機的時候。

  「噢?」

  長孫皇后同樣是女工妙手,當年跟著長孫無忌「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時候,兄弟姊妹身上的衣服,不少都是她親手製作。

  所以馬周說一台衝鋒221型蒸汽機的效率,和千幾百個織女差不多,她瞬間就有了概念。

  她並非是閉塞愚昧之人,從來都是與時俱進,如今的織機是重新設計改造過的,效率已經大大提高,每年布匹產量,抵得上前隋二十年的積累。

  正因為織機效率大大提高,桑林面積也隨之而增加,織女總數則達到了歷朝歷代從未有過的規模。

  而這一切,還是基於總人口堪堪三千萬之上。

  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長孫皇后問馬周:「想來這武漢,是又推陳出新一款更為出色的蒸汽機?」

  「正是。」

  馬周點點頭,本想繼續說話,卻見長孫皇后開口問他:「朝廷歷年從武漢借調英傑,卻也不見有甚變化,想來這其中,定是體制相異。孔總理為天下計,革除舊時教化之弊病,可謂良臣、忠臣。」

  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放在一塊說,但內在重點卻是抓住了,長孫皇后顯然明白一個事情,那就是中央朝廷似乎沒有蒸汽機的設計生產的能力,甚至連維護保養的能力都沒有。

  朝廷舊時選材,總歸是希望人人都跟馬周一樣,出身低一點,能力強一點,忠心大一點……

  但是現在看來,任你經天緯地之才,不能以力證道,也是無用啊。

  換個角度來看,孔穎達能夠革新教育道路,絕對算得上「膽大包天」,說一聲當代董夫子也不為過。

  「獨尊儒術」固然是好,偏偏到了貞觀二十四年這個時候,你跟一台蒸汽機念叨子曰,它聽不懂啊。

  「朕欲嘉獎孔總理,賓王且去弘文閣相商,或有結果,再來議論。」

  「是,陛下。」

  馬周心中一歎,「百億錢」工程的威力,現在才只是冰山一角。

  隨之而來的後續變化,才是讓馬周更加糾結的,他跟張德這個老領導打過不少交道,但凡需要事先雲裡霧裡遮掩的事情,往往都是大動作,而且一定都是十年計算的大動作。

  不過不管什麼樣的大動作,馬周現在也很慶幸,至少皇后和皇帝不一樣,不會熱血上頭就想著跟人莽一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3 23:2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3 23:28
第三十一章 聞弦知雅意

  「先開工,融資的事情,可以慢慢談,談不攏談的攏,鐵路都是要修的。」

  站在新成立的漢陽鐵路局大院內,作為長官、先生,老張總歸要給屬下和徒子徒孫們一點點信心。

  有了這樣的承諾,這個新生的衙門才能有衝勁。

  原先軌道局並沒有和漢陽鐵路局合併,幾年內沒有蒸汽機車在軌的情況下,合併就是浪費管理資源。

  整個漢陽鐵路局,其實就是軌道局的另外一個馬甲,主要行政人員都是一人雙餉,除了技術顧問是專人專崗,其餘同僚都熟的很。

  「使君,漢安線多地開工,這人工糜費,只怕不小。如溳水以西應城站,除要架設大橋方能通車外,還要清淤富水沼澤……這一站之地,費用當是數倍別處。」

  幾十里路,但建設成本卻高得多,不但路橋都要用上,還要協調水利部門。

  張德點點頭,但還是讓屬下們稍安勿躁:「溳水才多寬?我們既然能修江夏雙龍橋,那就能修溳水鐵路大橋。這些年累積的技術經驗,此時不去印證,難不成等到以後再說?固然先易後難是要省力省時一些,但難關就是用來攻克的,遇到困難就先放一放,這不是我們武漢上下的風格……」

  說到這裡,張德目視眼前這群大多數都是自己學生的官吏屬下,這些人年紀都不大,沒有一個超過三十歲的:「倘若畏懼不前,武漢能有今日今時之局面?聖人有云: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是。」

  並沒有覺得慚愧或者什麼,以官僚的身份,自然是要從職業角度去看。但現在張德定的基調,顯然不僅僅是土木工程這麼簡單,僅僅從職業專業角度去看問題,是要出問題的。

  而以學生的身份去聆聽老師所言,眾官吏自然心中有數。

  一個地方前景,往往就是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精氣神,陌生人進入那個地方,能夠感受到這股衝勁闖勁幹勁,自然而然地,便會覺得這是朝氣蓬勃熱火朝天。

  倘若一個地方富庶無比,卻「死氣沉沉」,但凡有點見識,便知道這不過是遲暮之前的最後閃光。

  「是哪個聖人講的這句話?」

  「你連《論語》都背不全,問個雞兒。」

  「《論語》裡有這個,我去西城庠的助教那裡問問看。」

  「問個雞兒,辦事要緊啊!」

  訓話過後,很多人忽然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原本覺得修雙龍橋實在是浪費,現在看來,雙龍橋實在是應該要修。

  有了雙龍橋的建造經驗,在溳水上架設鋼鐵大橋,似乎難度也不大。

  曾經修建雙龍橋的時候,很多人琢磨著早晚有一天,要在揚子江上蓋一座跨江大橋,那必然是前所未有的偉業,天塹變通途……簡直就是神力。

  「漢安線各分段所需民工,已經匯總。觀察,這用人缺口極大,若是抽調武漢工坊人力……」

  江漢觀察使府內,幕僚們都是有些憂愁,工期初步敲定是五年,這五年中,能不能逢山開道遇水造橋,除了錢,還有人。

  武漢兩百萬人口,抽丁出來是沒有問題的,但抽丁就會有損失,對不少人來說,這是割肉放血。

  「把這份報告,抄錄印刷,派發給湖南、山南臨近諸州縣。」

  張德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就這麼說道。

  「觀察,這是為何?」

  幕僚不解,於是問道。

  「鐵路好不好,州縣長官都是心知肚明。但是這天下間能修鐵路的,止武漢一家。能不能說通朝廷把鐵路修到他們地頭,也要看我們臉色。那……憑什麼武漢要把鐵路修過去?」

  老張這番話頓時讓幕僚們豁然開朗,臨近州縣並非每一個都能輕鬆通過水路抵達武漢來交易。

  典型就是蒲圻縣,雋水算個鳥,沒有修往蒲圻的弛道,根本起不來。同樣的,岳州境內一些偏僻下縣、軍寨,比如鴨欄驛,比如昌江縣,比如白沙驛,走水路其實效率不怎麼樣,而且「湖南」的水盜和蘇杭之間的太湖水盜一樣,聲名狼藉數百年。

  地方世族還能跟著武漢的發展吃到紅利,但普通豪強、中小地主,只能乾瞪眼,寒門是一直沒有機會登上這個舞台的。

  而現在武漢給出了一個機會,對於寒門以及當地做官的縣太爺來說,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哪怕對世族而言,這也是錦上添花的事情,無傷大雅。

  所以說,老張跟幕僚的那番話,就算各州縣等不到鐵路,等弛道通車也是一樣的。

  順豐號所產重載馬車,照樣能夠在弛道上跑,一車兩三千斤的貨,只要不是運狗屎,這年頭怎麼虧?

  最近幾年因路而興的地區,在楚地尤為出名的,就是房玄齡主持的湖西大道,從南昌地出發,直通揚子江,歷時多年修建,聯通數州。

  整個南昌地的規模,在江南比擬蘇杭可能差點意思,但比常州宣州這樣的雄州,卻是半點不差。

  從明年開始,本地豫章故名就要正式改換成南昌,操作此事的,就是長孫皇后,可想而知南昌地的發展是多麼的驚人。

  有南昌地珠玉在前,只要不是天生一條鹹魚的州縣長官,又怎麼可能放棄武漢遞過來的友誼之手?

  當然了,既然是友誼之手,肯定是需要互相幫忙。

  這時候武漢修路,出點民夫腳力怎麼了?又不是不給飯吃。

  官方打這個交道,都是各取所需,再者,即便從巴結張德這個角度來陰暗地考慮,周邊諸州縣,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聞弦知雅意,都沒必要說得通透。

  「若分攤至江西、湖南、湖北、山南諸地,倒是省力不少。」

  然而老張又道,「這份報告,也要給兵部、工部、都水監一份。」

  一眾幕僚換了思維,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和別處工程不同,武漢的工程是給錢管飯的。那末,兵部在地方扔了那麼多府兵,反正又上不了戰場打不了仗,為什麼不賺點外快呢?

  以前統軍府時期,府兵就是輪換種田。到改制折衝府時,因為帝國實在是牛逼得不行,李皇帝心思早就變了,攥著手中精銳搞職業化專業化,地方折衝府的府兵,行情就比較尷尬。

  因為武漢也好,皇帝也好,都變著花樣擠壓小農生存環境。哪怕原先小農才是這個帝國的根基。

  從皇帝角度來看,小農雖好,農奴更好啊。

  從張德角度來看,小農雖好,工人更好啊。

  偏偏帝國最沒有良心的兩個人,絕對了帝國絕大多數領域的未來。

  於是乎,當這份報告扔到兵部大佬案頭的時候,大佬們要是不把地方府兵扔出去賺錢,這他娘的不是白瞎了他們的才華了嘛。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3 23:36
第三十二章 鄭大娘子的焦慮

  桑林園中鄭琬挺著個大肚子一臉愁容,坐她跟前儼然像只鵪鶉的鄭瑩一言不發,鄭琬活動了一會兒,坐在絲絨團凳上數落著鄭瑩:「你這小娘也真是不中用,恁久的辰光,連摸上去生米煮成熟飯都做不到麼?」

  「阿姊莫急嘛。」

  鄭瑩悻悻然地瞄了一眼鄭琬,「誰知道武漢這裡做官如此不易,加班到跟吃飯一般,想在京城,都是坊裡聽戲唱曲,至多就是來個文會,寫詩作弄一番,也就罷了的。」

  「你當『地上魔都』是舞文弄墨來得麼?都是苦出來的啊!」

  提高音量的鄭琬難得這麼急,她能不急麼,吳王府前頭來了幾個人,談什麼大事她不知道,談美嬌娘她是一清二楚。

  但凡想要進這大院子有個單間,哪家不要先來摸摸底問個好?再如何金枝玉葉,能比瀚海公主金,能比長樂公主玉?天仙來了也是庸脂俗粉。

  「那……那也不急於一時,待得了空閒……橫豎我也能跟郎君說上話了。」

  鄭瑩說到這裡,還美滋滋的,卻見鄭琬抬手就準備抽過來,只是半當空停住了手掌,又收了回去。

  見鄭琬要抽她,這時候鄭瑩才反應過來,怕不是要出么蛾子:「阿姊……這是怎地,是出了甚地事體?」

  「吳王府在蕭氏尋了個小娘,是吳王親自做的中人,蘭陵蕭氏因為家裡女郎的緣故,本就不情願再來折損顏面。如今卻被說服答應……那小娘跟你一般,原本是要去晉王府的,就差收錄造冊這個流程,半隻腳已經算是踏入晉王府,比你強了不知道多少!」

  鄭琬痛心疾首的模樣,「你莫要以為自己有甚機緣的,我在這府中,豈能比得上阿奴那般恣意妄為?」

  其實鄭琬還有很多事情沒和鄭瑩細說,尤其是天下蕭氏各小支又重新抱團的當口,家中蕭姝蕭妍這對姊妹,顯然地位又不一樣起來。

  她們老爹蕭二公子固然是個廢物,可能生兩個好女兒,也是本事啊。蕭氏現在拿蕭二公子當人看,背地裡再如何嘲諷他,可當面只有被蕭二公子啐一臉狗屎卻還不敢擦乾淨的份。

  「蕭家怎麼這般下賤!」

  一聽蕭氏居然又要塞個女郎過來,鄭瑩整個人都不好了,脫口而出罵道。

  「……」

  鄭琬頓時扶額,感覺自己快要肚子炸了,怎麼碰上這麼個笨蛋妹子過來幫忙,這不是幫倒忙嘛。

  「冰娘。你……你以後這樣的話,切記不要在阿郎面前說。」

  忍住發飆的鄭大娘子著實怕自己動了胎氣,只是眼神都要吃人了。

  罵蕭氏下賤,那鄭氏算什麼?提前下賤?!要論也是鄭氏先再塞一個人過來啊,蕭氏怎麼論也才排第二。

  「為何不能說……若是阿郎寵我,還怕甚麼。」

  「不錯,你說的對,但有這種資格的家中女郎,只有阿奴一人,連幾個公主都沒有這個資格!」鄭琬語氣森然,盯著鄭瑩,「你若不怕被阿郎當場打成殘廢,你便試試。」

  「……」

  這話讓鄭瑩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打成殘廢什麼的……這和江漢觀察使的身份好像不怎麼搭調啊。

  可是本家阿姐都這麼說了,毫無疑問這種可能性是有的。

  鄭瑩並不太清楚網癮中年是多麼厭惡各種小心思,過頭的話,某只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脫了衣裳就是暴躁老哥,還是一個堅持擼鐵三十年的暴躁老哥。

  「那……阿姊教我,這下如何是好?」

  「這幾日阿郎雖然加班,卻也不累,就是開會整理材料之類,這可是天賜良機,若是到了臘月,又要忙著安置年貨,還有備災諸事,那就不甚容易得手。」

  「做個夜宵?」

  「舊年阿郎夜裡也就是吃個麵,你若能下麵給他吃,倒也能活絡一番感情……」略作思量,鄭琬語重心長道,「你還年少,不知道其中艱辛,早早得手,有個子女才是穩妥。甚麼寵愛,當真是無甚要緊。」

  「是,我記下了。」

  鄭氏美少女其實也有點心急,只是之前碰上加班,各種手藝都成了辦公室的加餐,根本沒讓張德留下什麼印象,只是覺得這個鄭家少女還算靈醒。

  可靈醒定個屁用,鄭瑩要的不是靈,她要的是肉。

  鄭瑩也是聰明,打聽到晚上張德要在江夏加班,她提前去了江南,然後一下午都在睡覺,到了吃完飯的時候,整個人精神抖擻,琢磨著好幾種湯料,還有好幾種麵食。

  夜宵精緻有精緻的好,實惠有實惠的妙,來了這麼久,她也是琢磨過味兒來,張德壓根就不是什麼世家貴公子,這是個下鄉視察能自己往地裡走一遭的封疆大吏。跟他玩弄情調,無異於對牛彈琴。

  對牛彈琴這個判斷,是薛招奴告訴她的。

  而且在薛招奴那裡,鄭瑩還打聽到一個故事,什麼詩詞歌賦,在張德這裡,只有兩種檔次,一種是能賣錢的,一種是不能賣錢的。

  雖說這種價值觀讓鄭瑩覺得很糾結,但還是忍了,不忍也得忍,否則真要是回了娘家,她要麼自殺,要麼就是一輩子老姑娘。一個送去過武漢的女郎,鄭氏可沒膽子二嫁。

  鄭瑩從未這樣盼著天黑,最好是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才好。

  「咦?十二點了?」

  夜裡翻著一本「苦聊生」寫的小說,看得入神,鄭瑩聽到鐘聲響起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到了十二點。

  「正好,這光景過去吧。」

  她早早做了蔥花烙餅,又燉了大骨墨魚湯,這光景熱好了之後,拎著食盒七拐八拐就能去張德的辦公室。

  夜裡護衛們也盡職,雖說有府內老人帶路,但還是詢問了一番身份,這才放了鄭氏美少女過去。

  也只有這個時候,鄭瑩才能感受到江漢觀察使到底是何等犀利的大人物。

  「四郎,去叫個夜宵過來,有甚地東西都成。這一到夜裡就餓。」

  「好,這就去。」

  有個親隨出門之後,在廊口就看到了鄭瑩,愣了一下,還是問道:「宗長正在辦公,閒人勿要打擾。」

  「我是給阿郎送夜宵來的。」

  四郎猶豫了一下,原本想說自己送進去的,只是見眼前這個少女恨不得用殺人的目光盯著他,於是道:「那就進去吧。」

  然後側身讓路,等鄭瑩幾人過去後,自己去了夜裡的小食堂,尋摸看有什麼吃的。

  鄭瑩到了門口,深吸一口氣,對左右道:「有勞諸位陪同,這幾個物事,我自己來就行。」

  「娘子有甚吩咐,只管傳話就是。」

  「好。」

  來人散去,鄭瑩深吸一口氣,拎著食盒推門而入。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5 12:0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5 09:21
第三十三章 十萬火急

  入冬之後的武漢陰冷的厲害,每年從冬月開始到第二年正月結束,整個江西的瓦罐湯當真是緊俏到不行,什麼花樣什麼名堂都有。這年頭江西吃喝的路數,比某條土狗非法穿越前的廣東還要給力。

  大概也是烹飪技術和烹飪手段的進步,基本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能準備扔鍋裡蒸煮一番。

  房玄齡愛吃本味,於是整個江西都在吃本味。

  只是這本味吃法持續了也沒多久,直接就變成了重口味,因為漢陽鋼鐵廠的鐵鍋賣價越來越低,終於普及到各個州縣乃至鄉村。

  炒菜的誕生跟鍋和油都有關係,而後者如果是植物油,又跟搾油技術相關。當然這是工業技術,涉及到農業,就是如何提高油料作物的出油率。

  而唐朝全域最好的菜油,就在南昌地,或者說,環鄱陽湖的植物油,都是大唐江山首屈一指的。

  只是大概畫風歪了,本味吃膩了之後,炒菜開始濃油赤醬,一個字:造!

  這和未來會誕生的蘇幫菜又是兩種畫風,倘若蘇幫菜油光珵亮之餘還透著一股子華麗或者內秀,那南昌地的老鐵,當真是硬生生把房玄齡這個老饕幹成了智障。

  別人是菜裡面放醬油,而老房在主持湖西大道的時候,每每視察,都發現底下吃東西就是醬油裡放菜,吃得老房精神崩潰,但還不能說什麼。

  沒辦法,重體力勞動以及長期勞作,不可能不重口味一些,色香味什麼的,後兩者能注意一下就不錯,前者太過耗費烹飪時間,那就有多遠滾多遠。

  於是乎,整個江西就出現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江西的羹湯透著靈動,但炒菜,這麼野蠻怎麼來……這也導致大量南下為官的中原老鐵每次吃飯都很精神分裂。

  喝一口湯,哦,這是天堂;吃一口菜……媽賣批;喝一口湯,要得;吃一口菜……龜兒子!

  乃至連跟房氏越趨親善的廣州馮氏,在吃喝上,拍馬屁也只能拍一半,學了江西的羹湯,至於炒菜……食飯,食飯啦。

  多年沒有宵禁的武漢南北,到了夜裡,也總有守著攤位或者路口街尾羹湯小販。白天是沒有資格出來叫賣的,唯有夜裡,才能賺點辛苦錢。

  不過正是因為夜裡出來叫賣,這才真材實料口味獨到,否則根本留不住客人。

  便是江漢觀察使府,也時常有人點一些夜市羹湯。

  「五萬五萬……阿姊,湯來了,幫我盛一碗。」

  「你挺著個肚子,怎地還熬夜打牌!」

  武順眉頭微皺,瞪了一眼武媚娘。

  「我能睡得著?新來的小賤人天天跟著去賣身,他張操之就是一條狗!呸!噁心!」

  「你說甚麼胡話!」

  「我是真噁心,孕吐。」武媚娘翻了個眼皮,當著張德的面她也照樣罵,不過毫無疑問哪怕張德真是一條狗,她大概也是跟著做母狗。

  武二娘子也是看明白了,就她阿姐這性子,日子比她好過啊。張操之這裡那是越不爭越得寵,她不懂嗎?她當然懂。

  但是懂歸懂,不爽歸不爽啊。

  再說了,現在她是孕婦,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洗乾淨了讓張操之給她全身舔一遍,說不定那江南公狗也未必不會不答應。

  想到這裡……武媚娘居然面紅耳赤起來,覺得好刺激的樣子。

  「媚娘,你又是怎地?」

  「喝湯啊!」

  武媚娘瞪了一眼武順,咂了砸嘴,「說起來,這董婆子的羹湯,還真是好喝。要說這董婆子,當年就是賣醪糟的,沒曾想,還做成了名牌,如今還開了夜市。」

  實際上,「董婆子」這三個字,還真是成了商標。武漢雖然沒有搞商標法,但「董婆子」是專門做了自己的標識,而且在武漢官府做了備案。每每有人搞事,江漢觀察使府的官吏就會作出仲裁,「董婆子」終究還是長安董家人的招牌。

  「說恁多,又不能錘他一頓,叫嚷再大聲也是無用。」一邊說一邊搖頭,崔玨摸了一張牌,打了一張八條出去,然後抬頭道,「我也喝一碗。」

  「碰!啊……呵,我居然有點睏了,還是先喝點卡瓦哈……算了,先喝一碗湯。有甚麼湯?」

  銀楚掩嘴打了個哈欠,媚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更是增添幾分嬌媚。她原本是個英姿颯爽的彪悍女子,這幾年養的也是有些慵懶。

  「有肉餅湯、墨魚湯、黑魚湯、豬蹄湯、海鮮湯……」

  「還有海鮮湯?哪兒來的海鮮?」

  「應該是干貝、蝦乾之類的物事。」

  「那就算了,來個豬蹄湯,加了豆子麼?」

  「是黃豆子。」

  「唉……吃多了豆子脹氣,不過這豬蹄燜煮豆子,聽說豐胸。」

  說著,銀楚挺了挺本就相當飽滿的胸部,周圍幾個女郎都是愣了一下,崔玨小聲問道:「此言當真?」

  「我也不好說,反正鄭大娘子時常這般喝。我問過她,她說她自小便吃這個。」

  幾個女人頓時不作聲,回想了一下鄭琬那規模大到可以伏案為枕的一對雙峰,然後就有女郎帶頭道:「我也來一碗豬蹄湯。」

  武媚娘本來正喝著肉餅湯,當下就把碗放下,恨恨然道:「那小賤人才十五六歲,居然有如此奇恥雙峰……」

  「……」

  「……」

  見妹妹一副瘋了的模樣,武順實在是受不了了,盛了一碗豬蹄湯:「喝你的湯,豐你的胸去!」

  「哼!」武二娘子忿忿不平地盯著自家姐姐,「你護著他吧,你且看著,李恪那不要臉的,早晚還要塞個女人進來!」

  「你急躁個甚麼,又不是李恪自己被塞進來,張郎至今未婚,還要怎樣呢?他本就不是個有良心的,指望他專寵了誰……照我看,他還不如直接給皇帝做女婿算罷。」

  武順也是氣話,她也不是沒脾氣,只是這麼些年,張德也沒到處浪,屋裡女郎,要說跟誰是什麼深厚感情,那都是屁話,都是這樣那樣的利益紐帶綁在一起。

  然後麼……湊合著過吧,過一天是一天,只要生個一男半女,就是勝利。

  至於感情,有則最好,沒有也無妨。

  與其氣得發跳,還不如喝湯呢。

  半夜十二點半的時候,張德也喝了一碗湯,整個人躺在榻上休息,腦袋枕著鄭瑩的大腿,而鄭瑩給他按摩著腦袋。

  半睜半閉雙眼的張德原本還沒注意,這時候光影變換,才發現鄭瑩的胸部也是大的驚人,愣了一下,整個人眼睛都亮了。

  狗眼微亮,鄭瑩卻是好奇:「可是手法不對麼?」

  「冰娘,你當真才十五?」

  「快十六了。」

  「老夫不信,老夫要檢查檢查……」

  鄭瑩一頭霧水,卻見張德目光灼灼,順著目光看去,才發現他正盯著自己飽滿渾圓的胸部,當下心中狂喜,頷首怯生生地問道:「張郎待怎地檢查?」

  「適才你給老夫按摩,禮尚往來,老夫也給你按摩一番。」

  說著,張德坐了起來,搓了搓手,呵了口氣,將鄭瑩外衣脫了去,脫了一半,老張卻有點發愁:「辦公室裡冷得厲害,還是算了,莫要凍著了你。」

  「都十萬火急了,你停了作甚!」

  不等老張反應過來,鄭瑩伸手就一把解了他的玉帶,寬袍抖散,端的是小手如蛇,三下五除二,倒是反過來把老張脫了大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5 16:1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5 09:21
第三十四章 日上三竿

  難得賴床,裹被窩裡一直到中午十一點多,張德也沒打算鑽出來。天氣冷得讓人只想摟著美嬌娘再睡上十個小時,青春美少女身上多暖和啊。

  鄭瑩和鄭琬雖然都是胸大女郎,但毫無疑問鄭瑩這個少女手感要更勝一籌,除了綿軟溫柔之外,那種似有似無的彈性緊致,還有毛糙拙劣的討好手段,更是激發了老張久違的性趣。

  人到中年,倘若他是正常的唐朝官僚,大概會沉湎權力不能自拔。這個時期的一應啪啪啪活動,不管是松鼠癖一樣地收藏美女,還是說隨性而為的獵艷,大抵上都是權利慾的延伸,絕非單純來自身體的衝動。

  只是張德終究不是單純的唐朝官僚,在旁人看來的強權勢力,只不過是添頭罷了。

  一如頂尖學者在權力面前,很大概率會選擇放棄權力,而是轉向知識。

  不是因為他們不喜歡,而是求知慾壓倒了權力慾望。

  昨夜摟著鄭瑩幹了個爽,純粹是他想要幹她,荷爾蒙帶來的性衝動,僅此而已。

  至於說青春美少女的容顏、性格、身材……幾十年縱橫朝野,這個世界上該有的美女他都見過了,不差這一個,甚至只要張德願意,每天都能送進來同類型青春美少女成千上萬,假如幹得動的話。

  「呵……」

  腦袋從被窩鑽出來一點點,長長地呼了口氣,居然有口臭。張德頓時想要喊人拿牙刷牙膏進來,正要張口,卻見光潔溜溜縮在他懷裡的鄭瑩還有輕微的鼾聲,於是作罷,整個人又向下縮了縮,摟著鄭瑩,手掌在她滑膩又緊致的背上撫摸遊走著。

  「嗯……」

  似乎是有點癢,鄭瑩扭了扭身子,老張笑了笑,停止了在她背上撫摸。

  到底還是個少女,即便不是天生的體質,也是要敏感得多。揉了揉眼睛,略微打量了一下鄭瑩,藉著中午的光線,這才發現這個鄭氏少女還帶著點稚氣絨毛,很細很細,像是微塵一般。

  綢緞也似的肌膚讓人印象深刻,多少也讓鄭瑩那拙劣的求歡手法顯得不那麼尷尬,也是老天賞賜,比不上李麗質那種天生的資質,卻也是上佳美人。

  和阿奴那種極為糟糕睡相不同,鄭瑩和鄭琬睡著之後,都跟貓兒一樣安分,所在他臂彎的時候,大概也是缺乏安全感,幾乎是一樣的睡姿,要把張德徹底環抱住,才能安心一般。

  還是再瞇瞪一會兒吧。

  老張心中如是想著,也沒打算煞風景地叫醒鄭瑩。今天公務雖說也是繁忙,但難得偷懶,也是有點小爽。

  自來哪有喜歡早朝的君王,這尼瑪公文如山堆砌在案頭,簡直就是短壽命。

  「還沒起來?!這是要死在榻上嗎?!」

  暴躁老娘們兒的聲音傳來,張德一聽就知道是武媚娘的聲音,不過這大肚婆到底還是給面子,只是在園子裡提高音量,都沒有走到廊下。

  張德老臉一紅,尋思著大肚婆挺著個大肚子還要臘月裡上班,這樣的婆娘也是罕見,是個賢內助。

  正內疚著要不要起來安撫一下武媚娘,卻聽武順那溫潤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怎麼說的?你也真是的,通宵打牌也不好好睡上一會兒,恁般早起來,你是要作甚?你不管自己,也要管著肚子裡的孩子啊。」

  「要作甚?老娘要抓奸啊!」

  暴躁老姐大概是越想越不爽,正要過來,卻聽武順又道:「你又在胡鬧甚麼,有這功夫,還不如先去見見吳王府的使者,說不得這幾日就要把蕭氏女郎送來,家裡你最潑辣,你去應付吳王府的人罷!」

  「偏是我做惡人?呸!」

  罵歸罵,武媚娘還是挺著大肚子轉身離開了園子,廊下的護衛們面面相覷,總算鬆了口氣。

  都是張氏的家生子,自家宗長和別處公侯伯子男那是大大不同,別家夫人、滕妾哪有這般的?再一個,自家宗長的女郎,那都是身上或多或少擔著差事,有編制序列的官吏,那是上差,他們哪裡敢隨隨便便摻合進去。

  武媚娘真要是來個推門而入,他們這些做護衛的,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

  當年江陰老闆娘第一次來武漢,那陣勢那排場那氣度,震的一干家中女郎半個屁都不敢放……可護衛們就好過了?

  要知道,當時跟著江陰老闆娘過來的,都是本宗嫡系,論資歷,武漢這裡的張氏兒郎,還差了一個輩分呢。

  所以說,等到武氏姊妹跟大鵝也似地離開,廊下護衛們總算鬆了口氣。

  這一通喧囂,再怎麼好夢也是要醒。

  只是鄭瑩一絲不掛,此時胸脯貼著張德胸膛,更是覺得羞澀,想要活動一下身子,卻又不好意思動。

  老張正悻悻然,低頭一看,卻見鄭瑩睜著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很是好奇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鄭氏美少女像是被發現偷東西的小偷,整個人下意識地眼睛一閉,然後埋首在張德懷中。

  「哈……」

  老張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莫怕。」

  「妾才不是怕哩。」

  埋頭甕聲甕氣回答著,鄭瑩大概是一隻手臂睡麻了,整個人略微翻身,最後卻是趴在了張德身上。

  老張下巴盯著她的頭,聞到了相當好聞的氣味,便道:「這是甚麼香味?」

  「安利號有個洗髮的露水,也不知道是甚麼香味,聽人說是桂花、曼陀羅之類的攪合在一塊……嗯?」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鄭瑩臉蛋鮮紅欲滴,更是有些滾燙,待一會兒被褥窸窸窣窣,她便張了張口,又迅速緊閉,貝齒輕咬下唇,片刻又張嘴叫出了聲:「啊!阿郎……慢些……再慢些……有些痛了……」

  「要不算了。」

  老張說罷,本想起身,卻聽鄭瑩道,「少待便好,阿郎盡興就是。」

  說罷,她張開雙臂,將張德緊緊抱住,綿軟滑彈兼而有之的胸脯擠壓著張德寬厚的胸膛,片刻,似是下定決心,鄭氏美少女的嬌軀,緩緩地向下,不一會兒,鄭瑩略微鬆了口氣,微皺秀眉終於鬆開。

  這是她鬆了口氣,老張自己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嘶……」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5 16:5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3-5 09:21
第三十五章 瘋了

  午飯直接在單位解決,等吃過之後,鄭琬親自帶著人過來接走了鄭瑩。

  回轉漢陽的馬車到了浮橋口,鄭琬看了一眼坐臥都有些不適的鄭瑩:「十六娘,可是得手了?」

  「嗯。」

  鄭瑩臉蛋微紅,連連點頭,半晌,她抬頭問鄭琬:「阿姐,往後怎麼做?」

  「不急,既是得手了,張郎會有幾日新鮮,你再哄他幾日,若能一氣懷上,自是最好,懷不上也不急,便讓他熟悉了你……我做不成女秘書,到底還是讀書少了些,你自來聰慧,正好武二娘子即將臨盆,你便頂她的位子,去辦公室做個打雜的小秘。」

  「小秘?」

  「武二娘子的業務,你做不來的,那是一等一的女中豪傑,非頂尖英才不得勝任。便是在朝中,比得上武二娘子的名臣也沒幾個。」

  不等鄭瑩目瞪口呆,鄭琬又加了一句,「這是張郎給斷的。」

  「阿郎還會算命不成?」

  「『黃冠子』真人都要仰仗他,你說呢?」

  「……」

  自小長於洛陽,鄭瑩是聽著各種英雄豪傑的故事長大的。其中就有姐夫張德,還有聞名遐邇的長孫沖、李淳風、程處弼、王萬歲……這些人不是呼風喚雨就是衝鋒陷陣,著實令人驚羨。

  張德揚名天下的時候,她還沒生呢。

  「我除了做菜還行,也就只剩能寫幾個字。」

  「會算術麼?」

  「還行。」

  「還行是甚麼意思?你在家中,算學考幾分?一百分的卷子。」

  「七八十分……」

  「廢物。」

  鄭琬歎了口氣,七八十分能混個屁,而且還是洛陽的水平。武漢這裡……《黃岡密卷》能殺人啊。

  「……」

  感覺自尊又被摩擦,鄭十六娘也不去想那麼多了,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尋思著就天天跟張德睡就算了,愛咋咋。

  和自己奮鬥比起來,還是岔開大腿最省力,什麼都不用想,除了第一次稍微有點痛,想來往後都是爽的,何樂而不為呢?

  「我去跟武大娘子說說,讓你跟她學一陣子算學,家中她最心軟,求她萬事萬靈。」

  「作甚不去求薛娘子?」

  「她半點算術都不會的……」

  「……」

  聽到阿奴不會算術,鄭十六娘還有點小爽,尋思著自己也不是墊底學渣,卻見鄭琬彷彿是看穿了一般,直接道:「阿奴雖說半點算術不會,並非她不能,而是她不願,張郎這般寵她,幾輩子吃喝都不愁。再者,若論詩賦辨析,怕是鄭氏女郎一個都不及她。」

  「……」

  原本鄭瑩以為這是自己的強項,是優勢項目,這時候發現,這都是什麼鬼?!

  「她乃薛道衡之後,兩次曲江文會,過手的頂尖詩文不知道多少。便是現在,只要她願意,隨便扔一首詩出來,都要傳唱千幾百年。」

  「……」

  這光景鄭十六娘只覺得下面酸痛麻脹都不算什麼,腦子反而更加酸痛。

  都是什麼鬼?傳唱千幾百年?誰敢打包票?

  然而看著鄭琬一副憐憫的眼神,她知道肯定又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在。一再提高了江漢觀察使府的期望值,卻發現現在仰著頭也看不見頂,慘、慘、慘啊。

  「今日張郎會回家來住,我去跟他說,夜裡你再陪他。初夜雖說痛一些,卻不能想著養上幾日,你若是養了二三日,再去跟阿郎同房,還是會有撕裂痛感。若是如此,興許往後便會畏懼床笫之事,這幾日跟著阿郎,他雖說鐵石心腸,細微處卻是溫柔至極,甚是體貼。」

  「夜裡還要陪?」

  一張苦瓜臉的鄭十六娘本以為能休息休息養養傷,聽了阿姐的話,頓時明白給人做小老婆果然不容易。

  「你若不願意也是無妨,反正臘月裡還有蕭氏女郎過來。」

  「……」

  鄭瑩默不作聲,好一會兒,馬車再度啟動,上了浮橋之後,她才看著窗外的江景,「富貴險中求,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阿郎胯下!」

  「……」

  聽了鄭瑩的「豪言壯語」,鄭大娘子幾欲吐血,她突然覺得家中選人肯定是選錯了,這種笨蛋就應該塞到親王府自生自滅,扔到家裡,跟別人「鬥」個屁啊。

  下午的時候,崔玨、武順、史銀楚帶著人跟吳王府來的女官打牌,一開始是想走傳統套路,討論女紅啊詩賦啊什麼的。結果阿奴過來一看,是熟人,便問要不要搓麻將,吳王府的女官一開始還扭捏,多不好意思啊……

  然後麻將牌往桌子上一倒,吳王府的女官就睥睨四方問道:「打多大的?」

  三輸一,倒不是崔玨、武順、史銀楚故意讓著,實在是吳王府女官的牌技相當厲害。

  「哈哈,到底是王太史家的女子,這算學好就是不一樣啊。」

  阿奴在一旁剝著核桃看打牌,一邊看一邊問,「五娘,李恪真去蘭陵蕭氏做了中人,要了一個小娘送來武漢?」

  「怎好直呼殿下姓名?」

  王五娘子輕咳一聲,「我還在吳王府當差呢。」

  「噫……李恪都不介意,你介意甚麼,怎麼,李恪要收你做側妃?」

  「說甚麼胡話呢!」

  瞪了一眼阿奴,王五娘子摸了一張牌,啪的一聲拍在桌上,「自摸清一色,門清無花對對碰!」

  「哇!又是這種大牌!」

  阿奴驚叫起來,拍著手道,「我在長安,就見過那個甚麼景教的『聖女』有這手氣。」

  「景教還有『聖女』的?怎麼沒聽說過。」

  「就這麼一說,不知道真假。」

  阿奴說著,又問王五娘子,「蘭陵蕭氏哪一支的?情願幹這等事情?」

  「……」

  「……」

  跟著打牌以及看牌的女郎都是相當尷尬,情願幹的這等事情的豪門世家,還真是不少呢。

  「咳嗯……」王五娘子又輕咳一聲,一邊收著銀票一邊道,「是蘭陵蕭氏本宗嫡女。」

  噗——

  原本看牌的武二娘子正用喝茶來掩飾剛才阿奴提問帶來的尷尬,陡然聽到吳王府女官的回答,整個人差點嗆得當場生產,要不是左右女婢眼疾手快,武媚娘就要翻地上去了。

  「蕭氏瘋啦!」

  別說薛招奴,連銀楚都是不淡定了,蘭陵蕭氏本宗嫡女,真要是論起來,進宮伺候皇上,長孫皇后一死,不就是蘭陵蕭氏的上位?

  可現在居然鬧出這般大的動靜,蘭陵蕭氏的臉面還要不要?

  「誰叫蕭二公子早早塞了一雙女兒進來?如今蕭妍蕭姝姊妹,就要在山東生產,這光景蕭二公子在蕭氏的嗓門,大到不行,華潤號在河南的檔頭,是不是就送貼補過去,你當蘭陵蕭氏本宗受了甚麼刺激……不還是蕭氏自己人出了問題麼。」

  「這……」

  阿奴也是無語,核桃也不剝了,「這世家大族的臉面,果然還是要稱斤兩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3-5 17: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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