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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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11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7-13 16:01
第十九卷 掃盡害蟲全無敵 第九章 集體趕工

  「都憲,這省內修路,本就用人緊張。『京東線』遠離武漢,遠方大興土木,著實有些浪費啊。」

  「給皇帝一個念想,浪費一點,也沒甚麼。橫豎省內修路,鐵道有了一條『漢安線』,能鍛煉幾個司局運轉出來,就算成功了。」

  多掏多少錢,這時候他是不計較的。皇帝最後一點點任性,無非就是向天地、祖先、鬼神、黎民再做最後的一次報告。

  李世民古往今來,第一聖君!

  「那……『京東線』從漢陽鋼鐵廠,整整抽了一個車間出去。如今在徐州,崔徐州主持鐵道修建,這順勢就建了一個徐州鋼鐵廠出來……」

  擔憂就在這裡,別處都是放開了要追趕武漢。

  皇帝欽定了武漢最牛逼,誰也沒話說。

  而且張德也著實展現出了驚人的實力,荊襄老世族,死的死逃的逃流放的流放,如今剩下在荊襄的,都是小貓兩三隻。

  公安縣雖然還是洩洪區,但今年第一次在公安縣組織修建大堤。層層疊疊,大量的緩衝塘壩形成,今年是經受不了考驗,但是到明年,春汛過後,只要能保住一半農田,就是史無前例的勝利。

  聽上去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政績,但要知道,公安縣在張德正式主持湖北事宜之前,就是荊襄的廁所,需要的時候就是沖一下……相當殘酷。

  此時公安縣的常駐人口已經不多,屬於極其「地廣人稀」,對於還逗留在公安縣的百姓來說,也算是熬出了頭。

  明年的土地產出,足夠讓他們改善生活。

  湖北省為了平穩糧價,是有糧食產量調控的。除了官方採買之外,市場內部調節,指標就掌握在張德手中。

  而且湖北地方法規中,孫伏伽出台了「反囤積居奇法」。這個地方法規出來之後,想要干挺孫師兄的人有不少,可前大理寺卿也不是擺設,最重要的一點,此時的孫師兄,就是個顧問,他是下崗再就業,並沒有吃國家編制的皇糧。

  所以,找茬找不到他頭上。

  「忠義社」內部也發生了巨大的分歧,爭吵從春季持續到了秋季,等到貞觀二十六年秋收完畢,爭吵還是沒有結束。

  張德由得他們吵去,這些都是套路,演給他看的。

  實際上,李景仁之流根本不需要哄抬物價賺十倍利二十倍利,大宗物資稍微來一點差價,就是驚人的數字。

  李景仁等人並非不知道,只是捨不得這點利益。

  而且武漢日報也一直在闡述道理,「忠義社」內部也很清楚哄抬物價的後果是什麼,一旦市場變亂,社會環境動盪,對他們的長期收益並沒有好處。

  只是利益在前,大多數人都沒辦法冷靜和理性。

  喜歡投機冒險的人,自然是想要張德去死,秋收前後的刺殺和往年一樣,又增加了不少。

  只是成功率依然是零,一般的刺客,根本沒辦法靠近湖北總督府。

  至於說「忠義社」的成員親自玩「匹夫一怒」,可以說除了房遺愛,剩下的幾百號成員,根本沒有經得起老張一通老拳的傢伙。

  就像是一場玩笑,秋收前後的刺殺來得快去得更快,然後就歸於平靜。

  唯有各地的工程還是那麼熱鬧。

  因為修通了「漢安線」,強悍的運力,就是最貼切的廣告。最受益的,除開湖北省境內各級行政單位之外,大量的木材商、石材商以及各種乾貨商,很是大賺了一筆。

  而原本在安陸囤地種桑的絲綢上,更是平白地將手頭的物業增值了兩倍以上。

  「漢安線」沿途各州縣,已經不需要再組織龐大的馬隊、商幫,把大量的物資靠騾馬苦力運送到港口碼頭,運送到武漢。

  火車跑一趟,抵得上一個豪商組織十幾回的商幫馬隊。

  鐵道上的費用,幾乎就是一次性的,只要拿到車廂位子,基本上就是裝貨卸貨給錢的事情。

  而商幫馬隊,僅僅是人吃馬嚼,就要考慮到米麵糧油肉乾黃豆,這個多那個少,吃什麼脹氣吃什麼中毒,很是考驗人的神經。

  但是現在,心明眼亮的底層大商人,就算沒想著抱湖北總督的大腿,僅僅從收益上來計算,也是第一時間選擇鐵路。

  只是現在「漢安線」並沒有完全貫通,運力主要被武漢官商集團吃了,剩下的一點點,才會流落到社會上消化。

  樣板工程不需要多麼豪華,只要展現出豐厚的回報率,自然而然地,會有有識之士來追捧推動。

  只是以往人們畏懼皇權的至高無上,無法反抗。

  但是現在,去是相當的詭異。

  人們既在躍躍欲試地挑戰至高無上,又像做賊一樣,從武漢那裡挖著牆角。

  一個個鋼鐵廠冒出來,而且都是冠冕堂皇地借用了大工程的名義。徐州鋼鐵廠的存在,的確是必要的,只是其中有沒有崔弘道的私心,這不必多想。

  貞觀二十六年懷揣公心的帝國棟樑比比皆是,但同樣是在這個貞觀二十六年,只有一片公心的,卻也是寥寥無幾。

  「徐州煤鐵不缺,辦個鋼鐵廠,理所因當啊。」

  老張並沒有因為崔弘道要搞徐州鋼鐵廠就推三阻四,從他個人需求來說,鋼鐵廠煤礦多多益善,願意搞多少就搞多少,願意搞多大就搞多大。

  「都憲,徐州不比別處。前幾年徐州開鋼廠,一直不甚順利。如今藉著『京東線』的名頭,便是大肆挖人。這……永興煤礦等單位,都是頗有微詞啊。」

  「有意見可以提,但別人給錢多,憑什麼攔著手底下的人不去?良禽擇木而棲啊。只要徐州鋼鐵廠不是亂來的,怕什麼?除非徐州鋼鐵廠的東西不能用,那我們跑去打御前官司,就理直氣壯。現在嘛,正所謂『順其自然』,何必計較這仨瓜倆棗呢。」

  「是……」

  既然湖北總督都給出了態度,武漢內部的官吏,也沒什麼好說的。

  自己的損失,肯定是多少有一點的。比如以前批一點漢陽鋼鐵廠的鐵器產品出去,一進一出,稍微抬一手,可能就多批少批一點,這點職務便利,總歸是能帶來好處的。

  而隨著各地新式鋼鐵廠不斷出現,最後情況,就會和煤球廠一樣,一開始是吃獨食,大賺特賺。到後來,競爭的對手多了,利潤就不斷下降,最終變成「價格戰」,也就是去年冬天的事情。

  熬死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家煤球作坊,剩下的,才進入了這個行業的平穩期。

  老張的下屬幕僚和佐官的想法,的確有私心,但也害怕市場動盪,到時候武漢這裡,也會受到波及,一時半會兒鬧點動盪出來,再平常不過。

  不過現在老張亮明了態度,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話又說回來,『京東線』是不是把江東、江西、嶺南、湖南的工程隊,都抽了不少?」

  「弘文閣在強推這個工程,給錢又多又爽快,自然是願意抽調過去的,不純粹是因為皇命。」

  「如此說來,『京東線』會修得很快?」

  「現在出京城這一段,已經有小二十里路,可以直接手搖車前進。騾馬拖拽車廂也試過了,很穩當。」

  「這麼快?」

  「都是分段,各有分工,類似出洛陽這一段的路,已經多了不少。只是還沒有全部連起來,大多都是本地先用牲口牽引用著,礦石木料糧食等等,有了鐵道,自然是要方便不少。再者,為了防止將來有人偷鐵軌,『鐵道衛』也一直在演練。」

  「『鐵道衛』?」

  「警察衛下屬的鐵道警察麼,都憲難道忘了?」

  「噢……原來是這個。」

  張德這才反應過來,「『鐵道衛』……哈,這鐵道有司的人,想法挺多啊。不怕他們杜相公訓話?」

  「倒是聽說,有幾個相公,想把『鐵道』從交通部拆出去,另行重組衙門。」

  「嚯……這才一年不到,這些傢伙胃口可是真不小啊。」

  「都憲,京中可有甚麼傳言?莫不是這些是真的?」

  「要說想法呢,幾個學士相公,肯定多少都有的。你看孔總理,這『京東線』一旦修好,他老家不都要走一遭?」

  幕僚們聽了,頓時微微點頭,不僅僅是孔穎達,就算是馬周,也差不多是這麼個情況。

  而且房玄齡房相公的老家,也是在山東,把「鐵道」拆出來,單獨搞個衙門,自然是有這麼個需求和理由。

  「那……都憲,這事情,就由得這般變化了去?」

  「由得去吧,只要鐵路沒有停,就由得去吧。這光景,都卯足了勁趕工,怕不是也想早早地定下大局。」

  雖說現在的時局已經發生了極大的偏差,不過貞觀朝的頂級大佬們,顯然沒有老闆李世民那麼超然。

  你李世民張德無慾則剛,那你們無慾則剛好了,反正他們是有欲的。

  「若如此,怕不是『京東線』還會趕,少不得這些個相公老家,就有人拍馬屁,跑去發動民夫。」

  「放心,就算征發民夫,也動搖不了甚麼根本。這不是大運河。」

  老張笑著搖搖頭,「這可比大運河金貴多了,相公們可捨不得敗壞了它。」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7-13 16:0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7-14 13:08
第十章 興致

  鄭州管城,京水兩岸的工地非常熱鬧,旗幟如林,要不是看到了大量的挑夫在進進出出上上下下,大多數粗通行伍之事的,都會以為這裡是在練兵。

  京水的大堤上,兩邊的測繪人員也是忙個不停,幾經校準之後,這才選擇了一處地方劃分片區。

  「這是武漢的分區編組?」

  「陛下,正是武漢來的隊長組長,在此組織民壯。」

  「有民壯?」

  「汴口過來還是有力役未除的,這勞役攤派下來,也不傷農事。」

  「那是,八牛犁那物事,著實厲害。」

  李世民也是相當的高興,如今鄭州也算是京畿,從洛陽過來,走弛道的話,一眨眼功夫就能趕過來。

  每天從管城、滎陽出發,前往洛陽討生活的人不在少數。

  夜裡會有夜班車,是過伊水的。只要汜水關卡不查,晚上弛道不比白天來得清淨,熱鬧的時候,車馬絡繹不絕,都是在京城和鄭州兩地跑運輸物流的。

  常何家中的「凱申物流」,如今已經摻和了一腳鄭州往許州的弛道。

  滎澤到汴水的一段板軌,也是「凱申物流」修的,廣武山這一代的石料,就是堆積在滎澤、河陰兩地。

  若是去鄭州,就要用上水力和這一段板軌,然後再轉運鄭州其他地方。

  比較麻煩的就是黃河本身,前年決口,還淹了一回滎澤,南運河差點被灌一口「黃湯」。

  好在決口很快就堵住,去年就修了大量溝渠,目的倒也純粹,就是為了洩洪分流。

  遇到高地,直接一路炸,然後再人工開挖,把泥土砂石都清了個一乾二淨。

  隨著大戶被清空,一般小老百姓,還真沒那個膽子去侵佔河道為農田。

  黃河只要不胡亂改道,什麼都好說。

  嘀嘀

  一聲急促的哨聲響起,李世民看到了一個片區中的勞工,立刻跟著手握小旗子的包幹區組長走人。

  工具規拾的很好,都是有專門的區域存放。

  都是相當不錯的鐵器農具,什麼鏟子、鎬頭、釘耙……應有盡有。

  緩坡上,大量的騾馬被驅使著,牲口馱著籮筐,力夫挑著擔,全看地形需要。

  「楊廣當年要是有這等場面,何須天下皆反?」

  很是自得的李世民大馬金刀地坐在高處,用望遠鏡俯瞰著這熱火朝天的工地場面。這樣的大工程,隋朝換成楊堅來上馬,只怕也是要造反的。

  密密麻麻的往來人畜,這時候稍微有點動靜,換作當年,還真又是一幫反賊。

  「這鄭州的路,是要往南拐一拐的?」

  「管城東南有湖泊,總是要繞一點路。武漢有學者,說是黃河兩岸的湖泊填不得,若是黃河氾濫,這湖泊就是河水的去處。所以如今麼,中原修路,能繞還是繞一點,總比被河水淹了好。」

  做了不少功課的康德什麼都能答上來一點,更何況,洛陽宮是他主持修繕的。工程領域上的事情,他還是能給皇帝老子解惑。

  「往南是修到洧水?」

  「是,往南修到新鄭,這就算到頭。許州那裡,是從長社往北修,過長葛縣,然後進入鄭州。」

  「逢山開道遇水造橋,著實有氣魄。」

  「開山倒是不至於,這造橋卻是多。如今許州也開了水泥廠、鋼鐵廠,為的就是修橋。」

  「修甚麼橋,還要開這般大動靜的廠?許州哪來人?」

  「到底也是河南地面,沾親帶故,總能有親朋好友可以前往湖北說項。只要從漢陽鋼鐵廠請來大工,或是江夏鋼鐵廠、武昌焦炭廠等等,總能湊起主持大局的人手。再者,鄒國公畢竟當年起家就是在洧水之畔,人是不缺的,就是缺錢。」

  「許州還缺錢?」

  皇帝有些奇怪,原河南道地面上,各州幾乎都是上州雄州,缺錢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如今用錢不比從前,陛下也是知道的,以往課稅,也就是盯著農田。如今卻是有些變化,這稅金便當之處,多在關卡津渡,又有徵稅司幫忙,自然來錢要快一些多一些。來錢多了,自然花錢也就多了。」

  什麼時候磨合好這種一開始的興奮,也不是很清楚。官僚們頭一次發現可以用很多很多錢來實現自己的抱負,往往會不能適應。

  這需要時間。

  「鄭州往東,就是去中牟?」

  「先中牟,然後過關去開封。」

  規劃路線上,是跟南運河略微平行,修到開封之後,在白溝南岸,就會轉道曹州宋州,過了碭山,就是徐州地界。

  整條路線其實照顧到了很多地方,尤其是產煤地,幾乎都囊括在了其中。

  「走,去汴州看看。」

  李世民來了興致,他也不必像以前一樣騎馬,只需要躺馬車裡發呆,睡上一覺,安安穩穩地到了地頭,一睜眼,就是目的地。

  只是康德有些不放心,勸說道:「還未曾告知皇后,再者,御醫帶出來的也不多,若是要去汴州,奴婢以為還是先準備二三日。」

  「不必了,一邊走一邊通知。然後讓太醫署派幾個人追上來就是。」

  「這……」

  「朕像是當即就要駕崩的模樣嗎?」

  「……」

  康德無奈,只好道:「那便依陛下的,只是不得騎馬。」

  「不騎馬,朕騎個甚的馬,沿著弛道看看鐵道進度即可。」

  「那奴婢就去安排妥當。」

  偷偷地歎了口氣,作為宮中的首席太監,康德更喜歡在京城呆著。

  皇帝興致高漲,出來陪著,就是個大管家,屬於純粹的伺候人差事,說輕鬆,其實也挺輕鬆的,只是沒意思。

  留在京城的話,哪怕弘文閣有什麼事情,也會派人過來找他打聽一下,不一定說是要讓他做什麼,但這種感覺很不錯。

  而且皇后更喜歡盯著財政上的事情,所以有時候蓋章批復的事情,也會讓康德從旁協助。

  作為皇家奴婢,康德還是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體驗的。

  只是現在皇帝老子要提前「東巡」,看一看鐵道進度,這就讓康德過乾癮也沒機會。

  加上最近設置南都一事傳得沸沸揚揚,女聖陛下動不動就說要南下去廣州看看,就算風景不太好,吃顆新鮮荔枝也是好的。

  為了這破事,康德也很清楚,皇帝「東巡」他要陪著,皇后「南巡」,大差不差的,也要讓他捧著印章,跑去給馮氏蓋章。

  少不得還有「和親」,那更是要讓他主持大禮,這種是最累人的事情。

  好處固然多多,可和在京城做「內相」的感覺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里。

  以往還能大概推算一下皇帝老子什麼時候回去辦公,現在嘛,康德感覺自己跟嗝屁的史大忠差不多,就是個行屍走肉,毫無盼頭可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7-14 13:1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7-20 12:41
第十一章 輕重不知

  報天之功,稱封;報地之功,稱禪。

  泰山的祭壇已經開建,李董對土檯子半點興趣都沒有,他只要花崗岩、水泥、鋼筋,修好了用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往後哪個皇帝上台,甭管是姓李還是姓苟,上了泰山就得用他的家當。

  御輦傳世還容易朽壞,祭壇你除非炸開。

  可要是沒有金銀財寶埋底下,你炸開幹什麼呢?

  泰山上的土檯子改了材料,梁父山上的祭壇,同樣是要改。

  哼著《梁父吟》,諸葛亮版本的《梁父吟》很受李董的喜歡。他感覺自己的功德,已經碾壓秦皇漢武。

  「書同文」,他做到了,還給了升級;「車同軌」,他做到了,還擴大了車輛、道路的種類。

  漢武帝幹了匈奴,他揍了突厥,不但揍了,還把漠北吃了下來。每年唐朝對漠北的輸血操作,和各地的收入比起來,談不上九牛之一毛,但也無傷大雅。

  更何況,這幾年隨著青料塔的擴建,大型牲口的存欄量,達到了前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一個地方即便是牛羊全部報銷,對帝國的總體而言,也是毛毛雨。

  而持續以來的毛皮經濟,又徹底將漠北廣大地區的部族徹底卡死,連偷雞的機會都不存在。並且大型毛皮商多是遊俠或者退役府兵轉型而來,剽悍的性格,加上先進的武器裝備,還有攫取利潤的狂熱,整個地區再想出現匈奴或者突厥,已經成了九幽黃泉一般的難度。

  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手中誕生。

  前人不能解決的難題,在貞觀朝得到了解決。

  李董很高興,他真的很高興。

  「報之於天帝,今時貞觀,功至大矣。」

  手掌拍著大腿,《梁父吟》停當之後大笑三聲,這世上最暢快的事情,大抵就是如此。

  在世時的功德,想要超越他,那該是何等的艱難。

  李董知道世界是圓,知道大地是一個圓球,但他沒有一統全球的想法。貞觀朝三千萬黎民的極限,就在這裡;貞觀二十二年造大船的極限,就在這裡;貞觀朝唐人對慾望的自我約束,就在這裡。

  過線,大概遍地烽火,處處叛逆。

  「陛下,《洛陽日報》《揚子晚報》《武漢日報》到了。」

  「放下吧。」

  「是,陛下。」

  康德緩緩退去,沒有打擾他的主人。

  在他接任史大忠之前,他就沒見過如此意氣風發的主人。哪怕突厥被打殘,也只是報復之後的快感。

  現在這種大圓滿的志得意滿,從未見過。

  李世民翻著報紙,鼻樑上的老花鏡是吳王送過來的,很新,還做了金邊,看上去很有書卷氣。

  只是李世民對這些並不在意,將眼鏡向下放了一點,低頭挑眉看著報紙。平日裡的事情,能夠吸引他的很少,他現在在意的,只是死後的世界。

  封禪泰山這件事情,並不是他要誇耀功德如何璀璨。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自己的偉大,哪怕是天帝,假如天帝存在的話。

  他只是希望傳說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的功德讓天帝滿意,那麼就飛升吧,或許死後的世界,就是神仙的世界。

  武漢的那條江南土狗不能拿出證據證明神仙的世界是假的,所以說不定是真的呢?

  不能證明,也不能證偽。

  「噢?原來地球之南,四季同中國相異?」

  《洛陽日報》正在報道的,是逐漸有參加一項競賽的冒險船,從海外歸來。這個競賽,似乎是武漢舉辦的,當年引發了很大的轟動。

  「似是周遊東海之競賽?」

  李世民想起了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個競賽。

  看著窗外的雪花,一眨眼,貞觀二十六年的冬雪就這麼到了,而一場環繞「東海」的競速賽,似乎並沒有真的結束。

  想要拿到比賽的優勝,並不怎麼容易。

  要有證據證明自己到了哪裡,航海日誌、星圖、動植物標本、土人……很多東西都可以證明,只要拿得出來。

  上海鎮接收到的稀奇古怪動植物多了起來,有體型更大的「花豹」,有半死不活的綠色大蟒,有似駝非駝似羊非羊的牲畜,有疾走如飛的陸行大鳥……

  裁判有很多個,但本質上只有一個。

  長孫無忌在上海鎮只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珍禽異獸,就覺得大呼過癮,只這些神奇玄妙,就讓這個老傢伙不想辭職不幹。

  權力他要一直掌握著,否則,以後哪來的資格,在奇珍異獸面前隨意地點評?

  「美洲豹、森蚺、羊駝、鴯鹋……鴯鹋?這是去了澳大利亞?」

  翻看了大量的航海日誌、星圖,對於流竄到澳大利亞的冒險船,張德還是感覺很驚訝的。

  在他看來,船隻更大可能通過北太平洋的洋流之後,會順著太平洋的「珍珠鏈」前往菲律賓。

  此時的菲律賓,在南海宣慰使的檔案中,被稱作「東南石塘」。「東南石塘」已經設置有高配的南海宣慰使副使一人,主要負責的就是入貢巨木和金石。

  自從陸續在海外發現金礦之後,儘管外派做官是個冒險行為,但和回報比起來,願意參加這場冒險盛宴的官吏並不在少數。

  而隨著府兵改制,退役的府兵為了尋找更加豐厚的回報,也願意受僱傭而外出。

  經過南海宣慰使的多年影響,「東南石塘」已經有了幾個固定的港口,大量參天巨木,都是從這裡運輸向流求或者廣州,有的大船通航能力強,則是直接抵達杭州或者蘇州。

  整條航線,雖然也有黃金白銀摻和其中,但真正的利潤來源,卻是木頭。

  隨著各地的大建開始,東南地區的木料消耗極大,而連帶著民間市場對木料的需求又在增加。

  這就使得木料價格不斷抬高,長途海上運輸的利潤,也就出來了。

  更何況,中央政府對巨木的消耗是驚人的,大貴族們的亭台樓閣,以往使用巨木,都是要精打細算,琢磨用個傳世百年甚至兩百年的。

  曾經即便是頂級權貴,也不敢大肆消耗巨木,但是現在卻是不同,除了供應中央之外,甚至地方上的小貴族,買一根南海巨木,似乎也並不是什麼特別誇張的事情。

  需求帶來利潤,「東南石塘」幾百年沒有「蒼龍道」那麼繁榮發達,但也的的確確屬於唐朝的既得利益。

  環東海競速賽的重要一站,原本應該是這裡。

  只是萬萬沒想到,誤打誤撞的人不少,居然有人流竄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墨綠色的鴯鹋蛋很特別,像寶石一樣。

  有人以為鴯鹋是鴕鳥,但仔細區分之後,才發現它們的不同。

  除此之外,探險船大多都是武裝船隻,一條船的戰鬥力,足夠征服一個大型部落或者一個小型國家。

  美洲豹和森蚺的出現,這說明有人不但登陸了南美大陸,還翻山越嶺,深入到了雨林深處。

  即便沒有深入,也必定是翻翻越了高山,這是驚人的舉動。推動這些冒險家們放棄競速,轉而深入冒險的源動力是什麼,張德並不是很清楚,但結果自然是斐然。

  除了美洲豹和森蚺之外,還有形貌跟漢人迥異的土著。

  有三四條船抓獲了當地的土王,除此之外,還有跟著冒險船前來唐朝的土著酋長。兩種人很好區分,前者是奴隸,後者是朝貢之人。

  上海鎮的碼頭上,從未這樣熱鬧過,長孫無忌見多識廣,此刻也是感慨萬千。

  「天下廣大,何其壯哉?」

  「老令公若是願意,也可以上船下海啊。說不定還能去瀛洲看看太子,一敘舅甥之情!」

  「老夫雖然羨慕,卻是不願前往。」

  長孫無忌臉皮一如既往的厚,拂鬚微笑。

  張德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翻開著日誌,這些冒險船,把美洲豹、森蚺這種動物帶回來,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相較於征服土著,似乎活捉這些野生動物更加的困難。

  美洲豹中,似乎還有一隻黑豹,通體烏黑,極為漂亮。

  給它做了素描、水彩作畫之後,直接送到了洛陽。

  退休的皇帝很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大約是帶著一點神秘感的緣故。

  整個東海的盡頭,被正式命名為「天涯洲」。

  那片廣大的大陸,頭一次進入到了唐人百姓的視野中。

  只可惜,冒險的成本是如此之高,乃至只有少年們熱血沸騰,幻想著「天涯洲」的冒險會充滿著驚喜和困難,然後一一克服一一收穫。

  「都憲,洛陽來使。」

  「天使?」

  「是也不是,來人說是不必驚動地方。」

  「叫過來吧。」

  「是,都憲。」

  不多時,來了一個行事利落的小黃門,和別的閹人不同,這個小黃門明顯有著胡人血統。仔細一看,還能發現他髮絲在陽光下,隱隱有偏紅色。

  張德知道這幾年皇宮使用了不少類似吐火羅人的閹奴,但也是頭一次真正見到。他猜測,大概這些閹奴,還沒有被真正收用,只是外放當苦力使喚,做一些類似打雜的事情。

  「見過都憲!」

  「聖人有何旨意?」

  「聞上海鎮東海健兒歸來,陛下欲召一眾健兒入京,在京中講述見聞。」

  「噢?」

  張德一愣,更是一喜,笑道,「如此當真是好事多磨,原本他們也就是去武漢領獎,這下好了,也算是在御前露面。好好好,你去覆命,老夫讓人準備準備,這就讓東海健兒一同赴京。」

  「多謝都憲!」

  等送走天使之後,張德心情很好,有了皇帝的聲名加持,對這些環東海競速賽的「選手」們而言,就是天大的機遇。

  一次冒險的回報之豐厚,不亞於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陸續從海外回來的船隻每隔一陣子都有,一直持續到貞觀二十七年的春耕都還有船隻歸來。

  只是回來的很多,沒有回來的也不少,甚至有些回來的船隻,還帶著很多殘破的物品,大多都是沉船之後漂浮起來,被後來者發現的。

  有的是衣物,有的是瓶子,瓶子裡裝著的可能是錢幣,也可能是一份極為珍貴的日誌。

  其中就有對南極大陸的描述,甚至還有企鵝的素描。後來者對南極的興趣很大,但畏懼這種「九死一生」的無腦冒險,最終選擇了規避。

  而這種「膽小怕死」的規避,卻又帶來了最為寶貴的第一首資料。

  聽說南極大陸的存在之後,京中的熱情又一次被點燃,好在北極方向是何等的殘酷,京中權貴是知道的,所以想像起來,就明白南極大陸的狀況。

  沒人會投錢進去,只有鑽研地理志的學者,才想法設法說服船隻,尋找合適的航線前往南極大陸冒險。

  「操之,皇帝召東海健兒前往洛陽,所為何事?」

  在上海鎮逗留了很久,幾乎時不時就要跟長孫無忌打交道。

  江東總督老大人的心態越來越好,皇帝不管事,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事情。

  至於說傳言今年長孫皇后要「南巡」廣州,他有點惱火,但也無所謂。「南巡」就「南巡」吧,至少馮氏、冼氏為了把廣州升格為南都,有他出的一份力。

  「老令公消息靈通,怎地打問起我來了?」

  張德笑著問道。

  「老夫確有耳聞些許傳言,只是不得確認,便想來問問操之。」

  「噢?是何傳言?」

  「聽聞皇帝除了要封泰山禪梁父之外,還要祭河口。」

  「祭誰?河伯?」

  「不知,或為祭海也未可知。總之,這幾日京中雲集東海健兒,想來封禪之日,會越來越近。」

  「封禪不看良辰的麼?」

  「貞觀大帝上報於天下報於地,何須甚麼良辰吉日。」

  長孫無忌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很有氣勢。仔細想想,妹夫這個皇帝,還真是做到了驚人的偉業。

  只是事到如今,江南處處有蟲鳴,春花爛漫之日,卻似乎偉業都不重要的樣子。

  可如果說不重要不看重,這封禪泰山的排場,卻是史無前例的強大。

  為了封禪,修一條鐵路,每百里就是百萬貫為數量級的開元通寶在融化,蒸汽機車每一次嗚嗚嗚嗚前進,就是一張張華潤飛票在燃燒。

  這大概是史上最昂貴的一次封禪,而且僅僅是在前進的道路上,就已經是如此的驚人。

  始皇帝的東巡和它比起來,根本不值一哂。

  而封禪時候的崇古禮制,卻又被李皇帝改得面目全非,土台是沒有的,刻石報功也是沒有的,兩個巨大的鋼筋混凝土外加花崗岩的祭壇,就是最好的憑證。

  勒石的碑文只有兩個字,早早做好,早早上漆,早早埋在了泰山和梁父山。

  這兩個字,叫做貞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7-20 12:5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7-20 12:51
第十二章 最後一班車(終章)

  「大父。」

  一把將小豆丁抱了起來,老張笑著用鬍鬚札著咯咯直笑的孩子,「看你還偷老夫的糖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父、大父……」

  好一會兒,才把小孩兒放了下來。孩子走路還不穩當,但還是跌跌撞撞跑開,一頭扎入母親的懷抱。

  「娘、娘、娘……」

  換了頭飾和服裝的溫柔蹲了下來,寵溺地摟著小孩兒,然後抱在懷中,到了張德跟前,緩緩地施禮:「大人。」

  「嗯。」

  張德點點頭,然後問道,「大哥呢?」

  「正陪著阿姐。」

  大概是杜靈芝懷孕之後反應很大,張滄一直在陪著她。

  「車票給你父親帶過去了?」

  「父親讓我轉告大人,說是多謝大人提攜之恩。」

  「嗯。」

  不置可否,老張也不信溫挺會真的感謝他。張氏跟溫氏的交情,還沒有那麼深厚。更何況當年溫彥博在世之時,扯淡的事情不要太多。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了一陣爆竹聲。接著就是辟里啪啦的鞭炮轟鳴,不多時,又有鑼鼓響起,絲竹的歡快曲調,直接告訴周圍的左鄰右舍,這是有人結婚。

  「不知哪家嫁女,不知哪家娶妻……」

  淡然地說了這麼一句,卻見一個少年走了過來,行了個禮之後,才道:「老叔,你看。」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好運氣好運氣。」

  那少年手中居然是一顆紅蛋,大概是正好路過,被結婚的人家塞了喜慶的紅蛋。貞觀朝經過了二十八個年頭,去年開始,越來越流行結婚的時候添置紅色喜慶的東西。

  原本雞蛋是捨不得上紅色的,如今結婚,卻是大不相同,只要價錢公道,有專門的司儀可以幫忙倒騰來紅色染料。

  煮好的雞蛋,塗上了紅色,自然是更加漂亮。

  除了紅蛋之外,似乎還有蜜棗。這種蜜棗和中國的蜜棗有點不同,它其實是椰棗,大量進口之後,如今在歡州愛州等地,多有種植,產量並不算太好,但供應中原市場已經綽綽有餘。

  自從貞觀二十七年長孫皇后「南巡」之後,廣州升格為南都,這種蜜棗因為在南都招待過女聖陛下,所以算是入貢特產之一。價錢也就水漲船高,在京中,目前只有結婚的時候,才會用椰棗來製作成特殊的蜜餞。

  「象哥,今日就跟著老夫,坐在你大父身旁,可好?」

  聽到張德的話,李象有點猶豫,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問張德,「老叔,大人甚麼時候可以回來?」

  「快了。」

  輕輕地拍了拍李象的肩膀,「快了,會回來的。」

  「嗯。」

  李象點點頭,他武漢讀書,但也有東宮的屬臣跟著,還有內府局的閹人伺候。二聖專門擇選出來的教授也有幾個,都是隴右出身的本家,帝王之術之類的東西,李象即便不想學,卻也懂了不少。

  作為一個少年,他很矛盾。他知道自己能夠安安穩穩全鬚全尾地在這裡站著,還能夠跟著張德去坐在祖父李世民的身旁,純粹是因為有張德的護持。

  湖北總督江陰侯張德,就是他最大的「護法」,沒有誰比他更大了,連祖父李世民也不能。

  要是張德不在了,甚至連張德的兒子,甚至自己身旁站著扶溫溫柔柔的溫氏女郎,都會讓他不得安生。

  或許會死無葬身之地,又或許苟延殘喘,誰知道呢。

  總之,二聖送來的「先生們」,那些個法子對付這些人,似乎是不管用的。

  二聖也無所謂管用不管用。

  更何況,自己的祖母長孫皇后,對於治理這個皇唐天朝更感興趣一些。乃至自己的父親,皇唐天朝的皇太子李承乾,只能在瀛洲稱孤道寡。

  拋開這一切之後,李象又明白,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做皇帝,大概是要和老叔張德決裂的。

  哪怕明知道不是他的對手,可「先生們」說了,這是家業,這是社稷,這是李唐江山。

  「象哥喜歡做什麼?」

  「聽人說,南極有雪地肥鵝,油脂豐滿,不知口感如何。」

  「噢,如此說來,是想效仿你長孫表叔,周遊四方。」

  李象又是拱手行了一禮,沒有多說什麼。

  作為「皇太孫」,他的壓力很大,雖然自己也解釋不清這些壓力怎麼來的。可能二聖派來的人,還有那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整天說這些那些之後,便有了壓力。

  「若是想出去轉轉,就出去轉轉。你又不缺錢,也不缺人,組個探險隊,想走就走。莫非你還想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做一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業?」

  李象搖搖頭:「老叔,我不知。」

  「不知好啊。」

  老張笑了笑,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人還是要活潑一些,莫要想太多。」

  「是。」

  「走吧。」

  「是。」

  離開之後,外面早就準備好了馬車。護衛們很是緊張,每到這種時候,作為張德的保鏢,他們的壓力都很大。

  想要刺殺張德的人不但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

  「國賊」,是湖北總督江陰侯張德的稱呼。

  朝野之間,背地裡這麼稱呼他的人,比比皆是。

  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想要拿走大奸賊張德人頭的,不在少數。

  從河北刀客到江南劍士,多得是想要揚名立萬之輩,亡命徒們最大的花紅,就是湖北總督江陰侯張德的腦袋。

  「正義之士」都很清楚,他們不但能賺錢,還能白撿名聲。

  救國救民的名聲,如何不響亮?

  只是,想要刺殺張德,其難度之大,簡直不可想像。

  「都憲,直接去車站吧。殿下已經到了東站。」

  「噢?已經提前去了?」

  「殿下怕生波折,索性先去了東站,以免都憲繞路。」

  「好吧。」

  張德點點頭,「去東站。」

  洛陽城東,有著「京東線」的始發站,京東站。蒸汽機車試運行已經兩個月,雖然還是有很多問題要解決,比如膨脹到驚人的債務,幾乎讓任何一個知道底細的民部官吏都要臉色發白。

  但是,對交通部的人來說,這根本毫無壓力,不管債務有多大,交通部都能吃下來。

  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京東線」很漫長,同樣修建起來又很輕鬆,至少比「漢安線」要輕鬆得多,培養出的一大批熟練工,並沒有就此休息,黃河到長江之間的廣大地域之中,多有規劃好的線路準備開工。

  石城鋼鐵廠甚至也規劃了一條通往鴨綠水的鐵道,只是遲遲得不到審批,為此嘴裡已經只剩一顆老牙的王孝通老爺子,居然跑到交通部靜坐絕食。

  這讓杜楚客很是下不來台,王孝通的地位很微妙,但能夠讓王孝通都這般豁出去,可想而知地方上對鐵路的狂熱念想。

  更重要的是,石城鋼鐵廠正在擴大產能,他們需要鐵路,需要市場,需要輸出。

  朝鮮道這個「新興市場」,他們是志在必得的,而朝鮮道行軍大總管牛進達,似乎要高昇了。

  換一個「巡撫」還是「總督」當當,不得而知,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阿耶!」

  到了車站,有個華服小郎,一身錦袍狐裘很是漂亮,陽光下閃閃亮亮的,簡直是讓老張睜不開眼。

  上好的絲綢,總能製作出驚人的效果來。

  「嗨呀,總算又長高了。」

  將小跑過來的李雍抱了起來,身體很結實,李麗質果然沒有過分溺愛他。

  不遠處,宮裝美婦亭亭玉立,只是站著,就讓人不敢親近。

  這是天生麗質的姿容,是任何無休止保養都挑戰不了的天賦。李麗質從不濃妝加持,紅唇雪膚,一如二十年前,時光彷彿在她的臉上,從未來過。

  若非那常年養出來的氣場,告訴著周圍的人,這已經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大概還是有青年才俊在想像著,如此天生麗質的帝姬,會是誰家之婦。

  「姑母。」

  一手抱著李雍,一手牽著李象,到了李麗質跟前,張德將李雍放下之後,李象老老實實地行了一禮。

  李麗質眼眸帶著點清冷,看了一眼李象,「嗯」了一聲,讓李象情不自禁把張德的手又攥緊了一些。

  誰掌握著「生死」權柄,李象是很清楚的。

  眼前這位姑母,就是皇唐天朝之中,掌握權柄的人之一。

  「何必擺出這副面孔,沒得讓人望而卻步。」

  說罷,張德眾目睽睽之下,竟是摟住了長樂公主李麗質,又快速地在李麗質的臉頰處親了一下。

  只這一剎那,讓李麗質頓時面紅耳赤,咬著嘴唇瞪了一眼「登徒子」。

  周圍頓時揚起一陣驚呼聲,不過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如此大膽的江陰侯,他們只在少年時代見過。

  只是沒想到,快三十年了,江陰侯一如往昔,仍舊猶如少年。

  女眷們紛紛交頭接耳,有人羨慕地說道:「素聞江陰侯不羈風流,如今一見,果然神仙中人。」

  「神仙算個甚麼,李真人這個陸地神仙,不也是靠著江陰侯過活?」

  「說的也是……」

  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只是跟著張德來的一行人,也是目瞪口呆。

  李象哪裡能想到,自家老叔居然就這麼毫無體統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摟著自己姑母長樂公主殿下親了一口。

  這可是隆慶宮之主,天底下為數不多有著實權的公主!

  唯有李雍倒是快活,拍著手道:「阿耶羞羞臉……」

  「滾一邊去,熊孩子屁事多!」

  「說甚胡話!」

  李麗質又瞪了一眼張德。

  正熱鬧著,卻見又是一幫龐大的儀仗團隊到來。

  張公謹夫婦、秦瓊夫婦組團抵達,尉遲恭戎裝在身,生怕別人看不見他的行頭。他現在派頭極大,一身板甲都是雕龍畫鳳,圖案要多花哨有多花哨,張牙舞爪的盔甲的觀賞性,遠大於實用性。

  只是這盔甲的份量,也果然只有尉遲恭才能撐得起來。

  每走出一步,附近的人甚至能感覺到地面的微微震動,簡直不可想像之重。

  張公謹氣色還好,不過張公謹夫婦抵達之後,就在後面等著誰,不多時,就來了一輛更加特殊的豪華馬車,張公謹和李蔻二人,已經守在了門口。

  很快,車門被打開,是李芷兒開得門,老態龍鐘有點岣嶁,但已經不再胖大的太上皇李淵,瞇著眼睛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看到人山人海的「京東站」,老皇帝呵呵一笑,甚至還伸出手,在車門口揮了揮。

  李麗質帶著李雍和李象也過去迎接,張德則是站在原地,並沒有動彈。

  一個個駙馬在那裡伺候著,不過唯有張公謹夫婦能夠在前頭攙扶著李淵。

  「老夫不必人扶。」

  說罷,李淵又說了一句,「拿老夫的棍來。」

  一旁李芷兒頓時掩嘴笑道:「阿耶又是何必。」

  「你懂個甚麼,這是儀態,懂?」

  李淵念叨了兩聲,然後又道,「噫,這站台,恁高的?弘慎,過來扶我。」

  「大人老當益壯,這腿腳比叔寶那是強多了。」

  「叔寶呢?」

  「臣在。」

  秦瓊黑著臉,懶得理會口無遮攔的張公謹。

  「這天氣,你這病症,不要緊?」

  「平日裡也不管事,吃空餉的。」

  「哎呀,好差事。前隋那會子,有你這差事,誰要去長安啊。」

  絮叨了一會兒,李淵看到了高台上的張德,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手指指著:「你個四十萬貫的,下來伺候。」

  旁人不知道四十萬貫到底是個什麼,一旁的李蔻和李芷兒則是臉都黑了。

  老張一聽這話,頓時咧嘴一笑,屁顛屁顛跑過來,笑著問道:「哎喲太皇這身體不錯啊,臣家中還有好多個四十萬貫,不知還有女良人幾何?」

  「去你娘的!」

  李淵瞪了一眼張德,隨後李蔻讓開了位子,讓張德攙扶著自己的老爹。

  一路上了台階,很是費了時間,此時,「嗚嗚」聲突然傳來,康德手持拂塵,過來宣旨:「陛下有旨……」

  「行了,快上車,再不上就來不及了,二郎要開車……」

  不等康德說話,李淵就催促著左右,「沒時間了,快上車!」

  帝國最有權勢的一群人,陸續登上了自己的車廂。

  這是很奇特的一次旅行,權貴們都死死地攥著手中的一張車票,彷彿是世界末日之前避難的憑證,如何也不肯鬆手。

  檢票員是一個個孔武有力的閹人,查票比任何人查得都嚴。

  乘務員都是羽林衛出身的大內高手,在車廂中來回巡視的時候,腰間的橫刀始終有一隻手摁著刀柄。

  頭等車廂中,貞觀大帝沒有那種雀躍的豪情萬丈,反而就像是忙碌了許久之後的一場春遊旅行。

  他看到了初春的早桃開了花,他看到紅白粉紫四色的杏花,還看到黃澄澄的杜鵑,軌道上傳來的咔嚓咔嚓聲,原本是聽得極為不舒服,可不知道為何,現在聽了,卻是悅耳極了。

  「大父,吃麼?」

  正在剝著阿月渾子的李雍,很是隨意地問著看著窗外的李世民。

  「給我一把。」

  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兩條大長腿毫無素質地交疊在一起,她更是毫無體統地抓了一把李雍的開心果,然後像耗子一樣剝食了起來,又像是松鼠一樣恨不得一口氣塞一把到嘴裡。

  「阿奴!」

  李麗質瞪了一眼阿奴,然後又問一臉懵逼的李雍,「哥兒莫要計較。」

  誰知道李雍卻是一臉害羞地湊到了阿奴身旁,小聲地嘟囔了一聲:「還要麼,還有的。」

  噗!

  正拿起茶杯呷一口的李世民猛地嗆了一下,旋即看著黑著臉的張德,「不差。」

  「泥奏凱!」

  一旁躥出來另外一隻大號熊孩子,張櫻桃陡然發現,這姓李的小崽子意圖不軌啊。

  「怎麼不常來隆慶宮了?若是要吃果子,隆慶宮可多了。」

  「真噠?!」

  「阿娘」

  張櫻桃都要哭了,他感覺世界坍塌人生覆滅,此時此刻就是一片灰暗。

  不多時,車廂內就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咦?」

  李世民突然愣了一下,指了指遠處的一片花海,等到近了,才看得更加真切,車廂就像是從花叢中穿梭而過一般,那種感覺很是微妙。

  「落英繽紛……」

  李世民喃喃地念叨著,打開了車窗,粉白的花瓣起舞,不知道有多少花瓣鑽入了車廂,畫面很是漂亮。

  「是承乾讓人種的山櫻啊。」

  李世民浮現出一個和藹又溫柔的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著張德。

  「吶,陛下,你知道櫻花飄落的速度嗎?」

  回應李世民的,是張德變幻二十八年,卻又一如往昔的荒誕笑容。

  那一年,改元貞觀。

  那一年,萌萌噠。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7-20 13: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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