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關閉
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41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3 21:10
第十八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 第六十八章 熱鬧非凡

  正俗坊的南坊門挨著永通大街,冬月時分極其熱鬧,烏泱泱的一大堆男女老少在那裡排隊。除了正俗坊的,還有街對過仁和坊的住戶。

  「別搶別搶,都有,都有啊都有。這凡是正俗坊的啊,都有,都能領十斤,領十斤啊領十斤」

  扯開嗓子狂喊的漢子抹了把汗,冬月雖然冷,可一旦幹活,人堆裡照樣熱。一邊擦汗一邊從板車上卸貨,板車上堆著一筐又一筐的煤餅,蜂窩煤也有,不過是另外一撥人才有得領。

  「這憑什麼隔壁能領蜂窩煤?這一排就只能領煤餅?」

  「哎喲我的哥哥,隔壁那是認購了股票,那能一樣嗎?」

  「甚麼股票?是三證畫押的還是沒名沒姓的?」

  「這當然是三證畫押啊!」

  漢子一邊抓著煤餅,往天平上一放,手指點了點,「十斤煤餅,高高的啊哥哥。」

  「受累。」

  「哥哥您請。」

  「這『您』是出何典故?」

  「哥哥你有心,『上你下心』,尊稱一聲『您』。」

  「嘿……」

  拎著十斤煤餅的漢子也沒直接回家,而是好奇地站到另外一邊,看著那些個排隊領蜂窩煤的:「仁和坊那邊也有人發股票?這不是亂發的吧。」

  「『龍尾堂』管氏,能亂發?」

  「『管寧割席』那一家?」

  「對,就那一家。」

  「那稱煤餅的漢子,說是有三證。是華潤號、忠義社的作保?」

  「華潤號幫著發賣,『忠義社』京城輪值的公子作保,還有前大理寺卿孫公親手寫的條文,票本上有孫公的私印。」

  「那這管氏有點厲害啊。」

  「聽說是六七個小郎拜在李江北門下,年長的兩個,一個在《揚子晚報》做采風文書,一個在《洛陽日報》做編輯。」

  「嚯……」

  一聲感慨,聲調拉得老長,拎著煤餅的漢子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道:「那現在管氏發賣的股票,還有份子麼?」

  「也不是管氏一家發賣的,幾十家一起發賣的。聽說還有,不過永通大街這一塊,那肯定是都沒有了,前頭李狂人走了一遭,全賣光了。要是有,南市那邊去看看興許還有,不過那價錢可高了去了。」

  「多高?」

  「多高?你問多高?比文宣王廟還要高!當天就有人把到手的股票轉手賣了,十貫的票本,翻了一番。到我了,告罪告罪……」

  「您請您請……」

  打著招呼的漢子連連點頭,現學現用了一個「您」,跟人告辭之後,回到正俗坊的家中,見妻子都在,便問道:「娘子,仁和坊管氏發了股票,此事你曉得?」

  「曉得啊,管氏二房的四嫂時常來串門,聽說管氏這會子要分家,他們家的老大,把仁和坊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借了很多錢。她說得艱難,妾便幫了一把,從她那裡,買了二百貫的票子,也不知道是個甚麼東西,只當是幫忙一把,也好讓她家渡過難關。」

  「渡甚麼難關!她家那是……嗯?娘子買了股票?」

  「股票?那是個甚麼?是些票子,妾只認得幾個字,上頭蓋了好些個印。」

  「你不知道是甚麼還買了二百貫?!」

  「四嫂說是跟華潤飛票一樣的物事,也能轉手出脫的啊。」

  「……」

  漢子愣了一會兒,又出去轉悠了一下,溜躂到仁和坊,就聽到那邊有掮客在那裡拉客。

  「這位哥哥,給您請安則個。」

  「甚地事體?」

  「哥哥是本地人?有『天竺票』在手上嗎?要是沒有,家裡有人手上有『天竺票』嗎?」

  「『天竺票』?甚麼物事?」

  「天竺股份會社的股票啊,怎麼,哥哥不是本地人?」

  「我就住在永通大街,怎麼不是本地人?」

  漢子瞪了一眼掮客,倨傲地揚了揚下巴:「一百貫的票子,你那裡抬多少價?」

  「昨日翻一番,今日還是看漲。也不瞞哥哥,有了前大理寺卿的私印,這票子可比廣利坊的『陳氏票』強多了。」

  「幾個價?」

  「一百貫的……小弟願意出這個數。」

  掮客伸出三根手指,然後抖了抖,堆著笑,「小弟也就是跑腿賺個辛苦錢,能吃個把月飽飯即可。」

  「三百貫……那我得思量思量。」

  神色雖說淡定,心中卻是狂呼:我的好娘子好老婆,二百貫變了六百貫,真是娶妻娶賢的典範,我這是要發呀。

  「哥哥若是願意,去里仁坊或者南市尋小弟即可,這是小弟的名片。」

  說罷,掮客摸了一張名片出來,上面寫了南市和里仁坊的地址,典型吃江湖飯的市井人物。

  只不過,能在京城市井之間廝混的,沒點根腳淵源,也是不太可能。

  「阿郎適才出去作甚?」

  回到正俗坊的家中,漢子忙不迭把家門關了起來,衝過去一把將老婆抱在懷中,「好娘子,那二百貫票子著實不虧,大賺了一筆啊。不過咱們得先等等,說不定還要漲價!」

  「甚麼漲價?哎呀,你作弄個甚麼,快些說說,四嫂那些個票子,是個甚麼物事?」

  「你識字少,卻不知道上頭有前大理寺卿孫公的私印,聽說這票子,將來要成文立法,外邊街坊裡傳得沸沸揚揚。眼下這二百貫票子,已經漲到六百貫了!這價錢,我尋思著定然不是個高價……」

  「六百貫!」

  婦人手指掰扯了一下,「四百貫……淨賺?這才兩天?!」

  「哎呀,善有善報,善有善報啊。娘子就是想著幫襯一下四嫂,豈料這是撿了大便宜。」

  「這紙片還能再漲?」

  「外間街坊都說還要漲,這『天竺地』萬里之外,就是再如何賺錢,難不成還能把金山銀山搬回來不成?」

  「有漲就有跌,這萬一跌了呢?」

  「對哦,跌了怎麼辦?上何處去叫賣?」

  夫婦二人一時又惆悵起來,只不過惆悵只是片刻,一想到兩天賺了四百貫,簡直跟吃了滷汁牛肉一樣,回味無窮。

  「『天竺地』的金山銀山,可比東瀛州多得多!玄奘法師前頭拆了的那座廟,光坑裡刨出來的金器,就有三百斤!」

  「金山銀山頂個屁用,能吃?『天竺地』今年能產多少香料出來?」

  「香料都是『廣交會』和『西秦社』在做,他們在捂盤子。」

  「這是瘋了?大冬天的捂這個盤子?」

  「誰知道呢。」

  「孫公當真要把這股本成文立法護持起來?」

  「當真,孫公當年的門生故吏,都在忙活。除了孫公之外,下個月入京的長孫公,同樣也在聯絡門生故吏。」

  「這個年,還真入娘的熱鬧。」

  「誰說不是!」

  冬月吃火鍋的極多,因為調味料的豐富,加上飼養技術管理技術的提升,秋膘待宰的牲口比貞觀朝之前的歷朝歷代都要好得多。大貴族的圈子裡,已經吃了有小十年的肥牛火鍋,入冬之後,還有肥牛卷,口感質感都是頂級的好。

  至於普通階層,牛羊肉消費就有些艱難,但京城之中,本地市民階層,一個月飽餐一回牛肉,還真的有去處。

  入秋之前,秋糧押送的最後一波漕運熱鬧,就是牲口運入河南府。北運河、南運河各有特色,南運河主要運送鴨、羊、狗,北運河主要運送鵝、雞、牛。

  北運河運送的牛,都不是耕牛,而是原定襄都督府、幽州都督府地區的食用牛。除此之外,還有一條「犎牛」貿易線,是從河套過來的,做這個生意的,主要是鐵勒人。

  因為「兩門神鎮殺犎牛王」的緣故,權貴們極為喜愛犎牛,加上突厥可薩部至粟特人和鐵勒人的範圍內,有大量的犎牛生存,捕殺這種野牛,也就成為當地探險隊的重要收入之一。

  而且為了保證犎牛的種群,契苾部專門請了賈氏高人,把犎牛在培育在了河套、河東還有河北。

  參一腳的勢力不少,除了匈奴呼延部之外,還有鐵勒斛薛部,也就是現在的薛州。除了雜胡,漢家老世族中,太原王氏、溫氏,河東張氏、柳氏,河北名宦高門……都從中分一杯羹。

  實際上若非沒有法律層面的背書,這些雜七雜八的勢力,早就湊了一個股份商號出來,好安安穩穩地收錢。

  對於海外的冒險,他們這些勢力不是不想染指,而是手伸不了那麼長,跟沿海的地頭蛇碰撞,基本沒有勝算的可能。

  同樣的,東南豪族想要在草原上搞點風雨,可能性也不大。

  而且相較風險和收益,草原上的皮草、木材、藥材、礦石、寶石等等收益,也是不差。

  加上五都及北地各大城市的肉類消耗每年劇增,大宗物資的生意,才是真正的金山銀海。

  只可惜殺牛這個事情,至今還找不到突破口,只能通過迂迴的方式來解決吃牛肉問題。

  比如牛自殺了,比如吃牛的人是蠻子……

  不過隨著「天竺票」的發行,北地豪族也尋著味道過來,感覺這時候,似乎就是他們等候已久的一個機會。

  冬月下月,張德約談了名門薛氏之後,北地豪族紛紛找上薛氏,打聽內情,然後在冬月結束之前,悄悄地在北市掛了個「漠北股份」的牌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4 15:0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4 09:19
第六十九章 魔幻韭菜

  作為一條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老張對金融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貞觀朝的唐人,開起腦洞來著實讓老張一愣一愣的,一個個都是人才啊。

  玩起了股票,還開起了股票交易市場,除此之外,對於有地位但是沒錢的主兒,還有第三方機構願意看在對方的「信用」上借錢給他。

  更有第三方機構打出「受人之托,履人之囑」的招牌,然後幫人理財……

  整個冬月妖魔亂舞的程度,讓老張有點精神恍惚,整個一封建魔幻現實主義。

  洛陽的城北要不是少了一個個人模狗樣的邋遢「紳士」,還真有點「維多利亞」倫敦的感覺……就一個字:真尼瑪莫名其妙。

  洛陽的城南,那就跟剛準備開撈的紐約客那樣,漫步其中,另類的十九世紀癲狂意味撲面而來。

  讓老張這條土狗的腰,左閃右閃,差點斷了。

  「這京城的老鐵,一個個都身懷絕技啊。」

  跟「西秦霸王」的親戚們聊了會兒天,薛氏也很高興,表示薛仁貴也是我們薛氏的人,薛娘子也是我們薛氏的人,咱們是親戚啊操之公。

  老張尋思著薛道衡要是活過來,肯定會打死這幫不要臉的。

  要不是看在薛仁貴還挺高興的份上,老張才懶得搭理他們。

  一直跟張叔叔不對付的薛萬徹兄弟們,跟老張討論的時候,講話也變得好聽起來,看上去人就很不錯。

  當然也可能張德現在身材高大,薛氏老漢打不過張氏老漢……

  「宗長,咱們為何要拉薛氏一把?」

  「他們『西秦社』在『崑崙海』也不是泛泛之輩,甘隴這一塊,想要鎮壓那些個蠻子,薛氏上下都是好同志啊。」

  絲路之上,安全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個東西。

  有了安全,那麼錢財會有的,牛羊肉會有的,白麵饃饃也會有的。

  每年在絲路上,並不缺少跑單幫的冒險家。一頭驢子一匹馬,兩袋鹽巴兩袋茶,這就是絲路上跑單幫行腳商們的標配。

  鹽巴好買,茶葉也好賣。

  但往往這些個行腳商,都會路倒而亡,死路上就剩骸骨,完了一袋子的金銀幣……

  薛氏在隴右這地界,還真不好說是個什麼狀況。

  說他們慫吧,李唐立國之前開始剛,剛到薛萬徹被打成兒子了,還在剛。

  說他們不慫吧,還真是一個個夾著尾巴做人,李皇帝說往東,他們就不敢往西。

  大唐這個公司開了這麼三十來年,兩代董事長只要開口,說在隴右還是哪兒幹羌人或者鮮卑人,薛氏都是頭一個跳出來支持的。

  後來李董又說要在敦煌蓋個大房子,將來好去住,薛氏那是出人又出錢,也不知道圖個啥。

  等到後來李董說不要怕步子邁大了扯著蛋,該摟錢的時候就要摟錢,李思摩這條狂犬剛跳出來,薛氏就尾隨其後。

  「忠義社」這奇葩出來才多少年,就冒出來一個「西秦社」,搞得沒有「忠義社」那麼大,但在西北地區,也是有聲有色。

  侯君集搞娛樂業,他們摻和;程處弼搞軍事劫掠,他們也摻和;巴蜀勢力跪舔李淳風在蕃地、天竺搞風搞雨,他們還是摻和……

  總之,在甘隴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們經營有道不說,存在感還挺強。

  而現在,大大小小的巨頭們,有的要變現自己的江湖地位,有的要把自己的財產變得合法合理,一場熱熱鬧鬧的運動背後,薛氏從地方勢力,又一次重新踏上了帝國的大舞台。

  張德還是介紹人。

  山東數十家老世族,聯合投資「天竺地」的當口,有了絲路上的土豪薛氏支持,做事就顯得事半功倍。

  人得承情不是?

  老世族,想要他們全部死光光,還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侯君集這樣的新貴想要崛起,那是何等的艱難,幾經算計還有豁出臉皮,才有了現在的江湖地位。

  可即便如此,想要更進一步,只是聯姻,選擇的餘地都很小。

  相較薛氏這種不動聲色,這種潤物細無聲,才是真的實力凶悍。

  「要說薛氏還真是一桿旗,聽聞薛氏入股幾個『天竺票』之後,南市那裡的熱鬧,更加厲害。管氏原先舉債參股,現在出脫了些許股票,債務就已經下來了。」

  「管氏這就出脫了手中的股票?」

  「聽說出脫的不多,不過有價無市,不管多少都有人吃進。還有女官出沒南市,似是聞喜縣主的人。」

  「李婉順也摻和?」

  「聞喜縣主行事,大多代表的是皇后的意思。想來這一回,也是皇后要把手中的資金拿出來一部分吧。」

  「皇后是真有錢啊。」

  提到長孫皇后,老張就一聲感慨,早年他攢錢,那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而長孫皇后隨便搞搞,就是百幾十萬貫到手。

  別的不說,就「安利號」,且不說「安利號」本身的產品就能產出利潤。早年「安利號」收的預付款,就早早超過一百萬貫現金。

  這是什麼概念?當時朝廷每年現金結余,也就兩百萬貫左右。

  隨後通過「安利號」這個體系,長孫皇后放高利貸相當的隱蔽,基本都隱藏在了「安利號」之下。

  後來稍微顯露一點出來,還是因為「皇莊」的前期投資。

  稍微計算之下,就知道長孫皇后手中掌控的資金,簡直雄厚到讓人瞠目結舌。

  這還只是「安利號」,帝國的高檔日常用品中,東關窯廠的瓷器,也是重中之重。

  「東瓷」是一個代表性的名稱,一般瓷器可不能隨隨便便掛著「東瓷」的名頭。只能吹牛逼,說技術上「有類東瓷」。

  而且「東瓷」不產自帝國的東方,不懂行的人,往往望文生義,就會鬧出笑話。而這種「故事」,本身也是在抬高「東瓷」的地位。

  儘管「東瓷」不產在東方,但瓷土卻是從帝國的東方運送而來,什麼類型的都有。也就使得「東瓷」的品相,十分齊全。

  當年只是發賣仕女圖的瓷板,「東關窯廠」就是個極為驚人的現金奶牛。

  長孫皇后經營擴張十多年,帝國很多地方,都開始設置「陶瓷大使瓷土太監」,哪怕再怎麼經營不善,再怎麼漂沒眾多,積少成多,也是利潤豐厚。

  十幾年積累,陶瓷業早就發展成了一個獨立的龐然大物。而長孫皇后,就是這龐然大物背後的擁有者之一。

  只這兩樣,都不用去理會「皇莊」、錢號等等蓄納大量人口的部門機構,長孫皇后都已經做到了一個念頭,就能動搖數十萬人的飯碗。

  她不是君王,卻遠比一般的君王還要威懾力強。

  更何況,現在她也是南面稱聖的人,權力固然有一部分來源於皇帝丈夫,但同樣也有來自於自身的經營。

  就算李皇帝現在春秋鼎盛,他想要廢後,都不用看長孫氏的態度,只長孫皇后自己的態度,就要考慮再三。

  當年殺一個崔浩,就導致一系列的政治動盪。

  長孫皇后遠比曾經的崔浩強得多的多。

  老張感慨長孫皇后真有錢,那是真的感慨。

  這個時代的頂級精英,老張要是進入體制之中跟他們鬥法,贏的幾率就是零,不用幾乎,就是零。

  完全沒有贏的機會。

  幾十年來偷雞摸狗朝著小霸王學習機一路前行,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硬要來形容,無非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憋了這麼多年,兩代半的人,還有上上代、上代的英雄豪傑從旁協助,才算是有了「分庭抗禮」的實力、底蘊。

  可即便如此,老大世族還是肅清不得,帝國的根基依然穩固,究其原因,也只能無奈地感慨這年頭的人口是真尼瑪少。

  「地廣人稀」不是一個課本上的詞彙,而是現實接觸到的社會,那就有點無語。

  出現什麼幺蛾子,如此龐大的土地,稍微收買妥協一下,就能緩一緩幺蛾子們的情緒。

  有人造反,「剿撫並舉」,打得你痛,又給口飯吃,於是不造反了。

  有田種的苦哈哈們,不介意稅賦直接幹掉他們一半的收成。

  還能活不是?

  至於趕上好年景,官府又是興修水利又是改換良種,一口氣存了三年的糧,反過來還要愁惱,這官府還不如多抽點稅,至少還能抵一下徭役不是?

  倘若有更加厲害的人物要搞事,那簡單,帝國疆域之大,這裡安排不了你,別處還是安排不了的。

  成天琢磨著「貨賣帝王家」的江湖好漢們,有的是去處。遼東不行就去朝鮮,朝鮮不行就去扶桑。東海的水太鹹,那就去南海嘗嘗;漠南的羊肉太騷氣,那就去河中;黑水的黃金成色太差,那就去天竺……

  總之,管你有多大的壓力,帝國總有合適你的一款洩壓閥。

  實在安排不了你,你他媽去武漢啊!

  老張一直都很清楚,小霸王學習機啊……任重道遠。

  馬車車廂內,看著冬月的洛陽城居然這樣熱火朝天,那種荒誕的感覺,讓老張情不自禁就笑了出來:「貞觀朝的韭菜,應該也是綠的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4 15:1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5 19:49
第七十章 死人活人

  「這年頭,憑欄處唱不了《滿江紅》啊。」

  磚混結構的三層酒樓,腳下踩著的二樓地板,不但用了預制板,還貼了一層瓷磚。說考究也算考究,說不講究,也的確是不講究。

  至少將來要是出了憑欄處「怒髮衝冠」的「鵬舉」,這欄杆應該是鐵做……要不就是水泥管,總之,不是木頭的。

  叮叮。

  抄起一個勺子,在窗戶柵欄上敲了敲,居然是刷了漆的鐵棍。

  「嘿……」

  老張露出了一個十分猥瑣的笑容,他尋思著,那些個詩情畫意的文人騷客,這要是穿越了,怕不是得打死他。

  自從非法穿越之後,不但破壞了盜墓行業,這文化情調上,也是有點辣手摧花的意思。

  罪過罪過……南無機械工程佛保佑啊。

  街市上人潮湧動,在橫平豎直的大街上,每個十字路口都開始設置了交通協管員,有的甚至還假設了紅綠燈。警察衛大將軍設置的新衙門新差遣,就是交警。

  已經養成靠右行駛的車馬行人,透著一股子讓人清爽的秩序美感。當然,交警和不良人吹著哨子,瘋狂追捕闖紅燈的馬車……也很有喜感。

  「闖紅燈,扣你六分啊!」

  老張攥著手中的勺子,遠遠地指了指揚長而去的馬車。

  「你一個人在演個甚麼戲?」

  「《西廂記》,老夫演張生,娘子看老夫帥氣麼?」

  「甚麼帥氣?」

  「英俊麼?」

  「……」

  李芷兒沒有說話,並且向他扔了一隻狗。

  真一隻狗,細腰犬,河東大戶送來玩耍的,讓獵個兔子什麼的。這狗靈活的很,穩穩落地,沖張德繞著圈圈搖尾巴。

  狗不大,不過老張也不愛養狗,相較這些個聽話的狗子,還是「黑風騮」那個機靈鬼更讓他喜歡一些。

  「去。」

  抄起一直燜燒的紅肘子,扔給了這隻半大不小的狗子。狗子悶聲不響,跳起來就叼住了大肘子,啃得極為歡實。

  「都這辰光了,怎地還不讓你面聖?」

  「這早一點晚一點,又有甚麼關係。」

  老張笑著搖搖頭,又問李芷兒,「這幾日怎麼不陪著那小子散散心?」

  「他要讀書,還要陪著大肚媳婦。」

  「溫二還真是能忍,有點意思。」

  這也算是繼承了溫彥博的優秀素質吧,雖說溫彥博當年挑戰天王巨頭失敗,但也算是政壇中的一顆閃耀流星。可惜,流星再閃耀,也只是流星。

  哪裡像杜如晦這種,人哪怕死了,照樣影響深遠。

  「如今湧入京城的豪富之家多不勝數,人人都在追捧這些個股票,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一個富婆,倒是學者體恤百姓起來了?」

  老張笑了笑,又道,「可曾聽這幾日有些人家,在那裡念叨甚麼『一家哭何如一族哭』?」

  「『龍尾堂』京畿房的管氏這般說吧。」

  類似這樣的心酸話,多不勝數,只是管氏講得比較動聽,描繪了一個非常勵志而且又堅韌不拔的形象出來。

  實際上就是一個世族的「宗家」欺負「分家」罷了,說得好聽是為了家族的興旺,真正撿到便宜的,只有留在中國的豪門正宗。

  那些個「分家」流落出去,拚死拚活就算想要做假賬開撈,他們上班的單位,他娘的是個股份制企業,股東茫茫多不說,還有一堆莫名其妙的監管盯著。

  講白了,就是燃燒「分家」的熱血,點燃「宗家」的激情。

  送死你去,背黑鍋我來。邏輯上沒有瑕疵,只可惜這世上,願意背黑鍋的才是多數,誰他娘的想死啊。

  「這一次,願意前往四方冒險的人家,將會多不勝數!」

  李芷兒盯著張德,「只怕死人無數。」

  「也活人無數啊。」

  老張輕描淡寫地捏著一隻雞腿,隨手將手中的勺子扔在案桌上,「總要死人的,不過,死一個人活五個人,這就是賺的。」

  「……」

  人命如算數,極盡冷血的言語,讓李芷兒身軀微微一顫。儘管已經過了天真的歲數,她也是十數年歷練,早就明白「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可和張德這種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雖然知道李芷兒有點「悲天憫人」的情緒在,但這種情緒顯而易見不會持續太久。

  老世族的精英們只要有點眼光,就知道在中原想要繼續維持「耕讀」的成本將會與日俱增。

  不但要跟皇帝鬥,還要跟新貴們鬥。既要和進入體制的新興官僚集團鬥,還要跟小有產者爭搶最後的一點口糧。

  戰天鬥地不是不可以,但也要量力而行。

  太原王氏、溫氏都在盡力轉變,湖州徐氏、蘇州陸氏都在「分裂」,都是選擇而已。化整為零還是化零為整,歷朝歷代的老世族,都是看需要而行動。

  一個很簡單粗暴地例子,侯君集掌控的娛樂業集團,盯上了一塊地,想要做成規模更大的球場。他這樣一個頂級的帝國權貴,想要玩死一兩家走下坡的老牌世族,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而支持侯君集的人多,還是支持某某地某某氏的人多?要知道兩京組織的球賽之中,背後金主多得是軍方出身的山頭。而球賽帶來的收益,絕非只要門票,圍繞球賽而產生的報紙、雜誌、博彩、物流、周邊、廣告等等等等行業部門,都會支持侯君集弄死那幫攥著土地不放手的「落後」雜碎。

  你祖上漢朝三公?你先祖位列九卿?

  打的就是三公,殺的就是九卿。

  利益形成洪流之後,要麼用另外一股洪流來壓碎,但大抵上也是利益訴求,乃至利益的分配權力。

  想要靠著傳統的慣性,發動「面子果實」的能力,給某某地某某氏一個面子,無異於癡人說夢。

  在貞觀朝二十多年的官場換血之後,老牌世族不得不變,不變就死,而且是必死無疑。

  管氏喊出「一家哭何如一族哭」,固然「宗家」冷血無情,甚至是極盡不要臉之能事,但道理是正確的,「分家」的精英或者說精英,也能明白這是陽謀得不能再陽謀的手段。

  「宗家」通過這種手段集中了資源在更少一部分的家族子弟身上,燃燒的是「分家」,壯大的是「宗家」血脈。但同樣的,「流放」出去的「分家」子弟,也獲得了一個額外的機會。

  原本他們永遠不可能獨立門戶,大多數情況,就和歷史潮流中的那些個高門小支一樣逐漸衰亡,最終成為蒼頭黔首的一員,甚至可能是奴隸……

  但是現在,他們就有機會「稱宗道祖」開門立戶。

  創業,對高門嫡系子弟而言,是熟悉的,但是對庶出「廢柴」們而言,他們只不過是生育機器,又或者是聯姻工具,其它的利益,很難享受。

  且不說豪門如此,程知節這等草莽出身,都讓庶出子弟不得不選擇投靠張德來換取前程,高門只會更加殘酷,老牌世族更是等級森嚴,和魏晉之時,並無區別。

  老張對李芷兒說「活人無數」,那的的確確就是如此的。那些個「流亡流放」到海外番邦的小支庶子們,至少在他們的人生軌跡中,第一次獲得了一丟丟的分配權。

  資源上的,財產上的,甚至是生育上的。

  一如當年張德和太谷縣令王中的「官商勾結」,不知道多少農戶家破人亡。老張和程處弼這等權貴子弟,更是談笑風生,視人命如草芥。可回過頭來再看過往,原本就已經饑飽參半的太谷縣農戶,他們中原本應該早夭早死的,卻活了下來。

  而那些個沒有家破人亡,繼續保留手中田地的農戶們,他們繼續饑飽參半,手中的土地,泰半換了主人,因為他們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把自己的血脈延續下來。

  正常的歷史潮流中……他們中的大多數,本來就是應該「斷子絕孫」,養不活妻兒養不活自己,才是常態。

  哪怕這是「貞觀盛世」!

  但是當初遭遇「家破人亡」慘劇的群體,卻存續了自己的血脈,他們有過勞而亡的,可終究還是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這些勞命鬼。

  原因何在?

  一個行業體系中的雇工,永遠都比被多重剝削的底層小農值錢那麼一點點。

  更何況,還是土地貧瘠一無所有的河東下縣。

  倘若張德亦或是程處弼因這些個「家破人亡」而傷心不已……那大概是一直傷心二十年,至死不休也停當不下來。

  所以當李芷兒盯著張德感慨之後,終究也是沒有多說什麼,更何況,先哲們早就把道理講得很清楚了。

  怎麼避免這種悲傷?

  很簡單。

  君子遠庖廚。

  「我那皇兄若是一病不起,太子能監國嗎?」

  「就他那性子,還是老老實實在東海攢點家底吧。」

  老張搖搖頭,「哪怕你皇兄死了,也是太后垂簾聽政。哪怕你皇嫂沒有這個想法,滿朝文武,多的是需要她這麼幹的。」

  「唉……」

  李芷兒一聲輕歎,「我總算是脫離帝王家,得獲自由身。」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5 20:0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7 09:10
第七十一章 破壁

  貞觀二十五年年底設置的天竺都護府,其實遠沒有安北都護府層級來得高,重視度也遠不如。

  程處弼接手的狀況,有點類似漢朝平穩期的西域都護府,地方上邦國林立,都護府的主要工作,就是仲裁和監護,其餘治理施政,基本就是隨緣。地方邦國只要不鬧事,就算是業務圓滿萬事大吉。

  自「天竺地」原本形式上統一的王朝解體之後,大量的軍閥、土王、土公、部落,都各自為政。整個「天竺地」能夠充當貨幣職能的東西,除了貴金屬之外,就是從中國進口的絹布、瓷器。

  瓷器這一項很特殊,是一種定制瓷器。比如說一個裝水的瓶子,它可能就充當五隻羊或者十隻羊的價值;一隻大尺寸的盤子,可能就充當一隻羊或者十隻雞……一切都交給了市場去調解,幾百個「國家」密佈恆河兩岸,大瘟疫狀態下,博弈效率非常高。

  除此之外,「廣交會」帶來的先進紡織技術,使得「東天竺故地」,也就是原先的高達國,成為了「天竺地」為數不多已經實現規模產業地區。

  並非是香料、調味料這種高價值商品,而是黃麻。

  麻紡業相當發達,整個恆河流域,除了絲綢之外,黃麻布就是次一等的流通貨幣。

  因為地理氣候的緣故,「天竺地」服裝相對簡陋,並沒有發展出類似中國那樣高度發達的服裝體系。所以布匹這個「匹」,是用不上的。

  所有交易的黃麻布,都是「卷」。

  分大中小不同等級的「卷」,大卷可能值一貫,中卷可能值五百文,小卷大概在一百文上下。

  但即便是黃麻布,也不是底層可以隨隨便便就能夠消耗的。

  所以為了保證底層的經濟活躍度,「天竺地」進口了大量的開元通寶,其總量固然是比不上東海,但也有兩三個中國雄州的規模。

  利潤相當可觀。

  圍繞錢幣這個事情,帝國高層一直在推動的,就是效仿始皇帝,針對幣制進行立法改革。

  而天竺都護府,除了軍事職能之外,還撈到了一個成文立法的權力。權力不大,還受多方監察,主要也是為了「天竺地」的地方法律法規建設。

  不過如此一來,整個天竺都護府,就等於是「分封」出來的地方強權。

  只不過以往是周天子分封百國,而這一回,是中央政府「分封」了一個低配版本的天竺「周天子」出來。

  有了這個「周天子」,再進一步去經營「分封」更低配版本的「列國」,至於這個「列國」之中,有多少皇唐天朝的權貴,這不是中央政府要關心的事情。

  歸根究底,只要程處弼能夠從「天竺地」把錢收上來,怎麼搞都可以。

  以「天竺地」的特殊地理位置,根本威脅不到中國的核心農耕區。

  整個天竺都護府的編制,其職能絕非僅僅是「監護」,超出軍事層面上賦予的權力,是朝野之間的共識。

  李皇帝下定決心,願意給貞觀朝「冠軍侯」這麼一個「超級」權力的重要因素,就是弘文閣在收集到大量反饋之後,得出一個結論,至少「天竺地」每年可以貢獻朝廷最少兩百萬貫的純利。

  當然這個「純利」會以什麼樣的形式,進入到中國腹地,就是具體到實務操作上。可能是稅收,也可能是入貢,甚至還有可能是投獻甚至是捐贈。

  總之,這是一個不讓李皇帝費心,還產出不菲的大型奶牛。

  更何況,敦煌宮離「天竺地」是如此之近,就磧南州又隨時具備調撥一千正規軍的實力,足以鎮壓「天竺地」短期內出現的任何一種叛亂行為。

  再加上蕃地整合的效果,高原陸續遷徙前往南方低地的部族,總人口已經超過了二十萬。這二十萬人口,生存在高原地區,就是純消耗,但給李淳風打工,那就是純產出。

  恆河以北的大量割據政權,其中凡是被唐朝巨頭掌控的,無一例外,其邦國的正兵,都是蕃人。

  勃律國幾十個王子,都已經拿到了「校尉」差遣,身份也從蠻子,洗白成了唐人。

  在恆河流域的奴隸貿易中,成為頂級幫兇的勢力團體,就是勃律國內部的老牌「法主」一系子孫。甚至是象雄國主這一脈,也遠不如勃律王族。

  即便勃律國已經申請了去王號,但李皇帝還是給了一個「歸德郡王」的頭銜,並且勃律國王族,也被賜姓為李。

  和其他部族邦國不同,勃律國因為接觸皇唐天朝非常深入,也就深刻明白,想要保證自身這種「超然」地位的時效性不是永久的。

  有識之士很快就算了一筆賬,國內精英立刻統一了意見,決定入貢唐朝的時候,就申請內附去王號。

  這種付出看似很大,但勃律法主這一系的人馬,卻成為了唐朝鎮壓蕃地、天竺地的重要依仗。

  甚至可以說是左膀右臂也不為過,若非蕃地的重要性實在是太低,否則勃律法主的江湖地位,理論上要比懷遠郡王李思摩還要高一些。

  在唐軍收編勃律法主這一系的武士階層之後,整編了一個軍,設置了蕃地歸德州,勃律法主就是歸德州都督府大都督。從這一刻起,整個高原就徹底被唐朝掌控。政治經濟軍事甚至是思想領域,都完成了前所未有的改造。

  李淳風這個牛鼻子神棍,能夠源源不斷地把高原人口集中起來,然後遷往南方坡底、低地,除了「太昊天子」的神權威望之外,還有就是蕃地大大小小部落的突破口,全部被唐朝封死。

  東方的東女國已經是蜀地常客,東南則是被劍南龍傲天掌控,北方青海軍更是拿捏住了所有的食鹽。原本為數不多的兩個西南和南方出口,則是分別被勃律國、象雄還有「廣交會」掌控。

  每年夏季的南方山谷,以往都是朝聖路線,但是隨著「廣交會」的出現。每年夏季,山谷地區的最大集會,不過是「廣交會」的大型招聘會。

  「廣交會」終究無法和中央朝廷相比,所以他們在維持收益上,需要大量的僱傭兵。

  相較天竺地區的武士階層,顯然蕃地的蕃人更加認可皇唐天朝的威權。而「廣交會」還擁有把蕃人變成唐人的權力,雖然份額不多,但還是有的。

  所以,不管是思想上的狂熱想法,還是說現實的生存危機,都促使蕃地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哪怕這些變化,根本不會被千里之外的李皇帝看重,甚至聽都不會願意多聽。

  蕃人學會了撈錢買禮物然後前往洛陽入貢,淳樸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他們還學會了搓麻將。雖說麻將牌是骨頭做的,有點滲人,可打牌嘛……交流感情,很正常。

  在貞觀二十五年的冬月,京城的廣大人民群眾在忙著把「非法集資」變成「合法集資」,窩在京城各個犄角旮旯的蕃人老鐵,則是到處找老牌貴族搓麻將。

  老張自己,也都湊了兩三回的局。

  沒辦法,得給李淳風一個面子,還得給程處弼站台不是?

  上市「路演」這個事情吧,三五百年不會過時。

  「兄長,這歸德郡王的人,是個甚麼意思?」

  「應該也是想要南遷吧。」

  在京城中的勃律人,統一都是新上任歸德郡王李平南的走狗,一個個神神叨叨的樣子,動不動就喊著「太昊天子在上」,比阿羅本老神父還要奇怪。

  原本想著,這勃律國主,怎麼地也有點雄心壯志吧。實際上老國主的雄心壯志的確是有的,可後來吧……國主死了兩茬,這雄心壯志哪有享樂來得爽?

  就賜姓李氏改名平南的歸德郡王而言,他為什麼改名平南?這不是皇帝老子說了嘛,天竺有廣闊的天地,大有可為啊。

  天竺在勃律南,歸德郡王就尋思起來,這是不是皇帝爸爸要把天竺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為了拍馬屁,他就把名給改了。

  和雄心壯志,那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整個歸德郡王府,一共就配了兩千來號人的衛兵。早先全民皆兵的狀態,早就為了「利潤」而轉交給李淳風這個「仙長老大人」去運營了。

  李道長這幾年除了跳大神、組裝龍骸之外,更多的事情就是「精兵簡政」。沒辦法,不然開銷太大了。

  聽說程處弼為天竺都護府都護,「黃冠子」真人那是喜極而泣,真心感動。

  當神棍才是美好的日子,做那些個大事業,簡直累死個人。

  你說他一個道長,怎麼就連續三四年天天看公文、報告還有各種報表呢?

  物價上漲關他一個道士什麼事兒?黃麻價格下跌他能施法還是放大招?

  所以說,甭管中央的朝野大佬們在想什麼,反正天竺地那裡的巨頭們,那是真的喜迎王師,不摻假的那種。

  「南遷?」

  程處弼聽張德這麼一說,有些奇怪,「故土難離,怎地願意?」

  「大河兩岸的土地,你當他們不想經營?只是不得其法罷了,如今有了諸多勢力介入,開闢農場諸事不敢說手到擒來,但卻容易了不少。天竺諸地的農事,太過原始,若得中國之法,畝產翻一倍,就什麼都賺回來。」

  「高原諸部……莫不是也想分一杯羹?」

  「本就是應有之意,若要減丁天竺,光靠漢家子弟,那是遠遠不夠的。蕃人熟番已經粗通漢法,用熟不用生啊。更何況,天竺種姓森嚴,層層猶如鐵壁,三郎去了天竺,總不能做個破壁人,成天跟這些個坐地戶磨牙吧?」

  聽了張德之言,程處弼點點頭,道:「若如此,臘月裡定下的幾場蕃人宴席,我便赴宴好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7 09:2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7 09:11
第七十二章 隨意

  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經過三十多年的經營,終於成為了曠古爍今的大公司。董事長李世民回想五十多年的人生,感覺還是不錯的,少年揚名,青年成功,中年全無敵,唯一有點小遺憾的,就是年紀大了有老寒腿、關節炎、慢性咽喉炎、過敏性鼻炎……

  總之挺難受,而且人也胖了。

  老張冬月裡面聖的流程搞了幾回都沒成功,倒不是說老張裝逼,實在是董事長身體確實沒有以前好。

  再說了,跟別的帝國棟樑會面,可能李董還要強撐一下,擺出「千古一帝」的氣場來。

  在張德面前裝逼,不會收穫「忠誠+1」。

  大概率就是「您正在遭受npc張德的嘲諷」、「精英怪張德正在笑出豬叫聲」……所以,李董沒必要。

  冬月下旬過了一半,十一月二十五的時候,老張終於進了一趟皇城。

  天氣很好,就是南城到處都是煙灰,劣質煤餅燃燒起來的刺鼻氣味,讓張德有點扛不住。

  進了皇城之後,立刻就猛吸了幾口香甜的空氣,太香甜了,根本不需要五個口罩。

  「張公,陛下在暖閣裡正等著。」

  「康大監近來還好?」

  老張隨手摸了一把華潤飛票,遞給了康德,「茶水錢,康大監拿去給兒郎們弄個耍子。」

  「老朽就不客氣了。」

  光明正大收了錢,疊起來就收到了袖袋中。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沒必要矯情。再一個,康德要是不收,老張這錢就會給別人,這不是平白讓別人落好?

  康德又不傻。

  「這值當個甚麼。」

  老張笑著搖搖頭,一邊走一邊問,「陛下怎麼樣?」

  「尚可。」康德沒有什麼猶豫,直接回道,「每日都要走個三里路,一日四餐五餐,還算可以。」

  「那的確是不錯,少食多餐,適量運動,切不可歇下來。」

  「老朽省得,會時時提醒的。」

  嗑藥這個事兒也不是沒有,不過都是糖豆兒,最多加點「卡瓦哈」的粉末,李董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求仙問道的誘惑力很大,李董早年就很興致勃勃。

  可惜,蓬萊仙島不產仙丹,海龜蛋倒是有不少。加上縱橫天下不可一世的李董始終心頭有一根刺,這就算自己長生不老了,又能如何?又不能把武漢系全部弄死……

  所以這長生不老的念頭,也就打消了。

  不能狂霸酷拽叼炸天的長生,那不叫長生,那叫活得辛苦。

  「這洛陽宮,當真是蔚為壯觀吶。」

  一聲感慨,老張心中就尋思著,當年弄出來那麼多顆粒火藥,每年都要翻新,真是不容易啊。

  離洛水這麼近,很容易受潮啊。

  「張公,老朽有一事……」

  「火藥不是清空了嗎?」

  老張歪著頭看著康德。

  「……」

  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部憋了回去。清空是清空了,可清空的都是康德知道的,鬼知道別的地方還有沒有?

  康德也算過了,好些個洛陽宮的建築,只要炸掉幾個角,那是真會垮塌的。可總不能帶著人去挖牆腳,看看有沒有堆著火藥桶吧。

  「康大監,放心好了。」

  見康德一副日狗的模樣,老張拍了拍他的背,「我是忠臣,不是反賊。」

  「……」

  看著張德大搖大擺的背影,康德摸了摸袖袋中的一疊華潤飛票,尋思著這錢吧,一會兒就先派個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留著置辦一塊上等陰宅,再弄個極品棺材,將來也好用得上。

  老張心態很好,進皇宮照樣東看看西望望,他在武漢的住宿條件雖然也好,但並不是最頂級的,武漢並不鼓勵奢靡浪費,但也不阻止有錢的闊佬炫富。而對張德來說,在地下室玩小霸王學習機還是在別墅大廳裡玩……沒有區別。

  薯片、可樂、死黨、學習機,他已經搞定了前面三樣,現在就缺一台學習機可以讓他沉迷學習不能自拔了。

  宮中宿衛基本都認識張德,不管是羽林軍出身的還是突厥執戟士,張德這張臉是記在腦子裡的。

  有些十五六歲進宮鍍金的勳貴子弟,他們雖然也是衛士,但主要工作就是站那裡撐門面,等於說就是高級保安。

  真正的打手,是另有其人。

  好些個少年見到張德之後,都笑嘻嘻地過來跟他打招呼。

  沒辦法,得喊一聲「世叔」啊。

  而且當班不當班的也不要緊,真正不能離開崗位的,只有皇帝老子的心腹爪牙。

  「都圍著作甚?小心陛下抓你們過去打軍棍。」

  「老叔老叔,這都過年了,給點過年的點心錢唄。」

  「你他娘的都十八了,還要點心錢?」

  「這不是家裡逼婚,我不答應就不給零用麼?俸祿又是家裡人去衛所領的,壓根就到不了我手裡。」

  「一百夠不夠?」

  「夠夠夠……」

  連連點頭,一個尉遲家的青少年也不顧自己身上還披著鐵甲,接過一張票子,美滋滋地親了一口,然後抱著根長戟,屁顛屁顛回去柱頭旁邊繼續站崗。

  「都有,都有啊!」

  看著一幫眼巴巴的勳貴子弟,老張歎了口氣,「來來來,都有都有,圖個吉利啊。這大冷天的,你們在宮裡當差也不容易。老夫難得來一次京城,這家底都要被你們掏空了啊。」

  不遠處康德就這麼站著,也沒有勸阻,年輕的衛士們倒也講究,還排隊……領錢。

  派完了「壓歲錢」之後,老張這才繼續往前走。

  等他和康德幾人走了之後,又來了一批賊頭賊腦的小子,在那裡打聽著消息。

  「甚?這就給了一百?」

  「那還有假?正殿兩個班的弟兄,都拿著了。」

  「操!有這等好事,你也不說知會一聲!」

  「難不成大聲嚷嚷有人在宮裡發錢?」

  「你得請客。」

  「晚上天上人間,要不『女兒國』,你自己選。」

  「『女兒國』,咱去搓個背算了。」

  「那就說定了啊。」

  七拐八拐,穿廊過門的,康德這才帶著老張到了皇帝老子休息的暖閣。

  這光景,李董正喝著「大葉黑龍」,坐搖搖椅上看著報紙。之前有小黃門過來稟報了外間的事情,說是張德在發錢,勳貴子弟們領得很高興……

  李董也沒生氣,這一幫勳貴子弟站班到明年立夏,就算是鍍金結束。將來幹什麼活,上什麼班,都跟皇宮不搭界。

  只是外放的時候比較好聽,給皇帝老子站過崗,一聽就是體面人家,上等貴族。

  張德派再多的錢,名聲也不全是落在張德身上,李皇帝得佔了一半。

  不多時,康德先行過來,跟皇帝道:「陛下,江漢觀察使梁豐縣子張德到了。」

  「進來吧。」

  「是,陛下。」

  康德退了出去,然後對張德點點頭。

  老張這才進門,穿了兩道簾子,感覺到屋子裡暖意陣陣,正要說話,卻聽李董把報紙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然後雙手抱著茶杯:「屋子裡熱,袍子自己掛好。」

  「謝陛下。」

  也沒有客氣,張德自己把外袍脫了下來,然後遞給了走過來的宮婢。袍子掛在偏廳屏風後面,宮婢這才微微頷首,然後退下待命。

  「許久不見,你又醜陋了不少。」

  李董推了一下老花鏡,張德現在的形象,著實和少年時代相去甚遠。讓李董很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只是這感慨,略微地刺痛了一下江南土狗的脆弱心靈。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7 09:3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8 10:53
第七十三章 群龍無首

  審美是運動變化的,老張要是跟張叔叔一個輩分,怎麼地也有一堆擁躉。蜂腰猿臂鬚髯皆美固然是吸引一票美嬌娘,他現在這粗獷壯碩的賣相……那也不錯啊,至少很多小娘子覺得有安全感。

  亂世嘛,老公就得長這樣才有飯吃。

  只不過如今京城流行的,到底還是發生了劇變,鬚髯皆美依舊行市深,但沒有鬚髯的小生,那也是水漲船高。

  喜好「娘炮」倒是不至於,但整個城南……人均小帥吧。

  總之,「小帥」是一種現行的潮流,瞧著乾淨整潔,還挺耐看。

  我長得不醜,我長得不醜,我長得不醜……

  默念三遍,老張氣定神閒,看著李董很是淡定。自己長得醜不醜,皇帝說了不算!

  「朕前幾年求仙問道,意圖長生。不拘道士、浮屠,還是親信妻子,多有勸解。如今看來,這世上求長生之事,多是鏡中花、水中月。」

  李世民抱著個茶杯,就這麼悠哉悠哉地說著,還時不時微微地搖晃一下搖搖椅。

  「我不敢說長生一定不可能。」

  老張看著李世民,坦然地說道,「不過眼下這貞觀朝,是不可能的。」

  「……」

  聽張德猛地來一句,李世民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激動呢,希望直接破滅。

  再如何瀟灑,當皇帝的總歸想著能續命就續命,他老子八十多奔九的人了,還每天堅持鍛煉,戴著老花鏡看報紙的閱讀速度,比一般人還要快。

  這上哪兒說理去?

  「求長生,是人之常情。越是富貴,越是如此。」

  張德話鋒又是一轉,「換作尋常百姓,也不說鄉野蒼頭,只說這洛陽城中的普通人家。這一日的過活本就艱辛,倘使讓他們長生去,怕是過個三五十年就自己抹脖子尋死去了。這等長生,要來作甚?還不如做個鼎灰,早死早超生。」

  話聽著有點喪,但普通人找不到出路的時候,大抵上就是「一了百了」的心態。

  死亡即終結,死亡即解脫,大抵上毫無希望的時候,便是如此。

  李世民懂這個,所以作為「上位者」,他總是要控制著統治的尺度,一旦過度,就跟楊廣一樣,逼死幾百萬人,不給人一丁點活路,那麼,稍微有一點點星火,蒼頭黔首在終結和解脫之前,總歸是要蹦兩下的。

  燒你娘的江都,燒你娘的大興,燒你娘的狗皇帝!

  「老夫甚是奇怪。」

  李世民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張德,他沒有自稱「朕」,而是拉家常一般,自稱「老夫」,看著張德,李世民問道,「你好歹也是江東豪強之家,又是張公謹之親族,怎地行事至此?」

  「陛下是指這二十年怪現狀嗎?」

  說話之間,老張自顧自尋了個茶杯,然後倒了點茶,周圍幾個宮婢眼珠子鼓在那裡,顯然沒想到這個江漢觀察使老大人這麼的膽大包天。

  只是更讓宮婢們震驚的是,皇帝居然很淡定地看著張德做這一切。

  「老夫之前和你談過,你雖說並無問鼎天下之心,可也絕非唐朝周公,莫不是你真要做個聖人?」

  「聖人個屁。」

  張德喝了一口茶,大喇喇地坐在那裡,對李世民道,「無非人生寂寞,找點樂子罷了。」

  「人生寂寞?」

  李世民不解,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老張卻沒打算解釋,不過還是道:「這等世界,太過無趣。從武漢來京城,車馬交替,用時數日十數日,旁人覺得已經快得驚人。在我眼中,形同坐牢。這唐朝的一切,都是慢的,慢到令人無趣……」

  整個唐朝,哪怕是現在,在張德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兩千萬平方公里的超巨型「農家樂」。

  玩個一天兩天甚至十天半個月,都會覺得有趣。

  玩一輩子……人會絕望的。

  李世民從張德呆滯的眼神中,看到點東西,不是眼屎,而是猶豫。

  「朕明白了。」

  呆滯中的張德猛地一愣:??????

  你明白什麼了就明白?

  不過李世民還真就明白了張德的這種狀態,只聽他開口道:「你所求不可得,可謂絕望。只是,人生在世,總要做點甚麼,這所求不可得,明知不可得,亦要奮力一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殊為不易。」

  張德眼睛圓瞪,只恨自己詞窮言少,只好沖李世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不刷李董666還能怎樣?

  難怪能成「聖人可汗」,能成「千古一帝」,這觀察揣摩的本領,工科狗再穿越一百回也沒用。

  純粹天賦啊。

  老張固然明白自己是偏執的,但他真未必能夠清晰地解釋自己的這種偏執。禪宗的老和尚不是沒有想要利用他這種偏執,來誘導他放光頭們一條生路。

  可惜,非法穿越的工科狗一琢磨老和尚壞得很,佔了耕地不交稅還想侵佔勞動人口,這老和尚們的口燦蓮花,也敵不過南無機械工程佛的暴力鐵拳。

  至於阿羅本老神父更加簡單粗暴:一切都是主的意志嘛,張使君,你的刀有點快,可別割了頸動脈啊。

  給李世民添了一點茶水,老張笑呵呵地說道:「陛下誠乃『千古一帝』,當真是不摻假的,比秦皇漢武強多了。」

  明知道這馬屁很硬,可李董很享受,別人的話說的再漂亮,那都透著一股子假。但眼前這條高大壯碩的江南土狗,言語很隨意,意思卻很誠懇。

  能坐而論「道」,自然有對等說話的實力。

  「若朕盡起二十萬大軍,可能攻滅武漢?」

  「不能。」

  老張搖搖頭,「若是十年前……五年前,倒也有幾分成算。如今麼,陛下這二十萬大軍,能擺開來放在漢水兩岸的,也就三五萬人。連營結寨,若是從前,怕不是楊廣東征的規模,小一百萬人塞在這麼一個狹窄逼仄的地界,還不如精兵好用。」

  「不錯。你雖不知兵,算賬確實厲害。」

  如果打仗就是數人頭,也就沒那麼多屁事了。維持二十萬大軍,貞觀朝初期的末世,後勤最少也要五十萬左右。拖拖拉拉再搞點花頭,底下再弄點油水,這總後勤數量,撐到八十萬都有可能。

  然而實際上開打,進入江漢平原這一帶,能讓三五萬人施展開來,就已經是萬幸,屬於天時地利人和都在。

  可武漢是三五萬人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一個武漢的『民團』,遠遠不如一個羽林衛衛士;三個武漢的『民團』,也會被三個羽林衛追著殺;十個武漢的『民團』,就能鼓起勇氣和十個羽林衛鬥上一鬥;五十個武漢的『民團』,敢拚著死人和五十個羽林衛開打;五百個武漢的『民團』,死了一半也不會怕了五百個羽林衛……」

  李世民一愣,看著張德平靜地說著一件似乎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作為沙場宿將,李世民問張德:「武漢的『民團』,定有敢戰的理由。」

  「羽林衛的衛士,為的是功名利祿,皇帝給了俸祿、功名,他們給皇帝賣命,這是交易。東家給錢,泥腿子地裡幹活,這是道理。」

  頓了頓,張德繼續說道,「但在武漢的泥腿子,可沒有俸祿、功名可以取。但是,朝廷不能給的,武漢能給,倘使真有武漢傾覆的一天,那如今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以前的武漢佬勇於私鬥,現在的武漢佬,卻不以好勇鬥狠為傲,因為都要忙著賺錢,忙著做工。可如果有人砸了他們的飯碗,搶了他們的錢,那此時不打不鬥,還能有活路嗎?」

  「此間道理,無非是『為誰而戰』四個字。」

  李世民連連點頭,「若非你橫空出世,天下匹夫,多是『各為其主』。」

  「不錯。」

  老張很是驚詫,他知道李世民是最頂級的帝王,但沒想到他強悍到這種地步。很多東西,別看各路名將名帥在總結什麼什麼兵法,什麼廟算什麼將兵,然而實際上歷朝歷代的泥腿子舉事,固然都失敗了,可動盪的幾年時間,就足夠把一個文盲農夫,歷練成一個有兩把刷子的「悍將」。

  什麼兵法……能打贏就是兵法,會總結會累積經驗就是兵法。

  但更高更深入的層面,鮮有名將去探討,或許意識不到,或許意識到了,卻不會去碰觸。

  畢竟,帝王不需要去總結什麼兵法。

  「為誰而戰」,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是帝王才會去研究的東西。

  而在武漢……「帝王」有點多。

  「見群龍無首,吉。」

  念叨了這麼一句,李世民喝了一口茶,又問張德,「若依君之意,怕是武漢群龍,亦將為新龍所斬。」

  老張一臉懵逼:?????

  這都是說得啥玩意?聽不懂啊。

  李世民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張德沒有聽懂,反而自言自語道:「也不知怎地,跟你這麼聊上一會,朕亦覺得,一人為君,也無甚意思。人人為君,天下大吉啊。」

  「做自己的君王?」

  鬼使神差地,老張腦袋裡蹦出來這麼一句話,李世民聽了之後,略作思索:「有點道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8 11:0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8 17:34
第七十四章 身毒

  跟李董討論了一下武學之後,老張表示自己的「鈾光波動拳」還沒有大成,雖然已經比「萬佛朝宗」厲害得多,可還是有點不如降龍好幾掌。

  李董也表示以後少看點《天子傳奇》,努力工作才是正道。

  「操之,你進宮這就算是伺候完了?」

  城北的琅琊公主府也住人,不過主要是琅琊公主生的崽還有親眷在那裡借居。張叔叔也是開府的,作為老帥哥的老婆,李蔻平日裡還是住在鄒國公府。

  知道張德入宮面聖,張公謹也早早地叮囑過了,讓他出宮之後,就去琅琊公主府。

  城北的宅子因為時常冷清,這光景陡然一熱鬧,還有點讓人不習慣。

  「叔父還要我在宮裡伺候一輩子?」

  攥著茶杯,老張笑呵呵地看著張公謹。

  老帥哥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你要是伺候一輩子,安平能殺了老夫。」

  開了個玩笑,張公謹有些感慨:「皇帝少了銳氣啊。」

  「年紀大了,又已是天下第一,銳氣衰退,也是人之常情。」

  精氣神上的事情,很不好說。這光景要是來個神仙,說能讓人長生,那李董還真就銳意進取再度勃發。

  英雄豪傑的氣概變化,也是隨之而動,隨之而變的。

  「總不見得就說些閒話喝杯茶吧?」

  一臉不信的張叔叔看著老張,「湖北總督一事,怎麼說?」

  「這還能怎麼說,本就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雙手一攤,老張對張叔叔解釋道,「此時入宮面聖,也就是給人看的,具體談個甚麼,不重要。」

  「唔……」

  這個路數呢,張公謹很熟,畢竟也經歷過。

  只是張公謹還有點擔心,萬一皇帝臨死之前想要咬一口,張德的崽固然能活幾個,他張公謹的子孫,可就一個張大安一個張大素在外邊兒。

  倒也不是說張叔叔不忠心,倫理綱常且先不講,只說知遇之恩,張公謹是牢記在心,從來沒有說掛在嘴上。

  這一點,張叔叔和杜如晦一樣,人品上沒得挑。

  既擔心皇帝殺全家,又擔心殺一半……

  「叔父放心,皇帝雄才大略,其眼光之超絕,遠勝兩朝名臣。皇帝思量的,這不是這一朝一夕之勝敗得失。」

  老張說著,有些感慨,哪怕換個時代,換成李世民穿越到一千五百年後,不說做官如何,哪怕做老闆開公司,那妥妥的也是行業巨頭啊。

  天賦素質差距太大,不親身感受,隔著朝野,隔著百官,隔著巍峨的宮牆,根本感覺不出來。

  萬幸,自己當年沒有腦抽,想著進入體制裡面玩改良……

  在人精堆裡磨礪幾百遍,老張的先天素質,還是遠不如這些個貞觀君臣,一個個妖到不行。

  別說現在活著的了,就算死了的,比如說溫二的老子溫彥博,老張要是唐朝土著,活不過兩集。

  得虧遊歷在體制的邊緣,「埋頭苦幹醉心搬磚」,這才有了現在可以跟李董坐而論「道」的資本。

  他是聽不懂李皇帝神神叨叨的什麼「見群龍無首,吉」,估摸著應該是出自《易經》還是啥,意思麼……老張一直以為「群龍無首」是樹倒猢猻散那性質來著。

  沒曾想不是一回事啊。

  「說實話,老夫現在還是沒底啊操之。就是當年老夫去做定襄都督府都督,都覺得有點過分。一晃恁多年,偶有身體不適,還以為就要撒手人寰。沒曾想,杜克明倒是先走了一步……」

  跟杜如晦的關係,張公謹也是私交不錯的。當年杜如晦差點被李建成的人幹死,張公謹也是偷偷出了點餿主意,讓杜如晦跑了出來。事後麼,房杜二人在那裡火急火燎,張公謹就護著長孫皇后一眾秦王府家小,讓房杜二人鬆了口氣。

  當年真要是長孫皇后嗝屁,時局變化絕對大得驚人。

  長孫無忌絕對不會被「冷藏」那麼多年,補償心理上來說,長孫無忌都會被重用。房謀杜斷就未必會被倚重到這般地步,因為長孫皇后、李承乾都死了。性情君王,怎麼地也有一點點怨憤。

  交情是沒必要說得太細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這光景,張德入京之後的種種表現,讓張公謹有一種皇帝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於是又讓張叔叔有些忐忑,既為皇帝的身體擔憂著,又害怕皇帝臨死之前的性情大變。

  他經歷的太多,做不到像張德這樣。

  當然張叔叔在事業上的經歷,其實還未必有老張豐富。

  總之,哪家單位受了老張的投靠……至今還沒有不倒台的。

  兩輩子都這行情。

  你看這東宮、工部、國子監……一個個都換了顏色。

  「叔父,可是嬸嬸有甚想法?」

  老張眼珠子一轉,尋思著張叔叔跟自己有什麼好感慨的,都是姓張的。思來想去,也就是李蔻還有點想法,皇族出身,又是開府的猛將,雖說待業在家多年。

  「嗯。」

  張叔叔點點頭,對張德道,「操之,二郎在那個大『塔巴』,是個甚麼物事?」

  「嗯?」

  老張有些意外,聽張叔叔的意思,貌似這個公主嬸娘,是有別的想法?

  「大元歲數見長,老夫這門庭,讀書固然是要讀的,可要說出仕,便是有些不易。說到底,這下一代鄒國公,只能是大哥。」

  琅琊公主生的第一個崽,有四五個名字,不過北宗宗譜上,卻是寫了「大元」這個名。之所以一直換名字,實在是張叔叔和琅琊公主這麼些年的生活環境都在發生劇烈變化,沒有真正的安定過。

  要麼突然「風雨飄搖」,要麼突然「富貴榮華」,平平安安和風細雨的時候極少。

  要說平淡,還不如蔣國公府。

  同樣都是行二的小子,張大素和屈突詮比起來,也是個勞碌命。而且張大素要拼一個富貴出來,比屈突詮難多了,他姓張,走仕途天然會遭受排擠和打壓。

  可要是走武漢這個系統,官位又太低。

  最後演變成這個局面,成為波斯灣的大「塔巴」,即是意外,也不意外。

  「嬸嬸屬意何處?」

  老張也沒有廢話,自己人無需客氣。張公謹也沒有矯情,便道:「大象和大素,跟東宮親善,也就不必老夫籌謀。原本你嬸娘也想讓大元先做個侍讀之類,現在看來,這行市還是有些不明,不若入股一處,置辦個產業。」

  「那就『天竺地』最好,侯君集五服親族,手中攥著西天竺最少十個邦國,丁口十數萬,每年收的麻料、糧食、香料,都已經賺得流油。最多一二年,那老匹夫的債務,應當也能結清。這光景,凡是借錢給他的,怕不是都想著賴賬。」

  債主討債,倘若對方沒錢,便要落井下石逼債;倘若對方有錢,那自然是巴不得再借上三五六七八筆,這是細水長流的人情,錦上添花的功勞。

  早先侯君集日子也不好過,哪怕他是頂級權貴,可債主們也不差,不敢說逼死這個豳州大混混,讓他身敗名裂是不成問題的。

  房二郎都能讓魏王李泰斯文掃地,何況侯君集還不是李世民的兒子。

  「老夫如今也不想恁多。」張公謹搖搖頭,「算是留個退路吧。」

  以前窮的時候,張公謹在長安城的定遠郡公府,一下雨還內澇,現在不缺錢了,偏偏日子也未必好過到哪裡去。

  他自是半生瀟灑,可續絃的老婆想法多,當不了老闆做不了主,那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話。

  也難怪李蔻要督促著他來張德這裡討個出路,實在是皇族中人,說不好就被株連。

  碰上改朝換代的時候,死誰不是死?你說你不姓李就有用的?

  李蔻也是經歷過幾次政治動盪的,加上本身也在戰場上廝殺過,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她也沒指望兒子繼承鄒國公的爵位,從皇帝那裡討來幾個伯爵侯爵,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張家的牌子在這裡,萬一張氏子孫不肖,結果還是慘。

  所以,李蔻琢磨的,就是將來萬一中國有變,自己的兒子孫子,能夠遠離是是非非就行。

  如今還不明朗,但三五十年後,天竺雖遠,亦是中國。

  「也罷,正好要處弼去了天竺之後,就要開始修路。沿途有甚膏腴之地,便問土著買上幾十萬畝。」

  「此事不妨礙程三郎吧。」

  「一點職務便利,本就是要佔了那些地的。眼下的計劃,就是盯上了之後,看中的土地都圈下來,順著官道兩側延伸出去,將來早晚都要修建鐵路。鐵路修到哪裡,地就圈到哪裡。至於天竺土著,如今在『崑崙海』,鮮有說天竺人的,而是『身毒人』。」

  天竺和身毒,發音差不多,但後者絕對是貶義。

  這個貶義,唐人不會主動去用,但對「崑崙海」那些南下之人來說,就是要時時刻刻在用。

  與其讓唐人直面「天竺地」的風險,還不如把風險轉嫁出去。惡人嘛,能不做就不做,只是這唐朝路政的觸手伸到哪裡,減丁的政策,也就開展到哪裡。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8 20:0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8 17:35
第七十五章 南蘇州

  「大人,『蘇河』的船工都到了,等著大人訓話。」

  雖說是冬月,但在「天竺地」,人們也就是穿了個長衣,高原上下來的武士,更是有不少還穿著短褂,若非規矩讓他們必須穿鞋,腳上的芒鞋早就不知道甩到了哪裡去。

  王符此時有些疲憊,「崑崙海」那裡傳過來的消息,大抵上就要在明年迅速「減丁」,幾個大部族,都已經抽了不少男丁前往西天竺修長城。路上死得人很多,消息是瞞不住的。

  不安分的高種姓武士階層一直在煽動叛亂,王符雖然掛著官身,但手中掌握的力量,還不足以穩住局面。

  這是個比較頭疼的事情。

  若非投獻在他門下的象雄人不少,這些象雄人是常年生活在「象泉河」一帶,本就和天竺人極為熟稔,否則也沒辦法這麼快在「象泉河」南岸站穩腳跟。

  本地最大的兩個部族,一個叫「尤德哈」,一個叫「拉其普特」,但因為政治動盪互相攻伐的緣故,衰敗得很快。

  不過「象泉河」南岸有其特殊性,神廟密佈,上百個宗教流派的聖城,就集中在這裡。順著「象泉河」往東,進入坡地,也就是喜馬拉雅山,就是「獅泉河」,這裡是各大宗教的聖地,地位相當的特殊。

  只是這幾年因為「太昊天子」凌駕諸天,伐山破廟的李淳風已經幹掉了最少五百座大大小小的寺廟。大量的金銀銅器被熔融重鑄,整個「象泉河」最大的人造「聖遺物」只有龍骸,以及寄存龍骸的「斬龍台」。

  天竺人口中的「蘇河」,實際上叫做蘇雷雅吉河,不過唐人覺得繞口,直接以「蘇河」稱呼。象雄人原本稱呼它為「象泉河」,但如今也不管聖河不聖河的,漢人怎麼稱呼,他們也怎麼稱呼。

  因為漢人說了,只要都是唐朝人,那就都是唐人……

  「有多少船工?」

  「縴夫有十五個隊,船伙有五個隊,一共二十個隊。」

  「一千人……」

  能夠組織起一千人的船工隊伍,已經相當的不錯。這一片廣大地區除了高產麻料作物之外,還高產水稻和小麥,甚至在坡地上,還能有畝產一石半左右的大麥,運氣好的話,碰上雪水恰到好處,畝產甚至能到兩石半。

  整個地區的糧食產量,王符估算過,養活三四百萬人不成問題。

  不過很可惜,因為各種動盪,戰爭、瘟疫、減丁、貿易……整個地區的巔峰人口從兩百五十萬,銳減到現在的四十萬不到。

  而且不出意外還在減少,北地原本有十幾個佛國,現在一個都沒有留存,盡數滅亡。

  佛國的上層統治者已經換了三四茬,不僅僅是底層流離失所,哪怕是中間的武士階層,也大多變成了赤貧,不得不流浪在「蘇河」流域尋找工作機會。

  為了巴結唐人,不管是「尤德哈」人還是「拉其普特」人,不僅僅出賣財富、土地、美女給前來「天竺地」謀生的唐朝權貴,整個地區最大的糧食商人群體和奴隸貿易群體,就是他們本身。

  而王符這種「外來戶」,則是中間商、物流商,把「商品」輸送到有需求的地方去。

  實際上,不管是尤德哈人還是拉其普特人,低種姓的賤民,每天都只能勉強一餐,而勞動強度,則是變著花樣地提高。

  佔據最多人口比例的低種姓,大量勞力在三十歲左右就會死於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

  這種極端壓搾勞力的行徑,在唐人看來是行不通的,只是天竺本土自有一套運行的邏輯在,並且普遍低種姓賤民都能夠接受這套思考邏輯。

  死亡並非是終結,死亡僅僅是開端。

  這一世的低賤,是為下一世的富貴作積累……

  王符初到此地的時候,整個人都為之而幾欲絕倒,這種極盡愚昧的手段,在王符看來根本騙不到幾個士大夫,而士大夫也不信能夠騙到多少愚夫愚婦。能騙個一二百年,差不多就要來一場天翻地覆的大動盪。

  偏偏天竺地這地界,大動盪居然並非來源於低種姓,而是不同的外來戶高種姓在互相打出狗腦子。

  「把罐頭、肉乾、糧食,都拿出來。」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吩咐。」

  象雄武士嘿嘿一笑,忙不迭地小跑過去,手按腰刀刀柄,然後用本地的方言大喇喇地說了一通,呼吼了一番之後,二十隊船工立刻爆發出驚人的歡呼聲。

  只有這歡呼聲,才讓王符刮目相看。

  在「蘇河」這一帶,低種姓賤民能夠有這種精神頭的,也只有「蘇河」上給唐人幹活做工的船工。

  皮膚黝黑,眼球有點向外鼓著的船工們都是興致勃勃地簇擁在一起,若非有象雄武士用棍棒維持著秩序,他們大概是要一擁而上。

  亂糟糟的人群中,有的船工口中唸唸有詞,然後跪在地上用極為滑稽的口音,喊著「太昊天子在上」,聽得王符一愣一愣的。

  「入娘的……這叫個甚麼事體!」

  念叨了一聲,不多時,有一輛馬車遠遠地奔馳而來,「蘇河」上是有浮橋的,馬車過關之後,立刻到了南岸。

  很快,就看到了馬車上的標誌,有著新的符號,還有程處弼原先在西軍時候用的五星旗。

  「大人,是『冠軍侯』的使者!」

  「蕃人喊大人,你也跟著瞎喊?!」

  王符瞪了一眼興沖沖的親隨,然後道,「你去接人,我先在這裡把獎賞發下去。」

  「是!大人。」

  「……」

  也談不上入鄉隨俗,自從鮮卑人和契丹人把「大人」這個稱呼用爛了之後,連帶著中國奴婢,也都跟著這樣喊。

  「廣交會」中更是「大人」聲氾濫,尤其是根腳不濟的商人,見了官員,張口閉口就是「大人」,有心勸誡,誰曾想商人用一句「君為地方『百里侯』,視治下百姓之親,猶如子女,百姓亦視君為老父母,稱呼『大人』,實乃拳拳之心」,讓地方官還真是沒什麼好反駁的。

  你總不能說我沒有把治下百姓當子女一樣呵護,而是想要刮地三尺,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吧。

  建立了這套邏輯之後,那麼治下百姓既然像子女……給老子來點孝敬,也就是應該的。

  劣幣驅逐良幣,這個「劣」為什麼會勝出,絕非是因為「劣」的本身,而是有便宜不佔……特麼的不是王八蛋是個啥?

  貞觀朝的二零後,現在雖然最大的也就五六歲,但「父母官」這個詞兒,卻是已經知道了的。

  中國的綱常倫理還算略有壓制遲滯這種變化,但在中國之外,尤其是東海、南海、河中、漠北、遼東、朝鮮等地區,土著們的生活水平實在是低到令人髮指,他們根本沒有去建立綱常倫理的物質基礎。

  哪怕是王符現在所在北天竺精華區,除了人口稠密區,在很多自治的鄉村級土邦中,有些部族至今還維持著高頻的近親繁殖行為。

  究其原因,就是為了保證資源的集中,以求更多的資源再分配。

  船工們原先的排列順序,是按照身體的強壯程度來排,但是唐人來了之後,則是按照長幼秩序。

  此時在「蘇河」河畔,準備領「獎金」的船工們,排在最前面的,除了隊長之外,就是白頭髮的年長船工。

  說是年長,但年紀最大的,也四十歲不到。滿頭花白的頭髮,唐人初到見了若是不懂,便會以為這是耄耋老者,不僅僅是鬚髮皆白,還身體佝僂。

  「肉乾!」

  象雄武士拿起一掛肉乾,不大,但也有半斤重,提起來之後,用奇葩的「洛下音」高聲喊道。

  船工們聽得懂,他們也都非常羨慕地看著肉乾,然後領了肉乾的隊長或者長者,就會跟著用古怪的口音,念叨著「肉乾肉乾」,然後美滋滋地離開。

  他們住得地方都緊靠「蘇河」,只不過唐人來了字後,嚴禁隨意把排泄物排入河流之中,所以低種姓賤民們的住處,也就從髒亂差的窩棚,轉移到了唐人修建的大通鋪中。

  條件依舊惡劣,但已經有了公廁,簡直的衛生秩序,只要是在唐人手中幹活做工的,都會認真執行。

  而教育這些低種姓賤民學會聽話的方式不是棍棒,而是王符想出來的一個損招。

  王符跟低種姓賤民們說,你們現在講衛生,來世就會成為唐人……

  嗯,很有道理,很接地氣,很「天竺化」,哪怕王符自己聽了都想吐。

  「罐頭」

  象雄武士自己都有點興奮地高喊了一聲,「罐頭!八隊一!」

  「八隊一!八隊一!」

  所謂「八隊一」,就是第八隊的隊長,他原先叫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但是現在,他姓八隊,名一。然後整個第八隊五十個人,分別是八隊二、八隊三……八隊四十九、八隊五十。

  這是姓名,唐人作為高種姓,自然有這個權力賜予低種姓姓名的權力。

  每次聽到這些奇葩的姓名,王符自己都覺得尷尬。等到各種「獎金」發放完畢之後,程處弼的使者這才上前,將一封信遞交給了王符:「玄策公,這是將軍的親筆,不日正式公文就會下達。不過將軍希望玄策公能夠盡快在『蘇河』先行建制,附近諸國英才,都可遴選為我所用。」

  「噢?!」

  王符頓時一驚,他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把信打開之後,王符微微一愣:「本地是要設置一州?」

  「不錯,將軍建議玄策公自行命名,上報敦煌宮之後,明年就會定下。」

  「唔……既然在『蘇河』之南,就叫南蘇州好了。」

  「……」

  「怎麼了?」

  「玄策公,下走……蘇州虎丘人。」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8 20:1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9 09:15
第七十六章 為國獻身

  提前讓王玄策準備好設置州縣的原因,就是天竺都護府很有可能就會安置在「蘇河」兩岸。

  一般為了表示對朝廷的忠誠,方便王師入駐,朝貢邦國的王庭、都城,往往都是安置在便於帝國軍隊出入的道路上。如果帝國的軍隊經過的時候,會遭遇一條河,那麼往往都城就會在河流的北岸。

  所以舉凡羈縻州的都督府或者刺史府,大多都是當地土族豪帥的駐地,隨著羈縻州的消失,也就演變成了建制州縣的駐所。

  於是如果王玄策要建設南蘇州,一期工程的主要土木營造,都會集中在北岸,而不是南岸。

  除此之外,程處弼選擇王玄策委以重任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王玄策在北天竺諸國走了一圈之後,跟玄奘老法師一樣,居然搞了不少擁躉出來。

  只不過玄奘老法師的隨行者大多都是僧人,而王玄策則是效仿「榻上蘇武」,搞了一堆的土邦「公主」……

  就現在「蘇河」上那幫聽話的船工,有一半以上,都是來自一個叫「妮吉雅」的女大君投獻。

  這些船工,是「妮吉雅」的「嫁妝」,除了低種姓的船工之外,還有十五萬畝的耕地,都是可以通過「蘇河」灌溉的上田。

  圍繞著十五萬畝耕地,大概有十幾個村鎮,是「妮吉雅」的附庸、僕從。其中有個鎮子,屬於「妮吉雅」世代管家家族所有,基本上「妮吉雅」的意志,就等於這個鎮子的意志。

  而現在,王玄策理論上就是唐朝來的新大君,當地人稱呼王玄策為「蘇河阿賈德」,意思就是「蘇河」的主人。

  這事兒吧……王玄策不敢認賬,不是說拔鳥無情這種。而是他是帶著唐朝官身的,過了勃律山口,就是敦煌宮的地盤,北方蕃人南下,又都是唐朝的鷹犬爪牙,他別說沒那個賊心,就算有,也沒那個賊膽。

  只不過想要給皇上盡忠,給朝廷效死,你得有所犧牲不是?

  王玄策失去的只是肉體,獲得的,卻是皇唐天朝的聲威!

  壯哉,長孫……王符!

  原本蔣師仁差點中招,要不是老蔣靈醒,差點就被天竺娘們兒給睡了。反應過來之後,蔣師仁就尋了個由頭,說是要前往「黃冠子」真人那裡領點罐頭嘗嘗,這便跑去北面坡地招募僱傭兵。

  戒日王朝解體之後的事情,那是軍閥、反王四起,而且這些個軍閥、反王、土公當真是菜雞互啄,人死了不少,卻一塊像樣的地盤都沒有搞出來。

  唯一佔據河流開拓生存空間的,居然還是遠道而來的唐人。

  「太昊天子」這個概念在加強之後,「天命」這個說法,也逐漸在大大小小的土邦王國之間有了認識。

  而李淳風幾次「伐山破廟」,把諸多聖地打造成了一種形態之後,斬龍台上的龍骸,當真是震驚各方。

  各大流派信徒不管原本多麼狂熱,見到斬龍台上那巨大的龍骸之後,立刻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聖遺物」造假這個事情吧,李淳風還真說不上熟練不熟練,畢竟就算是他自己,看到一堆巨大的骨骸時候,也是差點嚇尿。

  而中國來的雕刻家們,把巨龍頭骨被利刃斬斷的痕跡,做的當真是活靈活現,完全瞧不出ps痕跡,這如何不讓人震驚呢?

  要知道,骨頭是真的……而傷口既然也是真的,必然是有頂天立地的大能,手持斬龍劍,把巨龍一劍斬殺。

  狂信徒對未知的大恐懼,自然可以從原本的宗教中尋找答案,但很可惜,他們原本信仰的神,打不過「太昊天子」。

  「黃冠子」真人的伐山破廟,倘若包裝得好聽一點,大概就是統一思想認識,加強思想管理,建設對大唐帝國主義事業有益的思想基礎。

  當年編排「李真人三戲白牡丹」的根腳,那也是李真人把某個以「牡丹」為標誌的符號的淫祀給滅了三回。

  編排成故事之後,畫風有點歪,傳唱度卻很高。

  但本質上就一個意思,「李真人」……牛逼!

  那麼「李真人」能三戲「白牡丹」,就能兩戲「黑牡丹」。今天能戲牡丹,明天就能戲個蓮花荷花什麼的。信度河的河口有金合歡樹,那李真人砍幾棵金合歡樹,鎮殺幾個天竺金合歡樹變成的精怪,也是實屬正常。

  眼下在「象泉河」給「蘇河阿賈德」當差的象雄人,不是真服氣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王玄策,而是服氣「太昊天子」,還有「太昊天子」麾下手持六道聖旨的掌教真人李淳風。

  阿羅本老神父領會精神然後來一出「西遊記」,那也是發現拜了這「太昊天子」啊,這江湖險惡也沒那麼險惡嘛。

  因為江湖險惡就是我,我就是江湖險惡啊!

  只不過「伐山破廟」之後,那麼多的「善男信女」想要收攏起來再教育,也是相當的不容易。

  天竺這個地界,族群極其割裂,沒有哪個部族是處於絕對優勢地位的。唐人的突然到來,才徹底改變了本地區的政治生態。

  隨之而來的,不過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作為天竺幾百個國家的事實主人,唐朝黑手要下,但義務也要擔。

  十幾二十萬失意教眾哪怕突然全員暴斃,產生的瘟疫也足夠讓人喝一壺的。

  所以哪怕王符再怎麼不願意,為了帝國,該獻身的時候就得獻身。獻身一時爽,一直獻身一直爽。

  而且只要「蘇河阿賈德」沒有公開造反,沒有學著這個那個豪帥,去唐朝朝貢,那就屁事兒沒有。

  還是帝國主義事業中的一個好同志嘛。

  至於說「妮吉雅」這等天竺土著大貴族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事實上戒日王朝解體之後,軍閥們也在尋找出路,其中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獲得唐朝的支持,然後完成北天竺的再次統一。

  只可惜找人打架也得看情況,就算現在找上了「西秦社」的好漢,東天竺那些個軍閥,也不是省油的燈,照樣找上了「廣交會」。

  現在東天竺境內,不但有「廣交會蒼龍道」的勢力,還有巴蜀豪強以及「茶馬道」的地方豪強。

  尤其是像劍南龍日天這種特殊存在,因為是張德學生的關係,他能夠輕鬆地借貸到大量資金,同時還能從漢陽鋼鐵廠直接賒欠一批優質武器裝備。

  「茶馬道」上的護衛團體,目前是東天竺戰鬥力最高的。

  畢竟,能夠從劍南道流竄到東天竺,探險本身就已經是「九死一生」,而維持沿途的據點,除了要收買大量沿途土族之外,還要有一定量的軍事存在。

  這其中又涉及到了諸爨的合縱連橫,後期力量的不斷鍛煉,很考驗發起者的統籌能力。

  政治、軍事、經濟、外交……一個都不能少,甚至還要學一點氣象學、地質學、考古學以及語言學。

  除此之外,對於山地作物要有認識,山區養殖要有概念……一個超大型的系統工程,需要的後方支撐,可不是什麼區區錢糧二字可以支撐的。

  為了吸引一定量的漢人進入這片地圖,哪怕再怎麼不喜歡,張德還是幫助龍日天同學打造了一系列的「翡翠」飾品進入上流社會。

  老冰種起膠放強光滿蘋果綠飄正陽綠翡翠a貨……贊。

  至於給河流改個名字,叫作「金沙江金沙溪」,基本操作。反正驃國以北,被稱作「大金山小金山滿金山金多山」的地界,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一聽就特別能發財的那種。

  三旬老漢大大地壞,不過好歹龍日天同學,享受到了這種便利。

  人在劍南喝得是「劍南春」,但「劍南春」能賣到東天竺去。

  帝國的各方勢力以不同的角色,在天竺粉墨登場。這種情況下,天竺本土的精英或者有識之士們,期望用唐人來鬥唐人……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唐人不是不可以跟唐人鬥,但要承擔其中的風險。以「西秦社廣交會」這個層面,還沒有這個資格在一片膏腴之地上玩黑吃黑。

  只有最頂級的中央大貴族,才有下場的資格。

  而「妮吉雅」忙不迭攀附的王玄策是個啥?在皇唐天朝的政治版圖中,就是個弟中弟。

  所以實際上王玄策就是白嫖,不但摟了一隻天竺美女,還搞了一堆「嫁妝」。

  當然了,為組織獻身,王符同志是不求回報的,一應所得,都上交給了組織。

  很快,組織上就對王符同志進行了考察,認定王符同志是一個久經考驗的帝國主義戰士,於是「南蘇州刺史」一職,就落在了王符同志的腦袋上。

  「妮吉雅」吃了沒文化的虧,她要是好好地學一門外語,就知道「刺史」其實不是皇唐天朝的王公,那就是個高等級公務員。

  不過有一說一,「妮吉雅」覺得自從跟皇唐天朝的高級公務員睡了之後,隱隱間「蘇河」以南的十幾個部族,都以她為尊。

  可見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9 09:4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29 09:16
第七十七章 利好

  「漕渠結了冰,不知道會不會下雪。」

  「今年冰月也不甚冷的,又有恁多燒炭的,老夫看城南好些坊裡,居然還有穿著秋衣做事的漢子。」

  在京城的宅子中閒聊,李芷兒正用勺子挖著甜口的熟芝麻粉往嘴裡送。這芝麻粉不會太細,特意研磨的粗糲一些,因為這種口感剛剛好。要是細細密密猶如麵粉,反而吃起來缺了點口感。

  芝麻粉混合核桃酥,加一些橙皮丁,然後用白糖拌勻,隔著瓦罐加熱,香氣撲鼻不說,更是一等的零嘴兒。

  再略作加工,就能製作成芝麻酥,只不過李芷兒不愛吃,反而這種粗加工的物事,最合她的口味。

  「天竺也修了信號機?」

  「修了也是無用,運氣好才能快點傳訊。運氣不好,大雪封山,那是兩三個月的事情。」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敦煌宮為了方便管理「崑崙海」,在北庭投入了大量資源。整個「崑崙海」地區,要不是程處弼自己的關係硬,根本沒想有太多的世家成員被流放到磧西州去。

  朝廷在貞觀二十四年額外設置了一個「府」,比照河南府、京兆府、太原府這樣的特殊地位,只不過要降一級。

  這就是「輪台府」,並非是軍事機構,而是一個正式的施政布政的衙門。只不過想要做輪台府尹,卻沒有那麼容易。

  當年能夠成立河南府,然後陸續成立太原府、京兆府,是因為杜如晦的緣故。但不管如何,這些府的府尹,說到底是和都城息息相關的。

  而這個輪台府,卻是地位有點特殊。

  要說敦煌宮的閹人沒點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實際上,哪怕是平壤宮,好歹當初也是高句麗人的後期大本營不是?在平壤宮當差的地位,內府中的位置,在東宮後面。

  這年頭,做一個閹人,也是要有點上進心,才能做一個好閹人。

  為了讓輪台府和敦煌宮合二為一,郭孝恪也收了不少好處,倒不是說內外勾結,而是西軍的大本營略作改變,對控制「崑崙海」還有西突厥故地,都有莫大的好處。

  軍事上的事情,是很直觀很簡單粗暴的。

  不過想要讓兩者合二為一,沒點成績給朝廷看,也是妄想。所以一咬牙,敦煌宮在「崑崙海」四周,修建了大量兵站。

  說是兵站,其實就是信號機站,既是通傳驛站,也是兵站,合二為一的地方。而原本風餐露宿的衛士,因為信號機站的特殊地位,待遇相較傳統,高了不是一點半點。而這筆錢,兵部、工部甚至是禮部,咬牙都要撐下去。

  治理萬里大國,對效率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而信號機帶來的收益,又豈是一點半點?

  以往一個月的消息傳遞,現在最極限的情況下,一天就能通傳,這使得帝國的核心,能夠輕鬆地掌握萬里之外的消息。就算有叛亂,以往要半年左右的準備期,現在可能只要半個月,而平叛,可能都不用等到冰雪消融或者大雪封山的特殊時節。

  除此之外,京中大佬以往未必會關心一些底層變化,但是現在,南市的股票交易這麼火,韭菜要是不噶……那還是人嗎?!

  「說起來,今年臘八又不回去?」

  「祭祖在哪裡祭不是祭?」

  江南因為梁武帝這個逗逼的緣故,臘八是三祭合一,江南百姓是沒有被噁心到,但光頭們都挺噁心的。

  因為原先冰月,也就是臘月裡,主要就是祭祖和祭五神,但梁武帝說了,臘月初八是釋迦牟尼得道成佛的日子,所以得加錢。

  老百姓尋思著反正都是祭,給個覺悟者祭祀一下,也沒什麼,於是臘八就帶了點佛門意味。

  可這個事情吧,瞧著好像是梁武帝陛下崇敬佛祖,可問題來了,老百姓祭佛也就是順帶。

  祭祖祭神之後,再整了點豬頭肉,搞點醪糟,爽快爽快就完事兒了。

  要啥雞鴨魚?!

  這事兒吧,佛門中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捏著鼻子念叨一聲「我佛慈悲」,然後就把故事裱糊裱糊,顯得特有儀式感。

  總之,在普通老百姓看來,跑鐵杖廟整個冰糖大豬頭,再來二斤老白干,不妨礙自己對佛祖的崇敬之情。

  當然了,佛祖得保佑。

  「你上一回主持臘月祭祖,都是甚麼辰光的事情了?如今我也不在江陰,這算個甚麼事情?」

  「老二老三不是在蘇州?讓他們走一遭。」

  「他們連流程都不知道,沒得被幾個老人家罵上一通。」

  「不妨事。」

  老張擺擺手,根本不在意祭祖的事情,反而拿起手邊的文件看了起來,這是「崑崙海」傳來的信件,掃了一遍之後,老張眉頭微挑:「這天竺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怕不是股票又有大漲。」

  「又怎麼了?」

  「王玄策這廝,居然把一個天竺土邦,取名叫做『南蘇州』。臨近各家的莊子,都是湊在一起,有的打算叫『南常州』,有的打算叫『南杭州』。」

  「這算個甚麼事情?他還打算吹噓一番,這是『海外江南』?」

  「嗯?」

  老張愣了一下,拍了一下手,伸出食指笑著沖李芷兒點了點,「娘子當真好腦筋,這『海外江南』,還真是貼切的很。」

  「這要是傳揚出去,怕不是真有江東兒跑去天竺投生。」

  「去又何妨,總要開枝散葉。」

  宣傳「天竺地」的方式有很多,但這個時節,突然冒出來「海外江南」多了好些個蘇州、常州、杭州……不用想都知道,一旦開春,前往「天竺地」冒險的人,將會多不勝數。

  而對那些手中攥著「天竺票」的「股民」來說,這就是重大利好!

  只不過,這個消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擴散出去。京中權貴都是忙著先行搭建「南蘇州會館南常州會館」,這些個會館等到開年,就會招募股本。至於要不要發行「債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總之,在張德手中攥著天竺消息的時候,京中權貴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噶韭菜是個辛苦活,但京中權貴本著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韭菜一茬接著一茬地噶完。

  過了臘八,皇帝老子請客吃餃子,宮中擺宴,主要是請勳貴和重臣,並不是什麼多麼豐盛的宴席。主要就是喝點小酒然後吃餃子,和武德朝不同,貞觀朝就算吃吃餃子,花樣也是多重多樣。

  只說食材,一個蝦餃就足夠讓歷朝歷代閉嘴。

  除了餃子之外,宴席上的海鮮是個賣點,石斑魚極多,還有龍蝦。大黃花做的黃魚羹,基本都能保證人人都有一碗。

  放老張非法穿越之前,這一頓怎麼地也得吃到他當月吃二十九天半的陽春麵。但放在貞觀二十五年的臘月,宮裡面這點開銷,毛毛雨了。

  老張在跟一條一斤多的花石斑較勁的時候,李芷兒正被幾個長公主拉著閒聊,而李麗質則是被幾個公主圍著,兩人都是風頭正盛,看得一群駙馬一愣一愣的,不時地沖張德投來佩服的目光。

  想他們也是驚才絕艷之輩,否則也不會尚公主當駙馬。就算沒才能,那自己的爸爸一定是有才能的,但想要降服李家公主,可沒那麼容易。

  除了老張這裡,也就房遺愛還算給力,雖說李世民幾次警告,但今年臘月的聚會,高陽公主還是頂著一個烏青的左眼,默不作聲地在那裡吃著餃子喝著湯。

  「二哥……您是這個!」

  有個駙馬一看高陽公主那模樣,居然連去皇帝老子那裡告狀都不敢,頓時對房二郎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馴妻手段,二哥天下第一也。」

  「一般一般,不過是些許手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房遺愛一口一個餃子,吃到大蝦仁的時候,那種鮮甜口感,讓房二公子很是滿意,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宮中的嬌耳,硬是要比江西的好食些許。」

  「南昌到底是內陸,吃這甜蝦殊為不易。二哥若是想吃,走一遭廣州,馮家人還能少了二哥這點吃的?」

  「噯……話不能這麼說,總不能時常麻煩別人嘛。」

  「二哥這器量,當真是令人佩服。也難怪如此器宇軒昂,令公主殿下也是為之傾倒。」

  「都是兄弟們的吹捧,不敢當,不敢當啊……」

  眼見著房遺愛肆無忌憚的模樣,一群駙馬除了佩服還是佩服。皇帝老子都敢不鳥,這房二公子,還真算是勳貴子弟中頭二份。

  這頭一份嘛……當然是還在吃清蒸花石斑的某條江南土狗。

  老張正吃著魚,房遺愛見了,便過去挨著,小聲問老張:「操之,三郎那裡口風嚴,他不透露消息,你這邊說說?」

  「說甚麼?」

  「這甚麼『新蘇州』『老常州』的,天竺那地界是作甚麼妖?」

  「甚麼狗屁新蘇州老常州,那是『南蘇州』『南常州』!」

  「都一樣!」

  房遺愛擺擺手,然後問道,「是個甚意思?這是要建州置縣?」

  「怎麼?甚麼時候房二公子的消息,這麼不靈通了?」

  「我他娘的還是今天才知道洛陽城多了個甚麼『南蘇州會館』的,前幾天回了一趟平康坊,那婆娘還告老子刁狀,被老子拖到平康坊一頓修理,如今便是老實了。哼!」

  說罷,房遺愛更是洋洋得意,「他娘的,還管老子去哪裡快活,老子便讓她看著老子尋歡作樂,以為來了京城,就能尾巴上天,真是不知所謂!」

  「……」

  老張一聽房遺愛這套說辭,頓時就服了,這尼瑪得虧皇帝身體不好,加上高陽公主和太子也沒啥太大感情,要不然不是親爹牛逼,房遺愛這種作死的模式……還真是天下第一,誰也比不了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29 09:58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九臉龍王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12484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