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關閉
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4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4 15:24
第十八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 第四十八章 變化

  突發事件的最後一條防線,老張給自己裝備四大護衛,分別是馬漢、王朝、趙虎、張龍……

  反正手銃取名字挺煩的。

  「宗長,這把『馬漢』給我玩玩。」

  「一邊去。」

  「宗長、宗長……這以後保護宗長,還得有趁手兵器。」

  「你不是驍果橫刀耍得有模有樣嗎?」

  「……」

  作為張德的護衛,而且還是家生子出身,親衛們從小聽慣了「弓馬嫻熟沒有卵用武功再高一槍撂倒」,五六七八歲聽到二十五六七八歲然後在三十五六七八歲之前,見識到了自家宗長把這一切做成了現實。

  「宗長,你有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把手銃,給一把玩玩不是還有三把?」

  「去京城,老夫帶你們去玩九鼎,行不行?」

  「擼炮沒勁,在武漢都玩膩了,又不打仗,總不能扛個炮在身上吧?」

  「行了,一邊去。」

  「……」

  親衛們牙根都磨爛了,都沒從老張那裡搞來四大護衛玩個爽。他們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家宗長還留了這麼一手狠的。

  貓廊簷下嘮嗑,幾個護衛蹲那裡閒扯著。

  「你說這手銃能不能打十丈?」

  「那物事一看就沒啥準頭,五步,宗長放了一發,連腦袋也沒打中,中的還是這裡。」有個護衛比劃著,「這差得有點遠吧。」

  「萬一是宗長本來就準頭不行呢?」

  「也是啊,小時候他就弓矢不擅長,倒是飛梭玩得很好。」

  「這不上手的東西,宗長玩得好的不多。」

  「哎,你們說這王朝馬漢張龍趙虎,是誰做的?」

  「宗長做的。」

  「廢話,老子是問誰過手了,是武漢內廠還是江陰老家?」

  「老家的話,老叔會不知道?」

  有人奇怪地問道。

  「這可不好說,老叔連大炮都沒認出來,更何況這個。」

  「……」

  房玄齡進獻「九鼎」的時候,何坦之才明白過來,這玩意兒是個啥,是幹啥用的。早先何坦之還以為是工程上用的。

  當然事實上也差不多,的確用在了工程上,政治「工程」也是工程。

  燧發槍這個妖孽現形之後,汝州梁縣城內的本地外地官吏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但是當兵出身的,就是一個個抓耳撓腮,心潮澎湃。

  石樓山鎮將葉子袂厚著臉皮過來拜訪張德,面也沒見著,就被老張的護衛們忽悠走了。沒把他轟走,而是語重心長地告訴葉鎮將,這種神兵利器,能輕易示人嗎?這是要上貢的。

  葉子袂一聽,尋思著很有道理,之前不是上貢過「九鼎」嗎?這一回,說不定就上貢掌心雷還是啥,反正瞧著挺給力。

  當然葉鎮將被忽悠走之後,老張的護衛們也是渾身冒酸,尋思著這種防身利器,還上貢?皇帝調過頭來喊爸爸,說不定才給個一桿玩玩。

  也有幾個有自知之明的武夫,當日看到張德一槍撂倒刺客之後,哪怕再怎麼激動,也沒有去尋張德,而是把情況稍微描述了一下,捅到了兵部那邊。

  兵部那裡一看,你這不是鬼扯麼,就沒有當真。

  因為有江湖傳言,這是一道雷把刺客給劈死了……刑部覺得這是有可能的,因為當年李孝恭南下的時候,就是遇到過刺客趁著下雨拚死一刺,然後,一道雷下來,把刺客劈暈了過去。

  刑部覺得可能汝州那邊有磁鐵礦,所以比較容易招雷。

  當然了,梁縣人民群眾就不樂意了,首先這都快要臘月了,上哪兒弄雷?其次這刺客手中的兵器,是象牙做的,這象牙也招雷劈?最後,你們刑部都不做調查的嗎?還講不講道理,講不講科學,講不講法律?

  窩刑部不願意動彈的老油條們紛紛表示:我們沒有文化的人就是這樣的嘛。

  京城,「九龍邊爐」的幡子掛了起來,願意吃清湯火鍋的洛陽人並不在少數。龍氏子弟忙前忙後,倒也是生活充實,賺了不少錢。

  不過何坦之卻是一臉的鬱悶,聽說張德在梁縣又一次遇刺之後,老人家的心臟都抑制不住地狂跳。

  還好,依然是有驚無險。

  雖然已經成為了習慣,何坦之還是緊張。

  更何況,現在看來,自家郎君的選擇,絕非是為了什麼振作家門,又或者開枝散葉。這些願景,不過是何坦之自己,替兩代宗長去希望張德做到的。

  「老啦。」

  何坦之抬起手,捶了捶膝蓋,自家郎君的想法,他自知是跟不上了。兩代宗長需要的,就是張氏安安穩穩傳承下去,能夠開枝散葉就最好。

  講白了,早先的願景,就是讓張德做個合格的生育機器。能夠在大唐皇朝的體制中,能混出頭就很不錯,撿到一個爵位的便宜,在當時何坦之眼中,已經是相當的不錯。

  要知道,江水張氏那時候算個屁。不過是一介寒門,地方豪強,在江陰地面上,都沒辦法跟老世族對坐而論的。

  誰能想到後來的發展呢?

  膨脹到這般地步的江水張氏,再去求什麼平平安安穩穩當當,就是癡人做夢了。要麼吃人,要麼被人吃。

  小門小戶的時候,還能苟活求存。

  成了龐然大物,要麼鯨吞別人,要麼別人蠶食,身上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寄生蟲,何坦之自然不能夠用最初的念想來護衛自家郎君。

  只是老人家努力的過程中,發現張氏根本不能用滾雪球壯大來形容,他在十多年前,就只能充當一個工具,再也無法在波瀾壯闊的事業中,去抓住什麼,去承擔什麼。

  他知道這並非是自家郎君不再信任自己,恰恰相反,何坦之很清楚,張德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強者」尊嚴。

  「老啦……」

  又是一聲長歎,從桌上摸了一隻眼鏡盒出來,抖開了一封信,上面是汝州梁縣發生的事情,也有對手銃的描述,看完之後,何坦之滿意地點點頭,「安全無虞,這就最好不過。」

  吃了一會兒茶,坐在那裡哼著小調,好一會兒,居然是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裹了一條薄薄的毯子,屋子外面,有個青年正精赤著上身鍛煉身體,那似曾相識的願景,再度浮現在眼前。

  何坦之下意識地說道:「郎君今日不出門麼?」

  話一出口,各種意識又重新歸位,整個人清醒過來,眼神不免有些失望,正在鍛煉身體的青年,並非是張德,而是張滄。

  「阿公?」

  擦著汗的張滄進門套了一件罩衫,腰帶束好之後,又披上了一件棉綢長袍,整個人筆挺精神,看著就是雄姿勃發。

  「老啦,老眼昏花。」

  何坦之點點頭,然後道,「少待老夫去一趟杜宅,你就留在家裡,不要亂走。」

  起身的時候,張滄扶著何坦之,猶豫了一下問道:「阿公身體無恙?」

  「無妨。」

  抬手揮了揮,何坦之面帶微笑,「杜長史如今要做杜總監,說不定正旦過後,就是杜尚書,大郎是撿了便宜啊。」

  「唉……和大人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哂。現在想來,自己還是太過幼稚。」

  「不是誰都能和郎君一般早慧。」

  何坦之拍了拍張滄的肩膀,安慰道,「少年人若不輕狂,如何能稱之為少年?天下英傑,舉凡成事之輩,多是如此。歷盡磨難之後,自然成才。」

  「阿娘對我失望不已……」

  「拿你跟郎君比,其實是有失偏頗的。畢竟,一己之力成都成京之人,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哪怕是聖人聖君,也是歷經數代之功。」

  何坦之並沒有對張滄感到失望,正相反,在張滄這一代人中,京中豪門子弟,能及得上張滄資質的,也是罕見。

  至於說武漢那些個學生,那成百上千的學生,如果融為一體,自然是絕世強者,但單獨一個個拿出來,都是偏科「瘸子」。

  想到這裡,何坦之對張滄道:「待你和杜娘子完婚之後,再去求學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14 15:3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5 09:29
第四十九章 善後

  拆分工部成為既定事實之後,反應過來的工部官吏並沒有繼續去爭搶爭鬥。錯過的事情,對於中央的成熟官吏而言,再心痛也沒有必要繼續沉湎其中。眼淚擦乾之後,立刻投入到了全新的偉大的跪舔事業中去。

  杜楚客的門檻,很快就被踏破了。

  工部保留官吏和拆分出去的路政司前同僚們之間,如何狗咬狗且先不提,只說路政司衙門和都水監、將作監幾個切割出來的部門爭雄鬥狠,已經發展到了走路都會互相扔兩塊磚頭的地步。

  磚頭還不便宜,是紅磚,一文錢也只能買個兩塊紅磚,行市好的時候,一文錢只能買一塊磚。

  都是有錢有油水的部門,磚窯並不在少數,而且是現金奶牛,跟水泥窯一樣,產多少貨都不愁銷路。

  而且就算私自偷銷賣不上價錢,兵部、內府都是多多益善,採購這個事情,現在幾大部門都是熟練的很。

  把杜楚客的門檻踏破,也是無奈之舉,很多京中底層官吏,在工部、將作監時期,因為武漢的客觀存在,多少也提升了福利待遇,其中就有一項住房待遇。

  洛陽城內且先不說,城外朝虎牢關方向,是陸續新蓋又一批福利房的。地契屬於國有,確切點說,是工部存檔,等於就是工部所有的地契。

  只不過上面的福利房,就按照內部價賣給了工部底層官吏。

  至於高官,高官也用不上福利房,也不會住在城外。當然這不妨礙工部的侍郎、員外郎等等手中掌握了一大批福利房,一套房子哪怕是出租,一個月也有不少。

  須知道,從城外進入城內上班,現在是有班車運營的。大型軌道馬車定點停靠,不管是技術上還是運營上,已經有了很多年的經驗。

  通勤費、住宿費省了之後,住在城外城內,也就沒太大區別。

  而且住在城外,因為靠近洛水,開荒只要不傷到河堤,種個一畝八分地,一年到頭也有的吃了,省得買菜。

  別處買菜種很難,但在洛陽,是有專門培育種子的衙門,比如「皇莊」的「稼穡令」,就掌管有種子庫。

  貞觀二十五年的一個工部低級官僚,在京城的生活難度,是極大降低的。

  而且用工部內部價購買的福利房,基本只收成本。三間大瓦房,用紅磚數量一般在五萬到七萬,就這個物料錢,工部內部只收一百貫左右。磚、沙、水泥、石灰、房梁、椽子……全部加起來,三間大瓦房,給一百貫左右的物料錢,簡直是良心價中的地板價。

  市面上最良心的同類型房子,五百貫打底,還不是瓦房。

  所以說,當拆分工部之後,最著急的一幫人,就是那些個早先買了工部福利房的低級官吏。

  這要是工部翻臉,他們玩個鳥,跳得再高,沒地方住那講個屁的理想。

  爭搶著跪舔杜楚客,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拆分事宜,開個會當然就能決定,可具體到落實,說不定就是個漫長的扯皮官司。

  大老爺們自然是等得起,那些個在京城中也沒啥地位的低級官吏,這要是一天沒得住,那日子簡直沒法過。

  京中客舍多多,但開銷和工部福利房一個級別的,那就是跟豬圈一樣的大通鋪。上個廁所都得走二里路,到了地界脫褲子,說不定那茅房還是按流量收錢的收費廁所。

  而住得離單位遠了些,這通勤費就要上來,總不能自己兩條腿踢正步吧?且不說穿著官袍趕路有失體面,現在上班都是有鐘點的,天天遲到誰受得了?可要說搞個代步工具吧,養一匹驢子也不好養啊。

  驢子再耐操,那一個月總得吃一回白菜蘿蔔放屁黃豆吧。

  驢子得吃東西,人也得吃東西,沒了工部福利房那些個房前屋後的自留地,這一個月的菜錢,就得指著市場裡挑剩下的。

  以前低級官吏的老婆孩子,也不需要拋頭露面,好好地收拾著家裡,也就夠了。現在為了生計,搞不好就要去菜市場跟人討價還價,臉面都好說,囊中羞澀的話,早晚就是撿白菜葉子的命。

  京中居行大不易,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所以這緊要關頭,再怎麼心驚膽顫,咬牙也得備個厚禮!

  而杜楚客也是吃過苦頭熬過辛酸日子的,國朝現在還活著的高級官僚中,只有他是真正受過餓,而且還是差點餓死的那種。

  秦瓊和張公謹也吃過苦頭,但都沒有到杜楚客那種地步。

  正因為如此,杜楚客也是知道底層官吏們的想法,但他也不敢保證,只說一定幫忙打聽清楚這個事情。

  成或不成且先不說,態度上就讓人很接受,注定要被調動的那些低級官僚,至少現在一顆撲通撲通亂跳的心,算是好受了一些。

  其實這節骨眼上,工部現有的官吏們,還真不敢給「友部」同僚上眼藥。來個痛快的,自然是一時爽,可也就只是一時爽。

  路政司衙門拆分出去之後,一系列的現金奶牛就算跟工部說了拜拜。這路政總署還是說交通總局,總歸是要一飛沖天的,這麼厚實的底子,還有未來幾十年絕對完不成的一系列大工程,眼下那些個在虎牢關西過苦日子的低級官吏,誰敢說幾十年不得翻身?

  怕不是一年後就有人就成了一方「大佬」,砸錢能把人砸死的那種。

  欺老不欺少,很樸素的道理。

  所以,新部門的低級官吏趕著趟去跪舔杜楚客的時候,留在工部的官吏們也沒閒著,等熱鬧稍微衰退,就接班跪舔杜楚客。

  理由嘛很充分,畢竟杜楚客早先就是工部侍郎啊,自己人,恭喜老前輩榮升,這不是很正常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至於說送禮……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一根金鵝毛,也就半兩左右,兩根鵝毛才湊了一兩,這才哪兒到哪兒,是不是?

  「阿郎,怎地又吃酒了?」

  「拿些糖水來,老夫現在口乾得很,今日的酒太烈。」

  「甜酒早就溫好了,知道你又赴宴,一早就準備好的。」

  家中侍妾們都是一臉的心疼,不過眼神卻又抑制不住興奮。自家老公的江湖地位,簡直就是拔地而起,一飛沖天。

  下一步除了「拜相」,就沒什麼好升得了。

  而且這陣子她們也沒少參加勳貴女眷的宴會,大抵上對自己老公的前程,有了一個清晰的概念。

  明年正旦過後,大概就是「半步宰輔」,喊一聲「相公」,假假的也夠資格了。

  「明日還有幾個飯局,實在是苦不堪言。」

  杜楚客累得不行,忽地想起一事,「三娘還好吧?」

  「去了旌善坊,還未回轉。」

  「溫二那個女兒,不得好死!」

  聽到旌善坊,杜楚客就是一肚子的火,他本就是聰明人,雖說對於子女鮮有管束,但自認家中子女,還算得體。只是溫柔這個小娘,著實天生的狡猾心腸,先大了肚子不說,還把女兒杜靈芝勾給同一個男子。

  那些個套路小把戲,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他。

  只是識破也是無用,杜楚客也不得不承認,溫七娘這些個把戲,算得上是看似陰謀的陽謀。

  杜楚客根本沒辦法拒絕,之前何坦之上門的時候,面對這個耄耋宿老,他真是底氣不足。

  拒絕別人的提親容易,拒絕何坦之帖子中的張滄,那真是要好好思量值不值得。

  整個交通總局或者說路政總署的成立,離開張德,根本就是一條鹹魚。「星漢銀行」別看湊了那麼多的權貴,但風向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張德。

  現在的張德,哪怕說狗肉湯能畝產一千八,估計江夏王李道宗交州刺史李道興都會大力推廣……

  二十多年積累下來的口碑,那是很難敗掉的。

  更何況,那也不僅僅是口碑的事情。

  最適合跟張德聯姻的,其實是杜構,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加上也沒有適齡的子女配對,也就作罷。

  再者,杜構屬於杜如晦這一脈的正宗,皇帝還活著的時候,不太可能讓杜構順順當當嫁女或者賣婿。

  杜楚客這個曾經的「閒雲野鶴」,加上之前還是魏王府長史的杜氏老前輩,本就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至於說輩分……輩分就是個屁,張德搞了兩代公主,也沒見誰敢作死。

  就現在,兩京各有一個公主,還各自都帶著張德的兒子,見誰拿來取笑了?

  少年時可以調侃的事情,貞觀二十五年啦,哪怕是喝醉了的狂人,也不敢這樣編排。

  「阿郎何必跟一個小娘置氣,如今也是好事,三娘能得良配,將來也不用愁惱諸多瑣碎之事……」

  「想太多啊!」

  杜楚客一聲長歎,「張滄那廝……眼下稚嫩,不過是張操之跟老夫一樣,對子女疏於管教。可畢竟家底放在那裡,閉關三五年,豪門子弟所學所思,遠勝寒門兒郎五十年勤苦。此子野心勃勃,行事又頗似竇建德、杜伏威之流,天下太平還好……嗝!」

  打了個酒嗝,杜楚客自己也閉了嘴,沒打算繼續說下去,皇帝身體不好,也不知道還能挺多少年。

  現在能指望的,就是張德能一直這樣活蹦亂跳下去,那好歹自己就算兩腳一蹬,也不用看到子孫吃苦。

  「甜酒來了,加了蓮子和紅棗,阿郎趕緊喝一口,壓一下酒氣。」

  「嗯。」

  點了點頭,杜楚客接過溫熱的甜酒,連吃了好幾口,那不舒服的感覺,終於稍微緩解了一點。

  半晌,將碗中的甜酒都吃了個乾淨,這才癱在椅子中一樣,兩隻手擱在扶手上,閉著眼睛長長地吐了口氣:「真是不知道兄長這麼多年,是如何撐下來的,佩服,佩服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5 16:38
第五十章 定局

  雲集汝州的地方州縣官吏,很快就感受到了新衙門帶來的不同之處。最明確的一點,他們跟「星漢銀行」以及武漢諸行業龍頭的談判,每一個成文落在紙上的字,都是有交通總局或者說路政總署這個衙門來背書。

  而交通總局或者說路政總署的背後,不是什麼省部,而是帝國的最高權力。

  聖人言出法隨,在國朝體制中,當聖人的想要賴賬,其成本也是最高的。當然,真要是想要賴賬,短期內也的確無人可以制約。

  但放大到一段時期內來看,那麼最低也是「罪己詔」,最高嘛……楊廣死了也沒多少年。

  大業年間武裝討債的高門寒門庶民,那是數也數不清。

  「這杜相公的官署,名稱還未定下來?」

  「事涉責權,油水大得很,一字之差,你可知道說不定就是百幾十萬貫上下?這如何敢輕鬆定奪?必是要錙銖必較的。」

  叫「交通總局」,那只要是涉及到「交通」,就能伸手。叫「路政總署」,那顯然只要是有路的地方,都能劃拉一下。

  說到底,這年頭除了陸路,還有水路。

  水上交通就不是交通?遠海貿易的海路又怎麼算?

  發散思維出去的話,新衙門的管理範圍,那是相當的巨大,由不得不掙扎一下。雖說這種掙扎,本來也就是「一家人」的分餅大業。

  「武漢那邊,似是交通總署?」

  「武漢是便宜行事,各官署並未定制,多是府內差遣。朝廷編制之本官,和差遣無甚關係。」

  「說起來,武漢看似制度繁複,實則制度無甚定數。靈活多變,獨此一家啊。」

  梁縣官吏扎堆的地方,此時到處都在議論,思維都在飛快地發散。想法碰撞之後,官吏們的思考方式,也不得不進行適應改變。

  在刑部組織人手調查張德在梁縣遭受刺殺的當口,朝廷的正式公文開始下發,新部門的名字徹底確定。

  馬周的相印在上面蓋了章,弘文閣的大佬們也跟著署名,連剛上位的「警相」秦瓊,也在上面簽了字。

  為此事背書的中央大佬十分齊全,代表了整個帝國高層的共同認識。

  「來了來了來了!朝廷公文已經下達!」

  「甚麼公文?」

  「名字定下來了!」

  「甚麼名……是『交通總局』還是『路政總署』?!」

  「交通總局!」

  「如此說來……」

  「還沒完!還沒完!馬相公還提擬交通總局試行一段時期之後,便更名為交通部!」

  「甚……甚麼?!」

  在梁縣的地方官僚消息遠沒有京官靈通,雖說汝州距離洛陽也就是一腳路。不過京中官吏,已經在猜測第八部是警察部還是交通部。

  甚至有的搏戲場所,已經在關撲博彩這第八部是哪個,賠率還相當的不錯。

  不過底層最早確定是交通部的,卻是將作監的小吏們,因為交通部的腰牌、印鑒之類,都要立刻著手定制。

  所以外界在傳得沸沸揚揚的當口,將作監已經知道了結果。

  實際上開出第八部是警察部和交通部這個投注博彩口的東主,就是將作監的吏員們。

  略作引導,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如此說來,杜相公就是杜尚書了?」

  「設不設尚書,還不好說,不過現在也就是個名頭。警察衛大將軍翼國公老大人,不也是警察總監麼?」

  至於教育部總理大臣……那更是跟尚書不搭界了,也沒見孔總理不爽啊。

  「連增二部,這朝臣怕是越來越多。」

  「總是要增的,只是換個名頭。」

  有的老油條看得很清楚,除非皇帝春秋鼎盛,辦公能力超強,那部門少一點就少一點,權力攥在手裡就行。但現在皇帝身體不行,皇后又是半路出家的執政,在保證權柄的同時,肯定要分散底下的權力分配,這樣才能劇中調停,依然是老大中的老大。

  新增教育部、交通部是為權力服務,改制弘文閣也是為權力服務,馬周成為點頭相公,也只是皇權的現實需要。

  至於說馬周通過自己的能力,依然能實現一點「相權」,只不過馬周的業務水平高,加上在帝國內部也頗有人脈,而且還獲得了女聖陛下的信任。

  提擬交通總局以後更迭為交通部,不管將來交通部如何,都要記馬週一份人情。

  雖說對帝國高層來說,這本來就是注定的事情。

  但舉手之勞也是勞,這倒是無可辯駁的。

  梁縣城中沸沸揚揚的當口,張德則是悠哉悠哉地聽樂工彈了一曲《開封有個包青天》,「周氏琴」只是伴奏,主要還是靠胡琴。

  惡趣味的老張大馬金刀地坐椅子上,左手「馬漢」擼子,右手「王朝」噴子。

  黑洞洞的槍口著實有點嚇人,樂工們壓力很大,總覺得這個江漢觀察使老大人是個不可捉摸的「癲子」。

  惡趣味結束之後,「周氏琴」也就放在梁縣吃灰了,老張根本不喜歡聽音樂。非法穿越之前,貓工地上聽歌,因為耳鳴的緣故,也就是聽個「不仁狄仁傑流」。

  所謂「不仁狄仁傑流」,也就是「如果我是狄傑你會愛我嗎」這個流派。

  可惜想要弄出這個流派……總歸是繞不開電路元件的,所以說,小霸王其樂無窮,這是大道,這是真理啊!

  「宗長,車馬已經妥當,甚麼時候出發?」

  「走吧,都這光景了,也無甚要緊事情還要老夫在場。」

  朝廷也設置了專門的對口衙門,工部完成瘦身之後,「星漢銀行」未來的很大一部分投資,就會和交通部打交道。交通部為工程項目背書,不至於地方政府賴賬,「星漢銀行」雖然也不怕地方政府賴賬,但處理一個個麻煩事情實在是消耗資源,有了交通部,能節省太多太多的精力。

  至於以後哪個州哪個縣換了領導班子,他們同意原來的工程項目也好,不同意前任的業績也罷,「星漢銀行」是不愁的,打官司打不到他們頭上去。哪怕底層勞工鬧事,也只會拆了縣衙,關他們「星漢銀行」屁事?

  「『冠軍侯』差人來信,說是正在龍門遊玩,宗長走官道的話,可要前去龍門?」

  「龍門?」

  「伊闕。」

  龍門這個名稱由來並不長,也就幾十年,不過龍門和洛陽是有關的。

  因為洛陽城和長安城不同,整個城市的佈局有點偏,偏的原因,就是正南方向要對準龍門山。

  所以洛陽的中軸線,其基準和經緯無關,和洛陽南的龍門,也就是伊闕有關。

  楊廣當年定下龍門這個名字之後,民間也就多稱呼「龍門」,不過高層還是很少這樣講,大多還是稱呼伊闕。

  這地界,和虎牢關一樣,也是兵家必爭之地,「伊闕之戰」,白起幹掉韓魏兩國二十四萬聯軍,就是在這裡。

  圍繞洛陽這個「風水寶地」,周圍就沒有不是古戰場或者不是大打特大的地方。連當今皇帝發家致富的關鍵點,也是洛陽之戰。

  伊闕東南就是大谷關,不過現在基本廢棄,雖說還設有一鎮,但基本就跟地方雜兵一樣,主要業務是物流運輸。嵩山、少室山等地的糧食運輸,就是他們承包下來的。

  「三郎終於得空了?」

  「『冠軍侯』應酬極多,也是藉故出遊,避開酒席。」

  「哈哈哈哈……」張德哈哈大笑,拂鬚道,「他自詡海量,這光景,也是喝怕了。」

  程處弼哪能不怕,他的確是海量不假,三五斤灌水一般,可天天三五斤灌水,那就真是灌水了。

  饒是他沙場戰將,一度落跑到太子那裡「敘舊」,其實他敘屁個舊,除了「程立雪門」那會兒跪舔過李承乾,後來李承乾在他這裡就不值錢。哪怕現在李承乾成了「東海道大行台」,但關他屁事,他馬上就要去天竺,給帝國主義事業添磚加瓦。

  跑李承乾那裡,也是喝酒要少得多,畢竟敢在儲君面前裝逼拿捏的老流氓,終究是少數。

  程處弼可以不鳥自己親爹程咬金,但尉遲恭讓人過來,說是過府吃酒,他能不去?

  西軍的海量,跟北軍的海量比起來,那就是弟弟。

  北軍打仗未必有西軍那般厲害,可喝酒,那真是天下第一。就北軍待得那地方,入秋之後,到立夏之前,哪天不喝酒?

  不喝可能就冷死了。

  而尉遲恭又是幾十年的肚量,都是灌水,尉遲恭體型更大只啊,灌水也比程處弼多。

  老魔頭又喜歡裝逼,你是「冠軍侯」,那你怎麼在俺面前趴下了?你這個「冠軍侯」不行啊。

  曾經脫過程處弼褲子,用手指彈過他小丁丁的尉遲日天,終究是一世的陰影。

  「宗長,可要去龍門?」

  「去就去吧,到了伊闕,也就到了京城。」

  「那我就先行安排一下。」

  「我有王朝馬漢在身,安全無虞。」

  「……」

  親衛們一臉無語,可又不得不承認,雙槍張老漢的威懾力,的確是強啊。

  更何況,還不止雙槍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15 16:5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7 09:14
第五十一章 面目全非

  伊闕同樣設有一鎮,除鎮將之外,還有關口大使,兩條過伊水的官道,一般都會在這裡做最後的停頓。

  在龍門山這個位置,兩條官道分別在南北接通渡口浮橋,其中伊闕北橋往西直通洛水,順著洛水沿岸溯流而上,沒多遠就能抵達壽安縣。汝州和河南府的交流,主要就是走這條官道。

  另外一條新式弛道,渡口在龍門山北,從伊水兩岸向河中心各延伸了兩排石墩,石墩假設路面,在河中心再設拱橋。大量使用了鋼筋、水泥,是工部新制橋樑。這種新制橋樑,主要就是分佈在五都,以及武漢、淮揚、蘇杭這種特大城市。

  除此之外,守衛京畿的關隘,如今也是大量使用鋼筋、水泥,傳統的軍事作業,已經很難破壞到牆體本身。

  職業習慣的緣故,程處弼對山水風景並無感覺,但是伊闕這種地理結構,加上伊水東西兩岸錯落有致,又互相切割的山嶺、丘陵,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像著當年伊闕之戰、昆陽之戰的戰場廣度,一定是到處犬牙交錯,廝殺的極為激烈。

  「將軍。」

  「嗯?」

  「張江漢的儀仗到了。」

  「噢?兄長到了?」

  程處弼頓時一喜,他形貌粗獷,臂膀有力,常年行軍作戰,為了保證氣力,體脂相對較高,整個人看上去極為雄壯威武。

  和那些個腱子肉條條拉絲的縴夫苦力不同,常人見了,只會以為這是個黑胖子。

  此時沒有披甲,穿了一身棉袍秋裝,腳踩牛皮馬靴,頭戴雙翅撲頭,腰間一柄御賜「冠軍刀」,拙樸無華的刀鞘,裡頭盛裝的,卻是一點寒光。

  手按刀柄,龍行虎步朝南邊走去,他也沒有騎馬,離津口很近,人到橋邊,靜靜地等候著。

  「哈……一晃十數年……二十年啦!」

  低頭一看,居然肚腩寬大,要不是有腰封收著,便是顯得有點醜陋了。

  「將軍不是時常跟張公通信麼?」

  「書信往來,哪有當面敘舊好?雖說幾次回京,也曾見過面,但幾年一回,也是相當的艱難。舊時長安少年,如今還能時不時碰面的,少之又少。便是李奉誡,人在揚州,照理說來武漢也不甚難的,可見面次數,怕不是也不比老夫要多……」

  說著說著,程處弼竟是喟然一歎,情不自禁地擦了一下抑制不住的眼淚,「若非兄長,老夫豈非渾噩一生,生即是死?」

  其中心路歷程,著實複雜無比。

  曾經程處弼以為,這世上最大的功業,不過是封侯拜將。做個開疆拓土的大將之時,他也是覺得人生快意,就在沙場之間。

  直到後來看到一個個「西軍」血脈少年成長起來,他們少年之時,便知道自己是漢人,便知道自己的國家叫做皇唐天朝。這種震撼,讓程處弼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原先的那點願景,著實不值一哂。

  再到後來,連西域少年組成的探險隊,都能輕鬆推平西突厥戰兵之時,程處弼便真的明白過來,天下的英雄豪傑、驕兵悍將,打一個少一個。但這些個西域少年,又或者那些新的長安少年、揚州少年、武漢少年,他們打完了一個,還會有一個,前赴後繼,便是皇唐天朝滅亡,也不會被打完。

  在這個時侯,程處弼雖然不明白這貞觀朝的名宿在那裡說什麼大變革,他不懂,但他明白,這世道變了。

  以往內心的叛逆,此刻也早就煙消雲散,而是淡然自若、坦然面對。

  倘使讓程處弼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境,大抵上就是對貞觀朝,對皇唐天朝,會下一個預言,那便是,總有一天,這天下沒有皇帝,大概也是無妨的。

  天下有天下少年,這天下便在。

  當代冠軍侯?天竺都護府大都護?浮雲罷了。這些曾經為之而神往的功業,此時此刻,都是招手即來,容易的很。

  他有五千天下少年,那千幾百萬丁口的天竺數百國,統統都是土雞瓦狗。

  讓程處弼講個道理出來,他不懂,也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是,他卻很清楚,貞觀二十五年的西域少年,是願意為了漢人,為了皇唐天朝,前赴後繼、死不旋踵。歷朝歷代都不缺少死戰到底,甚至戰至最後一人的強軍。

  但是,歷朝歷代,從來沒有死戰到底,戰至最後一人的當代少年。

  這就是區別,這就是當下。

  而這一切,程處弼不認為是聖人可汗、貞觀大帝帶來的,只會是曾經的長安少年之首,只會是他的兄長張德。

  「將軍?」

  見程處弼怔怔出神,親兵小聲地喊了一聲。

  程處弼抬抬手,笑道:「你可知老夫當年成名,是因何事?」

  「莫不是征討且末?」

  程處弼搖搖頭。

  「攻滅疏勒?」

  程處弼依然搖搖頭。

  親兵想了想,「莫不是舊年在安北都護府,鎮壓漠北諸部?」

  程處弼還是搖了搖頭。

  親兵頓時一臉好奇,左右看了看同樣都是一臉納悶的袍澤,便道:「將軍,下走實在是猜不著。」

  「哈哈哈哈……」

  程處弼指著伊水指著津渡關橋,笑道,「跟這水這橋,倒是有些干係。」

  回想當年,一曲灞橋之上的「長亭外,古道邊」,《送別三疊》力壓《陽關三疊》,至今還是傳唱不息。

  平康坊中的老派都知,騙那些個中年老漢口袋裡的華潤飛票時,便是願意唱這十多年前的老歌。

  一首懷舊金曲,賺了不知道多少江湖老漢的辛酸淚,回憶重重往事,悲從中來,不由得舔舐傷口,掏錢的掏錢,嗚咽的嗚咽。

  親兵們面面相覷,顯然不曉得這裡頭到底有啥關係。他們大多年紀都不算大,上了歲數的親兵,也早就外放別處做官,鮮有還跟著程處弼吃肉喝湯的。

  見年紀輕輕的親兵們一臉茫然,程處弼也只是笑而不語。

  「老夫少時惡名,可知因何而變?」

  親兵們這時候一個個興致勃勃地開口,有人嚷嚷道:「定是『程立雪門』故事,比那『負荊請罪』『孔融讓梨』還要厲害。」

  「甚麼鬼話,這如何是叫厲害?」

  「那就是厲害!」

  「你懂個卵……」

  幾個親兵正在爭論,程處弼卻是頗為高興,「程立雪門」的典故,說的就是少年能知錯能改,對友情極為珍重。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哪怕程處弼沒有成為西軍悍將,數百年之後,那時候的當代少年,翻開手中的課本,大概也是要學一學貞觀朝程某人的道德節操。

  情不自禁地又開始想當年,程處弼拂鬚一歎:「焉知時運何如?」

  至於血淋淋的「程門立雪」,大概會和「殺雞儆猴」放在一塊來說吧。

  如今敦煌宮那裡的青皮流氓,逞兇鬥狠的時候,都會惡狠狠地攥著傢伙環視一周,然後放出經典狠話:今日某家讓爾等領教一番,甚麼叫做「程門立雪」!

  狠話放完,就是拎著砍刀開始放血……

  一個人活成了歷史的一瞬間,著實有種莫名的爽感。

  程處弼任由秋風吹打,心境卻是相當的超然。

  只是遠處的儀仗越來越近,那剛剛熄滅的心潮澎湃,頓時又旋即而起。

  良久,只聽馬蹄聲陣陣,不多時,就有數十騎衝到伊水跟前,程處弼定睛一看,只覺得為首之人有些眼熟。

  還未打量清楚,就見對方手中鞭子捲了個圈兒,衝自己遙遙一指,高聲喊道:「可是務本坊小霸王程三郎當面?」

  「嗯?」

  程處弼哈哈一笑:「你是哪家豬狗,也配同某說話!」

  「猖狂,可敢同某賽馬一程?」

  「牽某『夜飛電』來!」

  「它在武漢過得舒服,怕是不願來了。」

  「當真是畜生,背主忘本啊!」

  「如今你無良駒,又當如何啊?」

  「那在下只能忍痛服輸,還請英雄繞了則個,這務本坊大龍頭的交椅,還請哥哥上座……」

  「哈哈哈哈……多年不見,你這廝口才見漲,怕是奉誡也不及你!」

  翻身下馬一條惡漢,程處弼一眾親兵都是面面相覷,眼見著兩邊似乎是在對罵,卻又不見殺氣,於是進退不得,一個個巴望著程處弼。

  程處弼邁步向前,衝來者抱拳行禮:「兄長,多年不見,面目全非啊……」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甚麼叫面目全非!」

  拎著鞭子,張德一聽程處弼開口說的這話,頓時臉都黑了。

  只是走到跟前,程處弼的親兵們才發現一個問題,傳說中腹有詩書儒雅蹁躚的江漢觀察使老大人張德,居然比自家將軍還要高壯……

  鯊魚禪師說

  今天有點事情,所以就一更,明天絕對爆發一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8 19:17
第五十二章 龍門客棧

  津口關卡多有客舍、通傳驛站,加上這幾年因為文具用品成本逐漸降低,特大城市的市民階層也普遍有了一定的識字率。書信需求就自然而然地誕生了,除了.官方驛站傳遞系統之外,還有像武漢民間行會自發形成的「郵遞」行業。

  只是「郵遞」行業誕生沒多久,其初步架構就被江漢觀察使府吸收,武漢誕生的「郵政局」,也是因為府內和地方縣、鄉、市鎮、里坊,有著「信函會議」的現實需求。

  別處如蘇州杭州,還沒有開展「信函會議」,不是因為不想,而是統治力無法下探到縣級以下行政單位。同時,蘇州、杭州還無法保證基層官僚有著相當不錯的行政公文技能。

  通常來說,能夠在武漢做文書,或者在裡坊之間做通信小吏的,扔到蘇州、杭州的轄區縣城,混個九品官不成問題。

  能力是達標的。

  除了武漢,也就只有京畿地區才有這樣的財力、物力、人力。所以一般在京畿地區的關卡渡口處,都有相當發達的驛站。

  這種驛站,不純粹是傳遞消息的休息站,還是京畿地區上下級單位政令交流和探討的中繼站。

  龍門山的客舍,因此也就成為洛陽城外,屬於規模相當大的行業單位。

  「這『龍門客舍』之名,還是差了些意思。」

  西軍和武漢兩大集團的人都窩在了龍門山,底下的人對於欣賞一下京畿盛景相當感興趣。但兩邊老大則是尋了「龍門客舍」,叫了一條紅燒鯉魚的外賣。

  伊水的鯉魚,也是一絕。雖說比不上黃河鯉魚,但品相也是奇特,體態頗為修長,處理得當,不但沒有土腥味,反而細膩滑嫩。

  送外賣的小哥來到「龍門客舍」的時候,差點懷疑走錯了地方,幾百條惡漢凶暴的目光中,像鵪鶉一樣的外賣小哥進了營寨,情不自禁地趴地上去了。

  這光景,客舍的負責人一臉興奮,因為「龍門客舍」要改名。

  名是江漢觀察使梁豐縣子張德改的,字是天竺都護府都護「冠軍侯」程處弼寫的。

  論書法,張德真心不如程處弼,雖說張德的老師還是陸德明,可空有名師教導,十幾二十年下來,也就學了個彈棉花,字只能說中規中矩看得過去,半點韻味都沒有。

  反倒是兩個弟佬,師從虞昶,在江南頗有「善書」之名,老張能沾著點文化人的氣息,還得感謝張賢、張智兩個嫡親弟佬。

  「龍門客棧!」

  程處弼的字很有力道,典型的鐵畫銀鉤,筆鋒犀利不說,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一筆過,硬扎的感覺就像是字裡面跳出一把橫刀,刺破一雙眼睛。

  「你這字,寫得好,比奉誡的還好。」

  曾經的長安少年中,李奉誡的字跟他的人一樣,極盡飄逸,為了方便書寫,李奉誡的字都是簡字。早先揚州官方都要讓人專門重新謄抄,後來受李奉誡影響,從揚州地方到中央的揚州會館以及進奏院「院士」,都為了通信便利和書寫方便,跟著李奉誡寫簡字。

  「也就他家大人的字,能跟程某比一比。」

  程處弼傲然自得,他這書法,那也是打殺了一群山東士族,才歷練出來的。西域最不缺的,就是書法極好的世族子弟。

  更何況,當年為了讓西軍子弟識字,程處弼也是下了死力的。當將軍的自己不努力不以身作則,怎麼給士兵當榜樣?

  西軍能夠戰無不勝,跟軍官「身先士卒」有極大的關係。

  現如今,但凡還願意緊緊地跟著程處弼廝混的老西軍,要說他們忠君愛國,也的確可以這麼說。不過其中有不少軍官,與其說是忠君,不若說忠於「中原天子」這個中原的濃縮符號。

  表現形式一樣,精神內核早就發生了劇變。

  只是一時半會熱,他們無法理解,也找不到拿什麼去替代「天子」。在他們的精神世界中,皇帝,終究代表著「天下」,代表著「社稷」。

  「哈哈哈哈……」老張哈哈一笑,「三郎這氣勢,倒是不差了。往後去了天竺,大可自己開一家『龍門客棧』,少不得有些傳說故事出來。你這朝廷鷹犬,可是江湖上好漢們的噩夢啊。」

  「說到江湖,兄長,此去天竺,還要借用江湖上的力道。」

  「民間想要在天竺站穩腳跟,遷民一二十萬總是要的。此事,李淳風已經做得很好,不過,除此之外,三郎前往天竺之後,還需做一件事情。」

  「已經在做了。」

  程處弼自然明白張德說的是什麼,兩人多年通信,整個天竺的經略,是通過大量數據來驗證的。

  比如傳統的「春耕秋戰」,在天竺並不適用,整個「天竺地」,秋戰還是太熱,唯有「冬戰」,才適合「崑崙海」一帶常年作戰的老卒。

  而且「天竺地」雨熱不同期,物資雖然豐沛,實際上的糧食產出,卻並非是因為土地肥沃,而是因為「地廣人稀」。

  有效耕地面積,「天竺地」實在是太大太廣。

  程處弼、李淳風之流,在這片土地上的政策核心,只有一個:減丁。

  形式上包裝成了很多種項目,比如劃分「瘟疫區」,比如修築西天竺長城,比如扶持地方土公代理人,比如修建沿海港口……

  不管哪一個,都是定點有序地消耗「天竺地」的男丁人口。

  除此之外,對外戰爭和對「河中金波斯金」的開發,大量「天竺奴」,都是通過和地方土公的人口貿易,大量輸入到礦區和波斯故地。

  其中又有長孫沖這個「持節使河中」等等幾十個頭銜的唐朝外交官僚,像吸血蟲一樣,靜靜地窩在一個地區緩慢活動十多年。

  長孫無忌和長孫沖這對父子,大概是這個時代中,在空間距離上,相隔最遠的一對夫子。

  一個在帝國的東方,一個在帝國的西方,卻又各自舉足輕重,輕而易舉地干涉到了一個地區的政治經濟變化。

  長孫沖說要建設「河中景教大廟」,工程還只是停留在口號階段,就有大量景教成員,在阿羅本和蘇拉的運作下,不斷地投奔河中地區。捐款捐物者不在少數,僅僅是金幣,長孫沖就專門建設了一個「建廟庫」,就是專門存放建設景教大教堂的資金。

  實際上,口號喊了很多年,也依舊只是停留在口號上。

  不過木鹿當地的人員流動,也因此而暴漲了一百倍都不止。大量的「天竺奴」,未必死在礦區,但死在前往建設景教大教堂路上的,卻不在少數。

  儘管程處弼、張德、李淳風並沒有和長孫沖透露出「天竺地」的核心政策,但大表哥在西突厥、河中諸部、波斯遺族面前裝了十幾年的逼,他聞著一股熟悉的狗毛氣味,就知道程處弼、李淳風這兩個心理變態,絕對是嗜血到了極點。

  保守估計,北天竺的王朝在解體之前的動盪開始,到大瘟疫傳染再到唐朝開始遷民發動大工程,整個北天竺地區的男丁減少總數,應該在二百萬到三百萬之間浮動。

  這些減少的男丁數量,並非就代表著死亡,其中有三十萬左右男丁,是被強行交易、遷徙到了西天竺,填空早先西天竺男丁空出來的勞力份額。

  而西天竺的男丁,則是早就被趕往波斯故地,以及礦區山谷跟吐火羅人雜居。

  除此之外,這減少的兩百萬到三百萬男丁,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以雜兵、輔兵、僕從兵的身份,由唐朝扶持的地方土公,南下進攻中天竺和南天竺。

  「廣交會」在貞觀二十三年以後,擴大建設的「天竺地」港口,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

  在天竺土人看來,並沒有察覺到唐人才其中的身影。因為一個地方土公的聯軍,可能只有三百到五百人左右的唐軍老卒。

  一支聯軍,烏泱泱的往往都在十萬人以上。戰鬥力很弱,武器裝備更是沒有任何一點可取之處,憑借唐軍老卒的頂級裝備,五百人衝垮一個五萬人的陣營,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至於率軍督戰,程處弼西軍流竄出去的撈外快的老卒,一般都是一個旅帥就能壓制數個地方土公聯合起來的聯軍。

  最高效率的減丁政策,肯定是工業化流水線……

  只不過對圍繞在敦煌宮周圍的利益集團而言,純粹的減丁不是目的,減丁是為了能夠讓唐朝內部力量可以直接控制天竺的廣大地區。

  尤其是現在修路技術越來越先進,對於長期統治來說,帝國版圖突破地理極限,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而信號機系統,又讓帝國高層,對於長距離統治,有了更強的信心。

  於是就有了軍事收縮的同時,針對已經吃下去的地盤,開始大力投資。

  「崑崙海」一帶,屬於已經吃下去,正在消化的。而「北天竺」,早先就只是一顆閒子,不管是玄奘老法師還是李淳風老仙人,都屬於成則最好,不成也罷。

  不過顯而易見成果斐然,意外之喜連連,整個「北天竺」的自身運氣也不好,碰上了內部王朝的權力崩潰不說,還發生了大規模瘟疫,持續時間還是數年之久。

  這等於就是一塊肉骨頭,直接塞到了唐朝嘴裡。

  在已經拿下西域,控制蕃地的當口,南海沿路又盡數掌控,朝野之間還是連這點共識都沒有,還做屁個官。

  「待三郎在天竺的龍門客棧開張了,老夫得空,也去天竺登門拜訪。」

  「兄長要是能來,別的沒有,天竺舞孃管夠!」

  「那你這個龍門客棧,就有點掛羊頭賣狗肉的意思了啊。」

  「哈哈哈哈……」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18 19:2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8 19:21
第五十三章 寶貝

  早就知道張德已經到了汝州的太子李承乾,在聽說武漢的儀仗抵臨伊闕之後,李承乾就帶著一票人馬,也出了洛陽,前往龍門山。

  反正也沒多少路。

  只是在腦洞奇大的有心人眼中,這就是各種政治信號,揣摩著李承乾跟張德之間的微妙關係。

  「喲,太子也來了。」

  東宮隨員中,還有外放回京的屈突詮,屈突二郎和當年比起來,身材也胖大了不少。雖然鬍鬚濃密,可就是沒有張德和程處弼的氣勢。

  到了「龍門客舍」,就看到客舍的牌匾、幡子都被人撤了,好奇捧著一杯枸杞茶問兩個早到的:「這是怎地?客舍的小吏惹惱了兩位?」

  「甚麼話,兄長更名龍門客舍為龍門客棧,老夫親自題字,這是一樁富貴!」

  「你們兩個也是膽大,不怕被人誹謗攻訐?這龍門山的地名,是恁般好改的?」

  「我他娘的想改就改,皇帝老子都沒說話,別人算個甚麼東西?」

  程處弼橫了一眼,土霸王氣息瞬間爆發出來。

  「好好好,反正也不關老夫的事情。」

  攤了攤手,屈突詮問張德,「殿下坐車在後頭,我先過來的,少待要不要一起過去迎接?還是在這裡等著?」

  「他是儲君,君臣禮儀還是要的。」

  正說話間,卻聽馬蹄聲傳來,只見一個皮膚黝黑但是頗為俊朗的華服中年策馬而至,前後左右幾十個騎士護著,還有一群走路的在那裡跑得氣喘吁吁。

  「大郎!」

  到了跟前,那中年人翻身下馬,「若非大郎來京,怕是要好久才能見面。過了年之後,便要去一趟東瀛州。」

  「殿下這精神頭不錯,身體也好。」

  張德拍了拍李承乾的臂膀,結實的很,一摸就知道是常年鍛煉的結果。

  李承乾雙手握著張德的另外一隻手,笑道:「看大父常年鍛煉,如今還是精神矍鑠龍行虎步,便知少時大郎所言『生命在於運動』,誠不欺人。」

  「殿下這般出城,怕是又要鬧些事情出來。」

  「不管那許多,反正都要去東海,這光景由得他們瞎猜去罷!」

  攥著張德的手,李承乾也是往裡走,見牌匾幡子都沒了,也好奇問道:「這客舍牌頭怎地沒了?」

  屈突詮於是上前把前因後果一說,李承乾頓時笑道:「若如此,本王去了東海,也該一間龍門客棧。」

  「哈哈哈哈……」

  一陣哄笑,又聊起了許多往事,剛好又講到程處弼要去天竺的事情,程處弼就隨口問道:「兄長在梁縣鎮殺那個刺客之時,用的甚麼兵器?」

  「噢……不說都忘了,本就是要給你們兩個的寶貝。」

  說罷,老張掀開衣擺,笑道,「來,給你們看看老夫的寶貝。」

  屈突詮眉頭一挑,差點一顆枸杞卡在嗓子眼裡。

  只見張德摸出一根管子,又摸出另外一根管子,然後遞給了程處弼和李承乾。

  「這是……『九鼎』?」

  程處弼反覆地看了看,「加了火石?裡面還有定裝藥?」

  「九鼎」這玩意兒,程處弼是玩過的,原理也知道。

  「試試?」

  張德見程處弼已經摸出門道來了,便笑著道,「你這一把,是老夫的貼身保鏢,名曰『馬漢』。至於殿下這一把,名叫『王朝』。老夫還有兩把,這是張龍,這是趙虎。」

  「也給老夫一把啊。」

  「等以後,再說你一個文官,要這凶器作甚?」

  都到泡枸杞茶養生的地步了,還盯著打打殺殺的武器,著實不應該啊不應該。

  屈突詮嘿嘿一笑:「那可是說好了啊,老夫要黃金管子。」

  「黃金管子?黃金管子怕是炸死你。」

  老張笑了笑,對程處弼和李承乾道,「走,去外面試試看。」

  「此物能鎮殺刺客?」

  「只要不是身披鐵甲的刺客,拿來防身,最是好用。」

  「莫要聒噪了,走,出去試試!」

  站起來的程處弼興致勃勃,幾個人到了外邊,周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護衛,西軍、東宮、武漢的護衛們都是在那裡看熱鬧。

  大佬們找了個靠水的地兒,離著也有點距離,弄了一頭生豬,就綁在了那裡。

  程處弼抄起「馬漢」,瞄準了就是扣動扳機。

  砰!

  煙塵滾滾……沒打中。

  「入娘的!」

  罵了一聲,程處弼把手中的「馬漢」跟李承乾的「王朝」交換了一下,走進了抵著那頭綁在那裡動彈不得的大豬,朝著腦袋上就是一槍。

  砰!

  煙塵滾滾……豬死了。

  「好東西!」

  「就是準頭差了些。」

  「這是讓你防身的,要準頭,另外有長管貨色。」

  「一桿得多少錢?」

  程處弼只關心價格。

  「一百貫上下,幾年浮動都不會太大。」

  張德對程處弼道,「如今用鋼用鐵,大頭不在兵器上,這物事要造不難,但佔人工。」

  鑄造、鍛造等工位,加上鐘表、火藥行業的勞動工時,現如今本就是相當珍貴,不可能浪費時間在造槍上。

  歸根究底,唐人面對的「敵人」,姑且稱之為敵人,還達不到需要普及火槍來鎮壓的地步。

  唐軍的披甲士,手中拿一把橫刀,和拿一桿火槍,效果是一樣的。

  老張說這些東西是防身之用,還真的只是為了防禦。

  只不過程處弼看到了之外的東西,但性價比不在線,就算再有天大的念想,也得先貓著。

  「這手銃威力不小啊。」

  李承乾看了看還在冒血的死豬,「大郎,本王想採買一些。」

  「要多少?」

  「東海道大行台六品以上人手一桿吧。」

  「等明年吧,明年我讓人從上海鎮發貨過去。」

  按照東海道大行台的配置,六品以上人手一桿,怎麼地也夠一個「手槍隊」了。

  「這物事要是拿來行刺,著實防不勝防。」

  「手銃終究還是要抵近了才能打中目標,勳貴出入之所,閒雜人等有幾個能近身?」

  老張嘴上雖然這般說,可在場眾人中,就他被刺殺的次數最多。儲君李承乾反而沒病沒災的,簡直是奇葩。

  「兄長,你在梁縣才遇刺,說這般話,幾不可信。」

  臉上帶著笑的程處弼攥著「王朝」,掂量了一下,扔還給了李承乾,到了李承乾跟前,又把自己的「馬漢」收了回來。

  「那不一樣。」

  老張也是笑了出來,雖然有點自打臉,但還是道,「老夫又不曾清場,更不曾查驗可疑人等,自是給了可趁之機。此事本就是略作排查,就能避開的。」

  「再者……」

  張德語氣停頓了一會兒,「吃飯怕噎死,還就不吃飯了?」

  「還是兄長大氣。」

  咧嘴一笑,程處弼沖老張豎了個大拇指,然後道,「這物事,前途不可限量啊。」

  「有類『九鼎』?」

  「有類『九鼎』。」

  聽到李承乾的疑問,張德點點頭,很是認真地回答。

  作為儲君,李承乾神色複雜,良久,看著手中的「王朝」,竟是歎了口氣。

  「殿下何故歎氣?」

  老張問道。

  「大郎明知故問……」

  老張笑了笑,指著李承乾手中的「王朝」,「這物事再如何,也是死物,還是要看人用的。給天竺奴十萬手銃,也比不上披甲持矛的五千西軍。」

  兩人並沒有打啞謎,實際上李承乾對未來,也是有所預料,甚至還大膽地估計了自己萬一哪天登基上位之後,可能會面對的局面。

  那時候的局面,怕不是想著他下台的人無數,「彼可取而代之」之外,如今是多了許多別開生面的新方法新路數。

  說起來,真到了那個時侯,張德反而是最靠得住的那一個。

  當真是奇葩,明明造成這個局面的,還是張德。

  程處弼沒聽懂李承乾和張德之間的對話,只是順著老張所說大大咧咧道:「殿下應該知曉,行伍之中,出操勤者,一人未必勝於出操惰者。但是,五人十人百人千人,出操勤者,必勝出操惰者。」

  「在此之上,令行禁止者,必勝散漫無序者。」

  「除此有類種種,簡而言之,謂之『組織』。在此之上,高者勝,低著敗。」

  原本這一番話,說的只是行伍之事,但是李承乾聽了之後,只覺得這家國社稷,也就在這裡。

  想到這裡,李承乾笑道:「三郎當真不愧是本朝『冠軍侯』!」

  同樣都是用人,武漢相較洛陽,簡直強了不是一點半點,誠如程處弼說的那樣,簡而言之,就是「組織」二字。

  武漢高,洛陽低,僅此而已。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8 19:25
第五十四章 認知之外

  「太子出城去了?」

  「回陛下,殿下聽聞江漢觀察使前來,便出城去了。」

  「唔……」

  沉吟了一會兒,李世民擺擺手,本想說什麼,最終沒說,讓康德退下。

  康德見狀,給周圍小黃門使了個眼色,一眾小閹便跟著康德走出了暖閣。入秋之後,皇帝的居所,就轉移到了暖閣內,房間內不但暖和,還很通氣,絲毫沒有憋悶的感覺。

  坐在那裡沉默了許久,自顧自拿起一隻紫砂壺,時不時拿起直接對嘴喝,李世民穿著便服,就這樣緩緩地在房間內走動著。

  「殺不得啊。」

  感慨一聲,李世民此時此刻,十分想念杜如晦。杜克明臨死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絕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於君臣之間的情誼來講,杜如晦可以說為李氏謀劃到仁至義盡。

  當朝還活著的名臣中,大概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大臣。長孫無忌不是,魏征不是,房玄齡同樣不是。

  從個人的內心出發,李世民很想殺了張德。但是從現世帝王的角度來看,他又不能殺張德。殺一個張德容易,但整個武漢官商集團爆發出來的能量,直接崩解掉偌大的貞觀盛世,或許只需要一個月,甚至更短。

  武漢成軍十數萬,打到洛陽城前,或許只要三天。

  他並不畏懼戰爭,只是步入老年的當口,他思量的,就是求存求續。

  「大權旁落?」

  喃喃自語,手掌在一隻錦盒上摩挲著,這裡面裝著的,就是「大權」,一枚皇帝印璽。

  可以確信的一點,張德對皇權毫無興許,但正因為張德毫無興趣,才更讓李世民覺得為難。

  無慾則剛……張德所求的,絕非是這現世帝王的權力。那大概是可笑的,尤其是上一次會面之時,張德那滿滿的嘲諷語氣,讓李世民有些憋悶。

  自己所看重的東西,在別人那裡等同狗屎,這的確是會不爽。倘若是個路邊乞丐,自然無所謂一笑了之,但張德明明可以染指皇權,偏偏輕視怠慢,這就讓人渾身的不痛快。

  「也不知承乾下場如何……」

  又是一聲吁歎,李世民能看到帝國的結果,歷朝歷代都亡了,不亡,哪來的皇唐天朝?

  可皇唐天朝,大概也是要亡的。

  「人之所欲,不可察也;人之所欲,無窮盡也。」

  慢慢地念叨著,又拿起了手中的紫砂壺,對著茶壺嘴又嘬了一口「大葉烏龍」。這種茶味道怪怪的,但李世民很喜歡喝,聽說產地遙遠,產量很少,彌足珍貴。

  暖閣廊下盡頭,康德在一處類似崗亭的小閣內守著,走過一座天橋,橫穿皇城,就能看到新的弘文閣樓台。

  如今弘文閣中,除了文官之外,內廷長官也有。

  整個弘文閣,的的確確成為了帝國高層政治的核心之一。原本只是外朝稱之為「內閣」,如今整個京城,也是這般稱呼弘文閣為「內閣」。

  原因很簡單,如今進入弘文閣的新晉學士,無一例外,都是權力極大的部門長官。

  警察衛大將軍警察總局總監秦瓊、教育部總理大臣孔穎達、交通總局總監杜楚客……這些人一個表態,背後就是整個部門系統數十萬人的聲音。

  原本只是打醬油划水的臨時通傳機構,此時此刻,的的確確成為了「實權」機構。

  而康德,如今也是受二聖之命,要以內廷長官的身份,參加會議討論。

  只不過大多數時候,康德都是選擇前來伺候皇帝,參加內閣會議的機會,讓渡給了新晉的「太監」。

  在小閣中翻看著報紙,康德扶了一下老花鏡,看得很仔細,好一會兒,他感覺到有人過來,抬頭一看,居然是長孫皇后的隊伍。

  放下手中的東西,將老花鏡折疊好收了起來,康德推開小閣的們,很是得體地站在廊下路口。

  「參見陛下。」

  「二郎呢?」

  「陛下正在暖閣歇息。」

  「嗯。」

  長孫皇后應了一聲,然後問道,「太子去見張德了?」

  「是,聽說江漢觀察使到了之後,就去了伊闕。」

  「好。」

  長孫皇后又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朝著暖閣去了。

  兩個宮婢先行通稟之後,這才輕手輕腳地將暖閣外門推開。長孫皇后雙手交疊在身前,緩步走了進去,有個宮婢又將珠簾掀開,她入內之時,腳步也沒有片刻停頓,到了內裡,這才見到丈夫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繞圈子踱步。

  「二郎在想甚麼?」

  「那廝來了。」

  「太子去見他,二郎可有甚麼想法?」

  「想法?」

  李世民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一臉肅容的老婆,「沒有甚麼想法,有甚想法,也不是今時今日的事情。」

  「有一事,妾想問問二郎。」

  「噢?」

  見長孫皇后這般認真,李世民將手中的紫砂壺放下,然後坐在了天鵝絨的軟墊上看著妻子。

  「湖北總督一事……」

  「除張德,不作他想。」

  李世民打斷了長孫皇后的話,「觀音婢,不要有別的想法。」

  「難道掌握削弱『漢閥』的機會,二郎也不願嘗試麼?」

  「漢閥?哈……」

  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張德怕是根本不會在家中擺設閥閱,此類種種高貴之物,於他而言,只不過是玩笑罷了。觀音婢,張德不是心懷叵測的權臣。」

  什麼是門閥?

  李世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隋末他們家就是門閥!

  但張德……武漢上上下下,囊括進去的新老勢力,不知道有多少。這如何是門閥?固然武漢系的官商集團,的的確確要比門閥還要凶悍,但武漢絕非門閥。

  不是一家一姓的私有之物。

  張德沒那麼無聊,如果他在意這個,就憑「九鼎」這等物事,殺光貞觀名臣天下豪門,並非是不能做到的事情,有這個成算,還不低。

  「難道就這般看著他不斷做大?」

  「做大?呵……觀音婢,是不是有誰跟你說了甚麼話?」

  李世民目光凜然,在他們這對夫妻的位置,居高臨下來看,不會看不到武漢每年帶給他們夫妻二人的滾滾財源。

  因為張德,這二十多年來,大唐這個夫妻店,幹掉了多少曾經只能夢裡才能下手的強敵?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這些龐然大物,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的確殺了個痛快,可滅亡了嗎?沒有!

  北魏都亡了,這些家族反而再度興盛再度壯大。

  百幾十年間,這是個離不開門閥世家的時代。

  但在他李世民手中,不敢說已經終結,卻有了終結的開始。

  歷朝歷代,有哪個朝代的都城,識字率能夠達到貞觀朝的?沒有!

  這就是終結。

  這就是他李世民鎮殺清河崔氏之時,風輕雲淡的底氣之一。

  倘若時間回歸到改元貞觀之時,或許他會毫不猶豫地賜死張德。

  但是之後,固然還有悔恨,卻並不強烈,只是少了駕臨人間的唯我獨尊。

  「觀音婢,武漢再大,不是張德一人之物。時至今日,武漢固然是因一人而興,卻絕不會因一人而亡。殺一個張德容易,滅一個武漢,卻是難如登天。」

  別的都不用比,翻開帝國各大城市的賬本,每年的城市產出,武漢一家獨大,唐朝前十的大型城市,第一名武漢的產出,比第二到第十的總和還要多。

  京城洛陽,只能跟揚州、蘇州比一比,至於西京長安,已經到了只能跟杭州、滄州相提並論的地步。

  時代是不同的,大大地不同。

  是長孫無忌靠著敏銳的嗅覺,所以選擇了天下第二等的蘇杭?

  不是,是因為中書令老大人翻開了國朝的賬本,他心中有數得很。

  「只怕將來承乾為其所制。」

  「朕都可以為其所制,李承乾受點委屈算得了甚麼?!」

  李世民沉聲喝道,「便是有朝一日,李氏成了寺廟中的偶像,善男信女人人叩拜,卻是不能動彈,但也比北朝胡虜強得多!身死族滅……舊年鮮卑兒何在?!」

  聽到丈夫說出這樣的話,長孫皇后身軀一震,她此刻內心頓時騰騰起火,但卻還是壓制住了怒意。

  畢竟,皇帝說得沒錯。

  更何況,李承乾有了張德的支持,皇位比誰坐得都穩。

  至於說張德會不會「加九錫」,只怕「假節鉞」對張德來說,都懶得走走過場,這種事情,太過無聊。

  長孫皇后並非不明白,正因為明白,她才心知肚明,張德如果要支持李承乾,這皇唐天朝,的確還是姓李的說了算。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8 19:30
第五十五章 熱鬧

  「這入秋之後,天就夜得快。快天黑了,兄長要吃點甚麼?」

  「幾點了?」

  在「龍門客棧」吹了大半天的牛,屈突詮又問程處弼借了「馬漢」狠狠地操了一通,爽夠了之後,才回來喝枸杞茶。

  「快五點了。」

  李承乾摸出一隻銀製懷錶,看了看時間,「咔噠」一聲合上,又重新揣了回去。

  「都五點了?那就弄點吃的?」

  把泡枸杞的玻璃杯放下,屈突詮試探地問道。

  「吃甚麼?要不弄隻羊羔過來烤了?」

  「在這裡吃?」

  「去伊水河邊好了,支個帳篷。再去城裡叫點人過來。」

  「李恪也在京中。」

  忽地,李承乾對張德說道,「他那裡調味料極多,不如讓他帶一點過來。」

  「吳王那裡牛犢不少吧,殺一隻小牛算了。」

  「差幾個人過去叫人。」

  「那就這麼定了!」

  不多時,烏泱泱地一片,騎士們直奔洛陽城去了。城頭巡防的衛士一看外邊來了百幾十個騎兵,頓時嚇了一跳,好在認出來有東宮的人,城門守將帶著人在門口截了人問道:「老哥怎地火急火燎的?殿下呢?」

  「說是要在龍門山下吃烤肉,這光景差俺們回城,喊些友朋過去一起快活。」

  「嚯!這天氣,吃烤肉?」

  抹了一把嘴,城門守將拍了拍騎士的馬,笑呵呵道:「少待有個羊肋排甚麼的,捎一扇過來。」

  說罷,這守將摸了兩枚銀元,塞到騎士手裡。

  「好勒!」

  也難怪守將要嘴饞,實在是權貴們吃的燒烤,跟普通人的太不一樣。只說小茴香和辣椒面,那滋味,吃一回就上癮,沒救啊。

  小茴香就是孜然,屬於敦煌宮包銷的物資之一,當然厲害一點的權貴,也能自己搞來貨源。但普通人想要搞點,還真不容易。

  至於辣椒面更加不用多說,今年已經算是辣椒豐產,但消費還是沒有下放到底層。主要種植面積,都控制在「皇莊」和其他權貴的私人新式莊園中。

  甚至像流求島北,還有專門的大辣椒種植園。這種牛鞭大小的大辣椒,辣度很低,用來做辣椒面卻又很香,倘若再做成油辣子,坊內誰家做油辣子,能把一個坊的饞蟲都勾出來。

  五都食客,最喜好吃的口味就是兩種,一是甜,二是辣。前者富貴,後者刺激,算是各有勝場。

  至於老張非法穿越之前,以「本味」凸顯食材質量的廣州,目前辣椒消耗量是帝國前五。

  實在是海上漂泊,酒水存起來不易,但辣椒卻是容易的。御寒、發汗……都會用到辣椒。雖說御寒效果基本是靠自我欺騙,但比喝酒強,醉酒搞不好就死了。

  城門守將是有見識的,一聽說那幾大權貴居然要吃烤肉,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而且他也的的確確帶了腦筋,別人吃烤肉,可能省著點,就東宮太子、武漢魔王、西域冠軍侯,這仨要是省點嘴裡吃的,這不是鬧麼。

  李恪原本沒打算入京,不過自己親爹身體不好,過年之前要是不守著,實在是對不起這「以孝治國」。雖說也談不上孝不孝的,自己祖父能苟全性命這麼多年,全靠自己續命有方啊。

  窩吳王宅正悠哉悠哉看書的李恪,忽地聽到伴當過來通稟,說是東宮和江漢觀察使府的信使聯袂而至。

  李恪一愣,心說這又是鬧哪一出,於是出去詢問:「太子和張使君,命你們前來所為何事?」

  「使君說正準備在伊水之畔吃個燒烤,就等吳王殿下了。」

  「噢?」李恪頓時笑道,「不說還好,說了本王還真是餓了,走走走。太子也在麼?」

  「太子也在。」

  「那還等甚麼?走走走,一起走。」

  那江漢觀察使府來的使者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對李恪道:「使君命下走跟殿下說一聲,說是記得帶點東西。」

  「甚麼東西?」

  「牛犢、羊羔、菘菜、韭菜……」

  「等等!」

  李恪抬手立刻打斷了使者繼續要說的話,「他叫本王去吃燒烤?」

  「嗯。」

  使者點點頭,有點靦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也正常,有羞恥心的,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然後讓本王帶點東西,這些東西是燒烤所用的食材,是也不是?」

  「還有調味料。」

  「……」

  使者又補了一句。

  「那要不要本王再帶幾個廚子,幾個舞孃啊!」

  李恪沒好氣地提高了音量。

  「這……這個太子殿下的確有這麼說,說是挑幾個胡旋舞跳得好的,到時能一起跳舞助興。」

  「……」

  「我……」

  老臉一黑,李恪眼睛一閉,不耐煩地揮手趕蒼蠅一樣,「快走快走快走!本王把東西都帶上,都帶上還不行嗎?!」

  「那……殿下,我等就這般回龍門山回稟?」

  「滾!」

  「是,殿下。」

  兩個使者悻悻然地退下,等他們走後,李恪頓時撇撇嘴:「請吃燒烤……吃個屁啊吃!」

  煩躁歸煩躁,吳王宅中的食材,還是被裝上了車,直接先行運送出去。

  沒辦法,牛犢想不開,一會兒得跳伊水自殺,在城內這麼搞,有點不雅。城外去,牛犢自殺之後,也方便快點處理牛肉。

  醃漬好的牛柳,用竹籤子串起來,烤起來特別香。

  「後廚發的豆芽多嗎?」

  臨走的時候,李恪有多了句嘴。

  「有個四五十斤。」

  伴當有些納悶,手持拂塵直接回道。

  「帶個二十斤豆芽……算了,都帶上吧。」

  「王爺,帶豆芽做甚麼?」

  伴當也是宮裡人出身,不過在外久了,也學了不少「油腔滑調」。張口閉口就是「王爺」,聽得李恪很爽。

  「省錢啊,水煮牛肉多放豆芽,一大鍋的,這不顯得量大管飽麼。再多弄一車菘菜,要個頭大的。」

  「噢,是,奴婢這就去。」

  甩了一下拂塵,伴當一臉的奇怪,尋思著自家王爺平時也不怎麼摳搜啊,怎麼太子殿下和江漢觀察使都在,反而這般小氣?

  李恪打定主意,一會兒自己是半點菜式也不碰,就吃烤肉,吃個夠本。

  這光景吳王宅一片熱鬧,其餘幾個地方,倒也是一陣喧嘩。

  不多時,半島上李恪就見著了李震。

  「吳王殿下!」

  李震騎馬出來,見了李恪,抱拳拱手,笑呵呵道,「殿下也是出城去?」

  「有人請客,正好到了飯點,不去作甚?」

  抖了抖手腕上腕錶,瞇著眼睛假模假樣在那裡看時間,李震見狀,直接笑道:「殿下,你都出了牛犢羊羔了,那李某就先行謝過啊。」

  「嗯?!」

  一聽李震這話,李恪頓時大怒,「好他個張操之,居然還等著消遣本王,少待敲他一筆狠的,不拿個硬貨出來,讓他逃脫不得。」

  「哈哈哈哈……殿下怕不是伸手一摸,就摸著個硬又黑粗又長的。」

  「去你的!好你個李大郎,這嘴巴也是歹毒起來。」

  「哈哈哈哈……」

  兩人同行之間,就見尉遲家和程家也都來了幾人。程處寸、程處立還有尉遲寶琪、尉遲循毓、尉遲循寂。最後兩個見了李震幾人,都是老老實實地上前喊了一聲「世叔」,倒是頗有禮數。

  「李狂夫!你他娘的穿了正經衣服,倒是認不出你來了!」

  李震遠遠地吼了一聲,李奉誡正「妖嬈」地在街上步行,他沒騎馬也沒坐車,因為他知道肯定有人會騎馬或者坐車。

  到時候搭個便車或者便馬……不就行了?

  這光景,李奉誡又是頭髮束成一束,跟個馬尾似的,裹著一條寬大棉袍,整個人大麻袋,把人套在裡面。這棉袍其實就是個大氅,都快要垂落在地,只是將將好還差個幾寸。

  「喲,這不是李公子嘛,怎麼?見過小生不穿衣服的模樣?」

  一聽是李震的聲音,「妖嬈」的李奉誡轉身就把大棉袍敞開,跟個變態似的,嚇了李震一跳。

  「你他娘的……」

  「哈哈哈哈」

  李奉誡放浪形骸地大笑起來,指著李震喊道,「李公子,有空常來玩呀!」

  「你他娘的……」

  一張臉憋得一陣紅一陣黑,李震不得不搖頭佩服,「此獠當真難治啊。」

  「休要廢話,借某一匹馬來。」

  李震招招手,一個親隨下馬,將馬匹牽到了李奉誡跟前。

  李奉誡摸了一枚金幣出來,隨手一拋,翻身上馬,笑呵呵道:「這吳王殿下請客吃燒烤,豈敢不去?」

  話音剛落,不等李恪發飆,策馬狂奔,一溜煙就不見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18 19:3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8 19:39
第五十六章 燒烤現形記

  大概是京城的夜生活也開始豐富起來,尤其是城外的「野市」,更是比城內還要熱鬧三分。

  畢竟和城內比起來,洛陽好些坊市還是要宵禁的,但城外就是天王老子管不著。

  像新南市夜裡的耍子,和二十年前比起來,簡直是多姿多彩,讓人流連忘返目不暇接。

  只不過,此時在龍門山下,一群權貴們都是忙的滿身大汗。

  「君子遠庖廚,都離遠一點啊。」

  程處弼嚷嚷了一聲,一手摁住牛頭,一手握著尖刀,噗嗤一聲,就把牛犢的脖頸給割了放血。捆綁了蹄子的牛犢瘋狂地做最後掙扎,但被程處弼死死地摁住,連幫手都不需要,牛血就被緩緩地放空。

  非常熟練地開膛破肚,清了五臟六腑,趁熱又把皮子給剝了下來,隨手一扔:「做幾雙女式靴子,當是夠了。」

  說是說「君子遠庖廚」,但看熱鬧的權貴並不在少,老張也幫著切肉丁,醃漬好之後,用竹籤串起來。

  「韭菜也能烤?」

  「壯陽。」

  李恪好奇發問的當口,老張頭也沒抬,回了這麼一句。

  「操之,你還要壯陽?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兒女十幾個,你才幾個?王爺,不行的不是我張德啊。」

  「王甚麼爺,滾滾滾,你才不行!」

  要說子女,李恪也不是說沒有,但產量上和張德沒法比。他尋思著自己也沒少入幾個美嬌娘啊,可偏偏就只有四個,第五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呢。

  和祖父李淵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

  在李恪看來,他祖父再這麼繼續下去,趕上周文王可能差點,但趕個一半,很有希望啊。

  一半文王?

  「真壯陽?」

  李恪蹲在地上,抄起韭菜,也跟著串了起來,還小聲地問了一句。

  「吃了不就知道了?」

  「這本王素來只吃嫩韭啊。」

  「你屁話那麼多?趕緊串!」

  老張橫了他一眼,又抹了一把菌菇,用竹刀片開,再用竹籤繼續串著。

  「可有嬌耳?」

  過來幫忙的李震手中拿了一直酒壺,裡面裝的是「桃花釀」,沒倒出來就聞著酒香了。

  一邊喝一邊串蔬菜,李震打了個酒嗝,「這入秋之後,嬌耳是真好吃啊。」

  「怎不見帶著大哥過來?」

  「大人帶他去大同市搓澡了。」

  李震隨口應了一聲,然後笑呵呵地看著張德,「你家大哥親自搓澡……」

  「……」

  本來其實老張無所謂的,可聽李震這麼一說,頓時有一種憋屈的感覺。

  「哈哈哈哈……」

  李震放聲大笑,好一會兒,又問張德,「三郎……大安還在江陰?不是說今年要回轉的麼?」

  「長孫無忌做了江東總督,在江東省混個刺史當當,誰還能說個不字?」

  老張直呼長孫無忌其名,周圍幾個豎起耳朵聽的,也見怪不怪。再一個,他們這個圈子,對長孫無忌這個「食腐動物」一向感觀不佳。

  合作也是「狼狽為奸」居多,指望著能互相守望,門兒也沒有。

  「老夫歇兩年再說。」

  聽了張德說了張大安的情況,李震有點意動,但也只是有點意動。國朝變局就在這幾年,二聖、太子、弘文閣……他等得起,反正再怎麼折騰,他家現在這點家底,也不會翻個十倍。

  已經是公侯門庭,再升還能升到哪裡去?

  至於說理想……也不是給李勣這種家庭準備的。

  一幫人一通忙活,生火賣炭,炭烤的炭烤,明火烤的明火烤,吃法多樣,還有吳王府的廚子專門處理各色菜式。這幾年菜品豐富,廚子的手藝和技術也越來越變化多端,想要伺候王子公孫那點口福,沒點與時俱進的頭腦,連廚子也當不好。

  「都開吃!」

  「循毓,循寂,都別忙了,開吃!」

  「世叔少待,這就來。」

  兄弟二人抬了兩隻大木桶過來,都是酒水。一隻是葡萄酒,是「皇莊」釀造的上品,甜口潤喉,非常適合唐人口感。另外一隻大木桶,裝的是麥芽酒,用了啤酒花,所以實際上是啤酒。

  屬於梁豐縣子府上的特產,主要是加壓冷藏這個財力,一般人玩不轉。

  別看只是木桶,卻是鋼罐裡面做了銀質襯底,木桶上面有一隻閥門,打開之後,兩斤的玻璃杯打三分之二的酒液,能出三分之一的泡沫。

  比不上非法穿越之前的質量,但也沙口,而且口感不硬,味道固然乖乖的,被一幫洛陽人稱呼為「馬尿」酒,但喝得人很多。

  原因倒也簡單,喝兩斤啤酒,一天不吃飯也不會覺得餓,天天坐著發呆的牲口,兩斤啤酒提供的熱量,夠他們消耗的。

  泡沫少或者不起泡的,在碼頭、市場、物流行非常興盛,緣由也是因為這酒熱量高,口感固然有點怪怪的,但確實抗餓。

  因為主糧還是糜子、水稻的緣故,各色麥類作物的價錢一直不算高。雖然麵粉已經成了特大城市的重要食物來源,但全國大部分下田,尤其是北方和中原,都是隨手種一點小麥、大麥。

  畝產一般也就是六十斤八十斤,但因為種的面積大,總產量也是相當驚人。像幽州以北地區,小麥畝產也就六十斤出頭一點,但總的種植面積,超過兩百萬畝,那就數量十分恐怖了。

  若非農業技術和農業勞動人口分配的進一步優化,即便有那麼多可耕地面積,也會因為人手不足,而無法耕種。

  但隨著技術的推進,在「地廣人稀」的貞觀二十五年,被浪費的土地很少,即便要休耕保肥,輪換的耕地面積,也是動輒百萬畝。

  正因為有了這個基礎,啤酒也就有了下放到輕體力勞動者這一層次的資格。價格相對低廉,產量相對豐富,還不佔用日常所需的主糧,只是釀酒這個事情,麥酒算不算違法,還是模稜兩可的境況,所以即便京城已經開始有人追捧這種口感古怪的新酒,但大規模上市,還遙遙無期。

  嗤

  老張自己灌了一杯啤酒,舔了一口上面的白白的泡沫,咕咚咕咚先灌了兩口,這才抄起盤子裡的一把肉串,擼得相當開心。

  「來來來,乾了乾了。」

  「乾了!」

  都是兩斤的玻璃杯,或是琥珀色的啤酒,或是紫紅色的葡萄酒,碰了一下杯子,各自乾了一大口,篝火堆前,羊羔已經上架開始炙烤。只一會兒,脆皮的焦香味道就冒了出來。

  起酥的外層已經被片了下來,上面撒了調味料,也有不撒的,但不管如何,篝火照映之下的羊油,散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氣。

  「這物事喝起來像馬尿,可入口倒是不差。」

  程處弼攥著一杯啤酒,咂咂嘴,那種沙口的感覺,的確相當不錯。

  「你他娘的又喝過馬尿了?」

  「進了河中,馬尿就是好東西!」

  程處弼抓起一隻羊腿,油脂正在向外冒出,撕扯了一口鮮嫩的羊羔腿肉。汁水橫飛之後,更是把濃密的鬍鬚都糊滿了肉油。

  猛吃了幾口,又頓頓頓灌了一大口啤酒,程處弼這才盯著篝火,回憶著說道:「缺水的時候,先要緊著戰馬。難保會遇上天氣大變的時候,這光景,架個鍋,就要生火煮尿,盡量讓水蒸氣通過鐵管來冷凝取水。要說這水,也算是能喝乾淨的,但還是有馬尿的味道。」

  「你他娘的還真喝過馬尿?!」

  「馬尿中的水!」

  「那還是馬尿啊!」

  程處弼懶得爭辯,又抱著羊腿撕扯,好一會兒,這才道,「行軍打仗,那是要緊的時候,誰他娘的還管是不是尿。」

  化身「槓精」的李震頓時又問道,「你喝過尿,那吃過……」

  「李震!老子還要吃東西呢!」

  一看李震這王八蛋的猥瑣表情,吳王李恪就知道,這孫子是打算「口出穢言」,準備噁心一下程處弼。

  李承乾倒是淡定的很,抄著小刀一邊片肉一邊吃,聽到這邊吵嚷之後,笑呵呵道:「要說這人畜糞尿,那絕對是好東西,堪稱地裡黃金,這莊稼有了肥料,才能長勢旺。種、水、肥、天、人,這種地啊,人是最不重要的……」

  「……」

  「……」

  「……」

  「怎麼了?」

  見周圍一群人突然安靜下來,李承乾正往嘴裡送肉的手指也停當在半空,一臉奇怪地看著眾人。

  「太子你還是留點力氣去東瀛州種地吧。」

  李震橫了他一眼,也是無語,現在看著一堆燒烤,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人畜糞尿」,再一看程處弼正在喝啤酒,程處弼見他眼神古怪,也是有點噁心:「你看個屁!」

  「都他娘的聊個屁啊,一個聊打仗,一個聊種地,聊點正經的行不行?」

  老張手持啤酒,嚷嚷了一聲,「吳王,你這王爺不行啊,說好的舞孃呢?趕緊來幾個會跳肚皮舞的。」

  「吃本王的你還嫌棄,不是你說要請客嗎?你就這樣請客的?」

  「我請客,你付錢,你是王爺,也好意思爭這仨瓜倆棗的?」

  「那本王請幾個婆子過來跳肚皮舞,你看不看?」

  「你敢請,我還不敢看麼?」

  李恪懶得搭理他,招了招手,伴當見狀,點點頭,到了外間拍拍手,就見優伶班子就入了場。

  鼓樂相當齊全,基本上唱大戲是不行,但宴會娛樂是綽綽有餘。

  光琵琶就有五六個,還有各種胡琴、小鼓之類,操持這些業務的,大多都是胡姬,其中又以粟特人為主。

  幾個舞孃光著腳踩著鼓點入場的時候,正在胡吃海喝的權貴們紛紛叫好。

  秋風蕭瑟,但這些舞孃穿著卻是清涼,肉感十足的波斯舞姬、天竺舞孃,在篝火的照映下,顯得極為性感奔放,瞬間就讓燒烤攤位的生意火爆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18 19:5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5-18 19:57
第五十七章 奇詭不正經

  啤酒也能喝醉人,不過大抵上喝醉之前,應該會撐著……如果不去廁所的話。

  夜市、烤串、啤酒、狐朋狗友……齊活兒了。

  離小霸王學習機還有天與地的距離,不過「大金鏈子和手錶,一天三頓小燒烤」,這個「微不足道」的成就,算是達成。

  想吃一頓合格的現代社會燒烤,促成調味料貿易路線,也需要漫長的時間。

  至於修改農耕社會殺牛殺得輕鬆愉快,其難度,不比當年李董殺哥宰弟且為樂來得小。

  不管願不願意,老張想要玩小霸王遊戲機累了之後順順利利吃一頓燒烤,首先得增加可用耕地面積。相較提高耕地的單位糧食產出,還是擴張耕地面積來得輕鬆一些。

  提高了農耕技術、水利技術、路橋技術、通信技術的貞觀朝,完全可以降低總的農業人口,並且順利開展畜牧業。

  只有當降低了大型畜力在農業社會中的權重比,屠宰業中,才會出現老中青三代牛的身影。

  天天等著牛兒自殺,心累,心塞啊。

  「吃這一口烤串,也是不容易啊。」

  擼串的當口,張德兀自感慨,此時廚子已經做了一個豆泡三鮮湯。

  用的是豆泡、白菜、鵪鶉蛋、火腿腸、皮蛋……反正老張也沒搞懂,這裡面料頭也不知道有多少種,偏偏叫三鮮湯。

  招來廚子一問,才知道發明這道菜的是三個人,專門跟著孫思邈修仙的伙夫。三鮮湯原先叫「三仙湯」,至於豆泡……要不是漢朝有個王爺修仙,還真吃不上豆腐。

  不過這湯裡面放的不是火腿,而是火腿腸。就是老張非法穿越之前,司空見慣的那種澱粉肉糊製品。

  京城中,有專門製作火腿腸的鋪面。腳踏式火腿腸擠出機,一天能產幾千斤火腿腸,封裝在罐子裡,也能放好些日子。

  這山中修仙的道士,就愛吃這個,實惠啊,味道還不錯。

  「嘿,這波斯娘跳得還真帶勁,真會轉圈嘿!」

  「那還是不如太子,這等本事,還不如太子十多年前跳得好。」

  「跳舞轉圈有甚麼好說道的,說起來,太子殿下甚麼時候動身前往東瀛州?」

  擼串的範圍不大,說話都能聽清楚。

  李承乾也喝了點啤酒,他算是輕體力勞動者,啤酒算是他的最愛,其次才是甜酒,葡萄酒喜歡歸喜歡,但喝起來不爽也不痛快。至於烈酒,那是徹底絕緣,李承乾受不了辛辣感。

  「東宮一應採買合同敲定之後,就從北運河走,先去滄州天津。然後坐船去朝鮮道。」

  「扶桑小朝廷那些餘孽,還未清繳乾淨吧?」

  「嘿,待太子到了『扶桑地』,那些個小朝廷餘孽,怕不是直接就散了。」

  「這倒也是。」

  這年頭,唐朝大貴族一旦到了某個漢胡混居的地頭,往往憑借自己的貴族身份,就能讓一個部落直接歸降。稍微有點理想的部落能人,都不會允許部落酋長搞什麼狗屁自立。

  自立受封的,只有酋長豪帥一個人,爽不過百人,對部落中的中下底層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所以一般來說,但凡出現衝突選擇,這就不是小部落小勢力的英雄豪傑,可以靠以往的威望來壓制。

  扶桑小朝廷固然有其宣揚的「天命神脈」在,但扶桑小朝廷的天命,大得過皇唐天朝?至於什麼狗屁現世神明……天下間所有神仙妖魔,都他娘的是唐朝皇帝冊封的。

  唐朝說一個「神異」是神,那就是神;唐朝如果說這玩意兒是個「妖孽」,那就是邪祟……人人得而誅之。

  李淳風、唐三藏、阿羅本……這年頭,可沒有蠢貨。

  至於「地上魔都」武漢更加極端,哪個教門和武漢發展方向相左,那就是邪教,管你有沒有官方背景,統統死路一條,皇帝老子撐腰都不作數。

  幾個權貴聊到扶桑小朝廷的時候,其內在邏輯旁人或許聽不懂,但對於上層貴族而言,這就相當於政治上的「正統」高低。

  除了唐朝,沒有哪個勢力會比唐朝更加正統。

  唐朝不允許有地上神國,誰給你的膽子自稱現世神明?

  雖說唐朝無所謂番邦蕃地自娛自樂,也從來不去理會這些個神棍流派,可一旦有了利益收益,就不會坐視不理。

  金山銀山的東瀛州,唐朝盯上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沒盯上,自然是你運氣好。

  「操之,『扶桑地』金銀,當真能開挖數百年?」

  「要說儲量,南海之南有大島,島北有大礦,礦中多是天然白銀,儲量極為豐沛。比『扶桑地』開挖還要容易,只可惜,人丁稀少,人煙罕至,除了食人生番,便沒有幾個人類。」

  「這南海諸地,不比漠北艱苦。」

  「不過臨海幾個河口,倒是魚米之鄉。聽說『廣交會』甚是得了便宜,正要努力經營。」

  「長久的物業,理所當然。」

  「過了『蒼龍道』,順著半島北上,能抵臨驃國之南的河口,亦是魚米之鄉。此地經營得當,前往東天竺,只需一二日光景。」

  「只可惜,缺人啊。」

  「誰說不是……」

  互相喝著酒,都在感慨著,全國鼓勵生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要說人口暴增,相較歷朝歷代,就沒有貞觀朝這樣瘋狂增長人口的。

  可還是不夠用,三千多萬人口,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成績,只可惜和如今的帝國高層權貴們的野心相比,最少後面還要加個零。

  正在擼串喝酒吹牛逼的一群帝國權貴,本身也都是以身作則的,除了吳王李恪,大多數子女都在十個以上,少一點的像李承乾,也在五個以上。

  除此之外,像李淵更是誇張,磧南王這種狗屁不通的王爵都封了出來,也算是給天下百姓做了表率。

  「此事急是急不來的,五年漲一次,十五年漲一輪。這鼓勵生產的政策,是個細水長流的活計。」

  老張擼了一把牛肉串,滿嘴油花吃得正爽,「就好比東宮草擬的東海道新政,只說這免徵稅賦一事,就是大有可為。五年擇選良人免徵稅賦,不拘丁口都能貼補些許,那溺斃女嬰之事,就不會發生。再者,未必就會用到遷民之策,興許自有臨海百姓,願意冒險出海。」

  「都是河套、滄州故智。」

  聽張德在那裡誇讚,李承乾搖搖頭,並沒有攬功的意思,「舊年河套漢人,不願娶胡女,蓋因胡女低賤,娶之為恥。但因減免稅賦之故,適齡男丁,從哪裡尋恁多漢女?便有納娶胡女的,為的,也只是減免稅賦,還有新增丁口的貼補。再者,崇崗鎮鎮將王祖賢續絃,本就是莫氏羌女,其人在河套甚有威望,也算是帶頭表率。」

  別說貞觀朝,就是千幾百年後,世界各地都會有歧視。甚至不僅僅是種族上的婚姻結合,僅僅是跨地域,就會要面對本地鄉親的排擠。

  老張非法穿越之前,好歹還有強力政府背書,不至於出現慘案。但貞觀朝,誰家娶了胡女為正妻,如果流言蜚語到了一定程度,羞憤之下,家中父老打死兒媳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興許讀了點書的泥腿子會吐槽,你他娘的皇帝老兒不也娶了「胡女」?

  跳出來打人的,絕對不會李皇帝和長孫皇后,而是皇帝老子的大舅哥長孫無忌。

  老陰逼的一個痛點,就是別人說他是「胡言亂語」,胡你娘的胡……

  「說到底呢,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換誰都是如此。」

  老張又喝了一口啤酒,「滄州興修水利之後,畝產固然是提高了,但也有限。相較新增田畝,單位畝產的增加,其作用固然不小,但不如增加耕地面積。這也是作甚三郎要去天竺地的緣故。」

  眾人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模樣,只是場合和氣氛著實詭異。

  那些個肉感十足的舞孃賣力地挺胸抖臀,配樂也很有節奏感,就差來個場控哥哥來喊麥……偏偏一群人的畫風奇詭無比,居然很認真地聊著國家大事。

  「『天竺地』之農田,相較中原,自然是差了許多,遠不如河南河北。只是此處耕地連綿,極為廣大,一眼所見,西起大漠,東至密林,處處可為農田。縱使產出有限,卻因面積廣大,產量著實可觀。」

  「此事在『玄奘手札』中見過,當時不以為意,如今聽三郎這般說來,才覺震撼。」

  李震雖然知道「天竺地」耕地面積廣大,但因為天竺邦國林立,大小土王土公成百上千個,比春秋之前還要分散。而唯一一個「中央政府」,又解體了,幾年爛仗打下來,再加上瘟疫,怎麼看都是末世之所,哪裡是個桃園仙鄉?

  現在聽了李承乾、張德、程處弼的討論,這才覺得,這地方大有可為,就是離中國太遠。

  好一會兒,李震忽然開了個腦洞:「若是如此,豈非天竺地勢平坦,甚是適合修建鐵道?」

  「嗯?」

  老張一愣,「兄長很機智啊,天竺修建鐵道一事,還真有此類計劃。」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5-18 20:41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九臉龍王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12484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