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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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88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0 14:05
第十七卷 安得倚天抽寶劍 第二十七章 好機會

  和溫柔這種帶有個人追求的「花癡」不同,杜靈芝更類似需要一個幻想出來的英雄才子來帶她愉悅帶她飛。

  杜楚客原配貞觀十四年去世,續絃之後對幾歲的女兒也就更加寵愛有加。只是這十幾年朝局變化極大,加上杜氏的發展方向也顯然脫離了「純臣」範疇。兄長杜如晦撒手人寰,杜楚客也就更加在意杜氏,對女兒的關心,自然就大不如從前。

  物質上雖然富足,杜氏也根本不需要追求財帛,但杜靈芝久居閨中,對外界變化更多的是靠聲口相傳,或者就是報紙雜誌。

  即便是報紙,也大多是《洛陽日報》這樣的官樣文章,偶得幾個傳奇,便像是個珍寶一樣,細細品味。

  實際上,這麼些年下來,杜靈芝最喜歡看的不是什麼江湖遊俠,而是狐狸精怪,大多都是小黃文。她本就是懵懂無知,看小黃文縱然會察覺到有些羞恥,但這種羞恥度,伴隨著刺激感,反而更加讓她樂於其中。

  縱使有些友朋,也多是溫柔這種動機不純,或者家門複雜的女郎。

  「唉……」

  支著下巴看著窗外,夏天的雨說來就來,家中大人和男丁,都跟著二聖去了西京。這光景,杜靈芝前所未有的自由。

  每每出行,也多是跟別家小姐妹在一起,又有護衛、僕婦,怎麼看都挺安全的。

  「七娘不是說中午之前就來麼,這雨這般大,來個甚麼。」

  一場雨,讓街市都冷清了不少。

  旌善坊一輛馬車緩緩地離開坊裡,穿著棕絲蓑衣的溫碧俠趕著車,馬車內乾爽舒適,根本不用擔心外面下多大的雨。

  走了一半路,忽地雨就停了。還不得反應過來,太陽居然又鑽了出來,只這片刻,連一點點熱氣都沒有消散,反而像是鐵板上噴了水,更加濕熱難受。

  「姑娘!杜宅到了。」

  外頭溫碧俠喊了一聲,溫柔打開車窗,探頭道:「五叔,在外間等我一會,我去去就回。」

  「好的姑娘。」

  溫柔腳踩牛皮高跟靴,倒也不怕道上積水,此刻她一身男裝,形象很是儒雅,氣質極為出眾,只是到了杜宅門口,門子就忙不迭地把們打開。

  門洞裡頭的門子和僕婦都是堆著笑:「七娘來啦,三娘就在偏廳等著七娘呢,可要老婦人帶路?」

  「不用不用,我自認得路。有勞幫著開門,天氣甚是悶熱,少待叫些涼茶,你們自去消散濕氣。」

  說著,一枚小銀元被彈了出來,饒是僕婦身材胖大,這光景卻也身輕如燕,非常靈活地雙手一合,將小銀元拍在手中。

  滿臉的笑,恨不得把五百年的褶子都堆出來:「多謝七娘,多謝七娘……」

  溫柔笑了笑,轉身就前往了偏廳。

  等她走遠了,那得了銀元的胖大僕婦這才道:「果然不愧是溫寶寶,出手就是闊綽,嘿,還是華潤號的小銀花。」

  小銀元值當五百文,剪了花邊也有四百文,夠一家人好些天開銷的。

  「哎哎哎,見者有份,你這胖婆子,莫不是想獨吞?」

  「嗨,說得甚麼話,我這不是正要去叫些涼茶過來?」

  胖大僕婦翻了個白眼,扭著水桶腰,便往外間走去。一邊走一邊琢磨著,這五百文買坊南的涼茶,那就貴了些,跑一趟南市,買些大通貨,怎麼地還能便宜一半,幾個人至多吃個三十文的涼茶……

  留在門洞的幾個門子都是一臉鬱悶:「狗婆子,倒是手腳快,又讓她賺了去。」

  「下回見了溫寶寶過來,咱們得出門相迎,免得那婆子又得手。」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何必計較恁多。」

  「計較恁多?來一回就是五百文,這月月都來幾回,養個外室都夠了。」

  「說的也是哈。」

  門子都是在計算著收益,杜楚客雖然是魏王府長史,可真要說送禮上門的油水,還真沒多少。

  誰叫魏王現在是徹底沒戲呢?

  長孫皇后訓這個死胖子,那是訓得弘文閣人盡皆知,搞得外朝那些捧臭腳的,也不願意過來燒這個看似火熱的灶台。

  更讓人燒心的是,當初嶺南馮氏來京城溜了一圈,房遺愛這個二世祖給人「出頭」,魏王這個倒霉蛋,就被房遺愛敲詐勒索到差點減肥成功。

  「杜靈芝!你又思春了!」

  「啊!啊?啊……溫柔!」

  「嘻嘻,快走快走,叫上幾個人,咱們去厚載門,城外早先那個溫泉莊子,如今被『女兒國』買了下來,這幾日好生的熱鬧,好些女郎都去享受了一番。聽人說,那泉水甚是神妙,駐顏有術的上等去處。」

  滋陰補陽、美容美顏……總之,能吹的都給它吹上。

  其實洛南西多有天然溫泉,只是隨著人類活動的頻繁,加上城市建設的需要,很多天然泉眼都被扒開導流,然後再掩埋泉坑,再要想尋天然溫泉,就得走不少路。

  所以京城附近的天然溫泉,往往都是權貴人家的莊子。

  如今通濟渠南的一個溫泉莊子,就是張亮的產業,當年張亮受王世充嚴刑拷打,愣是半個字都沒有吐出來,李世民為了獎賞他,這個溫泉莊子,就是當年的獎勵之一。

  只是因為趙郡李氏婆娘太過凶悍,張亮廝混多年,也從來沒有過想要度假散心的時候。

  莊子破敗已經有十多年,到跟趙郡李氏婆娘離了婚,又去南方做了一回「天眼」,享受過南方的溫泉之後,這洛陽的溫泉,也就沒了興致。

  原本想著聊勝於無翻修一下,只是不曾想便宜兒子張申居然在給人當跟班,雖說理智上不介意,可「女兒國」問他贖買這個溫泉莊子的時候,他倒也沒有一口回絕。直到「女兒國」說給張申三個點的中介費,這事兒,才算是成了。

  實際上整個事情,跟張申半點關係都沒有。盯上這個莊子的是溫柔,然後溫柔找上了幾個張氏家生子,幾個張老漢再跟張二郎這麼一說,張二郎再讓人前往張亮府邸。

  全程張大郎都是「不知情」狀態,而張二郎也不知道中間有溫七娘的作用,看上去彷彿就是「女兒國」直接找上的張亮。

  事情辦妥之後,「女兒國」等於有了個高檔場地,而且離洛陽城也不遠,如今道路通暢,馬車出城不過六七分鐘,就能抵達目的地。

  對買買買就能大半天的女人來說,出城幾分鐘就能泡溫泉去去乏,自然是願意的。

  尋了個由頭,杜三娘自然能夠出去玩耍,更何況還有知書達禮的溫氏七姑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杜宅也跟出來幾個老兵護衛,跟著溫五有說有笑地閒聊,馬車內,溫柔神神秘秘地對杜靈芝道:「好姐姐,今日恰好張大郎要去溫泉莊子辦事,溫泉後頭有個花園,我買通了那看園的奴婢,你自去賞花聽風好了,倘使遇著了人,以你穿著氣度,也不會真個趕了你出來。到時候見了張大郎,你便說迷了路,亂入了貴寶地,想來便能說說話。」

  「你還真這般做了?!」

  杜三娘有些羞惱,嘴上更是嗔怪,可是眼眸閃爍意動,卻是遮掩不住的。

  眼見著杜靈芝這般內心雀躍,溫柔笑的甜蜜,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也就是好姐姐,若是別人,這等好事,我才不去幫忙呢。」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1 09:11
第二十八章 當年朱雀街

  「伯獻。」

  「先生。」

  躬身行禮,程伯獻見是李奉誡,很是恭敬,上前一步問道,「先生甚麼時候來的長安?」

  「來了幾日,都在平康坊裡廝混。」

  笑著摸了摸程伯獻的腦袋,「比你大人長得好看。」

  程伯獻靦腆地笑了笑,他能在長安城獨立於盧國公府之外,就是因為有李奉誡罩著。師從「李狂人」,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打了個呵欠的李奉誡一身行頭還是有些荒誕,只是覺得新奇的圍觀群眾,到底也沒有以前多了。

  披頭散髮,只用一根絲帶紮了個馬尾,對襟小褂在身,腳踩一雙芒鞋,寬大的棉麻短褲,看著就很舒服透氣。腰帶是沒有的,就用一根繩索,在腰間打個蝴蝶結,繩索頭子上,穿著珊瑚珠,紅紅的很是好看。

  雖然沒怎麼打理,但李奉誡天生鬚髯好看,老張怎麼留都是奇形怪狀的鬍鬚,李奉誡就輕鬆留出了張公謹才有的美髯。

  三十多歲的帥哥裡頭,李奉誡也算是獨樹一幟的英俊。

  「先生也是來看『懷德碑』的?」

  「那物事有甚看的。不看。」

  李奉誡說著,站在程伯獻一側,將他和程知節隔開,那盧國公氣得臉色發黑,有些一巴掌扇過去,卻見李奉誡後頭也有幾個年輕小子,正懷裡揣著匕首盯著他。

  老江湖當然知道這些都是什麼狗屁東西,十幾歲的小郎,別看一臉稚嫩,可貞觀朝的小郎,十五六歲跑野地裡搏命的,沒有三百萬,一百五十萬有的。萬里挑一……李奉誡也能挑幾個狠貨出來啊。

  再說了,一個少年郎殺了一個當朝國公,還真不一定就橫死當場,打御前扯皮的官司,李奉誡真不怕誰。

  就算流放三千里,老皇帝一死,新皇登基上來就是大赦天下……這他媽不是死得冤枉?

  而「李狂人」之所以是「李狂人」,就因為他辦《揚子晚報》可不都是筆桿子。出去採風找新聞的「記者」,你要是不拎著橫刀砍人,有活力社會團體追殺你,你沒有反抗之力怎麼辦?

  戰地記者不算什麼,戰鬥記者才顯威武啊。

  這幾年李奉誡主要的業務,除了繼續影響進奏院之外,還在搞「國族」理論建設。手頭操辦的全新讀物,主要就是學習炎漢砍人技術。

  再確切一點,是讀書種子砍人技術的若干經驗和教訓。

  不少京中少年,對這個都很追捧。而官方也沒有壓制,主要是以前維穩可能需要鎮壓,但此時海外收益逐漸增加,貿易出口成了一個很重要的經濟組成,這就需要釋放這種壓力。

  李奉誡是欽定的「導師」,所以當李奉誡收了程伯獻為學生,並且取字「尚賢」之後,盧國公府上下,半個屁都沒敢放。

  甚至程處寸之流,還偷偷地給點了個贊,這事兒,程知節饒是有日天操地的勇氣,也只能憋著。

  程處寸、程處立、程處俠三個庶子,原本在程知節的計劃中,怎麼地也是要從老闆那裡摟些好處,順勢壯大程氏。

  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貞觀朝的發展,猶如脫了韁的野狗,根本不是程知節能夠理解和反應過來的。

  說到底,他和長孫尉遲、房謀杜斷,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心機婊」也似的莽夫,在貞觀二十五年想要繼續賣蠢賣人設,大多數人根本不吃這一套。

  「聽說二聖還帶了幾個罪囚過來,兩京僧道,也早就佈置了甚麼,是要祭告天地麼?」

  「天都是皇帝的,祭告個甚麼?」

  「這幾日城西那些胡人,都在做頭髮。」

  「做頭髮?做甚麼頭髮?」

  「粟特人多捲髮,聽說有個甚麼鐵板夾子,可把頭髮弄直。這幾日,凡是捲髮的,大多去夾直了。」

  「哈,果然麼。畏威而不懷德,三郎幹得好啊。」

  程伯獻雖然才十三歲,但見識並不低,他知道,這是城西胡人的惶恐,深怕惹火燒身。也就是胡姬好一些,但即便是舞孃琵琶女,如今也現有再穿家鄉袍服,多是大唐麗裝在身。

  其中道理,無非是怕被嘲笑為胡人。

  「李君!」

  朱雀街如今種了許多苦柚和香櫞,常人多以為朱雀街如何堂皇肅穆,其實和大多數街市一樣,依然有販夫走卒流竄。

  如今算是退休的安西里,得了個分管的差事,主要就是約束胡人小販,不要流竄到朱雀街一帶來叫賣。

  「安將軍!」

  「可不敢當將軍稱呼。」

  「安世叔。」

  「幸甚、幸甚……」

  安西里聽李奉誡這樣稱呼他,頓時笑的眉飛色舞,這樣的交情,讓安西里很是驕傲。他也是萬幸,當年自己兒子不算太傻,居然攀上了一條金大腿。

  「世叔怎地來了這裡?」

  「本來是帶著兒郎去西街盯著,結果幾個粟特小子跑得飛快,跑春明南二街來了,只好追過來,怕他們惹事。這些做生意的,膽子就是大,遇上甚麼貴人,都敢兜售物事。」

  「由得他們去就是。」

  李奉誡笑著道。

  「好歹也是人命,前幾日惹了隆慶宮的學子,被人一通好打,吃晚飯還好好的,第二天就死了。新來的胡人到了中國,少了敬畏之心,依舊我行我素,自是要出事的。老夫也是不想他們白白枉死。」

  「聽說西城牆外,多了一片窩棚,本想去看看的。」

  「李君說的是城西瓦子?」

  「瓦子?」

  「都是城裡人在外面買了地蓋的,一個個跟瓦當也似的院子,一到夜裡,燈火通明,遠遠看去,就跟一個個瓦片。西城的衛士說是瓦子,也就叫開了。」

  「都有甚麼樂子?」

  「樂子甚多,嘿,李君可要去看看?」

  安西里掩嘴小聲道,「有身材豐腴的胡女玩相撲,甚是勁道,那肉翻如浪,簡直是大飽眼福。」

  只聽這麼一句描述,李奉誡腦洞本就大得出奇,略作想像,當時就熱血沸騰,搓著手道:「有這等好去處,合該我運數到了,正好去看看。」

  「嘿,除了相撲,還有……」

  忽地,安西里住了口,猛地站直了在街邊,不多時,就見換了儀仗的二聖隊伍,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原先是從春明大街過來的馬車,此時,卻是從朱雀大街由北向南的騎馬隊伍。

  羽林衛的銳士速度極快衝了出來,兩邊騎兵如一條直線,直接將朱雀大街兩邊隔開,不多時,又有兩隊騎士過來,紛紛下馬,居然是執戟士。

  這些執戟士穿過羽林衛,將大戟橫了起來,將圍觀百姓再度趕退幾步。

  而此時,又有兩隊騎士出現,將停留在這裡的馬匹直接牽走。

  雖然見多識廣,但安西里還是用手肘支了一下李奉誡,順著安西里的目光看去,兩邊樓房之上,全都被羽林衛、警察衛的人佔了位子,強弓硬弩,都是時刻準備著。

  正當李奉誡感慨之時,卻聽程伯獻一聲驚呼:「哇,好生威武!」

  卻見儀仗開道,至中央時,就有兩匹神駿,毛色油光珵亮,都是赤紅的大馬,個頭極高,李奉誡只是毛估了一下,都知道這兩匹馬,少說也有七尺高。

  一般人坐在它們身上,只會顯得不倫不類,但此刻兩個騎士,卻是威武霸氣,各持一桿馬槊,當真是威風凜凜。

  「是尉遲大將軍和秦大將軍!」

  「怪不得,如此雄壯,犎牛王豈是對手?」

  尉遲恭和秦瓊左右開道,緊跟著的,卻又是兩匹神駿,兩匹都是烏雲踢雪,但是毛色帶著金光,可能還有追風馬的血統。

  這兩匹馬出現之後,朱雀大街兩側,撲啦啦地跪倒一片,大多都是胡人。安西里正要跪下,卻被李奉誡拉住了胳膊:「世叔,既為漢家臣子,豈能等同胡虜?」

  安西里一愣,便是不跪了,只是彎腰很深,恨不得以頭撞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1 09:1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1 09:18
第二十九章 見一面

  二聖沒有坐車,而是戎裝在身,騎馬巡視。

  皇帝身材雖然胖大,但是穿了精鋼罐頭之後,倒也看不出來胖成什麼模樣。尤其是李世民鬚髯威風,原本的龐大油肚子,反而因為塞進了罐頭,更顯得威猛。

  盔甲做了極多花紋,龍紋如閃電,虎紋如山嶽,在陽光下,極為醒目。

  天氣很熱,但是皇帝淡定自若的模樣,別說是行伍出身的粗坯,連李奉誡這個大俗人也是覺得神異,心中暗道:這麼熱,怎麼受得了的?

  他哪裡曉得,皇帝那一身精鋼罐頭,裡面有特製的夾層,塞了細碎的冰塊。如果冰塊化開,盔甲後頭就能放水,極為方便。

  長孫皇后也是一身戎裝,只是形制要簡便颯爽的多,束髮戴冠,更是英氣勃發。兩匹神駿,更是通了人性一樣,步頻居然是一致的,二聖並進,看上去極為有儀式感。

  「弘慎。」

  「甚地事體?」

  「這可是黑風騮的崽?」

  「瀚海公主府得了幾匹母馬,有一匹母馬是馬王,雜交之後,幾次生產,就只有這兩匹。」

  張公謹說罷,一臉同情地看著李勣,「你還要不要想了。」

  一臉心痛的李勣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嘴上打了個哈哈,心中卻是念叨著:待今日事閉,老夫直接去問皇帝討要。

  這樣的神駿,可遇而不可求啊。

  而且只論賣相,兩匹黑風騮和金山追風雜交出來的神駿,比它們的老子還要高大威猛,最重要的是,性情聽話,絕對是好馬。

  長孫皇后坐在馬背上,居然一點都不顛,這馬兒簡直了!

  「你不會打著注意,想要看過立碑之後,就去問陛下討要吧!」

  見李勣面無表情的模樣,張公謹跟他相識多年,多少都能猜到點他想打什麼主意。當下瞪著李勣,「你想都不要想!」

  「作甚?!」

  李勣一愣,見張叔叔一副吃人的模樣,頓時驚叫,「老東西,你莫不是打了這般念頭!休想!」

  本來還不覺得如何,只見張公謹這般德性,李勣頓時明瞭,這老畜生想法跟他一模一樣。

  他們二人想要再度領兵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有,也要等到新皇上位。眼見著老朋友都死了不少,兩人心態都是比較複雜的,有時候想著天不假年那就拉倒,有時候又想著萬一老子續命有道呢?

  複雜的情緒下,自然就有複雜的想法。

  張叔叔尋思著湖北總督既然是要交代出去了,怎麼地自己也算是國朝棟樑,這東南西北走一遭,老部下那麼多,再搏幾個子孫富貴出來,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他想離開權力中心,離皇帝遠遠的。

  既不想看到老闆死,也不想看到跟老闆決裂。

  「你還是絕了念頭,就你這張面孔,還想討要得手?」

  張公謹說罷,目光灼灼盯著長孫皇后胯下那匹神駿,「老夫可是駙馬。」

  「……」

  老帥哥不要臉起來,那還是老帥哥。李勣懶得搭理他,正色道:「老夫若是討要來一匹馬,也可以不要。」

  「噢?作甚?」

  「老夫需要的,只是一個討要的機會。」

  李勣神色複雜,聽他這麼一說,張公謹也就沒有繼續爭執。李勣的情況,的確是需要一個討要的機會。

  對別人沒什麼卵用,對他李勣來說,卻是有用的。

  「何必呢。」

  張公謹低聲一歎,「在『女兒國』打牌的話,可別忘了。」

  聽了張公謹之言,李勣身軀一震,他們搓麻將的時候,也聊到了李勣的尷尬情況。要說器重,李勣絕對是受器重,將相的位子來回倒騰了一遍,可到底還是隔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索性張公謹就建議李勣不要嘗試跟皇帝攤開來講清楚,等皇帝死了,一死百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只是今日朱雀街上,皇帝再度展現出當年的英雄氣概,還是影響到了李勣的情緒。

  討要神駿,只是一個形式。

  他和皇帝之間的芥蒂,或許就會頃刻間煙消雲散。

  只是,冷靜下來之後,李勣略微吸了口氣,心中也是明白,似他這種情況,皇帝身體還好,還則罷了。偏偏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縱使感情上想要攤開來講清楚,依舊是老朋友老弟兄,但這份重用之恩,想來也是要留給新皇。

  「罷了。」

  馬背上的李勣喟然一歎,一旁張公謹於是勸說道:「都這般歲數,又有甚麼看不穿的?你那幾個孫兒,聰明伶俐,各有擅長,這已是罕見的福氣。你看老子家中的,老子恨不得掌斃了張大象!若非運數,這家,若無老子撐著,早他娘的敗了。」

  「運數?」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神叨叨的張叔叔嘴角抽了一下,「這背上的傷,時不時還會痛上一陣。居然能活恁久,老夫都是賺了的。你又是何必?似李藥師那般,又有甚麼趣味。」

  「那就看天意吧。」

  李勣頓時灑脫了起來,二人依舊並行,今日李靖不在,倒是少了不少趣味。侯君集在前頭時不時地偷偷瞄一眼李勣和張公謹,見他們兩個相談甚歡,心中有些猶疑,暗暗道:姓徐的愛極了神駿好馬,這廝莫不是攛掇姓張的老貨跑去討要?

  龐大的隊伍,終於到了城外。

  而此時,護送「四夷懷德碑」的隊伍,已經久候。

  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程處弼的親兵精銳,頭頂太陽,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前頭的儀仗還好,只是當羽林衛騎兵散開的時候,有不少人竟然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馬槊,對準了前方碑石一旁站了一圈的披甲士。

  當頭站定之人,一身玄甲,紋絲不動,鬚髯雜亂而皺紋彌補,皮膚糙裂不說,面孔上更是留有許多疤痕。

  只這一人,氣勢便是如臨崖淵,羽林衛的精英,情不自禁就是擦了下汗,然後死死地盯著。

  待四周嘈雜紛亂安靜下來,秦瓊和尉遲恭左右護持,馬槊斜斜地向下,二聖這才緩緩策馬向前。

  到了那人跟前,卻見那人一手夾著頭盔,單膝跪地:「臣,程處弼,參見陛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1 09:56
第三十章 祭告

  「程卿。」

  「臣在。」

  甲冑在身的李世民緩緩地走到程處弼跟前,微微抬手,「請起。」

  「謝陛下。」

  程處弼起身之後,目不斜視地看著李世民。而李世民並沒有看他,反而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四夷懷德碑」,這……就是他李世民一世的豐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意又不狷狂,豪邁又不粗莽。大唐皇帝的笑聲,感染著周圍肅穆而立之人,便是跟著程處弼前來中國的西軍精銳,也情不自禁地感受到,自家君上,果然是比那些蠻夷酋長強了千里萬里。

  「好!」

  「好啊!」

  連道兩聲好,李世民伸出左手,後方長孫皇后捧著一枚印璽過來,李世民一把抓過印璽,眾目睽睽之下,很是隨意地遞給程處弼:「程卿,汝為皇唐『冠軍侯』,這是朕對你的獎賞。」

  「臣,程處弼,願為陛下效死!」

  又行了一個大禮,滿臉風霜的程處弼,原本看不出表情變化的他,這時候也神色頗為動容。

  自他投身行伍以來,此時此刻,這大概就是他尤為傲然的一瞬間。

  大唐立國三十餘年,他為冠軍侯,天下誰不知?!

  「四夷懷德啊。」

  解下佩劍,雙手摁著劍柄拄地站立,李世民目光熾烈,此時此刻,秦皇漢武如何及得上他!

  「祭祀。」

  微微張口,一眾西軍精銳都聽到了皇帝的話,程處弼更是將頭盔戴上,單手捧著印璽,大聲喝道:「帶上來——」

  一個個形貌迥異中土的胡人都被西軍精銳像拖死狗一樣拖了上來,而在儀仗隊伍中,孔穎達默念著什麼,嘴唇微微顫抖,卻還是雙眼圓瞪,絲毫沒有怯懦地看著前方。

  秦瓊和尉遲恭面無表情,手中馬槊依舊斜向下紋絲不動。

  那些個被帶上來的胡人,看到「四夷懷德碑」之後,頓時睚眥欲裂,一個個瘋狂地掙扎著,雙腿瘋狂地踢騰,然而這種反抗在西軍精銳手中,等同兒戲。

  「這是要幹什麼?」

  「這是作甚?」

  遠遠圍觀皇帝的人不少,有些人一輩子沒見過皇帝,聽說皇帝要來長安,便從咸陽甚至更遠的地方,早早來了長安,就為了看看皇帝長什麼模樣。

  此刻在長安的城牆上,其實也偷偷地站了不少老舊勳貴的家眷。有些換了男裝的女郎都瞧瞧地帶了一枚望遠鏡,十幾二十個人輪流拿著望遠鏡觀看。

  「阿姊,那就是皇帝?當真有些非凡氣度。」

  「那是皇后麼?果然不愧是母儀天下……」

  城牆上巡視的羽林衛並沒有阻攔這一切,這種場合,只要不是有意編排,或者行刺殺之事,大抵上也不會驅趕出去。

  畢竟,有本事從城樓就攻擊鑾駕的人,實在是不多。恰好皇帝自己就是此間高手,還害到他,還真是有些不易。

  「啊!」

  一聲驚呼,有個女郎連忙把望遠鏡遞給了旁邊的同伴,然後掩著嘴一個勁地乾嘔。

  「小妹,你這是怎麼了?」

  「那邊在幹什麼?我看看……嘔——」

  程處弼咧嘴笑看著那些掙扎的胡人,他聽得懂眼前所有胡人講的話,這些胡人在詛咒他,謾罵他,可是,這些憤怒、咒罵,越是激烈,月是讓程處弼笑得極盡邪惡。

  微微地抬起手,成千上萬道目光下,只見西軍精銳將一個個胡人摁倒在地,一腳踏著背,一手拿著刀。

  「殺!」

  抬起的手落下,西軍精銳頓時乾脆利落地抓住胡人的頭髮,手起刀落,血濺五尺!

  早有心理準備的孔穎達紋絲不動,忍住了腹中的反胃。然而教育部的隨員中,有些人居然沒控制住情緒,或有嘔吐,或有驚呼,甚至還有幾個年輕後輩,居然暈厥了過去。

  這讓教育部總理大臣孔穎達面若寒霜,心中將這些讓教育部蒙羞的人,一一記下。

  拄劍而立的李世民很滿意,他甚至緩緩地抬起一隻手拂鬚,慢條斯理地,就像是欣賞一幅畫。

  有人本以為這種場面,會驚動御駕,就算沙場驍將出身的皇帝嚇不到,長孫皇后這個女子,總會嚇到吧?

  然後有心人卻發現,長孫皇后神色淡然,全然沒有變化。

  這一刻,從未經歷過戰爭的年輕後輩們,才對貞觀皇帝和皇后,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這不是「堯舜禹湯」的裝裱吹捧,而是真實的,活生生的,英雄豪傑,就站在不遠處,站在「四夷懷德碑」前。

  「尉遲卿。」

  「是,陛下。」

  西軍帶來的胡人殺乾淨之後,隨著李世民的一聲呼喚,尉遲恭調轉馬頭,拎著馬槊緩緩地走到儀仗一側:「帶上來——」

  一聲爆喝,在這個已經鴉雀無聲的環境中,簡直猶如驚雷。

  很快,就有數十個早就魂飛魄散,抖若篩糠的蠻夷被羽林衛帶了上來。這些蠻夷牙口齊整,顯然是營養極好,不是低賤之輩。

  當他們被拖上來之後,西軍渾然不覺一樣,從羽林衛手中接過人,然後非常麻利地一腳將人踹翻,依舊是腳踩背脊,一手抓住頭髮,一手持刀。

  「殺!」

  嘩!嗤!

  又是血濺五尺,再度人頭飛起。宛若禽獸的西軍眾人,讓那些圍觀的羽林衛「驕兵悍將」,只覺得毛骨悚然。

  雖然都是廝殺漢,可西軍這些禽獸,已經不是殺人如殺雞那麼簡單。西軍殺人,猶如吃飯喝水,全然就是一種生活,一種習慣。

  誰也不知道李皇帝大庭廣眾之下,在長安城外,在「四夷懷德碑」前,到底祭祀了什麼。

  但是,看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凡是看到今日這華麗又血腥一幕的人,都會印象深刻,都會刻骨難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忽地,儀仗之中,有個老邁聲音響起,眾人看去,竟是教育部總理大臣孔穎達,在那裡高亢而歌!

  話音剛落,身旁褚遂良、於志寧等人,就像是本能一樣,同樣朗聲而歌:「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

  「莫非王臣!」

  一遍又一遍的高亢之聲,由近及遠,由少轉多,李世民的背後,從一個、兩個、十個、百個、千個……數萬人都在為之而喝!

  「四夷懷德碑」前,那人頭落地,那血流成河,便是有千百個理由,都不及這一刻的理由。

  君王祭告的是天地,是蒼生,是四方,是古往今來!

  貞觀大帝的豐碑,就是要宣告四方:四夷不臣,雖遠誅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1 17:00
第三十一章 南京

  「西京恁大的禮儀,你不去看看,當真是可惜。」

  百無聊賴的李芷兒躺在院子裡休息,一旁老張正在琢磨著期中考試的卷子該怎麼出。

  聽到李芷兒說話,老張頭也都沒抬:「這年頭,除非幾十萬大軍對戰,那倒是有點看頭。其餘的……小打小鬧啊。」

  等老子發明了時光機器,老子帶你看看什麼叫作禮儀之大。

  就貞觀朝的動員能力,怕不是連全國農民運動會都不如。

  見識過海陸空一起刷鏡頭,貞觀二十五年最多就是跑熱氣球上掏個望遠鏡。

  「好大的口氣!」

  「嘿,你還別不信。要不我組織個工人運動會,踢球、打球、技擊、相撲還有划水跑步甚麼的,都一氣弄上一套,規模絕對比立碑祭告還要大。」

  「……」

  知道丈夫心態是扭曲的,精神是變態的,李芷兒收了跟他分辨的心思,轉而感慨一聲,「也不知阿耶近來如何。」

  「他一個朝著九十歲狂奔的人,還用你擔心?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兒子吧。」

  「可是東京又來了消息?」

  「這小畜生開始跟杜楚客的閨女約會了,你說呢。」

  「……」

  原本李芷兒有心想說兒子像你,但仔細一想,丈夫還真沒勾女過。倒是不要臉的狐狸精一個接著一個倒貼過來。

  倒貼第一人就是她安平公主自己。

  心中惱怒,頓時瞪了一眼張德。

  「這幾日房相來信,說是準備八月返回江西。他準備上疏二聖,準備增設南京。」

  「南京?!」

  李芷兒頓時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房相可有擇選之地?若是尚未定奪,可在江東置辦一處為南京!」

  「想也別想。」

  老張眼皮耷拉著,一邊驗算著應用題,一邊道:「要麼南昌地落地為京,要麼廣州升格兩級。」

  「馮氏掏錢了?」

  「此事地方不掏錢,想要有這等當口?」

  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想。「廣交會」每年產生的利潤,足夠讓七部大佬垂涎三尺的,馮氏再怎麼想要以地頭蛇來抵抗,也是有限。而且因為房玄齡在江西的緣故,贛州通往廣州的道路,已經初步修繕拓寬,走馬當然還是顛簸,可要說暢通南北,那是正經做到了。

  江西到嶺南廣大山區中的獠寨,雖然沒有說全部拔除,但大量山獠歸化為民,只看地方州縣每年增加的戶籍數目,就是心中有數。

  從房玄齡執掌江西政務以來,江西人口每年都是爆發式增長。

  除了夭折率降低、生育率提高、人均壽命延長之外,外來人口輸入是短期內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而其中「化獠為漢」這個大政策,多年以來長期貫徹,地方州縣官吏前赴後繼維持制度,才是促成江西總人口大大增加的原因。

  沒有強有力的官僚團隊,再你如何制度優越利益豐沛,無人執行就是個屁。

  這些年江西被山獠殺死的官吏,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其中不乏從武漢出去的學生。

  但自來做事,就沒有說殺怕了就不做。武漢出身的吏員,之所以被大多數地方長官稱讚有加,最大的特色就是殺不怕。

  至少在貞觀朝,肯定是殺不怕的。

  和別處吏員,大多都是地方豪強人家不同。武漢吏員,即便是貞觀二十五年的現在,很大的一部分,依舊是貧苦人家子弟,本就是一無所有,現如今有了「成就」,倘若通過屠戮就能讓他們選擇放棄「成就」,重回一無所有,那就有些違反人性規律。

  或是沒什麼好失去的,或是艱難擁有不願意失去,不管是哪一樣,注定武漢官吏想要殺怕是比較困難的。

  房玄齡為了貫通廣州道,所用督建吏員,也大多都是武漢來的。讓他用傳統官吏,還真是沒那個自信。

  最重要的是,廣州馮氏從來不是省油的燈,在中央或許不敢挑釁房天王。可在地方,有了主場優勢,那就未必。

  好在武漢吏員的特質,讓廣州豪強、世家各種威逼利誘都沒有完全得手之後,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廣州道順利地從贛州秀出來的。

  廣州道因為現在還不是完全體,實際上按照房玄齡的計劃,貫通江西到嶺南的官道,不可能只有這麼大的規模。

  前年他就有上疏準備修一條「天南道」,其中北段就是南昌地北上直抵長江的「湖西大道」,只是因為在鄱陽湖西岸修路本就牽扯了太多的精力,於是更大的雄心壯志也就暫且放一放。

  如今緩過來之後,房天王當然要「乘勝追擊」。

  眼見著不能反抗,廣州馮氏自然也有別的想法,既然中央大佬想要吃肉喝湯,那就把中央大佬請進來。

  不但中央大佬要請進來,最好是把中央權力也下放過來。

  謀求廣州升格為南京,就是一種想法。

  成不成先不說,運作過程本身,就是在抬高廣州的地位。

  畢竟,按照貿易出口量來計算,廣州每年出口的鐵器製品,也不差蘇州杭州多少。要知道,蘇州杭州出口的鐵器,主要是扶桑地、朝鮮道的駐軍消耗。軍需品消耗量是多大規模?

  而廣州可沒有這樣的大訂單大客戶,但它的鐵器出口,居然和蘇州杭州一個量級,可想而知南海、蒼龍道的民間「業務量」是何等規模。

  朝廷還沒有征討不臣呢,就已經有這麼豐沛的利潤,這要是朝廷正式開撈……不可想像。

  所以,廣州馮氏掏錢運作南京一事,也不是沒有底氣的。

  對房玄齡來說,無所謂南京定在南昌地還是廣州,只要「天南道」貫通,管你南昌還是廣州,中央朝廷對付起來都是一個難度。

  李芷兒聽說廣州掏錢運作之後,頓時精神抖擻:「若如此,蘇杭也可掏錢,兩京說客養了恁多,正是有大用處的時候!」

  「聽老夫的呢,就別去折騰。馮氏也不是真的打算把廣州做成京都,馮氏多聰明,他們是知道廣州沒戲的。只不過呢,如今掏錢演上一出,萬一成了最好,不成也不妨事,反正到時候天下皆知廣州亦是天下雄城,堪比京都。」

  宣傳好了,不知道多少投機客會帶著資金前往廣州廝混,至於能不能參合進入「廣交會」,那除了看錢,還要看背後大佬的實力。

  這麼一來,說不定政治資源都有了。

  「噢?為何這般說?豈不是南昌地也沒戲?」

  「都沒戲,都是演戲,房相也是。」

  「為何?」

  「因為二聖最想設置的南京,其實就是武漢啊。」

  老張歪過頭,咧嘴得意地笑著,李芷兒一愣,氣不打一處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1 18:4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1 17:00
第三十二章 改變

  「質點對固定點的角動量對時間的微商,等於作用於該質點上的力對該點的力矩。這個很難理解嗎?如果期末還是這個樣子,你們今年的學分就不用想了。」

  臨漳山中,大禮堂的期中考試結束之後,老張迅速批改了卷子,然後黑著臉把來考試的學生都噴了一通,最後來了一句,「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好自為之。」

  等老張離開之後,助教這才黑著臉站在學生們面前:「好了,以前先生教我們時,也這麼說。」

  「呵呵呵呵……」

  大禮堂內響起了快活的笑聲。

  不過助教馬上又喝道:「好了!小點聲,放浪形骸的,像什麼樣子!角動量守恆本來就是必考的,讓你們好好練習不聽,等到期末的時候,可就笑不出來了。學分拿不到,往後考得再好,優秀畢業生別想拿到,那可是糊弄不到別人,是先生親自簽發的!」

  「是……」

  大禮堂內響起了一陣頹喪聲。

  「聽到了沒有?!」

  「是」

  「好了,叫到名字的過來拿自己的卷子。龍昆,三十分。」

  「龍芘,二十分。」

  「龍夯,七十分,考得不錯。」

  旁聽的上官庭芝和李元祥略微觀察了一下,現在臨漳山的學校裡,那些個獠寨出身的,居然也多了不少。

  雖然考出來的分數參差不齊,但的的確確都是能應考,而不是糊里糊塗。

  卷子發完之後,助教拍拍手,對一眾學生道:「現在再有一個通知,今年暑假期間,『南昌地』會有二十個實習名額,名額只看期末總成績。此事,就不一一通知到家庭,學校會每人分發一張通知,上面有回執,拿回去之後,同意的讓你們家裡簽字畫押。不同意的,也要寫上不同意,然後簽名。不許代簽!」

  「什麼?!『南昌地』實習名額?是不是總督府?!」

  「是做幕僚嗎?」

  「若是計吏,倒也可以。」

  「農官也行。」

  一看有官做,一群學生頓時活泛起來,這種事情,什麼同意不同意的,必須同意啊。

  助教連忙喝道:「安靜!具體內容,通知上會有!記住,只看期末總成績,成績前二十的,就有資格!」

  這個消息別說對普通家庭出來的學生,就是對上官庭芝和李元祥來說,都是相當的勁爆。

  因為最近「南昌地」吹風吹得厲害,房天王重整豫章郡的意思相當明確,「南昌地」的官方地位,肯定不會等同尋常州縣。

  說不定會效仿「直隸近畿」一樣,升格成什麼奇怪的層級單位。

  要知道,房天王當年修路,誰都以為是跟鄱陽湖較勁,誰曾想,贛州往南的路,居然也被他修通了。

  拓寬了曾經的南下故道之後,貫穿整個江西,然後從贛州直通嶺南的漫長官道,在地圖上就相當的清晰。

  江西總督府內的稱呼,叫做「天南道」,而江湖上現在行走,從贛州出發,都會說走「廣州道」。

  因為官道直通廣州,大量的白糖零售商,就在上面行走。不管有沒有許可證,私糖販子也會選擇走這裡。

  這些年揚子江兩岸的生活條件大大改善,很多私鹽販子都偷偷地轉型為私糖販子,至少販私糖不會死刑,而販私鹽是很有可能被砍死的。

  本就因為整飭水道,使得「南昌地」成為環鄱陽湖的集散中心,現如今加上「天南道」,「南昌地」的江湖地位,頓時有點「小洛陽」的意思。

  加上因為武漢離「南昌地」相對較近,往來運輸相對容易,很多武漢產出的新技術,以及伴隨著新技術而誕生的新式人才,都能夠在「南昌地」生根。

  最典型的就是礦山鐵軌,江西總督府是真的砸了大錢進去開礦,「南昌地」每年光發賣礦石,通過水路運輸到揚州、蘇州,都能賺一大筆錢。

  有些短期民間借貸,早就償還一空,總督府賬面上,不算長期借款的話,是有大量結餘的。

  雖說這些結餘一般在賬面上也停留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花光。

  可只看「南昌地」的發展效率和規模,足見房天王的施政、理財水準,而且眼光毒辣、手段高超,根本不是尋常刺史、縣令能夠相比的。

  張德能夠從江西總督府那裡要來二十個實習名額,既有房天王自己有所需求,同樣武漢這裡,也的的確確看中了這樣的培養歷練環境。

  「唉……你這裡如火如荼,那孽子還在琢磨著勾女,當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真怕他成了廢物。」

  「生死有命,成敗在天。」

  老張摟著李芷兒安慰道,「他既然有英雄志,不試試,是不會回頭的。」

  「你想說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

  黑著臉的李芷兒瞪了一眼張德。

  「哈哈哈哈……」

  老張笑得爽快,對李芷兒道,「似大哥這種人,若是扔到前隋,也是梟雄之資了。母親是皇族長公主,父親是地方大員,財雄勢大,人多勢眾,血脈又不低賤。憑什麼這天下我不能爭?有這個想法,實屬正常。」

  的確實屬正常,隋末大戰之前,地方但凡是個老世族或者軍閥,都他娘的有這樣的野心。

  蘭陵蕭氏、外官王世充……給突厥當兒子的都不知道有多少,而野心都是逐鹿。

  只是有野心歸有野心,野心也要環境、眼界、實力來匹配。

  貞觀朝在張德和李世民的動態平衡中,就像是兩塊大磨盤,把那些個頑固不化不想服帖的老世族老門閥,一個個磨成齏粉。

  不管是張德還是李世民,都沒有給各自的「小弟」們作死的環境。

  哪怕是兒子,也是如此。

  認不清楚狀況,只不過是自取其辱。

  「不,這不正常。若非坦叔有意培養,絕非如此。」

  「噢?坦叔沒有培養我嗎?沒有培養二哥嗎?便是那幾個沒長大的哥兒,沒有培養嗎?怎麼偏偏大哥有了這樣的念頭?」

  老張輕輕地拍了拍李芷兒的臂膀,「放心,老夫不會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兒子殺了的。」

  「……」

  啪!

  一巴掌拍開張德的手,李芷兒正色道:「我要去京城看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1 18:4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1 18:52
第三十三章 胡無人

  李董給自己準備的墳頭在九嵕山,堪輿風水的結果且先不論,至少用料相當的紮實,大量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甚至有幾處基座牆體的混凝土厚度有兩尺。

  用九鼎來轟,也只能乾瞪眼。

  當然也不是沒辦法,比如說長時間大規模爆破,肯定能挖墳大成功。只是這種動靜鬧出來,那就不是普通盜墓賊可以做到的了。

  至少貞觀朝或者說唐朝,不存在這樣的盜墓賊。

  除非某條非法穿越的土狗吃飽了沒事幹跑人墳頭狂挖,但按照某條土狗的習性,與其爆破李董的墳頭,還不如在李董的墳頭蹦迪,那才帶感。

  「因山而陵」有很多好處,其中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佔用可耕地。九嵕山作為帝陵,其規模極為龐大,除了大量的地宮之外,地表建築也是一個宮殿群。

  這些個宮殿群,原本是給高等級政治流放犯用的。比如被皇帝拋棄的女人,比如皇子皇孫,比如有辱門風的公主,比如被厭棄的大臣……

  結果最終一個都沒用上。

  連老皇帝都沒來過一趟,更別說到處惹事的二逼皇子。

  只是當「四夷懷德碑」終於在九嵕山的陵寢入口立起來的時候,前來觀禮的文武百官,才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恢弘大氣!

  大量蕃官、夷官、奚官、倭官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他們本以為太極宮已經是人世間最為龐大最為堂皇的宮殿。

  卻哪裡想到,「太昊天子」給自己死了之後的佈置的住所,竟然比活著時候的還要龐大。

  山嶽為屋舍,天地止一人。

  這不僅僅是李董的陰宅,長孫皇后看到九嵕山的時候,也很滿意。死後能夠葬在這裡,才符合她的身份。

  「四夷懷德碑」上,原本缺少的部分,終於補全,新鮮的頭蓋骨成了材料,被混凝土包裹著糊在了碑體上。

  但凡從這裡走過的蕃官、夷官之流,都是冷汗淋漓。便是安西里這等人物,此刻也是毛骨悚然,彷彿隱隱約約之間,有大量想要向他索命的「胡人兄弟」。

  「大人。」

  扶著安西里的安氏二郎安薩關切地喊了一聲,「大人可是身體不適?」

  安西里擺擺手,安薩和安菩不同,他從小就是在長安城長大的。雖然也童年時也經常被人罵「雜胡」,可安薩從來都不以歸德胡人自居,他只認為自己就是唐人。

  當年石國方言,他是一概都不會的,張口便是很正的「洛下音」。安西里也捨得下本,給安薩請了名師教導。而是為數不多當年在國子監混出頭的「胡二代」,前長安令源坤罡外放之時,安薩曾經在源坤罡門下學習過一陣子律令。

  那時候安薩才十一二歲,只是到如今,資歷卻是相當的豐厚。後來前往武漢,在前大理寺卿孫伏伽手下做扶手,也是因為有這份相當不錯的履歷。

  「二郎。」

  「大人有何吩咐?」

  安薩有些好奇地看著父親。

  「你鄉籍何處啊?」

  「大人……」

  微微一愣,看了看四周瑟瑟發抖的胡人,安二郎正色道,「我們安家,乃是長安人士。」

  「是哩。」

  安西里大喜,連連點頭,不斷地拍著安二郎的臂膀,「記住了,從今往後,我們是唐人。」

  「是,大人。」

  大約是受到了「四夷懷德碑」立起來的衝擊,整個長安城,在這段時間中,連跳胡旋舞的奔放胡人都銷聲匿跡。

  當日在城外,程處弼親兵手起刀落的場面,依舊歷歷在目。

  平日裡只是茶樓酒肆說書先生口中的程將軍,現在是如此的活靈活現。便是最愛說《西征傳》的說書匠們,這陣子也是閉了嘴,寧肯說《玄奘賞花錄》或者《李淳風三戲白牡丹》,也不敢再去說西軍故事。

  那種太平地界感受不到的殺氣,是如此具體地降臨到了跟前,於長安城百姓而言,那些個西軍銳士,根本就不算是人,毫無人味可言。

  這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明知道西軍是「自己人」,可偏偏因為恐懼,實在是愛不起來,也不敢愛。

  整個長安城中,只有一個群體,恨不得天天開宴會為西軍歌功頌德。那就是學生,而且大多都是揚子江兩岸出身的學生,便是國子監中的學子,也是攝於殺氣凶威,也不敢多說什麼。

  唯有這一個特殊群體,昨日擺宴唱詩「西軍何雄哉」,今日就聚會高歌「胡虜無人焉」,放浪形骸無所畏懼,簡直奔放浪漫到了極點。

  而這些根腳來歷都明明白白的學生,頭一回讓長安城的百姓刮目相看。平日裡,哪怕這些學生有天大的本事,也只當他們是「貧賤之後」,「甚是粗鄙」。

  現在麼,「性情豁達」「頗具勇力」,正是京城人家最為喜歡的女兒良配。

  「二郎,甚地辰光召張滄前來?」

  「那就今日吧。」

  累了幾天,李世民的臉色不太好,臉頰有點浮腫,眼球血絲密佈,只是內心依舊亢奮著,這才沒有虛弱下去。

  「也好。予也早就想見一見他。」

  長孫皇后點點頭,然後道,「康德。」

  「奴婢在。」

  「讓內侍前往京城宣旨,勿要動用羽林衛。」

  「奴婢遵旨。」

  康德應了一聲之後,依舊彎腰躬身,手持拂塵小聲問道,「陛下,警察衛的人,可否調用?」

  「可。」

  「奴婢告退。」

  離開了太極宮,康德到了外間,問左右道:「歐文歐武何在?」

  「大監,歐師傅回京述職,車馬勞頓,正在休息。」

  「叫歐文走一遭東京。」

  「是!」

  這不是通知,而是命令。

  在長安家宅中正在休假的歐文也累得不行,皇帝這一通大型活動,最累的就是他們這些中官。雖然歐文年紀不大,但是資歷很老,而且他也肯搏,幾次危險外放都有驚無險地過關,東海、西域、漠北、武漢……在閹人眼中都是「赴湯蹈火」的地方,他是全都走了一遭。

  所以這次返轉中國,雖然只是述職,但還是分攤了大量儀仗、儀式任務,累到虛脫才得以休息。

  幾個小黃門到他家宅中傳達命令的時候,歐文還在呼呼大睡,叫了幾次才叫醒。

  「歐師傅,大監命我等前來告知歐師傅,要連夜走一趟東京,傳召『女兒國』東主張滄。」

  「張滄?!」

  歐文原本睡眼惺忪,這光景一個激靈,猛地就清醒了,「哪個張滄?」

  「『女兒國』東主啊。」

  「歐師傅,有傳言說,這個『女兒國』東主,其實真正身份是江漢觀察使的兒子,也不知道真假……」

  「好了不用說了,走!去東京!」

  胡亂擦了把臉,眼球佈滿血絲的歐文,急衝沖地就往「京洛板軌」趕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1 18:5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2 01:30
第三十四章 慫恿

  「你母親已經到了武漢。」

  大同市內,看到何坦之到來的張滄一臉懵逼,而何坦之開口的第一句話,讓他嚇得跳了起來。

  頭皮發麻的張滄帶著顫音:「大人……大人怎麼說?」

  「放心。」

  何坦之穿著棉綢長褂,天氣熱了起來,也不可能裹得嚴嚴實實。喝了一口手邊的涼茶,何坦之神色淡定:「若郎君真要責怪你,老夫就不會來了。」

  聽到這話,張滄頓時一喜:「莫非大人……」

  何坦之抬手阻止了張滄要說的話,歎了口氣:「郎君眼裡見不得皇帝,老夫看這李家皇帝……是要完吶。」

  至於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幕,何坦之不知道,但自家郎君這鐵了心要搞的事業,用他何坦之能理解的話來總結,那就是讓皇帝去死。

  其餘再高深的,多重邏輯的,他也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唉……」

  張滄歎了口氣,神色卻沒有頹廢,反而收拾了心情,正色道,「人不走,山不會自己過來的。」

  「嗯,有志氣。不過你母親應該會來京城。」

  「阿公救我。」

  「……」

  何坦之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欣慰地感慨道:「老夫教你多年,只這個甚是難教,不曾想你來了一趟京城,終於精益求精,有了郎君當年幾分火候。」

  「……」

  聽上去好像是誇人,當然老阿公肯定是在誇人,可張大郎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

  這不是在說自己來了京城,終於把不要臉修煉有加了嗎?

  「安平公主來了京城,看看她會說甚麼話吧。」

  言罷,何坦之又道,「操持事業,須未勝先言敗,倘使你鬥不過郎君,也好想好退路。」

  「是……」

  張滄微微點頭,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滋生出來的野心,源自父親母親的勢力,甚至母親母族,父親宗親的一部分力量,也可以算進來。同樣的,自己想要實現野心的最大阻力,偏偏就是自己的父親。

  英雄豪傑不好當啊。

  「這幾日跟老夫前來的,還有獠寨龍氏子弟。南市那冰室,倒也不算寒酸,不過老夫準備讓龍氏也開個冰室,也算是有個落腳地。」

  張滄不明所以,「何不在文諾言那裡落腳?」

  「一個市井渣滓,何必讓他在眼皮底下出沒,省得噁心。」

  「……」

  雖然不知道老阿公打什麼主意,但籌辦個冰室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獠寨出身的龍氏子弟,也沒正經在京城廝混過,就算做什麼事業,也多是在江夏、武昌,諸如鐵杖廟、麥公祠一帶廝混的殺手、遊俠兒,大多就是龍氏出身,也是有些根腳原因。

  畢竟市面風氣就是如此,如果是分不清漢獠的獠寨子弟,倒也沒什麼,只是有些山獠,形貌還是很容易認出來的。

  比如皮膚黝黑,身材精瘦但結實,披頭散髮刺面紋身……這種形象,哪怕是在茶肆酒館中做個小廝,也是沒人要。

  於是「化獠為漢」的早期,那些獠寨年輕人,除非打包做工或者服役,凡是流竄到市面江湖上的,都是幹些見不得人的髒活。

  一是好用,獠人夠狠;二是死了人不怕追究,獠人粗鄙,路人皆知的事情。

  即便經過十多年的經營,情況已經大大好轉。

  但正如「官二代」更大概率當官,「富二代」更大概率繼續有錢,「俠二代」往往也大概率繼續做遊俠……主要是來錢快,而且來錢多。

  當然了,「俠二代」和他們老子一樣,大多英年早逝死得快。

  能夠洗白上岸的「俠二代」,大多都是通過官府,或者投身到豪門庇護之下,才能轉型成功。

  只是這種轉型,大多就是從「獠人」變成尋常百姓。

  更少的一部分,就像龍昊那樣,運氣逆天拜了個頂級好老師,然後一飛沖天。

  不可能誰都想龍昊那樣,次一等的,自然是有其他權貴賞識。

  何坦之這一次帶出來的龍氏子弟,就是這種情況。

  只不過,讓龍氏子弟開冰室,怎麼想都覺得扯淡。

  首先一個,冰從哪兒來?

  張滄有點奇怪老阿公的想法,但想了想反正也沒什麼損失,由得老阿公去操作。

  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應對即將到來的母親。

  哪怕沒有確切的消息,但老阿公說母親會來,那就一定會來!

  正在閒聊,卻見溫五從外頭進來,然後遞了一封帖子,交到到了張滄手中。

  溫碧俠進來的時候,還奇怪大廳中還坐著個老者,而且張大郎對老者還很尊敬的樣子。

  「好了,我知道了,五叔回去告知一聲,少待我會前往。」

  「好,那我就告辭了。」

  抱拳行禮,溫五又多看了一眼何坦之,心想著這老者到底是什麼身份,又似乎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可又想不起來,索性不去想,反而美滋滋地琢磨著現在錢也夠數了,等明天就來「女兒國」,把心水的胡女贖買回去。

  「女兒國」外停著一輛馬車,車廂內放著冰桶,倒是涼爽了不少。

  溫柔握著一把絲織的團扇,一邊扇風一邊微笑道:「杜姐姐,我教的法子,可還好用?前幾日在溫泉小花園,可曾得手?」

  「嗯。」

  聽到溫柔的話,杜靈芝輕輕點頭,更是憋足了勇氣,小聲道,「我還留了個香帕,在園子裡牽手好一會子,要不是這光景無甚花朵,本想說賞花走走的。」

  「賞花有甚麼好賞的?我的好阿姐,今日去了,莫要多想,見著了人,便拉住了手哭訴衷腸。就說想他想得茶不思飯不想,好在阿姐本就看上去嬌小可人,這般說話,最是勾了男人良心,他心一軟,怕不是歡喜得緊,恨不得寵你愛你……到那時,趴在他懷裡便一句話也不說,也是得手矣。」

  杜靈芝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不自信地問道:「若張大郎不喜這般投懷送抱的女人怎麼辦?」

  「哈……好姐姐,我豈能害了你?這世上,男人自是喜愛冰清玉潔的,可這喜愛,卻不是喜愛女兒家的冰清玉潔,而是喜愛女兒家,對別人都是冰清玉潔,對自己嘛……最好是床上蕩婦!」

  說到這裡,溫柔情不自禁帶著點火氣,畢竟說到底,幫人勾女也是有些吃味。不過好在杜靈芝懵懂無知,也沒聽出來她語氣變化,只是一臉驚愕地看著溫柔。

  「七娘,你懂得真多。」

  「那是自然,我常在市井中走動,阿姐當我是白走恁多年的麼?」

  說罷,溫柔更是慫恿道,「若是這一回將張大郎拿下,這一世的福氣都有了。」

  「嗯!七娘說得對!」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杜靈芝,竟是粉拳緊握,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2 01:3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2 14:52
第三十五章 不簡單

  趁著頂級權貴的爹媽不在家,不知道多少熊孩子頓時浪得飛起。

  饒是杜三娘這樣的「乖乖女」,也趁著杜楚客陪同魏王李泰前往長安觀禮,居然頭一回入夜不回。

  好在溫七娘上門的時候,說是夜裡賞花燈,杜長史府上的人,到底還是信得過太原溫氏的人品。

  只是他們哪裡曉得,溫七娘這光景算計得手之後,正琢磨著將來怎麼和杜靈芝相處。她是個精於巧計的小娘,想法自然要超前一些。

  作為駙馬,溫挺也和千金公主一起,前往長安看皇帝皇后彰顯威嚴。

  有些無趣的溫七娘,便讓溫碧俠駕著馬車,在南市轉轉。

  「咦?這裡的鋪面,居然也換成了冰室?」

  溫柔有些詫異,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大膽的人,敢把冰室開到南市這裡來,而且還是開在文氏「打行」的旁邊。

  就近觀察的時候,卻發現這新開冰室的夥計,口音古怪不說,一個個行事也不太講規矩。

  「五叔,這些人……怎地講了一嘴的鳥語?莫不是嶺南來的?」

  「姑娘,不是嶺南口音,而是『山獠』出來的,應該是楚地哪裡冒出來的。」溫碧俠觀察了一番,也是有些好奇,能夠跑來京城開店的「山獠」本來就是稀罕物。現在還開在南市,還能開在文氏「打行」旁邊,這當真是膽大包天。

  正要開口嘲笑,溫碧俠卻是目光一凜,壓低了聲音對溫七娘道:「姑娘,這些獠人不簡單。」

  看似精瘦的「獠人」,卻能把馬車上的貨輕鬆背下來。那些貨看得真切,大多都是米麵糧油。兩大袋的精白米,溫碧俠毛估了一下大概七八十斤。對他來說,背七八十斤上上下下,也不算什麼事情。

  只是,這些「獠人」大多就是一邊肩膀一袋,而且走路很穩,為的就是精白米不會從麻袋中擠壓漏出。

  「五叔?」

  「姑娘,最好還是告知一下文大當家的。」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這年頭,到處都是強龍鎮壓地頭蛇。文諾言說是說背後有千金公主和太原溫氏,可他自甘墮落,廝混在市井之間,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將來死於陰暗,也是怨不得別人。

  「五叔為何這般說?」

  「江湖人哪有腰間別個玉牌的?這像是普通獠人該有的東西嗎?」

  溫碧俠說罷,溫七娘也略微打開了車床,仔細地端倪了一下,果然正如溫碧俠所說,這些「獠人」一個個腰間居然都有玉珮。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些「獠人」是背後有人養著的。

  就算不是養著的,那也說明這些「獠人」絕非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鱉。

  「五叔,這幾個『獠人』的確不簡單。」

  溫柔眼睛好,她隱隱約約看到了玉牌上的篆刻,有幾個字她認得,分別是乾、中、離、巽。

  不出意外的話,溫柔覺得這些「獠人」玉珮,大概有九面。

  「龍坤,酒入倉了沒有?」

  「白天就入倉了。」

  聽到兩句對話,溫七娘暗道果然如此。

  「龍姓?看來真是荊楚那邊的獠寨出身。」

  溫碧俠這話讓溫七娘頓時思索起來,她暗暗有些心驚,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隱隱約約感覺,怕不是張郎家裡來了人。

  過了一會兒,有一隻毛驢馱著個老者到了門前。溫碧俠見狀,頓時低聲對溫柔道:「姑娘,看那老者,今日我在『女兒國』見到的,就是他。張大哥對這個老者,很是尊敬。」

  「什麼?!」

  溫七娘詫異無比,還真是武漢來的人?

  「祖祖,東西都放好嘍。」

  有個「獠人」走了出來,沖毛驢兒背上的何坦之恭敬說道。

  「休息一晚上,再加一個白天,明晚做事。」

  「知道嘍,祖祖。」

  那邊對話用的是方言,溫碧俠聽不懂,不過溫柔輕輕地拍了拍車廂,「五叔,走吧。」

  「姑娘,去哪裡?」

  「出城,去溫泉莊。」

  「好。」

  此時此刻,溫柔一肚子的驚疑,她得求證一下現在出現的狀況。張郎老家來得人,居然在文氏「打行」對面開了一家冰室,擺明了要搞事。這要是還不去把狀況搞清楚,難不成真的眼睜睜看到鬧出大事?

  尤其是現在京中權力核心盡數前往西京,可以說是難得的底層狂歡時期,有什麼事情鬧出來,洛陽令也未必能夠全部都關照過來。

  而此時,張滄和杜靈芝已經從溫泉的小花園,挪步到了一處隱藏在假山花叢之間的溫泉池中。

  一番騷操作之後,杜靈芝自以為得計,將張大郎攥在手中。

  然而卻不曉得張滄這光景也是暗道七娘厲害,居然把杜楚客的女兒,騙得團團轉。只是想到自己也是幫兇,又覺得慚愧起來。

  可這種慚愧也沒持續多久,一想到自己親爹的勢力,再想到母親已經從武漢趕來,他就毛骨悚然,居然在溫泉中把杜靈芝摟得很緊。

  「張郎似是有些心事?」

  「嗯。」

  張滄微微點頭,「家中……可能會有長輩前來。」

  「真的?」

  杜靈芝眼睛一亮,「若是長輩前來,定要見見,還不知是哪位長輩?」

  猶豫了一下,張滄將杜三娘摟在懷中,任由原本裹在身上的紗衣在溫泉池中飄走,手掌遊走,把玩著綿軟之處,卻遲遲沒有把話說出口。

  「張郎?」

  杜靈芝有些奇怪,抬頭睜著一雙大眼睛,此刻天色已黑,仰天看去,能夠看到夏夜極為繁密的星空。

  星空倒影在這雙好看明亮的眼睛中,張滄心神為之蕩漾,竟是滿心的喜歡。只不過,那一股縈繞不去的壓力,卻是有些讓他壓抑。

  「張郎?」

  見張滄神色有異,杜三娘再次看著他問話。

  「是母親大人。」

  很是為難地說出口,杜三娘一臉欣喜,「當真?若如此,我定要準備個禮物……」

  她滿心歡喜地準備給張滄母親一個禮物,卻不知道張滄現在為難無比。

  唉……

  內心一歎,索性不去多想,整個人沉浸在溫柔鄉中,片刻短暫地麻醉著自己的精神。

  只是不等張滄自我麻醉連一刻鐘都沒有,正在和杜靈芝交換體液的張滄被一個婢女的通稟聲打算了興致。

  「郎君!外間來了幾個西京中官,說是聖人傳召,命郎君前往長安!」

  「什麼?!」

  杜靈芝一聲驚呼,若是平常人,她肯定是驚喜,但張滄身份特殊,要是被皇帝叫過去,豈不是完了?

  「張郎,不要出去!」

  一咬牙,一絲不掛的杜靈芝拿起水中漂浮的紗衣裹住,然後道,「我去讓家中僕役拖延一番,張郎趕緊溜走!」

  微微詫異的張滄莞爾一笑,他倒是沒想到,這個杜三娘,竟然還有這樣乾脆利落的一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2 14:5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9-4-12 23:52
第三十六章 震驚
       
  「芝娘少待。」

  攔住了杜靈芝,張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無妨的。」

  「可是……」

  「放心。」

  神色鎮定的張滄,讓杜靈芝原本焦急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這種感染力,讓杜靈芝覺得,天塌了一般的事情,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去一趟西京。」

  見杜靈芝想要說什麼,他又接了一句,「少則一二天,多則三五天,定能回轉。」

  「如若不能呢?」

  猶豫了一下,杜靈芝還是開口問道。

  「那你來西京一探究竟嘍。」

  杜靈芝一咬牙,緊緊地抱住了張滄,然後道:「一定要回來。」

  「放心。」

  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張滄又一次這樣說道。

  擦乾了身上,又用手搖吹風機把頭髮迅速吹乾,張滄這才見了天使。

  知道他在沐浴更衣,對天使來說,這也算是比較高的規格。

  換了一身行頭,絲袍頭冠,腰間掛劍,這才到了外間,沖天使行了一禮:「滄,見過天使。」

  「張公?不……不是?張少君?!」

  「嗯?歐監官?!」

  別人沒見過張滄,歐文可是見過的。

  而張滄同樣認識歐文,當時還一起跟著去了永興煤礦。

  「……」

  「……」

  兩人一時無語,歐文來得時候,讓人稍微瞭解了一下「女兒國」東主的消息。傳言說是張德的兒子,歐文根本就不信。張德瘋了才會讓兒子入「虎穴」,然而現實讓歐文感覺歷史典故都是擦屁股紙。

  原本想著,就是個走狗屎運,又不願意闢謠的投機小子。至多就是跟倡優一般,把蔣王和道王都哄爽了。

  現在親眼一見,歐文整個人都不好了。

  苦差事啊。

  把張滄往長安這麼一送,還是面聖,將來張德知道了,說好你個歐文,當年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現在兒子在京城,就是你這個陰陽人爛屁股搞得事情吧!

  興許張德不會這麼想,但萬一呢?萬一張德老糊塗的時候,就想起來這個事情呢?

  歐文有些糾結,也不顧左右還有小黃門跟著,直接道:「大郎,要不你走吧,到時候我便說來了精神,沒找到你人。」

  「……」

  張滄無話可說,而跟來的兩個小黃門冷汗都出來了。

  這話都說出來了,擺明了就是要滅口啊。

  當然滅口肯定不是滅張滄,在場的人中,肯定有人知道的太多了。

  兩個小黃門當時就跪下了,瑟瑟發抖,正要求饒,卻聽張滄道:「歐大監不必如此,面聖一事,早晚的事情,滄本就有所準備。歐大監的情分,滄記下了。」

  「可不敢當大監稱呼。」

  歐文說罷,又道,「看大郎氣定神閒,想來是真有準備。那我也就不多此一舉,你我相熟,就不說客氣的話,眼下就是要連夜趕路。」

  「無妨,走京洛板軌,照樣能睡上一鋪。」

  「大郎請。」

  「請。」

  張滄獨自一人,便跟著歐文走了。

  等他們一行人離開溫泉莊之後,溫七娘也趕到了城外,原本有些焦急,但看到何坦之大搖大擺地在大廳中和張沔喝茶,她心思一轉,頓時定了心。

  「七娘,你怎麼來了?」

  「見姐姐久不出來,怕你有甚麼事。」

  「我無事,倒是張郎有事。適才了來了幾個內侍,說是二聖傳召,連夜去了西京,想必明天就要面聖。」

  「什麼?!」

  溫柔一聲驚呼,杜靈芝只當她是震驚,卻也沒看出來溫柔的真實心思。

  「不過張郎說是無妨,我信他!」

  語氣斬釘截鐵,讓何坦之微微一愣,看了這邊一眼。

  坦叔轉過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張二郎無奈地笑了笑:「阿公,看我作甚,這是大哥的艷福……嘿嘿。」

  「嗯?二郎,你怎地在這裡?」

  這時候,杜靈芝也發現了大廳中的張沔還有何坦之。

  「『女兒國』今夜沒有大生意,這便打算過來泡個溫泉。」

  「你家兄長去西京,二郎不擔心麼?」

  「又不是第一次去,上回還給太皇陛下搓了澡呢。」

  「……」

  說的真是有道理,原本還有點小忐忑的杜靈芝,這光景見張二郎對他大哥也是渾然不擔心的模樣,頓時徹底放心了下來。

  「二郎,這位老先生,不知如何稱呼?」

  溫柔眼光毒辣,趁著這個機會,就把原先的疑問拋了出來。能讓溫碧俠覺得面善的人,一定是在哪裡見過的,而且場合肯定特殊。

  聽到溫柔提問,張沔看了一眼何坦之,見何坦之不動聲色,他便瞭然,然後道:「這是我家長輩,老家的阿公。」

  「見過老先生。」

  溫柔上前,微微行禮,卻見何坦之起身還禮:「有禮。」

  說罷,何坦之又轉過頭看著杜靈芝:「杜娘子安心就是,大郎不會有事。」

  比起張滄,何坦之的氣度更加獨特,他一開口,便是真有魔力一般,讓人覺得的的確確不會有事。

  這是一種見慣江湖風雲的特質,幾十年打磨出來的氣場。

  不過杜靈芝此時正沉迷於男女私情之中,愛情讓她充滿了勇氣。

  何坦之話音剛落,她便問道:「老先生如何這般肯定?須知道……須知道,張郎乃是江漢觀察使的兒子……」

  「不錯,的確是。」

  肯定地點點頭,何坦之又道,「不但是江漢觀察使的兒子,還是安平公主殿下的兒子。若論親疏,他也算是皇親國戚。」

  「什麼?!」

  這一回,尤為震驚的可不僅僅是杜靈芝,作為千金公主的女兒,溫柔此時簡直不敢相信……居然還有這麼一出。

  「皇帝沒事幹殺自己的外甥玩作甚?」何坦之十分淡定,「不過是傳召問詢罷了。若是真要殺人,來的就不會是中官,而是羽林衛。」

  「竟、竟是……安平公主所、所出!」

  溫七娘此刻已經呆若木雞,而帶著顫音說話的杜靈芝卻又道,「張郎說,過幾日他母親大人就要來京城,豈不是……豈不是說……安平公主殿下,就要來洛陽?」

  「不錯。」

  何坦之依然很淡定的模樣,看著兩個少女,「到時候,你們可以見上一面,認識一下也好。」

  嘴上這般說著,何坦之心中卻道:待見了兩個兒媳,想必也不會來質問老夫了罷?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4-13 01: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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