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空亡屋 作者:西西弗斯(已完結)

 
穆離鳶 2016-4-3 16:23:3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1 391450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2
第50章 請神

  小劉和王姐本已處於絕望之中了。他們兩個聽見薛倩張羅著要治病,居然還有些不相信。

  我問薛倩:「這破屋子四處漏風,咱們幹嘛非要在這治病?隨便找一家也比這裡合適啊。」

  薛倩說道:「在這裡成功的機會大一些。」

  然後他向我解釋道:「咱們兩個都是半吊子。你對於道術,完全是憑著一股子悟性才走到今天的。而我呢?身上的鍾馗圖倒是貨真價實,可是從來不知道怎麼用。咱們想把人給治好,恐怕得需要這老人在一旁指點。」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馬上明白過來了。她已經十分衰老了,恐怕也已經有一年半載沒有下床了,她絕對不適合長途跋涉。我們想要請她幫忙,就只能在這裡治病。

  那男人按照吩咐,開始積極的幫我們騰出一間屋子來。並且活了一大盆泥,在門窗上抹來抹去。

  薛倩蹲在老人床邊,說道:「過一會我們要治病,你能不能在旁邊指點我們一番?」

  老人有些猶豫:「你看看我的身體,已經虛弱的了不得了,如果一會出點什麼狀況,我肯定第一個得死。」

  我一聽這個,也不由得點了點頭,對薛倩說道:「老薛,算了吧,她的身子確實經不起折騰了。」

  薛倩有些遺憾地說:「如果沒有一個懂行的人在旁邊看著,我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老人忽然問了一句:「聽你們的意思,你們找到當年的神秘人了?」

  薛倩搖搖頭:「神秘人沒有找到。不過我身上,恰好也有一個凶神。」

  老人一聽這個,頓時激動起來了。一連聲的叫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薛倩無奈的點了點頭,調轉身子,將上衣撩起來了。老人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在薛倩腰上摸索著。

  看薛倩的面色,似乎有點尷尬。畢竟他們兩個的姿勢,實在是有些古怪。

  老人摸索了一會,就把手抽了回來。剛才的幾個動作,似乎用盡了她的力氣,她喘了幾口,然後說道:「沒有錯,就是這個圖,一點也不錯。」

  然後她睜開眼,很感激的看著薛倩:「我不知道這個圖代表什麼。也不知道你和當年的神秘人有什麼淵源,不過,你也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嘿嘿,我早就該死了,偷偷活了這些年,估計也到頭了,也罷,就幫你們一次吧。」

  老人很痛快的答應我們了,但是我和薛倩卻猶豫了。救一人,殺一人,我們實在做不到。

  忽然,我靈機一動:「老薛,我把屍牙給她,讓她含著屍牙應該就沒事了。」

  薛倩點點頭:「有屍牙在身上,小鬼不會輕易打她的主意。」

  我兜裡的屍牙掏出來,遞給老人了。她微笑著說道:「其實我還不到五十歲,可是牙都掉光了,今天沾沾你們的光,讓我有了顆牙,哈哈。」

  我們看見她這幅樣子,哪裡還笑得出來。

  我謹慎的對老人說道:「等一會,你遠遠的躺著,指揮我們做事就可以。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就緊閉上嘴,千萬不要出聲,那些鬼物就不會難為你了。」

  老人點點頭:「我知道。」

  這時候,男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指著旁邊的一間小屋說:「萬事俱備,把我姐姐抬進去嗎?」

  我點點頭,然後招呼小劉:「兄弟,過來搭把手啊。」

  小劉和王姐一直疑惑的看著我們幾個。見我們似模似樣的商量,一本正經的收拾,估計心裡面也有些疑惑了。

  小劉跑過來,問道:「趙大師,不是說這個病治不了了嗎?」

  薛倩擺擺手:「你也太小看老趙的功力了。來來來,一人一個角,連人帶床給抬到屋子裡面去。」

  我們把老人抬進去之後,就招呼王姐進來了。

  王姐像是在求證一樣,問我:「你們真的要給我治病?」

  我點點頭:「對啊。」然後我向老人說道:「這個,咱們怎麼開始?」

  老人想了想,說道:「無關的人先出去。把燈關了,點上蠟燭。」

  男人和小劉走出去了。而我站在屋子一角,盯著他們,以防不測。萬一出了什麼事,好有個照應。

  老人又吩咐道:「妹子,你把上衣撩起來,露出肚子來,躺在床上。」然後他看了看薛倩:「你脫掉上衣,盤著腿,坐在蒲團上。我只知道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一時間,屋子裡面恢復了安靜。老人躺著,我站著。王姐露著小腹,薛倩則光著膀子。我們幾個現在的姿態實在有些駭人,不過救人心切,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蠟燭的火光不斷地向上竄著,屋子裡靜悄悄的,始終沒有什麼異常。

  我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心裡嘀咕,我們在這裡裝木頭人就可以把病治好了嗎?當年的神秘人,是不是念了什麼咒語之類的?

  我正要問問那老人。忽然,我聽見她低呼了一聲:「要來了。」

  我心中一動,也感覺屋子裡面有些異樣了。先是桌上的蠟燭,原本燒的很旺盛的火苗,漸漸地弱了下去。最厚縮成綠豆大小的一粒火光。而顏色也變得青幽幽的。

  屋子裡光線如此之俺,我已經誰也看不到了。

  這種情況讓我不由得有些緊張,忽然,我聽到細微的響聲,像是有人站起來了一樣。

  我眯著眼睛,想看看到底是誰。然而,我什麼也看不到。

  我在心裡盤算,屋子裡面只有四個人。我和老人肯定動彈不得,難道是王姐肚子裡的鬼胎?要不然就是薛倩腰上的鍾馗,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後背緊貼著牆壁,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默的念叨:「今天重在圍觀,平平安安的走個過場就好了。」

  我正在給自己寬心的時候,忽然感覺有東西快要貼到我身上來了。

  人有五中基本的感覺,視聽嗅味觸。當視覺失靈的時候,其餘的四種感覺會發揮到極致,以彌補這個缺陷。

  這時候,我能感覺到一個身體,正在漸漸地靠近我。我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這種靠近極緩慢,下意識的,我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

  我閉住了呼吸,靜靜的等待著。

  心臟壓迫者血液在身體裡面遊走。我能聽到整個胸腔裡撲通撲通的聲音,以及感覺到耳廓上的小血管,收縮與膨脹。

  這時候,那燭光慢慢的旺盛起來了。只不過,色彩仍然是青幽幽的。

  幾秒鐘後,我看見身前果然站著一個人。不識別人,正是薛倩。他雙眼緊閉,高抬著下巴,正在距離我二十幾公分的地方輕微的搖晃。

  那種感覺,就像他的眼睛失靈了,開始用喉結看人一樣。

  我不敢動彈,死命憋著一口氣。直到他慢慢的轉過身去,走開了。

  等薛倩高仰著頭走到王姐身邊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腰上的鍾馗被綠光映的栩栩如生。

  我心中疑惑:按照老人所說,當年那位神秘人身上的凶神,直接走了下來,幫她把鬼胎打掉了。怎麼薛倩這一次,倒像是鬼上身了呢?

  我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使了個眼色,老人也是滿臉的疑慮。

  我們兩個都心照不宣的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薛倩。

  桌上的蠟燭忽然啵的一聲,爆出來了一團燭花,與此同時,薛倩腰上的鍾馗,開始慢慢的變大。他像一張網一樣,從薛倩的後腰開始,爬上脊背,然後是脖子和胳膊。幾分鐘的工夫,薛倩整個身子,就被這暗綠色的紋身包圍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2
第51章 食鬼

  我心中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忽然想起薛倩之前的話來,當陰氣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身上的鍾馗就會蘇醒,然後佔據他的身子。我不由得暗暗叫苦:「難道現在鍾馗已經蘇醒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走了過去,想要把薛倩給救回來。

  然而,我走到薛倩身後的時候,才發現我束手無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眼看著薛倩的情況越來越危急,頭腦一熱,居然鬼使神差的喊了一聲:「薛倩,你聽得到嗎?」

  我喊完這一嗓子,馬上回過味來了,心想:「壞了,這是打草驚蛇了。」

  然而,薛倩直挺挺的站在王姐的床前,根本就沒有動彈。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我是逃過一劫了。然而,接下來我就更加擔心了,薛倩沒有反應,這說明他真的不再是他了。

  我正在那左思右想的時候,忽然發現薛倩身上的紋身正在動。我看見那些紋身像是水中的遊魚一樣,時聚時散,最後,這紋身在他的背上,形成一張巨大的臉。

  這臉不是別人,正是鍾馗。

  相當於之前的紋身來說,這張臉生動了很多。他鬚髮皆張,不怒自威,死死地盯著我。

  我在那一瞬間感覺到,這張臉不是死的,是活的。我看著他,忽然心生懼意,我想逃走,然而,那張臉忽然張開嘴,向我吹了一口氣。

  頓時,我感覺一陣極為陰寒的氣息打在我身上,瞬間,我全身的血液像是都被凍住了一樣。我的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晃了晃,仰面摔倒在地上了。

  我躺在地上,心想:這下可糟了,鍾馗把我也當成敵人了。

  幸運的是,鍾馗輕輕鬆松將我放倒之後,就沒有再搭理我。他將一隻手放在了王姐的肚子上。

  我努力地掙扎著,使勁抬起頭來。身上的寒氣,也在一點點的消散。估計再有片刻,我就能恢復正常,看來,剛才鍾馗只是將我擊倒了,並沒有害我的意思。

  我看見王姐雙眼圓整,喉嚨不斷地湧動,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然後,她發出了一聲野獸才會有的哀呼,像是臨死前的歎息一樣,隨後她歪倒在床上,不再動彈了。

  而薛倩身上的紋身,開始慢慢的湧動,它們沿著薛倩的手臂,慢慢的流動到了王姐的肚子上。最後,那紋身化作一隻利爪,猙獰的在王姐肚皮上張牙舞爪。

  當薛倩身上的紋身全部轉移到王姐身上的時候,他的身子晃了兩晃,然後在地上坐下了。只不過那只手,一直死死地抵著王姐的肚皮。

  我看見他面色慘白,呼吸極為急促。情況相當的不妙。

  我咬咬牙,問道:「老薛,沒事吧?」

  薛倩慢慢的搖了搖頭,然後嗓音極為嘶啞的說道:「放心。」

  我一聽這話,頓時放下心來,薛倩神智未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幾秒鐘後,我聽見王姐身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只利爪,似乎抓破了王姐的肚皮,然後從裡面拽出什麼東西來。

  借著青幽幽的燭光,我看見那東西像是一團黑霧,他正在不住的掙扎,不住的嚎叫。

  隨後,黑霧中出現了一張嬰兒的臉。

  眾所周知,嬰兒沒有受過七情六欲的污染,所以他們無論是哭是笑,都是出於本心,看起來很可愛。

  但是利爪中得嬰兒很不一樣,他看起來模樣幼小,但是橫眉立目,呲牙咧嘴,兇相畢露。

  這嬰兒掙扎了一會,將身子周圍的黑霧全都吞到了嘴裡,然後我看見了他的手和腳。

  他掙扎了一番,似乎是想要從利爪中掙脫開來。然而,利爪死死地抓著他,並沒有半點放鬆。

  這嬰兒忽然晃了晃身子,一張臉變得極為滄桑,從頭至腳皺紋密佈,還長著連鬢鬍子。

  嬰兒一邊掙扎,臉色一邊變幻著。而那只利爪,則化作了鍾馗的頭顱,他慢慢地湊了過去,張開大嘴,似乎要將嬰兒吞到嘴裡面。

  就在這時候,盤腿坐在地上的薛倩吐了一口血。隨之,紋身形成的鍾馗身影淡了一圈。

  薛倩張張嘴,虛弱的說道:「我堅持不住了。」

  隨後,他的身子歪了歪,倒在了床邊。就此暈過去了。

  就在這一刻,那鍾馗像像是失去了力道一般,被嬰兒徹底掙脫了。

  嬰兒逃離薛倩的掌控之後,迅速的跳到地上,然後手腳並用,想要從這屋子裡面逃出去。

  只可惜,我們在進來之前,已經吩咐那男人,用泥巴將這間屋子的所有縫隙徹底封住。

  嬰兒以極快的速度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出口。然後,他回到了地上,他似乎權衡了一番,隨後扭過頭來,死死地盯著我。

  我猜到了他的用意,身子不由得開始發抖。

  現在屋子裡面只有四個人。老人嘴裡含著屍牙,嬰兒不會感興趣。薛倩身上有鍾馗像,他不敢招惹。而他又剛剛在王姐那裡吃了大虧,好馬不吃回頭草,他未必肯回去。這樣想來,他恐怕要對我下手了。

  眼看著嬰兒一步步走過來。我把心一橫,想到:「老子陰鬼婆都見過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我守著三盞本命陽火,雷打不動,諒你一個未出世的鬼胎,還能把我的魂魄勾走不成?」

  想到這裡,我盤腿坐在地上,儘量表現得坦坦蕩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時候,我感覺桌上的那支蠟燭,青光中也多了一絲黃色的光芒。

  嬰兒慢慢的爬了過來。他沿著我的腿攀到了我的肚子上面。

  我感覺到一個柔軟而冰冷得東西,在我的小腹上來回的擠壓著。它像是要鑽到我身體裡面去。

  我心想:我大男人一個,你就是鑽進來了,也沒地方呆啊。

  那嬰兒試了兩次,始終鑽不進來。他似乎被我的陽火擋住了。

  嬰兒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我,詭異的笑了笑,然後用力的在我肚皮上咬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嘴裡面有沒有牙齒,但是這一口讓我疼的撕心裂肺。我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手,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等我叫完這一嗓子,忽然感覺一種虛脫感從心底裡面傳出來,似乎剛才的一聲大叫,把我的精力都叫走了一樣。

  我心中一凜,想到:不好了,剛才一分神,八成是被吹滅了一盞燈。

  那嬰兒一臉得意的樣子看著我,那眼神似乎試圖告訴我,早晚會把我的三盞燈全部吹滅,然後佔據了我的身體。

  我正在躊躇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伸出來兩隻青色的爪子,他們一下抓住了嬰兒的兩條腿,然後左右一用力,將嬰兒撕成了兩半。

  我駭然的抬起頭來,看見薛倩已經醒過來了。他嘴角上的血跡還未拭去,而那鍾馗紋身浮在他胸前,正抓著嬰兒,大口大口的咀嚼著。

  薛倩虛弱的朝我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被撕成兩半的鬼胎顯然難以有什麼作為了。很快,他被鍾馗吃乾淨了。

  鍾馗做完這一切之後,就重新回到了薛倩的腰上,化作一道普通的紋身。

  屋子裡的燈光越來越亮,原本青色的火苗也變成了溫暖的黃色。

  我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薛倩則躺在我身邊,他張張嘴,發出一聲虛弱的歎息:「老趙,剛才多虧了你了。」

  我閉著眼睛,隨口問道:「這話怎麼說?」

  薛倩說道:「要不是有你當活靶子,引著鬼胎分心,我哪有這麼容易殺了他?哎,真沒想到,想要對付一個小小的鬼胎,都差點送了半條命。這個凶神不太靈啊。」

  我搖搖頭,說道:「當初你在磚塔下面,身上的這尊凶神可是威風的很,直接把乞丐扔進火堆裡面了。怎麼今天,慫成這樣?」

  緊接著,我又自問自答道:「可能只有生死關頭,才能爆發潛力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2
第52章 後遺症

  我絮絮叨叨的和薛倩說話,然而,薛倩卻不再搭理我了。

  我斜著眼看了看他,只見他正仰面躺著,表情很是悠閒,只不過,他的眼珠卻在四處亂竄,顯得很是焦急。

  我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問道:「老薛,你怎麼了?」

  我這一句話問出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很弱,有氣無力,幾乎聽不到動靜了。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身子哪裡還能動彈。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壞了,溫水煮青蛙的道理,我怎麼給忘了?」

  我們幾個把門窗封閉,將這裡隔絕開來。然後取出鬼胎,一番折騰。這屋子裡面的陰氣已經十分濃郁了。只不過我們幾個一直呆在這裡面,不能察覺罷了。

  王姐肚子裡的鬼胎被強行取走,已經受了重創。薛倩與鍾馗同為一體,鍾馗吃了鬼胎,大量的陰氣也湧進了他的體內。而我被吹滅了一盞燈,陽氣不足。

  我們三個人受此重創,根本就最容易被陰氣侵蝕。而我們尚不自知,一直有說有笑的躺在地上談話。那些陰氣慢慢的浸入到我們身體裡面,直到身子動彈不得,我們才發現問題了。可惜,已經晚了。

  我感覺到手腳開始慢慢的冰涼。這些地方距離人得心臟最遠,一個人如果要死的話,自然是先從這裡開始的。

  我感覺到一道冒著寒氣的線,正在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向我的心臟逼近。

  我不知道死亡時什麼感覺。不過我想,等寒線到達心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正在懊悔的時候,忽然聽見一直躺在床上的老人,竭盡全力的喊了一聲:「快開門。」

  她喊完這一嗓子,身子就重重的砸在了床板上。

  一直以來,她都含著那顆屍牙。這裡的陰氣、鬼氣不會侵害她。更何況她的床與我們三個有一段距離,所以,這間屋子裡面,唯一倖免的,就是這位瀕死的老人了。

  而我們三個年輕人的命,現在就交到了老人的手上。

  她喊了這一嗓子之後,外面估計並沒有聽到。老人緩了一會,然後慢慢的從床上爬了下來。

  我不知道她多久沒有下床了,總之她的腳剛剛挨到地面,就軟了下去,她趴在地上了。

  我看的心中著急,恨不得替她走上兩步。

  老人趴在地上,一步步的向前爬動。我一邊費力的斜過眼睛看著她,一邊計算著身上的寒線,還有多久會到達我的心臟。這真是一場生死較量啊。

  老人爬了幾分鐘,終於接近那扇木門了。她只要站起來,輕輕地把門拉開,外面的人自然就會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她試了幾次,卻死活站不起來。老人喘了一會,開始倚靠在門上,伸手不住的敲打。

  過了一會,我聽到外面有人喊:「怎麼了?是不是你們在敲門?」

  老人用盡全力的喊了一聲:「快開門。」

  這一次,外面的人終於聽到了。房門被打開了,小劉和男人沖了進來。

  那男人一眼看見地上的老人,伸手就要去攙扶,嘴裡說著:「我的姐姐啊,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麼忽然想要自己走路了呢?來來來,你別動,我把你抬到床上去。」

  老人搖搖頭,神色焦急地說:「別管我,先把他們三個抬出去,晚了就出人命了。」

  我口不能言,躺在地上替老人念了幾百遍佛,求神佛保佑她多活上個十年八年的。

  小劉和男人把我們三個人挨個抬了出去。當我的身子離開那間屋子的時候,那道寒線頓時停止住了。

  只不過,只是停止而已,它並沒有退去,它卡在我的身上,我漸漸的感覺到,被寒線漫過的部位漸漸沒有知覺了。

  等男人和小劉把老人抬出來的時候,老人焦急的說道:「你去找一隻公雞,割了脖子取血,要快點,這幾個人身上有很厲害的陰氣,晚了就救不回來了。」

  男人答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從雞籠裡面取出來一隻公雞,隨後將它殺了。

  他接了一小碗血,隨手掰開我的嘴巴,就要把血喂給我。

  老人氣的直拍床:「蠢貨,他現在虛成這樣,你直接喂他雞血,這不是讓他死嗎?抹在身上,把血抹在身上。」

  男人答應了一聲,把雞血一點沒剩,全倒在我身上了。

  我感覺皮膚上面像是燃起來一堆火,這火熱辣辣的,一點點的,將那些寒氣逼退了。

  男人接連不斷的宰了三隻公雞,將雞血全都倒在我們三個人身上了。他一邊幹這個,一邊問小劉:「這個公雞的錢,你得給吧?」

  小劉連連點頭:「給錢,肯定給錢。」

  男人一聽這話,頓時大喜。手底下更加利索了。

  我們三個人一直躺倒天色微明的時候,才終於可以慢慢的坐起來了。我向男人要了一碗熱水,慢慢的喝了下去。一股熱流沿著身體灌了下去,沁暖了心肺。

  我不由得歎了一聲:「死裡逃生啊。」

  薛倩也一副後怕的樣子,向老人說道:「多謝了。」

  老人把屍牙吐出來,還給我,說道:「當年我如果早點知道這個法子,也就不會這麼快老去了。」

  她感慨了一番自己的身世,然後向薛倩說道:「你和當年的神秘人,肯定大有淵源,如果有朝一日能夠見到他,代我向他致謝,就說曾經被他救命的陳老婆子,每天吃齋念佛,求神佛保佑他平安呢。」

  薛倩點點頭:「一定,一定。」

  然後,他奇怪的說道:「不過,你不是告訴我說,我身上的凶神會自己走下來嗎?怎麼剛才他控制了我的身體呢?和你描述的一點都不一樣,差點把我嚇死。」

  老人笑了笑:「小夥子,你才多大?能請得動這尊凶神已經很不容易了。等你有那位神秘人一般大小的時候,或許這凶神就可以從你身上走下來了。」

  我們在老人家一直呆到中午,溫暖的陽光將我們身上的寒氣一掃而空。我們這才拍拍衣服,站起來道別。

  小劉將身上的錢全都掏了出來,一半給了那男人,一半給了我。說是要報答我們幾個的救命之恩。

  之前他帶著這些錢準備讓王姐住院的,所以數目相當不菲,那男人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而我自然也很想揣在兜裡,可是我畢竟是有大學文憑的人,我要面子,所以假意推辭。小劉不由分說塞到了我懷裡。我則順坡下驢,一邊做出為難的樣子,一邊心花怒放,小心翼翼的收好了。

  老人把王姐叫過去,像是看自己的親人一樣,說道:「咱們倆同病相憐啊,不過你比我要幸運。你這鬼胎日子還短,對身子的害處還不是太大。回去好好養著,就當自己真的坐了一次月子一樣。這輩子,你再也不能碰陰涼的東西了。」

  王姐點點頭,答應下來了。隨後,我們離開了這裡。

  這裡已經算是市郊了。很難打到車,我們等了很久,終於攔到了一輛。四個人擠了上去,一路喜氣洋洋的向回趕。

  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忽然感覺薛倩在不住的發抖,我問他:「老薛,你怎麼了?」

  薛倩扭過頭來,向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想到,沒想到昨晚上的鬼胎,還沒有完全化去,娘的,現在發作了,早知道不走了,多待一陣子。」

  我一聽這個,頓時急了,叫道:「現在怎麼辦?」

  薛倩咬著牙說:「保健品,去保健品店。」

  司機一臉詫異的回頭看了看薛倩,然後一踩油門到底,風馳電掣的向市區駛去。過了幾秒鐘,我聽見他問道:「幾位,別怪我多嘴啊,我是實在好奇。這哥們什麼情況?怎麼買那種藥,能急成這樣?這是多少年沒那個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2
第53章 黑棺

  我沒有聽出租車司機絮絮叨叨的說閒話,一個勁的催促他趕快去保健品店。

  好在這司機在本地開車有十幾年了,對大街小巷極為熟悉,憑藉著我們給的地址,居然很快找到了地方。

  當出租車剛剛停下來的時候,薛倩就一拉車門,栽了下去。我連忙跳下來,將他拽了起來。

  這時候我發現,薛倩身上奇冷無比,而且手腳都在發綠,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他身上的紋身恐怕要有大動作。

  薛倩跌跌撞撞的向保健品店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對我說:「別讓他們進來。」

  我點頭答應了。我們根本來不及開門,直接一腳踹過去,硬生生把門鎖踹開了。

  薛倩跑進去之後,就拉上了窗簾,沒有人知道裡面的情況。

  我站在門外,把小劉和王姐攔住了。

  很快,屋子裡面傳來了一聲聲野獸也似的咆哮聲。就像是壓抑了很久的凶性,要爆發出來似得。

  我站在門口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屋子裡的聲音漸漸地減弱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我放心不下,對小劉和王姐說道:「你們兩個別進來,我去看看。」

  王姐和小劉同樣很關切的答應了。

  我輕輕地推開門,慢慢的走了進去。剛剛走進屋子,我就發現地上滿是水漬。

  我淌著水往裡面走,這時候發現,水的源頭在一堆貨架後面。我大為驚奇,心想: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薛倩的店裡面還有這個機關?

  我推了推貨架,將它們移開,這時候發現,裡面有一個小門。

  我頓時明白了。保健品店和空亡屋的結構差不多。都有一個倉庫。不過,薛倩躲在倉庫裡面做什麼?

  我輕輕地走過去,向裡面望了一眼。這一眼,讓我呆住了。

  只見倉庫裡面放著一隻大桶,桶裡面熱氣蒸騰。而薛倩就微閉著眼睛,坐在桶裡面。這模樣,明顯是在泡澡。

  我不由得叫了一聲:「薛倩,你在幹嘛?」

  薛倩睜開眼看了看我,然後有些萎靡的說道:「你來了?」

  我看他的樣子,雖然疲憊,但是半點重傷的意思都沒有。不由得好氣又好笑:「你剛才在演戲?讓我們著急上火的趕回來,就是為了洗澡?」

  薛倩搖搖頭,似乎有些疲憊:「老趙,這個桶是我媽買給我的。當初買它的時候,就是用來救命的。剛才我確實堅持不住了,著急的跑回來,將店裡的藥不分青紅皂白倒進了水裡面,外敷內服,在桶裡面煮了十幾分鐘,這才緩過來了。哎,我腰上的紋身不是沒有發作過,不過像今天這樣兇險的,還是第一次。」

  我看了看那個木桶,確實有些舊了。不由得點點頭,問道:「現在沒事了?」

  薛倩嗯了一聲:「沒事了,一身輕鬆。」

  我歎了口氣,說道:「老薛,你總吃這個藥也不是個事啊。這玩意畢竟對你的身體沒好處。」

  老薛皺皺眉頭,說道:「哎,我也沒有辦法。以前我媽在家的時候,都是她一手安排的。等她回來了,我和她好好商量商量算了。幸好那紋身不是經常發作。我這一個月只是吃了兩次而已。」

  我正在屋子裡面和薛倩說話,忽然人在外面高聲叫我:「趙兄弟,你是在這裡嗎?」

  我連忙走了出去,這時候看見王書記站在門外,手裡捧著一隻大木盒子。

  王書記看見我,臉上笑開了花:「趙兄弟,你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呀。想要見你一面真難。」

  我腦子裡一直回想著薛倩泡在木桶裡面驅寒的狼狽景象。所以有些警惕的問王書記:「你找我有什麼事?哪裡又出事了?」

  王書記呵呵一笑:「和諧社會,天下太平。哪裡也沒有出事。」隨後,他拍了拍手裡的木盒:「我是來專程送寶貝的。」

  隨即,他把木盒打開了。

  我看見裡面墊著一塊黃綢布,而在綢布中央,躺著我的那把大刀。

  我把木盒接過來,有些尷尬的說道:「王書記,一把殘刀而已。不用這麼隆重吧?」

  王書記笑眯眯的說道:「應該的,應該的。寶貝就應該有這樣的待遇。」

  隨後,他向我說道:「趙兄弟,我還有點事,就不多打擾了。」

  王書記走了之後,薛倩也已經穿好衣服走出門來了。

  小劉關切的問薛倩:「你沒事了吧?」

  薛倩笑了笑:「沒事了。」

  王姐指了指我的空亡屋,又指了指薛倩的保健品店,不由的說道:「你們二位高人,一個開了雜貨鋪,一個賣保健品。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大隱隱於市啊。」

  我聽這話不由得臉紅,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二位趕快回家休息吧。如果有什麼事,再來找我們好了。」

  王姐和小劉這才千恩萬謝的走了。

  我和薛倩回到店裡面。看著貨架上一堆狼藉的藥瓶不由得發笑。

  我說道:「老薛,你店裡現在的模樣,很像是進來了賊,急匆匆的偷了不少藥走了。」

  薛倩把玩著手機,說道:「該進貨了。不然客人來了什麼都買不到,那也太不像話。」

  我心中一動,說道:「你說到進貨,我就想起那個黑眼鏡來了。上次的那種新藥,就是他賣給你的。」

  薛倩點點頭:「沒錯,這次正好抓住這件事做做文章,訛他一筆。」

  我心想:「薛倩可真是掉到錢眼裡面了。我的意思是,查一下這藥是怎麼製成的。我倒不相信,普通的藥可以碰巧讓人靈魂出竅。」

  薛倩撥了一個號碼,聽了一會,然後氣急敗壞的說:「媽的,這小子關機了。」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說道:「老趙,要不然咱們找他去?」

  我打了個哈欠:「可以啊,不過你得等我睡夠了。這幾天快累死我了。」

  薛倩答應了一聲,拉著我到外面找了個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各自回去睡大覺了。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這才悠悠醒轉,連續幾天的忙碌,又經過長時間的沉睡,我感覺頭很疼。

  我捂著腦袋坐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出來了。

  外面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感覺好受了一些。我在外面曬了一會,看見薛倩也從屋子裡面走出來了。他向我擺擺手:「走吧,先吃飯,然後找那小子算帳。」

  這頓飯我們吃的很匆忙,有一種要去打群架的興奮。薛倩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定要我把那大刀帶上。

  我們兩個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批發市場。找到那家店的時候,卻不由的泄了氣:這家店已經關門了。而且上面有一層薄薄的塵土,看樣子,已經有幾天沒開業了。

  我拍拍薛倩的肩膀:「老薛,這小子溜了。」

  薛倩疑惑的看了看招牌,說道:「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找他的麻煩?」

  我搖搖頭:「就憑你那點藥,他恐怕還不至於關門逃跑。更何況,他也不知道你吃藥吃出事來了。」

  薛倩在門口坐了一會,然後信步走到對面店裡面去了,他在裡面打聽了一會,然後就匆匆的走出來,向我招招手:「問出來了。咱們直接找到他家去。」

  我跟著薛倩在批發市場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僻。然後來到一個破敗的村子。

  薛倩說道:「在這做生意的,都是外地人。他們大部分都租住在這個村子裡面。」

  他在村子裡面找了很久,然後在一戶人家門前猶猶豫豫的停了下來,嘴裡很疑惑的說道:「難道是這?」

  我看見這戶人家的大門緊閉著。門口停著一口黑漆棺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3
第54章 女中豪傑

  我和薛倩遠遠地站住了,我們兩個打量著這口空棺材,誰也不肯上前。

  薛倩說道:「老趙,這棺材有問題吧?」

  我嗯了一聲:「如果是死了人,應該把棺材放在院子裡,絕對沒有擺在門口的道理,而且這一家還關著大門。除非……」

  薛倩會意:「除非這家人不想要棺材裡的死人,打算將他拒之門外。」

  我點了點頭。

  薛倩歎了口氣:「最近遇見的事都不大吉利啊,咱們兩個整天九死一生?我真怕再來幾次,把命都給交代了。」

  我苦笑的看著他:「有辦法嗎?我必須住在空亡屋。你必須吸收陰氣。咱們兩個躲不開的,始終要和那些鬼打交道。」

  薛倩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算算日子,再過兩天,我媽和呂先生也該回來了。有他們在,我心裡還有個底。」隨後,指了指那口棺材:「現在怎麼辦?去和他打打交道?」

  我撓撓頭,說道:「既然走到這裡了,總得過去看看情況吧。」

  現在是大白天,就算是有什麼鬼怪,也得收斂著。所以我和薛倩大膽的走了過去。

  等我們走近了才發現,這棺材並沒有蓋上。它敞著口,而裡面躺著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四處尋找的黑眼鏡。

  我們兩個大為驚訝:「怎麼事情這麼湊巧?我們正在找他,而他正好就死了呢?」

  薛倩疑惑的說:「死人不能見二遍天。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把人放在棺材裡面不加蓋的。」

  我看了黑眼鏡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死人不是這樣的。人在瀕死的時候,呼出最後一口氣之後就停止了,兩腮上的肉會鬆弛下來,緊緊地貼在頭骨上,變成一幅尖嘴猴腮,皮包骨頭的樣子。你再看看他,這張臉還很飽滿。完全不像是死人的樣子。」

  薛倩把身子探進棺材裡面,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子,過了幾秒鐘,他疑惑的對我說:「沒有呼吸啊。」

  我死死地盯著黑眼鏡的胸腔:「再等等。」

  過了幾分鐘,我看見他的胸腔以極小的幅度起伏了一下。

  我說道:「他不是沒有呼吸了,而是呼吸的極為緩慢。死人不能見二遍天,這小子還沒有死,所以棺材蓋也不用蓋上。」

  薛倩奇道:「如果沒有死,幹嘛要睡到棺材裡面?」

  我指了指那兩扇黑鐵門:「裡面的人知道。」

  然後我走過去,不由分說,一陣砸門。

  很快,裡面走出來一個滿臉愁容的女人,她斜著眼看著我,問道:「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我指了指那口棺材:「裡面的人,是你的什麼人?」

  女人兩眼翻白:「跟你有關係嗎?」說完這話,她就打算關門。

  我連忙把手伸進去,用力撐著門。我說道:「他還沒有死,為什麼把他裝在棺材裡?」

  女人聽了我這話,原本打算關門的手慢慢的放下來了。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我:「他沒有死?你怎麼知道?」

  我說道:「他還有呼吸,只不過頻率特別低。你們為什麼不把他送到醫院裡面?」

  女人說道:「醫院治不了這個病。」說完,就咣當一聲,把鐵門關上了。

  我大聲地對著裡面喊:「這根本不是病,你們家是遇見什麼事了吧。」

  過了幾秒鐘,院門忽然打開了,然後露出一個蒼老的臉來,是一位老太太。她看了看我和薛倩,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我和薛倩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緊張。我們全神戒備,慢慢的走到院子裡面去了。

  這房子建成不知道多少年了,看起來有些破舊了。但是收拾的很乾淨。

  老太太把我們領進了屋子裡面。我頓時知道了什麼叫不露富。客廳裝飾的很好,擺著不少值錢的東西,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這裡的人故意租這些破屋子,估計也是為了安全。

  睡慣了空亡屋的破床,現在忽然坐在沙發上,我幸福的想要哭出來。

  這一戶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她們看著我和薛倩,淡淡的問道:「你們來做什麼?」

  薛倩實話實說:「我是賣藥的,曾經從他這裡進貨。最近我們發現有一些藥不對勁,所以來找他。」

  女人冷笑一聲:「這麼說的話,兩位來者不善啊。」

  那稍微老一些的抬了抬手,讓女人閉上了嘴。她靜靜地看著我,像是打算從我瞳孔裡面察覺我的想法一樣。

  我被她看得有些尷尬,不由得抬起眼睛來,四處亂瞟。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兩個身上,有濃濃的紙灰味。你們不像是賣藥的。」

  我吸了吸鼻子,聞了聞自己身上。卻沒有發現這老太太所說的紙灰味。我皺了皺眉頭,覺得她是在故弄玄虛,或者,是在試探我。

  她也不說話,像是在看猴子一樣盯著我。

  我被她看得全身發毛,只得主動說道:「他的那些藥有問題,吃了之後,人會出事。我們是來要個說法的。結果來了之後,發現他被裝在棺材裡面,擺在門外,是你們幹的嗎?」

  老太太看著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黃色的牙齒來。這個顏色,只有經常抽煙的人才有。

  她不急不緩的說道:「小夥子。如果我是你,我來了之後會大哭大鬧,逼的兩個女人賠了錢,然後揚長而去。絕對不會像你這樣,刨根問底,居然關心為什麼人會在棺材裡面。」

  薛倩在我身邊歎了口氣,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這老太太不簡單,咱們實話實說吧。」

  我只得點點頭,向老太太說道:「我們兩個,最近碰到了一些髒東西。所以過來之後,對棺材格外的關注。」

  老太太坐正了身子,顯得有些認真了:「什麼髒東西?」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說道:「這件事的起源,是從你們這裡買走的藥。人吃了之後,會出現離魂症。簡單的說,就是人在睡覺的時候,會出現靈魂出竅。我們覺得事有蹊蹺,來向你們問問,這藥是怎麼製成的。」

  老太太和女人對望了一眼。女人點點頭,說道:「應該沒錯了。」

  老太太慢慢的坐了起來,她在屋子裡面轉了兩圈。忽然一伸手,把我放在沙發旁邊的大刀拿出來了。

  大刀本來被黃綢裹著。老太太忽然將它抽了出來,頓時屋子裡面寒光閃閃。

  我一把搶了過來,頗為緊張的看著她:「你要幹什麼?」

  老太太微笑的看著我:「真是一把好刀啊。而且,有年頭了吧?」

  我用黃綢仔細的將大刀包好了,說道:「明末的。」

  老太太說道:「明末的大刀。保存的這麼完好。放到現在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寶貝了。有人會背著寶貝到處亂走嗎?除非他是古董販子,又或者,這寶貝有其他的用處。年輕人,你告訴我,你這把刀,是用來做什麼的?肯定不是來砍我這個老婆子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老太太有洞察一切的能力。她能從細枝末節中,推斷出很多東西來,她讓我想起一個詞來:女中豪傑。

  我把大刀收好了,鄭重的說道:「這把刀不殺人,只殺鬼。」

  我說了這句話,女人先咧開了嘴。她笑了,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而老太太卻一副閱盡人世的樣子:「它之所以能殺鬼,是因為曾經殺過很多人。」

  薛倩坐在沙發上一臉不耐煩,他站了起來,問道:「老太太,你也盤問了我們這麼久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黑眼鏡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把他裝在棺材裡面,而且擺在門外?」

  老太太看了看他,說道:「黑眼鏡是我的兒子。把他裝在棺材裡面,是因為他死了。之所以擺在門外,是在等你們。」

  我一聽這話,心裡不由得一哆嗦,連日來的出生入死讓我警惕性極高,我伸手就把大刀拿起來了,心想:老太太在等我們?難道今天這事是個圈套?可是,為什麼?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3
第55章 交易

  老太太看見我和薛倩一副要打群架的樣子。她忽然笑了。

  這笑容讓我覺得有些羞愧,對方是兩個女人,而且其中一個已經六七十歲了。居然把我們兩個嚇成這樣。

  不過人不可貌相,我仍然沒有放鬆警惕,而是追問道:「你說是在等我們,這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慢慢的坐在沙發上,說道:「姜太公直鉤釣魚,願者上鉤。今天我把棺材擺在門口,懂行的,自然會敲我的門。」

  我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老太太伸出手,慢慢的向下擺了擺:「坐,你們兩個先坐下。」

  我和薛倩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坐下來了。不過每個人只坐了半個屁股,這樣的話,萬一有什麼情況,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

  老太太拿出一隻老式的煙斗來,上面塞了些煙絲,點燃了,開始吞雲吐霧,她吸了兩口,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奇人,也遇到不少怪事。所以我比一般的女人氣場要大一些,如果你們讓我嚇著了,那我可得給你們道個歉。」

  她說的很客氣,但是我聽得很刺耳。

  我輕輕地把大刀放在一伸胳膊就能夠到的地方,很認真的說道:「這是我第三遍問了,你兒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老太太把煙斗放下了。她看著我說:「問題確實出在那一批藥上。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他是賣那種藥的,忍不住,和我這兒媳婦嘗了嘗鮮。」

  老太太說的很坦然,而她身後的女人頓時臉色通紅。

  老太太接著說道:「年輕人不知節制。嘗到了甜頭就想吃飽,他們一連用了幾天藥,然後我兒子就長睡不醒了。」

  我在沙發上正了正身子,說道:「他突然昏睡過去,你應該不知道問題出在那些藥上面?」

  老太太點點頭說道:「沒錯,起初的時候,我和兒媳婦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當他是得了馬上風。也顧不得臉面了,叫了輛車送到醫院。可是醫生檢查了一番,卻告訴我們,什麼病都沒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睡過去了。」

  「我們兩個輪番在醫院守著,一個守白天,一個守晚上。那天晚上我正坐在醫院,守著我兒子打瞌睡。然後我就夢見他了。他告訴我說,這次恐怕救不回來了。讓我把錢留著養老,不必在醫院破費。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把屍體送去火化。如果七天之後他仍然不回來,埋了就行。」

  「我雖然是在夢裡邊,但是腦子還很清醒。知道這是兒子給我托夢來了。我就問他,你長睡不醒,到底是為了什麼?兒子就告訴我,是那些藥有問題。」

  老太太講到這裡,就打住了。幹脆利落的告訴我:「後來我就醒了。醒了之後,我越想這件事越不對勁。我曾經出錢,讓人化驗這批藥。但是人家告訴我,這些藥沒有問題。連假藥都算不上,純粹是些蛋白質。」

  女人補充道:「我婆婆說,我老公是被人害了。這些藥是用來害人的。醫生解決不了這件事。有本事的大師可以。所以把棺材擺在門外,能夠看出門道的高人,自然會來敲門。」

  薛倩嘿嘿笑了一聲:「原來如此,既然你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那些藥我就不追究了,告辭。」

  然後他拽著一臉茫然地我,從屋子裡面走出來了。

  我著急地問:「薛倩,你幹什麼?」

  薛倩指著我的鼻子,有些惱火的問:「你是不是又想管閒事?」

  我撓撓頭:「我管什麼閒事啊,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要問問。」

  薛倩冷笑一聲:「這還用問嗎?靈魂出竅,死鬼托夢,屍體不要火化。這些事湊在一塊,這根本不用想,一定是和惡鬼有關。」

  我嬉皮笑臉地說:「你不是正好用鬼的陰氣養你腰上的紋身嗎?」

  薛倩聽我提起他的紋身,臉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他一臉苦笑地說:「那只鬼胎夠我一年的量了。」隨後他開始苦口婆心的勸我:「老趙,不是我說你。再過兩天呂老道就回來了,有什麼事,扔給他不就好了嗎?你一個半吊子道士,犯得著豁出命去和小鬼打交道嗎?」

  我想了想:「你說的也是,老子是被迫住在空亡屋裡面的,對神神鬼鬼的這麼感興趣幹嘛?真有種良家女子誤入風塵,結果把勾欄坊當成家的感覺啊。」

  薛倩拍拍我的肩膀:「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對方不一定是咱們能惹得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兩個勾肩搭背的向外面走。

  忽然,身後傳來老太太的喊聲:「小夥子。這種藥繼續賣下去,出事的人越來越多,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的身子僵了一下,然而並沒有回頭,只是小聲的答道:「我過兩天再救。過兩天,自然有人來救。」

  這個答案敷衍的可以,老太太顯然不滿意。然而,她不滿意又能怎麼樣呢?我和薛倩已經走到大門口了。

  當我的右腳跨出大門的那一刻,我聽見老太太喊了一聲:「空亡屋。」

  我頓時愣住了,我沒辦法無視這三個字。所以我停住了身子,慢慢的回過頭來,問道:「你剛才說空亡屋?」

  老太太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站在我身邊,有些著急的說道:「聽說空亡屋有了新主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急公好義,救活了好幾條人命。」

  後面的半句話,明顯是老太太加上去捧我的。我雖然知道這話有些摻假,可是聽了之後,仍然有些飄飄然。

  幸好,我很快清醒過來了。我問老太太:「你怎麼知道的?」

  老太太說道:「你的事蹟傳的神乎其神。知道的人很多。而我正好是個喜歡打聽閒事的人。剛才我看見你的大刀,就已經猜到了,試探著叫了一聲,果然是你。」

  我搖搖頭:「你沒有說實話。空亡屋的名號,你根本打聽不到。」

  老太太聽我這麼說,居然笑了:「不錯,我確實知道空亡屋裡面的一點事。」

  我張了張嘴,想要問問她都知道些什麼。

  然而,老太太卻搶先一步說道:「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你把我兒子救回來,我什麼都告訴你。」

  薛倩在我身邊說道:「老趙,別聽她的,沒准她從哪聽到個名字,就來詐我們兩個。」

  薛倩的聲音不小,老太太和那女人自然也聽到了。

  那女人忍不住說道:「我們沒有騙人。我公公就曾經當過空亡屋的屋主。」

  老太太見我看她。她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我的丈夫,曾經住進過一間空亡屋。是在另一座城市。後來他出事了,我千里迢迢搬來這裡。幾年都不敢露面。」

  女人補充道:「當年我婆婆逃得很狼狽,萬貫家財都扔下不要了。不然的話,憑她的能耐見識,怎麼會只有這點產業?」

  她們婆媳兩個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像是說相聲的一樣。我明知道她們有意說的雲山霧罩,好把我留下來,可是我偏偏沒有辦法抗拒自己的好奇心。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是我不敢保證能把你們的人救回來。實話實說,我什麼都不會,這個大師的名號是用來唬人的。」

  老太太很爽快的說道:「不管人能不能救回來,事情辦完之後,我們兩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後她湊過來,一臉神秘的說道:「或許,你能因為我講的事情,撿回一條命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4
第56章 人皮燈籠

  老太太這句話,純粹是為了勾起我的好奇心。我有心置之不理,可是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我忍不住問她:「什麼意思?我會死嗎?」

  老太太笑了笑,說道:「每個人的命,都握在自己的手裡。我雖然是個女人,可也從來沒做過聽天由命的事,所以說,你會不會死,完全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自己的命了。」

  我自然知道這個「把握得住」是什麼意思,無非是乖乖地和她合作罷了。這老太太每句話都帶著玄機,稍有不注意,我就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和這種人打交道很危險,我有心躲的遠遠地,可是又走不得。

  老太太很不見外的對我說道:「既然魚已經釣上來了,魚餌也就沒有必要再放在門外了。勞駕你們兩個,幫我把棺材抬回來吧。」

  薛倩看了我一眼,一臉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我和薛倩把棺材抬到院子裡之後,就緊閉了院門,然後低著頭慢慢的回到屋子裡面了。

  老太太又拿起煙斗,接著抽煙。而我和薛倩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

  這副情景,和剛才何其相似。只可惜在幾分鐘的時間裡,我和薛倩丟盔棄甲,接連敗退,主動權被對方牢牢掌握了。

  老太太看了看女人。那女人會意,向我們說道:「我婆婆姓柴,你們可以稱呼她柴老太太。我丈夫也姓柴,他叫柴吉。這個名字你們可能用得上。」

  薛倩嘀咕了一句:「怎麼你們兩個都姓柴?」

  柴老太太吞雲吐霧的說道:「因為我兒子跟我姓。」

  我抓了抓頭髮,有些惆悵的問道:「怎麼救人?你們有什麼計劃嗎?那些藥是哪來的?」

  那女人說道:「我丈夫出事以後,我查過他的賬本,但是沒有發現新藥的進貨記錄。所以,這些藥的來歷我不知道。從這裡入手,恐怕不大容易了。」

  隨後她有些懷疑的看著我:「你既然住在空亡屋裡面,應該有些本事才對。這種惹上髒東西的事,不是你最拿手的嗎?還需要向我們問計劃?」

  我擺擺手:「你們最好別指望我,我就是個棒槌。」

  柴老太太微微一笑:「小夥子年紀還小。有些事不懂也是正常的。」

  隨後她將煙斗放下了,微微眯著眼,看著逐漸消散的煙霧,說道:「很多年前,我還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曾經到過一個極為偏遠的地方,那邊的風俗和我們大有不同,我在那見過一件類似的事。事主也是長睡不醒,呼吸降到了幾個小時一次。那裡的人,稱呼這種人為假屍。」

  我瞪著眼睛問道:「然後呢?怎麼救活的?」

  柴老太太說道:「那個地方的人相信,人有三十六道魂。就像是麻繩一樣,每一道魂就是一根細麻。這些細麻擰在一塊,就變成了人得魂魄。人一旦得了假屍病,實際上是麻繩散了,魂魄們四散飄落。所以才會長睡不醒。」

  我默默地點點頭,問道:「然後呢?他們到底怎麼救人?」

  老太太說:「假屍畢竟不是真屍,人還沒有死透,身體裡面就始終有一道魂魄留下。我們要設法把這道魂魄取出來。然後由一位特殊的人,一路叫魂,把他其餘的魂魄找回來。」

  我好奇的問:「特殊的人,什麼意思?」

  柴老太太指了指我:「就是你,空亡屋的主人。」

  我雖然早就料到她會選中我,不過仍然刨根問底:「麻煩你說清楚,為什麼一定是我?」

  柴老太太說道:「因為你住在空亡屋。小夥子,你能當上空亡屋的主人,不是偶然。凡是能呆在裡面而不死的人,都很特殊。他們天生的能夠溝通鬼神。所以我請你幫我兒子叫魂。也只有你幫他叫魂,不會衝撞了他。」

  我瞪著眼睛說道:「老太太,你可別唬我。我很清楚,死者的親人也可以叫魂,而且不會衝撞。這件事,不一定要我去,你也可以幹。」

  柴老太太不知道是被煙嗆到了,還是被我的話嗆到了。她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剛才的一股子英姿颯爽瞬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態龍鍾。

  她靠在沙發上,聲音也低沉下去了:「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本來就沒有幾天活頭了,再和神神鬼鬼的打交道,恐怕馬上就死了。所以,萬般無奈,只好拜託你了。」

  我看見她這幅樣子,一時間有些無語。

  薛倩在我身邊小聲的說:「呂老道。」

  我心中大喜:「哪呢?呂先生在哪?」

  薛倩指了指柴老太太:「我的意思是說,她很像呂老道,把坑挖好了,就等著你往裡面跳。你想想,實際上她兒子出事之後,她就知道救人的辦法了。但是她偏偏不救,把棺材擺在門口,就為了招募咱們兩個給她幹活。」

  我歎了口氣,說道:「沒辦法,這老傢伙知道空亡屋的事,我必須得打聽出來。」

  柴老太太看見我和薛倩一個勁的小聲嘀咕,倒也不加干涉,一直含笑看著我們。

  我站起來,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然後說道:「行,我可以答應你。」

  柴老太太瞬間來了精神,說道:「這樣就對了。你無非是叫著我兒子的名字,在路上走一遭罷了,頂多半個小時,咱們就收工回來了。放心,這一路上平安的很。」

  然後她向身後的女人吩咐道:「去,把我準備好的人皮燈籠拿過來。」

  我一聽人皮燈籠,頓時後背有些涼。

  過了一會,那女人果然提著一隻燈籠回來了。這燈籠通體黝黑,不像是人皮,倒像是油氈布,而在上面則畫著一圈鮮豔的蟲魚鳥獸。

  老太太接過燈籠,塞在我手裡:「這燈籠是我當年花大價錢買回來的,沒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等到天黑之後,你點著燈籠在外面走。這燈籠會不住的旋轉,到時候會有一束光從裡面漏出來,你跟著光走。就能找到我兒子的魂魄了。」

  然後她指了指那些鳥獸:「每一種動物,都代表著一道魂魄。等這些鳥獸全部亮起來之後,三十六道魂魄就算收集齊全了。」

  我點點頭,把燈籠放在茶几上了。這種東西讓我感覺很邪門,我可不想總拿著它。

  老太太看了看時間,說道:「現在天色還早。咱們先吃飯吧。」

  那女人很有眼力勁的鑽到廚房裡面,丁丁當當的忙起來了。

  等我們吃過飯之後,天已經黑下來了。老太太拿過人皮燈籠,點燃了裡面的蠟燭。她走到棺材旁邊,在手柄上擰了擰,將後蓋打開了。那裡面有一根細針,她將細針慢慢的插到黑眼鏡的屍體上面。過了片刻,又拔了出來。

  這時候我發現,燈籠上面的一隻鳥獸,果然亮起來了。

  老太太把燈籠交給我,說道:「我兒子的魂魄散掉之後,肯定會攀附在什麼東西上面,你找到之後,只要用這根細針紮一下,就能把魂魄收到燈籠裡面了。」

  我點了點頭:「這個我明白。」

  薛倩拍拍我的肩膀:「老趙,這一趟我得跟著你。我有點不放心。」

  我笑了笑:「好啊。咱們兩個一路聊著天就把人給找回來了。」

  我們兩個臨出門的時候,柴老太太交給我一張紙,說道:「裡面是用我的生辰八字,用我的血寫的。我知道叫魂這種事,至親來做效果最好。無奈我太老了,只好勞煩你們兩位。帶上這八字,就當是我親自去了。」

  我答應了一聲,將八字收在懷裡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4
第57章 安靜的廠房

  我和薛倩走在鄉間小路上,我回頭望瞭望。只有柴老太太家亮著燈,除了她們家之外,家家戶戶一片漆黑。

  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是什麼村啊,怎麼恐怖成這樣?

  薛倩扛著我的大刀跟在我身邊,說道:「老趙,你這燈籠不是能指路嗎?咱們現在往哪邊走?」

  我看了看手裡的燈籠。因為燈罩太黑了,並沒有多少光線漏出來。拿在手裡,像是一個發著暗光的黑鐵球一樣。

  我撓撓頭:「怎麼和柴老太太說的不一樣?」

  薛倩指了指我們身後的大門:「要不然咱們回去問問。」

  我擺擺手:「咱們倆今天夠丟人的了。讓我先試試,不行的話,再回去也不遲。」

  我站在小路上,哆哆嗦嗦的叫了一聲:「柴吉。」

  我這一聲喊出來,感覺手裡的燈籠忽然一涼,它像是活了一樣,開始微微的轉動。然後,我看見一束微光漏出來了。

  燈光照在地上,映出了一個人首蛇身的怪物。它正瞪著眼睛看著我和薛倩,看樣子,正是黑眼鏡。

  我指了指那怪物,對薛倩說道:「咱們應該跟著它走吧?」

  薛倩點點頭,我們兩個結伴向前走去。

  燈光忽明忽暗,我的叫聲時高時低。我們兩個跟著這束光漸漸地走到了村子外圍。這時候,薛倩拽住我了,指著旁邊的牆上說道:「那邊是不是有個人影?」

  我扭頭看了看,牆上真的有個影子。彎彎曲曲的身子頂著一顆碩大的腦袋。和燈籠漏出來的怪物一模一樣。

  我試探著叫了一聲:「柴吉?」

  那影子晃了晃,像是答應了一樣。我咽了口吐沫,慢慢的走了過去。我看見牆上趴著一串藤蔓,彎彎曲曲的,和剛才的影子頗為相似。

  我試探著把手柄打開,用細針紮在上面了。幾秒鐘後,燈籠上面的一個圖案果然亮起來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向薛倩說道:「成了,咱們走吧。」

  薛倩的神色也大為放鬆了:看來柴老太太說的沒錯,這件事不是很難。

  我點了點頭,心想:早點把這裡的事弄完,回去就安全了。

  我們兩個在黑暗中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到後來,除了我們手裡的燈籠之外,再也沒有什麼燈光了。

  薛倩有些擔心地說:「老趙。咱們一會辦完了事,還回得去嗎?你知道這地方是哪嗎?」

  我也發愁的撓撓頭:「先別管那麼多了。把這只燈籠搞定了再說吧。」

  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燈籠上的怪物只亮起了一小部分。

  薛倩有些惱火的說:「這黑眼鏡怎麼搞的,魂魄跑那麼遠做什麼。」

  我聽薛倩這麼說,心裡面忽然緊張起來了。我拽了他一把,說道:「老薛,我心裡面有點不踏實。」

  薛倩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柴老太太曾經告訴我們兩個,柴吉給他托夢,好像說這次恐怕救不回來了,還說屍體不要火化,如果七天之內不回來,直接埋了就行。」

  薛倩點點頭,說道:「對啊,這話怎麼了?」

  我說道:「我總覺得,這句話似乎在說。他也不想死,但是他的魂魄回不來了。讓柴老太太把屍體留著,給他七天的時間。如果七天之後再回不來,那真是徹底的死了。」

  薛倩擺擺手:「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他愛回來不回來。」

  我搖搖頭:「老薛,不是那麼回事。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取走他的魂魄。那麼咱們一會要去的地方,恐怕不太安全。」

  薛倩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咱們是要黑吃黑啊。」

  我苦笑著點點頭。

  薛倩跺跺腳,破口大駡:「我就知道柴老太太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派咱們兩個來。什麼人老了身體不行。根本就是想讓咱們殺出一條血路來,把魂魄給搶回來。」

  我們兩個罵了一陣,最終還是安靜下來了。

  薛倩問我:「咱們怎麼辦?」

  我看了看身後,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要在這種光線下找到回去的路,簡直不可能。

  我說道:「咱們不管了,這些魂魄,誰愛找誰找去吧。老子最討厭被人算計了。咱們先找個地方歇腳。明天就回去。」

  薛倩很滿意的點點頭:「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就是這麼想的。」隨後,他一把將我手裡的燈籠搶過來,一口吹滅了裡面的蠟燭。

  頓時,我們陷入到黑暗中。我不由得有些緊張:「老薛,你這是幹什麼?」

  薛倩說道:「這叫滅燈明志。免得柴吉的鬼魂干擾我們。」隨後他掏出手機來,摁亮了。勉強也能照路。

  我有些擔心地說:「柴吉的魂魄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吧?」

  薛倩揮了揮大刀:「怕什麼?咱們有刀。直接砍他個魂飛魄散。」

  我們兩個用手機照著路,勉強走了一會。我們轉過一片林子,前面出現了一些燈光。

  薛倩笑道:「老趙,咱們有地方住了。」

  我們兩個加快腳步走了過去。發現那地方好像是幾間廠房。不過小工廠明顯已經停工了,它安安靜靜的呆在那裡,要不是亮著燈,我肯定不會認為裡面有人。

  我們兩個走過去,拍了拍鐵門。

  幾秒鐘後,鐵門吱扭一聲,緩緩地打開了。裡面站著一個年輕人,身子挺得筆直。

  他一臉微笑的看著我:「兩位,有什麼見教?」

  我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愣住了。這麼老的廠房裡面,居然住著一個年輕人,無論如何,讓我感覺到有些格格不入。

  薛倩到沒有多想,說道:「我們兩個迷路了,想在這裡借住一晚。」

  年輕人微微一笑,很痛快的說道:「好說,好說。」然後讓開身子,請我們進去了。

  進了大門之後,我就看見幾間高大的瓦房,圍城了一個小院。這工廠實在不大。

  年輕人打開一間小屋的門,用手電照了照裡面。說道:「這個地方,常年只有我一個人。可是這間屋子,卻多了兩張鐵床。看來,他們是專門等你們二位的了。」

  他笑嘻嘻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後,就轉身回到值班室去了。

  我和薛倩走到屋子裡面去,摁了摁開關,發現燈是壞的。

  我用手機照著亮,摸索著躺到了鐵板床上。這張床很涼,也很硬。我摸了摸。發現鐵板上只是蒙著一塊布,既沒有褥子,也沒有被子。

  薛倩不滿的說道:「這小子看起來挺好說話,怎麼給咱們這麼兩張床?這玩意和躺在地上有什麼區別?」

  我歎了口氣,慢慢的躺在鐵床上,閉著眼睛說道:「湊合一晚上再說吧。估計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你看這小工廠都停工了,估計人家效益也不好。」

  薛倩坐在床上,抱著雙膝,說道:「幸好剛才沒提給錢,不然虧大發了。」

  我走了大半夜,已經累極了。鐵床雖然不舒服,但是也讓我有些迷糊了。

  我正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薛倩在我身邊說道:「老趙,我去上個廁所啊。」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不知道過了過久,我忽然聽到窗外似乎有許多人在呐喊。像是海浪一樣,由遠及近,一波一波的。

  我猛地一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那些聲音瞬間消失了。

  我舉起手機,看了看薛倩的床。上面只有一把大刀,而他已經不見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上個廁所要這麼久嗎?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想到這裡,我伸手抓起那把大刀。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4
第58章 火葬場

  我習慣性的看了看值班室,那裡依然亮著燈。我在院子裡望了一圈,沒有薛倩的影子。

  我小聲的喊:「老薛,你哪去了?」

  薛倩並沒有回答我。我走到值班室門口,通過窗戶,我看見那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看書。

  我心裡,這小子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覺,看的哪門子書。

  我敲了敲玻璃,說道:「你看見我朋友了嗎?」

  年輕人動也不動,仍然死死地盯著手裡的書。

  我歎了口氣,提高了嗓門:「請問,你看見我的朋友了嗎?」

  年輕人仍然不搭理我。

  我不耐煩的推了推門。沒想到值班室的門應手而開,根本沒有上鎖。

  我走到屋子裡面去,拍拍年輕人的肩膀:「哥們,你看見我朋友了嗎?」

  沒想到我這麼一拍,年輕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了。腦門生生的磕在椅子腿上,砰地一聲。

  我嚇了一跳,連忙向後讓了一步,伸出手去扶那少年:「哥們,你沒事吧?」

  等我的手碰到年輕人的時候,我頓時感覺到不對勁了。年輕人的身子有些發粘,摸起來油膩膩的。借著屋子裡的燈光,我發現他的臉上已經出現屍斑了。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這年輕人已經死了?而且從他的腐爛程度來看,明顯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

  我把大刀豎在胸前,站在屋子裡面警惕的張望了一下。這屋子陳設簡單,沒有什麼可以藏人得地方。

  剛才我和薛倩走近廠房的時候,燈光昏暗,我沒有看清楚年輕人的臉,倒沒有發現他身上的屍斑,難道說,我們今天被一個死人給接待了嗎?

  我想到這裡,不由得一激靈:「不好,薛倩呢?」

  我咬咬牙,大著膽子從少年身上跳了過去。還好,少年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沒有什麼異常。

  我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可是這地方一格信號都沒有。我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在院子裡來回的找人。

  我揮舞著大刀,像是一個孤膽英雄一樣,在夜風中呼喊著:「薛倩,薛倩。」我的聲音很嘶啞,又不斷的發抖,倒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忽然,我的耳朵裡又聽見那種呐喊聲了。他們從我身後傳過來,一直蔓延到我脊背上,然後像是怕了我一樣,始終不敢靠近。這聲音繞著我徘徊了一陣,就慢慢的退去了。

  我猛地轉過身子,發現身後是一間黑乎乎的屋子。這屋子根本沒有窗戶,只有兩扇黑乎乎的木門,聲音就是從這裡面傳過來的。

  我走到屋門口,輕輕地推了推,屋門應手而開。隨後,我看見裡面漏出光來。

  我心想:有光就好。只要眼睛看得見,我誰也不怕。

  我悄悄地走了進去,然後輕手輕腳的把門虛掩上了。

  我進到屋子裡面之後,才發現這裡的光不是燈光,而是火光,一隻大爐子正在燒著熊熊的火焰。而一個人影,正蹲在爐子前面,不知道做什麼。

  我藏在陰影裡面。悄悄地觀察這裡。

  這里間廠房已經很老舊了,上面甚至有文革時期的標語。我看了一會,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一張紙上,那裡是廠房的安全條例。字是老式的宋體字,繁體,瘦長。上面落了一層灰,辨認起來並不容易,但是我看了兩眼,還是認出來了幾個字。上面寫著:火葬場。

  我脊背上一陣陣發涼,已經有冷汗流出來了:「火葬場?難道這裡是火葬場嗎?」

  我心裡暗暗叫苦:「真是流年不利啊。借宿都能借到火葬場來。」

  我心裡面已經打起了退堂鼓,想馬上離開這裡。但是薛倩還沒有找到,我走不得。

  我看了看蹲在地上的人,他一直在摸索著做什麼,絲毫沒有注意到我溜進來了。

  我們進來的時候,年輕人曾經說到,這裡常年只有他一個人住著。那麼,現在這個人是誰?

  年輕人已經死了,他又是人是鬼?

  我咬了咬牙,握著大刀悄悄地走了過去。然而,我剛剛走到他背後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我了,猛地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只是這一眼,就讓我呆立在地上了。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倩。

  我連忙把大刀收回來,急切的問道:「薛倩,你怎麼在這?」

  薛倩指了指腳下,聲音呆呆的說道:「我在幹活。」

  我看見他腳下鋪著一塊髒兮兮的破布,上面有很多粉末。薛倩正把這些粉末混合在一塊,團成一個個藥丸。

  我驚訝的看著他,著急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薛倩木愣愣的回答道:「做藥。」

  我看他神色恍惚,顯然有些不正常了。不過仍然忍不住問道:「做什麼藥?」

  薛倩忽然抬起頭來,沖我嘿嘿一笑:「用屍體做藥給人吃,人就要用魂魄來買。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薛倩說這話的時候,前半段還是他自己的聲音,後面半句話,嗓音變得極為滄桑,像是一個老人一樣。

  我驚得向後退了一步,尖著嗓子叫到:「老薛,你跟我走。這地方不能呆了。」

  薛倩慢慢的站了起來,神色變得惶恐又絕望,他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在勸我:「老趙,咱們走不了了。留下來吧,留下來幫著他製藥。」

  我一步步的後退,緊張地問:「誰?幫著誰製藥?」

  薛倩不回答我的問話,只是一步步的逼近。我的脊背靠在牆上,已經退無可退,這時候,我看見他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似乎不認識我了。

  我有心拿著大刀砍他兩下,但是畢竟下不去手。

  忽然,我想起兜裡的屍牙來了。我手忙腳亂得把屍牙掏出來,而薛倩還在木愣愣的,像是念經一樣念叨著:「留下來吧,老趙,我們走不了的。」

  我戰戰兢兢地回答:「好,我留下。」當時我並沒有多想,只是想先穩住薛倩,然後從長計議。

  薛倩聽我這麼說,點了點頭。他從兜裡掏出藥丸來,遞給我,說道:「你把這個吃了,就安全了。」

  這東西我肯定是不會吃的。我看見薛倩的嘴一張一合,我心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於是出手如電,一下捏住了他的腮幫子。將手裡的屍牙塞到他的嘴巴裡面去了。

  薛倩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畫面一樣。隨後,他跪在地上,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那些嘔吐物像是爛泥一樣,從他嘴裡面噴出來。很快,屋子裡就滿是腥臭味了。

  我站在一旁不敢靠近,只是小聲的問:「老薛,你沒事吧?」

  薛倩跪在地上幹嘔了一陣,隨即抬起頭來。我看他面色蒼白,似乎有些茫然的望瞭望這間屋子。隨後,他大為慌張,拉著我說:「老趙,這屋子不能呆,咱們快跑。」

  我被他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也顧不得問他剛才一番大吐,有沒有把我的屍牙丟了。就跟在他身後,急急忙忙向屋門跑去。

  然而,等我們跑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原本虛掩著的屋門,怎麼也打不開了。我們兩個輪番撞門,可是我的肩膀都麻了,屋門仍然紋絲不動。

  薛倩滿頭大汗,臉色已經驚恐到了極點,他拽著我,退到一個牆角。一把奪過大刀,在身前不停的揮舞著。

  我著急地問:「老薛,怎麼回事?」

  薛倩一邊揮動大刀,一邊說道:「這屋子裡面,不止咱們兩個。還有一位,我們看不到。」

  我的身子猛地打了個哆嗦:「你剛才,就是著了他的道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4
第59章 誰是活人

  我和薛倩躲在牆角,慌張的揮舞著大刀。

  按照薛倩所說,這裡應該有一隻鬼。剛才薛倩就是被他迷得著了道,失去了神智。

  我問薛倩:「剛才怎麼回事?」

  薛倩氣喘吁吁地說道:「剛才我出來上廁所,忽然聽到這邊有聲音,我也是好奇,就推開門看了看。結果進來之後,發現有個人蹲在地上,正在搓藥丸……」

  我驚訝的說:「和我看到的一樣,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你正在搓藥丸。等等,你看到那個人的臉了嗎?」

  我這麼一問,薛倩的面色忽然陰沉下來了。

  我被他搞得有些緊張,連忙問道:「怎麼了?」

  薛倩聲音低沉,說道:「我看到他的臉了。那個人就是你。」

  我大吃一驚,連忙否認道:「不可能是我,當時我正在屋子裡面睡覺。」

  薛倩點點頭:「我當然知道那個人不是你。所以我轉身就想走。但是我腦子裡忽然出現了你的聲音,讓我留下來,幫著你製藥。這聲音很厲害,我聽了之後就像是做夢一樣,迷迷糊糊的蹲了下來。」

  我驚訝的說:「自始至終,你都沒有見到那只鬼的模樣?」

  薛倩點點頭:「什麼也沒有看到。」然後,他看了看鋪在地上的那塊破布,問道:「你知道這藥是什麼嗎?」

  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藥?」

  薛倩說道:「是神魂顛倒,黑眼鏡賣給我們的那種藥。」

  我聽了之後,默然不語。

  剛才薛倩神智不清楚的時候,曾經對我說:「用屍體做藥給人吃,人就要用魂魄來買。公平交易,童叟無欺。」這麼說的話,這種藥是用人的屍體做成的?所以凡是吃過這種藥的人,會慢慢地患上離魂症。

  我把這個意思一說,薛倩也點了點頭。然後他幹嘔了兩聲:「真噁心,老子還吃過這種藥呢。」

  我們縮在牆角待了一會。屋子裡再也沒有什麼異常了。我說道:「老薛,那只惡鬼是不是走了?」

  薛倩揮舞大刀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也有些猶豫的說:「可是我心裡面總覺得不踏實,他肯這麼輕易地放了咱們兩個?」

  這時候,屋子裡面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將牆角處的一塊白布吹起來了。我朝那邊望瞭望,發現白布下面露出來一隻腳。

  我拽了薛倩一把:「老薛,你看見那只腳沒有?」

  薛倩緊閉著嘴,不說話。他沉默的走了過去,用刀挑了挑那塊白布。

  因為他的身子擋著我的視線,所以我看不到白布下面有什麼。我著急的問:「老薛,那邊到底怎麼回事?是死人嗎?」

  我心裡暗暗地想,這裡既然是火葬場,出現個把死人,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薛倩背對著我,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老趙,你剛才看見這死人腳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很面熟?」

  我愣了一下,仔細的想了想,說道:「確實有點面熟啊,那雙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然後說道:「我想起來了,他的鞋和我的一模一樣。」

  我剛說到這裡,忽然愣住了。我發現旁邊的爐火熊熊的燃燒著,火光照映下,我的身體居然沒有影子,我正孤零零的站在地上。

  我正在惶恐的時候,一個冰涼的東西架在我的脖子上面了。

  我心裡一涼,知道壞事了,我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見薛倩握著大刀,正警惕的看著我。

  我咽了口吐沫,但是喉嚨仍然有些發幹。我想笑,可是笑聲簡直在哭:「老薛,你這是幹什麼?」

  薛倩向旁邊讓了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脖子,他說道:「你自己看。」

  我依言看了看,發現白布已經被挑開了,地上平躺著一個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模樣,正是我自己。

  這個人的出現無異於晴天霹靂,有那麼幾分鐘,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驚慌的說:「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薛倩看著我,聲音冷冰冰的:「老趙,你已經死了?你的魂魄還來騙我?你是不是被這裡的惡鬼收買了?」

  我百口莫辯:「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死的?我的身體怎麼會在這裡?」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辯解道:「老薛,你仔細想想,時間根本對不上。咱們兩個躺在床上的時候我還是活人。之後是你最先來到這裡的,我的屍體根本不可能瞞著你藏在這。」

  薛倩似乎被我說動了。他猶猶豫豫的問:「那麼這屍體怎麼回事?對了,我進來的時候,蹲在地上搓藥丸的是不是他?」

  我將他的刀拿下來,語氣堅定地說:「是鬼遮眼。這裡的惡鬼故意讓咱們看到的幻覺,好讓我們兩個內鬥。」

  薛倩雖然把刀收起來了,但是始終不肯距離我太近,似乎對我仍然不放心。

  我問他:「我的屍牙去哪了?把它含在嘴裡,自然會看清楚。」

  薛倩撓撓頭:「剛才嘔吐了一會,你那顆牙早就不知道吐在哪了。」

  我看了看那堆嘔吐物,實在太噁心了。如果屍牙真的在裡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找了。

  無奈之下,我指了指那兩扇木門:「咱們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大不了,天亮之後再回來。到時候是人是鬼,肯定能分的清清楚楚的。」

  我們兩個正要想辦法出去。忽然外面砰砰砰有人很著急的砸門,然後用力的撞了兩下,木門被撞開了。

  一個人從外面踉蹌著跑了進來。

  我抬頭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接待過我們的年輕人。

  他分外焦急的說:「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地方不乾淨,晚上我都不敢來,快點跟我出去。」

  我看見屋門被打開,倒也沒有多說話,沉默著跟在他身後,走出去了。

  等我和薛倩走出屋門之後,我就悄悄拽了薛倩一把,說道:「小心點,這小子已經死了,我剛才親眼看見的。」

  沒想到,年輕人的耳朵很靈敏,他回過頭來,瞪著我說道:「誰死了?要不是我打開門救你們,你們才早就死了。」

  我說道:「你不用再裝了,剛才我在值班室見過你,你身上已經長出屍斑來了。你是一具屍體。」

  年輕人很氣憤的用手電照著自己的臉:「你看清楚,我身上有沒有屍斑。」

  手電筒的光芒下,我看見年輕人的臉上很乾淨,一點也不像是死人。這下該我疑惑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我心裡默默地想:就這樣對峙下去好了,等到天亮自後,一切自有分曉。

  我們站在院子裡面,靜靜的對峙了一會,年輕人忽然用手電晃了晃我的臉,緊接著,有些嚴肅的說:「前兩天,有人向我這裡送來了一具屍體。和你長得很像,剛才燈光很暗,我倒沒有看出來。」

  我冷冷的看著他:「你又想說什麼?」

  年輕人慢慢的分析道:「有的人已經死了,但是他的魂魄並不知道,以為自己仍然活著。繼續像生前一樣生活。本來只要沒有人說破,他就會一直這樣活下去。但是這裡面有一個關竅。他的魂魄,會不由自主的去找他的屍體。往往是在無意之中,就會走到停屍的地方。」

  他看了看我,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在火葬場工作多年了,像你這樣的魂魄,見到過不少。兄弟,你已經死了,就早點投胎轉世吧。不要再在這裡糾纏了。」

  我心裡面有一百個聲音在說:「這小子瞎說八道。」但是我看著他那副樣子,簡直認真到了極點,我自己心中甚至都出現了一絲懷疑,莫非我真的死了?

  這時候,旁邊的薛倩忽然悶哼了一聲。我扭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他手裡提著大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鮮血沿著刀身流了下來。

  我驚訝的喊道:「老薛,你這是幹什麼?」

  薛倩向後退了一步,說道:「你別過來。既然咱們三個誰都不信誰。那就憑這把刀來判斷吧。這是我祖上留下來的凶刀,如果有魂魄被砍上一下,肯定受不了。咱們挨個試試。」

  我忽然怕了,面對著這把刀的時候,我忽然有點擔心。

  薛倩沖我喊了一嗓子:「老趙,把胳膊伸出來。」

  我咬了咬牙,把手伸出去了。

  快刀觸到我的皮膚,冰涼冰涼的,然後是一陣刺痛。我的皮肉已經被割破了。

  我看著血流到刀尖上,鮮紅鮮紅的。

  薛倩把刀收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老趙,我冤枉你了。」

  然後他用刀尖指著年輕人:「該你了。」

  年輕人一直微笑的看著我們兩個,這時候忽然大笑起來,他的聲音變得很蒼老,根本不是年輕人應該擁有的,他笑道:「兩個小娃娃,隨身帶的寶貝倒是不少,不過,寶貝再多,今天也救不了你們的命了。」

  隨後,他臉上的皮一點點的塌陷下來,變得血肉模糊,剛才好端端的活人,變成了一具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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