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空亡屋 作者:西西弗斯(已完結)

 
穆離鳶 2016-4-3 16:23:3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1 391465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4
第60章 她也來了

  當年輕人整張臉掉下來之後,我就再也分辨不出他的年齡來了。他的聲音很滄桑,應該已經活了很久了。

  薛倩舉起大刀,對著他喊道:「惡鬼就是你。」

  惡鬼冷笑一聲:「不錯,是我又怎麼樣?現在距離雞叫還有三個小時,在這三個小時之內,我可以讓你們嘗遍世上的死法。」

  薛倩因為過於緊張,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嗓音了,他大嗓門的喊道:「你為什麼殺我們?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惡鬼咦了一聲,像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我為什麼要殺你們?小娃娃,這世上萬事都要講一個緣字。今天晚上你們既然走到火葬場來了,那就說明咱們有緣。你們就該被我殺。」

  薛倩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用肩膀碰了碰我:「老趙,你想個辦法啊,讓這老東西放了我們。」

  我硬著頭皮說道:「我是空亡屋的主人,你能不能給我個面子?」

  這是我第一次用空亡屋的名頭和人談判,那種感覺,就像是模仿家長的筆跡在成績單上籤子一樣。我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有些發燒,不過這種情況下,應該沒有人注意我了。

  那惡鬼聽到空亡屋的名字,果然愣了一下,我心中一喜:看來是有救了。

  沒想到,惡鬼只是短短失神了一瞬間,隨後,他的眼睛裡面露出瘋狂的凶光來:「你是空亡屋的屋主?那太好了,為了避免你日後受苦,老夫今天就解決了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隨後,他大踏步的向我走過來。薛倩拽著我連連後退。但是院子本來就不大,我們又能退到哪裡去?

  我著急的對薛倩說道:「老薛,你救我啊。」

  薛倩已經嚇破了膽了,他的聲音都打著哆嗦:「我怎麼救你啊?」

  我說道:「把你的鍾馗放出來。咱們倆不就得救了嗎?」

  薛倩苦笑一聲:「你怎麼還惦記著他呢?那東西恐怖的要命,比陰鬼婆還要嚇人。要是他醒了,我立馬就死了。」

  我說道:「你先把他放出來,先救我一命。等回去了你愛怎麼泡澡怎麼泡澡。你把保健品當飯吃也行啊。」

  薛倩搖搖頭:「這不是泡澡的事。他出不出來,我根本決定不了。」

  我問道:「給王姐治病不是很順利嗎?」

  薛倩苦笑一聲:「鍾馗在我身上,除了定期吸收陰氣之外。二十幾年都沒有動靜,上次的事那麼順利,我自己都很意外。或許,他喜歡吃鬼胎,所以破例現身了。」

  我腦子裡忽然亂紛紛的,我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這種危急的時候,又來不及細想。

  我和薛倩雖然只是說了短短的幾句話,但是實際上,說話的工夫,我們已經繞著院子逃了一圈了。在這過程中,我們試圖沖出大門,但是被那惡鬼給攔住了。

  薛倩跑的氣喘吁吁,面色蒼白:「老趙,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你掩護我,我爬牆出去。然後找人來救你。」

  我一邊逃一邊罵:「怎麼不是你掩護我?」

  薛倩說道:「你不是空亡屋的主人嗎?用這個身份周旋一下。」

  我呸了一聲:「你身上還有鍾馗呢。」

  惡鬼聽見我們兩個的話之後哈哈大笑:「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不用爭了,我現在就送你們上西天。」

  隨後,我感覺一股陰風朝我吹過來。一股奇寒將我籠罩了。我想逃跑,但是兩條腿已經麻木了。

  我的身子晃了兩晃,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了。

  惡鬼輕飄飄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不住的搖頭:「我本以為空亡屋的主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沒想到,居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小夥子,你挺給空亡屋丟人的。」

  隨後,他伸了伸手。我感覺一股陰氣向我身上撞了過來。我的胸口像是被一隻大錘子砸了一下,頓時透不過起來了。我感覺天旋地轉,地面都在不住的起伏。

  過了好一會,我才明白,不是天地在旋轉。而是我被惡鬼打的在地上滾動了幾圈。

  我在地上躺了好一會,氣息才漸漸地順暢了。我心裡已經沒有絲毫鬥志了。這只惡鬼,比我以往見到的所有髒東西都厲害。恐怕即使呂先生在這,也鬥不過他。

  然而,惡鬼打了我一拳之後,就沒有再動手了。

  我歪了歪腦袋,斜著眼看了看他。他手裡拿著一張紙,嘴裡不住的念叨著:「老婆?是你?」

  旁邊的薛倩見機很快,他一溜小跑,將我扶了起來,然後向大門的方向跑去。

  我們兩個彎著腰跑了一陣,忽然身前刮起了一陣陰風。我連忙站定腳步,發現惡鬼已經站在我身前了。

  他臉色鐵青,忽然伸出手來,卡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提的離了地。他舉著一張紙,貼著我的臉問我:「年輕人,原來你是受人指使來這裡的?是不是她讓你來的?」

  我艱難的向後仰了仰脖子,看了看那張紙,是柴老太太給我的生辰八字。可能是剛才打鬥中,從我衣兜裡掉出來的。

  我腦子有點亂,不知道該回答才好。我掙扎了一下,感覺有些窒息,我知道,如果再不回答,惡鬼真會把我扼死,於是我試探著說:「對,對啊。我是受人指使。現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

  惡鬼將我放到地上,只不過他的手仍然捏著我的喉嚨。他低頭看著那張紙,居然有些愣神:「看來,果然是她來了。果然是她來了。難道,她也要殺我?為什麼?」

  我正緊張的看著惡鬼。他臉上陰晴不定,我得心情也隨之起起伏伏。

  忽然,他身後有一道寒光閃了一下。我猛地一扭頭,正好看見薛倩掄圓了大刀,正要砍在惡鬼身上。

  我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希望惡鬼受到重創,我就可以逃出升天了。

  然而,我們還是低估了眼前的惡鬼。他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他以極快的速度打出去了一拳,正好打在薛倩的胳膊上面。

  薛倩手裡的大刀馬上脫手了,翻轉著向天上飛了出去。

  惡鬼一手抓著我,另一隻手猶如一把利刃,直接向薛倩的胸膛上插過去了。

  薛倩大叫了一聲,轉身就要逃。然而他的速度,實在太慢了。眼看那只手已經觸到了他的衣服。

  這時候,我們頭頂上傳來了一聲龍吟一般的長嘯。這嘯聲由遠及近,轉眼間已經到了眼前。

  我正在詫異的時候,一陣銀光,從天上橫貫下來,一下紮在了惡鬼的身上。

  那惡鬼哀呼了一聲,就撲倒在地上了。隨後,他的身上冒出一股濃煙來,帶著濃烈的腥臭味,迅速的蔓延開來。

  我和薛倩有心趁機逃跑,但是這時候,已經嚇得四肢癱軟了。我們兩個軟綿綿的趴在地上,誰也動彈不得。

  過了幾秒鐘,濃煙散去,那惡鬼徹底消失了。地面上只剩下那把大刀,深深地插在泥土中,正兀自搖晃著。

  我緩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老薛,他是不是死了?」

  薛倩像是傻了一樣,過了十幾秒鐘,他才一臉狂喜的說:「寶貝顯靈了。寶貝顯靈了。」

  隨後,他強撐著身體,打著哆嗦爬起來,無比虔誠的向那把大刀跪了下去,他無比虔誠的磕著頭,像是祭拜自己的先人一樣。

  這個行為在旁人看來,可能有些瘋狂了。但是在當時,死裡逃生的狂喜之下,這麼做卻一點都不過分。

  薛倩拜了一會,終於停了下來,他坐在地上,已經恢復了神智,他笑嘻嘻的看著我:「老趙,祖宗顯靈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45
第61章 紙人鎖魂

  我和薛倩雖然恢復了理智,但是並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

  我看著已經安靜下來的大刀,慢慢的說道:「老薛,剛才這把刀,是碰巧砸中惡鬼的?」

  薛倩搖搖頭:「這個角度,不可能是碰巧砸到。」他頓了頓,指著刀身說:「剛才你沒有聽到嗎?一陣龍吟聲。」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小聲說道:「聽到了,聽得很清楚。」

  薛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將大刀從地上拔起來了。我看見原本明晃晃的大刀上,多了一道暗紅色的花紋,隱隱約約,像是一條昂著頭的龍。

  我詫異的盯著花紋看了一會,忽然明白過來了:這花紋是我們兩個的血。

  大刀曾經割破我們的皮膚,鮮血流在刀身上,隨著不斷地甩動,這鮮血恰好變成了一條龍的模樣。

  我伸出袖子,想要把血擦掉。但是這血像是鑲嵌在上面一樣,怎麼也擦不掉。

  我看著它,心裡面又是激動,又是緊張。我能感覺到,它再也不是一把殘刀了。從今天開始,它是名副其實的凶刀。佛擋殺佛,魔擋殺魔。

  薛倩把大刀遞給我,說道:「老趙,咱們走吧?」

  自從惡鬼死後,火葬場的燈光似乎也明亮了許多。我看了看腳下,我的影子正好端端的拖在身後。看來,剛才我們真的是被鬼迷惑住了。

  我指了指那間大屋子,說道:「我想進去看看,那具屍體到底是誰。」

  薛倩笑了笑,和我並肩走進去了。

  那塊白布仍然好端端的鋪在地上,我掀開一看,下面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面目模糊,根本分辨不出來樣貌了。

  薛倩笑了笑:「怎麼樣?這下安心了吧?」

  我嗯了一聲,說道:「這事,咱們得報警吧?」

  薛倩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別報警,先找王書記。」

  我會意,馬上給王書記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後,王書記開著車到了。他一下車,就連忙握住我的手,問道:「趙兄弟,沒事吧?」

  王書記久經官場,很熟悉怎麼樣能才讓人如沐春風。我們雖然明知這關心是裝出來的,可仍然很感激,誰讓我們剛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呢?

  他指了指身後的那輛車,說道:「你們兩個忙了一晚上吧?來來來,快去我的車裡面睡一會,剩下的事我來辦,如果有什麼情況,我會叫你們。」

  我確實很困,也很累,但是我猶豫道:「現在去睡覺嗎?柴老太太還等著我去報信呢。」

  薛倩擺擺手:「老趙,那老婆子把咱倆坑苦了。管她幹嘛?咱們先睡覺,報信什麼的,睡醒了再說。」

  我想了想,這倒也是。於是跟著薛倩鑽到車裡面。蜷縮著身子,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推開車門走下來。看見王書記正在和一個警察談話。

  王書記見我醒了,沖我笑了笑,指了指放在一張破桌子上的盒飯。我也沒有客氣,狼吞虎嚥的將盒飯給吃了。

  等我吃完飯,那警察走過來,手裡拿著個本子,說道:「你好,我姓陳。」

  我禮貌的笑了笑:「你好。」

  王書記指著警察說道:「這是區分局的。不歸我管,不過咱們同朝為官,互相都有個照應。趙兄弟,你把昨晚上的情況給他大概說說就行,讓他好有個交代。」

  最後這句「好有個交代」,王書記特地加重了語氣。我馬上會意。敷衍著說道:「昨晚上我和薛倩從這裡路過,結果迷路了,荒郊野外也打不到車,看見這裡有些房子,就打算來這地方暫住一晚。結果就看到好多死人。然後就報警了。我們也是報完警之後才知道,這地方原來是個火葬場。」

  王書記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問警察:「老陳,還有別的事嗎?」

  老陳拍拍王書記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都是自己人,能有什麼問題?」

  然後他笑嘻嘻的對我說:「這位兄弟,你放心,你們沒有嫌疑。這火葬場早就該撤掉了,設備老化,平時沒什麼人來,只剩下了一個看門的。根據我們屍檢的結果,這看門人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死了,一直沒人知道。多虧了你們兩個報警,不然的話,不定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被人發現。」

  王書記向警察笑了笑,然後走過來,和我小聲地說道:「趙兄弟,是不是這裡不對勁?我知道,凡是你去的地方都不太平。」

  我心想:這是什麼話?

  不過我仍然點了點頭:「這裡的看門人,確實已經死了,不過有一隻惡鬼,附身在他身上了,一直在火葬場活動。」

  王書記輕輕擊了一下掌,說道:「沒錯。剛才我們檢查火化記錄,發現直到前天,仍然有人在這裡火化,可是屍檢卻說,看門人早就死了。我就覺得這裡面有蹊蹺。哎,這只鬼是不是凶得很?剛才警察說他在這裡藏了不少屍體,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點點頭,正要問他怎麼處理這個自相矛盾的案子。警察走過來了,對我說道:「兄弟,你最好去看看。有些東西,我們不太懂。」

  我跟著警察走到值班室,看見他們從床底下搜出來一隻箱子。箱子裡面橫七豎八的放著幾十個紙人。這些紙人胸前都用血寫著生辰八字。背後則畫著一隻八卦,從八卦裡面延伸出來血絲一樣的細線,將八字死死地困在裡面了。

  這意義不看自明,紙人裡面,應該困著人的魂魄。我翻找了一會,看見了柴吉的名字。

  我問警察:「這些紙人,我能不能帶走?」

  警察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東西涉及到封建迷信,我們帶回去更不好交代,既然趙兄弟要用,那就送給你了。」

  王書記問我:「要不要開車送你回去?」

  我搖搖頭:「我有些事還要辦。」

  王書記一副了然的樣子。他將一個紙包遞給我,笑眯眯的說道:「趙兄弟,你這件寶貝,我都認得了。剛才那些警察發現的,我給你扣下來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我打開一看,正是丟失的屍牙。於是點點頭,向王書記說道:「多謝你了。」

  王書記小心翼翼的問:「這火葬場,乾淨了嗎?」

  我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乾淨了。什麼都沒了。」

  王書記估計看出來我心神不定,所以也沒有再和我囉嗦,很痛快的道別:「兄弟,等你忙完了,我請你喝酒。」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把仍然在熟睡的薛倩從車上揪了下來。

  這裡有警察看著。他們收集證據的本事比我們要高明。我和薛倩等了一會,見實在沒有什麼發現了,於是取了人皮燈籠,也就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薛倩捧著那紙箱子,不住的翻看,他說道:「老趙,這種紙人,恐怕不是惡鬼能紮出來的。」

  我嗯了一聲:「像是道士幹的。」

  薛倩盯著柴吉的紙人說道:「這麼說的話,火葬場的惡鬼用屍體製藥,就是為了收集魂魄。怪不得柴吉托夢的時候說,屍體不要去火葬場火化,鬧了半天,他是擔心被人做成藥丸給吃了啊。」

  我搖搖頭,一邊思索,一邊說:「沒那麼簡單。我總覺得這件事是一個大陰謀。昨天晚上,我聽見那惡鬼拿著柴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叫了一聲老婆。」

  薛倩聽我這麼說,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來,隨即,他又用力的搖搖頭:「不對,不對,你肯定是聽錯了。」

  他指著柴吉的紙人說道:「如果他就是柴老太太的丈夫,怎麼會害自己的兒子呢?」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6
第62章 陰燭陣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對於薛倩提出的問題,我確實沒有辦法回答。柴老太太雖然巾幗不讓鬚眉,但是應該沒有變態到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地步。

  我只能歎一口氣,很是疲憊的說道:「這裡面的事,恐怕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了,不過咱們只要回到柴老太太家,逼問一番,肯定能問出點什麼來。」

  薛倩看了看路,說道:「咱們從老太太家走到火葬場,足足走了兩個多鐘頭,現在眼看天就要黑了。這麼走下去,八成又要迷路。」

  我笑了笑,說道:「老薛,你放心吧,我早就打聽好路了。昨天晚上咱們讓燈籠帶著繞了一大圈。其實只要沿著這條路走,走上一會,就是那個村子了。」

  果然,天色開始發暗的時候,我已經遠遠的看到了那個破敗的小村子。

  看見村子是一回事,走到它跟前又是一回事。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兩個只不過剛剛走到村口而已。

  村子裡面很安靜,沒有人聲,也沒有犬吠,倒不像人類聚居的村子,反而像是孤鬼佔據的城池。

  我們向裡面走了一會,路上出現了很多白蠟燭。這種蠟燭很大,蠟芯比普通的粗兩三倍不止,火苗燒得很旺,它們在夜風中來回搖曳,但是絕對不會被吹滅。

  薛倩看著路兩旁的這兩排蠟燭,有些猶豫的說道:「柴老太太怕咱們回來找不到門,所以點蠟燭照明嗎?」

  我苦笑一聲:「你覺得她有那麼好?」我看著路上的蠟燭,說道:「我總覺得,這些蠟燭像是活的一樣,正在盯著我們兩個。」

  薛倩裹了裹衣服:「老趙,你要不要說的這麼嚇人?」

  我把大刀和燈籠都放在地上,慢慢地走過去,彎著腰在蠟燭上看了看,蠟燭很白,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玉器,沒有半點瑕疵。我看不出異樣來。

  我疑惑的站起身來,心想:「難道是我的感覺錯了?」

  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我忽然心中一動,將蠟燭拿了起來,然後看了看蠟燭的底部。

  我歎了口氣,說道:「果然有問題。」

  蠟燭的底座像是一個白色的圓盤,正中央的地方被人用細針精心的刻出來一個八卦。而八卦周圍,則寫著生辰八字。所有的凹槽都被一種紅色的顏料塗滿了。白底紅字,顯得格外醒目。

  我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這紅色的顏料,應該是血。

  薛倩問我:「這是誰幹的?」

  我把兜裡的那張紙掏出來:「這是柴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和蠟燭上面的一模一樣。」

  薛倩一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的樣子。他小跑著把周圍的蠟燭全都掀開看了看,然後緊張的對我說:「所有的蠟燭下面,全都刻著這個東西。」

  我嗯了一聲,心想:這個柴老太太不簡單啊。

  我沒有說話,薛倩也沒有說話。我們兩個沉默的向前走,步伐之間,多了一絲小心翼翼。

  十幾分鐘後,在大路的中間,忽然又多了一排蠟燭,他們像是一把長劍一樣,把一條路切成了兩半。

  我和薛倩疑惑的盯了這些蠟燭一會,然後不得不一人一邊,走在變窄了得路上。

  我們兩個很默契,都走得小心翼翼,誰也不想撲滅這裡的蠟燭。這種氣氛下,滿村的白蠟燭,像是某種詭異的儀式,讓人望而生畏。

  隨著我們越來越接近柴老太太家,路上的蠟燭也就越來越多。那條大路被分成了四條小路。我和薛倩不得不低著頭,儘量避開燭火,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動著。

  過了一會,薛倩低聲說:「老趙,咱們到了。」

  我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馬上就呆住了。

  柴老太太家大門敞開著,院子裡全是燃燒著的蠟燭,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來回的閃爍著。那一瞬間,我有一種錯覺,我覺得這一隊隊蠟燭像是士兵,殺氣騰騰,寶劍出鞘。

  我輕輕地向後退了一步,說了一句沒有意義的廢話:「小心點。」

  我們兩個誰也沒有作聲,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薛倩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前面。

  我看見蠟燭的盡頭,在正屋門前的臺階上,放著一把椅子,而柴老太太,則背對著我們。

  我心裡有點摸不透她了。這是要幹嘛?我試探著咳嗽了一聲,她不為所動,仍然靜靜地坐著。

  我和薛倩繞過那一大堆蠟燭,走到了柴老太太身後,我輕聲說道:「哎,老太太,我把你兒子帶回來了。」

  她仍然一動也不動。

  薛倩疑惑的說道:「老趙,她該不會是死了吧?」

  薛倩這麼一說,我也懷疑起來了。這麼久了,柴老太太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確實像是死了。

  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柴老……」我後面的那個太太還沒有說出來。從她身體裡面忽然射出來一把木劍,一下紮進我的肩膀裡面了。

  我疼得大叫一聲,仰面躺倒在地上。

  這時候我才發現,坐在椅子上的根本不是什麼柴老太太,而是一個紙人。

  薛倩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驚慌的問我:「老趙,怎麼回事?」

  我呲牙咧嘴的說:「快走,鬼遮眼。別騙了。」

  然而,薛倩剛要扶我。屋門忽然大開,一個人揮舞著一把劍沖了出來,不由分說,就要往我們身上砍過去。

  薛倩嚇得大叫了一聲,本能的抓起掉在地上的大刀,迎了上去。

  只聽一聲悶響,大刀將那把劍架住了。

  這時候我終於看清楚了。從屋子裡沖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柴老太太的兒媳婦。她手裡拿著一把木劍,被大刀砍出來了一寸深得豁口。

  女人看見我和薛倩之後居然呆了一呆。我連忙大叫:「抓住她,抓住她。」

  薛倩會意,忙將大刀架在女人脖子上了。

  那女人滿頭大汗,著急地說:「聽我解釋。」

  我躺在地上,氣急敗壞的說:「薛倩,先給她來一刀,再聽她解釋。」

  這時候。屋子裡面傳來了柴老太太的聲音,她很著急的說:「誤會,都是誤會,你們先進來。」

  薛倩押著女人,而我捂著肩膀上的傷口走了進去。

  我看見屋子裡面放著一口棺材。棺材裡的柴吉被拖出來,歪歪扭扭的扔在了床上。而柴老太太正穿著壽衣,腿腳有些不靈便的鑽出來。

  我看見這個景象,不由得氣極反笑:「柴老太太,你這是唱的那一出啊?」

  她費了一點勁,終於爬了出來,站在地上,然後氣喘吁吁地說:「這沒想到,你們倆還能活著回來。」

  薛倩大怒:「你在火葬場沒有害死我們兩個,所以打算在這裡接著害我們?老婆子,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柴老太太擺擺手:「誤會,真的都是誤會。」

  她歎了口氣,坐在沙發上,說道:「能不能先把我女兒放了?我們兩個女人,肯定傷不了你們,也不用拿著刀逼著她了。」

  我有些詫異:「你的女兒?這不是你兒媳婦嗎?」

  柴老太太嘿嘿一笑,沒有半點慚愧,反而有一絲得意:「這不是我的兒媳婦,這是我女兒。」然後她指了指床上的柴吉:「他其實是我的女婿,倒插門入贅進來的。老婆子對你們撒了個小謊。」

  薛倩已經把那女人放開了。然後提著大刀,像是個活脫脫的綁匪:「說吧,怎麼回事?」

  老太太卻不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很關心的問道:「既然你們兩個活著回來了,那麼火葬場裡面的鬼,是不是死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6
第63章 尼姑庵

  我聽見柴老太太這麼問,心中雪亮,一邊忍痛拔出木劍,一邊想:她果然知道火葬場的情況,看來這一切,都在她的謀劃當中了。

  木劍畢竟不如鐵劍,雖然讓我的肩膀疼痛無比,也流了不少的血,但是畢竟沒有深入多少。

  薛倩說道:「沒錯,火葬場裡的惡鬼死了。聽說,你和他關係不淺呐。」

  柴老太太並沒有否認,只是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像是悲傷,又像是解脫。她不住的說:「死了好,死了好啊。」

  我在屋子裡找到了繃帶,胡亂的把肩膀纏上了,然後冷笑一聲,看著她說道:「老太太,要不是看你老的快要死了,我肯定打得你鼻青臉腫。」

  柴老太太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能屈能伸,她笑呵呵的說道:「老婆子要不是快要死了,也不會用盡心機,把你們騙到火葬場去。」

  薛倩把大刀往茶几上猛地一剁,大聲嚇道:「老實說,到底怎麼回事?」

  茶几造型古樸,像是用整個樹根雕成的,估計得值不少錢。薛倩這麼一剁,上面出現了一道裂紋。

  柴老太太看也沒看,她淡淡的說道:「你們不是想要知道空亡屋的事嗎?今天的事,和空亡屋大有關係。」

  我一聽空亡屋,神經馬上緊繃起來了,心中所想,不由得在臉上流露出來,催促道:「快說,怎麼回事?」

  她看了我一眼,慢慢的說道:「幾十年前,我和我丈夫在另一座城市經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生活也很富足。那時候,我和我丈夫都是普通人,以為要這樣終老一生了。」

  「但是那年夏天,我婆婆忽然得了怪病,輾轉去了很多醫院,總是看不好。我丈夫事母至孝,每天愁眉不展,到後來的時候,他像是有些瘋了,嘴裡一直嘟囔著‘萬貫家財,卻救不了命。萬貫家財,卻救不了命’,再後來的時候,他開始迷上了神仙巫術,到處請大師來看病。老太太身子本來就很虛弱了,整天被那些穿著道袍的道士虛言恐嚇,今天風水不對了,明天家裡有鬼了,這麼一折騰,眼見沒有幾天活頭了。」

  柴老太太講到一半,忽然對薛倩說道:「小夥子,你能不能幫我把外面的蠟燭吹熄了?現在用不著它們了。」

  薛倩皺皺眉頭:「外面起碼有幾千支蠟燭,這得吹到什麼時候?而且我對空亡屋也很感興趣,正等著你講呢。」

  柴老太太點點頭:「也罷,也罷。就讓那些蠟燭燒著吧,過一會,它們自然就熄了。這一夜蠟燭,就當是祭奠他了。」她一邊說著,兩隻眼睛裡面留下淚來。淚水沿著皺紋,流的滿臉都是,當真是老淚縱橫了。

  她長歎了一口氣,在臉上抹了一把,說道:「當時,我眼見婆婆快要不行了。他還在一個一個的往家裡面請大師。我惱火得很,大聲的罵他。我說他不孝,把些騙子領到家裡來,即使走都不讓老人走好了。」

  「我丈夫很生氣,和我大吵了一架。然後,就十來天不見人影了。我婆婆病得很重,時而昏睡,時而清醒。醒了的時候就找兒子,可是哪裡找得到。半月之後,那天晚上,他忽然回來了。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把我嚇了一跳。他黑著兩個眼圈,傻笑著說:‘我找到救人的辦法了。’隨後,就一頭倒在床上,睡著了。」

  「從那以後,說來也奇怪,我婆婆的病居然慢慢的好了。我不由得奇怪,問了我丈夫很多次,可是他總是不肯說這病是怎麼治好的。後來,他越來越很少回家了。開始的時候,是夜不歸宿,再後來,白天也不見人影了。」

  「那時候,即使我婆婆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她就問我,你丈夫是不是有外遇了?我心裡本來也正在嘀咕,聽見婆婆這麼說,於是找了個機會,悄悄地跟著我丈夫。然後,我就看見他走到了一座尼姑庵中……」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掩面:「這老頭子真是有點過分了,佛門清淨地,豈能……」然而,我想了一半,緊接著一激靈:不對,這不是外遇。

  果然,柴老太太慢慢的說:「當我看見他走近尼姑庵的時候。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尼姑庵不知道什麼時候建成的。但是裡面從來就沒有人。據說當年建成的時候,曾經有一批尼姑住了進去。可惜,不到半個月,就跳井的跳井,上吊的上吊,全都死光了。那尼姑庵,也變成了一座凶宅,沒有人敢去。」

  「我跟著我丈夫悄悄地走了進去。發現裡面居然放著床鋪,放著鍋碗瓢盆,他居然是住在裡面的。我站在門口,直截了當的問他:‘你打算怎麼辦?’他一看見我來了,馬上就慌了,然後著急的想藉口敷衍我。可是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一個人說真話還是說假話,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最後,他見騙不了我,只好說了實話。原來那天他和我吵了一架,就出去喝了個爛醉,然後跌跌撞撞,居然走到這裡來了。他在這個地方,遇見了鬼。那只鬼答應他救我婆婆,條件就是,他要住在這裡,做這裡的主人。」

  我有些發怔:「這經歷,和我簡直如出一轍啊。」我的身子有些僵硬,我稍微活動了一下,問道:「尼姑庵,也建在空亡線上?」

  柴老太太點了點頭:「沒錯。那座尼姑庵,也是一間空亡屋。」

  隨後,她看了看我,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惋惜:「小夥子,我丈夫經歷的事,以後你也可能會遇到。今天我把我見到的告訴你,希望你能早做打算吧。」

  我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柴老太太說道:「後來,他向我和盤托出,講了空亡屋的種種詭異之處。我知道,這件事牽扯到他的性命,所以沒有強行讓他回家,反而時時去看他。大約過了一年左右,他回家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家裡的生意都是我在打理,而他到處和鬼怪為伍。那段時間,我耳濡目染,倒也跟著他學了一點道術。」

  說到這裡,老太太指了指門外:「也包括今天的陰燭陣。」

  柴老太太說道:「當時我就想,雖然他住在空亡屋,不過我們一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的,也算不錯了。沒想到,天不遂人願,很快就又出事了。我丈夫在某一天,忽然失蹤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天全城的葉子,一日之間,全都枯了,然後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像是有人在天上撒紙錢一樣。」

  「那段時間,我整天以淚洗面,在女兒和老人面前,卻又強顏歡笑。大概一個月之後,他終於回來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和過去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我們畢竟是夫妻,朝夕相處,我太熟悉他了。所以,馬上就能察覺到,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的身上,多了十分濃郁的鬼氣。」

  「而且,從這一天起,他和我漸漸地疏遠了,同床那是不可能了,甚至同桌吃飯也很不自在。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在躲著我。」

  我聽柴老太太越講越離奇,不由得問道:「那麼,他到底是怎麼了?」

  柴老太太說道:「那幾年,我一個人支撐著家裡面,已經有些雷厲風行了。於是有一天晚上,我悄悄地潛到了尼姑庵外面,趴在窗戶下,想要看看,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7
第64章 謀殺

  我們聽到柴老太太半夜的時候趴在尼姑庵的窗根底下偷聽,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一間空亡屋啊。

  我心想:這個女人可不能惹,膽子太大了。

  薛倩問道:「老太太,你都聽到什麼了?」薛倩聽得入神,不由得叫起了老太太,而不是像之前老婆子、老婆子的稱呼她了。

  柴老太太看了看我們,然後輕聲說道:「那天,我什麼也沒有聽到。」

  我不由得喪氣:「什麼也沒聽到?難道他睡了嗎?」

  柴老太太搖搖頭,說道:「我聽了一會,始終沒有聲音。於是我慢慢地直起腰來,趴在窗戶上面,偷偷地向裡面望。這一眼,可把我嚇壞了。」

  我關切的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柴老太太一臉驚恐,似乎現在回憶起來,仍然心有餘悸,她說道:「我看見他正在洗澡。」

  我一聽這個,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心想:「洗澡有什麼可怕的?你偷看自己丈夫洗澡,也真是夠奇葩的。」

  沒想到,老太太接著說道:「他洗澡不是用水,而是用的石灰。那時候我看見他赤身裸體,身上的皮都已經皺了。他還在捧起石灰,一把一把的在身上搓。那種景象,即使我看起來都疼的要命,但是他像是感覺不到一樣,仍然面無表情的在身上一遍一遍的搓。」

  我聽得目瞪口呆:「用石灰洗澡?他為什麼要這麼幹?不會把人洗的脫了水嗎?」

  柴老太太說道:「我素來膽子大,但是那天真是嚇破膽了。一個和你每天在一塊,最親近的人,忽然變成了極為陌生的樣子,恐怕無論是誰都接受不了吧。所以我沒有敢聲張,悄悄地回去了。在接下來的日子,我漸漸的留心了。然後發現了更多不對勁的地方。」

  柴老太太長歎一口氣,像是疲憊極了,她靠在沙發上,閉著眼說道:「那時候正是夏天,可是他一直穿著長袖的衣服,顯然是在掩飾他的身體。但是這種東西,又怎麼可能掩飾得住呢?我眼看著他的身體一點點的乾枯,一點點的發黑。哎,那段日子,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我瞪著眼睛問:「老太太,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柴老太太還沒說話,薛倩卻接話道:「老趙,你還沒有聽出來嗎?她的丈夫已經死了。」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死了?」

  柴老太太點點頭:「沒錯,那時候他已經死了。他是在用石灰延緩屍體的腐爛,好繼續在人間行走。」

  這時候,我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柴老太太看著院子裡一地的燭光,那些蠟燭越燒越短,已經熄滅了一半。她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自從我發現他的秘密之後,就不敢再親近他了。我甚至沒有辦法確定,他到底還是不是我的丈夫。而他似乎也不想再理我,經常幾天都不跟我見上一面。」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我婆婆又病了。這次病得很重,只是幾天的時間,就不能認人了。我大著膽子去空亡屋找他,讓他想法子救人。他坐在那張破床上,整個人藏在陰影裡,他對我說,這次不用想法子了,老太太陽壽到了,救不回來了。果然。老太太在兩天之後,就去世了。」

  「老太太死的那天晚上,他跪在屋子裡守靈。半夜的時候,我們的女兒睡著了,他把我叫過去,向我說了一番話。那時候我才終於明白,他這些日子是怎麼回事了。」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都等著柴老太太揭開謎底。

  柴老太太又拿起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說道:「他告訴我,幾個月前他失蹤那幾天,實際上是被人帶去了一個地方。在那裡,他不小心死掉了。」

  雖然我很急切的想知道後面的內容,但是聽到這裡,我仍然忍不住問道:「不小心死掉了?這是什麼意思?」

  柴老太太說道:「他是空亡屋的主人。命中註定要去一個地方,而那裡,九死一生,所以他不小心死掉了。」

  我聽了這話,心中一片冰涼,那我呢?我會不會也要經歷這些?我很惶急,甚至忘了問那個地方是什麼情況。

  好在柴老太太說道:「當時我早就猜到他已經死了,所以倒也不吃驚,反而大著膽子問他,你是怎麼死掉的?可是他不肯告訴我,說這件事即使他魂飛魄散,也不敢對旁人說,讓我不要再問了。他在靈前跪了一會,對我說,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用石灰抹在身上,勉強裝作還活著的樣子,只是不想讓老太太白髮人送黑髮人罷了。他是空亡屋的主人,驅使自己屍體的本事還是有的。」

  薛倩歎了一聲:「果然是孝子啊。」

  柴老太太點點頭,然後說道:「接下來,他就絮絮叨叨的和我說家常,似乎要把這幾年沒有說的話全都說完似得。等天快要亮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對他說,你留下來吧,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好。但是他搖搖頭,聲音很是苦澀,他說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不得不做一些事,他不能留在這裡。」

  「然後他就站起來,像是要和我道別。臨出門的時候,他很是猶豫了一會,然後對我說。從今以後,這屍體是不能再用了。他的魂魄會接著做事。但是他做的事很壞,很陰損,傷人性命,害人不淺。他告訴我說,不知道多少年後,他的魂魄會漸漸地失去神智,忘掉我。那時候,我就必須想辦法把他殺了,不然的話,他會徹底的變成惡鬼,而且會回到生活過的地方,將那裡的人殺光,第一個要死的,就是我。」

  我聽到這裡,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說道:「老太太,照這麼說的話,你這些天的謀劃,是為了殺掉自己的丈夫了?」

  老太太點點頭:「這幾十年來,我一直暗中跟著他的蹤跡,他做的那些事,確實很是傷天害理。像你們見到的用屍體製藥,那是他最仁慈的手段了。我雖然對他的行徑很不認同,但是他畢竟是我的丈夫,我不忍害他。更何況,我能察覺到,他也是被逼無奈。然而,這兩年,我發現他有點忘記過去的事了,有時候我故意試探他,十有八九,他已經不認識我了。所以我開始謀劃著,要殺掉他。」

  我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替她說道:「於是你讓上門女婿代你出面,故意接近你的丈夫,然後伺機殺掉他?」

  柴老太太點點頭,然後苦笑一聲:「實不相瞞,這些年我都在想辦法殺掉他,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於是賭了一把,讓我女婿去冒險,畢竟有些親屬關係,他神智沒有完全失去,或許憑著這一層還可以接近他。不成想,這個上門女婿太不精明,露出了馬腳,被強迫吃了那種藥。我和女兒費盡心機,才將他救了回來。無奈之下,開始擺擂臺,招募高人,最後,把你們兩個招募來了。」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柴吉,心想:「小夥子,你命真苦啊。活著的時候被人當暗殺工具,快要死了,還被扔在門外當擂臺。」

  柴老太太說到這裡,像是累極了一樣,她指了指旁邊的女人:「你來說。」然後她重重的倒在沙發上,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女人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昨晚上,我和我媽等了你們一夜。天亮的時候你們都沒有回來,我們猜想,你們倆八成已經死了。所以,我們在這裡擺了一個燭陣,打算拼死一試,殺掉……殺掉我的父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7
第65章 魂蛇

  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的剛毅,看起來很是堅決,但是她的嗓音出賣了她,我聽到她的聲音裡面夾雜著極輕微的哽咽。

  薛倩已經慢慢地把大刀放下了,他說道:「這麼說的話,你們今天擺的這些蠟燭,不是為了對付我們兩個,而是為了對付火葬場的惡鬼?」

  女人點了點頭:「我們確實是為了對付他。如果你們順利的把他殺掉了,那麼什麼事都沒有了,我和我媽會悄悄地離開這裡。如果你們失敗了,他肯定會發現你身上的那張紙,以及上面的生辰八字。按照他的性子,他肯定會一路追過來。」

  「這裡的蠟燭經過特殊的處理,寫著我媽的八字,畫著八卦,實際上是給他引路的。而且這些蠟燭暗合了一個陣勢,鬼魂走在裡面,會漸漸的被迷惑,然後把門口的紙人錯認成真人。」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傷口,悻悻然說道:「是啊,很厲害的燭陣,我也被迷惑了。」

  女人指了指我剛從肩膀上拔下來不久的木劍,說道:「這是桃木做的,對人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對鬼卻是致命的。我們做了一個機關,把這把劍藏在裡面。如果鬼來了,一旦觸動機關,就算不死也得重傷,然後我等在屋子裡面,聽見動靜就會沖出來,確保萬無一失。」

  薛倩徹底的把大刀放下了,他嘟囔道:「看來你們是把我們兩個當成鬼了?」

  女人點點頭:「我們確實認錯了。」隨後她又指了指柴老太太:「從今天傍晚開始,我媽就穿上壽衣,閉住氣藏在棺材裡面。這樣的話,鬼就感應不到她的位置,更相信門口的紙人就是真身了。」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就都解釋清楚了。我和薛倩坐在沙發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死裡逃生,但是卻沒有輕鬆地感覺。

  我向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柴老太太說道:「老太太,你說,以後我會像你丈夫一樣嗎?」

  柴老太太慢慢的睜開眼,說道:「我不清楚。他的事從來不跟任何人說。總之,你小心為上了。」

  我歎了口氣,有些懊悔的說道:「早知道就不殺他了,留一個活口,問問情況也是好的。」

  柴老太太聽了這話,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她看著我說道:「小夥子,不是我不信服你。你的本事,就算能殺的了我丈夫,想必那個過程也極為的艱難吧?你們根本沒有能力決定留活口還是滅口。更何況就算你們能抓住他,也根本不會從他嘴裡面問出什麼東西來。所以,你也不必後悔了。」

  她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各人有各人的命運,盡力就好。」

  她說完了這話,就慢慢地打開房門。在門口的臺階上,放著那盞人皮燈籠。她將燈籠撿起來,皺著眉頭看了看,回頭問我:「柴吉的魂魄,沒有找全?」

  我指了指掉在旁邊的箱子:「剩下的部分,在箱子裡面。」

  柴老太太在箱子裡面翻找紙人,一邊找,一邊說道:「可憐,可憐。這麼多的可憐人,被我丈夫拘走了魂魄,關在這小小的紙人裡面。」

  過了片刻,她找到了柴吉的紙人,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屋子裡面。

  女人問道:「媽,剩下的那些紙人怎麼辦?」

  柴老太太語氣很隨意的說道:「雞叫之後,在火盆裡面燒掉。」

  女人愣了一下,聲音有些異樣:「都燒掉嗎?」

  老太太斷然說道:「都燒掉。」

  我聽她們兩個的對話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忍不住問道:「燒掉之後,會怎麼樣?」

  女人看了看柴老太太,而柴老太太說的風輕雲淡:「會怎麼樣?魂飛魄散唄。」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魂飛魄散?這些人犯了什麼錯?要讓他們魂飛魄散?這懲罰實在太重了。」

  柴老太太看了看我,像是在看一個低能兒一樣,她冷笑一聲:「小夥子,你太年輕了。你知道這些紙人裡面有沒有惡鬼嗎?把他們放出來,他們會不會害人?」

  我著急的辯駁道:「這裡面肯定有無辜的人……」

  柴老太太說道:「無辜的人?無辜的人會吃那種藥,吃到出現離魂症嗎?他們至少犯了淫欲之罪。更何況,這些孤鬼被關在紙人裡面,心中一定頗有怨氣。這種怨氣,足以讓他們成為惡鬼了。你覺得他們身世可憐,自己偷偷地哭一會就好了,如果把惡鬼放出來,害了生人,那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你這是婦人之仁呐。」

  我被柴老太太一通搶白,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柴老太太讓女人倒了一碗水,然後用一根細針,從柴吉身上刺了一點血。

  柴吉已經躺在床上幾天了,心跳的極為緩慢,身上的血液也流動的很緩。她們兩個擠了好一會,終於擠出來幾滴暗紅色的血,將那碗水勉強染紅了。

  然後,柴老太太將柴吉的紙人浸泡在碗裡面。紙人慢慢的軟下去,而那碗水蒸騰出一股白氣來。幾分鐘後,紙人不見了,而那碗水只剩下了一小半,變得極為渾濁。

  老太太取過人皮燈籠,伸手將外面的燈罩撕開了。露出裡面的骨架和燈芯來。

  我向燈籠看了一眼,馬上嚇得一哆嗦。燈籠固然早就熄滅了,可是在燈芯上面,盤著一條極細的小蛇。這條蛇爬的很快,在燈芯上快速的遊走著。

  我從小就很怕蛇,看了一眼之後,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哆嗦了一下,連忙別過頭去。昨天晚上,我居然舉著這樣一盞燈籠,在晚上走了大半夜,想想就覺得可怕。

  我聽見老太太在那一個勁的念叨著什麼,估計是和這條蛇有關的東西,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發現她正在捉著蛇頭,將那碗混濁的湯水喂給小蛇。

  她看見我向這邊張望,朝我笑了笑,說道:「這條蛇可是寶貝啊。柴吉的魂魄能找全,靠的全是它。」

  我咧了咧嘴,沒有作聲。

  那條蛇喝飽了之後,柴老太太就捉著它,放到了柴吉的身上。小蛇很機靈的在柴吉身上爬動不休。

  我心想: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我寧願不活了,也不願意讓人這樣救我。

  小蛇爬動了一會,就一口咬在柴吉的咽喉處。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人一蛇。

  過了片刻,柴吉的身體居然微微的起伏起來了。而那條蛇則慢慢的鬆開了嘴,它滾了一滾,從柴吉的身上落到了地上。就這樣死掉了。

  柴老太太拍了拍柴吉的臉蛋,問道:「怎麼樣,醒了沒?」

  柴吉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老太太之後,神色有些激動。他想要坐起來,可是哪裡動彈的了。

  柴老太太擺擺手,說道:「你不用動了。假死了這些天,氣血都淤塞住了,先養養吧。」

  柴吉用力的眨了眨眼,神色之中,全是感激。

  柴老太太做完了這一切,似乎很疲憊的樣子,她隨手拉開身後的櫃子,取出兩摞錢來。放在桌子上,說道:「別嫌少,一人一摞。算是我的報答了。」然後她頗為惆悵的說:「這幾十年,家裡面只出不進,本來我可以給你們更多的。」

  我和薛倩連忙擺擺手:「夠多了,夠多了。」然後我們兩個老實不客氣的把錢揣起來了。

  柴老太太說道:「天快要亮了,我睡一覺,收拾收拾,就要離開這裡了。兩位,你們回家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7
第66章 【凶刀】

  柴老太太折騰了一晚上累了。我和薛倩也沒有好到哪去。所以我們兩個收拾東西,就要告辭出來了。

  在大門口,我問柴老太太:「你準備到哪去?」

  柴老太太說道:「在外面奔波了幾十年,該回老家了,葉落歸根,總不能死在外面。」

  老年人談到生死的時候,總是頗有感觸。但是這種感觸打動不了我和薛倩,我們兩個還年輕,總覺得死亡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所以我們也懶得體會那她種心情,打了個哈哈就想走。

  這時候,老太太又叫住我們兩個了。她說道:「小夥子,如果你日後遇見和我丈夫一樣的事。一定要小心。」

  我答應了,心想:自己的性命,我當然要小心了。

  老太太接下來的話暴露了她的真實目的:「如果你活下來了,麻煩你告訴我,你到底遇見什麼了……如果,如果那時候我不在人世了,那就算了。」

  我愣了一下,問道:「我去哪告訴你?」

  柴老太太說道:「去我的老家。」

  我接著問道:「你的老家在哪?」

  柴老太太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你真的遇見和我丈夫一樣的事了,應該很容易找到那座尼姑庵吧。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我家在哪了。」說完這話,老太太就轉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我和薛倩懷揣著鉅款,在飯店裡面大吃了一頓。就回家睡覺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過的安安穩穩,但是我的心再也穩不下來了。

  自從這件事之後,我就開始惴惴不安,生怕哪天有什麼強大的鬼怪來找我,將我從空亡屋拎出來,放到一處九死一生的險地。

  我開始到處打聽,哪座城市有鬧鬼的尼姑庵,但是打聽了很久,始終沒有問出來。

  這段時間,王書記經常來找我。用他的話說,我是一個人才。黨和國家應該重視我。這話聽得我好笑,但是我也知道,他想拉攏我,所以無論是虛情也好,假意也好,我和他倒是越來越熟絡了。

  王書記見我整天愁眉不展,也問過幾次原因,但是我始終不肯說。他倒沒有勉強我,只是勸道:「趙老弟,人生在世,今朝有酒今朝醉,走走走,老哥帶你去個快樂的地方。」

  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王書記帶著我和薛倩到處喝酒,今天認識一個局長,明天認識一個老總。每一次我和薛倩都喝得醉醺醺的,然後痛哭流涕的被人抬回來。

  我傷心命不久矣,不知道哪天就要有一場大難。薛倩則發愁自己的老媽什麼時候能回家。眼看一個月早就過去了,可是薛阿姨半點動靜都沒有。

  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又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攙扶著走在路上。

  薛倩大著舌頭說:「老趙,你說我媽和呂老道,是不是出事了?怎麼這麼久了,也不回來?」

  我也喝得迷迷糊糊,脫口而出:「凡事要往好處想,我猜不是出事了,有可能是私奔了。」

  薛倩推了我一把:「滾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他這一下,正好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傷口被他一刺激,頓時疼的哀嚎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薛倩聽我叫的誇張,酒也醒了一些,他踉蹌著走過來,輕輕地踹了我一腳:「老趙,你碰瓷你也不能訛我啊。咱們哥倆你還來這一套。我就是輕輕地推你一下,你看看你,跟讓車撞了似得。」

  我坐在地上吸涼氣,緩了一會,才說道:「老薛,我肩膀上還有傷呢。你正好按住我傷口了。」

  薛倩聽了這話,慢悠悠的坐下來,耷拉著腦袋,拉開我的衣領,抬著眼向裡面望,姿勢很猥瑣。

  他望了一會,疑惑的說道:「老趙,你這傷,多長時間了?」

  我撓撓頭:「有一個多星期了吧。」

  薛倩說道:「那就奇怪了,怎麼到現在還在流血?一個多星期了,也該結痂了吧。去過醫院了嗎?」

  我點點頭:「去過了。那醫生告訴我三天就見好,純粹是騙人的。」

  薛倩搖搖頭:「你這個傷口紮得不深,按道理說,早就應該好了,這事有蹊蹺啊。哎?是不是因為那把劍?那倆女的不是說,那是桃木劍嗎?萬一紮到了鬼,不死也得重傷。」

  我擺擺手:「你滾蛋,老子大活人一個。桃木劍能把我怎麼樣?」

  薛倩把我扶起來,我們兩個繼續踉踉蹌蹌的向前走。過了一會,他回到了保健品店,而我回到了空亡屋。

  我坐在那張破床上躺了一會,越躺越難受,酒氣上泛,喉嚨裡面翻江倒海。我不得不爬起來,去門外吐了兩三遭。

  等我吐完了之後,感覺舒服了很多。躺在床上,一陣陣困意襲來,連蠟燭都沒有吹,就呼呼大睡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見柴老太太站在我的床前,一臉詭笑的叫我:「趙莽?趙莽?你是不是死了?」

  我心想:「你才死了。」我想坐起來。但是發現身子根本動彈不得了。我心中大喊:「你給我下了什麼藥?」但是我根本發不出來聲音。

  柴老太太微笑著搖頭歎息,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哎,可憐的年輕人,就這麼死了。你們說可惜不可惜?」

  黑影裡面傳來一男一女的笑聲:「可惜,太可惜了。」

  這時候我才發現,她身後還站著一男一女,分明是柴吉和那女人。這三個人臉上帶著一模一樣的笑容,都顯得很詭異。

  柴老太太問他們兩個:「你說這個小夥子,我們救不救?」

  柴吉賤笑:「趙大師是我的救命恩人,應該救一下,不過……」

  那女人接口道:「不過空亡屋裡無好人,救了他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柴老太太挑挑眉毛,似乎猶豫了:「哦?是嗎?」

  我躺在床上想:「老子不用你們救,你們趁早滾蛋,我睡夠了自然就爬起來了。」

  然而,柴老太太卻說:「不行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趙莽死了呢?我可於心不忍。」

  我聽見他這麼說,心裡面破口大駡:這老婆子真是虛偽的可以。怎麼燒掉那些紙人的時候不見你這麼說?

  隨後,柴老太太拿出來一個燈籠。

  我看見這個燈籠,心裡面一涼,驚慌地想:「她該不會是想用那條蛇救我吧?」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柴老太太用威脅的目光看了看我,隨後一伸手,將燈籠罩扯下來了。

  裡面一隻吐著芯子的小蛇,正在燈芯上游走。這時候的燈芯仍然亮著,那條蛇趴在上面,像是火龍吐珠一樣。

  柴老太太拿起那條小蛇,一下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裡面哀呼一聲,想到:「我即使活著,也要被嚇死了。」

  那條蛇在我身上爬了一陣,漸漸地趴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張開嘴,猛地咬住了我的肩膀。

  我疼得哎呀一聲,叫了出來。然後猛地睜開了眼。

  當我睜開眼那一刻,床前的柴老太太,柴吉,女人,以及肩膀上的小蛇,全都不見了。

  但是我卻看到另外一個黑影,滿身煞氣,正趴在我身上。他看見我醒了,在我傷口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再看的時候,屋子裡面什麼都沒了。

  我滿頭大汗的坐起來,看見桌上的蠟燭兀自燃燒著。而我的肩膀又開始流血了。

  我驚慌的在屋子裡看了一圈,沒有任何異樣。我抬頭看見掛在牆上的大刀,連忙將它取下來,抱在懷裡,驚魂未定的想:有刀在就好,有刀在就好。什麼小鬼我也不怕。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8
第67章 相與謀

  我嘴裡念叨著什麼小鬼也不怕。這話實在是有點自欺欺人,因為我的身子一直在發抖。

  我很確定,剛才我沒有看錯。確實有一道黑影趴在我的身上。

  我在床上盤著腿坐了很久。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我有大刀,誰也不怕,我有大刀,誰也不怕。」

  這樣想了一會,我呼吸的頻率終於慢慢的降下來了。只不過我的心臟,仍然在砰砰亂跳著。

  桌上的蠟燭越燒越短,眼看就要熄滅了。我的空亡屋雖然號稱是雜貨鋪,但是我從來沒有進過貨,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根蠟燭了。我得在蠟燭燒完之前離開,不然的話,過一會不用小鬼索命,我自己就得嚇死在這裡。

  經歷了一連串的事,我始終無法做到對鬼魂司空見慣。尤其是剛才,從夢中驚醒,我實在是被嚇破了膽了。

  於是我咬著牙,強迫自己把腳伸下去,找到鞋,然後哆哆嗦嗦的向外面走。

  我的腳步在屋子裡面踢踢踏踏的,聽在耳朵裡,讓我感覺頭皮發麻。

  雖然想馬上離開這裡,但是我不敢走的太快,因為我瞭解自己,當我慢慢走的時候,我可以用勉強壓住我心中的恐懼感。一旦跑起來,恐懼就像是江中的洪水一樣,瞬間決堤,將我淹沒掉。

  我就這樣一步步的走到門口。忽然,身後噗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屋子裡陷入一片黑暗中,蠟燭滅了。

  門口就在我身前五步遠的地方,門內漆黑一片,門外透著些昏暗的路燈光。隔著半扇門向外看,好像外面是生,裡面是死。

  這時候我再也忍耐不住,撒腿跑了起來。身子刮到了一排貨架子,身後的貨物劈裡啪啦的掉了下來。我根本不敢回頭看,瘋了一樣向外跑去。耳邊風聲嗚嗚,更讓我害怕,腳步一直在加快。

  我終於知道馬群受驚是什麼感覺了。我現在就像是一匹受驚的馬,玩命的逃出來,用盡全力向薛倩的保健品店撞過去。

  他的店常年開著燈。我看見燈光,就像是飛蛾看見了火。我喘著粗氣撞在他的玻璃門上。

  只聽哢擦一聲,門鎖被我撞壞了,我踉踉蹌蹌的奔了進去。

  薛倩本來正躺在床上睡覺,被我這一聲嚇得馬上醒過來了。

  他很快抱怨道:「老趙,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剛換的門鎖,你又給我弄壞了。」

  我現在哪有心思和他貧嘴。我抱著大刀,像是抱著救命的稻草。坐在他的椅子上,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一個勁的打哆嗦。

  薛倩被我看得害怕了,我聽見他聲音有些發顫:「老趙,你沒事吧?」

  我緊閉著嘴搖了搖頭,一扭頭看見桌上的水杯,這時候也顧不得潔癖了,拿起來,一飲而盡。

  薛倩很有眼力勁的走過來,幫我倒滿了水,我又喝幹了。

  這樣連飲三杯,我的心終於平靜下來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老薛,我遇見鬼了。」

  薛倩沒有多少意外,估計從我的表情中已經看出來了。他說道:「這有什麼?咱們不是遇見過很多次了嗎?老趙,你這麼大驚小鬼的,可是有點丟人了啊。」

  他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我看見他的手一直在悄悄地揪著床單,看來,也有些緊張。

  我說道:「以前遇見鬼,大多是和你在一塊。而且那些鬼左右不過是來求我辦事的,所以憑我的膽量還罩得住。但是今天不同了,我睡到一半的時候,一睜眼,看見一個黑影趴在我身上。你知道,人要想睡著,必須得放鬆,必須得有安全感。在你最放鬆,覺得最安全的時候,有鬼闖進來了。這簡直是在人軟肋上捅了一刀啊。這種傷,恐怕得給我造成心理陰影。」

  遇見鬼之後的我,變得有點話多了。但是薛倩沒有打斷我,他靜靜地聽著。

  然後他說道:「老趙,我見鬼的時間比你長。這樣吧,你說說,你怎麼遇見鬼的?我幫你分析分析。」

  於是我坐在椅子上,把剛才怎麼樣做夢,怎麼樣驚醒,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薛倩聽了之後,半晌無語。過了一會,他說道:「你的那個夢,應該和柴老太太沒有關係吧?」

  我點點頭:「應該和她沒有關係。可能是我太怕蛇了,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薛倩搖搖頭:「不對。順序應該是這樣的。先是你睡熟了,然後你的屋子裡面進來了一隻鬼。鬼能托夢,這個沒錯吧。」

  我覺得他有點胡說八道了:「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夢是鬼給我造成的?」

  薛倩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鬼有托夢的本事。當這個鬼走進屋子裡面的時候,他身上的鬼氣,不自覺的就影響了你的夢,讓你開始做噩夢。而你最近正好見過柴老太太的蛇,心裡面正在害怕,於是自然而然就夢見了。」

  我點點頭,贊道:「分析的很好。」

  薛倩倒罕見的謙虛道:「我這是久病成良醫啊。你可不知道,陰鬼婆被解決掉之前,我幾乎每天都做噩夢。我媽也是出於壯壯陽氣的考慮,才讓你總在我們家蹭吃蹭喝的。」

  然後他繼續說道;「照這樣分析的話。事情都出在這只鬼身上,他來找你做什麼呢?」

  我擺擺手,說道:「我哪知道,求我辦事應該老老實實在桌前等著。趴我身上算怎麼回事?」

  薛倩一臉淫笑:「沒准是只色鬼。」

  我揮揮手:「滾蛋。」

  這麼一揮手,我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不由得疼的咧嘴。

  薛倩說道:「你身上的傷口又流血了?來來來,我這有藥。」

  我斷然拒絕:「你別害我,你這裡的藥我可不敢吃。」

  薛倩從櫃檯下面拿出繃帶:「你怕什麼,正常的藥。」

  他纏繃帶像是在包粽子,纏到一半,忽然問我:「老趙,你剛才說,你做夢的時候,柴老太太的蛇咬你來著?」

  我點點頭:「是啊,咬的疼死了。我就是被疼醒的。」

  薛倩搖了搖頭:「不對,不是蛇咬的你,應該是那只鬼。」

  薛倩這麼一說,我不由得一激靈,忍不住說道:「沒錯,是鬼咬的我。怪不得我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在我身上趴著。」

  我和薛倩面地面坐著,越想越害怕。睡覺的時候,被鬼咬了一口,這是不是太嚇人了?

  薛倩指了指我的傷口,說道:「老趙,恐怕還有更嚇人的,你可得做好準備。」

  我打了個哆嗦,問道:「怎麼說?」

  薛倩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傷口,為什麼這麼久了都在流血?」

  我忍不住問道:「難道是鬼咬的?」

  薛倩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頓時感覺到一股涼氣從後背冒出來:「這麼說的話。這些天我躺在床上,每天晚上都有一隻鬼來咬我?」我的頭皮不由得有點發麻。

  薛倩在屋子裡面來回的踱步:「來者不善啊。這只鬼恐怕是為了專門對付你才來的。」

  我也點點頭:「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薛倩想了一會,說道:「咱們兩個得想辦法抓住這只鬼,不然的話,你早晚得栽在他的手裡。」

  我苦笑一聲:「怎麼抓?你拿著大刀藏在床底下,等他來了,砍他一刀嗎?」

  薛倩眼前一亮:「這也是個辦法,我含著屍牙,他不會發現我。等他出現了,咱們一刀兩斷。」

  我聽薛倩這麼一說,心思也活絡起來了。暗暗想到:確實是個好辦法。然而,我心思一轉,又有點無奈的說:「這樣一來,我又得做誘餌?」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8
第68章 婚禮

  那天晚上我和薛倩商量好了捉鬼的辦法。這辦法兇險無比,但是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了。

  薛倩在屋子裡面來回踱步,不住的歎氣:「如果呂老道在就好了,那小子老奸巨猾,肯定有辦法做這件事。」

  我冷笑一聲:「他要是回來了。還不是得繼續坑我?那我的處境肯定比現在要兇險一百倍。呂先生多麼陰損,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倩含笑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會,說道:「不過呂老道畢竟算是真正有本事的。如果有他在旁邊指點一下的話,咱們倆至少心裡有底。」

  我歎了口氣,說道:「現在說這個沒有用,呂先生一點動靜都沒有。」

  薛倩也很惆悵的說:「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這幾天我一直心神不寧,越想越害怕。哎……」

  我們兩個在保健品店唉聲歎氣,越說越愁。一直聊到遠處的村落裡面響起雞叫,這才罷休。

  雞叫之後,百鬼回避。我放下心來,抱著大刀回到了空亡屋。

  我想躺在床上補補覺,但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十幾分鐘後,薛倩來了,他對我說:「老趙?還沒睡呢?我也睡不著。」

  我從床上坐起來:「既然睡不著,我們兩個準備一下晚上的事吧。」

  薛倩漫不經心地說:「晚上的事,有什麼可準備的?含著屍牙,一刀兩斷,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我想了想,說道:「咱們要不要去買點紙錢?萬一那只鬼同意和談,咱們給他燒點,省的大動干戈了。」

  薛倩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了。說真的,拿著大刀把惡鬼砍成兩半,我還真有點發怵。」

  於是我們兩個收拾了一番,結伴在大街上找紙紮店。

  平時遇上了花圈紙錢都感覺很不吉利,能不看就不看,能躲著走就躲著走。現在事到臨頭,想要找它們的時候。它們卻像是藏起來了一樣。

  此時天色尚早,我和薛倩插著兜,裹緊了衣服在街上來回轉圈。好容易找到了一家,不由分說,一人買了一大包。

  我們兩個從紙紮店出來,正要回去,忽然有人大聲的在我身後喊道:「趙大師!」

  我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居然是小劉。

  他穿著西裝,系著領帶,胸前別這一朵紅花,一副要辦喜事的樣子。

  我奇怪的問他:「這是誰要結婚?該不會是你嫂子要改嫁吧?」

  小劉尷尬地說:「不是,是我要結婚。」然後他不由分說,拉住我和薛倩就往他們家拖。

  在路上,小劉向我們兩個大概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原來那天我們治好了王姐的鬼胎,再回來的時候,少年就和小劉分手了。之後小劉順從的按照王姐的意思,四處相親,很快就把婚事定下來了。他今天專程來要請我和薛倩喝喜酒,沒想到剛出門不久,就遇見我們兩個了。

  薛倩拍拍小劉的肩膀:「你小子這是移情別戀啊。」

  小劉神色很尷尬,緊閉著嘴唇,沒有說話。我連忙拉了薛倩一把,隨後亂說了一通,把話題岔開了。

  等我們到了小劉家的時候,發現賓客著實不少。院子裡熱熱鬧鬧的,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我和薛倩剛剛走進大門,旁邊一個女的,伸手把我的紙袋奪走了,然後高聲對旁邊的姑娘說道:「寫上寫上,份子錢多少來著?我數數……」

  她打開紙袋看了一眼,馬上尖叫一聲,把紙袋丟給我了。紙袋在空中轉了個圈子,裡面的紙錢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大喜的日子,有人在空中撒紙錢,這可實在太不吉利了。我尷尬的要命,蹲在地上著急的一通撿。

  那些賓客不明所以,看著我和薛倩都有些不懷好意,分明以為我們兩個是來砸場子的。

  小劉忙不迭的解釋:「這是趙大師,我的救命恩人。這些東西都是他隨身帶著的法器,大家不要誤會了。」

  我一邊把紙錢胡亂的塞到紙包裡面,一邊暗罵:「你才用紙錢當法器。」不過這個藉口雖然不太高明,也總算能幫我圓過去了。

  好容易收拾好了,我和薛倩找了個沒人的桌子,一杯杯的,又喝了起來。因為剛才紙錢事故的原因,沒人願意和我們同桌,我們兩個也就樂得清淨了。

  這期間,我見到了新娘子。長得不算出眾,不過也還說得過去,一看就是居家過日子的。

  小劉是今天的主角,忙的焦頭爛額,難為他有心,專門跑來和我們兩個喝了一會。

  我把玩著手裡的酒杯,躊躇了一會,說道:「小劉,按道理說,我不應該摻合你的事,不過我不拿你當外人,所以不怕你生氣,我問你一句,你和這姑娘結婚,是真心的嗎?」

  小劉喝了一口酒,微笑道:「結婚的事,還有假的嗎?」

  我緩緩地搖搖頭:「我可是聽說過,有的男人,比如你們吧,這種取向有些小眾的,迫于傳宗接代的壓力,會隨便找個姑娘假結婚,把生孩子當成任務,完成任務之後,繼續由著性子來,任由人家姑娘一輩子守活寡。哎,這種事太缺德了,如果你這麼幹,那我可不能把你當朋友了。」

  小劉聽了我這番話,居然很激動,他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我要是有那個心思,就讓我們劉家從我這一輩斷了香火。」然後他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算是發了一個重誓。

  我拉著他坐下來:「咱們只是隨便問問,你可別生氣。」

  小劉搖搖頭,真誠的說:「我當然不會和你們二位生氣。說實話,當初和那個……那個他在一塊,也是圖個一時痛快。後來各方面的壓力上來,我的心也就涼下來了,也曾經幾次想要斷絕來往。」

  我點點頭:「這個我倒聽少年提起過。他為了留住你,不惜去向薛倩買藥。」

  小劉低著頭歎了口氣:「總之這件事是我不對,傷了人家了。」

  我站起來,說道:「小劉,兒女情長的事,我們兩個就不過多摻合了。晚上我們還有點事,這就告辭了。」

  小劉看了看我們提著的紙錢,自然知道我們的事是什麼,所以也沒有挽留。他把我們兩個送出大門的時候,忽然說道:「趙大師,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愣了一下:「怎麼了?」

  小劉有些猶豫的說:「難道你沒有察覺到?你的神色很不好,和半個月前大不一樣了。」

  我摸了摸臉蛋,說道:「有嗎?」

  小劉說道:「你們二位天天見面,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咱們隔了半個月沒見,我一眼就瞧出來了,你的臉色,有點……」他頓了頓,說道:「和我嫂子遇見鬼的時候很像。」

  小劉這麼一說,我肩膀上的傷口更疼了。我低頭一看,衣服上已經出現了一個紅點。看來傷口又流血了。

  我胡亂敷衍了兩句,就和薛倩逃跑一般的離開了。

  我對薛倩說:「老薛,你先帶著紙錢回去,我不成了,我得去醫院一趟,包紮一下傷口。現在我疼得厲害。你昨晚上給我纏的太差勁了。」

  薛倩看了看我的肩膀,似乎有血浸了出來,已經把衣服染紅了一塊。他只好說道:「那你早去早回,別耽擱了晚上的事。」

  我打了個車,一路直奔醫院,雖然明知道這傷口是鬼造成的。但是它在流血,我不把它止住,心裡實在不踏實。

  等我走到醫院的時候,迎面撞見了婦產科的那位老醫生。他微笑著和我打招呼:「你們的朋友怎麼樣了?治好了嗎?」

  我愁眉苦臉地說:「她治好了,我出事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3 16:58
第69章 鑄刀

  老醫生本來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聽見我這麼說,馬上停下腳步來了,問道:「你怎麼了?」

  我指了指肩膀:「我這有個傷口,一星期了,還在流血。我來醫院,想要好好包紮一下傷口。」

  老醫生讓我解開兩個扣子,看了看我肩膀上的繃帶,一個勁的歎氣:「這是誰給你纏的?這是在包粽子嗎?」

  然後他又搖搖頭:「不過,無論包紮的多麼糟糕,這血也應該止住了啊,每天這麼流血,你早晚得出事。小夥子,你別大意,跟我來檢查一下吧。」

  我警惕的看著他:「我可聽說過,幹你們這一行的。就算是感冒病人來了,都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腎檢查一遍。我今天帶的錢恐怕不大夠。」

  老醫生聽了這話有些尷尬,他笑了笑,說道:「你這些謠言都是從哪聽來的?走吧,咱們倆算是熟人了,今天不收你的錢。」

  一通檢查下來,我才發現老醫生在醫院裡面地位頗高。這也難怪,看他的年齡,也算得上是老前輩了。

  我的傷口包紮好之後,老醫生有些嚴肅的問我:「小夥子,你老實說,你的傷口是怎麼造成的?」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說:「鬼咬的。」

  老醫生愣了一下,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分辨我有沒有逗他一樣。我只好點點頭,認真的說:「真的是鬼咬的。」

  有了上次鬼胎的經歷,老醫生總算接受了我經常和鬼打交道的說法。他反復的說道:「原來是鬼咬的。鬼的牙齒是這樣的嗎?嘿嘿,我這輩子也算是開眼了。」

  我好奇地問:「這傷口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老醫生想了想,說:「你身上沒有什麼毒素,傷口也沒有感染,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癒合,確實是不斷地被撕裂開。但是斷口很平滑,像是被手術刀割開的一樣。如果這傷口真是鬼咬的。他的牙齒可是很鋒利啊。」

  想想晚上還要做誘餌抓鬼,我聽見老醫生這話,不由得心煩不已。我歎了口氣,說道:「那啥,大夫,今天這醫療費,我可就真的不給了啊。」

  老醫生微笑著擺擺手:「不用給錢。不過……」他收斂起笑容,換做了一副有些神秘的表情:「不過,有時間去我們家坐坐?」

  我愣了一下,隨即會意:「您老,也遇見什麼事了?」

  老醫生搖搖頭,說道:「我現在還沒有遇見,但是我是學醫的。不瞞你說,我遇見過很多醫學解決不了的事。所以想交你這個朋友。萬一哪天能救回一條人命,也算對得起身上這白大褂了。」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肅然起敬。鄭重的向老醫生點了點頭,然後告辭出來了。

  整個下午,我都和薛倩呆坐在空亡屋裡面。

  晚上的時候,我去超市買了一包蠟燭,買了點飯菜。但是我什麼也吃不下去。早早的躺在床上了。而薛倩,則抱著大刀藏在了床下。

  燭光在黑暗中不住的跳躍,牆上有一大片陰影,也來回的晃動。我瞪著眼睛,實在沒有辦法睡著。

  我忍不住小聲的問道:「老薛,你怎麼樣了?」

  可是薛倩一句話也不說。這時候我才想起來,他含著屍牙,不能說話,萬一洩露了生氣,讓那只鬼察覺到了,我們今晚上的謀劃就全都敗露了。

  我只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這個姿勢總讓我想起柴吉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只鬼始終沒有來。而門外開始想起嗚嗚的風聲。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會,爬起來開始燒紙。

  紙錢在火盆裡面一張張的化為灰燼,我小聲的念叨著:「這位鬼大哥,我不知道你是誰。咱們有話好好說,沒有過不去的仇怨。你要是喜歡這空亡屋,我讓給你都不成問題。」

  我燒了一會,感覺越燒越陰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所用,我身子周圍開始有一股寒氣蔓延出來。

  我打了個哆嗦,躲到床上。裹緊了被子,重新躺下了。

  那只蠟燭的火光仍然在跳躍。我盯著牆上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影子,心裡面湧出一絲絲的恐懼來。

  我有一種感覺。它已經來了。我不知道它在哪,但是我知道就在附近。

  忽然,我聽到一聲沉重的脆響,就屋子裡面響起來。這聲音太真切了,絕對不是我的幻覺。我嚇得頭皮發麻。

  我的身子不敢動彈,我使勁斜了斜眼睛,想要看看聲音是從哪發出來的。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對面牆上的影子很不對勁。

  原本黑乎乎的,小山一樣的影子,奔騰跳躍。變得像是一堆黑色的火苗,而就在這火苗當中,有一樣黑乎乎,笨重的東西,不住的被放下來,又拿起來,並且伴隨著一聲聲沉重的擊打聲。

  我的腦子有些疑惑了:「這是在打鐵?」

  我心裡面知道,這是鬼讓我看到的幻象,但是我沒有辦法把目光移開。我想轉過頭去,這時候才發現,身子已經動彈不得了。

  我心裡一沉:不好了,鬼壓床。

  這時候,我甚至連閉眼都不能了。我死死地盯著那團火光,漸漸地,黑色的火焰變成了紅色。而且,它距離我越來越近。

  我心中大慌:「這是什麼情況?火焰怎麼燒到我身上來了?」我竭盡全力的想要叫喊,提醒薛倩趕快出來,把我救走。

  然而,我用盡了力氣,只能從喉嚨裡發出一陣陣咕嘟聲,這聲音,頗像是瀕死的人喘氣的聲音。我絕望的想,難道人臨死的時候都像我一樣,這樣劇烈的掙扎著,想和命運抗爭,但是卻又無能為力嗎?

  薛倩始終沒有動靜。我心中惱火不已,外面又是火焰,又是擊打聲,怎麼這小子還不出來?難道已經睡著了嗎?

  我沒有咒駡他多久。那團火就燒到我身上了。我感覺火苗像是千萬條毒蛇一樣,從我周身的毛孔中鑽了進去。

  我感覺皮膚已經被燒脫了,而五臟六腑已經被煮沸烤焦了。再之後,我已經疼得喪失了神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身上的疼痛一點點的消失了。我漸漸地又能感覺到周圍的世界了。

  我松了一口氣,心想:難道那只鬼放過我了嗎?

  我睜開眼睛,這時候才驚駭的發現,我躺在一團火焰中,隨後,一隻大鐵鉗夾住了我。

  我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頭頂上忽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它以極快的速度,正對著我砸了下來。我想要逃跑,可是那裡還逃得走?

  我聽見一聲炸雷在我耳邊響起。隨後,我感覺我的身子被砸彎了一個弧度。緊接著,我被夾著翻了個面,又是一聲巨響。

  我向周圍望瞭望,我看見了空亡屋,看見破床上躺著一個人,雙目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這個人可不就是我嗎?

  我全都明白了,我到底還是中招了。那只鬼將我的魂魄勾了出來,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放到了牆壁上的影子裡面。

  牆壁上跳躍的影子變成了熊熊的爐火,而我的魂魄附在了那塊鐵上面。

  不知道被擊打了多久,我感覺被人拿了出來,迅速的浸入到了冷水中。

  我感覺我的肌膚正在一寸寸的皸裂,原本被燒得發紅、柔軟的身體,迅速變得堅硬。我疼得想要尖叫,但是我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被人鑄成了一把刀。

  我感覺有一隻手抓著我,重重的劈在了一塊鐵板上。我的身子猛地震顫了一下,那塊鐵板掉了一個角。

  這時候,有個陰柔的聲音,詭笑著說道:「以魂鑄刀,果然鋒利無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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