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我的師父是棺材 作者:西西弗斯(已完結)

 
穆離鳶 2016-4-6 15:31: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7 131918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7
第三十章 勾魂

  方丈聽我的聲音有點緊張,連忙說:「你別著急,我點上燈,我有點害怕。」

  我拉住他:「別啊,這事和我師父有關,你這一點燈,他看見這屋亮著燈,他不就懷疑了嗎?」

  方丈劃著了一根火柴,把蠟燭點上了:「許由,你糊塗了,咱們要是不點燈,你師父來了咱都不知道。」

  我連忙拍拍腦袋:「沒錯,沒錯。我糊塗了。」

  方丈點上燈之後,四處看了看,確定一切安全,然後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想了想問他:「你還記不記得,瘦道士給咱們講的,他在河邊遇見水鬼那次。」

  方丈摸摸光頭:「記得啊,怎麼了?」

  我看了看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異常,然後我輕聲說道:「當時瘦道士說,看見師父押著一個鬼走過來。而那只鬼身上捆著鐵鍊。」

  方丈兩眼茫然:「這怎麼了?哎?你師父是道士,抓鬼挺正常啊。」

  我擺擺手:「但是我又聽到另一件事。這次我去李小星家的時候,遇見一個司機,這司機告訴我,曾經看見師父半夜勾魂。」

  方丈瞪大了眼睛:「勾魂?」

  我點點頭:「那個人叫麻子,本來好好地,師父半夜把他的魂魄勾走了,第二天,麻子死了。」

  方丈似乎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開始有點哆嗦:「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我點點頭:「看起來像。」

  方丈面如死灰:「許由,你趕快把你師父從這弄走吧,整天跟這麼個傢伙在一塊,還活不活了?」

  我撓撓頭,覺得這件事越來越亂。我想了想,對方丈說:「這件事沒有確切的證據,咱們不能亂來。張元畢竟救過我的命。不能傷了他的心。這樣,方丈明天你找去買一身壽衣。」

  方丈全身打哆嗦:「幹嘛啊,給誰買啊?」

  我瞪瞪眼:「給咱倆買啊。」

  方丈臉色煞白:「許由,你別嚇我,這就要準備後事了嗎?」

  我擺擺手:「這次出去,我跟張元學了一樣本事。你明天準備兩套壽衣,然後回來咱們再說。好了,你睡覺吧,我也回去了。」

  方丈一把拽住我:「許由,你開什麼玩笑?你大半夜跟我說這麼一堆神神鬼鬼的,我還敢睡嗎?」

  我無奈道:「你還想怎麼辦?」

  方丈向旁邊讓了讓:「你別走了,就在我這屋睡,怎麼樣?」

  我咧咧嘴:「跟你一張床啊?」

  方丈了然,抱著被子從床上走下來:「我睡地上,睡地上行嗎?」

  我歎了口氣:「好吧。」我一頭倒在方丈的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的腦子裡一遍一遍的閃過以前的事,怎麼認識的張元,他都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越想心裡越不踏實。

  我翻身坐起來,想找方丈商量商量,然而,方丈已經睡著了,躺在地上鼾聲四起。

  我苦笑一聲:「方丈真是心寬體胖。就這樣,還用我在這陪著?」

  我歎了一口氣,聽著方丈的鼾聲,一整夜沒有睡。眼睜睜直到外面泛白。

  然後,我聽見院子裡面張元在喊:「許由,雞叫了。你跑哪去了?」

  我連忙穿上衣服跑出來。發現張元一身僧袍站在院子裡,正在四處張望。

  我心裡有點惴惴不安,怯怯的叫了一聲:「師父。」

  張元看了看我,忽然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許由,你小子有點不對勁啊。」

  我心中咯噔一下,難道被看出來了?我腦門上開始冒汗,心想:張元該不會殺人滅口,把我的魂魄也勾走吧。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張元拍了拍我的肩膀,抬了抬下巴,淫笑著看了看方丈的房間:「你們倆昨晚幹嘛了?怎麼從他房間裡出來?是不是想學學那個馬總,嘗試一下新鮮的?」

  我頓時錯愕了:「啊?」

  張元哈哈大笑,沖我虛踹一腳:「去練功。」

  我抹了抹頭上的虛汗:「幸好幸好,幸好是誤會了,總比懷疑我要好點。」

  我坐在地上,又開始按照張元教的,在那引到陰陽二氣。修煉道術。實際上,我腦子裡面亂紛紛的,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這期間,方丈曾經偷偷摸摸出去了一趟,中午的時候他回來了,帶回來一個布包,鬼鬼祟祟的。

  當天晚上,我又摸到方丈的屋子裡面。我問方丈:「怎麼樣了?」

  方丈點點頭:「沒問題了。」然後把布包打開,裡面放著兩件壽衣。

  方丈把壽衣遞給我說:「賣衣服的太不地道了,我告訴他我的尺碼,他居然連量都沒有量,隨手拿了兩件遞給我。還說一個壽衣,能套上就行了。」

  我把壽衣接過來,三下五除二穿上了。然後催促方丈:「快穿上。」

  方丈很不情願的套上了:「許由,你到底想幹嘛啊?」

  我擺擺手,從拿出來兩隻香,點燃了,一人一支。然後領著方丈走到院子裡面去了。

  我小聲對方丈說:「這次出去跟張元學的。穿上壽衣,手裡拿一支香,能夠看見鬼。」

  方丈膽戰心驚:「咱們要去幹什麼?」

  我指了指師父的房間:「如果師父要勾魂,就一定會靈魂出竅,到時候,咱們倆跟上。」

  方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一直守到了後半夜,一無所獲。

  在天亮之前,我們倆灰溜溜的回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第四天傍晚的時候,方丈有點不樂意了:「許由,你們師徒倆整天屁事沒有,一個白天折騰人,一個晚上折騰人,你們是不是玩我呢?今天晚上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了。」

  我擺擺手:「哪能呢。在堅持一天,一天行不行?」

  我們兩個正站在牆角商量,忽然看見張元扶著門框喊:「今天的晚飯我不吃了啊,有點困。」然後,我看見他以一個暈倒的姿勢倒在了床上。

  我心中大喜,連忙捅了一把方丈:「估計就是今天了。你忘了?前兩天他去勾魂的時候,都是這幅樣子。」

  方丈將信將疑的跟著我套上壽衣,手裡拿了香。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和方丈向院子裡看了看。只見一個人影,正好走到廟門口。

  方丈指著那人影說:「那不是你師父嗎?」

  我點點頭,低聲說了句:「跟上,跟上。」

  我們兩個端著香,躡手躡腳的向前走。

  張元像是深夜散步一樣,一晃一晃的在路上走。經過路燈的時候,我和方丈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沒有影子。

  實際上,不僅僅是張元沒有。我和方丈也沒有。夜半時分,陰氣彌漫,身上穿著壽衣,手裡撚著香,這就表示你是陰間鬼,而不是世間人。

  我們兩個走了一段,忽然,方丈喉嚨裡發出輕輕地咳嗽聲,像是提醒我注意一樣。

  我有點詫異,看了看張元,很正常,依然在沿著那條河慢慢的走。

  我看了看方丈,用眼神問道:「怎麼了?」

  方丈沖我擠眉弄眼,神情看起來很是緊張。

  我忽然明白過來,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背後。

  我頭皮有些發麻,稍微偏了偏頭,用餘光向後掃了掃。

  這一掃,我就發現,一張臉正在我的腦袋後面。

  我嚇了一跳,正要叫出來。但是理智讓我閉上了嘴。這時候,我要忍。

  我的兩條腿開始打哆嗦,根本走不了路。於是我站在地上,慢慢的回頭,向後看。

  一個老太太,趴在我的背上,一張臉上滿是皺紋,身子已經縮成了一團。她等著好奇的眼睛看著我。我瞪著緊張的眼睛看著她。

  然後,老太太沖我咧嘴一笑。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

  我全身一陣發麻,整個人差點摔倒。

  過了幾秒鐘,老太太可能覺得我沒什麼意思。居然放開了我,飄到別處去了。

  方丈長舒了一口氣,對我說:「太可怕了。咱們快走吧。」

  我回頭看了他一看,方丈肩膀上,赫然有一個小嬰兒,我心裡一涼,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方丈小聲問我:「怎麼了?」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

  我們兩個繼續端著香向前走。

  那些小鬼,是不是爬到我們兩個肩膀上來,又時不時的溜下去。到最後的時候,我們終於見怪不怪,能夠坦然面對了。

  果然,走出第一步是最重要的。我覺得接下來,我可以學習怎麼捉鬼了。

  遠遠地,張元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低著頭在這裡徘徊,並且時不時抬頭望望天上。

  我們兩個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遠遠地藏在牆角。

  等了大約半小時之後,他終於走進這戶人家。

  五分鐘之後,他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女人。這女人像是夢遊一樣跟在他身後,晃晃悠悠的走出來。

  他們兩個剛剛走到街心。忽然,不知道誰家的狗汪汪汪的叫了起來。狗這種東西,一呼百應,很快,整條街都是狗叫聲了。

  原本昏昏沉沉的女人像是被驚醒了一樣。忽然狂性大發,向張元沖過去,和他廝打起來。

  張元兩手空空,並沒有拿著桃木劍,和那女的撕扯了一會,那女的居然越戰越勇,一邊罵一邊撓,張元居然漸漸落了下風。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7
第三十一章 棺材鋪

  我和方丈遠遠地躲在牆角,緊張的看熱鬧。

  我們兩個穿著壽衣走了一夜,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鬼見了不少。這時候,心裡的恐懼漸漸地消退了一些。

  方丈看了看張元,捅捅我說:「你師父不怎麼樣啊,怎麼兩個女的都打不過?」

  我搖搖頭:「可能是這女的太潑辣了。當了鬼也是惡鬼。」

  方丈點了點頭。

  那邊師父和那女的打了一陣,漸漸地招架不住,不由得落荒而逃。而那女人站在大街上罵了一會,就轉身回去了。

  方丈看的連連讚歎:「怪不得人家都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這人要是狠了,連鬼差都不敢惹,可不就長命百歲嗎?許由,你師父走了,咱們回去嗎?」

  我歎了口氣:「走吧,咱們回去。」

  我剛剛站起來,忽然,方丈拽了我一把:「別動,又來了。」

  我連忙蹲下,扒著牆角向外看。

  只見街角遠遠地出現兩個身影。這倆人很熟悉,其中一個分明是張元,而另一個就不認識了。他們兩個一邊走一邊說,而且手舞足蹈的不時地比劃,像是在說著什麼事。

  這一次,他們兩個沒有任何耽擱,又走到那戶人家中去了。

  幾分鐘之後,他們三個人又出來了。那女人被鐵鍊鎖著,不斷地掙扎,怒駡。但是她再潑辣,終究打不過兩個人。掙扎了一會,氣勢漸漸地弱下來。被張元拉著,踉踉蹌蹌的向前走。

  我歎了口氣:「看來那個司機說的是真的。師父真的是鬼差。」

  方丈點點頭:「而且不止你師父一個,他還有幫手。」

  我們兩個唏噓了一會,眼看他們三個要走遠。我和方丈撚著香,偷偷地跟了上去。

  他們三個人在路上慢慢的走著。方丈跟了一會,漸漸有些奇怪:「我怎麼感覺他們在繞圈子呢?這條路明明可以直接穿過去,為什麼要繞個大遠?」

  我想了想,指著那條河說:「師父說過,水屬陰,我猜,他們在晚上雖然可以四處走動,但是陰氣越重,對他們越有好處吧。」

  方丈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已經走到郊區了。這裡是一個安靜的小村子。家家戶戶黑著燈。然而,我們拐了一個彎,我發現有一戶人家亮著燈。

  這家房子普普通通,兩扇黑漆木門緊閉著。上面鑲著銅環,門口兩邊放著兩個小小的石頭獅子。這種格局,處處透著傳統和守舊。

  大門上掛著兩個白紙燈籠。裡麵點著蠟燭。在夜風中微微的搖晃。

  我和方丈環顧了一下身子周圍的黑暗。被這靜悄悄的夜色壓抑的說不出話來。

  張元和另一個鬼差把那女的押送到門口。他們兩個並沒有敲門,反而使勁一推,把那女的推倒門裡面去了。

  然後張元和那人拍拍手,勾肩搭背的走了。

  方丈看看我:「咱們走不走?」

  我撓撓頭:「走,不走幹嘛?」

  我們兩個走了兩步,我忽然又返回來,從地上撿起一個土塊,在這家大門上畫了一個圈。

  方丈有些不解:「你幹嘛?」

  我說:「我想去這家看看。但是晚上太可怕了,做個記號,明天來。」

  方丈沖我豎了豎大拇指:「高。」

  我和方丈等張元和鬼差走遠了,才溜回到大聖廟。這一晚上,連最能睡的方丈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張元果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看來,昨晚上勾魂一趟,確實耗費不少精力。

  吃過飯之後,方丈大著膽子找張元,把提前編好的理由說了一遍,說要和我一塊去菜市場買點糧油米麵。張元點點頭,坐在蒲團上用功,任由我們出門了。

  我和方丈從大聖廟溜出來,方丈問我:「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的路嗎?」

  我搖搖頭:「我哪記得。當時嚇得褲子都要尿了。」

  方丈瞪瞪眼:「那咱們怎麼找?」

  我指了指那條臭河:「沿著它走。」

  我和方丈一邊走一邊捂著鼻子罵。這條河太臭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方丈忽然站住了,兩眼直勾勾盯著一戶人家:「許由,你看看那家人,是不是昨晚上……」

  我扭頭看了一眼,馬上明白了。他們家正在出殯。沒錯,正是昨晚上的女人。

  我歎了口氣:「走吧,沒准昨晚上已經投胎了。」

  方丈疑惑的看了看我:「這麼快?」

  我點點頭:「你沒聽說過嗎?有的人魂魄被勾出來,然後被人家推倒一個門裡面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嬰兒了。咱們去昨晚上那大黑門看看,他們家是不是生孩子了。」

  方丈點了點頭,我們倆結伴,沿著河走了過去。

  郊外的村子很容易就被我們找到了。按照昨晚上的記號,我和方丈停在了昨晚的那扇黑門前面。

  方丈看看我:「咱們怎麼進去?直接敲門?」

  我撓撓頭:「要不要找個人先問問?」

  正說著,路邊走過來一個老伯。

  我和方丈攔住他,說道:「大爺,跟你打聽一件事行不?」

  老伯樂呵呵的:「小夥子,你問吧,什麼事?我們這村子不大,你要是找人,保證給你找出來。我們這的人最熱心了。」

  我指了指旁邊的黒木門:「這一家人姓什麼啊?」

  老伯忽然臉色變了變,搖了搖頭,低頭就想走。

  方丈一把拉住他,不滿的問道:「你不是最熱心了嗎?怎麼一句話沒說,就想走呢?」

  老伯斜著眼看了看方丈:「大和尚,你沒事就好好呆在廟裡念經嘛,別人村裡的事你不要摻合。不然把你的禿瓢削下來當木魚。」

  一番話把方丈噎的直瞪眼:「你個老東西你怎麼說話呢?」

  老伯一梗脖子:「怎麼的?你還要打我?狗咬呂洞賓。比拳腳我可不怕你。」然後,老伯隨手從路邊撿起來一根棍子。

  也許是他們吵架的聲音有點大,漸漸地,我們周圍聚攏了一圈人。那些村民紛紛勸那老伯:「二叔,你跟這倆傻B較什麼勁?走走走,去我家喝兩口。」

  我和方丈氣得直瞪眼,奈何對方人多勢眾,罵又罵不過,打又不敢打。只能露出兇狠的目光來,瞪著他們。

  那些村民紛紛對我們嗤之以鼻。根本沒把我們當回事,把剛才的老伯拉走了。

  我看看方丈:「咱們怎麼辦?」

  方丈撓撓頭:「直接敲門?然後謊稱他們家人印堂發黑,近日有血光之災。要是他們信了,咱們正好問問情況,如果不信的話,大不了被趕出來。」

  我點點頭:「這樣正好。」

  我們兩個商量了一番,統一了一下口徑。然後咣咣咣在那黒木門上敲門。

  裡面沒有人回應。我撓撓頭:「沒人?」

  方丈又敲了一陣,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候,我看見一個半大孩子,端著一碗麵條站在路口,一邊吃飯一邊看熱鬧。

  我沖那半大孩子喊:「小孩,你知不知道這家人去哪了?」

  半大孩子對我們說:「哪也沒去,這家人從來不出門。」

  我和方丈正在奇怪,遠遠地開來了一輛拖拉機。

  這拖拉機簡直破到了絕戶,車鬥都生銹了,一邊走一邊掉鐵渣子。車頭更絕,根本就是一個地盤,上面放了一個柴油機。連煙筒都沒有,一路梆梆梆的響著,冒著火星開過來,震耳欲聾。

  方丈捂著耳朵罵:「麻痹的,好歹是個城市,這種破車怎麼開出來的。」

  我也捂著耳朵喊:「這裡是郊區。交警大隊管不著。」

  我和方丈身子都貼到牆上了,給那拖拉機讓路。然而,拖拉機突突了幾聲之後,在黒木門前面停下了。

  那半大孩子正吃著麵條看熱鬧,忽然拐出來一個大媽,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半大孩子一步嚎叫著被趕回家去了。

  拖拉機停下之後,從上面跳下來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在門口咣咣咣砸了三聲,然後扯著嗓子喊道:「買棺材……」

  這一嗓子喊完之後,木門緩緩地開了。還沒等我和方丈看清楚裡面有什麼。年輕人已經跳了進去。隨手把木門關上了。

  我和方丈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是個棺材鋪。怪不得這些村民對這家那麼忌諱。和紙紮店一個道理,晦氣。」

  方丈撓撓頭:「不對勁啊。我記得在我老家,都是木匠兼營做棺材,從來沒有專門賣棺材的。看這家的意思,好像專門賣棺材啊。」

  我擺擺手:「可能是這家生意好。所以專門賣棺材了。」

  我們兩個正說著,那年輕人已經從門口出來了。身上套著繩子,實際把一具棺材拉了出來。

  隨後,那黒木門重重的關上了。

  年輕人坐在地上喘粗氣。看了看我們兩個:「哎,哥們,幫個忙。」

  我和方丈走過去,幫他把棺材放到了破拖拉機上。然後用繩子死死地拴住了。

  方丈問:「小夥子,這裡面住的是什麼人啊?」

  年輕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別人介紹我來的。裡面的人一句話也不說,估計是個啞巴。」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7
第三十二章 啞巴

  我點點頭:「不僅是個啞巴,還是個聾子,剛才我們敲門,敲了十幾分鐘,愣是沒人開門。」

  方丈攔住我:「不對啊,如果這個人是聾子,怎麼一喊買棺材他就聽見了呢?」

  我歎了口氣:「誰知道呢?」

  然後我問那年輕人:「你在裡面有沒有聽見嬰兒的哭聲?就是剛生了小孩那種?」

  年輕人搖搖頭:「沒有啊。裡面安靜的出奇。」

  一邊說著話,年輕人已經把棺材捆好了,他拿出拖拉機搖把來,對我們說:「謝謝你們兩位了,我得走了。對了,我記得來的時候,我們那的老人特地囑咐我,買了棺材趕緊走,別在裡面東看西看的。我看這棺材鋪裡面忌諱不少,你們最好小心著點。」

  我和方丈點了點頭,和這年輕人揮手告別。

  拖拉機梆梆梆的走了。我和方丈捂著耳朵,站在路口發愁。

  我對方丈說:「看來這裡邊有問題啊。既然沒有小孩出生,那麼師父把那女的魂魄推到門裡面幹什麼?」

  方丈想了想:「也不能肯定說沒有啊。萬一是小孩睡著了,小夥子進去沒聽見呢?」

  我指指自己的耳朵:「剛才那破拖拉機那麼大動靜,震得我耳朵現在都嗡嗡響。那小孩能睡得著?」

  方丈只得點點頭,過了幾秒鐘,又悻悻然道:「也許這小孩遺傳他爹媽,也是聾子。」

  我擺擺手:「別扯淡,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方丈猶猶豫豫的指了指黒木門:「要不。咱們也假裝是買棺材的?」

  我眼前一亮:「這個辦法好,方丈,你挺有頭腦的。」

  方丈滿臉苦笑:「咱們真要進去啊?許由,我總覺得這裡有點邪乎。要不咱們再想想。」

  我不滿的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進去怎麼辦?」

  方丈說的頭頭是道:「不進去就不進去唄。裡面有沒有小孩,關咱們什麼事?昨晚上那女的和咱們非親非故。咱們管她魂被拘到哪去了。」

  我瞪瞪眼:「方丈,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不把這件事搞清楚,咱們能知道我師父是什麼來路嗎?你要是喜歡跟他在大聖廟呆著你就別敲門。」

  方丈使勁撓著光頭,愁眉苦臉的想了一會,然後伸手敲了一陣門,扯著嗓子喊道:「買棺材。」

  果然,這一嗓子喊出來之後,黒木門吱扭一聲,開了。

  我偷眼向裡面望了一望。發現院子裡七零八落,放著很多雜物。更為關鍵的是,這裡面沒有人。

  我回頭看了看方丈:「誰給咱們開的門?」

  方丈有點緊張的說:「這門是活的?自己能開?」

  我們兩個站在門口商量了一會,終於還是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我剛剛走進大門口,忽然身後方丈嗷的一嗓子。這一聲突如其來,嚇得我全身一哆嗦,差點坐在地上。

  我沒好氣回過頭來:「你麻痹的要死啊,沒事你嚎什麼……哎?」

  我罵了一句才發現,大門後面站著一個乾瘦的男人。全身皮包著骨頭,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直勾勾盯著我們兩個。

  方丈有點委屈,指著這個人說:「這小子開門就開門,還把自己藏在門後面,我一回頭,猛然看見這麼個傢伙,我能不害怕嗎?」

  我和方丈一邊看著這個男的,一邊嘀嘀咕咕的討論。那男人看了我們兩眼,忽然指著院子裡比劃了兩下。

  院子裡擺著很多棺材,看樣子,他是想讓我們挑。

  我看了看這男人,不由得笑了:「哥們,你真是啞巴?」

  那人兩眼望瞭望天,默默地走到院子裡面,然後拍了拍其中一具棺材。那棺材發出砰砰砰的一陣聲音。然後他豎了豎大拇指,意思是,你聽這聲音,好棺材。

  我看看方丈:「你覺得這棺材行嗎?」

  方丈眼神飄忽:「我也沒買過啊。」

  我點點頭:「我也沒買過,不過我買過西瓜,聽這聲音,好像不怎麼樣……」

  要不是面對著一堆棺材,和尚估計要笑噴了。他擺擺手:「許由,你真是作死,你這麼不敬死者,你真是欠收拾。」

  我一本正經:「方丈,我鬼飯都吃過了,破罐破摔,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方丈連連點頭,雙手合十,不停地阿彌陀佛,得罪莫怪。

  啞巴見我對棺材不滿意,又拍了拍另一個。我還是搖了搖頭,問他:「還有沒有更好的?」

  啞巴有點疑惑了,看著我像是在想:「這小子該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我見事情要遭,連忙說道:「帶我們進屋子裡看看怎麼樣?好棺材應該放在屋子裡面吧。院子裡風水日曬的算是怎麼回事?」

  啞巴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帶我們進去了。

  屋子裡面橫七豎八放了十幾具棺材。

  我掃了一眼,看見牆角擺放著鍋碗瓢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生活用具。我不由得奇怪,問道:「哥們,你在哪睡覺啊?」

  啞巴隨手拍了拍身邊的棺材。我向那裡望瞭望,發現這具棺材沒有蓋,裡面放著枕頭和棉被。

  我和方丈不由得點了點頭:「真是奇人。」

  然後,我們兩個又開始挑棺材。

  此行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買棺材,我和方丈在屋子裡東瞅西看,忽然發現牆上還有一道小門。我們兩個指著小門問:「最好的棺材在這裡面?」然後快步走過去,就要推門進屋。

  然而,啞巴一個箭步竄上來,擋在我們面前。表情嚴肅,眼神很可怕。

  我們兩個訕訕的笑了兩聲:「不進去,不進去。在外面挑。」

  方丈和我一邊裝模作樣的看棺材,一邊在耳邊問:「怎麼樣?」

  我小聲說:「那個門裡面一定有問題。咱們得想辦法進去。」

  方丈看了看抱著胳膊站在不遠處的啞巴:「怎麼進去啊?這個人古裡古怪,把他惹毛了,沒准殺了咱倆,裝在棺材裡就地掩埋。」

  我擺擺手:「你算了吧,真要殺了你,誰還給你準備棺材。咱們這樣,現在先回去,等晚上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溜進來。」

  方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啞巴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他不傻。這時候也看得出來,我們倆不是來買棺材。所以也不熱心拍棺材推銷了。一隻站在旁邊,警惕的看著我們兩個。

  我在褲兜裡悄悄摁了兩下手機。然後,一陣鈴聲響起。我裝模作樣的打電話:「喂?老王啊。我在棺材鋪呢。對對對,給老李買棺材呢。他不是不行了嗎?啊?你說什麼?救回來了?好好好,我馬上回來。」

  然後,我把電話揣在兜裡,一臉歉意的看著啞巴:「哥們,不好意思。你這棺材買不了了。人家醫生醫術高明,把人給救回來了。」

  啞巴冷冷的看著我們兩個,動也不動。

  方丈拽了我一把:「別客套了,趕快走吧。」

  我們兩個灰溜溜從棺材鋪跑出來了。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們倆連午飯都沒有吃,餓的前心貼後背。

  這裡雖然是郊區,但是畢竟屬￿城市的範疇,隨意小飯館還是有的,我和方丈找了個飯店,點了幾個菜,開始大吃大喝。

  飯店老闆娘也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一邊上菜一邊鄙夷的看著方丈:「這些和尚,越來越沒規矩了。粗茶淡飯還成不了佛呢。還想吃炒菜。」

  方丈臉紅的像是大蘋果似得,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低著頭吃飯。

  我看老闆娘估計是個熱心人,於是問她:「姐,我跟你打聽個事。」

  老闆娘笑的合不攏嘴:「這小夥子會說話,說吧,打聽什麼事?」

  我猶豫了一下:「你們村那個棺材鋪,怎麼回事?」

  我一提到棺材鋪,老闆娘的臉色忽然變了一變。我心想:「不好,難道又把她惹惱了?」

  然而,老闆娘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問那個棺材鋪幹什麼?」

  我指了指旁邊的和尚:「這是一位得道高僧,最近他在附近遊歷的時候,覺得棺材鋪有點不對勁,未免為禍四鄰,所以想問問情況,看看能不能幫你們解了這一難。」

  老闆娘疑惑的看著吃的滿嘴流油的方丈:「大師?就他?」

  我連忙揣了方丈一腳。方丈會意,伸手把嘴上的油擦乾淨了。站起來,合十說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色即是空,酒肉亦是空,在貧僧眼中,雞鴨魚肉,與五穀雜糧沒什麼區別。貧僧吃他們,正是因為知道修佛之道,不要拘泥於戒律,而更要修心。」

  我被這番話驚得目瞪口呆。

  我在大聖廟住了不短的時間,知道方丈為了行騙,可謂非常用功,時常研讀經書,大段的經文隨口就來,有的比宗教班的真和尚還要精通。但是我沒想到,他居然也能說出這麼些大道理來。

  方丈是個騙子,騙子想要成功,首先就要讓人相信他所說的是真的。方丈在大聖廟騙了幾十年,這方面簡直爐火純青。表情,語言,嗓音,肢體動作。這麼一配合,如沐聖光,一下把老闆娘唬住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7
第三十三章 夜探

  騙子是全人類的公敵,但是方丈能把騙人演繹的如此優雅,簡直是一場藝術了。

  眼看老闆娘被方丈鎮住,我趁機問道:「老闆娘,你給我們說說,那棺材鋪到底怎麼回事?」

  老闆娘連連點頭,坐下來說:「既然大師你看出來了,我就給你們說說。」

  我點點頭,催促她:「快說。」

  老闆娘看了看周圍低頭吃飯的人,然後說道:「那個棺材鋪不知道在那呆了多少年了。我們村的人死了一茬又一茬。棺材鋪始終買棺材。據說裡面住著一個啞巴,但是十天半個月也不見他出來一趟。」

  我默默的點頭:「還是個宅男。」

  老闆娘看了看方丈,緊張的說:「本來棺材鋪那種地方晦氣,我們大不了討厭那裡,倒也不至於怎麼樣。關鍵時候來,有人說在那裡見到鬼了。」

  我一聽這話,連忙伸長了脖子,仔仔細細的聽。

  而方丈,平時咋咋呼呼二了吧唧的,今天倒是很有職業道德,一直道貌岸然,把個和尚裝的惟妙惟肖。

  老闆娘接著說道:「有一天晚上,我們村一個老頭,得了重病,也不知道是什麼癌,反正醫院也治不好,乾脆拉到家裡來等死。癌症你們知道嗎?每天疼的鬼哭狼嚎,吃不下飯。也就半個月的工夫,瘦的皮包著骨頭,只剩下四五十斤。哎,這心軟的人看見了啊,都得回去偷偷掉淚。」

  我連忙催促道:「後來呢?這老頭見到鬼了嗎?」

  老闆娘點了點頭:「這老頭是個好人。好的時候樂善好施,大家都和他親近。結果臨了臨了,不知道怎麼想不開,估計是被這個病折磨的太難受了。偷偷從家裡拿了一瓶農藥,想要尋死。這老頭是好人呐,臨死都不想麻煩別人。死了的人都要去土地廟報道,這老頭就想,我也別去別的地方了,就在土地廟前面死吧,讓土地爺也省點事。

  這老頭慢慢的往土地廟走,走了兩步,正好從那棺材鋪經過。忽然就有人叫他。老頭回頭一看,是熟人,正在棺材鋪裡面,趴著牆頭和他說話。老頭還奇怪,怎麼這熟人大晚上的在棺材鋪呢?兩個人說了幾句,那熟人忽然把腦袋縮回去了,就再也看不見了。

  這老頭搖了搖頭,接著向土地廟走。走了兩步之後,發覺出不對勁來了。剛才這熟人,好像是幾天前死了的。這下,老頭嚇壞了,也顧不得自殺了,連忙跑回家裡,把這事跟家人說了。也幸好是這麼一回,大家發現老頭想尋死,把他看得更緊了。不過可惜,過了幾天,他還是去那邊了。哎,大家都說,快死的人陽氣不足,就能見鬼。」

  我點了點頭,又有點懷疑的問:「會不會是他看錯了?」

  老闆娘搖了搖頭:「後來我們發現,不論白天還是晚上,五歲以下的小孩都不能接近棺材鋪,走的近了那些孩子就哇哇的哭,能一直哭暈過去。老人們都說,小孩還沒有長成,所以能看見鬼。這些傳言越來越邪乎,大家就漸漸地想搬走了。」

  我撓撓頭:「你們也不想進去看看,裡面有什麼?」

  老闆娘一瞪眼:「誰敢進去看啊。我們倒是請過捉鬼的先生。人家根本就不來,一聽說是這裡,都說躲著還來不及呢。哎,要不是家在這裡,捨不得老輩裡留下來的這些東西,我也搬走啦。」

  聽到這裡,我不由得有點發愁了。

  這棺材鋪果然有問題,這一點被證實了。但是據老闆娘所說,沒有道士敢到這裡來,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那些道士水平比我高的多。他們都不敢碰,我今天在這折騰,這不是找死嗎?

  老闆娘說完了,並沒有打算離開,反而眼巴巴看著方丈:「大師,你願意幫我們把鬼捉了?」

  方丈點點頭,很有氣派的說:「小事一樁,手到擒來。」

  我連忙攔住:「方丈,你就別裝了,咱們哪會捉鬼?該幹嘛幹嘛去吧。」

  方丈居然還裝上癮了,擺擺手說:「許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出家人一定要救人危難,你要是害怕,你先走吧。」

  我頓時就急眼了,這小子吃錯藥了還是怎麼回事?我連拖帶拽把他拉起來,拽到牆角問:「你怎麼回事?」

  方丈這才露出一臉賤笑:「那麼多人當我是大師,捧著我,我覺得還挺有成就感的。」

  我瞪瞪眼:「所以你打算去那個棺材鋪裡面抓鬼嗎?你沒聽說嗎?多少道士都不敢去。」

  方丈擺擺手:「許由啊,你這是上學上傻了。咱們幹嘛真去啊。吹兩句牛,溜走不就行了?」

  我冷笑一聲:「溜走?你看看。」

  方丈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驚呆了。

  飯店裡面已經聚攏起來將近一百人,全都是老弱病殘,一臉期待的看著我們。

  飯店老闆娘訕笑著說:「年輕力壯的都去打工了。剩下的不是歲數大,就是年紀小,要不然就是有病幹不了重活。那個棺材鋪,就指望著你們兩位幫忙了。」

  然後,這些人把我和方丈包圍起來,圍著我們說好話。先前躍躍欲試和我們兩個打架的老伯也走過來,誠懇的道歉。

  我看見倔老頭一張老臉臊得通紅,心裡越來越沒底。

  海口已經誇出去,這些人把我們倆當成恩人捧了一下午,如果貿然說不去,他們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把我們淹死。

  方丈也不再裝了,和我大眼瞪小眼,唉聲歎氣。一直到晚上,這些人才慢慢的散開。剩下十來個膽子大的,把我們送到棺材鋪門前,眼巴巴的看著我們倆施法。

  這時候我注意到,棺材鋪的門口,果然掛上了兩盞燈籠。這燈籠在夜風中搖搖晃晃,憑添了無數恐怖氣氛。

  我看著方丈,沒好氣地問:「現在怎麼辦?」

  方丈歎了口氣:「能怎麼辦?要不然咱們按照原計劃,偷偷摸進去,看看情況再說。他的屋子裡面不是有一扇小門嗎?咱們看看裡面都有什麼。」

  棺材鋪的房子已經很老了,當初蓋得時候應該還算不錯。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圍牆越來越矮。我和方丈沒有費多大力氣,就趴了上去。

  我們兩個趴在牆頭上,開始向裡面望。這一望不要緊,馬上把我嚇了一跳。

  只見院子裡那些橫七豎八的棺材,每具棺材前面都插著香,點著蠟燭。這些蠟燭在院子裡飄飄忽忽,看起來很詭異。

  燭光映的方丈的臉煞白,他緊張的問我:「這些棺材不是空的嗎?空棺材點蠟燭幹什麼?」

  我給他頂了回去:「你問我?我問誰?都麻痹怨你,沒事裝什麼大尾巴狼?現在怎麼辦?這裡明明就是龍潭虎穴。」

  方丈被我噎的說不出話來,忽然,他咧咧嘴,無聲的笑了。

  我小聲怒道:「你笑什麼?」

  方丈咧著嘴說:「我剛想起來,我前兩天找你買了一份保險,這下用得上了。」

  「臥槽」,我對方丈真是無語了,使勁揪了揪腦袋上的頭髮:「走,咱們下去。」

  然後,我用手扒著牆頭,慢慢的滑了下去。身輕如燕,落地無聲。

  方丈下來的聲音大一點。不過,相比於他的體重來說,也算很不錯了。

  我們蹲在牆角等了一會,看見院子裡沒有什麼動靜,於是慢慢的向前走。慢慢接近一具棺材。

  我向方丈遞了遞眼色。然後我們倆一塊動手,輕輕把棺材蓋掀起來了。

  我向裡面張望了一眼:「空的。還好,是空的。這裡面要是真躺著一個人,我寧可在牆根底下蹲一晚上,也不敢向裡面走了。」

  我向方丈使了個眼色,我們兩個慢慢的屋子的方向靠攏過去。一路很順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們兩個蹲在門口,慢慢的向裡面張望。屋子裡的棺材也同院子裡的一樣,個個點著蠟燭,不過,略有不同的是,上面都貼了一張黃色的符紙。

  我和方丈觀察了一會,所有的棺材都是這樣,唯獨被啞巴當成床的那具棺材,乾乾淨淨。

  我們兩個大著膽子,把屋子裡的棺材也掀開一條縫,向裡面望瞭望,仍然什麼也沒有。

  我心想:這啞巴精神不正常吧。買這麼多蠟燭多浪費錢。

  方丈捅了捅我,然後指了指那扇小門。

  我心裡一陣激動,太好了,本來還發愁黑燈瞎火的,怎麼摸進去,這下好了,啞巴幫我們把燈都點上了。

  我們兩個蹲著身子,一步步向前挪。估計幾十年沒有人敢在晚上摸到棺材鋪來了,所以那啞巴睡得死沉死沉的,根本沒有發現我們兩個。

  我和方丈靠近那扇小門之後,喘了一會氣,然後伸出手來,慢慢的推了推。小門發出執拗一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

  我和方丈嚇了一跳,連忙不敢動了。豎著耳朵聽了一會,那啞巴沒有發覺。

  於是我們繼續慢慢的推那扇小門。伴隨著一陣細微的吱呀聲,小門終於被我們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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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棺中少女

  我和方丈向裡面望瞭望,那裡面也放著一具棺材,同樣點著蠟燭。和外面沒有什麼區別。

  賊走不空,我和方丈慢慢的摸了進去,然後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了。

  有了一個封閉的空間,總算相對安全了一點。我們在屋子裡面找了一圈,除了正當中放著一具棺材。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方丈長舒了一口氣,對我說:「許由,咱們接下來怎麼辦?這裡全是棺材,想查你師父的事也查不著啊。」

  我歎了口氣:「查不著就查不著吧。反正現在知道了,這棺材鋪有問題。大不了,回去找師父當面對質。」

  方丈坐在那具棺材上面:「找他對質?萬一他真的是鬼差,惱羞成怒,把咱們倆殺了怎麼辦?」

  我想了想:「我應該死不了。你想想,本來我得了銅錢癍,活不了幾天了。如果不是師父,我現在早就死了。他費半天勁把我救活,現在又殺了我?不是吃飽了撐得嗎?」

  方丈大手一揮:「許由,你別傻了。張元是為了救你嗎?不是。他是為了讓咱們幫他把身體找回來。」

  我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這時候,我不由得有點動搖了:「照你這麼說,我師父一直在利用我們?這裡面基本上沒有什麼情分?」

  方丈點點頭:「我覺得是。而且張元一直古裡古怪,很多事瞞著咱們,跟他在一塊,我心裡不踏實。而且,你記得嗎?剛開始的時候你不想拜師,他說了,如果不拜師,活不了幾天。這是什麼?這是威脅,他不定又在你身上打什麼壞主意呢。許由,我勸你就此打住。咱們偷偷溜回去,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後和張元斷絕關係。這件事就算了。」

  我猶豫道:「斷絕關係?如果斷絕關係之後真的會死,我怎麼辦?」

  方丈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怕什麼?咱們不是有保險嗎?」

  我被這一句話噎的直瞪眼:「方丈,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有時候你說的話挺正常的,怎麼堅持不了五分鐘就犯二呢?」

  方丈摸了摸光頭:「別廢話了,咱們走不走?在這聊天好玩嗎?」

  我看了看他屁股底下的棺材:「來都來了,總得打開棺材看看吧。」

  方丈不耐煩的說:「有什麼好看的啊。看了這麼多了,肯定是空棺材。」

  我擺擺手:「別扯淡,打開看看。」

  我們兩個一人一邊,抓住棺材蓋,一較勁,把棺材打開了。

  沒想到,棺材剛剛打開,裡面忽然伸出一隻手來,一下捏住我的手腕了。

  這一下太突然了,我嚇得一鬆手,棺材蓋掉下去了。

  方丈不知道怎麼回事,兩手還在那抬著,我這一頭猛地一鬆手,他沒留神,一下被棺材蓋砸在手指上,疼得他兩眼通紅,又不敢叫出來。只是一個勁的咧嘴。

  我連連後退,遠遠的躲開了。

  方丈捂著手指埋怨道:「怎麼回事?」

  我指了指棺材:「你自己看。」

  剛才我們抬棺材蓋,雖然沒有完全掀開,但是也裂開了一條大縫。而一隻蒼白的手,就在搭在棺材外面。

  方丈也下了一跳,連忙向後躲了躲。

  我們兩個看了一會,那只手沒有再動。

  然後,方丈踮起腳,大著膽子向棺材裡面望了一望。

  然後,他表情古怪的看了看我。

  我見他神情不對,緊張的問:「怎麼了?」

  方丈看著我說:「裡面沒有鬼,是個姑娘,長得還挺漂亮。而且還挺面熟,好像在哪見過。」

  我有點疑惑了,慢慢的走過去,然後向裡面望了一眼。

  當我看到那張臉的瞬間,我覺得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我的身體。是她!

  我認得這個美女。當初我遇到車禍,剛剛出院的時候,就在鬼市旁邊碰見了她。而且她還曾經想要抓住我,情急之下,我跑了一條岔路,這才陰差陽錯遇見了鬼市。

  如果這麼說的話,沒有她,我可能不會去吃鬼飯。

  現在我心裡亂糟糟的。她怎麼在這裡?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方丈走過來,拽拽我:「你想什麼呢?咱們走不走?」

  我擺擺手:「再看看。」

  這次,我低下頭仔細的看她,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起來,不像是活人。我想伸手去試試她還有沒有呼吸和心跳,但是始終不敢。

  我正在那看,忽然方丈指著棺材裡面說:「那裡有一把劍。」

  我沿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是一把劍。這劍握在美女的手裡。色澤,樣式,都很熟悉。

  我從懷裡掏出我自己的桃木劍,和她的比對了一下,簡直一模一樣。

  方丈詫異的看著我:「你們什麼關係?」

  我搖搖頭:「我和她沒關係,我覺得她和師父有關係。我這把劍,是師父給的。」

  方丈撓了撓禿頭:「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了。算了,看也看了,咱們走吧。」

  我點點頭:「先回去再說。這地方有點邪性。」

  我剛說完這句話,忽然聽見身後執拗一聲。那扇小門被打開了。

  我和方丈齊刷刷向外望了一眼,門口沒有任何人。

  方丈小聲的說:「是風把門吹開了。」

  我擺擺手:「這裡怎麼會有風?」我首先想到了啞巴。

  我和方丈雖然一直壓低聲音,儘量不鬧出動靜,但是畢竟在這裡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他能察覺到我們兩個,一點也不奇怪。

  我抽出懷裡的桃木劍,慢慢的探出頭去。外面很安靜,那些蠟燭仍然在靜靜的燃燒。好像沒有任何異常。

  我回頭對方丈說:「一切安全,咱們走吧。」

  然而,我回頭一看,哪裡還有方丈的身影。小屋裡面變得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口棺材,孤零零的留在那裡。

  我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恐懼,忽然,我聽見有人在前面小聲地叫我:「許由,你幹嘛?還不快走?」

  我抬頭望了一眼,發現方丈躲在一具棺材後面,正在向我招手,催促我趕快出去。

  我心中奇怪,比劃了兩下,問他:「你怎麼跑到前面去了?」

  方丈一臉賤笑:「逃跑的時候我什麼時候比別人慢了?」然後他沖我招招手,彎著腰跑到門外去了。

  我剛剛抬起腳來要跟上。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冷笑。

  這笑聲嚇了我一跳。我驚慌失措的扭頭,看見那美女已經從棺材裡面坐起來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有點害怕,更想逃跑了。

  這時候,我聽見那美女在我耳邊說:「剛才那個人不是你朋友。你跟出去就死定了。」

  我把身子縮回來,心驚膽戰的望著美女:「方丈在哪?剛才是誰?」

  美女咧了咧嘴:「你過來,過來我告訴你。」

  我心中警惕著走過去。手裡緊攥著桃木劍,生怕她有什麼花招。

  在距離棺材兩三步的時候我站住了,問她:「方丈在哪?」

  美女笑了笑,嘴巴並沒有張開,但是我聽見一陣聲音:「在這裡。」然後,她從棺材裡面摸出來一顆人頭。這顆頭,分明是方丈的。

  美女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一年前,你的朋友就被我吃了。」

  我驚駭莫名,腦子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無頭人,穿著僧袍站在我身後。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胸口一陣刺痛。我回頭,美女提著桃木劍,插在我胸口上。

  我絕望的大呼了一聲。

  沒想到,這一嗓子喊出去之後,忽然啪的一聲,在我耳邊炸響,緊接著,我左半邊臉疼的發麻。

  我睜開眼,看見那美女好端端躺在棺材裡面,而我坐在她的身上,手裡握著那把桃木劍,正往自己胸口上捅。

  我詫異的左右看了看,方丈正搓著自己的手掌。

  我問道:「怎麼了?」

  方丈將我一把從棺材裡面拉出來:「我哪知道你怎麼了?剛才叫你走你又不走,自己鑽到棺材裡面捅自己。要不是我給你一巴掌,你能把自己捅死。」

  剛才我迷迷糊糊的時候大叫了一聲,這一聲,估計就已經把那啞巴驚動了。

  我們兩個不敢怠慢,連忙把門拉開,打算逃跑。

  門外一如既往的安靜,仿佛我們在小屋裡面鬧得驚天動地,外面也不知道似得。

  我和方丈小心翼翼的向外面走,經過啞巴睡覺的那具棺材的時候,我忍不住向裡面看了一眼。

  空的,棺材是空的。

  裡面只有被子和枕頭。人不知道去哪了。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方丈,咱倆也別裝了。啞巴肯定發現怎麼了。不知道在哪藏著呢。」

  方丈緊張的看了看周圍:「他是不是躲到哪具棺材裡面了?」

  這句話剛剛說完,那些棺材開始挨個的發出響聲。

  砰砰砰,砰砰砰。如同白天得時候,啞巴拍著棺材向我們推銷。

  我看了看手裡的桃木劍,剛才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時候,直接把那美女的劍帶出來了。

  我想了想,把我自己的那把劍從懷裡拿出來,遞給方丈:「要是啞巴敢出來鬧事,咱們兩個對付他一個。不用怕。」

  方丈握著劍打哆嗦:「那啞巴估計是鬼。咱們就算人再多,也幹不過人家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7
第三十五章 不是夢

  我和方丈站在啞巴家的大屋中,眼看著周圍的棺材砰砰砰的亂動。

  我拽了方丈一把:「咱們在等什麼,還不快跑?」

  方丈這才回過神來,跟著我踉踉蹌蹌的向外跑。

  我們剛剛跑到門口,就聽見身後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音。

  百忙之中,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棺材蓋全都被推開了,裡面或者探出來一隻手,或者伸出來一隻腳。或者坐起來一個人。

  我和方丈大駭:「之前明明看過了,這些棺材都是空的,怎麼忽然冒出人來了?」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和方丈飛快的跑到院子裡面去了。

  然而,剛剛走到院子裡。我們兩個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因為院子裡面,那些棺材東倒西歪,裡面同樣冒出來很多人。他們已經把我們兩個的退路堵住了。

  時間緊迫,我們兩個只是猶豫了兩秒鐘,身後的那些死人就已經追上來了。

  我橫了橫心:「方丈,咱們殺出去。」

  方丈嚇得腿都軟了,抓著門框打哆嗦:「許由,我動不了了,你扶我一把。」

  我氣急敗壞:「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瞎扯。你那身肥肉,我可背不動。」

  一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艱難的向前邁了一步。

  萬事開頭難,這一步邁出去之後,我已經起了殺心。

  距離我最近的一個死人面目猙獰,死死地盯著我。

  我呐喊一聲,揮舞著桃木劍砍了上去。這把劍削鐵如泥。死人的腦袋一下掉了下來。

  我心中大為興奮,沖著方丈喊道:「和尚,不用怕,這些死人就是長得可怕。」

  我這句話剛剛說完,那個無頭人忽然一下撲上來,把我抱住了。

  頓時,一股黴腐味灌到我的鼻子裡面。我又是噁心,又是驚懼。而且這死屍力大無窮,我根本掙脫不開。

  正在掙扎餓時候,忽然,我小腿上一陣鑽心的疼痛。

  我低頭,看見滾落在地人人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咬住了我的小腿。

  我哀嚎一聲,雙手伸出去,握著桃木劍抱住那屍體,然後一下一下的,從他的後背刺進去,一直把他的身子紮透。

  刺了七八下之後,那死屍終於軟軟到倒下來。不過,他的兩隻胳膊仍然死死的抓著我。差點把我也拽倒在地。

  我不敢怠慢,用桃木劍斬斷他的兩隻手臂。然後忍著噁心,把他的兩隻手,一張嘴,從身上撕了下來。

  我不敢再和這些死屍近距離接觸,揮舞著桃木劍向後退了幾步。

  已經有幾分鐘沒有見到方丈了,我著急的喊:「方丈,你在哪?還活著嗎?」我一邊喊,一遍四處張望。然而,到處都沒有方丈的影子。

  我心中大駭:「方丈呢?方丈去哪了?已經死了嗎?」

  我正這麼想著,周圍的死屍已經圍了上來。

  不得已,我開始在棺材之間連番的跳躍,躲避著那些死人。並且時不時用桃木劍刺倒一具。

  理論上說,只要我繼續下去,總有把這些死屍全部幹掉的一天。但是我的體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下去。

  幸好這幾個月張元每天逼我繞著河跑圈,不然的話,我現在已經累趴下了。

  我一遍繞著棺材在院子裡跑,一遍想辦法從門口逃出去。

  大門口肯定是不行了。那裡死屍最多,牢牢把守著。

  跳牆也不可能,我現在的體力沒有辦法一躍而上,只要速度稍微慢一點,就有可能被屍體拽下來。

  等等,跳牆?

  就在我的眼光撇過牆頭的時候,我忽然看見上面有一個人影。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這個人越看越像是方丈。

  我不由得喊了一聲:「方丈,是你嗎?」

  那個人既不動,也不回答我。

  我心中詫異,有意的向那個方向跑了兩步。

  沒錯,是方丈,發張趴在牆頭上,像是睡著了一樣。我在他附近大喊大叫,然而,方丈始終沒有什麼反應。就在這時候,我發現距離方丈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露著腦袋,一張臉憋得通紅,兩隻手撐在牆上,像是在努力的翻上來。

  我看了這個人一眼,頓時全身大震,站在地上。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我忽然想明白了,看我和方丈的姿勢,像是想從牆外翻進來。

  可是,如果這兩個人是我和方丈,那麼,我是誰?

  我心裡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有可能,我已經死了。我的身體剛剛攀上圍牆,我就已經死了。

  這個想法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慢慢的變得根深蒂固。

  是了,是了。師父是陰差,把鬼魂勾出來送到這裡。而我和方丈居然作死翻人家的圍牆。人家把我們的魂魄勾出來簡直是手到擒來。

  可憐,我們兩個還不知道,兩個魂魄傻乎乎的在人家的屋子裡面做賊。

  我越想越心驚,一不留神,又被身後的死屍抓住了。

  無奈,我繼續繞著圈子在院子裡面逃。然而,我發現那些死屍開始有組織的圍攻我,漸漸地,有把我包圍起來的趨勢。

  我心中大駭,這些死屍也有智慧嗎?

  忽然,我發現一個問題,所有的死人都在動,都在圍攻我,咬我,只有一個除外。這個人始終靜靜的站在大門後面。蠟燭的火光很微弱,如果不是在院子裡跑了很多圈,我根本沒辦法發現這個人。

  我忽然想起來啞巴特殊的癖好,喜歡藏在門後面。難道,這些死屍是這個人控制的?

  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然後有意的向大門的方向跑了過去。

  大門附近的屍體尤為密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咬的遍體鱗傷。

  十步,五步,我距離啞巴越來越近,他的面貌也越來越清晰。然而,就在這時候,我腳下一絆,摔倒在地。

  身後的那些死人紛紛湧了上來,將我圍住了。

  我掙扎著爬起來,但是已經大勢已去。兩條腿被死死地抓住,身子被死死地抱住,根本就是動彈不得。而且,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傳過來。我猜,那些死屍正在把我咬的遍體鱗傷。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我忽然有了個魚死網破的想法。

  我仔細看了看站在門後面的啞巴,然後奮力的一揚手,桃木劍激射而出,一下把他釘住了。

  我的意思是,我死了就死了。臨死之前也要捅你一刀。

  然而,桃木劍砰地一聲悶響,釘在了木門上。啞巴的身體被桃木劍穿過,居然像一縷煙一樣,煙消雲散了。

  啞巴不見之後,我身子周圍的屍體也紛紛消失了。剛才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我疑惑的看了看恢復平靜的院子。七零八落的棺材,滅了一半的蠟燭,牆頭上趴著的身體。所有的一切都提醒我,這事是真的。

  我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把門上的桃木劍拽了下來。

  這裡不對勁,我還是趕快走比較好。

  我剛剛向牆頭跑過去。忽然,聽見身後的棺材發出一聲輕響。我心中大駭:「又來了?」

  我竄上牆頭,正要逃走的時候,忽然,看見棺材裡面伸出來一個光頭,四處看了看,然後盯著我問:「沒事了?」

  這人正是方丈。

  我有是詫異,又是好笑:「你怎麼在棺材裡?」

  方丈從裡面爬出來:「剛才太可怕了,我兩腳一軟,正好掉到一個棺材裡面。順手把棺材蓋蓋上,藏了一會,聽見外面沒有動靜了,所以出來看看。」

  我向他招手:「行了,趕快走吧。一會那些屍體再出來,咱們倆都得死在這。」

  我和方丈攀上牆頭,然後看著牆上另外兩個人發呆。

  方丈扭頭問我:「咱們倆現在是鬼魂了?」

  我心中也是一片茫然,我想我的身體慢慢的走過去。忽然,腳下一滑,從牆頭上栽了下來,眼看就要磕到地上。然後,我感覺身子重重的撞在地上,一陣生疼。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我躺在棺材鋪外面的大街上,周圍圍著一群滿懷期待的村民。

  我正要問話,撲通一聲,方丈也掉下來了。

  飯店老闆娘走過來,沖我們說:「兩位大師,你們倒是快進去抓鬼啊。」

  我清了清嗓子:「剛才我們和裡面的鬼大戰了一場,結果……」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闆娘打斷了:「你開什麼玩笑?剛才你們爬牆爬到一半,然後掉下來了,前後也就幾分鐘的時間。什麼捉鬼,什麼大戰?」

  我大吃一驚:「幾分鐘?難道剛才是一場夢?」

  我看了看方丈:「剛才是做夢嗎?我怎麼看見棺材裡面走出來很多死人?」

  方丈臉色煞白,也同樣點了點頭:「我也看到了。」

  那些村民個個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人人搖頭歎道:「又是兩個不敢進去的。看來咱們村沒有指望了。」

  那些村民,有的沮喪,有的痛駡,漸漸地,全都散去了。

  忽然,方丈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剛才不是做夢,是真的。」

  我詫異的看著他:「你知道?」

  方丈把我的手抬起來:「這不是那個美女的嗎?」

  我一看,可不是嗎?美女的那把桃木劍,還死死地抓在我的手裡。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三十六章 師父的女兒

  那些村民懷著失望的心情走了。而我和方丈的心情也不平靜。

  剛才的一切,對於我們兩個來說,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方丈雖然大我不少,但是在這種事上顯然沒有什麼主見,他一臉茫然的問我:「許由,咱們怎麼辦?」

  我想了想:「要不然,咱們先回大聖廟?然後找個機會,好好套套師父的話,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方丈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我們兩個折騰了一夜,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白天的時候我們向張元撒了謊,結果來了個夜不歸宿,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想。

  我和方丈並肩走了一會,出了那個村子,向市區走去。忽然,我感到小腿一陣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連皮帶肉在我腿上咬了一口。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悶哼一聲,單膝跪在地上。

  方丈連忙蹲下來,關切的問我:「許由,你怎麼了?」

  我兩手撐著地,額頭上的汗珠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我咬著牙,從喉嚨裡擠出來幾個字:「疼,右腿,疼。」

  方丈連忙攙扶著我坐在地上,然後把我的褲管拉了起來。

  這一拉,我們兩個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的小腿上出現一塊黑斑,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我心中一涼:「這個位置,正是被死人咬到的地方啊。」

  我剛剛想到這裡,忽然,背上傳來一陣疼痛。整個脊背火辣辣的,像是有人正在用烙鐵熨燙一樣。

  我不由得大叫一聲,翻倒在地。用脊背貼著冰涼的馬路,試圖用這種辦法減緩疼痛。但是那種灼熱感已經津到骨頭裡了,無論我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我疼得臉色蒼白,方丈嚇得臉色蒼白。

  我躺在地上一個勁的慘呼:「麻痹的,疼死我了。」

  方丈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嚎叫:「許由,你行不行啊?你死了我可不認識路啊。」

  我聽見這句話,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忍著疼說道:「打車,快找車,回大聖廟,只有師父能救我。」

  這時候,我心裡明鏡一樣,知道身上的潰爛,大概和那些死屍有關。所以我讓方丈打車,快點回到大聖廟。

  這時候正是天將亮而未亮的時候。路上基本上沒有人。除了一些學生打扮,蓬頭垢面的小夥子,那是剛從網吧包夜回來的。所以,這時候找出租車,簡直是千難萬難。

  等我和方丈終於坐上車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

  我坐在車上,雙目微閉。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疼了。非但感覺不到疼,幾乎是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出租車司機吸了吸鼻子,詫異道:「怎麼這麼臭?」

  方丈一臉訕笑:「最近沒怎麼洗腳。」

  司機搖搖頭:「不對,你是腳氣臭,是臭肉味。哎?」司機一眼看見坐在後座的我一言不發,搖搖欲墜,不由得問道:「你帶的這人是活的還是死的?」

  方丈有點不高興了:「你怎麼說話呢?紅口白牙的咒人?」

  我艱難的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師傅放心,我還活著呢。」

  我不出聲還好,我一說話,把司機嚇得一刹車,嘴裡不由得罵道:「哥們,你這聲音嚇死我了。看你這樣子,就算沒死,也該快了吧?」

  方丈催促道:「知道快了還不走?大聖廟,再不去就真死人了。」

  司機無奈,一邊加速開車一邊說:「封建迷信害死人呐,有病不去醫院卻去看菩薩。」

  我和方丈都不搭理他。我們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和他扯淡?

  出租車拐了幾個彎,我的意識已經漸漸地有點模糊了。

  忽然,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心中一喜:「那條臭河到了。」果然,兩分鐘之後,司機把車停了,我聽見他說:「到了。」

  方丈把我從出租車裡面拖出來,然後背在身上,一邊小步向大聖廟的方向跑一邊抱怨:「許由,你這身上有點發粘了。」

  我聽得一陣噁心。從心底裡泛出來一陣虛弱感。我無力的罵了一聲:「麻痹的。」然後,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聽說人死的時候,聽覺是最後消失的。我現在充分體會到這種感覺。我看不見東西,也感覺不到東西,但是仍然模模糊糊能聽見一些聲音。

  我聽見對話,一個焦急,一個詫異。但是對話的內容我卻聽不清楚,因為,我的大腦已經快要不屬￿我了……

  我不知道我在黑暗中呆了多久。

  我聽見有個人在叫我,我睜開眼,看見方丈和張元站在我身邊。

  我虛弱的說了聲:「師父,你還是把我救了。」

  張元冷著臉不說話。

  方丈卻喜笑顏開:「我的功勞也不小啊,要是沒有我,你早成一堆爛肉了。」

  張元看了看我,冷冷的說:「既然醒過來了,就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禿驢的話我聽不懂。」

  張元雖然脾氣古怪,但是從來沒有用「禿驢」來稱呼方丈。我現在聽見他說出這麼兩個字來,不由得想笑。

  方丈一張臉漲得通紅,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我們倆做了一個相同的夢,不過也可能是靈魂出竅。總之我躲到棺材裡面了,你徒弟卻非要和死人打架,結果就被咬成這樣了。」

  我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中想到:「怪不得師父聽不懂。看來方丈沒有膽量把發現師父是鬼差的事說出來。掐頭去尾,這件事自然聽起來有些糊塗。」我想了想,對方丈說:「扶我一把。」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身上,已經幾乎被繃帶裹滿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了感覺,看來,這條命是留住了。

  我正在思考該怎麼向張元說這件事。是全都說出來,還是慢慢的試探。

  這時候,張元拿出一把桃木劍,向我問道:「這是從哪來的?」

  我看了一眼,這把劍正是棺材裡面那個少女的。

  我沒有直接告訴他,反而問道:「這把劍,師父認識?」

  張元點點頭,淡淡得說道:「這把劍是我做的。」

  我心中一動,看來被我猜中了。

  於是我也不再隱瞞,說道:「我遇見一個美女,年紀和我差不多大,長得挺漂亮,這把劍是從她手裡拿來的。」

  張元的神色有些異樣,語氣急切的問:「她在哪?你怎麼遇見她的?」

  我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師父認識他?」

  張元看起來有些著急,不過他長舒一口氣:「之前我說過,我的妻子曾經被人給殺了,之後我的女兒莫名其妙失蹤了。這把劍,是我女兒的。你到底在哪看見她的?」

  雖然之前已經隱隱約約猜到這美女和張元一定有什麼牽連,但是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是父女。

  這時候,我也不再隱瞞,兩眼盯著張元,說道:「在棺材鋪。」

  張元的神色略過一陣慌亂:「哪的棺材鋪?」

  我繼續說道:「就是你把鬼魂送過去的那個棺材鋪。」

  張元神色一變:「你怎麼知道那裡的?」

  我勉強著站起來,直勾勾看著張元:「我不僅知道那裡,而且還知道,你是勾魂的鬼差。」

  我和張元都沒有說話,兩個人互相瞪著對方,似乎是在用眼神較勁。誰先氣餒誰就輸了。

  我身上重傷未愈,在地上勉強站了一會,只覺得頭昏腦漲,正要倒下去的時候。只聽見張元長籲了一口氣:「我本來打算你練功有所小成的時候再告訴你的。」

  我一聽見這話,就知道張元打算告訴我真相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

  張元看了看方丈:「你也要聽?」

  方丈瞪瞪眼:「我為什麼不聽?」

  張元點了點頭:「既然你也參與進來了,告訴你也無妨,只不過,聽了之後,可不要後悔。」

  這句話說出來,方丈臉上就開始露出猶疑之色,他看著張元:「聽了之後,有什麼危險嗎?」

  張元直接無視他,只是看著我,說道:「你先告訴我,她現在怎麼樣?是生是死?」

  我自然知道張元問的是他的女兒,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活著還是死了。我見到她的時候,她躺在棺材裡。但是,我能夠聽見她說話,而且,我覺得這把劍,是她故意讓我帶走的。」

  張元的眼神開始複雜起來:「棺材鋪?躺在棺材裡面?難道,是他們把她抓走的?」

  張元遲疑了一會,然後對我說:「沒錯,我確實是鬼差。不過你別害怕,我也不想做這個,我也是被逼的。」

  我詫異道:「被逼的?」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張元是天生的陰差,沒想到,他居然是被逼無奈。

  張元點點頭,對我說:「你還記得三床的那個老頭嗎?」

  我想了想:「就是之前禍害李小星一家的牢頭?」

  張元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他曾經也是鬼差。而且,同樣是被迫的。本來陽壽已盡,該死了,但是他用平生所學的道術,逆天而為,東躲西藏,留在世上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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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鬼奴

  我聽到三床的老頭也是鬼差,不由得吃了一驚。但是我想了想,那天跟著張元去救李小星,他和張元的對話。不由得點了點頭。

  張元說道這裡,確定下來了,然後問我:「你有沒有看出共同點來?」

  「共同點?」

  我被張元問的莫名其妙,我想了想,然後猶豫著說道:「你們兩個都是鬼差,都會道術?」

  張元拍了拍手:「正是這樣。我們都會道術,而且,都是鬼差。將來你也會變成鬼差。」

  我一聽這話,顧不得全身疼痛,虛弱無力,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啥?我也會變成鬼差?」

  師父點了點頭:「凡是咱們這一門的修道之士,最後都會變成鬼差。」

  剛才我之所以激動,倒不是因為沮喪。而是被這個消息驚到了,現在仔細想了想,做鬼差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沒准有什麼特殊待遇,可以在世上多活兩年。

  於是不由得露出笑容:「做鬼差就做鬼差,好像也沒什麼。」

  我笑了,方丈可快哭了,一個勁的拍自己的大禿瓢:「完了,完了,大聖廟住了兩個鬼差。這要是萬一哪天吵一架,分分鐘把我的魂給勾走啊。」

  張元看了看我們倆,淡淡的說道:「人的陽壽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如果我提早把你勾走,地府不收,你就會變成孤魂野鬼,在世上飄蕩,一直到真正的死期,才會被送入地府。這期間如果你變成厲鬼,我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所以你放心,我們是不會殺你的。」

  張元這麼一解釋。方丈放下心來,歎了口氣說:「張大師,有空你去地府幫我看看,我還有幾年活頭啊。」

  張元搖搖頭:「你以為我是什麼?說好聽點是鬼差,實際上,是鬼奴而已。」

  這話不由得讓我心中一寒:「鬼奴?師父,咱們地位這麼低?」

  張元點點頭:「許由,當鬼差可不是什麼好事,無論你有什麼私事,冥間的命令一到,馬上就要去做。」

  我想起來之前張元經常忽然犯困,然後一覺睡到天亮,不由得點了點頭。

  誰知道,張元又問:「你知道三床的老頭為什麼東躲西藏,那麼怕死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

  張元緩緩說道:「因為有一個傳說,凡是做了鬼差的道人,死後必然要進入化魂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投胎。」

  張元說的平平淡淡,我的心裡卻翻江倒海,幾乎當場就要哭出來了。

  張元還在那漫不經心的說道:「雖然這件事沒有得到證實,然而,人人都這麼說,而且,曾經有幾個道術高深的前輩,想用道術找到死去的朋友,結果全都失敗了。從各方面的證據來看,這個傳說是真的。」

  我怔怔的問:「我什麼時候會變成鬼差?」

  張元說:「等我死後。我所知道的,所有會道術的道人,都是鬼差,而他們,終其一生只收一個徒弟。因為凡是加入這一門的人,都會在師父死後變成鬼差。大家都是人,只要把傳承延續下去就行了。不想多禍害人。」

  我忽然大吼一聲,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麻痹有病是不是?知道這玩意害人,還讓我拜師,你這不是害我嗎?」

  張元臉上露出一絲愧疚:「許由,你是個好孩子。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我也不得已。」

  我苦笑著點點頭:「不得已?好,好,你跟我說說,你有什麼不得已的?」

  張元歎了口氣:「這事關係到幾千年的傳承,師父傳給徒弟,徒弟又變成師父,幾千年了,有的人橫死了,所以傳承就斷了,他的道術就成了絕學。我這身本事,是師父傳下來的,不忍心讓它斷掉,所以想找個人繼承。」

  我冷冷的說:「你可以寫到一本書上面,在首頁注明,欲練此功,先做鬼奴。把危害講清楚,誰愛連誰就練。這樣對大家都沒有壞處,也斷不了你的傳承。可現在呢?你是把我騙過來的。」

  張元歎了口氣,說道:「因為第二個原因,我不得不騙你。讓你做我的徒弟。」

  我冷笑一聲:「還有第二個原因?」

  張元點點頭:「第二個原因就是,我的女兒失蹤了,我找不到她。我在棺材裡躺了這麼久,深知一個人勢單力孤,我需要幫手。」

  我都被氣笑了:「你要找人你直接說啊。你治好了我的銅錢癍,讓我幫你貼尋人啟事也行,讓我幫你聯繫電視臺也行。你幹嘛這樣害我呢?你女兒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了?這麻痹的可是魂飛魄散啊。」

  我在這連說帶罵,愣是把張元噎的說不出話來,滿臉羞慚之色。一個勁的歎氣。

  過了一會,他終於緩過來,沖我說道:「許由,那個,也不一定會魂飛魄散。就算真的有化魂池,我現在也想了一個辦法,可以把咱們都給救了。」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大喜,問道:「快說,快說,到底是什麼辦法?」

  師父猶豫了一會,說道:「這件事關係重大,你可千萬不要洩露出去。」

  我催促道:「別廢話,趕快說。」

  本來張元為人霸道有主見,處處有一種盛氣淩人的氣勢。然而,現在卻被我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只得連連瞪眼。

  然後他緩緩說道:「那就是殺到冥府。把冥王趕下來,咱們的鬼奴身份,一定可以除去。」

  我倒吸一口冷氣:「殺冥王?師父,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大鬧天宮?你有這麼大本事?」

  張元搖搖頭:「我當然沒有,不過,只要聯合天下的修道之士,大家一塊攻進去,未必不能成功。」

  我心底裡漸漸地泛起一點希望,問道:「那麼,你聯合多少人了?」

  張元的神色有點尷尬:「目前,只有咱們師徒兩個。」

  我頓時泄了氣,一下躺在床上,連動也不想動了。

  張元勸到:「許由,你也別灰心。我這不是剛從棺材裡面出來嗎?來日方長。」

  我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張元想了想,猶豫著向我說道:「許由,要不然,你先幫我把女兒救出來?這樣的話,咱們就有三個人了。她是我的女兒,從一生下來開始就註定會做鬼奴。」

  我抬起頭來瞅了他一眼,問道:「師父,你女兒為什麼會被抓到棺材鋪?」

  張元搖搖頭:「你問我,我問誰?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有一種感覺,好像當年我一家遭遇到的慘變,都和我的女兒有關。」

  我歎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師父,你可真是把我坑慘了。」

  張元聽見我這麼說,不由得笑了,他是聰明人,能看出來我已經原諒他了。

  更何況方丈一直在一旁幫腔:「許由,張大師也不是什麼壞人。當初你得了銅錢癍,要不是他救你,你早就死了。一命換一命,而且現在還有一線生機,你就別較勁了。」

  對於方丈這番話,張元自然是感激不盡。然而方丈又加了一句,把這種好感全都抹殺了。方丈說道:「張大師,將來你們攻到地府裡面,把我的名字勾去唄。讓我多活幾年……」

  我擺了擺手,讓方丈停止扯淡。然後我一臉苦笑的問張元:「師父,咱們也別藏著掖著了,你都知道點什麼?快點告訴我吧。還有啊,你這女兒什麼來路啊?」

  張元找了個凳子坐下來:「你問我女兒什麼來路,我還真不清楚。當時她太小了,如果不是這把桃木劍,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她。至於其他的事,從何說起呢?」

  我想了想:「比如,為什麼我們這一門的人都要做鬼奴?」

  張元想了想,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經過我多年的打探,估計這件事的起源,是在漢代。」

  我靠在床上:「漢代?」

  張元點了點頭:「沒有人知道確切的年代,但是據我所知,從漢代開始。真正的修道之人急劇減少。所以我推測,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我忍不住插嘴問:「漢代發生了什麼事?」

  張元想了想說:「漢代的時候,有一個修道奇才。道法精深,簡直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人物。當時追隨他的道人,成千上萬,拜為祖師。這位奇才不僅道術厲害,而且很孝順。為了尋找自己的母親,他決定去陰間一趟。」

  我奇道:「他也要去陰間?」

  張元點了點頭:「可是陰間哪是那麼容易去的?這位奇才嘗試了幾次,始終沒有成功,於是,他一怒之下,決定帶領道人強闖進去。那些道人也是感動他的孝心,個個誓死追隨。」

  我聽得呆了,成千上萬的道士攻打冥界?這是神話中才能發生的事吧。我緊張的問張元:「他成功了嗎?」

  張元搖搖頭:「他們的確攻入地府裡面去了。但是所有的道人都太高估自己了。天地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抗衡的。那位奇才進去後不久,就失蹤了。而剩餘的道人,十成死了九成。即使僥倖活下來的那些人,也在幾十年後發現,他們變成了鬼奴。」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三十八章 踩點

  張元說,當年的奇才帶領無數道人衝擊冥界,結果人人受到詛咒,變成了鬼奴。

  我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不做死就不會死。」

  我不由得歎了口氣。說道:「那些人不知好歹,犯了錯,為什麼要加在我們身上?」

  張元歎了口氣,沒有作聲。過了一會,他緩緩說道:「我想把女兒救出來。」然後他看了看我和方丈:「你們兩個得幫幫我。」

  我還沒有說話,方丈先連連退縮:「別拉上我,我什麼也不會。」

  我想了想,對張元說:「那個棺材鋪,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個啞巴,到底是什麼人?」

  張元淡淡的說:「我從來沒有進去過。那裡面的,是真正的鬼差。我們把鬼魂送過去,估計,由他們送到冥界。至於你說的什麼啞巴,我也從來沒有見過。」

  我撓了撓頭:「鬧了半天,你也什麼都不知道。」

  張元摩挲著手裡的桃木劍:「從你們昨天的經歷來看,那裡應該兇險異常。剛剛趴到牆上就被勾去了魂魄。這份功力,絕對不是我們能抗衡的。」

  方丈大喜:「既然去了也是送死,我們就不用去了?」

  張元笑了笑:「不過,你們最後居然能安然逃出來,就說明,那裡面也不是沒有生路。咱們好好研究研究,計劃一番,未必不能成功。」

  方丈一臉苦相:「張大師,你們師徒倆去就去吧,為什麼要拉上我?」

  張元看著方丈,淡淡的說了句:「因為你是有緣人。」

  開始的時候,方丈堅決表示不去。但是張元又是威逼又是利誘,最後方丈無奈,哭喪著臉去他那一堆書裡面找佛經。說是要帶上一本防身。

  吃飯的時候,我問張元:「師父,我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張元說:「你的魂魄被鬼咬傷了。所以,你的身體就相應的中了鬼毒。其實總的來說,還是你自己的功夫不到家,陰陽二氣運用得不好。這一段時間,你就安心的養傷,順便練練我教你的道術。等好的差不多了,咱們就殺回去,給你報仇。」

  我一邊吃飯一邊想:「給我報仇?你說的倒是好聽。」

  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忍受了非人的折磨。這時候正是春夏之交。晝夜溫差很大。中午的時候能把人熱死,晚上的時候能把人凍死。

  張元偏偏挑中午最熱的時候,讓我繞著那條臭河跑一圈,然後穿上冬天的厚衣服,盤腿坐在院子裡。美其名曰,用體內的陰氣和中午的陽氣相抗衡。

  開始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中暑,一身衣服臭的能把人熏死。直到半個月後,才漸漸能適應了。

  關鍵是我坐在大聖廟裡面練功。方丈仍然照常接客。很快,那些來上香的香客就開始口耳相傳,大聖廟出了個傻子,大夏天穿著羽絨服,熱的滿頭大汗都不肯脫下來。

  這樣一來,大聖廟人流量猛增。把方丈樂得合不攏嘴。

  這樣還不算完,每天到晚上最冷的時候,我都不得不脫了衣服,沖個冷水澡,然後坐在河邊。美其名曰,用自身的陽氣抵禦河邊的陰氣。

  我每天像是神經病一樣的鍛煉,而方丈則樂呵呵的看熱鬧。我對方丈說:「你小子別高興。等過兩天咱們殺到棺材鋪,你能活的了嗎?來來來,咱們倆一塊練。」

  方丈一張笑臉馬上變成哭臉,扭頭鑽到禪房裡念經去了。

  半個月之後,我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張元所謂的陰陽二氣,我還是沒有感覺到。不過,我確實能察覺出來,身子越來越強壯。每天一覺醒來,精神充沛。

  而且,我的桃木劍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滴血的緣故,變成一片暗紅色。在太陽下面一照,泛著光澤,看起來,有點模樣了。

  這些日子,張元也沒有閑著。整天打坐練功,先前臉上那一抹蒼白已經消失不見了。

  去棺材鋪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晚飯的時候,張元對我們兩個說:「咱們明天就去棺材鋪。」

  方丈猛地哆嗦了一下:「明天就去了嗎?」

  張元點點頭:「夜長夢多,不能再拖著了。我的道術已經恢復到巔峰。許由的本事也練得有點小成了。」

  我摸摸腦袋:「有小成了?我怎麼沒感覺到?」

  張元笑了笑:「明天你就感覺到了。」然後,他伸手摸出來幾張黃紙,分給我和方丈:「這是鎮鬼符,你們帶上,至少能讓那些鬼有所忌憚。」

  方丈顯然還有些後怕:「張大師,上次我們倆去,根本剛爬上牆頭就被人把魂勾走了。他們太厲害了,咱們是不是好好計劃一下。」

  張元點點頭:「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今天晚上我先去踩踩點。明天白天的時候,趁著陽氣最盛,咱們沖進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沒准能成功。」

  我不由得擔心道:「那裡面邪門的很,你自己行嗎?」

  張元很有把握的說:「你們放心吧。萬一有什麼危險,就我這點道行,逃命還是沒問題的。你們兩個就在大聖廟等我,千萬不要亂跑。」

  我和方丈茫然的點了點頭。

  張元吃完飯之後,果然提著桃木劍出發了,我和方丈緊張兮兮的坐在大殿上等。

  一個小時過去了,方丈問:「怎麼還沒回來?」

  我擺擺手:「別著急,棺材鋪在郊區,估計師父還在路上。」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張元仍然沒有出現。

  方丈又忍不住問:「踩點的怎麼還沒有回來?」

  我心裡也有點不踏實了,但是我自欺欺人的說:「可能師父捨不得花錢坐著,正在路上走。」

  兩個小時過去了,張元仍然沒有動靜。這次方丈沒有再問了,因為他熬不住已經睡著了。

  我在大殿上一個勁的踱步,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

  張元雖然騙了我,但是畢竟師徒一場,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畢竟還是有點感情。

  我想去救他,但是想想自己那幾斤幾兩,不由得歎口氣,又走回來。

  就在這時候,忽然,院子裡吹來了一陣風。大殿上的長明燈晃了晃,居然滅了。

  屋子裡陷入黑暗中,只有外面的月光照了進來。

  我心裡有點害怕,推了推方丈。然而,方丈睡得像是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連鼾聲都沒有了。

  我心裡有點嘀咕:「這不正常啊,難道有什麼髒東西?不對,不對,這裡是佛堂,有那個孤魂野鬼敢到這裡來?」

  我正這樣想著,忽然聽見有人在叫我:「許由……」

  這聲音極熟悉,我馬上認出來,是張元。

  我心中大喜,連忙喊道:「師父,你回來了?」

  然後我四處張望,向外面看去,但是院子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我正在疑惑,是不是我聽錯了。

  然後,又一聲呼聲:「許由。」

  這一聲嚇得我一哆嗦。我循聲向牆角看去,發現那裡有一道黑影。

  我揉了揉眼睛,沒錯,是一個人影。無端端貼在牆上。

  我試探著問:「師父,是你嗎?」

  那人影像是一縷青煙,在牆角的方向飄來飄去:「是我,許由,你快救我。」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是能感覺出來,張元的情況不妙。我連忙從供臺上拿起火柴:「你等我一下,我點上燈。」

  張元急道道:「別點燈。我現在太虛弱了。一點陽氣都有可能沖散我。」

  我著急的問:「那怎麼辦?」

  張元吩咐我說:「你快去河邊打一盆說來。」

  我沒有多問,隨手拎起一個臉盆沖出去了。

  大聖廟外的那條河很臭。我蹲在河邊,水面上的臭氣蒸騰出來,差點把我熏暈過去。

  我不敢怠慢,慢慢的端了一盆水,一溜小跑的向廟裡面走。

  剛剛走到廟門的時候,腳下一絆,手裡的臉盆差點飛出去。我拼著老命踉蹌了兩步,總算站穩了。不過,盆裡面的水已經潑出去了一小半。

  我跑到大殿的時候,方丈還在酣睡。拿到人影仍然在牆角徘徊。

  我叫了一聲:「師父,水來了。」

  張元的聲音陰慘慘的,他吩咐道:「你把盆放下,離我遠點。」

  我依言照做了。然後,我看見張元慢慢的飄過去,融到那盆水裡面。

  然後,我聽到一個聲音:「把你身上的鎮鬼符摘下來,慢慢的走過來,記者,按照我教你的,把身上的陰氣散出來,把陽氣收斂住。」

  我一眼點了點頭,嘗試著收斂陽氣。幾秒鐘之後,我感覺周圍越來越冷,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然後,我走到臉盆跟前。發現那裡模模糊糊有一張披頭散髮的臉,我問道:「師父,你這是怎麼了?」

  那張臉悠悠的說道:「許由,咱們太低估那棺材鋪了,我中了暗算。只有魂魄逃了回來。」

  我心裡一陣酸楚:「師父,你被殺了嗎?」

  張元搖了搖頭:「只是魂魄被勾出來了。像你們一樣。」

  我著急的說道:「怎麼辦?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一著急,不由得火氣上湧,那臉盆裡面的水連起波瀾,張元的臉似乎都要被我沖散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4-14 16:06 編輯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三十九章 尋鬼

  我一時激動,身上的陽氣散發出來,眼看就要把張元的魂魄沖散。

  張元哀嚎了一聲,急道:「快閃開。」

  我來不及多想,連忙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迅速的把陽氣收斂住。

  過了好一會,張元的慘呼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我遠遠的站著不敢過去,問張元:「現在怎麼辦?」

  張元緩了一會,慢慢說道:「我不能沒有身體。不然的話,早晚會被陽氣沖散。」

  我點點頭:「我想辦法,把你的身體奪回來。」

  張元搖了搖頭:「沒有用,你做不到。那棺材鋪太邪門了,我剛剛跳進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魂魄就被擊出來了,如果不是手底下有點功夫,根本逃不出來。上次你和方丈幸好只是趴在牆頭,不然的話,就再也出不來了。現在我的身體應該被裝在棺材裡面了,我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能把它搶出來。」

  我著急的問:「那怎麼辦?」

  張元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但是我也沒有把握,許由,你好好求求他。」

  我點點頭,問道:「是誰?誰能幫我們?」

  張元說道:「三床的老頭。我在棺材裡躺了這麼多年,以前的朋友全都不見了。三床的老頭雖然認識不久,但是我能看出來,他不是什麼壞人,應該會答應幫我們。」

  我不解的問:「當初咱們逼他放棄血契,咱們跟他算是仇人了,他會幫我們嗎?」

  張元歎了口氣:「這個,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問道:「我該怎麼找他?」

  張元說:「去李小星家。李小星的母親曾經和他訂血契。蛛絲馬跡,順藤摸瓜,你自己找找。」

  我點頭答應,急匆匆向外走:「我馬上去。」

  那邊張元叫住我:「等等。你找一個陰氣重的地方,把我放好,不然的話,沒等你回來,我已經魂飛魄散了。」

  我撓撓頭:「哪陰氣重啊?」

  張元艱難的說了兩個字:「茅房。」

  如果不是現在情況不大妙,我一定想樂了。

  不過,想想也對。大聖廟的茅房又矮又小,即使白天去也是冷颼颼的。的確是陰氣最重的地方了。

  我把那盆水端起來,對張元說:「師父,您老人家忍著點。」然後,我把水放在了茅房裡面。

  等我回到大殿的時候,長明燈已經自己亮起來了。而方丈仍然在鼾聲四起的睡覺。

  我推了推他:「方丈?方丈?」

  方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問:「張大師回來了?」

  我點點頭:「回來了。」

  方丈茫然的張開眼,四處望瞭望:「我怎麼看不見呢?」

  我把他從蒲團上拽起來:「魂魄回來了,人沒有回來。」

  方丈大吃一驚:「那怎麼辦?」

  我一邊拉著他向外面走,一邊吩咐他鎖上門:「路上說。」

  我和方丈攔了一輛出租車,隨口說道:「城西紙紮店。」

  誰知道那出租車過了幾分鐘,紋絲沒動。

  我不由的奇怪:「師傅,怎麼不走啊?」

  出租車司機回過頭來:「哥們,你帶錢了嗎,先讓我看看。」

  我抬頭一看:「喲,這不是被我耍了兩次那司機嗎?」

  我擺擺手:「有錢,誰說我沒錢?」我摸了摸兜,糟了,真的沒帶錢。

  我看看方丈:「拿錢。」

  方丈攤攤手:「我剛才睡醒了直接讓你拉出來,哪有時間拿錢?」

  司機的臉馬上拉下來了:「沒錢就給我滾蛋。」

  這時候我心急如焚,趕著去李曉星家。也顧不得什麼了,伸手把懷裡的桃木劍抽出來了,然後一下架在司機的脖子上:「走不走?」

  司機只得點了點頭。

  我把桃木劍交給方丈:「看著他。」然後我掏出手機,打李小星的電話。

  過了一會,李小星接了,我問李小星:「你在哪呢?」

  李小星的聲音迷迷糊糊說:「在家呢。怎麼了?正睡覺呢。」

  我說:「我現在去你家。你媽出院了嗎?」

  李小星說:「早就出院了。你現在來嗎?都睡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吧。」

  我說了句:「在家就好,十分鐘之後到。」

  在路上,我和方丈簡要的講了一遍張元的事。

  方丈聽得震驚不已:「身子都丟了?你師父那麼厲害都不是棺材鋪的對手,許由,咱們倆怎麼辦?」

  我歎了口氣:「先把他救活再說吧。」

  很快,李小星家到了。這次我和方丈也不用逃了,拉開車門,大大剌剌的走下來。相信司機也沒有膽量追我們。

  然而,我又想錯了。

  司機下車喊道:「等等。」

  我亮了亮手裡的桃木劍:「怎麼樣?」

  司機乖乖的站在幾步開外,擺了擺手說:「別誤會,我剛才聽見你們聊天,好像聽見你們會抓鬼?」

  我看了看他:「怎麼了?」

  司機撓了撓頭:「我最近遇上點事,好像是碰見髒東西了,你們二位能不能去一趟?如果肯去的話,以後坐車不要錢怎麼樣?」

  我擺擺手:「忙,沒時間。你沒聽見我們剛才說嗎?趕著去救人呢。」

  司機都快要哭出來了:「大師,你們什麼時候忙完啊?實在不行,留個電話也好啊。」

  我不耐煩的湊夠兜裡掏出來一張名片,扔給他,然後走了。

  我和方丈趕到李小星家的時候,看見大門緊閉,於是我們兩個開始咣咣咣的砸門。

  過了一會,裡面亮了燈。開門走出來一個頭髮亂蓬蓬的大媽,指著我和方丈就罵:「大半夜的,你們幹嘛呢?」

  我嚇了一跳,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然後說道:「阿,阿姨,你出院了?」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小星的媽媽。

  李媽顯然也把我認出來了,不由得詫異:「你是……許由?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顯然,當初在醫院的時候我和師父幫了她一把,她還很感激我們。

  我和方丈跟著李媽走到屋子裡面去的時候,看見李小星也睡眼惺忪的走出來了。

  李小星打著哈欠問:「許由,出什麼事了?大半夜的,你這一通折騰。」

  我和方丈坐下來,說:「我們倆,是為了之前你們家那隻鬼來的。」

  我一說這話,李媽和李小星瞬間從睡意中驚醒過來了,他們倆打了個哆嗦,齊聲問道:「那個老傢伙又回來了?」

  我連忙擺擺手:「你們別著急,沒事,他沒有回來。」

  李媽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那你們是?」

  我說:「我得找到他,你知道去哪找嗎?」

  李媽搖搖頭:「你們會捉鬼的都找不到,我怎麼找得到?」

  我早料到李媽會有這樣的回答,於是問她:「你是怎麼跟她訂的血契?」

  李媽想了想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小星還小。我一個人帶著他,日子過的很艱難,有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那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然後在夢裡,有個老頭跟我說,他願意幫我。只要我按照他說的做,以後就在也不用為錢的事發愁了。醒了之後,我按照他說的,供奉紙人,滴血什麼的,日子果然就好起來了。」

  方丈發愁了:「照這麼說,那老頭是自己找上門來的?許由,咱們可怎麼找?」

  我搖搖頭:「這和師父說的不一樣啊。師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鬼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禍害人。李媽,你再仔細想想,你以前有沒有見過這個老頭?可能曾經欠他的錢什麼的。」

  李媽搖搖頭:「沒有啊。我不認識他。」

  一時間,情況陷入了僵局。

  現在已經是淩晨了,李小星和李媽陪著我們坐在客廳,他們兩個一個勁的打哈欠。

  我歎了口氣:「阿姨,要不然你們先睡吧,睡醒了再幫我們想。」

  李媽點了點頭,回房睡覺了。

  我根本睡不著,坐在屋子裡愁眉苦臉的想。方丈之前已經睡了一覺,暫時還不困。所以陪著我東一句西一句的瞎扯。

  等天漸漸亮了的時候,我們兩個都禁不住睡意,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後被李媽拍醒了。

  我睜開眼,看見李媽和李小星手裡拿著布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李媽說:「許由,我和小星得出門一趟,你們在家等一會吧。」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哦,你們去幹嘛?」

  李媽說:「哎,去給他爸爸上墳。現在不早了,萬一去的晚了,怪嚇人的。」

  李小星點了點頭:「小時候有一次上墳晚了,大半夜才把紙燒好,結果回家我就開始做惡夢,一直做了十幾年。」

  我點了點頭,忽然,一道靈光從我腦海中閃過:「等等,我怎麼覺得不對?」

  李媽見我神色鄭重,問我:「怎麼了?」

  我的腦子裡在飛快的組合幾個詞:「做惡夢,上墳,做惡夢,血契,上墳……」

  我忽然睜開眼,問道:「阿姨,你夢見老頭那一天,是不是剛剛上完墳?」

  李媽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大笑一聲:「我知道了,老頭在墓地。」

  然而,方丈卻搖搖頭:「許由,你忘了?那老頭是靈魂出竅,他不是真的鬼,怎麼會在墓地?」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4-14 16: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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