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我的師父是棺材 作者:西西弗斯(已完結)

 
穆離鳶 2016-4-6 15:31: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7 131919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章 吳天正

  方丈一句話提醒了我,我失望的坐下來:「沒錯,三床的老頭不是死人,是能夠靈魂出竅的道士,上次見他的時候,他在醫院,他肯定不是墓地的人。」

  李媽有點著急的看了看外面,不由得催促道:「要不然你們跟我一塊去?現在天色不早了,萬一路上耽擱了,又要在晚上燒紙了。」

  方丈指了指我:「你怕什麼,我們這有個捉鬼大師呢。」

  我心裡面苦笑一聲:「我算什麼捉鬼大師。連最簡單的鎮鬼符還都不會畫。」

  李媽估計是真的對那片墳地很忌憚,對我和方丈說:「要不然你們也跟著來。萬一到了那裡,我能再想起點什麼來呢?」

  我想了想:「這樣也好。」

  於是我們四個走出來,乘上公交車向外面走。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路很堵。李媽滿心焦急的看著窗外,可是公交車偏偏開不過去。

  李小星告訴我們說,墓地在郊區,按照現在的速度,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天肯定已經黑了。

  我摸了摸身上的桃木劍。一共兩把,一把是我自己的,另一把是師父的女兒的。按成色來說,師父女兒的桃木劍要遠遠好於我的。於是我把這把劍留下來,把我自己的遞給了方丈。

  方丈接過桃木劍,有點擔心地問:「一會有危險?」

  我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有備無患。」

  方丈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等我們終於趕到墓地的時候,天已經很暗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基本上是一片漆黑。

  我和方丈跟著李曉星一家走進去。

  說這裡是墓地實在是太抬舉了。基本上是一塊荒地。到處長著雜草,偶爾有兩棵瘋長的樹。枝椏隨意的舒展著,像是不洗頭的長髮女人。

  方丈走在我身後,心有餘悸的說:「許由,這裡陰森森的,我總感覺有人在跟著我。」

  被他這麼一說,我不由得向後看了一眼。後面黑乎乎的,只有遠處市區的點點燈光,好像沒有什麼異樣。

  於是我安慰他說:「我師父之前不是給了我們幾張鎮鬼符嗎?你有沒有呆在身上?」

  方丈連連點頭:「帶了,我帶了。」

  我點點頭:「帶了就好。那些小鬼不敢吧咱們怎麼樣。」

  方丈終於放下心來,答應了一聲。

  兩分鐘後,我已經能夠看見那一排排的墓碑了。大大小小的墳包不太整齊的排列著。有的墳頭上仍然放著供飯。

  有時候你真不知道方丈這人腦子怎麼長得,他居然指著其中一碗供飯問我:「許由,你當初吃的鬼飯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我一想起來這件事就頭疼。我擺擺手:「你饒了我行不行?好好地走路吧。」

  這時候,李媽輕輕地說了一句:「到了。」

  李媽和小星跪了下來,開始對著墳頭一張張的燒紙。那些紙錢被火舌吞噬,很快變成薄薄的一層紙灰,一陣冷風吹過來,隨風飄散。

  過了幾秒鐘,方丈悄悄拽了我一把:「許由,不對勁,我真的感覺周圍有人。」

  我向周圍看了兩眼,沒有半個人影,我懷疑的看了看他:「方丈,你是不是神經過敏了?我沒看到人啊。」

  正說到這裡,忽然我感覺到腦後一陣陰風,沖我吹了過來。

  我連忙縮了縮脖子,向前撲了一步。然後我聽見身後哎呀一聲。方丈向前跌了出去。

  我來不及回頭,先把桃木劍抽出來,胡亂的向後紮。

  紮了兩下之後,我才轉過頭來。

  借著墳頭的火光,我看見身後站著一個駝背。

  這駝背手裡拿著一根棍子,正在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兩個。

  方丈多多索索從地上爬起來,站的遠遠地問我:「許由,這是人是鬼?」

  我看了看地上亂晃的影子:「別害怕,是人。」

  方丈一聽是人,大罵了一聲,肥胖的身軀撞了過去:「敢偷襲我?我弄死你……」

  本來已經驚呆了的李小星和李媽這時候回過神來,叫道:「別打,他是看墓地的。」

  方丈哪管那個,一下撞在駝背身上,把他頂了個跟頭。

  李媽紙也不燒了,大呼小叫的跑過來,把駝背扶起來了。

  我畢竟幫過李媽,她也不好跟方丈發火,只是一個勁的說:「二大爺,你怎麼樣?」

  我和方丈都沒明白怎麼回事:「二大爺?」

  李小星在一旁向我們解釋:「我們都是附近村子裡出來的,一個大家族。這塊地原來是我們家的祖墳。後來城市擴建,我們慢慢地都搬到了城裡,這塊地就變成了我們的墓地。雖然我們人在城裡,但是死了人,一般都會埋回來。二大爺年紀大了,身子又不方便,不過他膽子大,大家就出錢讓他在這看著墓地。」

  方丈摸了摸後背:「這一棍子狠的,我現在還疼呢。二大爺,你好端端打我幹嘛?」

  二大爺駝著背,兩眼向上瞟:「看你們兩個不像好人,鬼鬼祟祟跟在他們倆後面。你們兩個壯小夥子,我不先偷襲,能打得過你們嗎?」

  方丈不依不饒:「誰沒事跟著他們去你們家墳地啊,我又不是盜墓的?」

  他們兩個正說著,我忽然扭頭發現一座墓碑,這墓碑做工不怎麼樣,很粗糙,但是上面的大字很清楚,赫然寫著:「吳天正。」

  我不由得問:「你們家不應該姓李嗎?怎麼這裡有個姓吳的?」

  李媽漫不經心的說:「可能是哪家的媳婦吧。」

  我低聲嘀咕了一句:「一個女的,叫吳天正。這也挺奇怪的。」

  說到這裡,李媽也有點疑惑了,看了看墓碑,說道:「吳天正?我不記得家裡邊有叫這個的啊。」

  然後她轉身問駝背:「二大爺,這個吳天正是誰?什麼時候埋過來的?」

  駝背想了想:「按照這個位置看,這個吳天正,應該已經埋進來十幾年了,那時候我還沒來這裡看墓地呢。我看看啊,他挨著老三,應該跟我是一輩人。不過,我那一輩沒有這個人啊。」

  我心裡忽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激動,我有一種預感,這座墓有問題。

  聯想到這之前李媽所說,晚上在這裡燒了紙,結果晚上就夢見三床的老頭。

  我看了看墓碑,說道:「咱們得把這墳刨開。」

  駝背一聽這話,把腦袋搖的像是撥楞鼓一樣:「不行,不行。怎麼能挖墳呢?太缺德了。」

  我義正詞嚴的看著駝背:「大爺。這墳有問題。」

  駝背不信:「有問題?能有什麼問題?人都死了,你們還要跟死人計較嗎?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大氣性呢?」

  我擺擺手:「哪跟哪啊,我問你,這麼多年了,有人來這裡上墳嗎?」

  駝背想了想,猶豫道:「好像沒有。」

  我大喜:「這就對了。方丈,動手。」

  駝背連忙攔住我們倆:「就算他是絕戶,你們也不能隨便挖別人的墳啊。」

  我不耐煩的把他甩開,然後對他說:「前一陣子,李小星一家被鬼鬧得差點死人。你還不讓我刨?下一個就輪到你。」

  駝背目光閃爍的看了看李媽。李媽點了點頭。

  駝背歎了口氣:「哎,我屋裡有鐵鍬。」

  我和方丈跟著駝背從屋子裡面拿來了鐵鍬。一路上駝背都在歎息,說他明明是看墓地的,現在卻幫著別人挖墳,這份錢,真是再也沒有臉拿了。

  我和方丈扛著鐵鍬興沖沖的走,根本沒有搭理他的嘮嘮叨叨,很快把他甩到後面了。

  李媽和李小星在吳天正的墳前等著我們。看見我們兩個扛著鐵鍬走過來,神色猶豫的問:「許由,你們不會弄錯了吧。萬一這姓吳的是我們家的人,這可得罪老祖宗了。」

  我擺擺手:「肯定沒錯,我們這麼幹,也是為你們家負責是不是?萬一錯了,再給你們埋上,多燒點紙,解釋一下。」

  李媽向我們身後看了看:「二大爺呢?」

  我和方丈已經你一鏟我一鏟的挖開了:「他在後面呢,走的太慢了,我們沒有等他。」

  方丈一邊挖,一邊氣喘吁吁的說:「許由,自從認識你之後,這是我第三次挖死人了,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我也累得氣喘吁吁:「多幹活,少廢話。」

  但是今天晚上方丈的話就偏偏特別多。他挖了一會又問我:「許由,咱們這個算不算是盜墓?」

  我直了直腰:「什麼盜墓啊,這裡面能有什麼寶貝?還盜墓?」

  剛說完這話,鐵鍬當的一聲脆響,鏟到什麼東西上面了。

  我和方丈試探著挖了挖,發現是一個石盒子。這盒子四四方方,大小很像是一個骨灰盒。

  我和方丈眨眨眼,看著李媽和李小星說:「不對勁啊。你們這裡不是喜歡土葬嗎?怎麼還有骨灰盒?」

  李媽說:「這幾年也漸漸有開始火葬的了。前些年的確都是土葬。這骨灰盒,確實有點奇怪。」

  我們把骨灰盒放到一邊,有向下挖了兩鏟。這時候發現下面的土變得很硬。應該從來沒有動過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一章 紙人

  我們幾個圍著挖出來的坑停住手了。

  我和方丈用鐵鍬碰了碰那石盒:「好像是洋灰砌出來的。這骨灰盒質量可不怎麼樣啊。」

  李媽看了看那個坑,有點疑惑的說:「不對勁啊,這要是骨灰盒,埋得也太淺了。入土為安,入土為安,這個深度,根本不算入土啊。根本就是放在地面上,然後壘起了一點土。」

  方丈吸了吸鼻子:「大半夜的,咱們也別研究這個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把骨灰盒打開不就知道了嗎?」

  這骨灰盒與其他的不一樣,根本沒有可以打開的口子,方丈嘗試了一番,然後開始拿著鐵鍬砸,鐵鍬砸在骨灰盒上,一聲聲脆響在夜色中傳出去,聽的人牙酸。

  李小星忍不住說:「別砸了,大半夜的,太滲人了。」

  方丈不聽,仍然一下下的砸,火星亂冒。忽然,一聲悶響,骨灰盒裂成幾瓣。

  緊接著,裡面吹出來一股冷風,飄飄灑灑,一大團的灰塵揚出來,把我們罩在那裡。

  我們個個捂住口鼻,四散逃開。

  李小星心有餘悸的看著我和方丈:「你們倆膽子也太大了,這算不算是挫骨揚灰啊。」

  我一邊忍著噁心一邊拍打身上的骨灰。稍微清理了一番,對方丈說:「去看看,怎麼回事。」

  那些灰已經塵埃落定,我們慢慢走過去,看見骨灰盒躺在地上,除了砸爛的水泥之外,裡面有一個小小的紙人。

  這紙人上面畫著鼻子眼睛,畫工不怎麼樣。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頗有三床老頭的神韻。

  顯然,方丈也看出來了,對我說:「這紙人,有點像是三床的老頭。」

  我把紙人翻過來,看見他的背上寫著生辰八字。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老頭的八字了。

  方丈問我:「咱們該怎麼辦?」

  我搖搖頭:「這個紙人肯定和那老頭有關係。咱們得想個辦法,把他找出來。」

  李媽歎了口氣:「行了,咱們的紙也燒完了,早點回去吧。大半夜在墳地呆著,怪嚇人的。」

  我把紙人捏在手裡,肩上扛著鐵鍬開始向回走。

  剛剛轉過身來,忽然看見前面的黑暗中閃出一個人影。這人佝僂著背,腦袋卻努力的向上抬著。正是之前遇到的看墳人。

  方丈看著駝背哈哈大笑:「你小子速度也太慢了,我們都幹完活了你才趕過來。咱們這是在玩龜兔賽跑嗎?」

  那駝背直接無視方丈,慢慢的從人群中間穿過來,走到我面前,然後聲音低沉的說:「把紙人給我。」

  我有點詫異:「你怎麼知道我剛才拿到一個紙人?」

  駝背的聲音有點不耐煩:「這紙人就是我放心去的,我當然知道。」

  這下輪到我詫異了:「你放進去的?你認識三床的老頭?」

  李媽也有點吃驚:「二大爺,你不是沒聽說過這個叫吳天正的嗎?」

  駝背冷笑了一聲,說道:「誰說我沒有聽過?」然後,我看見他居然慢慢的直起腰來。

  李媽驚呼道:「二大爺,你的駝背好了?」

  駝背之前彎著腰的時候,我們倒沒覺得什麼。現在他站直了,我忽然發現,他長得很偉岸,個子很高,比我和方丈都要高一個頭。

  然後,他冷冷的對我說:「把紙人給我。」

  我被這種氣勢嚇了一跳,我定了定神,捏著紙人問:「你先告訴我,三床的老頭在哪?他和這個吳天正什麼關係?」

  駝背忽然放聲長笑,在夜風中顯得很是妖異。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三床的老頭?吳天正?這兩個都是我。」

  我有點詫異:「你是三床的老頭?不像啊。」

  站在我身後的李小星拉了拉我的衣服:「許由,鬼上身。」

  一句話提醒了我,我忽然明白過來,沒錯,駝背是被鬼上身了。

  也就在這時候,駝背忽然沖我大吼一聲:「你們師徒打算把我趕盡殺絕嗎?我已經自己放棄了血契,元氣大傷,差點死了。一直休息了一個多月才勉強緩過來。你還想怎麼樣?把紙人還我。」

  我有點害怕,但是捏著紙人不放手:「讓我把紙人給你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師父……」

  我話還沒說完,一陣陰風沖我面門沖了過來,我下半句話一下被噎了回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感覺駝背一下揪住我的衣領,一下將我扔了出去。

  我的身子撞在一個墓碑上面,腰間一陣劇痛,幾乎要斷了。

  我躺在地上掙扎了一會,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我勉強抽出桃木劍,還好,也不知道是因為每天用血喂它還是怎麼回事,這把劍堅固異常。

  我心裡默默地想:「你是鬼,我用桃木劍殺你,正好。」

  然而,還沒等我動手。一個巨大的陰影把我罩住了。

  我抬頭,看見駝背正站在我面前。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伸手把我的桃木劍奪走了。

  駝背喜滋滋的看著我手裡的桃木劍:「貨色不錯啊,歸我了。」

  我躺在地上,正無計可施,一眼看見方丈哆哆嗦嗦站在駝背身後,而手裡,正好提著師父女兒的桃木劍。

  我心中大喜,只要方丈肯偷襲,給他來上一下,我們不就贏了嗎?

  然而,方丈是中國站在那裡,猶豫了一會,把桃木劍藏起來了。他連偷襲的膽量都沒有。

  駝背拿到了我的桃木劍,伸手又來搶我手裡的紙人。

  我緊攥著紙人,威脅他道:「你客氣點啊,不然紙人就撕了。」

  駝背根本沒有被我威脅到,桃木劍抵到我的心口上,淡淡的說道:「你師父有沒有告訴過你,萬一死了,會有什麼後果?」

  我茫然的點點頭:「魂飛魄散。」

  駝背聽見這四個字,嘴角明顯的抽搐了一下。然後他手下發力,劍尖刺破我的衣服,抵到我的皮膚上,一陣微疼。

  這時候保命是最重要的,我把紙人慢慢的遞出去,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師,我師父有一事相求,我們……」

  我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一聲悶響。駝背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我詫異的看著拿著石頭,站在駝背身後的方丈。

  方丈滿臉得意之色:「怎麼樣?敢威脅我哥們?」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方丈剛才把桃木劍收起來,是為了從地上撿石頭。在他看來,石頭的威力要遠遠大於薄薄的桃木劍。

  我從地上爬起來,吩咐方丈:「把他捆起來。」

  這附近根本沒有繩子,我們把腰帶解下來,把駝背死死地捆住了。這期間李媽欲言又止,但是最終還是沒說話。估計看到剛才驚險的一幕,她也知道,她這個二大爺是個危險人物了。

  幾分鐘之後,我們把駝背弄醒了。這小子茫然的四處望瞭望,忽然殺豬一般的嚎叫起來:「你們想幹嘛?你們要對付我嗎?」忽然,他一看看見了李媽,大怒道:「你不孝順,你跟外人一夥,捆你二大爺……」

  我歎了口氣:「方丈,把他放了吧。三床的老頭已經走了。」

  方丈一邊把駝背放開,一邊著急的問:「老頭走了,你師父怎麼辦?」

  我看了看手裡的紙人:「雖然不知道這紙人對他有什麼用,不過,我敢肯定,只要這紙人在咱們手裡,他就一定會趕回來的。咱們現在先回大聖廟吧。已經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

  我們四個走了,留下駝背在那彎著腰,艱難的用鐵鍬把我們挖開的坑填上。用他的話說,這墓地是他們老李家的臉。不能弄得這麼不莊重。

  這時候已經半夜了,路上早就沒了公交車。而這裡很偏僻,出租車也沒有多少。

  我們四個人在路邊等了很久,我和方丈拿著桃木劍,一直警惕的看著四周,生怕三床的老頭冷不丁從哪跳出來。

  折騰了幾個鐘頭之後,李小星一家總算回了家,而我和方丈也回到了大聖廟。

  一回到廟裡面,我馬上就奔向廁所,一疊聲的大叫:「師父,你怎麼樣了?」

  幸好,廁所裡面傳來了陰鬱的一聲:「我還在。」

  然後,我小心翼翼的將那盆水端了出來,安安穩穩放在大殿上。

  我和方丈站的遠遠地。大殿上長明燈火光搖曳,張遠的聲音也飄飄渺渺:「怎麼樣了?找到那個老頭了嗎?」

  我點點頭:「找到了,不過,他不肯跟我們回來。」

  張元沉吟了一會,說道:「沒關係,我也料到了,不可能這麼順利把他請回來。他是怎麼說的?是覺得棺材鋪太危險,不敢去?還是因為記恨咱們師徒,不肯去?」

  我搖搖頭:「都不是,我根本沒有機會說棺材鋪的事。」

  說到這裡,我把咱們查到的那座墳,怎麼找到的紙人,三床的老頭又是怎麼上駝背的身。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張元聽了之後說道:「這紙人對他很重要。既然紙人在咱們手裡,他肯定會來取的。你和方丈做做準備。」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二章 替身

  雖然不知道紙人到底有什麼用,但是我能隱隱約約猜到這紙人肯定不尋常,不然的話,三床的老頭不會那麼緊張。

  這時候聽見張元也說,只要紙人在手,三床的老頭一定會回來。

  我忍不住問道:「師父,這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三床的老頭一定要把它拿到手?紙人背面寫著‘吳天正’,這個老頭名字叫吳天正嗎?」

  張元的聲音慢悠悠的飄起來:「吳天正?紙紮吳?我好像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我有點奇怪了:「你知道?上次見面,你不是沒有把他認出來嗎?」

  張元說:「那時候,我只知道他是修道的人,並沒有問他的名字。當年,紙紮吳這個名號可是如雷貫耳啊。凡是修道之人,沒有不知道的。沒想到,他居然落魄到這個地步。」

  張元越說越神秘,而我也被深深地吸引了。

  大殿上的長明燈晃晃悠悠。我和方丈坐在蒲團上。遠遠地抻著脖子,盯著供桌上的一盆水。我們兩個的人影晃來晃去,顯然很詭異。更詭異的是,一個聲音在大殿上不斷地飄蕩。

  原來,吳天正在十幾年前,的確赫赫有名。而這名號,並不是因為他的道法多麼高深,而是他有一種獨特的技巧,那就是做紙人。

  吳天正所做的紙人並不是多麼好看,只是在紙人人臉上有寥寥幾筆,紙人背上寫著生辰八字而已。

  然而,一個紙人做成的時候,就包含了道法,和某一個人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可以說,只要拿到了紙人,基本上,就等於把這個人制住了。也正因為這件事,大家把吳天正稱為紙紮吳。雖然有戲虐的意思在裡面,但是對於他的技藝,每個人都已經是很佩服了。

  我聽了張元的話,心裡面並沒有覺得多厲害,問道:「就這樣?只不過會畫紙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這句話剛說出口,就聽見有人在我身後冷冷的說道:「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話把我嚇了一跳,我連忙向後扭頭,發現一個老頭,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大殿奔過來,不是三床的老頭是誰?

  我看他雙目含怒,絕對是來找茬的。不由得心中大駭,一手攥緊了紙人,一手拿著桃木劍,隨手甩了出去。

  之前我已經領教過老頭的本事,根本不敢讓他近身。把桃木劍甩出去之後,我連忙抱頭鼠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然而,桃木劍接觸到老頭的時候,忽然一聲悶響。老頭憑空消失不見了。

  我嚇了一跳,看看方丈:「人呢?」

  方丈面色蒼白:「不知道啊。」

  正在這時候,頭頂上忽然有人喝道:「在這裡。」

  我抬頭,看見老頭趴在房梁上,一縱身跳了下來去,向我們撲過來。

  我嚇得全身冒汗,隨手抓過方丈手裡的桃木劍,胡亂上頭頂上捅過去。

  然後,我感覺到一聲輕響,像是捅穿了什麼東西。

  我試探著抬頭,發現老頭已經消失不見了。而桃木劍的劍尖上,插著一個紙人。

  我狐疑的把紙人取下來,發現這紙人和我手裡的人很像,不過,又有些不同。

  我正這樣想著,忽然感覺身後一陣陰風吹過來。

  接連被老頭玩了兩次,我已經提高警惕了。一邊把桃木劍向後揮出去,一邊向前逃跑。在這個空當中,我向後瞥了一眼。

  這時候我發現,站在我身後的是方丈。

  我松了一口氣,罵道:「你神經病啊。站在我身後也不出聲,老子一激動誤傷了你怎麼辦?」

  方丈一臉茫然,慢慢的向我走過來。

  我見他狀似夢遊,正在懷疑的時候,聽見牆角有人喊道:「許由,快跑,那不是我。」

  我一扭頭,看見方丈縮在牆角,滿臉焦急的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腦子裡還沒有轉過彎來,另一個方丈已經一把揪住我的手腕,我感到一陣劇痛,然後他開始奪我手裡的紙人。

  我心中大駭,伸手用桃木劍刺過去。然而「方丈」表情雖然呆滯,但是動作很靈活,神腳一踹,把我手裡的桃木劍踢飛了。

  眼看著我兩手被他制住,而他的力氣越來越大,我心中焦急。一眼瞥見了大殿上的長明燈。

  我大叫一聲:「麻痹的,想搶走紙人是吧?讓你搶。」

  我全身發力,猛地一翻身,跌得撞撞,連帶著「方丈」跑到長明燈附近。然後把手湊過去,就要把紙人燒了。

  「方丈」顯然很害怕,連忙和我拉扯開來。我們兩個動作過大,一不留神,「方丈」撞翻了油燈。

  忽然,我聽見轟的一聲,「方丈」燒起來了。我正在詫異,之間方丈整個人在大火中迅速變小,也就是一兩秒的時間,變成一陣紙灰,散掉了。

  這個「方丈」也是紙人?

  躲在牆角的方丈真是嚇怕了,哆哆嗦嗦的說:「許由啊,要不然咱們把紙人給他吧,太嚇人了。」

  方丈這話一出口,院子裡有個蒼老的聲音:「這小和尚的話不錯。小道士,你就別掙扎了。」

  我提著桃木劍在院子裡面張望,根本看不見人。正在尋尋覓覓的時候,忽然一道紅光閃過來,像是閃電一樣快。我根本沒有躲閃的時間,那紅光就已經到面前了。

  緊接著,我感覺耳朵上一陣刺痛。然後,身後傳來一陣嗡嗡聲。

  我回頭,看見我那把桃木劍插在木門上,仍然在震動不絕。我摸了摸耳朵,已經出血了。

  我知道,這是三床的老頭在威脅我,如果我不把紙人交出去的話,下次疼的就不是耳朵了。

  對方太厲害了,我不由得有點猶豫。

  這時候,我聽見張元的聲音響起來:「上次見到紙紮吳,我以為這小子真的甘心一輩子做個糟老頭子了。不過,這次看看,似乎雄心不減當年啊。出手利落果斷,看來手底下的功夫沒有放下。」

  張元這話說完。屋頂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然後有個人飄然而至。

  不是三床的老頭是誰?

  這次我仔細看了看,這老頭表情豐富,應該不是紙人了。

  老頭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怎麼?你也知道我紙紮吳的名號?」

  張元淡淡的說:「我師父還在的時候,我就已經聽說過你了。當時大夥都以為紙紮吳能闖出一番業績來。不過,沒想到,後來就銷聲匿跡了。」

  紙紮吳淡淡的說:「你師父倒是闖出業績來了,到處捉鬼拿妖,最後怎麼樣呢?還不是進了化魂池?我吳老頭就不一樣了,閑雲野鶴,好好地活到現在。哎,不過到底是老了,上次被你逼的被迫解除血契。不過風水輪流轉,你小子連身體都弄丟了,要不然,我還真不敢來你們大聖廟。」

  張元淡淡的說:「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前輩。我這徒弟把你請來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紙紮吳坐在蒲團上:「什麼忙?」

  張元說:「幫我把身體找回來。」

  紙紮吳淡淡的問:「身體在哪?」

  張元說:「棺材鋪。」

  紙紮吳像是驚到了似得,猛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你開什麼玩笑?那地方也敢去?」

  一時間,大殿上陷入了沉默中。

  張元笑了笑:「你不敢?」這聲音,已經頗有些激將法的意思了。

  然而,紙紮吳面部紅心不跳:「沒錯,我不敢。」

  張元忽然冷喝一聲:「許由,把紙人燒了。」

  我本來就全神戒備,站在長明燈旁邊,隨時準備著燒紙人威脅紙紮吳。

  果然,紙紮吳連忙說道:「等等,有事好商量,咱們慢慢談談。」

  張元聲音低沉:「商量之前,先幫我做個替身,這水太臭了。」

  紙紮吳連連點頭:「這個沒問題。不過,我最近研究出來一種大型的紙人。除了可以容納魂魄之外,還可以恢復部分法力,專門適合修道之人。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體驗一下。」

  張元苦笑一聲:「原來這些年你也沒閑著。」

  紙紮吳看了看我:「你去一趟紙紮店,買個紙人回來。」

  我搖搖頭,指了指方丈:「你去。」

  方丈歎了口氣,默默地走了。

  方丈走了之後,張元和紙紮吳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根據他們的聊天,紙人的事,我也瞭解了一些。

  原來,紙紮吳當初研究紙人,只是覺得好玩。直到有一天,他生出了一個想法。人都有壽命,普通人死了,可以投胎,而他死了,不免要魂飛魄散。作為道士,他知道一個人陽壽將盡,會有鬼差來勾魂。

  於是他畫了一個紙人,上面寫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滴上了指尖的鮮血,裡面封進去殘魂一縷。做成了自己的替身。然後去城隍廟報道,隨後下葬。

  冥界只當他是橫死,也沒有查問,等他陽壽到期,鬼差順藤摸瓜去找他的魂魄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因為埋在墳墓裡面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替身。世上也沒有紙紮吳的魂魄,因為他還沒有死。所以,他東躲西藏了幾十年,始終沒有被撞破。負責捉他的鬼差,估計還在滿世界盤問孤魂野鬼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三章 吳老頭踩點

  紙紮吳利用一個紙人,竟然躲過了鬼差的搜捕,陽壽已盡而能活到現在,不由得讓人驚詫。

  我細細想了一遍紙紮吳的佈置,不由得歎道:「厲害,厲害。吳老頭,你有這麼一手,基本上可以長生不老了吧。」

  紙紮吳苦笑著搖搖頭:「哪能呢。且不說這身體越來越不中用了。我還得每天東躲西藏的過日子,一旦被鬼差發現,給抓回去,那就完了。而且,你手裡的紙人雖然是我的替身。但是一旦將他毀了,我的秘密就會被冥界知道,到時候,我就再也逃不了了。」

  我看了看手裡的紙人,把他攥的更緊了。

  我問紙紮吳:「今天來找我打架的紙人是怎麼回事?你怎麼還弄出來一個方丈?」

  紙紮吳擺擺手:「雕蟲小技罷了。這種紙人遠遠沒有我的替身精妙。也就是起個障眼法的作用,嚇唬嚇唬人而已。」

  這時候,已經漸漸到了後半夜了。我開始哈欠連天的歪在蒲團上打盹。耳朵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紙紮吳和張元說話。

  忽然,廟門咣當響了一聲,然後門口傳來方丈的聲音:「買回來了,買回來了。」

  我心中大喜,連忙掙扎著坐起來。

  只見方丈抱著一個一人高的紙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問紙紮吳:「老頭,這個紙人怎麼樣?能用嗎?」

  紙紮吳點了點頭:「還不錯。」

  然後,他向張元說:「道友,我這就開始了。」

  張元催促道:「快開始吧。」

  紙紮吳也不浪費時間,伸手向方丈要了一隻毛筆,然後蘸著盆裡的水,一邊念咒,一邊在紙人上面描畫。

  漸漸地,紙人全身被畫的濕淋淋的,被大殿上的長明燈一照,居然微微有點泛光。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紙紮吳休息了一會,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捏在手裡猛地抖了一抖,忽然扔到水盆裡面。

  盆裡的水像是油一樣,轟然一聲著了起來。然後,老頭端起火盆,猛地把裡面的火向紙人潑過去。

  紙人馬上被燒著了。火光熊熊,烤的我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然而,幾秒鐘之後,這火光漸漸熄滅了。裡面的紙人完好無損。

  紙紮吳滿意的看著紙人,問:「你覺得怎麼樣?」

  我本以為紙人會活過來,走兩步,然後張口說:「很不錯。」

  沒想到,紙人仍然木愣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從裡面傳來個甕裡翁氣的聲音:「比以前好多了。」

  紙紮吳點了點頭,然後在蒲團上坐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額頭上的汗珠子滴落下來。

  我拽了拽他:「這就完了?」

  紙紮吳回過頭來,反問道:「你還想怎麼樣?」

  我瞪瞪眼:「我師父還是不能動啊。」

  紙紮吳忽然笑了:「小夥子,你以為我是西天佛祖?用蓮藕給哪吒弄個身子?你師父身體沒了,我給他用紙人做個身子,讓他有所依附,很不錯了。」

  這時候,張元甕裡翁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許由,我現在和當年依附在棺材上差不多。只不過,現在更像是人罷了。而且吳老頭有些本事,我這魂魄,在白天出現應該沒什麼事,不用常年埋在地下了。」

  紙紮吳得意道:「那是當然了,你依附在我這紙人上,再也不用怕白天的陽氣了。不過,千萬不能在太陽下面暴曬。而且要防火。」

  張元說道:「這個我明白。」

  折騰了一晚上,我們全都很疲憊,張元吩咐了兩句,我們就全都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我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我的紙人還在不在。這東西可是要挾紙紮吳的最好砝碼,可不能丟了。

  我檢查了一番,一切安好。於是來到大殿上。那邊,紙紮吳正在和張元爭論著什麼。

  只見張元對紙紮吳說:「吳老頭,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幫我一次又能怎麼樣?」

  紙紮吳搖搖頭:「咱們兩個非親非故,我已經幫你做了紙人,你還想讓我怎麼樣?你們師徒倆也太欺負人了。」

  張元說:「我得想辦法去棺材鋪,把我女兒救回來。」

  紙紮吳無所謂的說:「那是你女兒,又不是我女兒。不是我說你啊,張道友,咱們道人身上都背著幾千年的詛咒,你生女兒,這不是害她嗎?」

  張元沉默不語,過了一會說道:「吳老頭,就算你躲躲藏藏,能過上幾十年,到頭來,終有一死,魂飛魄散是跑不了的。」

  紙紮吳一聽這話,臉上就露出痛苦之色,連連搖頭:「別跟我提這事,我不想聽。」

  張元冷笑一聲:「不管你想不想聽,這是你的命,你逃不了。」

  紙紮吳抱著腦袋坐在地上,滿臉痛苦,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然後,張元諄諄善誘的說道:「只要你幫我把身體弄出來,其餘的你不用管。等將來我把詛咒破了,你就自由了。」

  紙紮吳心裡活泛了一點,抬起頭來,疑惑的問:「你能把詛咒破掉?」

  張元嗯了一聲:「有三成把握。」

  紙紮吳嘴裡喃喃自語:「三成把握也不小了。不小了。」

  師父問他:「怎麼樣?幫不幫我?」

  紙紮吳像是想要試試,問張元:「我該怎麼幫你?要我做什麼?危險嗎?」

  張元語氣很輕鬆:「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你只要去棺材鋪一趟,踩踩點就行。」

  紙紮吳一張老臉瞬間變得蒼白起來:「踩點?棺材鋪?你怎麼不直接讓我去死?那地方太危險了,我不敢去。」

  這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棺材鋪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你們這麼害怕?」

  張元還沒有說話,紙紮吳先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一邊跺腳一邊解釋道:「棺材鋪裡面住著的,是真正的鬼,他們的身份,就像是冥王的欽差大臣一樣,負責看管我們這些鬼差。我們這些修道之人,根本沒有能力和他們抗衡。去了就是個死。」

  張元淡淡的聲音響起來:「那是你自己功夫不到家,只要自己強大了,那些鬼算什麼?吳老頭,只要幫我這一次,成功了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紙紮吳掙扎了一會,難過的搖了搖頭:「不是我不幫你,關鍵是棺材鋪太危險了。你自己去,身體都留在那裡了,更何況我已經老了。不是年輕的時候了。」

  張元嘿嘿笑了兩聲:「你肯去就好了,退路我已經幫你想好了。吳老頭,你不是會紮紙人嗎?」

  紙紮吳忽然激動起來:「你的意思是?」

  張元像是馬上明白了似得:「沒錯,你不用親自去,用紙人代替就行。這樣的話,危險小多了吧。」

  紙紮吳點了點頭:「沒錯,危險確實小多了。不過……」

  張元斬釘截鐵的問道:「別過不過的了,我已經勸了你一早上。你是願意搏一把,解除詛咒,還是繼續躲藏幾十年,被人抓住魂飛魄散?你自己選。」

  紙紮吳重重的跺了跺腳:「好,我做了。」

  這天的早飯很豐盛,方丈張羅著買酒賣肉,炒了好幾個菜,聲稱是為紙紮吳踐行。

  飯桌上紙紮吳一邊吃一邊哭。

  張元的聲音又飄起來了:「好好地一頓飯,讓你吃出斷頭飯的感覺來,你這糟老頭,真是沒救了。」

  吃晚飯之後,紙紮吳忙了一整天,一連畫了四十九個紙人。每個紙人臉上都滴了一滴血,紙人背面都寫上了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這一整天,他的紙人畫的極慢,好像很吃力的樣子。做完這些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然後,紙紮吳盤腿坐在蒲團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再叫就叫不行了。

  然後,像是一陣風吹過來一樣。他面前的那些紙人紛紛揚揚的飛起來,飄飄蕩蕩,從大聖廟飛出去了。

  張元悠悠的說:「那些紙人身上有他的魂魄。一共分為七七四十九道。分別飄到了四十九個方向。其中一縷魂魄去查看棺材鋪,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我點點頭:「這老頭還挺謹慎。」

  張元不屑的說道:「吳老頭膽子也太小了,怕死怕到這種程度,真是丟人。」

  紙紮吳的魂魄飄出去之後,我們就盯著他的身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過了兩三個小時,始終沒有動靜。

  我問張元:「也該回來了吧。」

  張元嗯了一聲,吩咐我和方丈說:「快回來了,你們兩個打起精神來,我已經感應到了。」

  這句話剛剛說完,紙紮吳的嘴裡忽然吐出一口鮮血。然後他睜開眼,艱難的說道:「被發現了,追過來了,快救我。」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像是受了什麼重擊一樣,再次吐了一口血,隨即倒地不起。

  我和方丈連忙去扶他,這時候一摸心口,已然沒有心跳了。

  方丈大驚失色:「張大師,他已經死了。」

  張元的聲音很急迫,說道:「你們兩個不要慌,許由,馬上把吳老頭的身體藏到大聖像後面。然後把他的替身拿出來放在床上,你們沖替身哭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四章 假哭喪

  這時候,雖然不太明白張元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能夠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焦急來。

  於是不敢怠慢,我和方丈喊了一二三。把紙紮吳的身體,或者叫屍體更合適,高高的抬起來,放到大聖像後面了。

  大聖像前面三柱清香常年不絕,現在紙紮吳盤腿坐在大聖像之後,倒像是也在供奉他似得。

  做好了這一切之後,我把那個紙人替身掏了出來,啪的一聲,拍在床上了。

  紙紮吳的替身被我捏了兩天,早就被汗水浸透,變得髒汙不堪。我和方丈對著這個紙人哭喪,怎麼都覺得有點好笑。

  不過,這時候事情緊急,實在顧不上笑了,我們兩個悲悲戚戚,儘量做出一副哭喪的樣子來。

  而方丈更絕,居然從禪房裡拿出來一卷黃紙,一邊哭一邊燒,實實在在把戲做足。

  我正在有聲無淚的哭泣。忽然,聽見大聖廟的廟門咣當一聲。

  像是被人推開了一樣。我扭頭想向後看。但是張元急迫的聲音傳過來:「別看,快哭。」

  我知道出事了,不敢怠慢。和方丈兩個人跪在床邊,我叫吳老頭:「三叔。」方丈叫他:「二舅。」我們兩個一口一個:「你死的好慘啊。」

  正哭的熱鬧,我忽然感覺一陣陰冷從後心透過來,然後從我身上穿過去,一直到床上了。

  我心裡一驚:「棺材鋪的鬼真的追過來了?」

  在張元的逼迫下,我也曾經學過一陣怎麼感悟陰陽二氣。只是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今天,在這時候,我忽然清清楚楚察覺到了。這陣陰氣,包含了兩個人。他們從我和方丈身後傳過來,然後直挺挺的站在床邊。

  緊接著,我看見原本貼在床上的替身,忽然直立起來。那紙人像是在掙扎一樣,站起來,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來。

  忽然,紙人身上沁出了一些紅點,緊接著,這些紅點越來越多,漸漸連綴成片,把它整個身子都染紅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血人一樣。

  我兩眼直勾勾盯著血人,心中激蕩,腦中紛亂。甚至忘了哭。

  這時候,趴在床邊的方丈拽了我一把,放聲大哭起來。

  我這才回過神來,跟著他的節奏嚶嚶嗡嗡的濫竽充數,嘴裡雖然發出哭聲,可是我的眼睛卻在始終盯著紙人。

  終於,那紙人像是終於力竭了一樣,發出一聲輕響。全身的鮮血砰地一聲,從身上炸出來,在它周圍形成一團血霧。

  我馬上聞到一股血腥味,連忙閉住呼吸。

  那些血霧飄下來,紛紛揚揚落在床上,沾在我和方丈的身上。然後,那紙人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飄飄蕩蕩,向門外飛出去了。像是有一隻手,憑空抓著它一樣。

  紙人飛出去了,那陣陰冷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了。我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一樣,全身發軟,癱倒在地上。

  而旁邊的方丈還在擦眼抹淚。

  我不由得佩服:「方丈,你不錯啊,假哭能哭出眼淚來。」

  方丈哆哆嗦嗦說:「嚇得,嚇哭的。」

  這時候,呆在牆角的張元歎了口氣,也是如蒙大赦的感覺:「幸好,幸好沒有搭理我。這兩位要是仔細在大聖廟轉一圈,你師父就被人弄走了。」

  我問師父:「咱們怎麼辦?」

  張元歎了口氣:「先把吳老頭抬出來,看看他的身體還在不在。」

  我心裡疑惑,紙紮吳明明藏在大聖廟後面,他能有什麼事?

  我和方丈攀上供台,向大聖廟後面一望,不由得哎呦一聲。紙紮吳簡直變成了個血葫蘆。全身上下都被血包裹著,根本看不清楚模樣了。

  我和方丈七手八腳的把紙紮吳搬下來,然後問張元:「這是怎麼回事?」

  張元說:「紙人雖然是吳老頭的替身,但是畢竟和他的肉身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現在紙人被那兩個鬼打殘了,他的肉身自然也受傷不小。現在咱們把兩個鬼瞞過去了。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帶回去的紙人是假的。所以,你們兩個手腳麻利點,趕快把吳老頭的其他魂魄收集回來。」

  這時候我想起來,之前紙紮吳曾經把魂魄分成四十九道,附在紙人上飄出去了。

  張元吩咐我說:「許由,你去吳老頭身上找找,他身上肯定有收集魂魄的東西。」

  我在紙紮吳身上摸了一遍,發現一個羅盤。這羅盤有點奇怪,指針並不是指著南方,而是有點偏西。

  張元吩咐我說:「你和方丈,你們兩個人,跟著羅盤,在天亮之前,一定要把剩下的紙人找回來。那些紙人做的很簡陋,天一亮,陽氣蒸騰,他的魂魄肯定受不了。」

  我和方丈答應了一聲,端著羅盤急匆匆走出大聖廟。

  我低頭看著指針,而方丈幫我看著路。我們兩個走的很快。在夜色中趕了一會,果然看見一個紙人躺在河岸上。

  方丈小心翼翼把紙人收起來,揣在懷裡了。

  這一夜,我們幾乎把大聖廟周圍走了一個遍。幸好這些紙人飄散的地方並不遠,不然的話,天亮之前我們絕對沒辦法將他們完全找到。

  等我和方丈發現最後一個紙人的時候,天已經要亮了。我連忙把紙人交給他,說道:「快拿好。」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方丈面色蒼白,兩片嘴唇發紫。

  我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方丈無辜的搖搖頭:「我怎麼了?沒什麼啊?」

  然後,他把紙人塞到懷裡,沖我擺擺手:「咱們快點回去吧。一晚上沒睡了。你們師徒兩個真是我的災星。」

  我疑惑的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說:「方丈,我看你的臉色有點不對,你難受嗎?」

  方丈慢慢的轉過身來:「什麼不對?」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兩眼上翻,一下暈倒在地上。

  我嚇了一跳,連忙蹲下來,又是搖又是喊。然而方丈始終軟綿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探了探他的鼻子,還有氣,又摸了摸心跳,也正常。

  好在這裡距離大聖廟也不遠,我背著方丈,向大聖廟走去。

  方丈很胖,背起來很吃力。到最後,他簡直是掛在我身上,被我拖過去的。

  我剛剛邁進廟門,就一疊聲的大喊:「師父,出事了,方丈不明不白暈倒了,怎麼叫也叫不醒。」

  我把方丈放在大殿。張元淡淡的說了句:「他只是個普通人,受不了吳老頭的魂魄而已。沒關係,把紙人取出來,讓他歇一會就好了。」

  我在方丈懷裡掏了掏,把那些紙人取出來,隨手放在地上。

  張元動彈不得,方丈又昏迷不醒,一時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就在這時候,我看見那些紙人動了。像是有風在吹他們一樣,慢慢的,繞著紙紮吳圍了一圈。

  我回頭看了看外面,天正在慢慢變亮,夜色正在慢慢消退。

  張元忽然說了句:「來不及了,許由,把紙人燒掉。」

  我答應了一聲,也沒有多想,端起蠟燭就向那些紙人燒過去。

  沒想到,紙人的火苗一下竄起來一米多高。我頓時呆在那裡了。這只是巴掌大的紙片而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火苗?

  就在我發呆的工夫,這些紙人以極快的速度燒起來了。

  我站的太近了,火舌一下舔到我身上,然而,我沒有任何疼痛感,反而,隱隱約約的,我看見大火裡面有一個人影。

  我向後退了兩步,看見火苗外黃內白,裡面燈芯似得一個黑影。然後這黑影慢慢走出來,走到紙紮吳身上了。

  當黑影走到紙紮吳身上的那一刻,紙人轟然熄滅了。隨口,紙紮吳痛苦的叫了一聲:「疼死我了。」

  我抬頭,看見紙紮吳已經醒過來了。他雖然滿臉鮮血,但是我能看出來,他現在很虛弱,比昨天晚上更加蒼老了。

  張元問:「吳老頭,怎麼樣?」

  紙紮吳沒好氣的說:「怎麼樣?你說怎麼樣?差點把老命丟在那。姓張的,老子被你害慘了。」

  我心裡嘀咕:「我師父根本就是見誰害誰。」

  我本以為張元起碼得假惺惺的道個歉。然而,張元居然來了句:「我不是問你怎麼樣,我是問棺材鋪怎麼樣了。」

  紙紮吳愣了一下,然後憤憤的罵了一句。也不理張元,艱難的爬起來,找了一盆水,把自己清洗了一遍。

  等紙紮吳洗乾淨了再看的時候,我不由得歎了口氣:「他果然憔悴了很多。一腦袋頭髮本來半黑半百,現在全都白了。」

  紙紮吳清理好了之後,身子一歪,躺在了蒲團上。

  張元又問:「棺材鋪怎麼樣了?我女兒怎麼樣了?」

  紙紮吳歎了口氣:「你女兒要出事了。」

  張元的聲音陡然緊張起來:「要出什麼事了?」

  紙紮吳說:「我是臨走的時候被發現的。所以,偷聽到了一些內容。幾個月之後就是中元節了,他們打算在那個時候,把你女兒押到冥界去。後來,他們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我忍不住湊過去聽,結果,驚動了他們,被一路追殺。一縷殘魂都被打散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五章 免費的棺材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張元的聲音也變得急躁起來了:「我女兒被他們抓走十幾年了,怎麼忽然要送到冥界去?」

  紙紮吳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了,可能冥界有什麼變故吧。」

  張元沉默了一會,又問:「她現在怎麼樣了?」

  紙紮吳說:「還不錯,至少比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好得多。只是身上鬼氣重了一些,棺材鋪那種地方,我不說你也明白。」

  張元聲音很輕,但是語氣很堅定:「我想救她。」

  紙紮吳搖搖頭:「你救不了。」

  張元很堅定的說:「我一定要想辦法救她,哪怕不要這條命了。」

  紙紮吳無奈的笑了笑:「如果拼命就能辦成事。咱們這些人也不用背著詛咒過幾千年了。」

  這下,張元沒有再說話了。

  紙紮吳似乎心有不忍,說道:「老張,還有一個消息,你最好能挺住。」

  張元淡淡的問:「出了這麼多事,我還有什麼挺不住的?你說吧。」

  紙紮吳像是在猶豫,然後遲疑的說道:「你的肉體……」

  這下,張元的聲音陡然緊張起來:「我的肉體怎麼了?」

  紙紮吳歎了口氣:「被他們給燒了。」

  我大驚失色,忍不住脫口而出:「燒了?」

  紙紮吳慢慢的點了點頭。

  張元始終沒有說話。

  我們幾個都隱隱約約有些擔心。不由得齊聲問道:「你沒事吧?」

  張元沒有說話,忽然,哇的一聲。紙人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塊血斑。

  我驚訝的指著那塊血斑:「吳老頭,這是怎麼回事?」

  紙紮吳歎了口氣:「沒關係,那不是真正的血。是魂魄受到了大創傷。」

  幾秒鐘之後,張元的聲音也響起來了:「我沒事,讓我歇一會。吳老頭,你別走,有些事我要和你商量商量。」

  紙紮吳坐在蒲團上,苦笑一聲:「這一趟讓我精疲力盡,你就是讓我走,我也走不了了。你要和我商量什麼?幫你救女兒還是幫你找身體?」

  張元還沒有說話,我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這手機常年關機,因為大聖廟不通電。昨天晚上剛在李小星家充上了一點電。沒想到,今天就有人打電話。

  我看了看號碼,很陌生。於是我接通電話,習慣性的問:「你好,買保險嗎?」

  那邊緊張的來了句:「許大師,是我。」

  我有點不耐煩:「你是誰?」

  那邊說:「我是出租車司機。你忘了?前兩天你給我一張名片,讓我有事找你。」

  我撓撓頭:「我是這麼說的嗎?你有什麼事?」

  司機說:「我遇上髒東西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很果斷的說:「別扯淡,我現在沒空。」然後,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發現其餘的人都沒有說話,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被他們看的有點心裡發毛。問道:「怎麼了?」

  他們三個都不說話。

  張元我不敢惹,紙紮吳我惹不起。於是我瞪著方丈:「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方丈惴惴不安的瞥了張元和紙紮吳一眼,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見紙紮吳在看你,於是跟著看看。」

  我頓時無話可說。

  這時候,紙紮吳緩緩地說:「許由,剛才誰給你打電話?」

  我見他神色異常,心裡也有點沒底,說道:「一個出租車司機。怎麼了?」

  紙紮吳說:「這個人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我點點頭:「沒錯,他說他遇見髒東西了。」

  紙紮吳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

  隨即,張元的聲音也響起來了:「電話裡的聲音,應該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許由,給你打電話的可能是鬼。」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嚇得一哆嗦:「鬼?給我打電話?」

  我不敢怠慢,把出租車司機那點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紙紮吳眉頭緊皺:「不應該啊。電話裡面的聲音絕對不是人發出來的。不可能是那個出租車司機。」

  我問紙紮吳:「是不是鬼上身?」

  紙紮吳搖了搖頭,問張元:「張道友,你覺得呢?」

  張元說道:「應該是有一隻鬼想引誘許由過去,然後要對付他。」

  我被張元這麼一說,心裡開始打鼓:「我沒招誰沒惹誰,為什麼要對付我啊?」

  張元和紙紮吳都說不出原因來,只是囑咐我小心點,這兩天不要到外面亂跑。大聖廟雖然很小,但是畢竟有香火供奉,一般的鬼怪不敢輕易到這裡來。

  我點點頭答應了。但是心裡始終有點不踏實,總感覺只要邁出廟門,就有人要抓我似得。

  而這幾天之內,張元也和紙紮吳推演了無數遍,他們仍然在討論怎麼救師父的女兒。

  據紙紮吳說,本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摻合這件事的,但是師父實在太可憐了。女兒被抓了,自己的肉身又沒了。所以在這陪他兩天,耽誤點時間,做一些無用功。

  張元提出了無數個方法,但是每一個都被紙紮吳否定了。這些方法之所以行不通,基本上都是因為一個原因。那就是棺材鋪裡面的啞巴。

  我,方丈,師父,紙紮吳。我們都曾經去過棺材鋪,也都見過啞巴。但是我們全都不知道,啞巴到底是人是鬼,他到底有什麼實力。我們唯一能肯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實力很恐怖。我們和他硬拼,絕對是在找死。

  也就是因為這個不確定因素,所有的辦法都推演不下去。接連幾天,事情變成了死局,解不開的死局。張元整天長籲短歎,說什麼日子一天天減少,什麼當父親的對不起女兒,把我們煩得要死。

  方丈心寬體胖,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天亮的時候開門迎客,天黑的時候灑掃廟堂。廟裡面香火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供我們幾個人吃喝是沒什麼問題了。

  然而有一天,方丈打開廟門一整天,居然一個香客也沒有。即使最虔誠的那幾位老太太,也沒有為他們調皮的小孫子上香祈福。

  方丈一整天都在納悶中,到傍晚的時候,不由得坐不住了,開始在廟裡面走來走去。

  而張元又把我和紙紮吳叫了過去,我們三個又開始商量著怎麼救人。張元估計是急昏了頭了,後來的辦法就越來越離譜,連打110報警都說出來了,真是可笑。

  我們三個正在商量著,忽然方丈在外面破口大駡起來:「哪個王八蛋這麼缺德?自己家沒地方是不是?把這些東西放到老子廟門口?要不是念了幾年經老子看破紅塵,麻痹的一拳把你打到娘胎裡面去。」

  紙紮吳皺了皺眉頭,向門口喊道:「方丈,你又抽什麼風呢?」

  方丈罵罵咧咧向走回來:「麻痹的,不知道誰往廟門口放了兩口棺材。一左一右,像是門神一樣。怪不得這兩天沒有人來上香。」

  我一聽棺材,眉毛不由得一跳:「難道是棺材鋪的人?」

  我看了看張元和紙紮吳。

  張元隱藏在紙人當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到那時能聽到他猶猶豫豫的說:「應該不是棺材鋪,如果棺材鋪的人想對付我們,根本沒必要這樣故弄玄虛。」

  紙紮吳也點點頭,加了幾分肯定:「應該不是棺材鋪的人。」

  這時候,方丈也回來了。

  我緊張的問方丈:「棺材裡面有沒有裝著什麼東西?」

  方丈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裝,上好的兩口空棺材。做工一流,我都忍不住想躺進去試試了。」

  我擺擺手:「別開玩笑。還是趕快把這兩口棺材弄走吧。我看著瘮的慌。」

  方丈為難的說:「現在天都黑了,大街上也沒什麼人了,連個幫手都沒有,弄到哪去?」

  我信心十足的說:「你看我的。」然後我一步步向廟門口走去。

  這個舉動嚇了張元和紙紮吳一跳,他們兩個連忙喝道:「別出去,你忘了前兩天的電話了嗎?」

  我回頭笑笑:「不出去,放心吧。」然後,我沖著廟外喊了一嗓子:「大聖廟施捨棺材了,分文不取。只有兩幅,先到先得。」

  喊完這句話,我就退回來了。

  方丈眨眨眼看著我:「這也行?這麼晦氣的東西,有人會要?」

  他話音未落。遠遠地,有個老太太喊道:「我先聽到的,給我留一副。」然而,還沒等她走到跑到廟門口,有兩個老大爺顯然腿腳更好,已經把棺材占下了。

  老太太自然心中不忿,和兩個老頭子吵了起來。

  方丈目瞪口呆的看著廟外的一切,我則拍拍他的肩膀:「在中國,只要寫上免費兩個字。就算是炸彈,也有人能給拆回去賣廢鐵。」

  而廟外面的吵架顯然已經升級了。三個人不僅再是吵架,已經開始推搡起來。

  方丈心軟,跑出去說:「你們這麼大年紀了,就別……」

  他一句話沒說完,老頭從地上撿起一塊半截磚,一下朝方丈腦袋上扔過來,嘴裡罵道:「你他娘的也想來跟老子搶?」

  方丈狼狽的逃回來,捂著腦袋說:「打吧,打死算了,反正我是不管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8
第四十六章 夜半歌聲

  張元仍然拉著紙紮吳,像是祥林嫂一樣喋喋不休。而我和方丈和站在門邊。幸災樂禍的看那些老頭和老太太打架。

  過了一會,可能這三個人也覺得自己腿腳不靈便,打起來不過癮,又或者擔心到手的棺材被人漁翁得利。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拿出老年機來。

  幾個電話撥出去,十分鐘後,來了三撥人,男女老少都有,應該是這三個老人的家人。

  這些人一上來,也不多說話,互報家門之後,稀裡嘩啦的打了起來。

  老太太勢單力孤,而那兩個老頭是好兄弟。所謂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老太太家人被其餘兩家合夥,打得落荒而逃。

  這些人逃是逃了,可是心有不甘,又拿出電話來撥了幾個號。片刻之後,警笛大作,警察來了。

  從警車上下來的兩個員警看見這幾十人的隊伍也懵了。把拿出來的手銬又收回去。改剿為撫。安慰大家:「鄉親們有話好商量。打架傷身體,你們到底是為什麼打起來的?」

  老太太理直氣壯指著棺材說:「我先看到的。」

  兩個老頭說:「我們先拿到的。」

  三個人又吵成一團。

  兩個警察開始和稀泥,主張把棺材賣了折現,然後三個人平分。十幾個人吵吵嚷嚷折騰了很久,又是簽合同又是畫押,總算把兩具棺材弄走了。

  這一齣大戲看的我和方丈賞心悅目,擊節讚歎。回到廟裡吃了晚飯,安安穩穩的睡下了。

  這一夜我睡得很安穩,只是張元一直在外面嘟嘟囔囔,感慨不能救女兒,吵醒了我兩三次。

  第二天一大早,方丈又打開廟門做生意。忽然,他回頭看了看我,眨眨眼:「你猜,今天還有沒有棺材?」

  方丈說完這話,不等我回答,大步走出大聖廟。幾秒鐘之後,我聽見他又開始破口大駡。

  我高聲問道:「怎麼了?又有人放棺材了?」

  方丈氣得臉紅脖子粗,回到廟裡拿了一盒火柴:「不是棺材,是兩個花圈。還是一左一右放在大門兩邊,我去把它們燒了。」

  方丈怒氣衝衝的出去了。紙紮吳擺擺手把我叫過去:「許由,這情況有點不對勁,沒人會好端端的給大聖廟送花圈。」

  我警惕的問:「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紙紮吳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咱們最好小心點,夜裡睡覺的時候都注意點,有什麼情況就叫人。」

  我很緊張的點頭答應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紙紮吳的一番話,還是當真有什麼異常。這一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實,翻來覆去,始終不能入眠。

  等到半夜的時候,我睏的迷迷糊糊,聽見外面的門響了一聲,然後有個極輕的腳步聲,正在院子裡慢慢的走。

  我能分辨出來,這個人在極力掩飾自己的腳步,只不過很可惜,仍然被我聽到了。

  我心裡面正在詫異這個人是誰的時候。忽然,我發現這人像是朝著我的屋子走過來了。

  我心裡一陣緊張,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近了,又近了。沒錯,這個人到了我的門口。然後,我的屋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我伸手摸了摸床鋪下面的桃木劍,隨時準備著跳起來刺上一劍。

  我微微睜開眼,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向我床上撲過來。

  我悶哼一聲從床上跳起來,伸手向這人咽喉刺過去。

  沒想到,我的劍還沒有刺到,這個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連連低呼:「是我,是我,我是方丈。」

  我聽這聲音,果然是方丈。連忙劃著了火柴,想把燈點上。

  然而方丈一口把燈吹滅了。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幹什麼?」

  方丈噓了一聲:「別聲張。不能點燈,點燈就暴漏目標了。」

  我見他說得神秘,問道:「暴漏什麼目標?」

  方丈摸黑坐在我床上,很有自信的說道:「前天晚上,咱們把那棺材扔了。結果第二天早晨,就有人放了花圈。我想了半夜,這人肯定是晚上的時候把那些東西放到外面的。」

  我也坐在床上:「這跟你大晚上摸到我屋子裡來有關係嗎?」

  方丈摸摸光頭:「我打算和你一塊去守株待兔,看看是哪個王八蛋這麼缺德。」

  我有點心虛:「我不敢。紙紮吳說了,這件事有點不對勁。」

  方丈嘴裡嘖嘖有聲:「你跟紙紮吳混了這麼長時間,他紮紙人的手藝沒學到,膽小如鼠的特點倒是學的不錯。」

  我歎了口氣:「你想去就自己去,反正我是不會踏出大聖廟半步。」

  方丈一拍大腿:「這樣,咱們兩個就站在門口怎麼樣?要是有人再放棺材畫圈的,咱們也能看到。」

  我打了個哈欠:「大半夜的,這是做的什麼孽。」

  不過說歸說,我還是跟著方丈走出屋子了。因為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誰一直在搞破壞。

  春夏之交的夜晚並不冷,一陣陣夜風吹過來,我坐在大門口,吹著風,感覺很愜意。

  而旁邊的方丈則一直在嘀嘀咕咕:「到底是誰一直在搞破壞?附近的觀音堂?關帝廟?還是土地廟?都有可能。這些人為了爭香火真是不要臉……」

  我聽這方丈的小聲嘀咕,正睏的迷迷糊糊,突然,方丈推了推我,在我耳邊小聲急道:「來了,來了。快看。」

  我睜開眼睛,看見遠遠地出現一個龐大的黑影,正在向大聖廟慢慢的移動。

  夜色朦朧,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我詫異的問方丈:「你能看清楚是什麼嗎?」

  方丈不像我上了這麼多年學,眼力還好得很。他向那個方向看了兩眼,然後疑惑的說:「像是拖拉機。」

  我揉揉眼睛,確實有點像是拖拉機。

  忽然,方丈的聲音開始發抖了:「許由,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有點驚訝:「怎麼了?」

  方丈戰戰兢兢的說:「這拖拉機沒有聲音啊。」

  聽見方丈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是一驚:「沒錯啊,這拖拉機怎麼沒有聲音?」

  眾所周知,拖拉機燒的是柴油。一旦開起來,簡直驚天動地。不可能像是現在一樣,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方丈想走。但是我卻拉住他了:「方丈,這拖拉機肯定有問題。藏好別出聲,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有什麼問題。」

  拖拉機走的很慢。隨著距離的拉近,我也慢慢看清楚了。這拖拉機上,端端正正坐著一個人。兩眼目視前方,一動不動,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懷疑他是紙人。

  拖拉機就這樣靜悄悄的停在了大聖廟門口。然後,那人從車上跳下來了。他從車斗裡面拿出幾個紙人紙馬,擺放到大聖廟兩側。

  我看著悄無聲息的拖拉機,以及那些紙人紙馬。不由得頭皮發麻:「見鬼了?」

  本來我和方丈是想出來抓人的。現在人如約出現了,我們兩個卻沒有膽量現身了。

  那人把紙人紙馬從車上拿下來。對著廟門口拜了拜。然後掰著手指頭算:「前天送了兩個棺材,昨天送了兩個花圈。今天是紙人紙馬。明天再送一趟紙錢。嗯差不多了,廟裡面的兩個死人也該下葬了。」

  這話聽得我和方丈遍體流汗:「廟裡的兩個死人?什麼意思?誰是死人?」

  我看了看方丈,方丈也看了看我。我們兩個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來了不信任。

  方丈猶豫著說:「許由,你相信我,我是活人。」

  我點點頭:「我也是活人。」

  這時候,我心裡忽然生出來一個想法,我指了指那人:「咱們要不要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是幹什麼的,在哪住著。這輛拖拉機如果開到墳地裡面,那他就是鬼,咱們就把他墳刨了。如果開到小區裡面,他就是人,咱們就揍他一頓,問問他是什麼意思。」

  方丈點了點頭,然後身手又把我攔住了:「許由,你忘了?你師父讓你這兩天小心點,沒事別出廟門。」

  我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來兩張鎮鬼符:「放心,咱們有這個。那些鬼不敢把我怎麼樣。」

  方丈大喜:「那就好。來,給我一張。」

  眼看那人重新坐到拖拉機上,又無聲的向前開出去了。

  我和方丈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幸好,這輛拖拉機開的很慢,我們完全可以跟上。

  這輛拖拉機並沒有向市區開區,反而向郊外去了。而且,越走越偏僻。

  我們兩個跟了一會,發現前面出現一大片燈火,像是一個村子。

  方丈有點猶豫了:「許由,前面該不會又有一個棺材鋪吧。」

  我搖搖頭:「不可能,這裡明顯不是前兩天的村子。咱們跟過去看看,有什麼不對勁的,馬上回來。」

  方丈點了點頭。

  隨著距離村子越來越近,我聽到一陣音樂,有鑼有鼓,有二胡有喇叭。這聲音,倒有點像是唱戲的。

  果然,再走了幾步之後,我聽見一陣唱戲的聲音。拉著長音,在夜色中時而高亢,時而低吟。

  我和方丈面面相覷:「大晚上的,誰在唱戲?怎麼還有鑼鼓配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4-14 17:06 編輯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9
第四十七章 鬼道

  我和方丈循聲走到村子裡面。轉過一面牆,猛然間看見前方一片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這裡真的有一個很簡陋的小戲臺,唱戲的一男一女,沒有上妝,也沒有穿戲服,只是站在正當中清唱。戲臺下面很多老頭老太太搬著馬紮坐著,搖頭晃腦的聽戲。

  我四處望瞭望,馬上釋然了。

  只見戲臺旁邊有一扇大門,門上貼著兩幅白色的挽聯。豎著靈幡,燒著紙錢,很顯然,這裡剛剛死過人。而這戲臺,估計是為了這喪事搭起來的。此地風俗如此,倒也很常見。

  方丈沖我看了看:「這算什麼?他們村子裡的棺材用不完了,所以送給咱們?」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和辦喪事的這家有點關係。」

  方丈問我:「剛才那個開拖拉機的去哪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那輛拖拉機不見了。剛才只注意著這戲臺去了,拖拉機忽然不見了,居然沒有發現。

  我們兩個正在東張西望的尋找。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兩位朋友,你們怎麼來了?」

  我回頭,看見身後站著一個人。我仔細看了看這個人的臉,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這人,正是給我打電話的出租車司機。

  我想起來紙紮吳說的話,給我打電話的不是人,八成是鬼。

  我心裡一陣緊張,把手悄悄地伸到褲兜裡面,捏住了那道鎮鬼符。

  方丈還不明所以的跟司機打招呼:「你和許由是朋友?」

  司機點了點頭,熱情地說:「既然來了就進屋坐坐啊。在外面站著幹什麼?走走走。」

  我擺擺手:「不用了,我們還是走吧。」

  但是司機不由分說,一定要拉著我們兩個進去。而他所走的方向,正是出殯的那一家。

  我有點不安了,這死人,該不會就是出租車司機吧。

  於是我試探著問他:「你們家死人了?」

  司機擺擺手:「這不是我家,不過街裡街坊的,他們家有了事,我們都得幫幫忙。」

  我掙脫他的手:「之前你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家遇見髒東西了,怎麼回事?」

  司機的臉色變得神秘起來:「前兩天我不能睡覺,一直夢見自己的親人。說要我搬家,跟他們一塊住。」

  我警惕的看著司機:「就這個?這算什麼髒東西?」

  司機連連跺腳:「許大師,你不知道,那些親人都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們讓我跟著走,這不是要我死嗎?」

  我吃了一驚:「全是死人?」

  司機點點頭:「全是死人。而且一連夢了半個月,有時候,剛剛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就能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死了。有時候,被他們拉著走了幾步才想起來他們是死人。這時候,我都在夢裡嚇得魂不附體。又是打自己耳光又是故意摔跤,想盡辦法讓自己醒過來。你是不知道,這些天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嚇得要死,生怕在做夢的時候忘記了他們已經死了。跟著他們走到陰曹地府去。」

  我想了想司機所說的場景,不由得點點頭:「確實很可怕。」

  司機連連點頭:「豈止是可怕,簡直是太折磨人了。不過,這兩天忽然沒事了。吃得飽,睡得好。估計那些親戚看我不肯跟他們走,已經跟我斷絕關係了,哈哈。」

  我見司機神色很輕鬆,眉開眼笑,一切都很正常。倒也不像是鬼。不由得,慢慢放鬆了警惕。

  這時候,忽然遠遠地有人在叫司機。司機答應了一聲,囑咐我和方丈說:「你們等我一會啊,隨便坐,就當是自己家一樣。」然後他一溜小跑,跑過去了。

  我和方丈站在出殯這家大門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的好。

  正在這時候,那戶人家的大門開了,走出來一個滿面慈祥的老頭,他沖我點了點頭:「你來了?」

  我更詫異了。這老頭絕對沒有見過,怎麼也認識我?

  老頭笑眯眯的湊過來,在我耳邊說:「你不認識我,我可認得你,咱們倆,是一類人。」

  我心中一動,問道:「什麼一類人?」

  老頭拉了我一把:「你跟我來,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

  我有點抗拒的看了那靈幡一眼:「裡面就是說話的地方嗎?」

  老頭歎了口氣,向我身後指了指:「你自己看。你以為他們是人嗎?」

  這話嚇了我一跳,我連忙回頭,看見燈光下,那些看戲的,唱戲的,來來往往走路的。全都沒有影子。怪不得,怪不得剛剛走到這個村子裡的時候我感覺很怪異。

  老頭急道:「還不快進來?等他們發現,一切都晚了。」

  我和方丈不敢怠慢,連忙走進去了。

  這戶人家很普通。院子裡搭著靈棚,下面放著一具棺材。

  老頭取出來幾個凳子,和我們坐在一塊。

  我戰戰兢兢的望了門外一眼:「那些人都是死人?」

  老頭點點頭:「他們已經死了很久了。有的陽壽未到,所以一直在村子裡徘徊,等著有一天去地府裡邊投胎轉世。」

  我又問:「那剛才跟我說話的司機呢?」

  老頭嘿嘿下了笑:「那小子早就死了,自己還不知道呢。」

  這話讓聽得我心裡發毛。

  坐在我身邊的方丈面如白紙:「老爺子,這附近這麼多鬼,你怎麼也不跑啊?」

  老頭指指我:「所以說,我和他一樣。我也是道士。」

  方丈戰戰兢兢的說:「道士也不行啊,道士也不能沒事呆在鬼窩裡面啊。」

  老頭嘿嘿笑了兩聲,避而不答。反而問我另一個問題:「許由,想把你請到我這裡來可是不容易啊。一連請了一個星期,你才肯過來。」

  我有點奇怪:「你請我?你什麼時候請過我?你請我過來幹什麼?」

  老頭說:「我先是讓那個司機給你打電話。結果你直接掛了,不肯來。」

  我解釋道:「我師父說了,那個電話不是人打得,我當然不敢來,萬一有人害我怎麼辦?」

  老頭點點頭:「你還倒挺謹慎,不過,年輕人剛剛闖蕩江湖,謹慎點也好。後來我又派人接二連三的送棺材,送紙錢,總算勾起你的好奇心,把你引來了,哈哈。」

  說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那老頭:「我聽見送棺材的那個人說,大聖廟裡有兩個死人。這是什麼意思?誰是死人?」

  老頭一臉得道高人的樣子:「誰是死人?你師父張元身體都丟了,算不算是死人?紙紮吳陽壽早就完了,這幾年東躲西藏,算不算是死人?」

  我一聽這話,頓時大驚失色,指著老頭,站起來:「你是誰?我師父的事你怎麼知道?你把我弄到這裡來,你想幹什麼?」

  這時候,方丈輕輕拽了拽我。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方丈的手藏在我背後,偷偷指了指靈棚。

  這時候我發現,靈棚裡面掛著一副遺像,而這遺像上面的人,分明是就是眼前的老頭。連笑容都一模一樣。

  完了,這老傢伙也是鬼。

  我二話不說,拉著方丈就想跑。

  然而,一個身影擋在我們倆面前,不是剛才的老頭是誰?

  我們兩個進退無門,只能戰戰兢兢的問:「你到底想幹嘛?」

  老頭仍然慈祥的笑了笑:「別害怕。我是來幫你的。」

  我向方丈遞了個眼色:「怎麼幫?」

  老頭滿臉得意之色:「我知道你們最近遇到點事,所以……」

  他的話說到一半,趁他不注意,我和方丈一左一右,掏出鎮鬼符貼了上去。

  沒想到那老頭輕飄飄動了動身子,就把我們兩個甩開了。然後他滿臉怒氣大喝了一聲:「混帳,就是你師父在這,也得叫我一聲前輩,你居然這麼無禮?」

  然後,他一甩袖子,我只感覺一陣陰風刮過來,我根本睜不開眼,站不住腳。在這風中跌跌撞撞的打轉,到後來,甚至連呼吸都不能了。

  幸好,這時候老頭把陰風撤去了。我和方丈精疲力盡,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老頭像是消了氣一樣,慢慢的說:「你們兩個不用害怕,我們是同道中人,不想害你。我今天請你到這裡來,是為了咱們這一派人身上,詛咒的事。」

  我一聽詛咒,不由得問道:「你有辦法破解詛咒?」

  老頭歎了口氣:「我沒有辦法。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做到。」

  我喜道:「是誰?」

  老頭伸手指了指我:「就是你。」

  我本來燃起的希望頓時滅了下去:「老爺子,你別開玩笑了。我什麼都不會。」

  老頭兩手負在背後,傲然道:「老頭子這一生,除了道術之外,對算卦也有點涉獵。自信沒有出錯,你就是能救我們這一派的人。」

  我目瞪口呆:「我該怎麼救?」

  老頭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夥子,你只需要順應時勢,然後推波助瀾。」

  我眨眨眼,自己想著老頭的話。

  然後,老頭又說道:「幾千年了,祖祖輩輩的詛咒,看來終於要被破掉了。承蒙恩師教誨之恩,我也應該在這件大盛事上做點什麼才好。」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9
第四十八章 幫手

  這老頭雖然說的冠冕堂皇,但是我看看靈棚裡面的棺材,又看看棺材上面的遺像。不由得一陣陣涼氣從腳底竄上來。

  然而,方丈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大著膽子問了一聲:「老爺子,你打算怎麼樣啊?」

  老頭看著我們兩個,說道:「我注意你們大聖廟的人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知道你師父在棺材鋪那裡遇到事情了。這件事,我能幫上忙。幫你們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你們才可以破除詛咒,這樣,也算對得住我師父的遺願了。」

  聽了這話,我心裡一喜,但是緊接著又是一沉:「這人的話,能信嗎?行走江湖,不得不防啊。」

  然而方丈變得熱情異常:「那你趕快跟著我們去大聖廟吧。」

  老頭微微一笑:「好。等我收拾收拾。」

  然後,他轉身走到屋子裡面去了,把我們兩個留在院子裡。

  我連忙拽了方丈一把:「咱們快點走,趁他不注意,早點逃回去吧。」

  方丈搖搖頭,神情緊張的指了指外面:「許由,外面全是鬼,咱們逃出去,肯定讓那個老傢伙抓住。倒不如領他回大聖廟。」

  我連連搖頭:「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方丈掰著手指頭說:「這件事有好處啊,不信你算算。萬一這老頭真的想幫咱們,那就不用說了,皆大歡喜。萬一這老頭有什麼別的心思,咱們大聖廟有兩個大師呢,一個紙紮吳,一個你師父,再加上你,還打不過他?」

  我有點驚奇的看著方丈:「你不是一直過得糊裡糊塗的嗎?怎麼忽然這麼精明了?」

  方丈擺擺手:「我那是大智若愚。」

  我們兩個正在外面盤算,老頭已經背著一個包袱走出來了。他沖我們兩個揮揮手:「咱們走吧。」

  然後,領著我們兩個向外走去。

  外面那些聽戲的老人看見老頭出來,紛紛向他打招呼。我注意到,那些人臉色全都很蒼白,看不到一絲人氣。

  我縮著脖子跟著老頭向外面走,一直走了很遠都沒有再見到之前的司機。

  忽然,一直在耳邊迴響的唱戲聲戛然而止。我回頭看了看。身後哪裡還有什麼村子。只剩下一個個的墳包,靜靜的待在荒野裡。

  我和方丈驚恐的對視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剛才我們兩個一直在墳圈子裡轉悠嗎?」

  我和方丈跟著老頭一步步的向回走。一路上在他身後嘀嘀咕咕。

  老頭對路很熟悉,鬼氣陰森得很快走到了大聖廟。然後,他在大聖廟門口站住了。

  我和方丈跟在他身後,問道:「怎麼不進去了?」

  老頭回過頭來,神色有點為難的說:「我進不去。廟門口被人設了禁制。」

  我這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從紙紮吳從棺材鋪逃出來之後,就越來越害怕,總是擔心哪天棺材鋪的人再來捉他,所以想起來就在大門口貼上一道符。

  現在大聖廟一座和尚廟,上面七七八八貼滿了道符,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老頭進不去,而我和方丈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然後大喊一聲,紛紛竄進去了。

  一進廟門,我們開始指著老頭哈哈大笑:「糟老頭子,我們哥倆一路上讓你嚇得屁滾尿流,你麻痹的,有本事你進來啊。」

  老頭臉上露出苦笑,擺擺手:「兩個小娃娃……」

  然後他沖廟裡面高聲喊道:「張元,紙紮吳,還不快出來接我?」

  然後,我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紙紮吳穿戴整齊從廟裡面走過來了。他一臉不悅的看著我們兩個:「大半夜的,你們倆去哪了?讓我和你師父一通擔心。」

  外面的老頭聽見聲音,高聲喊道:「紙紮吳,是你嗎?」

  紙紮吳臉上又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來:「誰在外面?」

  我說:「一個鬼。」

  紙紮吳已經有點想逃跑的意思了:「鬼差?」

  我搖搖頭:「他說他也是一個道士,有辦法幫我們把棺材鋪裡的美女救出來。」

  紙紮吳這才有些放心:「你們兩個讓一讓,讓我看看他。」

  我和方丈閃到一邊,紙紮吳走到門口看了看老頭,忽然全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喊了一聲:「前輩。」看樣子,幾乎要跪下去了。

  門外的老頭不耐煩的說:「還不快把這些爛符撕了?」

  紙紮吳忙不迭的點頭,七手八腳將那些道符撕下來了,然後,老頭輕飄飄的走到大聖廟。

  紙紮吳為人仔細,平生不曾弄險。老頭進來之後,他又把那些道符貼回去了。

  我問紙紮吳:「這老頭是誰啊?」

  紙紮吳悄悄豎了豎大拇指:「這一位是真正的高人,手底下的功夫很硬。當年我遇難,他還曾經救過我一命。」

  說話間,老頭已經走到大殿上了,然後朗聲說道:「張元,你認得我嗎?」

  張元在紙人裡面甕聲甕氣的說道:「十幾年前在火車站有名的算命老頭,我怎麼會不認識?怎麼?你的身體呢?也像我一樣,被人弄走了?」

  老頭淡淡的說:「我已經死了,身體在墳裡面埋著。」

  張元斷然道:「不可能。凡是修道之人,死了之後魂魄都要進化魂池。你的魂魄不可能在這。」

  老頭淡淡的說:「我是自殺的,陽壽未盡。」

  張元聲音有點不解:「你這是為什麼?」

  老頭笑了笑:「為了幫你啊。上個月,我給自己算了一卦,我的陽壽,在三天之後也就盡了,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捉我,押到化魂池,與其束手待斃,不如做一點事。」

  張元的聲音激動起來:「怎麼幫我?幫我救女兒嗎?」張元喊了這一聲之後,語調又黯淡下去:「不行,你雖然道術不錯,但是應該不是那個啞巴的對手。我們想攻到棺材鋪,希望不大。」

  老頭點了點頭:「那個啞巴,非人非鬼,應該是從冥界來的。幾十年前,我師父陽壽將盡,曾經擺下陣法,想要延命,但是啞巴進來,二話不說,和師父打了起來,我師父的功夫比我要厲害多了,可是在啞巴手底下連五招都走不了,就被抓起來了。那時候我就在旁邊,本想上去幫忙,但是被啞巴瞪了一眼,居然全身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把師父抓走了。那一幕慘相,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張元淡淡的說:「既然那啞巴這麼厲害,你又憑什麼覺得能幫我?」

  老頭從包袱裡面取出一把桃木劍。這把劍和我們的劍都不一樣,我們的劍發黑,發紅。而他的劍散發著綠瑩瑩的光芒。老頭看著手裡的劍,喃喃自語:「魂魄魂魄,魂善魄惡,自從師父被啞巴抓走之後,我就一直跟鬼物混在一塊,用了三十幾年的時間,收集了無數惡鬼的魄,封在這把劍裡面,你覺得,我用這把劍,可以跟啞巴一戰嗎?」

  張元小聲嘀咕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自己的魂魄……」

  老頭哈哈大笑:「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況且,我自殺,也是為了用魂魄趨勢這些惡鬼,威力應該比活著的時候更大。」

  張元又問:「你為什麼幫我?」

  老頭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張元:「我算了一卦,要破咱們這一派身上的詛咒,要靠你們師徒倆。」

  張元喜道:「真的?」

  老頭反問:「你覺得我的卦不靈?」

  張元連連應聲:「靈,靈,怎麼會不靈呢。」

  老頭擺擺手:「那咱們就別耽擱了,趕快商量商量,怎麼把人救出來。」

  然後,他們幾個人又陷入爭論和爭吵之中。

  本來我和方丈還擔心這老頭來路不正,可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顯而易見,張元和紙紮吳都認識這老頭,我們懸著的心,也都放下來了。

  他們一連商量了兩天。而這兩天,大聖廟也沒有再開門。

  方丈整天唉聲歎氣,說我們把他的大聖廟給毀了。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紙紮吳吩咐我和方丈:「你們兩個好好睡一覺,明天晚上咱們就要動手了。」

  我緊張地問:「都商量好了?」

  紙紮吳搖搖頭:「還有一點小問題,不過不能等了。明天晚上老頭的陽壽就到了。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

  這一瞬間,我忽然發覺這件事有點不靠譜。我一個大學生,跟著這群人瞎混什麼?

  方丈中學輟學,張元死人復活,紙紮吳邪門歪道,老頭與鬼為伍……這些人有一個正經東西嗎?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向紙紮吳說:「我想回學校看看。」

  藏在紙人裡面的張元說道:「去什麼學校?這兩天老老實實待在大聖廟,事情辦完了,你愛在學校逛多少圈都行。」

  我歎了口氣:「後天,需要我怎麼做?」

  張元說:「其實主要是我們三個。明天時辰一到,老頭和啞巴硬拼,我尋找機會偷襲他,最好能殺了啞巴。你們兩個跟著紙紮吳,想辦法把屍體從棺材鋪運出來。然後咱們就遠走高飛。只要逃出啞巴的管轄範圍,應該就沒事了。」

  我點了點頭:「只要你們能把啞巴攔住,一切都好辦。」

  方丈很無辜的說道:「怎麼又有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4-14 18:14 編輯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15:39
第四十九章 偷人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我們三人兩鬼,養精蓄銳,飽餐一頓。天剛剛擦黑的時候,悄然打開大聖廟的大門,齊刷刷走了出去。

  燈光朦朧,人影飄忽。

  這一夜異常的安靜,路上只有我們的腳步聲。風吹樹響,葉落水皺。

  我看著大聖廟外的那條河,莫名的,心中升起一股視死如歸的悲涼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反。

  觸景生情,我正在悄然吟唱。忽然方丈在我耳邊一陣奸笑,把氣氛破壞的乾乾淨淨。

  我瞪了他一眼,不滿的說:「你笑什麼?」

  方丈指著那條河說:「就這臭河,你都能吟出來?許由啊,你可真能裝那什麼……」

  紙紮吳沖我們擺擺手:「別亂說話,打起精神來。」然後,他點起了一盞白紙燈籠,提在手裡,讓我們一字排開,跟在他身後。

  我們一行人就這樣慢慢的走著,偶爾有人咳嗽一兩聲,在夜裡顯然很突兀。

  張元的魂魄已經脫離了紙人,和背著桃木劍的老頭走在一塊。

  張元問老頭:「怎麼樣?時間夠用嗎?」

  老頭點了點頭:「一點鐘的時候我陽壽耗盡,現在還早。咱們早點趕到,好好準備一番。」

  我們一行人,個個手裡拿著桃木劍,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裝備最好的,莫過於方丈和紙紮吳。這兩個人很惜命。不僅一人一把劍,全身還貼滿了鎮鬼符。

  我們走到棺材鋪附近的時候,發現那裡又掛著兩隻燈籠。

  張元幾個人悄悄地議論:「這兩隻燈籠一掛上,就代表棺材鋪裡的人在等著魂魄,看來今天又有魂魄被送過來了。」

  老頭苦笑一聲:「這魂魄不就是我嗎?」

  我們在棺材鋪周圍檢查了一番,最終商量好了。老頭在十字路口誘敵。張元藏在一顆大樹上,見機行事。而我和方丈還有紙紮吳藏在牆角,打算趁啞巴和老頭打鬥的時候,迅速的跑到棺材鋪,把人給救出來。

  一切準備停當。只等著淩晨一點。

  老頭盤腿坐在十字路口,背上的桃木劍隱隱散發著綠芒,他的身上,也隱隱散發著綠色的光芒,把一張慈祥的臉照的有些兇惡。

  忽然,紙紮吳在我耳邊低呼一聲:「要來了。」

  然後,我看見棺材鋪的門緩緩地打開了。從裡面輕飄飄走出一個人來,不是啞巴是誰。

  啞巴站在棺材鋪門口,一眼看見了十字路口的老頭。然後,他大踏步的向老頭走過去了。

  方丈催促紙紮吳:「趁他不在家,咱們趕快去偷人,偷完了趕快跑。」

  紙紮吳搖搖頭:「不行不行。先得看看情況,萬一老頭一出手就讓人家滅了,咱們不就被堵在裡面了嗎?」

  方丈沖紙紮吳豎了個大拇指。

  啞巴似乎並沒有把老頭當回事,兩手在身上一抓,摸出一條鐵鍊來,隨手向老頭脖子上套去。那動作,隨意到了極點,簡直把老頭當做了待宰的羔羊。

  老頭本來氣定神閑坐在地上,在鐵鍊就要套到脖子的那一刻,忽然以極快的速度閃身避開,與此同時,亮著青芒的桃木劍向啞巴削了過去。

  啞巴顯然沒有料到老頭會反抗,悶哼一聲,連忙向後躲,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距離畢竟太近了,桃木劍還是斬在他的身上。

  然後我聽到一陣刺耳的撞擊聲。像是鐵劍砸在石頭上。

  老頭的桃木劍,居然沒有能刺進啞巴的身體。

  啞巴沉默的伸出手,一下把老頭打翻在地了。

  我們三個人一看這個架勢,全都心灰意冷了:「完了,啞巴實在太厲害了,老頭根本不行,我們還是撤吧。」

  我們三個人正在商量著逃跑。忽然聽見老頭喊了一嗓子:「我自己能行。」然後,他把手裡的桃木劍向自己身上紮過去。

  隨後的事,我就看不太清楚了。只見一片綠光閃耀,把老頭和啞巴裹在裡面了。那片綠光中鬼哭狼嚎,我聽在耳朵裡,一陣恐懼從心裡生出來,不由得全身打顫。

  這時候,一道人影向我們竄過來。我嚇了一跳,正要揮劍迎敵,卻看見這人是張元。

  張元指了指棺材鋪的大門:「老頭用這些年收集的惡魄把啞巴纏住了。但是他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咱們快點。」

  然後,我們四個人急匆匆沖到棺材鋪去了。

  棺材鋪裡很安靜,像是我們當初來時候一樣。棺材前面都點著蠟燭。我知道,這裡的每一具棺材都躺著一個死人。

  我們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棺材,不敢觸碰任何東西。就連平時最莽撞的方丈也走得小心翼翼。

  然後,我們走到最裡面那間,裡面的黑漆棺材好端端的放在那裡,和幾天前一模一樣。

  張元看看我和方丈:「去開棺。」

  我和方丈答應了一聲,一左一右,把棺材蓋推開了。

  裡面的美女雙目緊閉,好端端的躺著。

  我情不自禁一拍手:「成了,太順利了。」

  張元老淚縱橫,伸出手,在棺材裡面摸索:「長這麼大了,長這麼大了。」

  紙紮吳催促道:「別磨蹭了,等咱們回去了你們怎麼說話都行,現在趕快走。」

  張元連連點頭:「趕快走,趕快走。許由,幫我背著她。」

  我興高采烈的答應了一聲。伸手就要把美女從棺材裡面抱出來。

  忽然,紙紮吳大喝了一聲:「慢著。」

  我嚇了一跳,問道:「怎麼了?」

  紙紮吳低下頭去,在棺材裡面仔仔細細看了一會,然後一臉苦笑的抬起頭來:「咱們麻煩大了。」

  我都快要哭了:「又怎麼了?」

  紙紮吳指了指棺材裡面:「你仔細看。」

  這時候,我看見棺材裡面畫著很多複雜的花紋,像是一張網一樣,把美女網在了裡面。

  張元苦笑一聲:「怪不得啞巴那麼放心在外面對付老頭。原來這棺材裡面用上了禁咒。我估計,只要咱們把她抱出棺材,外面那些死屍就出來了吧。」

  我和方丈對望了一眼,不由得齊道一聲:「僥倖。」

  我們兩個都想起來幾天前,夜探棺材鋪那一次。只是從棺材裡面拿出來一把桃木劍,就惹得那些死屍圍攻。如果當時真的把這美女弄出來,那天我們倆肯定就逃不了了。

  我們四個人正在圍著棺材發愁,忽然,遠遠地傳來一聲慘叫,這叫聲,分明是那老頭的。

  紙紮吳臉色一變:「不好了,他堅持不住了。老張,今天這人,咱們救不了了,撤吧。」

  張元搖搖頭:「今天如果撤了,下一次根本連進門的可能都沒有。一定要把人救出來。」

  紙紮吳跺跺腳:「你想清楚,只要我們一動你女兒,外面那些死屍肯定會把我們纏上,只要幾分鐘,啞巴就會回來,到時候咱們幾個都得死在這。」

  張元忽然嘿嘿笑了一聲:「吳老頭,這個禁咒,也不是沒有破解的辦法。我猜,你肯定知道。」

  紙紮吳臉色一變:「張元,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張元淡淡的笑了笑:「反正我的肉身已經沒有了。就讓我把女兒換出來吧。她已經在這棺材裡面躺到了二十歲,青春不易,不能再躺下去了。」

  紙紮吳驚異的看了張元兩眼,終於點了點頭:「我給你做個紙人。」

  我和方丈在一旁聽得雲山霧罩,不由得問道:「你們兩個要幹嘛?」

  紙紮吳兩手快的看不清楚輪廓,在一張白紙上不停地描畫。他一邊畫出一個人形來一邊說:「這禁咒是針對女娃的魂魄而設的。而你師父和這女娃是父女,魂魄有相通的地方。如果我用紙人幫他偽裝一下,應該可以瞞天過海,把女娃換出來。」

  我聽得驚愕不已,看著張元:「師父,你要留在這?」

  張元點點頭,淡淡的一笑:「許由,以後我不能督促你練功了,你自己可不能鬆懈。」

  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倒是方丈仗義執言,說道:「你留在這了,許由身上的詛咒怎麼辦?死了之後魂飛魄散。」

  張元看了看棺材裡面的美女:「我女兒身上也帶著詛咒。本來我打算親自帶著你們兩個幹這件大事。現在,只能靠你們自己了。你們逃出去之後,不要再留在這裡了。你們得遠走高飛,逃得越遠越好。」

  我盯著他,心裡有點發虛,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我往哪逃?我還沒領到畢業證呢。」

  張元看了看紙紮吳畫好的紙人,淡淡的說:「幾百年來,一直有一個傳說,當年的奇才在冥界一役之後,逃到了現在的西安一帶。你們去那裡找他。有什麼不明白的,問吳老頭,這小子為了保命什麼辦法都想過了,他知道的不比我少。」然後他看了看紙紮吳:「吳老頭,你幫著他們點。」

  紙紮吳苦笑一聲:「你們還真是黏上我了。老張,來吧。」

  這時候,我看見紙人已經畫好了。只不過。這紙人穿著裙子,留著長髮,是一個女孩的形象。

  紙紮吳解釋說:「這紙人是女娃的替身。裡面偷樑換柱,裝上你師父的魂魄,應該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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