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國醫 作者:美味羅宋湯 (連載中)

 
mk2258 2016-5-13 21:11: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220719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3 13:25
大國醫70、下手

  李西牆終於還是賭了。

  他不肯賭,徐小樂就東拉西扯胡攪難纏。

  張大眼實在看不過去了,代替李西牆出銀子跟徐小樂賭,贏了算李西牆的,輸了算他張大眼的。當然,他本心是不希望徐小樂輸的,無非五兩銀子而已,父親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李西牆想想自己也沒損失,說不定還能賺一大筆,當然也就不反對了。

  徐小樂只看銀子,不看銀子是誰出的,終於一撩袖子,開始治病。

  「請老丈上座。」

  徐小樂高聲道。

  張老漢的兩個兒子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一人一邊扶著父親踏上小木凳,上了桌子,坐在椅子裡。

  徐小樂把自己的柺杖讓了一根出來,道:「人要坐正,脊柱直起來。拿這個抵住下巴,別讓腦袋垂下來。」

  張老漢如此一來真是兩眼望天了。

  徐小樂示意嫂嫂過來,低聲問道:「嫂子,家裡有沒有尖銳一些的傢伙,要扎得人疼。」

  「針?」

  「針太小了!要大些的。」

  佟晚晴想了想,有些遲疑道:「你要拿來幹嘛?」

  「治病呀!當然嫂子請放心,我絕不會弄傷人的。」徐小樂道。

  佟晚晴半信半疑,還是回去給徐小樂找了一件堪用的兵器。

  峨眉刺!

  徐小樂拿了這一尺來長的峨眉刺,試了試前面尖頭,心中暗道:嫂嫂沒去當女俠真是委屈了,真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呀!是啦,嫂嫂是因為要照顧我才沒去行走江湖的,我什麼都沒做,就為江湖減去了一位女魔頭,一定積了很多很多陰德。

  大部分人都沒見過峨眉刺,紛紛好奇那是什麼物件。

  徐小樂清了清喉嚨,道:「張大耳,你去給你爹磕個頭。」

  張大耳不悅道:「你這到底是治病呢,還是消遣我呢!」

  徐小樂眉毛一挑:「我就是消遣了你才肯治病。」

  張大耳正要說話,張大眼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弟弟後腦勺上:「爹這病本來就是被你氣出來的!你給爹磕個頭委屈你啦?」

  張大耳不敢對大哥放肆,只好緩步上前,跪在桌子前,道:「爹,兒子不孝,惹您生病了,給您磕頭啦。」

  張老漢對這小醫生的諸多過場頗有不解,只是眼珠上翻,看不見下面,連聲道:「好了好了,你能悔過就好,快起來吧。」

  徐小樂走到張大耳身後一腳踹他屁股上:「起來什麼,還沒磕呢。」

  張大耳敢怒不敢言,只好一個頭磕下去。

  徐小樂就喊:「三個!」

  張大耳想想反正是自家老爹,多磕兩個又不吃虧,便又撅起屁股磕了下去。

  徐小樂出手了!

  指如疾風!

  勢如閃電!

  這磨得鋒銳的分水峨眉刺立刻活了一般,彷彿靈蛇吐信,重重扎向了張大耳的屁股。

  「啊!」

  張大耳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眼淚如泉,噴湧不止。整個人都隨著這一紮,猛然彈起,旋即又滾到在地,捂著傷處打滾不止。

  「兒子你怎麼了!」

  張老漢大驚,微微一低頭,就看到張大耳滿地打滾,指縫裡還隱約滲出一些紅色。

  「哎呀呀,怎麼出血了!」張老漢就要下桌子去看小兒子的傷勢。

  張大眼本來已經要去看弟弟的傷處了,卻得先顧著自己父親,連忙又回來扶著父親下了桌子,然後爺倆才過去看張大耳。

  徐小樂沒事人一般,看了一眼峨眉刺上的血紅,緩步回到佟晚晴身邊,將峨眉刺還給嫂嫂。

  佟晚晴見張家人蠢蠢欲動,直接就將峨眉刺套在了手上。

  這是準備「你要戰,我便戰」了。

  張大眼的婆娘——張大耳的嫂子,上回被佟晚晴打了個鼻青臉腫,此刻見了小叔子吃虧,新仇舊恨一同爆發出來,張口罵道:「你們這是什麼樣的蛇蠍心腸!我們家大耳是頭也磕了,禮也賠了!你們要這般作弄他!」

  張大耳流著眼淚叫喚個不停,哭喊道:「這哪裡是作弄我,這分明就是作踐我!」

  佟晚晴也覺得徐小樂有些過分,但是她可比誰都護短。別人打了小樂,她要砸上門去;小樂欺負了人家,她卻覺得說服教育就行了。

  是的,教育總還是要教育的,以免小樂長成張大耳那樣的癩漢流氓。

  佟晚晴就嚴肅道:「小樂,你這麼做有什麼意思麼!男子漢大丈夫,要打也該光明正大跟人打才對!」

  徐小樂道:「我一個讀書人,跟痞子喇虎打什麼架?我這是治他爹的病呀。」

  此言一出,眾人先是一愣,旋即望向張老漢。

  張老漢莫名其妙,自己只是桌子上坐了一坐,治什麼病?

  足足過了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唐笑笑叫道:「張老丈,你眼睛好啦!」

  張老漢不可思議地摸了摸眼眶,眼珠在裡面轉動一圈,視野所及俱如常人,果然是好了!

  張大眼一邊按著弟弟,一邊看父親,也喜道:「爹,真的好了!比以前還有神一些呢!」

  張老漢也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這病說起來真不是病,脈象診不出,吃喝拉撒睡也都不妨礙,但就是不讓人好好過日子啊!如今怎麼莫名其妙就好了呢?這是什麼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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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5
大國醫71、瞎貓碰到死耗子?

  張老漢的雙眼上翻果然讓徐小樂治好了。△¢

  雖然代價是張大耳的痔瘡被徐小樂戳破了,但是這點代價還在張家人的接受範圍之內。

  張大眼萬分服帖地給奉上五十兩銀子,一舉結清了診金和賭資。

  這筆銀子堪稱鉅款,足以買下木瀆鎮外二三十畝上好水田,所以佟晚晴理所當然要幫徐小樂「代管」了。

  佟晚晴的理由也很充分::「留著給你娶媳婦!落你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禍沒了。」

  徐小樂耷拉著腦袋,完全沒有辯駁的餘地。

  佟晚晴不忘繼續教育他:「現在像什麼樣子,扎哪裡不好,偏偏扎那裡!就算有仇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家呀!」

  徐小樂悶悶不樂道:「這又不是我故意的,扎歪了也怪我咯?」

  佟晚晴瞪了徐小樂一眼:「你就不能想個別的法子?」

  徐小樂把頭一偏:「我腦子笨想不到,你們聰明怎麼不幫我想一個?」皮皮就抱住了徐小樂偏過來的腦袋,兩爪飛快地抓起了他的頭髮。

  徐小樂連忙躲開,見嫂嫂一臉嫌棄地看著他,只好道:「好吧好吧,我也考慮過敲鑼打鼓放炮仗之類的事,不過想想效果還是這樣最好。」

  佟晚晴就問道:「有什麼區別?」

  眾人紛紛豎起耳朵,想知道這神奇背後的祕密。

  尤其是李西牆,這老兒雖然很不上進,但同樣想知道其中原理。現在不用他開口問,已經有佟晚晴打了先鋒,實在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徐小樂掃視了一圈圍觀群眾,頗為享受被人矚目的感覺,竟捨不得道破玄機。

  張家人也很想知道這一紮的效果為何能夠這麼神奇,但是病人往往不好意思探問醫生施治的原理。一則是自己本就不懂醫,胡亂打聽會叫醫生反感。再者說,這是醫生的傍身技藝,不是子侄、徒弟,誰肯對外人說。

  徐小樂卻沒有這個保密意識,只是因為知道別人不知道的小祕密,讓他油然而生出一股優越感。他不笨不傻,但是要說優越感,還真是不曾有過。雖然羅雲在某些情況會給他帶來優越感,但人家的家境要好他許多——那可是錦衣衛百戶的兒子吶!

  徐小樂搖頭晃腦道:「你們都想知道?」

  佟晚晴一個麻栗子敲在徐小樂額頭:「快說!」

  徐小樂轉向李西牆,道:「師父,真要說麼?」

  李西牆乾咳一聲。

  佟晚晴終於明白過來了。徐小樂解決了張老漢的眼睛問題,也等於當眾打了師父李西牆的臉。雖然李西牆皮厚肉糙地不承認這是「病」,但是群眾的眼睛裡,這完全就是睜眼說瞎話嘛!

  眼睛翻不下來,這非但是病,還是罕見的怪病呢!

  佟晚晴連忙給李西牆摟面子,換上一副熱情大方的面具……開始趕人。

  張家人戀戀不捨,終於還是簇擁著張老漢離開了。現在張老漢的眼睛好了,可以步行回家,來時候的太平車正好給張大耳躺著,完全不浪費。

  張家人走了之後,徐家的院子裡還是有一群人圍觀。家裡人就不說了,唐家三叔三嬸也來看熱鬧,街坊鄰居里也有來看熱鬧的,這些卻趕不走。

  李西牆眼珠一轉,突然重重拍了拍徐小樂的肩膀:「哈哈哈,果然是年輕人腦子活絡,這麼巧妙的法子也讓你想出來了。」

  徐小樂斜眼看他。

  李西牆絲毫不以為然:「其實這張家只請我去看張老漢的昏闕病,我已經將他救醒了,自然算是治好了他的病。至於他雙目上翻不能落下,這算什麼病?無非就是要他躬身走路罷了。」

  徐小樂心中暗道:真是庸醫,難得診斷對了一回,還不會治病。要是照師叔祖說的,治病如打仗,師父你若放在演義話本里,多半是給名將當墊腳石的貨色。

  徐小樂正想出口嘲諷,突然嘴巴一緊,心中轉念道:不對不對!我若是說了師父的壞話,豈不是連帶自己都被坑進去了?難保會有人說:小樂呀,你師父這麼糟糕,恐怕你的本事也稀鬆得很!

  佟晚晴已經送客回來了,又催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小樂只好避開重點,不去吐槽李西牆,只吹噓自己的本事。

  他道:「說起來吶,這也的確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病。」

  眾人雖然什麼都不懂,但還是微微頜首。

  徐小樂來了精神,道:「肝開竅於目,情志主怒。一旦發怒,氣則上湧,上湧則繫於目。張老漢因為怒氣昏闕,救醒之後,上去的氣卻沒下來,當然眼睛就翻不下來了。

  李西牆微微皺了皺眉。他知道《內經》裡說的情志生病,歷代名醫留下的醫案裡,也有很多用情志相勝的法子治怪病的例子。但凡能玩這一手的,都是醫術大家,對人心有極大的把握力,否則就是瞎胡搞了。徐小樂一天正經醫術都沒學過的人,也能玩這手?

  還是說,完全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

  求三江票~~!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6
大國醫72、非同凡響的思路

  徐小樂說完之後,見眾人一副茫然的表情,優越感頗為受挫——跟不懂的人怎麼刷得出優越感呢?就好像對牛彈琴,或是給瞎子拋媚眼。※%

  李西牆見徐小樂突然沒興致說下去了,忍不住道:「即便照《內經》裡的情志相勝法,那也是悲勝怒,跟你這兒沒什麼關係呀。」

  徐小樂登時覺得李西牆可愛多了。雖然還是個庸才,但是好歹還知道《內經》,還知道情志相勝啊!

  他哈哈大笑,優越感油然而生:「既然你誠心誠意發問了,我便大發慈悲告訴你好啦。張老漢在昏闕之後,其實怒氣已經散了,但是氣散而亂,沒有復歸本經脈臟腑,所以才鬧得雙瞳上翻。《素問》裡說:驚則氣亂,我用的其實這個法子。」

  李西牆初時很不爽快,什麼「誠心誠意」、什麼「大發慈悲」?到底誰是師父!

  直到他聽徐小樂說用的「驚則氣亂」,更不明白了,彷彿回到了當年求學的時代,竟然帶上了請教的口吻:「驚則氣亂,如何能夠治他這病?」好奇之下,他連強調「沒有病」的原則都拋棄了。

  徐小樂理所當然道:「驚則氣亂呀。這還不明白麼?驚過之後氣是不是就要回歸經脈臟腑了呢?我先『驚』他,讓氣亂起來,連帶之前散亂的氣一同恢復,不就行了?更何況他聽到兒子慘叫,『驚』過之後立刻生出『恐』來,恐在腎,《素問》裡又說『恐則氣下』。這不是正對症麼?」

  眾人聽徐小樂引經據典,侃侃而談,只覺得小樂突然高大起來。一伸手,一投足,竟然有名醫風範。雖然不明白,但只覺得厲害!

  李西牆卻真正被驚到了。

  驚得嘴巴都合不起來。

  這思路,跟一般人不一樣啊!

  絕對是常人想不到的高度啊!

  所謂非同凡響,正是此子!

  徐小樂沒有注意到李西牆的驚訝,已經轉向了佟晚晴:「所以我沒用敲鑼打鼓放炮仗的辦法,因為那樣驚則驚了,『恐』卻未必。」

  佟晚晴將信將疑:「真有這麼多道道?」

  徐小樂不悅道:「那是當然,否則張老漢怎麼能好?」

  眾人見徐小樂果然是有幾分本事,紛紛讚歎。然而他們本心上更喜歡聽一些「因果報應」的故事,所以得知真相之後並不很滿意。

  不管怎麼說,終究也為整常故事做了個不錯的結尾,回去之後還能當做談資,消遣消遣茶餘飯後的美好時光。

  眾人漸漸散去,就連笑笑都跟爹娘回去吃飯了。

  佟晚晴招呼眾人在家吃飯。

  徐老安人的素食得用單獨的、從未沾染過葷腥的廚具做,做好之後單獨在屋裡用餐,所以不下樓。其他人也不講究男女、身份,反正禮不下庶人嘛,就搬了窄長的餐桌出來,在天井裡用餐。

  徐小樂當然想緊挨著佟晚晴坐,卻被佟晚晴嫌棄了。還好胡媚娘不嫌棄他,讓他坐在了身邊。再過去便是羅雲,不過今天看起來這個傻大個有些魂不守舍,連飯也才吃了三碗。

  羅雲下首是李西牆,打橫坐在桌頭,也是吃得心不在焉。

  徐小樂一邊給皮皮剝了毛豆,一邊自己吃飯,倒是最認真的一位了。只是突然之間,他腿上卻被人踢了一腳。倒是不重,卻讓他心生詫異。

  誰吃飯還不安生?

  徐小樂就望向桌子對面四個小丫鬟,卻發現她們各個都很專心,完全看不出是誰有心要作弄他。他又低頭看了看桌子下面,原本這桌子兩邊各坐四人還算寬敞,但是今天自己身邊有羅雲,就顯得很是擁擠了。

  肯定是對面四個小丫鬟裡的某一個踢的。

  徐小樂心中暗自得意:都說桌下踢腿是春心暗許,莫非我今天露了一手,讓這幾位姐姐妹妹很心儀麼!

  他心中得意,表面上是絕對藏不住的。所有人都看著徐小樂咬著筷頭,嘿嘿傻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佟晚晴嗯哼一聲,瞪了徐小樂一眼:「不好好吃飯,又鬧什麼!」

  徐小樂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能治好張老漢的病,我心裡高興得很!」

  佟晚晴白了小樂一眼,沒再說什麼。她其實同樣很高興,不遜徐小樂。那麼多醫生都沒解決的麻煩事,徐小樂一出手就解決了,這是何等榮耀。可見自己帶大的孩子還是挺有出息的。

  胡媚娘看看徐小樂,卻覺得這眼神之中頗有些春意。她雖然不知道桌子下面發生的事,卻依靠女人的第六感敏銳地將目光投向對面四個丫鬟。那些丫鬟猶自夾菜吃飯,毫無異象。

  ——哼,小浪蹄子裝得還挺像!

  胡媚娘心中暗道。

  羅雲這個不怎麼說話的人,卻突然道:「對了,我想起來件事。」

  眾人紛紛望向羅雲。

  羅雲就直挺挺坐著,也不說話。

  徐小樂不耐煩道:「什麼事?你倒是說呀。」

  羅雲這才醒悟過來似的,張了張嘴,終於道:「今晚胥王廟有胥王會的廟會戲,有幾家大戶一道出錢,辦得很是喜慶呢。」

  徐小樂偏了偏頭,對這些雜劇戲曲並不感興趣。四個小丫鬟都不敢發表意見,只是悶頭吃飯。佟晚晴和胡媚娘都是青春少婦,當然不能主動說要去看夜戲。李西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搭話。

  羅雲只好道:「晚晴姐,媚娘姐,小樂,咱們今晚上都去看戲吧?」

  徐小樂隨口道:「最不耐煩看劇唱戲,還是說書有趣些。」

  胡媚娘道:「大晚上的還出門幹什麼?再說了,我聽說夜戲裡很有些不好的段子,都是誘那些不本分的人去捧場的。雲哥兒,你也別去了吧。」

  徐小樂聽胡媚娘這麼一說,猛然眼睛一亮:「我都病了這麼久,正好去丟丟病氣!要不咱們全都去吧!」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6
大國醫73、去看戲

  受百年胡風的影響,大明在社會觀念上更趨近於開放的唐朝。…又因為經濟發達直追宋朝,所以市井生活頗叫老夫子們感嘆「道德淪喪」、「世風不古」。

  城裡雖然還有宵禁,還要關閉城門,但是一牆之隔的關廂、市鎮卻是笙歌達旦,夜生活頗為豐富。

  徐小樂所在的木瀆離蘇州城還是遠了點,平日沒有夜生活可言。不過碰到做廟會,或是鎮上的大戶請戲班來慶祝壽辰,日夜連轉熱鬧個三五天也不是很罕見。

  這些戲班、優伶都是人精。白天觀眾多,他們便拿出了十成的本事,賣弄一身技藝,讓人讚歎不已。到了晚上,觀眾也少了許多,他們便收了本領,弄些文戲糊弄一番。

  不過這些文戲也有講究。前元時候的郎才女貌故事,在晚上並不吃香——因為愛看這些故事的夫人小姐們都睡了,肯熬夜湊熱鬧的閒人可對此不感興趣。於是乎,上演的文戲就多多少少要帶些低俗的色彩了。

  或是主母偷小廝,或是浪子偷少婦,總之時時刻刻撓著那些浪蕩子的心肝,讓他們齜牙咧嘴看一夜都不覺得無聊。

  誠如胡媚娘說的:正經人家是不會去看的。

  偏偏小樂最討厭「正經」兩字。胡媚娘不說這話,他還懶得出去,寧可家裡睡覺。聽說那些戲就是給不正經的人看的,那他豈能錯過。

  羅雲見徐小樂支持自己,連忙又對媚娘姐姐說:「聽說這回請的都是蘇州城裡有名的家班,沒有那麼多烏七八糟的東西,就是圖個熱鬧。」

  佟晚晴從小跟江湖藝人往來,難免受些非主流影響。她就說:「雖然害群之馬不少,卻也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總不能說夜場就一定是誨淫誨盜的。不過,小樂你身體還沒好透,連柺杖都丟不下,湊什麼熱鬧?」

  徐小樂連忙拍了拍羅雲:「這不是還有老羅麼!」

  羅雲連忙挺了挺胸:「晚晴姐,我照顧小樂,你就放心吧。若是你嫌我笨手笨腳,就叫幾個姐姐一同去唄。」

  佟晚晴連忙道:「我可不敢指使幾位姐妹。」她心中就道:羅雲真是傻小子,跟小樂一樣不懂事。人家是寄居這裡,又不是給咱們當下人。

  胡媚娘也沒資格指使老安人的侍女,便不說話。

  四個姑娘卻是十分樂意,這個年紀誰不喜歡熱鬧呢。只是荷葉今晚要伺候老安人,脫不開身,其他三人便決定拋下她,去找老安人求個假。

  老安人體諒這幾個丫頭能夠忠心耿耿留在身邊,便也寬鬆了許多,只關照她們小心些,別被人拐走了。

  丫頭們連忙說小樂和羅雲也去,斷然不會有事的。

  羅雲雖然還沒有蔭職,但是穿上官靴,配把繡春刀,但凡不是瞎子就知道他是錦衣子弟,絕不敢騷擾他的。

  就算是瞎子,看不到官靴和繡春刀,也該能夠感受到羅雲鐵塔一般的身材。若是再敢冒犯,那就不是眼睛有問題,而是腦子有問題了。

  徐小樂他們要出去玩,佟晚晴當然不能讓他們空手出去。這種戲雖然是免費的,但是少不得要買些小吃、點心、茶水,否則難免遭人白眼。她固然捨不得小錢錢,但是更要面子,還是拿了一吊錢給徐小樂:「僱條船,請大家吃茶吃點心,別亂花!」

  徐小樂眯開眼笑:「謝謝嫂子,我肯定照顧好姐姐妹妹們。」

  梅清就笑道:「荷葉不去,可就沒妹妹要你照顧了。」

  楓香更笑道:「是啦,你是咱們之中最小的那個。」

  徐小樂才不在乎年紀大小,他還覺得年紀小些更好:姐姐比妹妹好對付多了。實在不行就大喊:你以大欺小,不是好漢!

  桃花雖然也要去,但是跟徐小樂一直不對付——單純地不喜歡徐小樂,所以便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一下,轉而向佟晚晴道謝。

  眾人要去看戲,佟晚晴也就不要他們收拾碗筷了,催他們快去快回。自己和胡媚娘會在院子里納涼說話,給他們留門。

  這也是叫他們不好意思玩得太晚,只是這番苦心徐小樂和羅雲未必能夠領悟。

  一個是出去玩瘋了就什麼都不顧,一個是腦袋缺根弦,實在沒那個情商。總算有桃、梅、楓三人一起,應該會提醒他們。

  五人正要出門,李西牆突然道:「咳咳,如今覺少,我也跟他們去看看熱鬧。」

  佟晚晴就道:「那師父且等等。」她連忙回去又取了兩吊錢,交給李西牆:「給師父吃茶的,切莫推辭。」

  李西牆哪裡會推辭,在徐小樂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目光下,接過銅錢,帶頭走了。他最近這些日子在木瀆走動,幾乎比過去幾十年加起來還要多。這也是因為心結打開,不再記掛著當年跟徐弘軒的恩怨情仇了。

  眾人在河邊搭上了一條船,給了船老大五枚大錢,輕鬆趕往胥王廟。

  戲臺就在胥王廟外。

  雖然天色漸暗,胥王廟前還是人頭攢動,鑼鼓動天。

  船老大就說:「前面人多,在船上也一樣能看到的,我這裡還有鮮魚湯。」他當然是在為自家留客,鮮魚湯並不是免費的,賺一文是一文。而且說不定還可以再載他們回去,免得空船回程。

  梅清、楓香看到這麼多人就怕了,連說:「也好,我們就在船上看吧。」

  李西牆說:「我年紀大了,遠的看不清,還是前頭去看。」

  徐小樂自然也是不肯留在船上的,便叫了羅雲一起去前面看。桃花大約是高興得很,大方地承擔起了照顧小樂的工作,跟著下船去了。

  徐小樂心中倒是頗有自知之明:她哪裡是要照顧我,多半是被梅清楓香排擠了吧。嗬嗬,她那麼凶,難免不被待見。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7
大國醫74、巧遇

  桃花果然沒有照顧到徐小樂。~

  事實上誰都沒照顧徐小樂。

  上岸之後沒多久,甚至還沒有走到胥王廟戲臺前面,徐小樂就被洪流一般的人群擠開了。桃花和李西牆就像一塊石頭,洪流之中立刻沉底不見了。羅雲倒是很醒目,可惜無論徐小樂怎麼叫喚,他都沒聽到,巨靈神一般只管往前衝。

  徐小樂拄著拐,很悲慘地被人流推到了邊緣,然後就再也擠不進去了。

  沒過多久,就連羅雲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徐小樂真後悔出來,只好自己慢騰騰地回船上去。等著羅雲什麼時候發現丟了個人,回頭找他。

  誰知不等徐小樂回到碼頭,就看到前面同樣有個人扭捏著屁股,慢騰騰地走著,頓時生出同病相憐的感慨來。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徐小樂,站住了腳步,呆呆立著。

  徐小樂緩步過去,這才發現那人竟然還是個老相識。

  張大耳。

  徐小樂沒有發現張大耳的跟班,自己的跟班也不在場,正是一對一的局面。不過上次跟張大耳的較量讓他知道了兩人的差距——道士教的那兩招擒拿散手實在很坑爹。

  於是徐小樂咧嘴朝張大耳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竟然在這裡見到了大耳哥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會再會!」他說罷就要走,卻聽到張大耳乾咳一聲,腳步就不自禁地慢下來了。

  張大耳道:「小樂,你也別躲我。我打了你,你嫂子揍了我;你刺傷了我,又治好了我爹。咱倆這算是清清楚楚,兩不相欠了。」

  徐小樂鬆了口氣:「是極是極,兩不相欠最好不過了。我得先走啦,否則等會羅雲那小子找不到我,又要急了。」

  張大耳是資深的街頭混子,哪裡不知道徐小樂這話暗藏警告:羅雲就在附近,可別動歪腦筋。

  張大耳道:「我剛才出來的時候看到羅雲朝裡面去了,要不我帶你去找他?」

  徐小樂有些尷尬:「你我這個樣子,擠不進去的。」

  張大耳好似沒聽到,兩指放進嘴裡,搓出一聲尖銳的嘯聲。

  這嘯聲清亮高亢,穿過烏泱泱的人群,壓下了所有人的呼喊,傳出老遠。

  不一時,幾個青壯男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向張大耳,紛紛叫道:「哥哥叫我們?」

  張大耳指了指徐小樂:「小樂哥哥想進去看戲,咱們幫他開條路出來。」

  那幾人顯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紛紛給徐小樂見禮,一樣稱呼「哥哥」。徐小樂撓了撓頭,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應了下來——感覺還挺不錯。

  幾個專注流氓二十年的喇虎在前面開路,效果比羅雲強多了。徐小樂登時覺得人其實並不多,自己四周都空出來了一片。有那麼一個剎那,他甚至有些羨慕這些流氓喇虎——看起來很威風啊。

  不過看到後面跟著的張大耳,徐小樂就又不羨慕他們了。

  還是走正道比較安全。

  ……

  徐小樂走到第一排都沒看見羅雲、桃花、李西牆,恐怕又走岔了。

  張大耳很快就折騰出一張空桌子,正好讓小樂和自己的兄弟們坐下。他原本已經想回家,但是現在要是走了,只讓人誤會自己給小樂當了開路馬仔,所以還是勉強坐下應付一陣,算是他做個東道——當然不會出錢。

  茶博士愁眉苦臉來給小樂上了茶。張大耳又抓了個賣水煮毛豆的小販,拿了一盆毛豆。

  徐小樂想想這些人也挺可憐的,便給了他們三五錢的賞錢。雖然不值貨價,總不至於叫他們血本無歸。那茶博士和賣毛豆的小販臉上這才好看了一些,千恩萬謝走了。

  張大耳就定定看著徐小樂,卻不說話。

  徐小樂忍不住就道:「別人都餓死了,你還吃什麼?」

  張大耳眼角一跳,掩飾自己的羞愧,道:「我才不稀罕吃這麼幾隻小蝦米。」

  徐小樂就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直接把蝦米吃完了,小魚吃什麼?小魚餓死了,你不是也沒得吃了?」

  大道如環,正是徐小樂在穹窿山參悟自然的收穫。此刻當真理一樣說給張大耳聽,倒是逼格滿滿。

  張大耳設身處地這麼一想,頗有些醍醐灌頂的感覺,再看徐小樂的時候,已經減去了少許隔膜。

  徐小樂對張大耳的隔膜卻沒有少。他見話題告一段落,自然不肯再找新的話題,正好此時戲臺上走出兩位小生,開始唱戲了。

  唱的是《梁山伯與祝英臺》。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8
大國醫75、不正經

  徐小樂對這種不溫不火的文戲完全沒興趣。

  他更喜歡看一些打戲,尤其是帶翻筋斗的戲。他記得以前看過一個藝名叫鐵頭的老生翻筋斗,能一口氣翻八十四個!當時所有人都在臺下跟著數,徐小樂數得尤其大聲。

  張大耳見徐小樂認真看戲,也跟著把注意力放到了戲臺上。

  徐小樂其實很是無聊,這故事都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了。非但崑腔裡有,評書裡有,黃梅戲裡有,各鄉土小調裡都有。

  直到——

  梁山伯:賢弟呀,其實愚兄……愚兄對你……頗有仰慕之情啊!

  徐小樂暗道:咦,這裡改了麼?不是祝英臺先表白的?

  演祝英臺的小生是個男子反串,聞言頓時扭捏起來。他扭捏得煞是好看,渾身上下每根骨頭都打著圈,比女子還更有媚態,惹得下面觀眾紛紛叫好,登時就有銅錢飛了過去,算是打賞。

  「祝英臺」往臺沿走了幾步,出了戲境,面朝觀眾假裝擋住梁山伯,然後白道:「咦呀呀,我這好哥哥今日總算是榆木疙瘩開竅鳥!不枉我一番情誼!」

  這是「祝英臺」的內心獨白,所以「梁山伯」自然聽不到。他也彷彿忘了自己剛剛表白,只是雙目看著虛處,等「祝英臺」回過「神」來跟他說話。

  「祝英臺」又做出一臉疑惑,對觀眾獨白道:「奇哉怪哉,我那好哥哥難道已經知道我是個女子鳥?難為他與我同床而眠整三載,竟然沒有絲毫非禮處,果然是真君子!我英臺與他兩情相悅,正是好姻緣呀呀呀。」

  「祝英臺」獨白之後,重又回到與「梁山伯」對話的位置,算是再次開始兩人的交談。這回他可就不是獨白了,大唱了一段你儂我儂兩兩相依的肉麻戲詞。等他將「梁山伯」領到戲臺前沿,兩人已經摟摟抱抱,頗有些私定終身的意思了。

  徐小樂剝著毛豆往嘴裡扔,心道:這就是胡姐姐說的「不正經」了。不過他們改過之後,倒比兩人白白死了變蝴蝶好看。

  那邊「祝英臺」與「梁山伯」耳鬢廝磨,就差當眾做羞羞的事了。「祝英臺」像是想起來了似的,依偎在「梁山伯」懷裡,當著觀眾的面問道:「我滴好哥哥呀,你是何時知道我是個女子的呀?」

  「梁山伯」猛然變色,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把推開「祝英臺」,提起袖子遮住了臉,戰戰兢兢叫道:「甚嗎!你竟然是個女子!」

  觀眾轟然大笑。

  徐小樂差點把毛豆嗆到喉嚨裡去,撫著胸口大力咳嗽,方才避免了被毛豆謀殺的厄運。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不正經呀!

  徐小樂也忍不住跟著叫起好來了。

  張大耳就哈哈笑了一陣:「我就看著像,果然是相公班子!」

  徐小樂不解。

  張大耳就解釋道:「你總知道戲班子是分男女的吧。」

  徐小樂點頭。如今的戲班要麼全都是男子,要麼全都是女子,所謂的幹班坤班,不會有男女混雜——男女混雜的那是青樓行院教坊司。

  張大耳繼續道:「若是這些草臺班子兼做一些私活,便會在夜場裡演出來。譬如這出梁祝,便是告訴大夥,他們也做相公生意,讓人走旱路。」

  徐小樂面露欽佩之色,誠心請教道:「那要是肯賣身的坤班,她們又怎麼演?」

  張大耳嘿嘿一笑,道:「她們只要演得你來了興致,自然是肯的。有一回我在崑山看戲,那個班子裡的青衣花旦,就只穿了一身薄紗出來,嘖嘖嘖,真是恍如天上仙境,不似在人間啊。」

  徐小樂聽得頗為動心,也很想親眼看看只穿一層薄紗是什麼樣的情形,由衷道:「這種天上人間難得一見的奇事都叫大耳哥哥碰到了,佩服,佩服。」

  張大耳一時也忘記了痔瘡戳破的痛,仰頭笑道:「好說,好說。」他是這種「不正經」的專家,說起這些不正經的事簡直如數家珍。

  徐小樂的年紀擺在這兒,背書是功課,更感興趣的還是人之初最純粹的那點勾當。此刻聽了張大耳的半真半吹的各種套路,真是大開眼界。

  兩人竟因此消弭了隔閡,跟朋友似的聊起天來。

  戲臺上的故事越來越露骨,《梁祝》過後是《將相和》,也是改得面目全非。藺相如和廉頗成了相愛相殺一對怨侶,不過最後還是澄清了誤會,兩人相擁而去。

  這戲裡「廉頗」大半的戲份都****著上身,賣弄身材,顯然跟坤班的薄紗出場一樣用意。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5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8
大國醫76、餘韻

  徐小樂和張大耳對這種相公戲都沒興趣,兩人就坐在下面聊著女人。☆→徐小樂這才知道,自己以前去的地方實在太純潔,原來蘇州還有那麼多好玩的地方。

  趁著張大耳喝茶潤喉的空,徐小樂感嘆道:「我又不願去私窠子,又沒錢去行院,真是無奈。」

  張大耳就說:「這話哥哥我就不愛聽了!上個妹子還要挑三揀四的?」

  他又道:「這事就跟拉屎尿尿一樣。有錢了,茅房裡放香薰,找兩個美女給你用綾羅綢緞洗屁股。沒錢難道你就憋死?我在你這個歲數,哎,真是最見不得女人,只要容貌過得去,就忍不住想推到大幹一場,就連霸王硬上弓也不是沒想過——好在哥哥我這副麵皮還吃得開,沒淪落到那個地步。」

  徐小樂連連點頭,突然想起自己吃了腎氣丹,嚇出一身冷汗。腎氣丹既然已經有了成效,那麼它的副作用豈不是也暗藏凶機?

  徐小樂連忙搖頭:「我還是算了。我在弱冠之前還是要專心學醫。」他心中又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開葷,回頭得找個時間套套師父的話。

  張大耳不知道徐小樂的內心糾結,就問道:「小樂啊,學醫雖然能掙銀子,一旦失手也麻煩得很……唔,你有你嫂子罩著,沒人敢找你麻煩。不過能掙錢的行當多了,幹嘛盯著學醫呢。」

  徐小樂嗬嗬笑了笑,心中暗道:正道里掙錢的行當可不多。那些歪門邪道,我還是敬謝不敏啦。

  這回他跟張大耳打架——其實是捱打,最大的收穫就是知道了街頭生活的殘酷。自己實在不是大殺四方的人物,還是乖乖繼承祖業當個好醫生吧。

  「我嫂子前段時間大病一場,我只能束手無策,聽天由命,差點還叫庸醫坑了。這滋味想起來真是難過得很。」徐小樂道:「所以我想學好醫,往小裡說可以保家人無恙,往大里說,還能保境安民行善積德呢。」

  張大耳雖然走在邪路上,卻也有正確的價值判斷,知道勸他「行善積德」的人都是為他好,心中竟然有些感動:沒想到小樂是個如此好心腸的人,以前只當他是個吹牛吹出來的翰林宗親、不入流的閒漢,真是走了眼。

  張大耳便端起一碗茶:「今日我才知道,原來小樂你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咱倆不打不相識,日後你有什麼用得上兄弟我的,切莫客氣!」

  徐小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下子就被張大耳架高了,支支吾吾端茶喝了一口,難免有些忐忑。

  臺上的戲演得越來越露骨,正說明夜色已經越來越深了。下面對相公不感興趣的人已經決定離開,去找私窠子風流快活一番。

  張大耳見徐小樂打起了哈欠,便提出各回各家,也該休息了。

  徐小樂自然沒有反對。

  等徐小樂回到船上,船老大嘟嘟囔囔抱怨半天,怪徐小樂等人耽誤他回家睡覺。這無非是為了多要兩個賞錢的事,徐小樂摸出十個大錢,船資加打賞,叫這船老大立刻閉了嘴。

  梅清和楓香早就已經困得在船艙裡小睡了一覺,羅雲和桃花卻比徐小樂回來得還晚。

  桃花一上船就叫道:「哎呀,小樂,你可叫我們好找!你去了哪裡?」

  徐小樂覺得跟張大耳一起看戲喝茶聊天,說出去並不是一件有臉面的事,便含糊道:「我就在最前面那排看戲,等你們過來呢。」

  桃花撫掌嘆道:「這可不是成了燈下黑麼?我跟雲哥哥只以為你身體不便,肯定擠不進去的,倒在外面找了好大一圈。」

  徐小樂岔開話題,道:「好啦好啦,大家都回來了就好了。對了,我師父呢?」

  羅雲這才道:「他遇到了老友,說是要去跟人通宵下棋,叫我們自己回去。他明日直接就回蘇州了。」

  如今佟晚晴將小樂與胡媚娘當賊一樣防著,肯定是不會同意小樂跟胡媚娘再睡一起的。徐小樂又不樂意跟李西牆一起睡,本來已經準備跟羅雲一起睡堂屋的大桌子,誰知道李西牆竟然自己走了。

  「哈哈哈,那咱們就回家吧!」

  徐小樂頗為暢懷。

  等回到家裡,自然少不得要挨嫂嫂佟晚晴一頓埋怨。她雖然沒指名道姓說那三個丫鬟不對,不過梅清三人也覺得沒管好小樂,有些不好意思。

  眾人各回屋裡要睡的時候,羅雲卻說他還是想睡堂屋,怕睡覺打呼妨礙了小樂休養。

  徐小樂與這個死黨真心要好,由衷挽留了一番,表示自己能夠接受一定範圍內的呼嚕聲。不過羅雲意志堅定,最終還是睡了堂屋。

  看夜戲就如拋入池塘裡的一粒石子,激盪起了兩圈漣漪,成了徐家三五天裡的談資,隨後便重歸平靜,再沒人提起來了。

  羅雲還是一如既往常來徐家幫忙,李西牆卻是來得少了。因為徐小樂漸漸康復,已經能夠丟了柺杖自己慢慢散步了,不需要他再來開藥。

  隨著身體漸漸康復,徐小樂卻總是覺得自己神疲乏力、精神不振、腰膝痠痛……分明就是腎虛的症狀。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9
大國醫77、求援

  腎氣丹之所以不能立竿見影,是因為人體自身總有慣性。¤該修補的修補好了,該消耗的消耗光了,效果才會顯現出來。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便是這個原因——在山倒之前也得積蓄一段時間。

  腎是先天之本,人的發育成長全靠它。如今徐小樂也是個半吊子的醫學生,背過的醫書一字不差地印在腦子裡,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心中頗有些忐忑:我怎麼就腎虛了呢?沒道理呀!

  他反覆想了想師叔祖和師父說過的話,最終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還是個童男子,天葵未至,又沒有破身,照理說不該出現這種副作用呀——都還沒來得及被熾熱的**煎熬一下呢!

  徐小樂雖然膽大包天,但本質上是個十分惜命的孩子。他又休養了三五天,專門叫嫂子煮了黑豆粥,腎虛的狀況卻是毫無好轉,甚至於有些愈演愈烈的態勢。

  徐小樂終於待不住了,找了個藉口要去蘇州買書,從嫂嫂那邊支領了二兩銀子,一大清早就帶了皮皮一拐一扭地往碼頭趕船去了。

  ……

  李西牆仍舊住在藥王廟,這天一覺睡醒已經天光大亮,胡亂擦了把臉就要提著布幡出門掙錢。他剛走到藥王廟大門口,迎面就撞上了徐小樂。

  李西牆大喜:「你來啦!」

  徐小樂見李西牆的喜悅由衷而發,頗有些訝異:師父今天發的什麼瘋?竟然看到我這麼高興!

  李西牆上前拉住徐小樂的衣袖:「走,咱們吃飯去。」

  ——難怪看到我高興呢!

  徐小樂猜想自己的臉肯定烏黑烏黑的。

  李西牆昨晚上的晚飯就沒著落,早上起來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如今可算是開門大吉,還沒出門就碰上了個金主。他知道徐小樂也沒什麼銀子,但是架不住這小子實在命好,溫衣飽食還時不時有小錢錢進賬!

  李西牆拉著徐小樂穿過一條街,找了家賣吃食的店,開口就要六個大餅,三甜三鹹。

  店家很些吃驚:「六個餅,你們兩個人吃得了麼?」

  姑蘇的大餅其實也就比巴掌略大一些。不過蘇州人秀氣,一般人早上吃兩個就飽了。就算是賣苦力的……唔,苦力吃不起這種餅。

  李西牆不耐煩道:「又不是不給你錢,囉嗦什麼。」

  店家當然不嫌棄生意多,先給李西牆和徐小樂打了兩碗豆漿,然後便去取餅。

  蘇州大餅的做法頗有特色。店家用一個爐子裡面燃了火,麵餅貼在爐邊。等餅熟了,自然就從爐邊上落入下方的凹槽。有時候沒落好,直接落進火炭上也是有的,這時候店家就會拍乾淨碳灰,混在乾淨的餅裡偷偷賣。

  甜大餅裡面放了糖,經火一烤就冒出糖油。鹹大餅用的是蔥油芝麻,聞起來噴噴香。這大餅香氣撲鼻,入口糯中帶脆,是蘇州人很喜歡的早點。

  徐小樂有心事,隨手取了個鹹的,就著豆漿細嚼慢嚥。

  李西牆一如既往,甩開了腮幫子,撩起了後槽牙,唏哩呼嚕像是倒垃圾似地就將大餅豆漿一掃而空。

  徐小樂才吃完一個,就發現桌面上已經空了。

  李西牆打了個飽嗝,揉了揉肚子,心滿意足叫道:「吃飽啦!店家,算賬!」

  店家哪裡需要算,湊過來道:「豆漿三錢一碗,大餅四錢一個,一共是三十大錢。多謝惠顧,多謝惠顧!」他以為總是大人付錢,巴巴等著李西牆掏錢。

  李西牆巴巴看著徐小樂。

  徐小樂是來求援的,倒也不在乎,摸出錢袋數了三十大錢給店家,對李西牆道:「師父,咱們回廟裡說話。」

  李西牆呲了個牙花,用手扣下黏在牙齒上的一片蔥花,看了看又舔進嘴裡。他品著蔥花的香味,悠悠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吶!」

  徐小樂嘿嘿笑道:「師徒父子,咱倆誰跟誰啊,這話說得傷感情。」

  李西牆給了徐小樂一個白眼,還是提起布幡往廟裡去了。

  他本就是有一天混一天,蒙到個十錢五錢就可以安心高臥了。今天一頓飯吃了五個餅外加一碗豆漿,超額完成了生存任務,渾身舒坦,就差找個地方倒一倒,哪裡還有心思穿街走巷苦苦掙錢。

  二人回到藥王廟,廟裡的閒漢們方才剛剛起床,三五成群地出去覓食。見了李西牆和徐小樂,就有人叫道:「李大夫,你的好徒兒又來看你啦。」

  一句話成功膈應了兩個人。

  徐小樂和李西牆難得心有靈犀,同時腹中暗罵:活該你今日打饑荒!

  進了李西牆空空如也的「家」,徐小樂讓皮皮從肩頭下來,叫它自己去玩。

  皮皮看看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讓我玩個毛啊!

  於是它找了個角落開始扒拉自己的毛。

  ***

  三江票要被爆菊了~~~求支援啊!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5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09:59
大國醫78、絕學(求三江票)

  李西牆往床板上一躺,伸手蹬腿,舒舒服服拉了拉筋骨,道:「坐,坐,自己人客氣什麼。¥f」

  徐小樂實在找不到坐的地方,就蹲在李西牆床板旁邊,道:「師父,我出了點小事。」

  李西牆眼睛半開半閉,好像隨時都會睡著一樣。

  徐小樂等了一會兒,才聽這老無賴道:「小事你捨得來找我?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別拖功夫,真要是大事,咱倆還得去找師叔祖出頭呢。」

  徐小樂嘆了口氣,只好將自己如何記掛腎氣丸,又如何找到了師叔祖和太爺爺的書信,然後找到了祖傳的腎氣丹,自己吃了四粒……李西牆登時跳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你吃了幾粒?」

  徐小樂無奈,道:「四粒。第一粒吃了沒什麼反應,過了兩天又吃了三粒。」

  李西牆聽得整張臉都抽搐起來。

  徐小樂看李西牆那個表情,心裡慌慌的:「師父,我是不是沒救了?」

  李西牆擠眉弄眼、捶胸搗足半天,終於倒過氣來,破口罵道:「你個敗家玩意!你知道師叔祖練出來的腎氣丹值多少銀子麼?千金難買!」

  徐小樂目光空靈,徹底傻了,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竟以為你會關心我,原來還是關心銀子……」

  李西牆並不解氣,走到一邊用頭撞牆,直到落下的牆灰把他的頭巾都染白了,方才停下。

  發洩之後,李西牆總算鎮定了。他說:「唉,我跟你講:剩下的丹丸別輕易賣。拿小竹刀刮個一錢下來,能賣三百兩。當然啦,得有人付了定金才能刮藥,融在****裡,當即要他喝下去。剩下的藥丸得用蠟封好。」

  徐小樂心道:看來這東西真的很值錢,我還是不要告訴他皮皮也禍害了一丸。

  他扭頭看了看渾然不知自己暴殄天物的皮皮,覺得這猴子才真是沒心沒肺呢。

  李西牆道:「至於你嘛,吃了就吃了,要是實在浴火燒身,就去推推石頭,賣賣苦力,別去想它就是了。只要熬過了二十四,腎氣平均,筋骨勁強,自然就沒事了,也不耽誤你娶妻生子。」

  徐小樂乾笑一聲,道:「可我如今就……虛了。」

  李西牆皺眉道:「你這麼早就破身了?」

  徐小樂當然要大喊願望了。

  李西牆就叫徐小樂過去號脈,一摸之下,發現徐小樂真是腎精虧損,已然有氣血兩虛的症候了。他皺眉道:「若是沒有男女之事,恐怕就是你遺精了。」

  「也沒呀……」徐小樂說完,突然想起光屁股醒來的那天。

  胡姐姐說他尿床了,可要真是尿床,肯定得把席子洗掉呀。可自己醒來的時候,席子好好鋪在身下,並沒有潮溼的感覺。

  ——莫非胡姐姐是不好意思,用尿床來掩飾遺精?

  徐小樂將自己的推測跟李西牆一說,李西牆撫須道:「這也說得過去,人都是要臉的。不像你,左臉皮搭在右臉上——一邊沒臉沒皮,一邊厚比牛皮。」

  徐小樂欲哭無淚:你們這些大人真是事多!本來吃喝拉撒一樣平常的事,偏偏弄得見不得光,一定要藏著掖著……哪個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李西牆又道:「如今嘛就有點麻煩了。你說你吃一粒,我還有把握。你把這東西當糖豆吃,這不是作死麼?」

  徐小樂吸了口氣:「師父,計將安出?」

  李西牆就吹鬍子瞪眼說道:「出你個頭!如今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我先傳你一套導引術,把你這虧空的身子補起來——就算補不起來,也要拖到師叔祖回來。看你這樣子,我怕不出三個月你就一命嗚呼了。」

  徐小樂聽得膽顫心驚:「師父快教我!」

  李西牆心中一喜:原本師叔叫我傳他此術,我怕他吃不了苦,如今他自己作死吃了腎氣丹,不練也得練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總算能給師叔一個交代了。

  李西牆活動了一下脖頸,就道:「也罷,你我師徒一場,情同父子,怎麼都不能看著你去死。」

  徐小樂就連連點頭。

  李西牆正色道:「我先說清楚,這套導引術效果非凡,做一便就有一便的效驗。效驗這麼大,你要吃的苦頭自然也大。日後你若是畏難偷懶,是你自己的事。運氣好點,直接脫陽而死;運氣不好,生不如死。」

  要不是徐小樂深知李西牆就是個老無賴,看他現在這樣一本正經,還真以為是玩世高人呢!

  徐小樂就說:「師父放心,我對自己性命還是十分看重的,絕對不敢偷懶。」

  李西牆這才繼續往下說道:「這套導引術源自兩漢,傳至北宋年間,揚州金氏手裡,已然成了套路。安祖從三豐真人得授此術,去蕪存菁,定為十二式,是為本門絕學。我今日便傳給你,你好生看著。」

  徐小樂自然一個勁地點頭。

  李西牆擺了個架子,深吸一口氣,沉入丹田,倒真像是有些功夫的人。

  徐小樂認真觀看,無論是姿勢還是呼吸都不放過,甚至還想看出師父身上筋肉何處緊,何處鬆。

  李西牆突然長吁一口氣,渾身鬆弛下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10:04
大國醫79、第一課(求三江票)

  徐小樂以為這其中蘊藏了高妙的道理,誰知李西牆揉了揉肚子,道:「吃多了,繃不住勁。」

  徐小樂就笑道:「我就知道不該對你抱什麼希望。」

  李西牆本想發作,終於還是決定不跟徐小樂一般見識,道:「我做個架子,你跟著我做,左右也是一樣。」

  徐小樂還能怎麼辦?只好認了。

  李西牆果然不再用勁,只是搭出個架子。然而這套導引術光有架子是遠遠不夠的,它的關鍵就在於「達致自身極限」。無論習練者有無基礎,身體強弱,每一式的標準都是一樣:達到自己的身體極限。

  如此一來,看似簡單的動作,卻必須要做到汗流浹背,筋骨欲斷的程度。

  徐小樂終於知道為什麼這會成為本門絕學了。

  要找一個跟自己有仇的徒弟談何容易?若是真把徒弟當親兒子看,那是死活不會讓他學這套導引術的。

  徐小樂眼看著自己身體摺疊起來,雙腿繃得後弓,大腿後面的肌肉筋骨扯得生疼。他額頭都碰到小腿,師父李西牆卻還按著他的肩,嘴裡不住道:「再往下!沉著用力,往下!」

  喀拉!

  徐小樂痛得汗如雨下,滴在地上偌大一攤。他聽到自己脊柱骨節異響,終於忍不住了,整個弓起來的身體就要發力彈開,從喉嚨裡擠出一縷氣,嘶啞道:「骨頭斷了……」

  李西牆瘦弱的身體卻重若千鈞,雙手硬生生地壓在徐小樂的肩頭,不讓他彈起來。

  徐小樂不能彈身而起,只好雙膝朝前一送,整個人都蹲了下去。

  李西牆猝不及防,差點跌一跤,怒道:「剛才誰說一定不偷懶的!」

  徐小樂扶住師父,抹了把頭上的汗:「師父,這不是偷不偷懶的問題,我骨頭都斷了!你剛才聽到聲音了吧。」

  李西牆哼了一聲:「那是你僵住的地方拉開了。今天是你第一天練,自然骨頭先得正形,迴歸天然姿態。以後筋、膜也都會一一拉開,五臟復位,有得你吃苦呢。」

  徐小樂看看身上衣服已經徹底溼透了,就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剛才做的時候雖然沒有跑動,但是心跳也是驚人地快,看來絕學真不好學。他道:「師父,咱們歇歇吧。」

  李西牆撫著鬍子,做出一副高人姿態,悠悠道:「歇,當然可以歇。不過歇了之後就得重頭再來。」

  他斜眼看著徐小樂:「不是我對你格外嚴苛。這套功法最講究循序漸進,每一式都是給下一式打底子。前面不做到位,後面的招式是死活練不出來的。你現在一歇,前功盡棄……」

  不等李西牆說完,徐小樂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抱頭,將自個想象成一個被褥,慢慢捲了起來。從收下頜捲到胸椎,吸腹卷腰椎。捲到了極限,便又雙肩用力,咬著牙將額頭撞了撞小腿正面。

  拉扯的劇痛之中無暇分心,徐小樂堪堪數到五個呼吸,終於解脫了一般,整個人彈起,身體就跟風箱一樣,自然吸足了一口氣,旋即又朝後下腰。

  李西牆走到徐小樂身後,叫道:「下、下,要看到我的鞋子!」

  徐小樂硬生生又下了一寸,總算掃到了李西牆的鞋子。心絃一鬆,吸進去的氣自然翻湧上來,破口吐出,宛若利箭,人自然也跟著彈起來了。

  徐小樂站直之後,只覺得像是站在鍾裡被狠狠震了一震。身體明明站穩了,卻有個無形的自己,左右撞動,幾乎要撞出身體去了。

  李西牆照例挑刺道:「後仰下腰時,要從下巴開始反捲,不是你這樣一下子就下去的。」

  徐小樂只好表示明白,活動了一下腰肢,意外道:「好像比剛才鬆泛多了。」

  李西牆得意道:「這套功法就是立竿見影,黏連的筋膜拉開了,錯位的骨節拉正了,自然鬆泛。我跟你說,每次練完若是聽不到幾聲喀拉響動,那就說明你沒練到位。」

  徐小樂不服:「若是日後我練得好了,沒有滯礙、黏連、錯位,還怎麼響?」

  李西牆嘿嘿一笑:「那老子問『專氣致柔,能嬰兒乎?』的時候,你就可以跟他說:能。」

  徐小樂道:「可惜我碰不到老子。」

  李西牆就道:「等你能復歸嬰兒,自然是能見到的。好了,別散了氣,繼續下一式!」

  徐小樂索性把衣服一脫,光著膀子開始最後一式。

  這導引術先易後難,層層加碼,到了最後一式簡直喪心病狂。李西牆要徐小樂岔開兩腿站立,腦袋從胯下鑽出……實在不是徐小樂頭一遭就能做到的。只能做到極限,然後慢慢突破極限。

  十二式練完之後就可以收功了。

  相比前面的功夫,收功實在太輕鬆愜意了。徐小樂本以為自己收完之後定會癱軟在地,動都動彈不得。誰知收完功後,整個人精神飽滿,身體裡流動著無窮的力量,頗有種能上天的幻覺。

  李西牆又躺回了床板上,嘴裡叼了根不知哪裡捉摸來的稻草,慵懶道:「好了,這就是全套的本門絕學,是不是很輕鬆簡單?」

  徐小樂活動著筋骨關節,只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他道:「練的時候很痛很苦,練完之後倒是舒服極了。不過這絕學也得虧遇到了我,否則真就絕後了。」

  李西牆掏了掏耳朵,將耳屎湊到眼前看了看,彈出一旁。他懶得理會徐小樂的胡言亂語,只說道:「好了,今天你是一式三遍,等練熟之後就是一式七遍,乃至許許多多遍。其中關竅就慢慢體悟吧,我說了你也聽不懂。你若是資質好些,說不定還能跟師叔祖一樣,祛老葆形,在世長年呢。」

  徐小樂一想起偶像師叔祖,精神立刻大振。

  那可是活神仙啊!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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