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國醫 作者:美味羅宋湯 (連載中)

 
mk2258 2016-5-13 21:11: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220783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4 10:04
大國醫80、書坊

  按照傳統慣例,為了讓弟子門人重視練功,必然是要吹噓一番功法效驗無雙。△¢

  於是乎,李西牆也照本宣科,將這套功法吹到了天上去。

  徐小樂聽了並不很相信,說:「這麼牛?咋不上天呢!」

  李西牆就說:「對,練到最高境界還能上天呢!」

  徐小樂撇撇嘴,不多說了。即便是師叔祖也不過是長葆青春,到底能不能上天還兩說呢。不過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那就太蠢了。徐小樂還不至於做出那等蠢事。

  他在藥王廟請李西牆吃了午飯,休息片刻之後又練了一遍。藉助於超強的記憶裡和天生的悟性,徐小樂這回練得十分流暢,就連李西牆想挑刺都挑不出來了,只能在一旁描述連他自己都練不到的境界。

  姑且不說這功法能不能練上天,不過功效卻是真正立竿見影。

  徐小樂年紀還小,照理說不該有什麼痼疾。然而他從小四處亂跑,攀援登高,縱身跳躍……短時間裡看起來身體很不錯,卻因為缺乏熱身準備,筋骨早就受了暗傷。

  更何況如今身體還面臨最大的危機:腎虛。

  下午一式三遍做下來之後,徐小樂只覺得前段時間膝腰痠痛的感覺徹底沒了。就連尚未好透的傷勢,都有了明顯的好轉——走路已經恢復了正常。

  李西牆叫徐小樂買了一份滷大腸——也不管夏天吃這東西太騷氣,作為自己的晚飯,然後就不再理會徐小樂了。

  徐小樂了卻心頭大事,神清氣爽,帶著皮皮去了玉皇觀轉了一圈,沒見什麼漂亮的女香客,於是順便就去啟閱書坊看書。

  啟閱書坊的老闆如同見了財神爺,熱情地迎徐小樂進去。按照小樂的喜好推薦書目,無非就是更好雕版的歐波亭主墨寶。

  徐小樂生怕自己抵禦不住誘惑,走漏元精,抵消了導引術的功效,哪裡敢看。只說自己要好好讀書,讓老闆照著師叔祖給的書目找書出來。

  老闆自然無不應承,春宮圖賣得的是銀子,正經書賣得的也是銀子!

  徐小樂就坐到了裡間貴客花廳,端起老闆親手奉上的好茶,裝模作樣品了品。等小二捧著書來,徐小樂抖了抖袖子,當即翻看起來。

  書房老闆見徐小樂翻看得如此迅速,以為他是在檢查雕版、印刷,連忙在一旁述說優劣。他哪裡能想象得到,徐小樂這麼翻了一遍,就將一本書直接印在腦子裡了。

  徐小樂倒也不是故意要佔人便宜。他更想看看自己練了導引術之後,過目不忘的本事還在不在。足足試了六本書,徐小樂方才確定自己的本事非但沒有受到影響,比之以前還更厲害了些。

  徐小樂長舒一口氣:「這些書,全都……」

  老闆看到徐小樂滿臉欣喜,以為自己的解說起了作用,高興道:「包起來?」

  「全都不要。」徐小樂心中暗道:打斷人家說話真沒禮貌。

  老闆整個人都不好了,下巴摔到了地板上。

  徐小樂從他這個表情上看出了些許端倪:貌似自己這樣做有些不厚道啊,搞得好像特意來消遣人家似的。

  一般來說,消遣別人也是有風險的。比如魯提轄若不是有著缽盂大的拳頭,恐怕被打死的人就是他了。

  徐小樂賣了個笑臉:「這些書都背過了,翻了一遍覺得很沒意思。」

  老闆一口氣沒緩上來,差點暈倒:「你背過的書還要我拿出來,是特意來消遣我的麼?」

  徐小樂連忙賠笑道:「我以為老闆你這裡的書,會跟我背過的不一樣嘛。」

  老闆倒是不疑有他。許多書不同的刻坊版本就不一樣,通假字算是理所當然的,更離譜的是錯字漏字,乃至於漏句、漏章。徐小樂跑他這兒來印證,也算是對他的認可。

  然而生意做不成可是很痛苦的。

  徐小樂從老闆臉上看到了這種痛苦,只好道:「你這邊有什麼醫書麼?」

  老闆乾咳一聲:「哪有人買醫書啊。」

  雖說朱丹溪就開創了有教無類,闡揚醫家的壯舉,卻沒有真正打開局面。作為養家餬口、發家致富的寶貴技藝,醫術如今還是以家傳、師門為主。

  能拜師學醫的,就用不著出來買醫書。拜不到師父的,買了醫書也看不懂。因此上,醫書就是圖書市場上的冷門類別,沒什麼人願意去印,自然也就沒人賣了。

  徐小樂有些慶幸:還好老闆沒有,否則真拿出來我還尷尬了。家裡那麼多醫書呢,想看什麼沒有。

  徐小樂裝出一副遺憾的模樣,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去別家看看了。」

  老闆連忙攔住這位大金主,誠心誠意道:「你想要什麼書?我去給你找。」

  徐小樂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實話講,我家醫書也很不少,我就是想看看有什麼是我沒看過的。但是話說回來了,我怎麼知道沒看過的書的名字?」

  老闆嗬嗬一聲,暗道:你這小子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他好生勸道:「小哥你好好想想,肯定有哪些書是書裡提到過,你卻沒找到的。」

  徐小樂撇嘴,逗弄著皮皮道:「醫書裡提到的書,肯定都是經典,怎麼會有沒讀過的。」

  老闆也頗為無奈,滿頭油汗,看起來比徐小樂還著急。

  徐小樂見他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朝門口瞟,奇怪道:「老闆,你在等什麼人麼?若是有事,你就忙你的,我先走啦。」

  老闆連忙壓住徐小樂的手臂,終於吐口道:「其實我等的這人,也跟你有關。」

  徐小樂更加奇怪了,有什麼人是自己跟老闆都認識的嗎?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2
大國醫81、雙簧

  啟閱書坊傳到吳老闆手裡已經是第三代了。☆→就吳老闆自己的感受而言,大明真是蒸蒸日上,坊間刻印的書越來越多,讀書人也越來越多,生意是越來越好做了。

  想當年他爺爺在的時候,只是滿足於擺個書攤混口飯吃,而如今他已經靠賣書在城外買了田地,還讓三個兒子拜了師,準備走科舉之路。

  不過讀書終究還是很花錢的,尤其是有三個兒子要讀書,簡直可以說花錢如流水。

  骨感的現實逼得吳老闆無時無刻不想多掙一點錢。

  在聽完了吳老闆的家史之後,徐小樂有些同情,也有些愧疚:自己跟吳老闆往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知道他姓吳呢。唔,貌似他以前說,不過自己沒放在心上。

  徐小樂就說:「吳老闆,我閱歷少,你說這些我能聽懂,但是又聽不懂。」

  吳家的故事本身當然能聽懂,但是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故事,這裡面的弦外之音可就有些聽不懂了。

  吳老闆尷尬地笑了笑:「想請徐小官人幫個忙。等會我送些書過來,你就大包大攬說全要了。然後只管走就是了。」

  徐小樂眼睛一亮:「書都送我?這個忙我肯定要幫啊!」

  吳老闆乾咳一聲:「是送你的,不過不能對外聲張啊。您看如何?」

  徐小樂嘿嘿一笑:「既然是幫忙,總是要有些辛苦茶錢的吧。」

  吳老闆肥碩的身軀扭了扭:「茶錢能有幾個?給您也不好看,莫若日後您來敝店,書價上多些折扣。」

  徐小樂不是貪心的人,撫掌笑道:「如此甚好,甚好!」他又道:「吳老闆,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朋友勸你一句,多進些醫書吧,少不得有人要看。」

  吳老闆嘴上應著,心中暗道:你懂什麼,醫書哪有八股時文好賣?眼看著功名越來越值錢,多弄些八股時文來賣才是正經。

  徐小樂又坐了一會兒,隨手往頭腦裡印書。吳老闆懷疑徐小樂是否真的看過這些書,有意無意試探,誰知徐小樂竟然能夠脫口而出,顯然是熟讀成誦,讓他心服口服。

  過了半晌,店裡有人進來,吳老闆告罪一聲,過去接待客人。幾乎就是打了個招呼的時間,他就領著那客人進了花廳,在另一邊坐了。

  徐小樂見那人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就笑道:「你也是這裡常客?」

  那人顯然沒料到徐小樂竟然主動跟他說話,很有些慌亂,支吾兩聲。

  徐小樂見他青衣小帽,像是大戶人家的僕從,猜想人家家規大概很嚴,不許隨便跟外人說話,便也沒了談興。

  吳老闆很快就捧著一大摞地書進來,背對那邊客人站定,放在徐小樂面前,笑得滿臉的肉都堆起來了:「徐小官人,這是您要的書。」說罷,他一本本開始報書名,聽得徐小樂都有些詫異:這麼多書可值錢呢!真送假送?

  於是徐小樂取了一本,翻開一看,裡面竟然全是白紙,沒有一個墨字。

  送是真送,可惜書是假的!

  徐小樂拿眼看吳老闆。

  吳老闆嘿嘿一笑,朝他擠了擠眼睛,示意他不要讓那人起疑。

  徐小樂就故意說:「老闆啊,你們這批書印得不怎麼樣啊!嘖嘖嘖,你看,墨都有些看不清。」

  吳老闆心中責怪徐小樂多事,只好又拿出本事說了半晌,無非就是有些地方墨跡不足,但雕版還是很不錯的云云。

  徐小樂作弄了吳老闆,方才道:「好吧,我也不跟你計較,反正一直都是從你家拿書。對了,下回可真要多備些醫書啊,否則我就沒書可買了。」

  吳老闆知道徐小樂在說這種聯黨騙人的把戲可一不可再,心中暗道:真是人小鬼大!

  「自然,自然。」吳老闆連聲應道。

  徐小樂這才讓夥計拿桑皮紙包了書,又用麻線紮好,然後提著走了。

  吳老闆做戲做全套,一路護送,嘴裡還說些「櫃上的銀子」之類的話,故意讓人以為徐小樂在書坊存了不少銀子,是要做一輩子的老客人。

  送走了徐小樂,吳老闆回頭就到那客人跟前,笑道:「客官,您都看到了,在下總沒騙您吧。」

  那青衣小帽的僕從自然就是葛再興的家人。

  上回葛再興花了大把的銀子買了祕戲圖回去,當然是心有不甘,又找到吳老闆,表示質疑。吳老闆就跟他說:神醫也不是天天都讀醫書,總要讀些別的書調劑調劑呀。

  葛再興還是不信,吳老闆只好說,下回徐小樂來買書,叫他派人在旁邊看著,這樣自然就能確定買的什麼書了。

  這回徐小樂剛進門,吳老闆就派人通知了葛再興,當著葛家人的面完成交易。

  那僕從親眼所見,又聽了兩人的對答,完全沒想到這是一出雙簧戲。

  在他看來,吳老闆即便要站邊也應該站在葛家這邊,因為葛神醫跟徐庸醫簡直是天壤雲泥之別,怎麼可能有人為了一坨臭****跟葛神醫過不去?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吳老闆滿臉溫煦地包了一份「真」書給他,送他出門,掂量著銀子,哼起小調,突然聽到門簾響動,又有客人來了。

  「客官裡面……呦,徐小官人,您怎麼回來了?」

  來客正是去而復返的徐小樂。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3
82、揭穿

  徐小樂根本就沒走。

  他的確沒什麼城府,甚至可以說是沒心沒肺,但他可不是傻子。明顯有人在用他設局,哪能熟視無睹、開開心心地拎著一堆白紙回家呢。

  於是乎,徐小樂佯裝離去,躲在巷道里,看著青衣小帽的僕從拎著一堆書出來。只看到這個情形,他就猜了大概,只是有些枝節問題還是很想跟吳老闆聊聊。

  徐小樂將一堆書放在櫃檯上,笑道︰「我回頭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當,特意來還『書』。對了,我還得去追那個戴小帽的,他好像也買了一堆假書吧。」

  吳老闆聽了汗都下來,連忙從櫃檯裡出來,拉著徐小樂的手到了裡面花廳,道︰「小官人,小爺!您可高抬貴手啊!」

  徐小樂眼楮朝天花板上一斜︰「那人盯著我買的書買,顯然很是仰慕我。我怎麼能叫仰慕我的人吃虧吶。」

  吳老闆一抹額頭上的汗,自己做的這勾當若是叫徐小樂道破,日後姑蘇城裡恐怕難以立足。

  這倒不是說葛再興有多大勢力,實在是自己這做法有些太不擇手段了。聽徐小樂這口氣,似乎也不是沒有轉圜餘地,他連忙道︰「那人可半點都不仰慕你!」

  徐小樂並不驚訝。

  仰慕云云只是詐吳老闆的話,自己的斤兩還是清楚的。他因此問道︰「哦?那為什麼我買什麼書,他買什麼書?我沒猜錯吧?」

  吳老闆一臉苦笑︰「小爺您聰明絕頂,的確沒猜錯。我也就是這樣賺點小錢錢,貼補兒子讀書。再說了,開卷有益,藏書傳家,他買書總不會吃虧的。」見徐小樂有些不耐煩,他連忙奔向主題,道︰「是拜斗堂葛再興要買您讀書的書目,您覺得他會仰慕小爺您?」

  徐小樂很納悶。葛再興的確沒道理會仰慕他,他又不是師叔祖,什麼病都能治。說不定在葛再興眼裡,李西牆還要高一些呢——那是有師叔祖背地裡幫他刷聲望。

  徐小樂就問︰「那他為什麼要做這事?」

  吳老闆想了想,沒想出來。

  人跟人的想法差異太大。加之吳老闆並不知道徐小樂還曾有過街頭救人的義舉,實在想不通一個沉迷於祕戲圖的小混混,有什麼值得葛神醫關注的地方。

  徐小樂只好道︰「你這麼坑他,真沒關係麼?」

  吳老闆頓時就來氣了,道︰「他也沒少坑人啊!」

  徐小樂奇怪道︰「人們不都叫他葛神醫麼?怎麼會坑人?」

  吳老闆突然激昂起來,道︰「他算什麼神醫?有把握的病人就治,沒把握的病人就拒之門外!這算狗屁神醫!」

  徐小樂頓時感同身受。當日自己跑遍蘇州,找不到醫生肯出診救治嫂嫂,正是因為這些醫生愛惜羽毛,毫無懸壺濟世的善心。他們甚至不如連醫館都沒有了的李西牆!

  當然,李西牆肯出診也是因為實在缺銀子,而且本就沒羽毛可以珍惜。

  ——唔,這個對比實在不恰當。

  李西牆在徐小樂心目中的形象剛剛略有上浮,又一棒子被打了下去。

  吳老闆見徐小樂臉上陰晴不定,趁機岔開話題,道︰「莫非徐小哥也是醫學出身?」

  徐小樂以前倒是毫無障礙地說自己是醫學世家,但是跟著孫玉峰學了一段時間之後,反倒不好意思說了。他含糊道︰「在學,在學。」

  吳老闆頗有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府上是開醫館的?」

  徐小樂有些尷尬,道︰「家裡以前是開醫館的,現在跟著師父學。」

  吳老闆又問道︰「令師在哪家醫館坐堂?」

  徐小樂乾咳一聲,實在沒臉說自己師父是個走街串巷的鈴醫。他其實連李西牆的醫生身份都有些質疑。

  現在李西牆主要的謀生手段是看相、賣卦、代寫書信。

  「你問這些幹嘛?」徐小樂明顯有些不悅。

  吳老闆連忙道︰「小哥別誤會,我不是有意要打探你的私事。是這樣子的,我有個親戚認識顧家的一個旁支子弟。那個顧家的旁支子弟呢,受命開一家連帶藥鋪的醫館,據說是為了給顧老太君八十大壽賀壽。」

  徐小樂一愣︰「開醫館藥鋪跟賀壽有什麼關係?」

  吳老闆當初也問過,此刻正好充作內行。他道︰「這不是積善行德的好事麼?還有什麼比子弟行善更讓老太君高興的?人家老太太八十歲了,什麼福沒享過?什麼寶貝沒見過?自然更喜歡功德啦。」

  徐小樂微微點頭︰缺什麼選什麼。要是讓自己選生日禮物,肯定選值錢的;換了那位老太君,肯定是想多幾年陽壽——如果這東西真的能選的話。

  徐小樂又問道︰「哎,你說這些,跟你打聽我家底有什麼關係?」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3
大國醫83、坐堂

  吳老闆嘿嘿笑道:「我聽親戚說,那個顧家旁支子弟就是個紈絝子。↗拿了家族裡面的銀子花天酒地,現在醫館開起來了,卻請不到名醫坐堂。我想你若是學醫,家裡說不定有些人脈。」

  徐小樂一副瞭然的模樣,暗暗揣測是不是介紹師父李西牆去接這個工作。

  吳老闆卻誤以為徐小樂在糾結前面「沒銀子」的問題,連忙解釋道:「銀子其實是小事。他也就是如今有些尷尬。等醫館開起來,他自然有辦法報個虧本——本來顧家就是為了積善做功德,虧本也很正常。醫館虧了本,顧家本家就得投銀子下來,你還擔心坐堂大夫沒銀子麼?」

  徐小樂更擔心人家不要李西牆。

  他轉動眼珠,好像在細細思索,悠悠道:「家裡人脈嘛……倒正好有個合適的人選,以前也開過醫館,如今快六十了,卻還是喜動不喜靜,整日遊走街巷,醫館都關了……」

  他說的都是實話,然而位序略作調整,關鍵之處略過不提,說得就像是李西牆閒雲野鶴,不想受開館的負累。

  吳老闆大喜,道:「那正好啊!自己開醫館是累人,我開個書店就已經累得折損了二十年陽壽,何況醫館?如今去人家醫館坐堂,一天不過兩三個時辰,其他時候大可自由自在嘛!」

  徐小樂試探道:「那……試試?」

  吳老闆斬釘截鐵道:「試試!我這就去找我那親戚,找那個顧家紈絝子說說。你說的那位姓甚名誰?可是名醫?」

  徐小樂道:「他姓李名黯,別號西牆,也是姑蘇有名的大夫,葛再興治不好的病都介紹到他那邊。」

  吳老闆不是杏林中人,知道的醫生不過三兩位,葛再興已經算是很有名的大國手了。沒想到葛再興治不好的病人都得求李西牆接手,這得是什麼水準?

  吳老闆一拍手:「這事成啦!回頭我給你消息該送哪裡?」

  徐小樂想想藥王廟聲明遠揚,人家一聽住在那裡,肯定就不要他了。於是他就留了自家地址,從吳老闆那裡出來就直奔藥王廟去了。

  徐小樂趕到藥王廟的時候,李西牆正將做熟的米飯拌進滷腸裡,吃得滿嘴都是油光。見徐小樂來了,他方才放下碗筷,道:「你不是回家了麼?我都沒準備你的晚飯。」

  徐小樂連忙搖頭:「我回家吃,滷腸太臊氣。是這,剛才去朋友處走動,正好打聽得一個消息。」他便將吳老闆所說醫館之事一一闡明,問道:「我想幫你尋個館,總好過你現在朝不保夕。」

  李西牆簡直難以相信,這就是人在家中坐,肉餅天上來麼?他當即表態道:「這等好事,當然樂意。不過這個顧家是哪個顧家?」

  顧氏早從先秦兩漢就在江南紮根了,延綿至今可算是枝繁葉茂。

  徐小樂滿不在乎道:「管他哪個顧家,有錢開醫館就行。」

  他想起神仙姐姐也是顧家人,心中總存了一分希望,希望能夠和神仙姐姐搭上關係。他又怕自己的希望落空,所以就不肯去問個明白。

  李西牆豎起大拇指:「有道理!你入門不久,卻已經得了智慧三昧,果然有慧根!」

  徐小樂嗤之以鼻,覺得江湖術士的套話實在有些不上臺面——連他這個低矮的檯面都上不去。

  ……

  顧家的長春堂就在姑蘇城東,屋舍早就重新修整,招牌也找木匠做好了,就連藥材都進了七七八八,卻因為遲遲不找到坐堂的大夫,不能開業。

  說起來姑蘇也是海內大郡,醫生並不算少,然而有資格坐堂的大夫還真的不多。

  這些有資格的大夫之中,一大半都已經坐館幾十年了,沒有道理叫個新醫館挖過去。剩下的一半也都自己開了醫館,誰願意從東家變夥計呢。

  顧家那個紈絝子還把挖醫生的銀子花在了青樓行院,要人脈沒人脈,要銀子沒銀子,當然是找不到人的。

  偏偏坐館醫生的職責又十分巨大,可謂人命關天,不是隨便找只阿貓阿狗都可以的。

  這位紈絝子已經拖了三五個月,若是再找不到人,大房那邊就要將他趕走,另外換人掌事了。即便他勉強留下,多半也要受人掣肘,撈錢大計肯定要受到影響。

  一聽說有位手段比葛再興還要高超的名醫願意來坐館,對銀子要求也不甚高,這位紈絝子連忙從床上起身,顧不得梳洗,就對下面的僕從道:「速速備上禮物,去請這位名醫過府一敘!對了,現在是不是還太早了點?」

  稟事的管事看看外面日上三竿,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連忙道:「不怕不怕。能得我家少爺的邀約,他就是披星戴月也要趕過來。」

  「大清早」就聽到這麼個好消息,紈絝子覺得今天的心情很美麗。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4
大國醫84、皆大歡喜

  吳老闆還是吹牛了。他的親戚並不能直接找上顧家子說話——人家雖然是旁支,但也是能拿到肥差的旁支,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閒人就能攀上關係的。吳老闆的親戚只是找到了顧家子身邊的管事,那位管事才轉到正主面前。

  既然是自己推薦的人,當然得加一層光環上去,這樣才顯得好看。這樣過了兩層關係,李西牆的身份已經從享受清閒的退休老名醫,變成了閒雲野鶴的隱士大神醫。

  顧煊見到李西牆的時候,也著實為他這個老神醫所折服。

  李西牆身上道袍雖然洗得發白,但是難得打整得十分清爽。頭上發巾也是新的,髮髻梳得一絲不苟。

  在這個看臉的時代,顧煊首先判斷了一下李西牆的年齡:大約五十開外。於是他確認道:「老先生高壽啊?」

  李西牆撫須一笑:「老朽虛度七十春秋。」他行走江湖,一向都是要虛報十歲的。

  顧煊嚇了一跳:「怎麼看老先生也不像是古稀之年啊!我看著最多隻有半百。」

  李西牆故作神祕,裝模作樣打量著顧煊,然後笑道:「上古天真之人,年過百歲而不衰,無非就是善養生而已。今時之人,衣食遠勝上古,只要有所節制,自然能常葆身形。」

  顧煊只覺得李西牆說話文縐縐的,就跟他讀書時候的夫子相似。明明說的是同一種語言,但就是聽不懂意思。

  連話都不能全懂,更不能指望顧煊考察李西牆的醫學水準了。

  李西牆其實也不怕考校。他好歹也曾拜師學藝、背過醫書,打嘴炮從來沒輸過。這也是他作為鈴醫的優勢——能說,反倒是正兒八經坐堂的醫生,能治病開方,卻未必能吹牛。

  顧煊又隨口聊了幾句,便將問題引到了待遇上。他道:「李先生,我們家開這醫館,不為賺錢,只是為了做點善事,回報鄉梓。

  「我想著,先生也不是為了那些阿堵之物才來的,便每月館金五兩;診金五錢一案,全歸先生,醫館並不抽頭;藥鋪的收益,一共分成十三股,東家要拿九股,一股歸店裡,一股歸櫃上,一股歸你,還有一股是給藥工的。」

  李西牆只聽到一個月有固定的五兩銀子收入,已經萬分滿足了。至於五錢一個人的診金,醫館若是不抽頭,那也十分可觀。光這兩項,每個月少說也有十幾兩銀子的入賬,立刻就步入高收入階層了。

  至於年終分紅,李西牆倒是不怎麼指望:誰知道能不能幹到年終呢!

  不過萬一真的能撐到年終,那就更好了。生藥沒有三倍利就是虧本!能獨佔一股,說不定就能分幾十上百兩銀子呢!

  李西牆撫須微笑:「我所求不在此,掌櫃的說了算。」

  顧煊大大鬆了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不過如今店裡略有點不湊手,頭一個月的館金,能否等月底了再給?」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忐忑。之前談過幾個大夫,人家一聽沒有安家費,沒有補償金,要等幹完一個月才給銀子,便不樂意跟他、玩了。改換門庭可是風險極大的事,不先給銀子怎麼能行?

  李西牆卻沒這個顧慮。還有比當街賣卦、代寫書信更糟糕的境況麼?於是他「淡然」道:「這些俗事,全憑掌櫃的說了算。不過頭一個月,老夫要收拾些首尾事,恐怕也會有些不便。」

  顧煊只缺銀子,又不在乎真的治多少病人。只要李西牆能坐鎮醫館就行了。他笑道:「先生若是有事,儘管去做就是了!頭一個月嘛,大家都能理解,能理解。」

  兩人一拍即合,自然十分歡暢。顧煊又請李西牆一起吃飯,李西牆也不推辭,酒肉不拒。一時席間氣氛濃郁,酒過三巡,顧煊不自覺地就說起了青樓行院的姑娘來。

  這倒是很對李西牆的胃口,只是李西牆平日去不起那麼昂貴的地方,接不上話。顧煊卻以為李西牆德行清高,不屑於去那種地方,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起來。

  李西牆與顧煊一餐飯連喝帶吹,從中午吃到晚上,真是扶著牆進去,扶著牆出來。只不過進去之前扶牆,那是餓的;出來的時候扶牆,那是酒肉撐的。

  徐小樂促成了這麼大一樁事,卻沒有居功的念頭。他到底個有良心的好孩子,李西牆實實在在教了他導引術,能有機會回報一二,自己也很高興。何況對他來說完全是舉手之勞,毫無成本。

  吳老闆有短處落在徐小樂手裡,所以促成這事也就彼此間有了默契。日後大家繼續坑葛再興,也就沒有任何隔閡了。至於他那個親戚,介紹了名醫過去,是要從顧家那邊拿酬勞的,還要買了酒菜來感謝吳老闆幫忙。

  於是乎,所有人都很高興很滿足,正是皆大歡喜!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4
大國醫85、練功之地

  「嗯啊~啊~啊啊~~!」

  「喔!喔~!喔……哈!」

  「嗯……啊!」

  「嘶~!」

  ……

  佟晚晴和胡媚娘坐在臥室裡說著悄悄話,做著女紅,氣氛漸漸有些尷尬起來。

  最後還是佟晚晴先撐不住了,放下手裡的針線,蹬蹬蹬跑到書房門口,用力拍門:「小樂!小樂!」

  書房裡的喘息呻吟立刻就消失了。

  徐小樂光著膀子,拿了大幅的浴巾擦著身上的汗,挪步過去開門。他滿臉滿身都紅彤彤的,看上去就像是隻煮熟的螃蟹。

  這正是導引術的效用,通過極限姿勢,令身體發熱,可以暢通經脈,也可以保養關節肌肉。也正因為每個動作都要做到極限,所以難免要發出一些令人覺得面紅耳赤的聲音。

  佟晚晴看到徐小樂身上還掛著汗珠,下面就穿了一條三角犢鼻褲,明顯可見被汗水洇溼了大半。

  她雖然知道徐小樂是在房間裡練功,但還是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聲音小些?」她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心虛,靈機一動將徐老安人搬了出來:「別吵老安人唸經。」

  徐小樂道:「我聲音很響麼?我倒是不知道。嫂子,這事可不能怪我,力用到了,自然是要吐氣出聲的嘛。硬憋著說不得要憋出病來呢!」

  佟晚晴心中暗道:這事也的確不能怪他……若是真的硬憋憋出病來,可如何是好?

  她就道:「實在不行,你就去前院練功,把大門掩上就是了。」

  徐小樂懶得換地方,嬉皮笑臉道:「我覺得在屋裡挺好的呀。」

  佟晚晴眉毛一豎,雙目圓瞪,作色吼道:「叫你去就去!」

  徐小樂兔子一樣竄下樓跑了。

  胡媚娘拉了佟晚晴進屋,低聲安撫道:「這沒什麼好動氣的,看把孩子嚇的。」

  佟晚晴就說:「我也不知道怎地,總覺得跟小樂說不了三句話就要冒火。」

  胡媚娘哧哧笑道:「你這是愛之深責之切。其實小樂這個年紀,說不懂事,也該懂事了。要說真懂事,卻又什麼都沒經歷過。跟他說話,難免有些驢脣不對馬嘴。」

  佟晚晴笑了笑。

  胡媚娘又道:「有些時候,恐怕只是咱們想多了。比如今天這事。」她將今日的尷尬點破,佟晚晴終於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兩人都知道那種聲音惹人遐思,不說破的時候只是尷尬,一旦說破,彼此之間的關係倒又近了一步。閨中密友嘛,自然是少不得要說些閨中密語的。

  卻說徐小樂穿著犢鼻褲跑到前院,自然會遇到那四個丫鬟。

  荷葉年紀最小,看了只是臉紅地跑開了。梅清人沉穩,只是笑笑並不說什麼。楓香卻忍不住要笑小樂,說他這是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民女來了。

  徐小樂就撓頭無奈道:「我練這功夫出汗實在厲害,每天兩遍,嫂子就別幹其他的了,只給我洗衣服都來不及呢。」

  楓香笑道:「你衣服拿來,我給你洗就是了,哪有怕洗衣服就光著身子到處晃的。」

  徐小樂辯解道:「我哪裡到處晃了,這不是要找個好點的地方麼。」

  雖然是生於斯長於斯,一時要找個方便練功的地方還真有些不好找。

  楓香就問小樂:「你練的這功夫,要多大地方?」

  徐小樂比劃了一下,也不過三五步長寬就足夠用了。關鍵是要不受人往來影響,能夠靜心。另外也就是避開風口,以免腠理大開之下中了邪風。

  楓香想了想,就招手叫徐小樂跟她走。

  她在棚屋後面找了塊踩實的地,道:「這裡是平日我們晾晒貼身衣物的地方,你看合意麼?」

  徐小樂這才發現家裡多了兩株小樹苗,道:「這是什麼時候栽的,我怎麼不知道?」

  楓香就笑他道:「就是修房子的時候順手栽下的,你平日又不往這裡走,怎麼會知道。」

  徐小樂心道:這棚屋給你們住了之後,我倒是真的沒再來過。他嘿嘿一笑,說:「這裡好,也沒風,也沒人。妙極妙極。」

  楓香笑道:「我再找兩張不要的席子,給你做兩面屏風,你就是光屁股都沒關係啦。」

  徐小樂知道楓香跟他開玩笑,就哈哈笑道:「是極是極,多謝姐姐!以後我就在這兒光屁股練功,姐姐若是想看,自然隨時可以來看,我是歡迎得很吶。」

  楓香啐了一口:「小小年紀,調戲姐姐倒是拿手得很。」

  徐小樂只是哈哈大笑,不以為然。

  楓香是個潑辣性子,做事最不能拖。既然答應了幫徐小樂做屏風,立刻就要去找席子。她依稀記得剛來時棚屋裡雜物頗多,有許多半爛不爛的蒲席,只要搭個架子起來就行了。

  徐小樂也肯幫手,釘幾個釘子的事也不費力。兩人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就做成了兩面粗糙的屏風。

  徐小樂抬到地方,正好截出一方小天地,滿意地合不攏嘴。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5
大國醫86、工作

  徐小樂有了自己的練功小天地,再也不擔心被嫂嫂罵了。每天兩遍極限導引術,練得風生水起。真是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一口氣能上牆,效用十分明顯。

  這天下午,徐小樂正練著功,跟自己的筋骨較勁,就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他收了招式,抬頭就找這笑聲的來源,發現牆頭上探出了半個身子,正是唐笑笑。

  徐小樂就叉著腰道:「你在那邊偷看我麼?」

  唐笑笑笑道:「你這是在練功麼?倒是有趣得很。不過我卻不是偷看你,我是在看皮皮。」

  徐小樂每次練功,皮皮也要跟著練。似乎烏猿、獼猴都有這種模仿人類動作的本性,皮皮又比普通猴子聰明,學得惟肖惟妙,簡直就跟徐小樂是師兄弟似的。而且皮皮筋骨之柔韌,做起來這些極限導引動作,絲毫不見吃力,跟玩一樣,而且玩得很盡興。

  皮皮聽到自己的名字,高興地嘎嘎叫了起來,爬到樹上朝唐笑笑打了個躬。

  唐笑笑就笑得更歡暢了:「你看你看,他還會學人做禮呢!」

  徐小樂不悅道:「小姑娘要講禮貌,它又不是演猴戲的,你這麼笑是對他的不尊重。」

  皮皮倒是不介意,嘎嘎叫著又打了好幾個躬。

  唐笑笑掩嘴:「我這回不是笑他,是笑你。」

  徐小樂揮了揮手:「不跟你個丫頭片子糾纏,說不清楚,我要練功啦,看可以,不許擾我。」

  唐笑笑嘟起嘴:「誰要看你,我就是看家裡修屋頂,正好有個梯子,作耍子罷了。我下去啦。」

  徐小樂飛快地揮著手:「快去快去。」

  等唐笑笑下去,徐小樂便又練起功來,只覺得身體裡暖流益發明顯。有些地方還會持續發熱,好像比別處熱很多,但是皮膚上摸起來卻還是一般無二。

  有這些效驗在,徐小樂自然也就喜歡上了練功,不以為苦,十分投入。若不是每天還要背書、練琴,早晚揉腹,練功時間受到限制,他恨不得多練兩遍。

  打發了唐笑笑,徐小樂很快又浸入功境之中,跟皮皮一大一小,緩而艱深地將每個動作做到極致。

  徐小樂這邊剛剛收功,就聽到嫂子在外面叫他:「小樂,快出來!師父來了。」

  徐小樂有些奇怪,這些天顧家的醫館開張,李西牆要坐館,怎麼有空跑木瀆來。他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汗,披上衣服。因為今天穿的是長褲腿的犢鼻褲,就這樣出去見人也沒什麼關係。

  李西牆坐在堂屋裡悠悠喝茶,跟佟晚晴說著顧家醫館的排場。開館當日非但十里八圖的鄉紳賢達都送了禮,就連縣太爺都派人送了牌匾。

  佟晚晴只是應著,心中還掛念著手頭沒做完的活計。

  徐小樂肩頭架著皮皮,大步進來:「師父,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叫人趕出去了麼?」

  李西牆吹起鬍子:「你個孽徒,就不會說點好聽的麼!」

  徐小樂哈哈一笑:「那我該說:師父您這個點來,是來蹭晚飯的麼?」

  李西牆一振身上的新衣,乾咳一聲:「如今為師還需要蹭飯麼!」

  徐小樂把眼一看,果然見李西牆頭髮鬍鬚也梳理乾淨了,身上也換了新衣,腳下是價值不菲的絲履,臉上隱隱透著紅光,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徐小樂坐到嫂子身邊,道:「咦,看上去真是闊氣了。」

  李西牆撫須一笑。他雖然還沒有拿到五兩銀子的館金,但是這幾天開了兩個方子,入手就是一兩銀子。醫館包一日三餐,顧煊還借了一套宅子給他住,正是居移氣養移體,不過旬日功夫,整個人氣質大變。

  然而徐小樂還是敏銳地嗅到了李西牆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老無賴氣息。

  佟晚晴就起身說:「師父寬坐,我先去後面做晚飯了。」

  李西牆連忙留住佟晚晴,道:「佟嫂子先不急著走,我今日此來正是有事要說,也得你拿主意。」

  佟晚晴只好坐下,等李西牆說事。

  李西牆又裝模作樣喝了口茶,方才道:「師叔走的時候,叫我教育小樂。如今我在人家醫館坐班,不方便走動,就想著叫小樂跟我去蘇州。吃住在醫館裡,我每日也方便指教。」

  佟晚晴腦中瞬間就冒出了許多疑問:吃的能可口麼?穿的能合體麼?住的能安眠麼?每日要幹活麼?東家脾氣好麼?其他夥計會否欺負小樂——唔,這個不可能,小樂不欺負人家已經謝天謝地了。

  徐小樂不捨得離開嫂子和滿屋子的姐姐們,就有些不想去。

  李西牆本以為這種好事,佟晚晴和徐小樂肯定高興地滿口答應,誰知兩人非但沒有高興,而且還有些遲疑。他連忙道:「小樂每個月還有兩錢銀子的工錢。」

  徐小樂剛剛從張家搞了幾十兩銀子,很看不上那兩錢銀子的工錢,並不覺得有什麼吸引力。

  佟晚晴看看李西牆,又看看徐小樂,終於道:「工錢倒是其次,關鍵是學藝。小樂去了醫館,肯定比在家這麼鬆垮垮地學著要快。」

  徐小樂一想也是,師叔祖也說過要想學醫先得識藥,家裡肯定是沒這個條件的。

  李西牆一拍桌子:「佟嫂子說的是正理。你在家自己背背書,也沒人考校你,能學成什麼樣?跟我去了蘇州,我每日考校講解,你進益還能快些。」

  徐小樂已經堅定了學醫之志,聽李西牆這麼說,便看看佟晚晴,道:「那我就去試試?」

  佟晚晴微微點了點頭。

  李西牆哈哈大笑:「如此就好,咱們明日一早就走。晚上你還可以收拾一下東西,順便把師叔祖做的腎氣丹帶一粒。」

  徐小樂乾咳一聲:「你是衝著腎氣丹來的吧?」

  李西牆被徐小樂一語道破來歷,也不尷尬,嬉皮笑臉道:「帶著防身嘛。」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5
大國醫87、古怪

  徐小樂冤枉了李西牆。

  李西牆主要是為了拉徐小樂跟他去醫館,至於腎氣丹倒真的是添頭。

  徐小樂當晚收拾了東西,第二天一早跟著李西牆前往蘇州。一家人都送到了巷子口,街坊四鄰自然也都知道了徐小樂要去蘇州大醫館裡當學徒——還是有工錢的學徒,大家免不了要湊上來說兩句話,勉勵小樂一番,頗為熱鬧。

  徐小樂覺得想回家時便可回家,反正也不過是大半個時辰的船程。雖然對嫂子戀戀不捨,也不捨得胡姐姐她們,終究沒有生離死別的感觸。他興致勃勃跳上船,船老大便鬆開了纜繩,竹篙用力在岸壁一撐,小船便朝著河心蕩去。

  佟晚晴站在岸邊,直看到小船拐過一道彎,消失在視野中,突然有些鼻酸,連忙用掌根抹去眼淚,心中暗道:那個混世魔王去了蘇州,我算是安靜下來了,有什麼好想的?左右不過大半個時辰的事。恐怕他沒幾天又要回來折騰我呢!

  胡媚娘走到佟晚晴身後,輕輕按在她背心上,道:「你若是真想他,時不時也可以進城看他呀,反正又不遠。」

  佟晚晴嘴強道:「我想他最好別回來!如今他走了,我才得清靜。你看他多沒良心,走得那麼高興……」

  胡媚娘知道佟晚晴口是心非,只是笑笑。

  佟晚晴突然覺得自己話說得不吉利,心中已經開始自責了,打算抽個空就去城隍廟裡燒點香,讓冥冥之中的鬼神別跟她一個小女子較真。

  ……

  徐小樂昨晚不得不把床讓給李西牆,自己打地鋪睡,於是在船上補了一覺。等他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前頭就是蘇州水門。

  船老大繳納了入門捐,小船便可以在蘇州城裡的水道航行了,一直行到廣福橋,方才將李西牆和徐小樂二人放下。

  從廣福橋到顧家的長春堂,只有二三十步遠,一眼就能看到那塊簇新的黑底金字匾額。

  李西牆領著徐小樂到了醫館門口,已經有學徒工在下門板,準備開門營業了。

  徐小樂仰頭看了看匾額,又掃視了一眼六柱三間的大門面,心中暗道:還真是個挺氣派的醫館呢。

  李西牆就在旁邊道:「這邊是藥鋪,那邊是醫館。闊六間,深兩丈。氣派吧?」

  徐小樂點了點頭。

  李西牆更加得意了,道:「走,我帶你進去轉轉。」說罷抬腿就往裡走。

  徐小樂朝正在幹活的學徒工咧嘴笑了笑,那學徒工卻對他不假顏色,連基本的客氣都沒有。徐小樂只好捏了捏鼻子,將他甩在腦後。

  李西牆更加沒有給徐小樂介紹人物的意思,沿途碰到的人都是形同陌路。一個兩個也就罷了,整個醫館藥鋪加起來十來個人,竟然沒一個跟李西牆打招呼的。

  徐小樂走到天井,就覺得氣氛很有些古怪了。

  李西牆站在天井裡得意道:「這個天井如何?比你家前院還大吧?」

  徐小樂點點頭,看到沿牆擺放的三個大水缸,每個都有八尺高,要是小朋友掉進去,恐怕真能淹死。徐小樂想到了司馬光砸缸的故事,以前只覺得有些誇張,誰家有那麼大的水缸?如今見到這缸,終於信了,可又好奇:小朋友是怎麼掉進去的呢?

  「天井後面就是廂房,你們就睡在那兒。」李西牆繼續帶著徐小樂往裡走,跟他說哪裡是花廳,哪裡是客堂。

  過了二進,又有一個小院,裡面假山池塘,亭榭戲臺一應俱全。再後面便是後宅,應該是以前主人的內宅,不過如今成了倉庫和煉藥之地。宅門上鎖,有個老家人守著,看人開啟,李西牆都沒資格進去。

  李西牆回過頭對徐小樂道:「本事沒什麼,規矩大得厲害。他們不許外人看製藥流程,真當寶貝似的。」

  徐小樂倒是從前人筆記裡知道一些炮製藥材的道道,不光光是為了保密,也講究氣性相沖相和。譬如有的藥材不能見女子,有的藥材只能由女子做。非但藥工的性別有講究,連生辰八字都有講究。

  「看來他家請的堂醫一般般,藥師倒是很有點本事。」徐小樂說。

  李西牆重重哼了一聲,道:「走吧,帶你去前面,別給我丟臉。」

  徐小樂不服道:「也不知道我們倆誰丟誰的臉。哎,為什麼醫館裡的人都不把你放在眼裡?」

  李西牆也是頗為鬱悶,道:「因為他們都是藥鋪的人。」

  長春堂有醫館有藥鋪,一個東家,一個掌櫃,兩邊一般高。李西牆是坐堂的堂醫,管不到藥鋪那邊;藥鋪那邊的藥師,也管不到醫館。兩邊都聽顧煊的,他是掌櫃,不過是個甩手掌櫃。

  聽了李西牆的講解,徐小樂還是有些撓頭:「就算兩邊井水不犯河水,見面打個招呼總是應該的呀。」

  李西牆乾咳一聲:「誰耐煩與他們應付!」他走了兩步,又道:「今日你給我抄方子。」

  徐小樂登時來了興致,重重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這可是自己真正邁向懸壺濟世的第一步呢!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6
大國醫88、高段位

  徐小樂的宿舍在北廂房最東端,是一間長寬八尺的單間。⊙屋裡設有隔斷,裡面放了一張架子床,外間放了一張書桌。雖然小是小了點,看著卻裡外分明,十分清爽。

  徐小樂對這宿舍十分滿意,李西牆就自我表功,說這是他特意問東家要來的。其他學徒非但沒有工錢——每月只有一兩吊錢零花,而且還要住八個人的通鋪。冬天還只是冷,到了夏天,宿舍裡永遠有一股酸臭味。

  徐小樂馬上反應過來,難怪自己和李西牆都被人敵視了。

  醫館和藥鋪說是一字並肩,不分高低。然而藥鋪那邊的藥師住在鋪子後面的宿舍裡——跟徐小樂的同等待遇,一個小單間。李西牆卻有資格在外面住「豪宅」。

  藥鋪的夥計都睡通鋪。徐小樂作為醫館的夥計,卻可以睡單人宿舍。

  還有每月兩錢的工錢!

  兩錢的工錢!

  工錢!

  都是一樣的打工賺錢,憑什麼你就比別人高一頭?人不患寡患不均,這種差別待遇當然要招人恨。

  更招人恨的還不止「不均」,簡直可以說是不公了。

  長春堂如今的收益,全靠藥鋪維持。

  按照約定,李西牆每月除了五兩薪酬,看的病人診金也是全都歸他的。這就註定了醫館其實完全沒有收益,每月還要貼補李西牆的薪酬、待遇。

  正常的醫館當然不可能這樣善心大發,不過長春堂的宗旨不是賺錢,而是施醫贈藥做善事。無論是醫還是藥,價格都比別家低得多。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但是難免又叫藥鋪那邊的夥計覺得不平。你顧家要是真有錢,就把人全都養起來,藥材隨便給人抓。現在藥材還要收錢,多少還有些利潤,卻給醫館那邊白白佔了便宜,這不是欺負人麼!

  他們也曾找到顧煊發牢騷,誰知顧煊大手一揮:東家虧待你們了麼?沒有吧!既然沒虧待你們,你們就好好幹活對得起東家,幹嘛要盯著別人錢包看?要東家把李大夫的好處降下來,你們就滿意了?這種損人不利已的念頭,叫小人知道麼!

  藥工們被白白叱責一通,明明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對待,倒被說得好像自己見不得別人好……一個個心裡窩塞又說不出來,只好將這股怨氣化作冷漠,就當看不見李西牆。

  徐小樂自然也被劃到了李西牆一邊。

  徐小樂只花了不到半天,就已經徹底搞清楚了。他看看反正沒有病人登門,就跟李西牆說:「這事多少有你的不是。有好處就該大家均沾,你一個人通吃,絲毫不顧別人,當然叫人不服。」

  李西牆高蹺二郎腿,剔著牙,道:「我要他們服?哼哼,你還是太嫩了,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

  徐小樂好奇道:「什麼道道?」

  李西牆轉動腳踝,伸平腳背,以腳作手指著櫃上的幾個夥計:「他們現在以為自己是藥鋪的夥計,跟我這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難道打算一輩子在櫃上抓藥麼?抓足三年藥,資質尚可的,難道不打算學醫?不好好求著我,我憑什麼教他?」

  徐小樂下意識望了過去,果然看到櫃檯後面的小夥計眼神中有些慌亂,明顯是聽到了李西牆的話。

  李西牆好整以暇,悠悠道:「都是這樣的。進了醫館藥鋪,先掃地跑腿。三年之後上櫃抓藥,再三年之後資質好的給本醫書,肯學的帶在身邊抄方……資質不好的,就抓一輩子藥去。」

  徐小樂這才明白李西牆掌握著這些人的前途關鍵,難怪他一點都不在乎。

  果然,李西牆又道:「我至今都還沒見這長春堂有誰資質好的,唉,過些日子得叫掌櫃的再去收些聰明伶俐的學徒來。那些太過蠢笨的,就得早些趕出去,免得浪費糧食。」

  徐小樂懶得理會這種事了,反正自己不用看李西牆臉色。

  過了片刻,櫃檯後面一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夥計端著茶來放在李西牆面前,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道:「李先生請用茶。」

  李西牆只是點著頭,嗯嗯了兩聲,連眼都不抬。

  等那夥計回櫃檯之後,李西牆朝徐小樂抖了抖眉毛,那神情分明是在說:「看,我說的對吧?哈哈哈哈!」

  徐小樂朝他翻了個白眼,繼續「印」書。

  他現在放慢了印書的速度,在腦中多找問題,然後自己嘗試解答,解答不了的才請教李西牆。不過讓他鬱悶的是,李西牆的解答常常不能令他滿意。

  答案固然算是答案,卻不能像師叔祖那樣,給出一個答案之後叫徐小樂生出「原來如此」的感慨。

  大道至簡,只有越近乎道理的答案,才越能讓人眼前一亮,恍如醍醐灌頂。

  有師叔祖那樣的高段位打底,徐小樂已經在心中存了個不可磨滅的印象:醫術應該很好學,越是玄乎的答案,恐怕離醫道就越遙遠。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4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25 16:27
大國醫89、暴雨欲來

  長春堂雖然醫、藥便宜,但是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藥的人家終究是極少數。≧即便是中產之家,也往往要等自愈無果,才肯看一回病。碰到好醫生,自然藥到病除,碰到庸醫,那真是砸鍋賣鐵還只能等死。

  佟晚晴當日寧死不肯看病,倒不單單是因為她視財如命,也因為所見所聞實在太多悲劇。

  所以長春堂這種新開的堂號,門庭冷落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對徐小樂而言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方便他學習。

  主要學習藥學。

  醫、藥之間看似醫生地位高於藥師,但只要懂點道理的人都知道,這兩者其實是相互依存,不可偏廢。廢醫存藥,則藥不能對症;藥若是品質不好,醫生開的方子也完全沒用。

  所以孫玉峰跟徐小樂說:學醫先學藥,並不是沒有根據的。

  藥材配伍的適當與否,本就是醫術水準的體現。

  徐小樂白天坐在醫館那邊背書,學習醫案,晚上關了門就可以在藥鋪認識藥材了。

  李西牆懶得給徐小樂講解那些基礎的藥材知識,便叫了那個「略有資質」的陳明遠代為講解。

  陳明遠就是長春堂頭一個給李西牆端茶的夥計。他十二歲時,爹娘託關係將他送進藥鋪,給東家當雜役幹了三年活。然後上櫃抓藥,直到那家藥鋪被長春堂盤下來。

  如今陳明遠十七歲,在櫃上已經兩年了,常用藥材盡皆熟知,給徐小樂啟蒙倒也十分從容。

  或者說,是他以為會十分從容。

  誰能想到徐小樂不是一般人?只要聽過一次的知識,見過一次的草藥,徐小樂就能牢牢記在腦中。

  至於十八反、湯頭歌、四百味藥性訣,簡直隨口道來。別人兩年間學會的東西,徐小樂不過半個月已經玩得很溜了。

  陳明遠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就連想留一手都做不到了。

  ……

  六月的尾巴上,經歷了梅雨天后,許多倉庫裡的存藥都得拿出來翻晒,以免生黴。然而六月天,孩子臉,說變就變。眼看著一場暴雨就要下來了,後面人手不足,便從前面櫃上叫人過去幫忙。

  能幫忙的自然得有些基礎,否則就成了幫倒忙。於是乎懂藥材的都去了後面,只叫了兩個雜役學徒進櫃檯守著。

  這也是老天作弄,平日一群大夥計守在櫃檯裡也沒人來抓藥,偏偏今日兩個不懂事的雜役學徒頂班,就有個女子急吼吼衝了進來,叫道:「貴號有沒有龍骨、北芪兩味藥?」

  兩個頂班的學徒面面相覷,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招呼。

  那女子跑得滿頭是汗,看到櫃上兩個學徒這般反應,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李西牆朝那邊看了看,嘿嘿一笑,全當看笑話。

  徐小樂卻看不下去,放下書,快步過去道:「龍骨在乙字櫃第三列第七排,北芪在甲字櫃第二列第四排。」

  女子充滿感激地看了徐小樂一眼,卻發現櫃上的人還是沒有動作。

  徐小樂倒是反應過來了:「是了,你們不知道怎麼抓藥,還是我來吧。」他就要打開隔板過去,卻被裡面那學徒攔住了。

  那學徒道:「小樂哥哥,櫃上的規矩,只有藥工學徒才能進來。」

  徐小樂一愣:「定這樣的規矩是為了防止有人不懂裝懂,拿錯藥害了人家性命。我雖不是藥工學徒,但比你們兩位總是強些吧。」

  那學徒只是搖頭,不敢壞了規矩。

  那女子叫道:「你們不讓他進去,那就由你們給我抓藥啊!我兒子在家躺著,眼看就要不行了,你們還拖拉什麼!」

  另一個學徒弱弱道:「我們不會用秤……」

  那女子雙眼一翻,差點暈了過去。

  徐小樂眼明手快,側步過去,在那女子身後站定,讓她靠在了自己身上,扶住腰側,這才沒叫她摔倒在地。

  女子重新站穩,手還點著額頭:「真真急煞人哉!」

  徐小樂看看雷雨將來未來的天氣,尋常人都覺得氣悶,何況這女子因為兒子生病,跑得又急,很容易氣閉昏闕。他勸那女子到醫館那邊坐下,自己回到櫃上,雙手一撐櫃面,不等裡面的學徒反應過來,人已經翻了過去。

  兩個學徒欲叫不敢叫,只好退到一邊。

  徐小樂麻利地打開藥屜,抓了藥,又問清了劑量、份數,拿桑皮紙包好,取了龍骨、北芪的藥理小紙片,投入其中,再用桑皮紙繩紮好好,一拍手上的藥灰,從容道:「承蒙惠顧,八十大錢。」

  女子已經緩過勁來,連忙過來掏出一吊錢,直接拍在櫃上:「多的先存在櫃上。」說罷拎起了藥包就走。

  她前腳出門,外面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天地。緊接著滾滾雷聲轟鳴,黃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徐小樂安慰了那兩個嚇呆了的學徒,施施然從櫃檯後面出來,心中充滿了助人為樂的歡喜之情。

  後院那邊也終於趕在瓢潑大雨下來之前收好了藥材,欣喜地跑到前面門臉納涼。

  這種暴雨天,即便再嚴格的師傅都得給學徒放假。

  只是幾句話的功夫,欣然而來的學徒們,紛紛緘口不言,整個門面寂靜得可怕。

  正是那兩個雜役學徒,將徐小樂翻進櫃檯抓藥的事說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7-9 17: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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