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世界】黑魂提督 作者：不死人(連載中)

30.甦醒

　　「可惡！！！」

　　再一次的感受到沉浸的感覺襲來，華盛頓心中充滿了無處發洩的怒火。

　　只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只要努努力的話就能打到他了！一定是老娘的手還不夠快！

　　鋼釺都已經打磨過了又延長了一些還是搶不到先手嗎？要不然乾脆這回帶上投擲物品直接砸死丫的算了！艦娘不扔東西還是艦娘嗎！

　　『明明看起來傻大傻大的怎麼動作那麼快？！』

　　一百多次連續失敗後，華盛頓再一次來到了混沌的節點，心中整理著以往的失敗案列，腦海中飛快的模擬著各種各樣的可能結局，迅速決定了這一回的戰術行動。

　　基本上每一次都是錯誤的預估了那個鋼鐵怪物的速度和攻擊地點。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笨重的大塊頭，但是騰挪躲閃充分的詮釋了什麼叫做靈活的胖子。而且一招一式無比兇殘，擦著就死碰著就傷。

　　更讓人噁心的是那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形。女孩都已經快忘了自己多少次從懸崖上被一記橫掃掄飛出去活生生摔死了。那種全身骨頭被硬生生震碎，嘔吐著內臟全身衰竭而死的感覺她甚至都覺得有些習慣了——才怪啊！

　　死多少次都不習慣啊！

　　『這次肯定能行！』

　　不能行的話那我就去死！反正失敗也會死的。

　　睜開了雙眼，華盛頓下意識的翻身想要撿起來地上的鋼釺。

　　但是看著地面上的地毯花紋，一身睡衣的女孩微微一愣，腦子頓時有些轉不過來彎來。

　　「——咦？」

　　臥槽？老娘的棺材呢？老娘的鋼釺呢？老娘的墳呢？

　　嗅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新香味的空氣，華盛頓有些迷茫的探出了身子。

　　然後就因為在床上探出身子太遠導致了身體失衡，在女孩短促的驚叫之中一頭撞在了地板上。

　　「FUCK……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了？

　　眼淚汪汪的從地上爬起來，華盛頓揉了揉鼻頭，眯著眼睛看著周圍的景色。

　　怎麼說，這裏確確實實是她昨天睡覺時候居住的房間。但是因為那數百次的復活，她看著周圍那些裝飾甚至感覺到有點怪異。

　　空氣也不是那一股讓人熟悉的腐爛臭氣，周圍也沒有隱隱約約的哀嚎聲，外面青翠的樹木上也沒有那些讓人厭惡的烏鴉在呱呱直叫。外面和煦的搖光透過了樹葉的縫隙將點點光斑灑在了房間的地板上。

　　而且也確實是能夠感受到女孩子房間的味道，在粉刷的潔白的房間四處都有一些零碎的小飾品。精心雕刻的華麗木雕承載著無數的人文氣息，和偌大的梳妝台一起放在了牆邊。半人高的鏡子清楚的倒映著白髮女孩那一臉迷茫的模樣。

　　但是……很不適。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鏡中仿若公主般的少女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以前的話就算是不太認可這種輕浮的飾品，但是現在她卻有一種……厭惡感？

　　『咚咚咚』

　　「誰？」

　　聽著外面響起的敲門聲，華盛頓微微挑了挑眉。

　　「我是驅逐艦隊伍的紫石英，提督讓我給姐姐你送點吃的。」

　　「這樣啊？那就多謝你了。進來吧……門沒有反鎖，你直接拉開門就行了。」

　　「好的。」

　　吱嘎一聲輕響，那扇紅木大門應聲而開，看起來身材嬌小的幼女正一臉嚴肅的推著手推車走了起來。

　　而看著披散著頭髮坐在床上滿臉迷茫的華盛頓，女孩頗為有些奇怪的歪了歪頭，似乎看到了有些不理解的事情似的。

　　敏鋭的察覺到了女孩略微困惑的目光，華盛頓嘆了口氣，拿起了床頭上的皮套拉了拉，然後嫻熟的綁起來馬尾辮，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

　　「怎麼了？如果感覺到哪裏不對勁的話就直接說出來比較好。」

　　「啊？啊……不是……只是感覺姐姐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當然很累啊，跟一個怪物打了十幾個小時……」

　　「咦？」

　　紫石英驅逐艦幼女有些意外的歪了歪頭，沒有被眼罩覆蓋的紫色瞳孔裏閃爍著不理解的光芒。

　　「但是記憶同化什麼的只要看幾十秒鐘電影一樣的視覺效果，然後感受一下當時提督內心之中的心情不久可以了嗎？為什麼會打怪物？」

　　「……哈？你們只是感受一下當時的氣氛？」

　　「難道不是嗎？我聽其他姐姐說應該都是這樣的啊？」

　　「……」

　　只要看看電影就行了？

　　那我這算是什麼？被腰斬，被砍頭，被扔下懸崖，整個身子都被碾成碎肉，我這又算是什麼？

　　反正華盛頓是絶對不相信的。那數百次死亡帶來的痛苦還在靈魂中灼燒，尤其是連碰都沒碰到敵人的屈辱更是讓華盛頓漲紅了臉。

　　被一個行動敏捷的鋼鐵怪物在數十個小時裏不斷的殺死的痛苦，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看電影就能解決的問題？這裏面你說沒有任何意外誰信？

　　「對了，提督，他肯定能知道！」

　　回想起來自己那個來歷神秘的提督，華盛頓頓時一拍手，當即拽住一臉驚慌的小女孩大聲問道：

　　「提督呢？！我的那個看起來就跟個鋼鐵怪物似的提督在哪？！」

　　「那，那個，華盛頓姐姐，你要做什——」

　　「我問你他在哪？！」

　　「他，他就在外面烤火……」

　　「很好，多謝了！我現在有點急事，嚇到你了的話很抱歉！」

　　摸了摸那個快要被嚇哭了的小女孩，華盛頓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穿著那一身睡衣在諸多剛剛起來的艦娘驚呼之中衝了出去。

　　她的疑問現在比山還要多。為什麼會出現那個墓地？那個一身戰甲身負重傷但是又可怕的不像話的怪物究竟是什麼人？那些乾屍一樣的人類究竟是什麼東西？

　　儘管說這些對於夢境中的少女來說完全是一個未解之謎，但是已經醒來的華盛頓卻下意識的堅信，那個看起來一身重甲仿若天神一般的提督絶對會給她完整的答案。不論是那個世界也好，還是原因也好。

　　『在那邊嗎？』

　　看著那樓房邊緣閃耀的火光，女孩咬了咬嘴唇直接跑了過去。

31.你什麼時候產生的錯覺？

　　「怎麼了？這麼匆忙的樣子，就像是被一條惡狗咬了口一樣。」

　　保持點冷靜。

　　在篝火邊盤坐的遊魂看著連滾帶爬跑過來，絲毫沒有形象可言的女孩微微挑了挑眉頭。

　　而看著女孩身上襤褸的睡衣的時候，面容古板的無名英雄眉頭更是深深的鎖起來，看著女孩點了點自己的盔甲，然後莫不做聲的轉了過去。

　　「啊，抱歉……」

　　女孩看著英雄轉過身的樣子先是愣了愣，然後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那一身薄紗睡衣的模樣。

　　不過已經在那個活見鬼的墓地裏穿習慣了，華盛頓搖了搖頭把殘餘的節操拋在了腦後，直接伸手拽著提督的盔甲開始晃了起來。

　　「提督你先別管這些了，你先轉過來回答我的問題。你的記憶裏是不是有一個特別大的，周圍都是怪物的墓地？」

　　「有。但是你先穿好衣服再說話。然後別搖了。」

　　「現在不是考慮那個的時候！」

　　「……好吧，你說吧。」

　　我轉過來了。

　　轉身看著衣衫襤褸春光乍泄的女孩，遊魂心中感覺有些怪怪的。

　　莫不是這孩子有什麼獨特的怪癖？非得讓人看著她不雅的一面才能說話？

　　看著一臉氣喘吁吁的華盛頓，無名英雄抱著這樣的疑問，微微嘆了口氣，為這個世界的人們默哀一秒鐘。

　　靠著這些滿是怪癖而且完全不靠譜的女孩們要抵抗深淵的入侵，真的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任務啊。就算是沒有被深淵殺死，也會被羞愧致死吧？被一群女孩保護也就算了，還是一群神經病……

　　「提督，我很嚴肅的問你一個問題。」

　　穿著那一身薄紗睡衣，華盛頓頗有魄力的雙手搭在遊魂的肩膀上，臉直接湊了過去，一臉決然的問道：

　　「你的記憶中確實是有那樣的墓地沒有錯吧？那你還記得不記得有一個在滿是燭光的廣場上半跪著的看起來要死，但是實際上超能打的怪物？」

　　「嗯？在廣場上半跪著的怪物？」

　　這特徵有點明顯啊？我先想一想吧。

　　無名英雄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女孩低頭想了想，然後一臉決然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在廣場上半跪著的受傷怪物是什麼。如果說是在廣場上的話，無名之王和英雄古達確實是在小廣場上。但是他們兩個都活的很好，並沒有半死的模樣。」

　　「真的沒有嗎？」

　　華盛頓凝視著無名英雄的面孔，一臉焦急的問道：

　　「就是那個胸口上插著一柄劍的那個三米多高的大個子，全身都是精鋼鎧甲，拿著一柄斧槍的那個怪物。」

　　「……哦，你是說灰燼審判者啊？」

　　聽了女孩的描述，遊魂一拍大腿頓時想起來那究竟是是何許人也。

　　「他被人性之膿感染了，整個人行動不便攻擊慾望也不強，當初幸好第一個碰上的是他啊。不然的話我徒手也沒法直接搶斧槍反殺他。後來那個斧槍被我拿走後幫了我很多忙……怎麼了？看你一臉難堪的樣子，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了……」

　　面對自家提督理所當然的表情，深深的感受到了戰鬥力差距的華盛頓一臉黯然的鬆開了手。

　　她碰見那個怪物基本上被人三下五除二打成了肉醬扔下了懸崖，而提督徒手就能撕了那個鋼鐵怪物，這明顯的戰鬥力差距讓一向自信的華盛頓稍微有點難受。

　　但是想了想，華盛頓又是一臉不甘心的看向了提督。

　　「如果當時有一個木盾攔著他的攻擊，然後再靠翻滾躲避他的斧槍，我也能贏的吧？」

　　「……」

　　「怎，怎麼啦？」

　　為什麼一臉看到什麼稀奇東西的表情？

　　看著自家提督一臉莫名的表情，華盛頓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左右。

　　但是周圍除了一些好奇的看向這邊捂著嘴偷笑的艦娘外，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到底怎麼了啊？提督你倒是說話啊？」

　　「不，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摩挲著滿是鬍渣的下巴，遊魂一臉欽佩的看著面前的女孩。

　　「你什麼時候開始認為自己的小破木盾能夠攔下一個高達三米的古代英雄手持斧槍的橫掃的？」

　　「……啊。」

　　女孩頓時張了張嘴，呆在了原地。

　　深深的看了一眼華盛頓，遊魂帶著一臉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充滿憐憫和慈祥的看著那個已經徹底蒙逼了的少女。

　　用破爛小木盾去反擊一個只要揮動起來就肯定能打折承重石柱的巨型斧槍，而且指望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夠將古代英雄打翻，真是敢想。

　　「而且翻滾躲避攻擊什麼的……相信我，只要是一個老練的戰士，沒人會用全力攻擊敵人的，肯定會找你的破綻，然後中途變招。你翻滾過去不是送自己的脖子到人武器下面嗎？這可不是遊戲啊。」

　　「……也對啊。那我為什麼覺得拿個盾牌就能很輕鬆的反擊那個怪物呢？」

　　難不成死太多了腦子出問題了？

　　回想著那個怪物龐大的如同小山一樣的體型，女孩模擬了一下自己拿著盾牌勇猛的衝向去的結果。

　　但是不論怎麼想，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連人帶盾一起被掀起來扔下懸崖的結局。畢竟地面又不是膠水，你站上去就沒法把你打出去。

　　「話說回來了。」

　　聊了半晌，遊魂忽然感到哪裏不對勁，看著華盛頓問道：

　　「你怎麼忽然問這些問題？你睡覺的時候真的看到了我的記憶了？」

　　「啊？我不是說了我做夢的時候夢到了那個墓地，然後被那個怪物殺的死去活來的嗎？」

　　「你說了？」

　　「我沒說嗎？」

　　「……」

　　「好吧，我好像真沒說。但是你現在知道了。」

　　「……」

　　「別，別那麼看我，咱們這也是對話成功了不是？我先回去穿衣服去了。」

　　看著自家提督那一臉關愛智障的眼神，華盛頓滿頭大汗隨便找了一個藉口，一溜煙的跑遠了。

32.原因

　　「靈魂並非是不能掌握的。只要通過學習的話就能夠操縱靈魂。不過因為我的靈魂過於龐大的原因，導致華盛頓你被拖入了我的世界，這確實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

　　簡單來說，你的靈魂相比較我來說實在是過於脆弱，就像是被吸引的星辰一樣，陷入了我的夢中。

　　看著搬個小折凳坐在篝火旁邊的華盛頓，遊魂一板一眼的解釋道。

　　從最開始華盛頓逃跑，然後等到華盛頓吃飽喝得換好了衣服再出來，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但是時間對於遊魂來說這些都沒有什麼意義，反倒是趁著女孩離開的這段閒暇的裏稍微用魔法和咒術分析了一下會產生這種困境的原因。

　　身為遊魂之王的無名英雄就算是用魔法和咒術也是最頂尖的。並沒有耗費多長時間，就從靈魂本源上解析出了那些誓約的組成。這並非是什麼很困難的工作，畢竟就連那些組建誓約盟約的人都倒在了他的面前，重新構築一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他就發現，這個跟青之守護者稍微有些接近的盟約裏對於彼此之間的要求是等同的。

　　這是這個盟約的基礎，代表著相互的信任與扶持。遊魂決定把這種天然產生的烙印在靈魂中的誓約稱之為公正誓約。

　　盟約對於現代來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問題。從來都沒有過靈魂鍛鍊的人類和初生不知防護的艦娘，這個盟約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然而這對於遊魂來說並非如此。

　　「我調整了一下我自己的靈魂結構，封鎖了外擴的波紋。但是只是治標不治本。這個盟約雖然說是公正盟約，但是想要解除的話並非取決於我，而是取決於你。只要這個盟約存在一天，你就有被拖入我的世界的風險。」

　　「……？？？」

　　「好吧，我給你詳細的解釋一下。」

　　看著有些不明所以的女孩，遊魂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這麼說吧。我們在物質界的身體，就是現在，我們的差距並不大——」

　　「但是我覺得很大了吧？你身高快三米了我這才一米八都不到。」

　　「……那我接著換個說法。」

　　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無名英雄絞盡腦汁希望尋求一個並不算是太難理解的比喻。

　　「就好比較一個金蘋果和一個普通蘋果，他們在物質界的外形都是蘋果，都是那種物體，差距並不算是很大。但是他們的內在相差巨大，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相比較來說，每個人的意志和精力都會凝結成自己的靈魂。比如說即將乾枯的人就會有無名的靈魂，士兵飽含著憤怒死去就會有士兵的靈魂。同樣的，薪王被殺死我也能得到薪王的靈魂。」

　　「而這些靈魂蘊含著的質量並不是相同的。弱者的靈魂輕薄無力，一吹即散。強者的靈魂凝聚堅固，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這種靈魂的展現並非只是存在於精神世界之中，有些時候也會在物質界反饋回來。而你碰到的就是靈魂上的接觸。」

　　「就好比兩個磁石，小的總是會被大的拖動，你的靈魂也被拖入我的世界之中，這是無法逆轉的事實。」

　　換句話說，無名英雄世界太過龐大，讓女孩產生了彷彿是現實的夢境。

　　她並沒有直接接觸到什麼，只是靈魂的觸碰讓女孩做了一個來到那個世界的夢而已。

　　看著依舊是一臉懵懂完全不知道在聽什麼的女孩，遊魂強忍著長篇大論的衝動，直接說出了目前為止的結論。

　　「總而言之，只要你的精神沒有強烈波動的話，你的精神是不會繼續向我靠攏的。只要在睡覺的時候不要刻意去追溯我的存在，那麼就不會再次被拖入到我的記憶中。」

　　「嗯，那也就是說我只要努力去想的話，還是會繼續到那個莫名奇妙的地方咯？那個滿是怪物和莫名其妙的敵意的地方。不斷的重生又死亡，一步一步的體會著幾乎沒有什麼長進的戰鬥，然後再一次被殺死？」

　　「……理論上來說，是的。」

　　「那真是太好啦！我還以為就那一晚上呢！」

　　「對於你遭受了一晚上的折磨我個人感到很抱歉，所以——等下，你說什麼？？？？？」

　　臥槽？

　　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孩，遊魂忽然感覺自己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

　　那鬼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到處都是噁心人的陷阱和喪失了心智的遊魂，薪王和古老的怪物到處遊蕩，有什麼好期待的？

　　但是華盛頓非但沒有感覺到恐懼，反而是一臉激動的表情伸出兩隻手抓住遊魂的拇指用力的上下搖了搖，蔚藍的眼珠裏滿是興奮的神色。

　　「提督，提督！你快說那人到底有什麼弱點，我今天晚上睡覺老娘一定要幹翻他！他至少殺了老娘一百多次！一百多次啊！我醒來的時候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

　　「而且提督你是怎麼做的才能徒手殺了他的？他看起來超能打的啊，看起來像是一個死胖子似的，但實際上速度快的簡直不科學，而且我不論怎麼躲，甚至是跑到後面他都像是長眼睛一樣拿著武器揮過來，超煩的。」

　　「呃，我想問你件事，華盛頓。」

　　「啥事？」

　　「你從來不考慮脫離那個鬼地方嗎？」

　　「能天天打架還不怕死的好地方我幹嘛要脫離他？」

　　「……」

　　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少女，遊魂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過了半晌，看著那個等著有些急了的女孩他這才慢慢的憋出來一句話。

　　「我覺得你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偉大的戰士。」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是艦娘就是了。」

　　但是也是偉大的艦娘。

　　華盛頓一臉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轉而就一臉期待的看著遊魂，希望從他的口中掏出點什麼能夠打過敵人的秘訣。

　　而面對這個戰鬥狂人小女孩期待的目光，遊魂心中再一次為這個扯淡的世界默哀了兩秒鐘。腦海中搜刮著久遠的記憶，緩緩開口說道：

　　「灰燼審判者實際上早已身負重傷了。就是胸口上插著的那柄螺旋劍殘片。但是要注意的是，他壓制不住傷勢的時候會從傷口中迸發出人性之膿，那些東西很麻煩……」

33.練手

　　「戰鬥，是一種儀式。」

　　「生與死，勝與敗。當兩個意志絶對不允許對方出現的時候，那便是戰鬥存在的意義。」

　　「我個人非常厭惡戰鬥。喪失榮譽，踐踏尊嚴，唾棄正義，無所不用其極。就連泥坑和殘渣都要拿來利用，這就是戰鬥。」

　　「不過你身為艦娘卻不願意操練自己的射擊技術反而追求近身戰，可見你心懷正義。我也不能教你那些並不榮耀的戰鬥方式。那麼就按照古老的盟約，我將傳授你決鬥的技巧，也好讓你在之後的戰鬥上能幫上我。這是我的些許私心。」

　　「提督……」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你不覺得，周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嗎？」

　　看著周圍圍了一圈，拿著紅茶和點心一副看熱鬧模樣的女孩們，拿著提督的獵龍劍槍，華盛頓有些哀求的看著自己面前的提督。

　　就算是她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但是她好歹還有點羞恥心啊。你看看周圍這一圈裏三層外三層的，密密麻麻少說接近百號人，都是來看戲的。更有無數艦娘聞風而動從遠方趕來。

　　而且更讓她煩躁的是，那些曾經被她揍趴下的艦娘如今一臉開心的組成了一個小方陣，開始往旁邊不明真相的年輕艦娘們添油加醋的講著什麼離奇詭異的故事，面對眾多艦娘越發詭異的目光，華盛頓真心有種遭不住的感覺。

　　她又不像是遊魂那樣自產自銷自給自足，完全無視其他人能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她雖然性格狂放了點，喜歡打砸搶了點，而且一言不合幹他媽的自由與正義確實是有點小缺點這暫且不提，不過華盛頓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是個好女孩，這麼多人看著她真是壓力大啊。

　　最重要的是……為啥只是求個簡便的戰鬥方法就變成了這樣的決鬥教程啊！

　　我只是想要打敗那個高個怪物而已，我不想玩羞恥PLAY啊！

　　看著已經趕過來帶著瓜子板凳爆米花的某黑皮艦娘南達科他，華盛頓心中的恥辱感越發的爆炸起來。

　　「他人的目光是榮譽的體現，決鬥怎能沒有觀眾喚起如雷般的喝采？」

　　而看著一臉惆悵的華盛頓，遊魂皺了皺眉頭。

　　「而且身為一名戰士，應當在任何場合內都保持尊嚴，不然的話與奴隷和小丑有何分別？屈從於慾望，沉湎於虛榮，這樣的人與渣滓無異。一如教宗沙利萬一般毫無廉恥。決鬥並非是為了滿足自我，而是追求真理的道路。」

　　「記住，信念在心，榮譽在身。」

　　永遠記住這兩點，記住你到底是為什麼而戰鬥。

　　看著一臉茫然的女孩，遊魂嚴肅的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心臟，又拍了拍自己的手甲。

　　「我確實沒有忘記我是為了自由和正義而戰，可是提督……咱們就不說圍觀人員了，但是我覺得咱們等級差距有點大啊……」

　　你能不能先讓我先升個級？

　　看著自家提督三米高的鋼鐵身軀還有那在手中熊熊燃燒的螺旋劍，華盛頓提著那柄雙手拿著都非常吃力的獵龍劍槍，一臉欲哭無淚。

　　「決鬥之前的禮儀，彼此之間相隔十二個身位，提前聲明自己的武器和戰鬥模式。並且在戰鬥中不能用任何手段進行恢復。簡單來說是一種優雅而充滿榮譽的競技。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不，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競技會往死裏打這點完全不明白。而且提督你就這麼無視了我的問題嗎？！

　　看著那莫不做聲的就向場地邊緣走過去的自家提督，女孩心中簡直變成了吶喊的造型。

　　更加讓華盛頓糟心的是，似乎看到了要打得樣子，場外的艦娘們鬧騰的更加歡快起來，無數彩旗和小彩炮接踵而至，劈哩啪啦的彩紙將場地變得像是某種宴會一般。

　　『加油啊！白頭髮的大姐姐！爭取碰到那個提督！』

　　『戰列艦華盛頓對無名英雄啦！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華盛頓撐一分鐘一賠一點二，撐三分鐘一賠一點五，撐五分鐘一賠三啦！』

　　「……」

　　媽的你們這群賤人！好歹時間長一點啊！十分鐘的呢！

　　聽著廣場上諸如此類的叫喊聲，女孩的臉色越發扭曲起來。

　　「很好，那麼我來攻擊了。」

　　看著拿著獵龍劍槍表情扭曲的女孩，身材龐大的遊魂之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手中那柄冒著火焰的螺旋劍在烈焰之中逐漸扭曲，在他的手掌中熔化變形，緩緩的塑造成了一個纖細修長的造型。

　　握著那螺旋劍變形出來的，纖細修長的名為『打刀』的武器，無名英雄蒼老的面容上掛起一絲笑意，看著戰戰兢兢的華盛頓，被微風吹拂的白髮微微蕩出一個弧線。

　　「這是東方專家的武技，用架勢準備，以神速攻擊敵人。因此刀身修長而纖細，及其適合速攻，但是只適合攻擊肉體，無法對抗鎧甲。對於凡夫俗子來說，這種武技的力量極為可怕，但是對於騎士來說並不麻煩。他的名字就是——」

　　在廣場周圍的女孩們喧囂吵鬧的聲音中，遊魂的面容微微一肅，手掌向下一按。

　　「居合。」

　　『咻』的一聲輕響，紅光驟然閃現，隨後消散成無數碎片。

　　「……」

　　「……」

　　「……」

　　聲音被切斷了。

　　或者說，那些女孩們想要發聲的慾望被切斷了。

　　就連空氣裏的喧囂聲都被切斷了一般，所有女孩保持著凝固的動作，一臉詫異的看著廣場上的那一幕。

　　感受著脖頸上的涼意，華盛頓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彷彿斬破了空間，瞬間來到自己面前的遊魂，無法理解的眨了眨眼。

　　「……如果是真的戰鬥的話。你剛剛已經被我殺死一次了，華盛頓小姐。你並非是不死人，所以接下來做好被我教訓的準備吧。」

　　緩緩的站直了身體，後退到了原本的位置，遊魂看著面前的女孩露出一絲惋惜的目光。手中那流淌著火焰紋路的纖細打刀逐漸的溶解變形，塑造成了讓女孩頗為眼熟的模樣。

　　「接下來是英雄古達的斧槍……感受一下它的力量吧。」

　　來吧。

　　擺了一個架勢，帶起了一片焦灼的熱浪，遊魂無視了周圍廣場上被扼殺了聲音目瞪口呆的女孩們，面容無悲無喜，看著華盛頓點了點頭。

34.準備離開

　　紅旗招展，彩旗飄飄，歡呼與喧囂之聲如同浪潮般響徹整個廣場。

　　刀劍交擊的悶響不斷的在場上迴蕩，每一次的撞擊都帶起來一陣歡呼雀躍的吶喊聲。

　　簡直就像是狂歡一樣。

　　「跑起來！跑起來！不要在原地停留，也不要覺得羞恥或者不雅，那會讓你的動作變得束縛！」

　　「看著敵人的武器方向，然後選好自己的應對手段，正如同一柄長劍最可怕的打擊是平衡球一樣，敵人的武器也會有各種各樣的變化。」

　　「能躲過的攻擊儘量躲過，能抵禦的攻擊儘量抵禦住，但是如果能以自身輕傷換取敵人重傷的機會，那麼不要猶豫直接上前即可。機會不會眷顧懦夫與所謂的滿地亂跑等待時機的那些『聰明人』。」

　　「戰鬥中不用愛護你的武器，愛護武器是活下來才能做的事。在戰鬥中你要做的就是取得勝利！腳步穩住，手腕用力！把肩膀放低，不要那麼明顯。你的攻擊意圖連老奶奶都看得出來，放輕鬆點，多留點餘地。」

　　「……」

　　這是在幹啥？

　　帶著宿醉的痛苦，圖書管理員一臉莫名的看著廣場上手持武器互相作戰的兩人，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喝多了。

　　那個英雄很能打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你一個艦娘沒事閒的跟人玩近戰，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啊？你看，果然讓人按著打了吧？

　　看著華盛頓被提督一把抓起來然後呼臉就是一拳，直接被打倒在地咳嗽著的悽慘模樣，圖書管理員撇了撇嘴，閉上了眼睛決定不再看這瘋狂的一幕，好讓自己醒醒酒。

　　但是從廣場周圍傳來的高亢的廣播喇叭聲，卻讓他的眉頭一皺再皺。

　　『看啊！無名選手一拳就將那個囂張狂妄的白髮XXXX打翻在地！那個小婊砸是不可能擊敗無名選手的！但是我們在這裏衷心的祈願華盛頓選手能夠站起來為大家送上一次盛大的自爆！華盛頓選手你怎麼看？』

　　『我看你媽個XXXXXX！』

　　『華盛頓選手看起來還猶有餘力，竟然說出如此粗鄙之語，實在是不成體統！啊，我們可以看到無名選手的武器又一次變形了！』

　　『這一次無名選手的武器變成了兩把！哦，居然是傳說中的雙刀流！華盛頓選手看起來面色很難看！但是投降主義並不是華盛頓選手的風格，她動起來了！』

　　『一下！兩下！三下！很好！無名選手一腳將華盛頓選手踹翻在地，雙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又一次充滿榮譽的死亡！已經連續死亡十四次的華盛頓選手還能站起來再戰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十！九！八！七！六——站起來了！她又站起來了！！』

　　哦哦哦哦哦哦！！！！

　　看著被打倒在地又緩緩站起來的白髮身影，廣場周圍頓時掀起如雷般的歡呼聲，那震顫的聲浪甚至讓圖書管理員房間的窗戶都是一陣震顫。

　　而已經挪到了窗口的圖書管理員看著那些歡呼雀躍拿著大喇叭開始吹，甚至開始對著天空開機槍慶祝的艦娘們，感覺到自己的腦髓似乎有些疼痛。原本就發脹的腦袋更是一陣眩暈。

　　「……媽的。」

　　這居然是現實嗎？

　　居然真的有人指望用近身戰？這個年代居然還真有這樣的蠢貨？天啊。

　　看著廣場上那個拄著雷槍站起來，向旁邊啐了一口吐沫，拎起長劍吶喊著衝上去的女孩，圖書管理員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臉上。

　　「不行，我得去阻止他們。」

　　媽的不然真不知道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看著廣場上拿著武器對峙的兩人，圖書管理員心中暗罵一聲，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穿戴起來，拉開了臥室的大門。

　　但是剛剛拉開門，迎面就差點跟正要敲門的白髮艦娘撞個滿懷。不過雖然沒有裝上去，但是白髮女孩還是嚇了一跳，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不過李德並沒有什麼安慰女孩的意思，而是飛快的把西裝套在了身上，對著女孩做了一個留在這裏看著點的手勢。

　　「抱歉，雲龍。你先幫我看好這裏，我先去跟他們說一聲。」

　　「但是圖書管理員先生，您的文件還沒有簽署？」

　　「啊？什麼文件？」

　　「您昨天晚上囑咐我，要對特異型深海周圍鎮守府轉發的交涉文件啊？對方已經同意了人物轉交。」

　　「活見鬼，我什麼時候弄了這個東西……把文件給我看看。」

　　從雲龍的手中搶過了文件翻閲一陣後，圖書管理員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他對天發誓這玩意絶對是他喝多了的時候弄出來的，但是居然電報員真的矯正了錯別字後拍發了過去，然後對方還真的正式承諾了。

　　你說這裏面沒有什麼骯髒的屁眼交易真是鬼都不相信。這只能證明鎮守府裏面有人跟他心不齊。而且就算是找茬，人家也只是按照規章辦事，反而是他這個喝多了的有問題。

　　「操。」

　　隨手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扔，圖書管理員揉了揉眉心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氣，但是隨後抬起頭，看著一臉緊張的雲龍問道：

　　「接線員呢？那個叫勞倫斯的。然後還有記錄員馬克，書記官李強，這些人都在哪裏？」

　　「馬克似乎在剛剛請假回家來著，勞倫斯還在食堂。書記在請病假中。請問要馬上召回嗎？」

　　「召回……算了，不用了。估計不是他一個人，可能所有人都知道了。」

　　畢竟是瞞不住的……

　　煩躁的將鋼筆轉了好幾個圈，圖書管理員揉了揉眉頭，思考著接下來的舉動。

　　他本來就沒想要徹底隱瞞住這個古代英雄的存在。畢竟那次雷暴的讀數實在是超出常規，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會有問題。

　　而圖書管理員本來打算的是趁著別人都不相信的時間差，好好的打好跟這個無名英雄的關係，將來好加以運用。從好的方向來考慮，他說不定能終結深海時代。從壞的方向來考慮，跟一個強者結交也不吃虧。

　　但是一次酗酒和小意外把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時間太快了。

　　「喝酒果然誤事……不過幸好他不會水。」

　　這樣的話還能運作一下。

　　圖書管理員點著桌面，皺著眉頭思考了一陣，然後看向了有些緊張的白髮女孩。

　　「去把他們請過來。我們今天下午就準備觸發。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要做好一些準備。你把他們叫過來後就去找尼莫船長，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是。」

　　雲龍看著圖書管理員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略微鬆了一口氣，行了一禮之後就倉促的離開了。

35.暴雨將至

　　（我相信章節末尾的這個梗肯定能有人看出來的。至於大家能看出來多少個梗我就不知道了……）

　　等到雲龍跑到廣場上的時候，戰鬥已經停歇了一段時間了。

　　那個在雲龍印象中非常豪邁的華盛頓已經如同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而在旁邊那高大的盔甲壯漢則是坐在了一塊凸起的石板上，拿著樹枝堆起了一個小火堆，神色悵然的看著那團燃燒的火焰。

　　而沒等雲龍先開口，那個坐在石板上的壯漢耳朵微微一動，轉過頭來看向了連忙剎住腳步的雲龍。

　　以艦娘的觀察能力馬上察覺到了，那個古代英雄看到她的瞬間，瞳孔微微一縮。

　　但是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緩緩的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名字。」

　　「那個，英雄先生？」

　　「我問你的名字。」

　　看著篝火的男人聲音低沉的說道：

　　「名字是標註自我的符號，自證存在的要因，這點都不懂嗎？」

　　「雲，雲龍。我的名字是雲龍。航空母艦雲龍號。」

　　「是嗎？雲龍嗎？」

　　「是，是的。」

　　「她應該不會叫這個名字吧。」

　　「……？」

　　請問，有什麼事嗎？

　　看著那個盯著自己的高大男人，雲龍扯出來一個微笑，略顯緊張的問道。

　　而盯著那個渾身都在哆嗦著，一臉緊張的女孩，遊魂凝視著女孩沉默了半晌，最後有些落寞的嘆息一聲。

　　「沒事。什麼事都沒有。帶路吧。」

　　「誒？啊，嗯，這就給您帶路。」

　　「等，等一下……讓我再休息三分鐘……」

　　「別人盛情款待了，怎麼能讓主人多做等待？快點起來！」

　　看著在地上趴著的華盛頓，遊魂頓時眉頭一皺。

　　而看著自家提督神色不好的樣子，華盛頓也不好意思繼續趴下去，而是捂著腰一臉難受的站了起來。

　　「提督你還真是個惡魔啊……」

　　「我確實是殺死了不少惡魔，但是說我像惡魔的你還是第一個。」

　　「咦？提督原來你真看過惡魔嗎？」

　　「不過是一群可憐蟲罷了。火焰已經熄滅的它們陷入了永遠的衰竭之中，註定要滅亡的傢伙們。」

　　「是嗎……不過話說回來了，那邊的你們不管嗎？」

　　她們看起來又要燒烤了啊？

　　華盛頓看著那批又開始拿著什麼東西弄露天宴會的艦娘們，一臉無法接受的看著雲龍。

　　在她實在是無法接受這種奇葩的場面，艦娘如此熱烈的在看熱鬧不說，看完了熱鬧也不散會搞起來什麼娛樂活動，這些人真的沒問題嗎？

　　尤其是當她看到人群中某個黑她黑的最起勁的黑皮膚少女裝的一派淑女模樣，拿著玻璃杯捂著嘴跟人談笑風生的德行，華盛頓就忍不住想要操起啤酒瓶對準她後腦勺就是一下。

　　「因為戰鬥的時候精神都很緊繃，所以大家很難有時間娛樂一下。」

　　看著一臉不爽的華盛頓，雲龍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所以這種娛樂確實是被官方允許的。」

　　「戰鬥的時候精神很緊繃嗎……」

　　遊魂想了想，最終還是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保持著固有的沉默。

　　就算是不通世事，他也瞭解到自己的世界觀似乎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了。對於戰鬥這方面他也不好說什麼。

　　他又不是艦娘小姑娘，遊魂怎麼可能知道艦娘精神緊繃不緊繃啊？反正這裏的人都這麼說了，那大概就是沒問題的吧。說不定有什麼其他的手段支持她們觀察周圍呢？

　　至於這個深海時代的科技，他並不算是太瞭解。有什麼千里之外就觀察到敵人來襲，然後能進行反擊的裝備，這才會如此的悠閒吧。反正在遊魂的心中，這麼做的早晚都是被人背後捅刀子的。

　　『但是，總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什麼東西要來了。

　　看著遠方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遊魂心中閃過一絲警兆。

　　在華盛頓莫名的目光中，他隨手將那柄螺旋劍重新插進了自己的胸膛，拎起了那柄劍槍，跟在了雲龍的身後。

　　而就在無名英雄心中有所警惕的瞬間，鎮守府雷達室內進行著一次簡短的對話。

　　「嘿，看看這片烏雲。」

　　「怎麼了？」

　　「他太大了，看起來不像是飛機，對吧？」

　　「我看看時間表……嗯，不用在意，是大陸那邊過來的大型運輸機群，說是運輸資材的。」

　　「OKOK，標記誤差……哦，那個深海探測器又開始叫喚了。我看看方向是哪邊？嗯？是雷暴的那邊？」

　　「別管他，出簍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晚要換掉。這破爛前兩天還警告說什麼大批量深海來襲，到最後什麼都沒見著。」

　　「哈哈哈哈，說不定這回就是真的了呢？」

　　「別開玩笑了，哪有可能這麼巧……話說回來記錄員請假了吧？」

　　「是啊，所以說的也是，別管。」

　　偵查員看著同伴聳了聳肩，按掉了深海艦隊探測器的電源。

　　而如果他們肯拿望遠鏡站到瞭望塔上，向雷達警告的方向看一眼的話，他們就會發現一個很讓人驚悚的場面。

　　無數黑色的飛行物潛伏在漆黑色的雲層之中，流線型的身軀下方承載著無數龐大而猙獰的炸彈，悄無聲息的向港口撲了過來。無數訊息在天空之中糾纏交互，勾勒出一個醜惡的陰謀之網。

　　『全體轟炸機，隨著雲層進行移動。』

　　『第二輪轟炸機升空。』

　　『戰列線抵達預定位置，協同炮擊校準完畢，無線電聯絡正常。』

　　『敵方港口並未察覺到異常，轉移工作陷入停滯中，佯動作戰成功。』

　　『廣場發現大量艦娘，似乎正在娛樂活動中。第一隊詢問，是否直接投彈？』

　　「戰列線發炮，把前哨站和雷達站摧毀，別讓他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驅逐隊掩護旗艦，隨時準備機動。轟炸機尋找敵方防空陣地，等到他們反應過來開始向陣地移動的時候再投彈。」

　　「所有陸戰隊等到上岸後可以自由食用所有艦娘或人類，三天時間內我不會阻止你們的任何行動。但是三天後必須停止。我們要跟隨埃爾德里里殿下的指引，找到那個鐘，然後摧毀它，阻止預言的達成，把它熔鑄成我們的象徵。」

　　「天時已至，深海的意志必將響徹這個世界，隆道爾的子民終將獲得自由。不從於深淵或者殿下的人，那麼就摧毀或者吃掉即可。」

　　古老的傳說必將終結，就讓這個島嶼成為深海艦隊第十基地的奠基地吧。

　　漆黑的海洋上，如同怪獸般的少女矗立在波濤的浪潮中，看著遠方的島嶼陰影，眸子中流淌著猩紅色的光芒。

36.虎！虎！虎！

　　『轟……轟……』

　　「怎麼回事？」

　　什麼地方爆炸了嗎？

　　看著茶杯中震顫出來的波紋，遊魂有些莫名的看著面前的圖書管理員。

　　而圖書管理員聽著遠遠的地方傳來的炮擊聲也是滿臉的困惑，但是仔細想了想後，還是搖了搖頭。

　　「可能是因為那些姑娘們又在什麼地方玩了吧。畢竟這裏已經快要成為廢棄海域了，彈藥申請也變的很隨意。」

　　「廢棄海域？」

　　「是的，總得來說就是上面的人覺得繼續維持著這樣的戰線並不合算，決定收攏戰線。」

　　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圖書管理員仰頭看著遊魂緩緩的說道：

　　「轉移工作最近已經整理的快差不多了，整個島嶼的設施都處於半廢棄的狀態。不然的話您突襲軍事基地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算了的。」

　　「但是因為深海艦隊行蹤不明的原因，我們還沒有辦法找到時機完美的突圍出去，重新回到人類掌控的海洋圈內。不過我倒是聯繫了一批那些特異型深海周圍的鎮守府，他們願意帶你摧毀那個怪物。」

　　「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就沒有辦法繼續在一起了。等到下午的時候，雲龍就會帶著尼莫船長和您一起離開這個島嶼。」

　　「嗯，明白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了，僅僅是通告而已。」

　　「是麼。」

　　那麼我等到下午的時候就和華盛頓與雪風一起離開好了。

　　坐在椅子上的遊魂站了起來對著圖書管理員點了點頭，準備離開這個房間。

　　但是在拉開門準備離開的一瞬間，他忽然轉過頭來，有些好奇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圖書管理員。

　　「不過，這個鎮守府的主要領導人是你，提督是幹什麼用的？」

　　「您知道君主立憲制嗎？」

　　「不知道。」

　　「提督是作為一個理想主義的牌坊樹立給別人看的。但是理想主義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狡詐的『大人』來支撐一些東西，就是這樣。您還有什麼疑問？」

　　「……不，沒有了。但是我勸你最好注意點周圍。我有一種不安的預感，似乎要發生什麼一樣。」

　　「我相信我們鎮守府的雷達和深海偵測器能夠提前發現任何危險。您有什麼問題嗎？」

　　「沒了。那麼祝你平安，心思慎密的傢伙。」

　　「也祝你平安，無名的英雄。」

　　看著遊魂離去的背影，圖書管理員也是微微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

　　「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

　　去跟那些狗日的高層們打點一下關係嗎？真麻煩啊。

　　看著行程表上密密麻麻排滿的數據和限定的時間，圖書管理員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頭。

　　過了幾分鐘後，圖書管理員查閲著文件，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正好要喝下去的一瞬間，一聲彷彿從天空中傳來的聲音讓他的手腕微微一頓。

　　『年鐘島海域的諸君，很遺憾的，你們的生命到此為止了。』

　　「……怎麼回事？」

　　誰家廣播喇叭讓熊孩子拆了？說的這麼二？

　　坐在辦公室裏的圖書管理員一臉不滿的抬起頭看向了窗外。

　　但是只是稍微抬起目光的瞬間，黑色的瞳孔就因為極度的驚恐驟然收縮成了針狀。

　　一片烏雲。

　　一片鋼鐵的烏雲。

　　一片完全由黑色的艦載機組成的烏雲，如同黑幕一般緩緩的籠罩了天空。

　　那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的艦載機下方掛載著炸彈，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集結在了島嶼的上方，覆蓋了整個天空。

　　放眼望去，甚至看不到藍色的天空。無數艦載機如同真正的雲層一般，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就那樣沒有任何反映的覆蓋了整個島嶼的上方，將全部海域籠罩在一片恐怖的陰影之下。

　　就像是在夜晚點起篝火的人忽然發現周圍悄無聲息的聚集起來無數綠色的狼瞳一般，恐懼這種東西並非是需要聲音襯托的。看著那些懸浮在天空之中悄無聲息的恐懼，圖書管理員的額頭上緩緩的流下了一滴冷汗。

　　而就在此時，那沙啞的女孩聲音再一次的從天空之中響徹。

　　『因為你們的傲慢，短視，你們終將葬身於此。』

　　在陽光下折射著森然的光線，逐漸俯衝下來的深海艦隊艦載機三角形的機頭上彷彿人類般裂開了一條猙獰的弧度。

　　『你們必然，也終將成為我們的食糧。痛苦吧，絶望吧，哀嚎吧，成為人性之膿的載體吧。你們身為人類，與黑暗融為一體才是宿命。』

　　悄無聲息的飛機分成了兩個批次，緩緩的在天空中圍繞成一個讓人絶望的圓環。

　　『鐘聲將不會再次被敲響，火焰終將熄滅，最後的希望將不會到來。』

　　在天空中盤旋一陣後，彷彿解體的花朵般，圓環分成了無數小隊，分散前往了海島上的各個角落。

　　『為你們的命運而嚎哭，為你們悲慘的未來而禱告，為你們漆黑的人性而顫慄，你們終將成為我們，你們就是我們。我們同為隆道爾的子民，拒絶火焰，理所當然。』

　　『天時已經到來，我身為深淵之子，幽暗聖者埃爾德里里的後裔，以第十位自有者，掌握戰爭權柄的災難騎士莉莉絲的名義對你們這些拋棄了信仰與正道的殘渣們發出最後的警告。』

　　『請不帶任何遺憾的成為我們的食物，可以嗎？渣滓們。』

　　『嗤』的一聲輕響，黑色的飛機下方那猙獰的炸彈瞬間投放下來。

　　「敵襲！！！！」

　　而看著那扔下來的炸彈，圖書管理員頓時一聲驚叫，一個懶驢打滾直接滾出了房間。

　　那足足有接近一噸重量的大型爆彈在尾後定向螺旋槳的作用下筆直的落下，轉瞬間就從天花板直接砸穿辦公室到了地板之下。

　　恐怖的震動瞬間席捲了整個指揮所，就感覺像是有人在地面用鎚子用力砸了一下似的，所有人都被震的兩腳一麻，引起整個樓房內的所有人員一陣驚恐的叫喊聲。

　　「唔噢！！」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

　　「什麼東西從上面掉下來了！不是說今天沒有演習嗎？！」

　　「那是到底是什麼？！天空中那個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雷達部門幹什麼吃的！」

　　「……」

　　看著那掉落在從港口倉庫轉移過來的燃料儲存地下室中，尾部螺旋槳緩緩停止的爆彈，圖書管理員的臉色頓時變成了一片黑紫。

　　「son of the bitc——」

　　『轟！！！！』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在所有艦娘驚慌的目光中，島嶼上最關鍵的建築物就在一發爆彈之下炸成了天邊最美麗的一朵彩霞。

37.人之膿（上）

　　當遊魂掀開了頭頂的水泥天花板，重新來到地面上的時候，幾個盤旋的黑色怪物就俯衝了下來。

　　而看著那些還在天空中盤旋的黑色飛行物，無名英雄伸手點了點，白熾的雷光瞬間將天空中殘餘的飛行物炸成粉碎。

　　但是這麼做也只是亡羊補牢於事無補。周圍的一切早已被第一波的爆彈撕成了碎片。包括建築，也自然是包括那些更不牢靠的人類身軀。

　　「……」

　　人被殺，就會死。

　　圖書管理員那張驚恐的面孔就在腳邊，而他的身子卻在十幾米之外均勻散佈。暗紅色的內臟和血液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腥氣，讓遊魂莫名的產生一種懷念的情緒。

　　當然，也沒有遺言。因為被炸成了碎塊，也不可能像是小說傳記中的那樣強撐著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這個有著自己的謀劃，心氣隱忍都已經有一定水準的人傑就這樣雙眼無神的看著遊魂，乾癟的眼珠倒映著高大的陰影。

　　可以看出來他死前一定遭受了無邊的痛苦。整個臉孔都扭曲成了一團恐怖的模樣。而看著那乾癟而又碎裂了一半的頭顱，遊魂心中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觸動，只是嘆息一聲，隨手打了一個響指。一片暗紅色的火焰逐漸將殘骸吞噬殆盡，燒成了一團灰燼。

　　「無辜的喪生者啊，永別了。下個時代再見吧……嗯？」

　　原來那個提督也在這邊被炸死了啊。

　　看著那被燒灼了的殘骸背後露出來七竅流血的面容，遊魂搖了搖頭。

　　七竅流血，五官暗紅，是被龐大的衝擊波活生生震死的。看著那彷彿被無形的手掌蹂躪過的殘破身軀，無名英雄只能沉默以對，再一次伸手點燃了火焰。

　　這一次的深淵帶來的爆彈和地下炸藥一起殉爆規模超乎了遊魂的想像，就連他也在地下歇息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來。但是等到來到地上的時候，襲擊已經進行了好一段時間了。

　　而且不僅僅是從天空來的襲擊，就連地面上也同樣湧現出了無數怪物。看著那些正在啃噬著人類的殘軀，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沾染的猙獰怪獸，遊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微按住自己的額頭，向某個存在發出了訊號。

　　『華盛頓，你還好嗎？』

　　『提督？提督你怎麼能跟我說話的？』

　　意識中瞬間傳來了華盛頓驚喜的聲音，甚至還有點哭腔。

　　『這裏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你在哪？我看不到你！』

　　『是因為盟約。盟約能夠傳遞話語與思念，理所當然的事情。盡力收攏其他艦娘，保存好有生力量。』

　　至於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

　　站在烈焰的廢墟之中，遊魂握住了胸膛上的螺旋劍，緩緩的抽了出來，看著那在廢墟之中的黑色怪物邁步走了過去。

　　而那身上披著一層漆黑色鋼甲的半人高異性忽然抬起頭晃了晃，不約而同的把頭對準了遊魂。就像是一群被驚擾了的餓狼似的，類似人的下肢彎曲著，詭異的胸腔中發出陣陣威脅似的呼嚕聲。

　　遊魂漠然的看著那些有著人類外形卻放棄了人類意識的怪物，緩緩的抽出了胸膛中的螺旋長劍。熾熱的傳火大劍逐漸流淌著明亮的火焰，燦爛的鍛造光芒不斷的在劍尖熔鑄，凝聚成了一柄看起來頗為巨大但卻不失優雅的大劍模樣。

　　『不過我知道的是，圖書管理員與提督已經死了。』

　　『誒？！死，死了嗎？』

　　華盛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震驚，但是馬上又恢復了冷靜。

　　『死了的話就沒辦法了，但是要怎麼做才能收攏那些艦娘？怎麼才能把她們都救出來？這邊現在一直都在各自為戰，根本沒法互相聯絡啊。』

　　『只要盡力就行了。救不了的就不救。』

　　『為什麼？提督你不救人嗎？如果提督來救人的話應該能更快點才對啊！』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目前肆虐的雜碎們全部殺光。相比較永無止境的救援，直接根除根源更好。』

　　『可——』

　　『就這樣了，華盛頓，等會兒再聊。』

　　單方面切斷了華盛頓的訊號，遊魂拿著那柄修長的大劍，一把抓過那個吞噬人肉的雜碎，利劍瞬間貫穿了它並不龐大的身軀，在它淒厲的慘叫中點燃成了一團火炬。

　　手掌微微用力捏爆了它的腦袋後，遊魂隨手將失去了活力不斷抽搐燃燒的屍體扔到了一邊。無視了那些哭號著四處奔逃的深淵，走到了一處高地上。

　　無名的英雄站在廢墟的最高處，俯瞰著年鐘島如今的面貌，眯著眼睛看著呈現在他面前的血淋淋的一幕。

　　「……」

　　就彷彿當年的洛斯里克聖城一樣，沒有什麼意外。

　　原本和平繁華的建築上到處都是火焰與死屍。畸形的怪物四處遊蕩，蠶食著僅存的人類。

　　慘號聲和哭叫聲全都不存在，因為能夠嚎叫出來的人都已經被殺光了。烈焰與黑色的巨蛇嘶吼著，歡愉的吞噬著整個島嶼。

　　目力所能及之處，模仿著人類的怪物正高舉著那些鮮血淋漓的屍體殘骸，暢享著血肉的美味。黑色的膿水在周圍噴湧飛濺，一陣陣刺耳尖鋭的笑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就好像是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似的。

　　但是無名的英雄並不覺得這種場面有什麼難以讓人接受的，反而讓他有些懷念。

　　當年的洛斯里克也是這樣一幅悽慘的德行，在深淵和埃爾德里里的力量下，如今的場面再正常不過了。

　　『在哪裏？』

　　這一切都應當有個指揮才對。

　　看著混亂的島嶼，遊魂眯著眼睛觀察著它們的動向。

　　只用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就看到了一個頗為臃腫的結構緩緩的從海洋上行駛到了島嶼的灘頭處，似乎要登陸的模樣。

　　『在那邊嗎？』

　　待在那邊，雜種。

　　我來了。

　　看著擁堵著無數醜陋黑色怪物的灘頭，遊魂緩緩的拉上了頭盔，一躍而下。

　　「讚美太陽！！！！」

　　下一瞬間，伴隨著震天的咆哮，沖天而起的火柱眨眼間燒灼了整片天空，將黑色的天幕渲染成了如同岩漿般沸騰的海洋。

38.人之膿（中）

　　『8:7 第一位天使吹號，就有雹子與火攙著血丟在地上。地的三分之一和樹的三分之一被燒了，一切的青草也被燒了。』

　　『8:8 第二位天使吹號，就有彷彿火燒著的大山扔在海中。海的三分之一變成血。』

　　『8:9 海中的活物死了三分之一。船隻也壞了三分之一。』

　　『8:10 第三位天使吹號，就有燒著的大星，好像火把從天上落下來，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眾水的泉源上。』

　　『8:11 這星名叫茵陳。眾水的三分之一變為茵陳。因水變苦，就死了許多人。』

　　『8:12 第四位天使吹號，日頭的三分之一，月亮的三分之一，星辰的三分之一，都被擊打。以致日月星的三分之一黑暗了，白晝的三分之一沒有光，黑夜也是這樣。』

　　『8:13 我又看見一個鷹飛在空中，並聽見它大聲說：三位天使要吹那其餘的號，你們住在地上的民，禍哉！禍哉！禍哉！』

　　新約聖經啟示錄，第八章節選。

　　「我是在見證神話嗎……」

　　看著那從天而落的星辰，剛剛登陸的深海艦隊旗艦睜大了眼睛，腦海的一切景色都被那赤紅色的天空所籠罩。

　　飛機解體的火球接二連三的從天墜落，密集的彈幕幾乎瞬間摧毀了原本構築好的陣型。赤紅色的火球毫不留情的摧殘著剛剛還在肆虐的深淵，將整個島嶼化為火海。

　　沒有在意無傷，更沒有在乎什麼所謂的敵我差別。只是單純的如同天災一樣。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那些人類把所謂的原子彈弄出來了嗎……

　　而且這種恐俱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感到害怕？

　　看著那焚燒成一片赤紅的雲層，深淵的大腦感受到一股來自於靈魂根源的顫慄感。

　　在深淵的腦海之中，無數呼救和尖叫的聲音更是攪和成了一團，在指揮官的意識中構築出了一個絶望的畫面。

　　「第一，第二，第三轟炸機小隊全滅！第一，第二，第三戰鬥機小隊全滅！第一，第二小隊魚雷機全滅！第三小隊魚雷機因故障問題在外圍徘徊，損害嚴重，請求迫降！重複一遍，請求迫——啊啊啊啊啊！！！！」

　　「聯絡繼續，聯絡繼續！這裏是海上偵察機！我們剛剛觀測到有大規模的閃電從雲層中發射出來摧毀了剩餘的飛機！所有殘餘魚雷機全部被閃電摧毀了！我方航空力量全滅！」

　　「等一下，那是什麼？！天空中觀測到不明物體！我將上前觀察。不，不對！返航，全部返航！！！火——」

　　「……」

　　航空集群全滅嗎……

　　聽著腦海中傳來的慘叫與哭嚎聲，深淵的領袖摘下了強化用的頭盔，茫然的看著一片沸騰的蒼穹。

　　她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作為一個指揮官，面對如此的天災，她只能呆呆的看著岩漿般沸騰的天空，愕然的面對這毀滅性的一幕。

　　發生了什麼她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明明剛剛還是一片完美的事態，卻突然崩塌成了這樣？那一次莫名的火焰爆炸直接摧毀了天空中盤旋的全部航空集群，肆虐在海島上的火焰把所有的深淵僕從摧殘殆盡。

　　原本還是大佔上風的深海艦隊，現在就連抵抗那天空中不斷墜落的飛機殘骸就已經是精疲力竭了。無數的慘叫和陣地被撕爛的刺痛感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徘徊，把事實清晰的呈現在她的眼前，告訴她這樣一個真實的世界。

　　阻止預言的計劃終究是失敗了。

　　深深吸了一口焦灼的空氣，深淵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指揮官大人！指揮官大人您在嗎？！指揮官大人！！！」

　　「怎麼了？！號死嗎？！」

　　不耐煩的呵斥著腦海中慌亂的聲音，但是深淵馬上察覺到了士氣逐漸崩潰的現實，強行換上了一副冷靜的語調。

　　「怎麼回事？第一陣列回答我，你們那邊又出現什麼事情了？」

　　「報告深海旗艦大人，我方第一陣線遭到未知衝擊！傀儡衛隊正在抵抗中！但是看樣子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指揮官請下令吧！」

　　「稍微冷靜一下，異獸跟蛆蟲們怎麼樣了？」

　　「全部被火焰焚燒掉了，大人！這裏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而且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不是普通的火焰！」

　　「你說什麼意思？」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蛆蟲和野獸們沾上了火焰就沒法撲滅了！」

　　「別慌，重新整理防線，絶對不能讓埃爾德里里的夙願在這裏被擊潰！重新振作起來整理防線！我們還要把那座鐘搶過來！」

　　「是！莉莉絲大人！我這就整理防——怎麼了？！」

　　『轟！』

　　大地又是一陣顫動，沖天的火光再一次從前線方向轟然炸響。

　　那恐怖的爆炸甚至讓周圍的深海護衛隊腳下微微不穩，失足者甚多。

　　沒等深淵指揮官問些什麼，前線的深淵就重新連接上了靈魂網路向她告罪。

　　「抱歉，莉莉絲大人，前線發生了騷動，請允許我處理一下。喂！這到底是怎麼了？那邊發生什麼了？我讓你們重新整理防線！」

　　「我說了讓你們重新整理防線！就算是天你都要給我頂住！有人衝擊防線？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天哪……那是什麼東西……防禦！防禦！所有深海艦隊結陣防禦！不能讓它過來！」

　　「全體開火！全體開火！別讓它過來！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

　　連接網路在一聲慘叫之後化作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而隨後，深淵也不用前線指揮官的轉告了，她的雙眼親眼目睹了那個走到了山坡上的恐怖身影。

　　彷彿噩夢中爬出來的恐怖姿態，周身上下繚繞著一層層恐怖的火焰。強烈的高溫與熱能甚至讓那高達數米的身軀在空氣中扭曲起來。

　　在身後無窮的流星火雨的襯托之下，手持著一柄修長大劍的怪物一言不發，默默的看著深淵指揮官周圍的最後陣地，緩緩的伴隨著烈焰與狂風一起走了下來。

　　龐大的鋼鐵怪物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變成了一團熾熱的幻影。長劍在地面上摩擦出了一連串耀眼的火花，帶著撕扯空氣的淒厲尖嘯，在深海艦隊的驚叫聲中如同炮彈般轟進了陣地內，驟然炸起一團恐怖的火光。

　　『轟！！』

　　感受著那撲面而來的熱浪溫度，深淵的額角流淌下一絲黑色的汗液。

　　這是什麼……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開玩笑的吧……怎麼可能有這種怪物……」

　　看著那直衝過來的天災，深淵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強烈的情感逐漸攥住了她冰冷的胸膛。

　　接近三米的恐怖鋼鐵在陣地之中橫衝直撞，手中的利刃在地面摩擦著，在尖鋭而刺耳的嘯音中瞬間拉起數米高的烈焰，如同巨人的拳擊一般瞬間將整個陣線的深淵吞噬殆盡。

　　那簡直是火焰的化身一般，舉手投足間都帶起了無數烈焰。配合著從天而降的流星火雨，最後組建的防線都像是紙糊的一般被瞬間洞穿。從無數的烈火之中一躍而出，長劍在周身揮動飛舞，瞬間將最後幾名試圖防禦的精鋭深海切成了碎片。

　　「……！」

　　看著一個跨步轉身，正面自己的烈焰怪物，深淵的瞳孔頓時一縮，下意識的舉起了手掌。

　　「等一下，我投——」

　　『嗤』

　　利刃毫不遲疑的從女孩的腰間橫斬而過，龐大的盔甲甚至連停滯的瞬間都不曾存在。

　　一劍將深海的領導人腰斬後，無名英雄只是輕蔑的看了一眼維持著舉手狀態開始焚燒的屍身，隨後繼續那柄烈焰的長劍反向衝了回去。

　　深淵的陣地中再一次爆發出無數的烈焰與轟鳴聲，深淵的子嗣在烈焰之中哭號著被英雄屠殺殆盡。然而沒人知道，曾經有一個深淵試圖投降給一個古代英雄。

39.人之膿（下）

　　『嗤』

　　就像是用錐子扎穿了豬肉一樣沉悶的聲音。

　　一劍貫穿了最後一名還在抵抗的深淵的胸膛，遊魂緩緩的用力在她的創口上擰動著火焰的巨劍。

　　看到那扭曲的面孔徹底被火焰覆蓋之後，無名英雄這才一腳踹開了殘破的屍體，伸手擦了擦大劍上不存在的塵埃，轉身看著那經過襲擊後徹底變成一片廢墟的島嶼。

　　「已經做到最快速度了，但是還是來不及啊……」

　　面對那徹底化為焦土的島嶼，無名的英雄只能沉默以對。

　　儘管他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清理乾淨了島嶼上所有的深淵，但是已經發生的慘劇卻沒有辦法重新彌補回來。

　　原本奢華的艦娘宿舍在烈焰之中劈哩啪啦的焚燒，能夠看到些許殘骸在宿舍中橫臥，燒灼成千奇百怪的模樣，讓人不忍猝睹。

　　雖然並沒有看到什麼艦娘的屍身，但是對於這種突然襲擊下保存完好，遊魂不覺得有什麼希望可言。而且不僅僅是艦娘宿舍，放眼望去，曾經聚會過的食堂，比鬥過的廣場，附近的一切附屬建築，全都在烈焰中燃燒。

　　最讓人感到難以接受的是，燃燒的不僅僅是屍體而已。

　　「救，救救我……」

　　「……」

　　被深淵感染後還維持著求生意志的可憐人嗎……

　　看著那個從廢墟中爬出來，身上流淌著黑色的膿水與火焰的男人，遊魂籠罩在頭盔下的目光微微閃了閃。

　　周身瀰漫著扭曲張揚的黑色膿水，身軀一半都被侵蝕成了怪物的模樣在火焰中燃燒，殘餘的人類面孔上露出了一絲哀求的神色，看著矗立在高台上的遊魂。

　　無名英雄認識他。在昨天晚上的宴會中，這個男人還站在了石階上唱了一曲讓遊魂覺得非常好聽的歌曲。但是在如今，這個夢想是歌星的男人卻渾身燃燒著膿水與惡意，涕泗橫流的看著高大的遊魂。

　　「救救我……英雄……求求您……」

　　「……」

　　又是這樣的場面。

　　看著那哀嚎的可憐人，遊魂心中微微一嘆，踏步走了過去。

　　然後在他充滿期冀的目光中，無名英雄高高舉起了長劍，揮手砍了下去。

　　那並不比砍斷一塊木頭更讓人難以接受。

　　男人飽受折磨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絲安詳的表情，無頭的身軀在膿水的支撐下踉蹌著走了幾步，然後就一頭栽倒進了一片燃油火湖之中，逐漸燒灼成了一團灰燼。

　　願你長眠。

　　靜靜的看著在火湖中燒灼成灰的男人，遊魂緩緩的搖了搖頭，拎著火焰的巨劍逐漸向島嶼的高地上走了回去。

　　『華盛頓，你在哪裏？』

　　『啊？我在食堂的廢墟那邊……殘餘的艦娘應該都在那邊了才對。』

　　聽著聯絡的聲音，女孩的意識中傳來了略微遲疑的情緒。

　　『那個，提督……天上的火焰，是不是你做的？』

　　『是的。』

　　『它們掉下來的時候……砸死了不少人。』

　　『我知道。』

　　『可是為什麼……』

　　『因為不這麼做的話，更多人會死。』

　　『……』

　　從誓約的對面傳來的情緒逐漸失落了下來。

　　不過遊魂並不覺得遭到了背叛或是怎樣，因為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總會有人對英雄有著過高的期望，想著總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然而現實往往是兩個糟糕的選擇中選擇不那麼糟的一個。

　　所以當意識到深淵的登陸已經是不可逆轉的定局的時候，遊魂毫不遲疑的選擇點燃了天空，讓火焰成為自己的盟友，徹底粉碎那些怪物們的意圖。

　　但是那些掉落的飛機殘骸和火球究竟會造成什麼後果，無名英雄也沒有辦法說清楚。究竟造成了多少殺敵，遊魂確信自己的火焰能夠把所有怪物全部燒光。不過造成多少誤傷，遊魂就不確定了。

　　然而，這總比所有人都被殺光只剩下他一個強，不是嗎？

　　『很簡單的思考一下吧，華盛頓。』

　　順著靈魂中傳遞的距離，遊魂稍微調整了一下方向，緩緩的邁步走了過去。

　　『你覺得造成這樣的後果，究竟是誰造成的？是我嗎？還是那些埃爾德里里與深淵的子嗣？』

　　『當然是他們。』

　　『那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心中堅定著這樣一個信念。所有深淵的子嗣，埃爾德里里的殘片，都應該去死。而不是毫無意義的糾結一些沒用用的東西。』

　　『但是她們都死了啊，就在我面前！』

　　『已經死去的人除了精神永存之外，對於我們能有什麼莫大的影響嗎？』

　　『……』

　　華盛頓閉口不言，但是情緒中卻有著些許不滿。

　　『而且你現在也應該體會到了這一點。現在才是真正的戰鬥。不擇手段，沒有空餘，我顧及不到其他人，甚至就算是我最快速度殺光那些深淵，面對突襲的時候也總會有人死亡。因為這是戰鬥。』

　　『如果你是負責聚攏艦娘的話，我相信你也已經有所瞭解了吧？沒有必要對我宣洩怨念，情緒毫無意義，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能救則救，救不了就放手。』

　　『理論上你也已經做過這樣一次選擇了，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對我產生這樣的怨念。也不用急著回答，我現在到了。』

　　看著現實中那些零零散散的坐著一些艦娘的廢墟，遊魂重新關閉了自己的通訊。

　　「提督……」

　　你終於來了啊。

　　坐在人群中的白髮女孩緩緩的站了起來，看著抵達了廢墟上的提督，露出了一個略微苦澀的笑容。

　　遊魂甚至不用過多觀察就能看到，女孩那柄形影不離的斧子上還殘留了一些紅黑色的印記。黑色的自然是那些該死的深淵殘留下來的侵蝕痕跡，而紅色的意味著什麼……只要想想那些被侵蝕到了一半的人類就知道了。

　　有些時候必須要做一些決斷的。壯士斷腕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很難接受，然而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往往就能夠展現出來一個人的素質和精神了。

　　很顯然的，那些倒在了華盛頓周圍的黑色屍體證明了這一點。這個女孩並不會因為情緒而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戰鬥就像是您說的那樣，真的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

　　「當然。戰鬥從來都不有趣。」

　　倒不如說很無聊。

　　看著一臉苦悶的女孩，遊魂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別傻站在那裏了，華盛頓，準備一下，我們接下來要做的還有很多。」

　　確定了自家艦娘的安全之後，看著那些零零散散的坐在廢墟上低聲啜泣的女孩們，遊魂想了想，決定對著這些可憐的女孩們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