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世界】黑魂提督 作者：不死人(連載中)

40.悲傷

　　「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我只會說實話，所以我告訴你們兩個消息。」

　　看著那些被華盛頓拉起來團聚在廢墟之中零零散散的姑娘們，遊魂摘下了頭盔，露出了自己蒼老的面容。

　　「就在三十分鐘前，第一波攻擊之中，你們的提督和圖書管理員等中樞指揮人物已經完全死亡。是我親手埋葬的他們。」

　　「……」

　　從人群之中隱約的傳出來一些啜泣的聲音。

　　或許是經歷了殘酷可怕的襲擊的原因，這些女孩的悲傷並沒有太過於流露在外面。

　　那些哀傷啜泣的女孩摀住自己的嘴渾身顫抖著，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流淌出來，其他維持著秩序和冷靜的女孩們也是雙眼紅腫，死死的咬著嘴唇。

　　艦娘跟提督是有著隱約的心靈交互的共生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比夫妻或者其他的類似存在更加親密。就像是自己的身體的一半一樣，比血緣關係來的更加密切可靠。

　　固然，這種關係在平日的交流與生活中顯得無比的可靠。

　　「嗚……提督……」

　　然而崩潰，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真正痛苦的哭聲是說不出話的。在遊魂憐憫的注視下，那些女孩們壓抑的慟哭聲不斷的在廢墟中迴蕩。

　　緊緊的抓著心臟，連哭喊和呢喃都混合在了一起，跪在地上因為極度的痛苦蜷曲成了一團，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在滿是瓦礫與碎石的地面上痛苦的哭著，任由尖鋭的碎片刺破自己的皮膚。

　　對於艦娘來說，提督的存在就是一個心靈的好友。她們完全知道提督是怎樣的人，也完全信任著提督的指揮。對於艦娘和提督來說，彼此都是十分珍貴的寶物。然而當公平契約切斷的一瞬間，她們心中就有所預感了吧。

　　然而就算是有所預感，面對事實，精神上的準備也是如此的脆弱。

　　除了華盛頓之外，所有的艦娘全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並不是那種盛大的撕心裂肺的嚎哭，而是極為沉悶而卑微的，莫不做聲的哭泣。

　　淚珠一點一滴的從臉頰滑落下來，滴在泥土裏。心臟抽痛的讓人沒法站直了身體。無邊的痛苦讓這些女孩們徹底的意識到了失去寶貴東西後的滋味。

　　無可取代的人已經死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華盛頓，維持好秩序。』

　　別讓她們自殺了。

　　面對這一派悲痛莫名的景象，遊魂腦海中傳遞了一個命令後就坐在台階上，靜靜的等著這些女孩們情緒回復過來。

　　然而遊魂並不能理解這種悲傷是怎樣的持久與讓人絶望。已經失去了一切記憶，只為了火焰而生，為了火焰而戰的遊魂完全不知道這種痛苦與憂傷。

　　對於他有所觸動的也僅僅是同被詛咒的防火女而已。坐在廢墟上看著這些哭泣的女孩，遊魂並不能理解這些孩子們為何如此痛苦，以至於長時間的哭泣甚至造成了一些女孩脫力與昏厥。

　　不過她們很痛苦這點，遊魂是清楚的。

　　就如同當初那個知道了自己的愛人死去的小偷一樣，跟他一樣痛苦。

　　「那麼我就直接說第二個消息了。」

　　看這些完全不能自拔的女孩們，遊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繼續說下去。

　　「我即將離開這個島嶼，按照圖書管理員的囑託，我會前往到一個比較靠近那個深海艦隊指揮官的海域中，有誰想要離開這裏與我同行的，請說一聲吧。」

　　「……」

　　「雪風……不去啦。」

　　白頭髮的幼女安撫著旁邊哭成淚人的姐姐，仰起頭看著站在台階上的遊魂，露出了一個笑臉。

　　「我覺得相比較吟遊詩人，雪風能做到的事情還有很多。所以抱歉啦，雪風就不去了。雪風要在這裏。」

　　「就算是在這裏充滿危機與苦難，沒有任何補給也是這麼認為嗎？」

　　「嗯，總得需要一些人來看護的嘛。」

　　「是嗎。」

　　總得有人來看護嗎……

　　看著一臉堅毅的女孩，遊魂沉默了半晌。

　　然後他緩緩的摘下了自己的鐵護腕，在雪風莫名的注視下，從手指上摘下了一枚戒指遞給了女孩。

　　「藍淚石戒指。」

　　「……咦？」

　　「拿去。」

　　直接將那枚戒指塞到了女孩的手中，遊魂伸手摸了摸雪風的白髮，嘆了口氣。

　　「這枚戒指能夠抵禦相當程度的攻擊。當你受到的傷害越嚴重的時候，它的抵抗能力也就越強。」

　　「可是這麼珍貴的東西——」

　　「它身上還有一個比較讓人哀傷的故事。」

　　伸出了一根手指抵住了雪風執意要送回來的手掌，遊魂慢吞吞的說道：

　　「一個小偷費盡心思想要做些什麼來報答一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卻早已死去。被關押的小偷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萬分的悲痛，決定將這枚戒指交給我。」

　　「我不覺得我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能夠承受這枚戒指上的情緒。它的寓意實在是太沉重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小偷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顫抖的笑著，然後抱著腦袋蜷曲在地上的模樣。」

　　「而你需要這個。你的道路遍佈荊棘與痛苦。意外和死亡常伴左右，而這個東西能夠有效的把一切意外降到最低。走到一半的強者因為意外而死去我見過太多太多。所以拿去吧，這是你應得的東西。」

　　「可是……」

　　看著手上的戒指，小女孩心情複雜的抬起頭。

　　「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我也不能理解你們的痛苦與悲傷，所以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遊魂緩緩的站了起來，兩米多高的龐大身軀徹底阻止了雪風想要送換戒指的舉動。蒼老的面孔看著那張不再充滿童稚的笑臉，微微扯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雖然很不想說什麼，那個尼莫船長估計也死了。我們需要一個帶路的，你能勝任這個職務嗎？至於報酬，我拿不出什麼來。那個戒指就是你的報酬。這樣可以嗎？」

　　「……嗯，雪風，會努力的！為了姐姐們雪風也會努力的！」

　　握著那個在她手中的藍色戒指，雪風深吸一口氣，仰起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就好。」

　　至於女孩眼角閃爍的淚光，遊魂並沒有特意去關注。而是很平穩的拍了拍女孩的小腦袋，轉過了頭去，維持著她們最後的尊嚴。

41.啟程請假一天，跟家人過節

　　安撫了一下已經哭的意識模糊的陽炎後，雪風跟那些一臉哀傷的戰艦們說了一聲，隨後就帶著一臉笑容對著遊魂擺了擺手。

　　「呀，英雄先生，我已經跟姐姐們說好啦，準備走吧。」

　　「……」

　　看了一眼遊魂瞥向那些陰鬱艦娘的目光，女孩稚嫩的面孔上閃過一絲哀傷，但是馬上就堆起了一絲笑容。

　　「沒關係，我們自己能夠想清楚的。提督雖然死了，但是提督的夢想終歸要持續下去的。我們不會做那些傻事情的。就算是有人想要那麼做，戰艦姐姐們也不會同意的呀。」

　　「……是嗎？既然你們知道的話，那麼就沒有問題了。」

　　看著那些低著頭的散發著悲傷氛圍的少女，遊魂也不能說些什麼，而是向華盛頓點了點頭，準備向港口方向走了過去。

　　天空依然是被烈火燒過般，一片讓人觸目驚心的赤紅色。時不時就有幾顆火焰的球體從天空中發出炸響，向周圍的海洋墜落，燒出無數的蒸汽飄向天空。

　　這一副悶熱的模樣看起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下起來暴雨。然而那些靠著燃油燃燒的火焰恐怕不會因為暴雨而輕易的停歇，與殘骸和火焰混合在一起的臟器與屍身對於這些女孩們來說也是一個考驗。

　　打掃戰場往往要比直面死亡更加讓人悲痛。尤其是當發現每一個熟悉的人都被火焰燒灼的不成人形，或者被爆炸炸的四分五裂之後，那種悲苦與心酸對於這些女孩們來說也是極為傷感的折磨。她們在這一天的時間裏實在是失去了太多太多。

　　「啊……」

　　「怎麼了？」

　　「沒什麼的……剛剛看見了一個重巡姐姐的樣子……不過肯定是錯覺吧？」

　　「……」

　　看著雪風笑著的模樣，兩人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默默的加快了腳步。

　　沒用幾分鐘的時間，等到他們來到了港口碼頭的時候，眾人看到的是一片已經燒灼乾淨的漆黑色大地。

　　作為深海第一批登陸的位置，遊魂的火焰瞬間就將這裏所有的怪物淨化完畢。也就沒有殘留下過多的腐敗產物或者恐怖的東西。

　　因為保存的還算是完好的原因，雪風很快就辨識到了『尼莫船長』應該持有的船隻。那艘看起來並不算大的漁貨兩用船隻很幸運的並沒有被深淵和火焰所波及，靜靜的漂泊在港口的水面上。

　　在雪風的指示下，幾個人很快就在附近一個被啃噬了一半看不清什麼人種的人身上找到了船隻的鑰匙，走到了船長室裏開動。這艘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貨運船隻頓時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響，緩緩的在水上開始划動起來。

　　「只要按照GPS的指示走下去就可以了，路線是完全固定的。因為這條航線已經走了很長時間嘛，應該是很安全的。」

　　拍了拍船長室裏的儀器，雪風一臉微笑的看著遊魂解釋道：

　　「等一下只要按下這個紅色的按鈕，然後拉下那邊的手閘就可以自動定位到目標港口了。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啦。這樣的話英雄先生也能過去了吧？」

　　「嗯，多謝了。還有什麼別的注意事項了嗎？」

　　「還有的話……」

　　白髮的少女低頭想了想，然後補充說明了幾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嗯，我剛剛看了看，英雄先生的那柄超級大的劍和那把很奇怪的槍也放在這裏了，在後艙裏面有些水果食物，還有一些飲用水。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是嗎？多謝你了。」

　　「不會不會，雪風什麼都沒做啊，是提督和圖書管理員先生的功勞才是。」

　　那麼，雪風也要離開了。

　　笑眯眯的走上了碼頭，白髮的女孩乾淨俐落的轉過身來，對著遊魂行了一個軍禮。

　　「最後，祝您武運昌隆！雪風要離隊了！」

　　「祝你與太陽同在。」

　　「嗯！那麼英雄先生，再見了。」

　　「再見。」

　　希望有一天能再一次見面。

　　笑眯眯的對著遊魂揮了揮手，白髮的女孩保持著笑容轉過了身去。

　　但是不論是遊魂還是戰艦艦娘都能看到，轉過身去的女孩顫抖的肩膀和一閃即逝的光芒。

　　華盛頓看著那個跟自己一樣髮色的少女邁步離去的模樣，臉色也越發的沉重起來。過了半晌，才聲音乾澀的開口說道：

　　「那孩子……哭了呢。」

　　「嗯。所以？」

　　「怎麼說好呢，總感覺像是我們做錯了什麼一樣。」

　　「那是你的錯覺。看到了悲傷的景色總會感同身受，你會這樣只是因為你見的還不夠多。」

　　「……總感覺提督你的話很傷人啊。在美國這麼嘴欠會被打的。」

　　「不少人想要打我，但是都沒打過我。」

　　「這時候就不要發揮多餘的幽默感了啊，提督。氣氛怪嚴肅的……」

　　不過這樣也好。

　　華盛頓看著坐在船長室裏的遊魂撇了撇嘴，按照記憶中的順序先按下了紅色按鈕。

　　但是沒等她按下去的瞬間，一層薄薄的光芒忽然從房間中間的空地上升騰起來，逐漸凝聚成了一個散發著朦朧光輝的人形。

　　而看著面前這略顯熟悉的一幕，回想起來那些在火焰中死亡的深海艦隊們，華盛頓恍然大悟，用力的拍了一下手掌，引來遊魂一陣側目。

　　「啊！我說我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

　　「是艦娘啊！」

　　華盛頓指著在船頭上凝聚的光芒，一直沉重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說這一次確實是讓人傷筋動骨感觸良多，但是也不是沒有收穫嘛！接下來就要確認抵達的夥伴了！夥伴增加是一件好事啊！你說對不對？提督？」

　　「對於你來說而已。」

　　看著露出了笑容看著光芒一臉期待的華盛頓，盤坐在房間內的遊魂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那散發著光芒的人形上。

　　沒用多長時間的等待，光芒就如同破碎的羽翼一般向左右飄零而落，一柄充滿威嚴的黃金色權杖直接敲在了地面的甲板上。

　　金髮的少女穿著一身優雅的白色盛裝，頭頂上戴著一頂小巧的王冠，看著盤坐在地面上的高大遊魂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提起裙角，行了一記淑女禮。

　　「皇家海軍，獅，參見。」

　　「歡迎你。」

　　看著那從光芒中邁步踏出的華麗身影，遊魂微微一笑對著那金髮的少女伸出了手掌。

　　「雖然不過是只有一個艦娘和一個提督的簡陋船隊，然而還是希望你能把這裏當成你的家園。」

　　「……當然。」

　　面對遊魂伸出的手掌，金髮的華麗少女愣了愣，但是隨後就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伸出手掌牽住了遊魂鐵手套。

　　「請相信皇家海軍的力量，一切就交給我吧。」

第一幕：火焰之潮

42.總結

　　『2021年6月14日，上午11:45。新深海艦隊發動了對我年鐘島海域的偷襲。』

　　『因敵方採用了特殊佯動作戰的原因，雖然我方艦娘與鎮守府驍勇善戰英勇抵抗，卻仍然節節敗退。』

　　『最終為了防止戰線淪陷，提督與圖書管理員當即決定玉石俱焚，引爆了島嶼上的所有燃油與炸藥，與深海艦隊同歸於盡。』

　　『殘餘艦隊在驅逐艦雪風與戰列艦武藏，戰列艦南達科他的帶領下重新聚集起來，在當天完成了建設重組，修繕堡壘與陣地的工作，將年鐘島海域牢牢的把持在掌握之中。』

　　『這次戰役雖然規模並不龐大，但是卻是一個極為關鍵的轉折點。新一代深海旗艦葬身於烈火之中，自開戰以來，除了被束縛在太平洋復活節島上的深海旗艦之外，這是我們獲得的另一次重大的勝利。』

　　『我方年鐘島海域周邊將士們得到消息後紛紛發動反擊聲援年鐘島，戰況異常激烈。在歷經四十八小時的艱苦奮戰中，我方成功的取得了戰略性的勝利，成功將年鐘島守住，進而大大的向前了一步，吹響了人類反擊的號角。』

　　『前方記者為您報導。下面請欣賞紀錄片，壯烈殉國：不朽的英雄們。』

　　「……你以為這種說辭民眾們會相信嗎？」

　　看著手掌中的報紙和那些電視節選段落，中年男人很快就放棄了找有效訊息的舉措，直接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扔，看著面前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一臉嚴肅的說道：

　　「現在的局面已經非常不穩定了。雖然說那些深海艦隊們只是佯動作戰，但是突然死了一個總指揮級別的人物你以為她們會善罷甘休嗎？而且年鐘島作為中樞的能力已經完全喪失，讓那些失去了指揮的艦娘在那邊單獨作戰？這就是個笑話！」

　　「那麼我們直接跟所有人說，一個古代英雄復活了，然後召喚了火焰摧毀了整個海域？你覺得這個真相更值得相信？然後跟民眾說，啊，為了人民的利益，我們決定回收那些艦娘並且放棄年鐘島？」

　　「我不是這個意思！您知道的！現在周邊海域全都傳來了急報，只有徹底放棄年鐘島打出一個戰略包圍我們才能繼續維持戰線，不然的話被衝破只是早晚的事！」

　　「有些時候啊，不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知道嗎？你啊，還是太年輕。你以為我不想撤退？但是沒有辦法呀，戰爭是為政治服務的。」

　　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煩躁的跺著腳的中年男人，老頭慢吞吞的拿著煙斗，往裏面塞了塞煙葉。

　　「小便沒尿乾淨嗎……小李也到了這個年齡了啊……」

　　「這不是在開玩笑的事，長官！」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身體健康很重要。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不過確實是這個問題就是了。

　　看著周圍那些團聚在圓桌之上的中老年官員們，靠在椅子上的老者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們剛剛也沒有反對，那麼想必也就是贊同他的話的。我們需要暫時棄守年鐘島然後通過戰略包圍圈來將敵人一口吞掉，對吧？」

　　「但是我的看法卻是恰恰相反。我們不應該棄守那個島嶼，我們反而要加強他的防禦，把那個地方變成深海的墳場。那裏始終，也必然是我們的。一分不能讓，一寸不能讓，一秒也不能。」

　　「為什麼？因為深海想要！敵人想要的東西我們就盡全力阻止！不僅僅如此，阻止的同時還要盡全力削弱敵人的有生力量。把整個年鐘島海域變成深海艦隊的火葬場，我要讓她們在那邊流乾淨每一滴血。你說防禦設施不夠？填上去就可以了。這世界上沒有足夠的金錢搞不定的事。」

　　現在的年輕人連我一個老頭子都比不過了嗎？

　　我看這屆提督聯合是要完啊，難不成就連艦娘篩選機制都出問題了嗎？

　　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藍天，伸手敲了敲煙斗磕出了些許煙灰，老人渾濁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官員，哂笑一聲。

　　「但是消耗——」

　　「消耗從來不是事情。」

　　眯著眼睛看著那年輕人，老人慢吞吞的說道：

　　「戰爭是消耗的對比，但是消耗的對比要看在什麼地方。你的意思是你太平洋戰區每天吃喝拉撒泡妹子有消耗，你沒消耗鑄造一個防禦堡壘？別開玩笑了，就算是我老了我也知道鑄造一個永固工事並不是那麼困難。」

　　「而且畢竟我們還有一群哀兵的艦娘，如果讓她們去做什麼能夠殺死深海的事情，我相信她們肯定會很樂意的。哪怕是把她們的骨頭碾碎都沒有問題。」

　　「因為艦娘和提督之間的關係是靈魂上的，精神上的純粹會讓這些女孩們陷入復仇的狂潮中，這很好，你們不覺得嗎？」

　　「……」

　　「真是沒有幽默感啊，你們。」

　　面對神色僵硬的中年人們，老頭搖了搖頭，咬著煙斗含混不清的說道：

　　「那麼，你們就不想知道那艘應該承載著英雄的船隻，如今跑到哪裏去了？」

　　「……」

　　「全世界都想知道他在哪裏……可能這個說法對於你們來說有些老？」

　　看著周圍一臉煩躁的高官們，白髮蒼蒼的老人抽了一下煙斗，靠在椅子上吞雲吐霧起來。

　　「畢竟是個老古董啊……強降雨天氣還有雷暴，GPS完全失靈，那艘船已經在地圖上消失了。現在誰都不知道他在哪。不過既然是古代英雄，總不能淹死吧？隨機應變吧。」

　　「說不定他改變主意了，又或者他想要去往別的地方去。亦或者他想要跟深海艦隊的領袖進行商談。但是不論如何那都是他的事情，跟我們這些局外人完全沒有關係。對於他而言，我們的意見又能怎樣？」

　　「巨人想要做事，我們這些身為塵埃的又能如何啊？跳起來表示自己的存在嗎？」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老頭子我還想要多活幾年，少挑事。

　　面對那些臉色陰鬱的男人們，老人嘿然冷笑一聲，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斗。

　　肩膀上固定起來的五顆金星在煙斗的毫光下折射著璀璨的光芒，讓那些中年人們的臉色越發陰鬱起來。

43.荒島求生？

　　「……這到底是哪？」

　　「第七遍了哦？華盛頓小姐。」

　　「我特麼知道第七遍了，但是這到底是哪？！」

　　「第八遍了。而且如此粗鄙可不是身為淑女應該做的事情。」

　　「FUCK！你這個英國佬！你信不信老娘一斧子直接插翻你這個碧池啊！」

　　「提督先生？您的旗艦似乎有些焦躁的樣子，沒問題嗎？」

　　「華盛頓，安靜點。」

　　「FUCK！」

　　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色，華盛頓就算是再焦躁也只能一臉不爽的蹲在篝火邊，瞪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石頭上的皇家海軍。

　　很奇怪吧？不論怎麼想都很奇怪吧？明明是老娘先來的沒錯吧？明明老娘才是提督的艦娘吧？你看啊，就連精神上都承認了，晚上因為訓練還得受苦的關係，但是為啥提督非要向著這個娘們？

　　因為奶子嗎？因為那對又大又圓上去就想要摸兩下的奶子嗎？！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一對渾圓的奶子啊……

　　面對在在火光之中勾勒出深邃線條的造物，華盛頓一臉羡慕嫉妒恨。

　　「你就算是再怎麼看，現實也不會改變的。」

　　注意到了華盛頓的視線，坐在石頭上歇息的女孩忽然轉過頭來，對華盛頓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對於艦娘來說總有一些怎麼做也做不到的事情的。靈魂已經被固定了的我們，一切都是天生註定的呀，放棄吧。」

　　「！！！提督我可以砍了這個婊子嗎！」

　　「不行，而且你們能不能消停點？」

　　「可以的，提督先生~」

　　「FUCK！！！」

　　看著那一臉溫柔笑容的獅，華盛頓恨不得直接一記飛斧甩過去告訴她誰才是這片海域的扛把子。

　　然而對於遊魂來說，兩個小朋友的矛盾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們兩個打翻天都不夠無名英雄一個手打的，對於無名英雄來說值得關注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比如說身後那個撞在礁石上的倒霉船隻，比如說面前這一片荒蕪只有些許樹林和礁石的荒島，又比如說那些被泡爛了的食物和碎成了碎片的通訊裝置，以及面前這個好不容易點燃起來的篝火。

　　這一切對於遊魂來說都是值得腦袋大的問題。

　　『這是哪啊……』

　　儘管說很認可華盛頓的說法，但是遊魂表面上還得要做出來一副沉穩的模樣，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篝火。

　　時間已經趨近於夜晚，最後一抹晚霞已經徹底的消失在了天邊。一行人就這麼聽著浪潮的聲音看著篝火，面面相覷不知道幹點什麼。

　　來的路上因為突如其來的風暴的原因導致徹底偏離航線，然後遊魂不服天氣強行操作直接燒出了一條道路，結果就是水蒸氣把周圍的視線全部模糊了，還差點把兩個姑娘活生生的煮了。

　　最後放棄了掙扎聽天由命之後，船隻在海洋上跌跌撞撞的到處兜圈子。期間還發生了莫名的巨大怪獸襲擊（被遊魂剁了），鳥群襲擊（被遊魂烤焦了）魚群繚繞（被遊魂燒乾了）等等事件，等到終於把船開到岸上之後，真是鬼才知道這裏是哪。

　　「高溫和雷電導致整個氣流發生了變化，而一個雷電又能將周圍所有的電吸引過來。所以發生強降雨現象和雷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不過因為那個名叫雪風的小姐當時可能太過於悲痛了，並沒有注意到這點罷了。不過想必不會太持久的，畢竟我們還算是官方比較看重的人，不是嗎？」

　　坐在石頭上如同公主一樣的獅子拿著那柄寶石權杖，一臉微笑的看著提督說道。

　　而看著那穿著騷包的獅，華盛頓也只能歪了歪嘴，勉強承認這個事實。

　　就算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到，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放任這個戰略核武器到處跑的。而且對於現代國家來說，發動搜索並不是什麼太過於困難的事情。只要搜索GPS失蹤位置然後進行圓周擴散就可以了。

　　反正遊魂這個戰鬥力又不可能掉進海裏淹死，你說他學摩西開海活生生的把大洋煮乾了華盛頓都信。畢竟昨天的時候她還眼睜睜的看著自家提督在狂風暴雨之中大聲怒吼著，活生生的將一整個海域蒸發成了水蒸氣的恐怖模樣。

　　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然而一想到是這個騷包的娘們說的，就怎麼想都不爽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念頭不通達啊。

　　「怎麼了？華盛頓小姐？我說的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請指教？」

　　「啊，好好好，你說的都對，祝你升天堂……」

　　不過總感覺誰在看著的樣子啊？

　　對著獅子頗為嫌棄的揮了揮手撇了撇嘴，華盛頓把目光轉向了漁船的方向。

　　但是只是看了一眼，華盛頓就嚇的一身白毛汗。

　　『臥槽！』

　　一對紅色的瞳孔就在那漁船的船艙裏，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們。

　　甚至不知道盯了多長時間，那對猩紅色的眸子看到華盛頓轉身之後還略微錯愕的眨了眨眼，晃動了一下，似乎要撲上來的模樣。

　　不過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戰艦，華盛頓下意識的就往旁邊啐了一口，一個翻滾直接竄到了自家提督身後，順勢抽出了手斧和手槍，對著天空就是一記六連鳴槍。

　　「是深海艦隊！抄傢伙！」

　　「提督請允許獅號突擊吧！就算是只有權杖也會給您帶來勝利的！」

　　「等一下，先別動。」

　　伸手制止了那兩個抽出武器就要幹的暴躁女孩，遊魂坐在篝火邊皺著眉頭，仔細的觀察著那對猩紅色的光芒。

　　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就算是視力再好的艦娘也沒法分辨出來那邊究竟有什麼東西。但是遊魂卻看著那對類似眼睛的光芒卻開始思考起來。

　　然後他看著那片夜色，有些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是你嗎？地下的死者？你為什麼會在這？」

　　「……因為監牢被炸開了啊。」

　　紅色的雙眸緩緩的移動過來，露出了一個略顯妖嬈的身段。

　　渾身被薄紗與灰霧覆蓋，彷彿不像是人間的身影從陰影中攀爬了出來，那纖細的下頜對著眾人露出了一個近乎討好的弧度。

　　「請不要傷害我……可以嗎……真的很疼的……」

44.過往的家

　　現在這一幕，不論在艦娘還是人類的眼中，都是毋庸置疑極為可怕的一幕。

　　在皎潔的月光之下，那艘破爛的船隻下方有著一層違反常理的陰影。纖細消瘦的身軀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從陰影中扭曲攀爬出來。

　　周身都瀰漫著一層不祥的灰色薄霧，就連周圍的海藻都被剝奪去了生氣，毫無活力的乾癟成了一團黑灰。那不祥的紅色目光和周身繚繞的輕薄紗衣更是給人一種不吉利的感覺。

　　華盛頓並非是沒有見過深海，但是這個渾身傷疤的虛無少女卻給她一種遠遠超過深海的恐懼。一種古怪的彷彿什麼東西逐漸被剝離的消逝感讓人倍感煩躁，僅僅是看著她站在那裏就有一種古怪的逃跑慾望。

　　然而，華盛頓和獅並沒有感到任何恐慌，反而是勇氣倍增，直視著那對紅眸。

　　只因她們很清楚，那個站在她們前方的攔住古怪女孩的男人體內，究竟蘊含著怎樣可怕的力量。

　　「別裝傻了，死者。我還沒老到連你的氣息都沒感覺到。在那艘船隻上一開始並沒有感受到你的氣息。你是最近才來的吧？」

　　站在死者深海的面前，遊魂站起來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那從盔甲中傳出的沉悶聲音在寂靜的沙灘上發出了一陣嗡鳴，震得周圍的浪潮都微微退縮下來。

　　看著那高大的遊魂和身後兩個虎視眈眈的艦娘，膽小的死者有些受不住似的往陰影縮了縮，繼續用那討好的表情看著眾人。

　　「是的……我在你們之前就來到了這裏……」

　　「為什麼？」

　　「因為……這是我的家鄉……」

　　「死者的家鄉？」

　　遊魂在盔甲中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裏是不死聚落嗎？地下墓地？還是什麼？」

　　「不……不是那樣的東西……嚴格來說……只是我的家……」

　　被輕紗籠罩的面孔微微晃動了一下，似乎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是在這裏誕生的……所以從那個監獄裏跑出來後……我就回到了這裏……只是這樣而已……」

　　「是嗎？誕生之所就被稱為家嗎？」

　　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這裏面有著一些不得不去質問的疑點。

　　看著面前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死者，遊魂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

　　「定位呢？你是怎麼定位的？而且已經被囚禁了那麼多年的你，為什麼會能輕易的跨過海洋？」

　　「因為艦娘都不會游泳吧……呵呵呵呵……深海之女……被上天眷顧的子民卻因為詛咒沒有辦法接觸海洋……真是諷刺……」

　　這樣的話簡直分不清誰才是深海的子民了。

　　瞥了一眼躲在遊魂身後的兩個女孩，深淵的死者發出了一陣夜梟一樣沙啞乾澀的笑聲。

　　不過當看到其他人並沒有附和笑聲的時候，她才尷尬的看著遊魂沉默了半晌，然後才低聲的解釋道：

　　「但是我身為深海的死者……游泳和滑行於水面上是本能一樣的感覺……而艦娘脫離了艦裝就不能懸浮在水面上了不是嗎……不然的話大破的時候只要游回去就好了……相比較我們……艦娘才是被詛咒的不吉者……」

　　「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這裏……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無數次都能夠感受到我的家園的位置……在睡夢中……在思考中……無數次無數次……我都能回想起那個將我從噩夢中喚醒的意識……還有我那冰冷但是可愛的小家……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當然……對於人類和艦娘的標註來說……那裏可能會有小小的潮濕與陰冷……但是好歹是個擋風遮雨的地方……不是嗎？」

　　蜷縮在陰影中的女孩聳動著肩膀，乾枯的手掌摀住了嘴唇，似乎在淺淺的笑著。

　　「幾位……要到我的家裏去看看嗎……」

　　「不要！」

　　看著那一身鬼祟的深海死者，華盛頓下意識的回答道。

　　「老娘才不會去你這種來歷不明的傢伙所謂的家裏！誰知道你會在裏面佈下什麼陷阱！」

　　「雖然說一直以來都覺得你是個粗魯的人，但是我也第一次覺得你說的話有些道理。確實，不掌握底細貿然前進實在是過於危險。」

　　「去看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咦？！」*2

　　看著兩個艦娘一臉驚訝的模樣，遊魂點了點頭。

　　「去那艘船裏把我的兩柄武器帶上，我們說不定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

　　「誒？！」

　　兩個女孩頓時一臉迷茫。

　　「但是那些武器實在是太沉了——」

　　「兩個人總能搬動的。」

　　看著這兩個有些不甘心的女孩，遊魂毫無憐憫之意，而是看著那夜幕中的島嶼眯了眯眼睛。

　　「而且，似乎也有我的一些東西在這裏……」

　　雖然很稀薄，但是被提醒了之後還是能感覺到那麼一絲氣息。

　　嗅著空氣中瀰漫著的海風魚腥味，察覺到有些異味存在的遊魂露出一絲玩味的表情，看著那退回了陰影內，在夜色中潛行的死者。

　　仔細看看的話，那一身薄紗，不是有些眼熟嗎？那個材質和模樣，還有空氣中瀰漫著的一絲火焰與深淵的味道，不禁讓遊魂想起來某些並不算愉快的回憶。

　　不過就算是真的話，那也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反而值得慶祝一番。因為那意味著生還的可能。既然連自己都能活下來，那麼為什麼其他人會在歷史的長河中湮滅成灰？僅僅是因為自己殺死了所有的英雄，摧毀了所有的傳說嗎？

　　還是說，某些人依舊在什麼地方苟延殘喘？

　　火焰所帶來的命運如此的神奇，讓人不禁沉醉在這種奇遇之中。

　　「快點走吧，說不定還能去打掃一下。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幫你們溫暖一下屋子的。」

　　但是晚了我可就不管了。

　　伸手拔出了螺旋劍，遊魂隨意的掃了掃。變形成一柄重劍的火焰兵器在夜空中揮灑出一串明亮的火焰弧度。

　　在那些明滅不定的火星照耀下，遊魂盔甲上那些紋路彷彿活了一樣，在光線之中交互穿插，那已經被自身的火焰融化了一部分的盔甲在夜色下越發的猙獰起來。

45.傳承

　　穿行在黑夜中的叢林並不是什麼太好的選擇。

　　潮濕的迷霧在森林中瀰漫，陰冷的感覺不斷的剝奪著皮膚上的質感。空氣中到處都是腐敗植物產生的臭氣，腳下那鬆弛的土壤更是給人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而當人穿過這片讓人不舒服的叢林，走到洞窟裏面的時候，這種不爽的感覺就越發的劇烈起來。因為常年沒有什麼太頻繁的空氣流動的地下洞窟，要遠比森林還要噁心。

　　腳下都是一些潮氣和泥土淤積起來的黑色爛泥，因為特殊土質的原因還沒有辦法形成一條完整的地下暗河。似乎還有過動物棲息的痕跡，生物帶來的腐敗臭氣更是讓人吸一口就覺得頭腦發暈好像是中毒了一樣。

　　「抱歉……我並不知道你們會對空氣有著這麼高的需求……」

　　看著身後那兩個一臉鐵青的女孩，走在最前面的深海死者不住的回頭看著，嘴角完成了抱歉似的弧度。

　　「我死了很長時間了……也不會感覺到有什麼太多的疼痛和異常……如果你們有什麼感覺不舒服的地方請儘快告訴我……我會找地方歇息的……我真的很抱歉……」

　　「那快點找地方歇息啊？這地方真是噁心死老娘——」

　　「——距離你的家還有多遠？」

　　無視了華盛頓和獅哀怨的目光，遊魂直接開口問道。

　　他並不打算遷就兩個艦娘的大小姐生活，還是那句話，他再噁心的都見過，所以他只想要速度。

　　不過這種效率主義很明顯在死者的眼中就是另外一層意思了。死者的嘴唇微微哆嗦著，似乎是要哭出來的樣子，但是馬上就壓抑住了這種感情，深深的吸了口氣。

　　「就在不遠……只要再走不到一分鐘就可以了……」

　　「哈？不到一分鐘？你怎麼不說就在這個拐角後面就是？」

　　「實際上……真的就在這個拐角後面的……」

　　「我怎麼就不信——？！」

　　哦，天哪……

　　看著那在拐角後黑暗中逐漸展露身形的龐大遺蹟，兩個艦娘漸漸的張開了嘴巴，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這一幕。

　　在洞窟頂層的螢光植物與水晶的折射下，清冷的光芒逐漸將所有的遺蹟輪廓展現出來。

　　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龐大建築，就這樣深陷在了看起來並無任何異常的洞窟之中。

　　看起來就彷彿是被扔進了泥潭中的模型一樣，在微光的照耀下，整個古老的建築大部分都深陷在了泥潭之中。那極富有韻味的紋路和充滿著象徵意義的雕刻如同活物一樣，承載著無數的意志匍匐在黑泥內。

　　但是光是展露出來的一部分就足夠讓人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敬意。漫無邊際的墓碑蔓延到了螢光的盡頭都看不到邊際。石質的建築在遠方若隱若現，唯有那潔白的廣場就好像是天賜的道途一般在眾人面前靜靜的平鋪開來。

　　從洞窟中走出來踏足在廣場之上，一行艦娘無不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能夠將如此龐大的建築完整的沉降在地面裏。

　　不過看著遠方那些殘破的墓碑痕跡，華盛頓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裏……好像有些眼熟……」

　　怎麼回事……

　　仔細觀察著那些紋路，艦娘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熟悉的感覺。

　　而從上個世紀留存至今的遊魂看著這宏偉壯觀的遺蹟，卻矗立在了原地，久久不能移動。

　　『洛斯里克的殘骸……原來是這樣嗎……』

　　一個時代的殘響盡數在此。

　　看著那在一旁卑微的笑著的死者深海，無名英雄的眼中帶起一絲憐憫。

　　然後在死者深海驚恐的目光中，遊魂伸出了手掌，輕輕摸了摸那覆蓋著薄紗的小腦袋。

　　「您……要殺了我嗎……」

　　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嗎？

　　下頜維持住了一副驚恐的模樣，死者聲音顫抖的問道。

　　而面對這女孩恐懼的樣子，遊魂微微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腦袋。

　　「沃尼爾的心願並未達成，尼特早已死去。但是你卻因為種種意外成為了它們願望的載體……最後的死者，也是最無辜的死者。」

　　看起來死者與如今的秘密盡在於此了。

　　面對那些在黑暗中逐漸淹沒的熟悉卻又陌生的景色，遊魂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在其他幾個女孩奇怪的目光中率先踏進了廣場，走向了那片空蕩的廣場。

　　沒有任何迷茫與猶豫，面對如此純粹潔白的廣場，無名的英雄按照自己的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小小的殘破的石質灰盆。一個平整的放在廣場上的石頭盆。就算是過了這麼多年，這個佈置也依舊謎一樣的保存了下來。

　　而看著那平放在地面上的石盆，無名英雄看了半晌，忽然舉起了手中的長劍。螺旋劍上頓時迸發出了一股耀眼的火光。

　　「等一下，提督，你要做什麼？！」

　　「我曾經矗立於此。」

　　轉身面對那些茫然的少女們，遊魂雙手舉起了手中燃燒的傳火大劍，猛的插進了地下。

　　『轟！！！』

　　瞬間，滔天的烈焰轉瞬間自地面轟鳴而起，無數的火舌從那火盆周圍蔓延，將籠罩在廣場周圍的一切黑泥徹底燃燒。

　　看著那些被火焰所逼退的幾名驚訝莫名的少女，周身開始燃燒著火焰的無名英雄緩緩的摘下了頭盔，露出了那滿是火焰裂紋的面龐。

　　而更讓艦娘們難以置信的是，在這廣場周圍瀰漫著的滔天烈火之中，遊魂周圍卻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寧靜。那灰白色的頭髮與火焰逐漸凝聚在一起，在無名英雄的腦後組合成了一頂虛幻的王冠。

　　那並非是代表著榮譽而皇權的璀璨之冠，反而充滿著一種恐怖的寓意。皸裂，黯淡，彷彿碎裂的玩具似的，黑與灰不斷的盤桓繚繞，最終點燃起了一縷暗淡的火焰。與周圍那些瘋狂噴湧著的烈焰組成了一副鮮明的對比。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荊棘般的冠冕將周圍的一切映襯的無比黯淡，在無邊的烈焰之中更顯得陰冷與蒼涼。

　　在這逐漸燃燒的洞窟之中，無名的英雄蒼老的聲音如同洪鐘般迴蕩。

　　「吾乃薪王，此為吾座。」

　　「這是聖城洛斯里克的殘骸，這是深淵與火焰的傳承之地，這裏就是不死者的家園……傳火祭祀場。」

46.你已死去

　　（這章主要是給沒玩過黑魂的讀者們看一下大概的……）

　　『哈，又一個不自量力的，你居然妄圖要殺死那些傳說中的大英雄嗎？』

　　『你將直面死亡，而且無人憐憫。死亡將會毫不留情的把你摧毀，一次又一次。』

　　『遊魂大人，您能否幫我脫離這無邊的黑暗？』

　　『只有你……從這些背負詛咒的人之中倖存下來……』

　　『有一天在地下出現了火焰。從此世界便有了區分。光與暗，熱與冷，還有，生與死。但是火焰的時代，終將滅絶。』

　　『如果，如果遊魂大人您改變了主意的話，那麼就請把我殺死吧。若是給於我微弱的光芒，我就會看到那可怖的背叛……火已不再的世界。遊魂大人，這就是您希望的嗎？』

　　『多去跟防火女聊一聊吧。她也跟你一樣被詛咒所束縛。但是不要太過於信任她。我們終究是要傳承火焰的，其他的並不值得在意，不是嗎？只要把更多的靈魂帶過來，就能有更多的收穫。』

　　『我是您的騎士，從此以後終我一生只效忠於您一人。』

　　『火焰，火焰，火焰，火焰！！！』

　　『吾為薪王，此為吾座！』

　　「……」

　　曾經這裏燈火輝煌。

　　曾經這裏發生過故事。

　　動人心魄的，感人至深的，滿懷惡意的，都曾在這裏出現過。

　　然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不論怎樣傳奇的史詩，總會有落幕的那一天。

　　火已熄滅。

　　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這一片空曠的傳火祭祀場，遊魂的心中閃過一絲寂寥的情緒。

　　再也沒有那通往外界的空曠大門，也沒有那些燃燒的火焰與鐵鎚敲擊的聲音。原本應當有人駐守的台階，那些陰暗的角落，也都空蕩無人。

　　有些位置已經深陷在了黑泥之中腐蝕成了塵，而還有些則是完美的保持了原來的模樣，就好像是千年的光陰從未變過。尤其是這圓形的廣場和面前那些扭曲的王座，簡直就如同記憶中的一樣。

　　除了外面本應保有的殘骸徹底消失外，一切的一切一如當年。

　　就好像他剛剛懵懂無知的扛著那柄古達的巨斧，迷茫的走進了祭祀場中看到的場面一樣。

　　然而，那個本應在這裏的溫柔的女人卻再也沒能出來。那一抹動人心魄的瑰麗髮色與柔和的聲音再也沒有恢復的希望了。

　　「英雄大人……」

　　「——？！怎麼了，死者？」

　　看著那略微有些重合的身影，遊魂的目光越發的柔和起來。

　　但是他很快就搖了搖頭，把過往的幻想從腦海中拋出，不讓這些情緒擾亂自己的思維。

　　她們最終還是死了。傳火祭祀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死去了。那個隆道爾的女人也應該死去了。不然的話不可能時隔千年才誕生這個莫名的女孩。

　　「英雄大人……您知道這個地方嗎……」

　　看著周圍火焰逐漸消散，凝聚成無數火星懸浮在石階周圍點亮廣場的模樣，死者縮了縮身子，一臉膽怯的看著遊魂。

　　「如果是我不小心侵佔了您的家園的話……我道歉……但是請您不要殺死我……真的求您不要傷害我……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可以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這裏已經被廢棄了。廢棄了很多年。如果你在這裏誕生的話，那麼這裏就是你的地盤。」

　　我沒什麼權利要求你把這裏讓出來。

　　面對那就差自裁謝罪的死者，遊魂搖了搖頭，徹底的把情緒調整了過來。

　　傳火祭祀場，或者說傳火祭祀場的遺蹟，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特殊功用。只不過純粹是遊魂心有所感而已。

　　儘管距離他沉眠的時間只有一天，但是那些艦娘和周圍的景色早就已經定下了結論。這裏已經不是他那個絶望而又黑暗的年代了。

　　「不過，這裏曾經是我居住的地方。」

　　也是我朋友們居住的地方。

　　看著那並不怎麼放鬆的死者，遊魂勉強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台階上的王座。

　　畢竟時間過去了很久，原本鱗次櫛比的五個王座如今卻東倒西歪，甚至有些倒栽進了廣場。

　　「那五個王座意味著那最後的五個薪王。放逐者魯道斯，洛斯里克的雙王，深淵監視者法蘭的不死隊，罪業之都的尤姆，以及……」

　　遊魂頓了頓，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栽倒在地的王座，然後輕呼了一口氣。

　　「……幽暗聖者埃爾德里里。」

　　「……」

　　聽著這個名字，死者微微一顫，有些驚奇的看著無名英雄。

　　就算是這個被深海所排擠的女孩，顯然也是聽過那個如今已分裂為無數殘片的怪物的。

　　畢竟從某種程度來說，埃爾德里里他也算是這些深淵之物的父親。從本能就能意識到名字裏所蘊含的魔力。

　　看著那些已經失落的王座，遊魂的眼神越發的迷茫起來。那就像是對死者說的，也像是對自己說的似的，聲音逐漸變得飄渺而低沉，像是在追溯著某些古老的記憶。

　　「他們五個曾經都是一方的豪傑或者強者……就連埃爾德里里也是一樣。然而被深淵侵蝕了的他們拒絶傳承火焰，所以就由我這個已經燒乾的灰燼把它們帶回來。並不需要把人完整的帶回來，只要把柴火帶回來即可。」

　　「就是他們的頭顱與靈魂。這些被我殺死的薪王一一奉還於王座之上，與一些其他英雄的靈魂一起組成了我的火焰。我本不應該燃燒，然而諸多薪王與英雄的靈魂卻強行把我變成了薪王。按照常規，為了延續這個世界，我將去火坑中點燃自己，繼續火焰的燃燒。」

　　「然而，我選擇終結了那個醜惡而又無止境的輪迴。我放棄了一切，希望未來能有光明。」

　　「不過如今看來，這份光明來之不易。」

　　埃爾德里里與深淵，雙份的麻煩，雙份的臭味。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世界已經無力再支撐下去了，所以鐘聲才會敲響，喚起自己這個最後的殘渣吧。

　　凝視著火盆中逐漸熄滅的篝火，遊魂眼眶中跳動的烈焰平息下來，與那燃燒的盔甲一起慢慢平穩下去，回歸成了原本的模樣。

47.殘灰

　　「……這是提督那個時代的遺蹟？」

　　因為火焰不得不退到洞窟裏的兩個艦娘確認了沒啥危險後，這才慌不迭的從洞窟裏跑了出來，一臉好奇的看著周圍的遺蹟。

　　雖然並沒有聽清楚提督跟那個深海在說些什麼，但是對於兩個姑娘而言，這個神秘的場所更具有吸引力。那些殘破的磚礫與莫名的雕塑總是有著莫名的魅力，吸引著每個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紋路和雕塑讓人覺得有些眼熟的時候，這種吸引力就越發的擴大了起來。兩個女孩並沒有太在意在另外一邊嘀嘀咕咕的提督和深海，而是有些試探性的伸手，開始慢慢的觸摸著因為剛剛的火焰而變的溫熱的牆壁。

　　洞窟內的光源也在火焰的光芒下變得異常的明亮起來。或許因為岩層的某些物質的原因，火焰並沒有因為無名英雄的收斂而熄滅。反而在周圍的岩壁上點亮了點點朦朧的光芒，咋一看就像是一些被盛放的蠟燭一樣，讓整個空曠的廣場變得有些溫暖起來。

　　而這越發熟悉的模樣，讓華盛頓的眉頭死死的皺了起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站在洞窟旁邊，獅皺起了眉頭看著周圍火焰的軌跡，有些疑惑的向旁邊的華盛頓說道：

　　「你難道不覺得這片火焰正在向什麼地方聚集嗎？我總感覺有什麼地方在吸收著這片火焰……」

　　「錯覺吧？老娘可不覺得有什麼被吸收的地方——」

　　『咚』

　　「果然不是錯覺吧？」

　　看著遠方那發出了一聲悶響的廢墟，獅一臉微笑著說道。

　　但是那鐵青的臉色和微微發抖的手掌已經證明，這個姑娘實際上正在處於高度的緊張之中。

　　儘管說很想笑這個娘們的膽小怕事，然而看著那逐漸匯聚著火焰，如同心跳一般砰砰跳動著的廢墟，華盛頓也是根本笑不出來。

　　一想到可能跟自家提督牽扯到的東西，華盛頓根本笑不出來。

　　「不過是被火焰吸引的穢物。」

　　看著那不斷聳動著的廢墟，遊魂看都懶得看，隨手就打算把整個廢墟燒乾淨。

　　「……！！！」

　　沒等遊魂發動火焰，那廢墟上的石頭忽然炸裂開來。

　　一隻套著黑色護甲的手掌緩緩的燃燒著，從廢墟之中伸了出來。在幾名女孩驚慌的目光下，那龐大的手掌緩緩的將覆蓋在自己身上的亂石掃了下去，露出了自己的身軀。

　　而看著那從飛舞的火焰與殘骸中緩緩爬出的高大人形，遊魂微微一愣。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仔細的觀察著那燃燒著火焰的黑鐵手甲，然後臉上就逐漸露出了一絲笑容，不由自主的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這英雄絶對不會這麼簡單的死去！」

　　走回了洞窟附近，在呆楞的三人眼中拿起了那柄被艦娘抬進來的煙特大劍，無名英雄轉身緩緩的向那怪物走了過去。

　　「吼！！！！！！」

　　從廢墟中緩緩坐起的烈焰人形看著那扛著大劍緩緩走來的遊魂，已經模糊不堪的面孔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咆哮。

　　乾枯的手掌從亂石堆中拽出來一柄殘破不堪的武器，已經與乾屍無異的龐大屍骸身上掛墜的甲片隨著他的動作不斷的剝落粉碎，但是因為周圍的火焰加身，乾屍那龐大的身影也越發的明晰起來。

　　那彷彿帶著王冠的頭盔，充滿著弧度與莫名紋路的殘破盔甲，胸膛上洞穿的大洞，最重要的是，那柄從廢墟中拉出來的腐朽兵器看起來是那麼的讓人眼熟，以至於讓華盛頓的瞳孔微微一縮，在另外兩個女孩莫名的注視下下意識的倒退一步，摀住了嘴巴。

　　『……不會吧？』

　　那個在提督夢境中的怪物居然還活著？

　　看著那個缺了一隻手和一隻腳，靠在廢墟中仰天咆哮的怪獸，華盛頓的心中無比的混亂。

　　「古達！古達！英雄古達，灰燼審判者古達，那麼現在被我的火焰所喚醒的殘骸又是什麼？活屍古達嗎？」

　　然而看著那被火焰喚醒的最後的殘骸，無名英雄不知怎麼的卻發出了一陣喜悅的大笑，滿意的看著面前混亂的一切。

　　「老友，現在這世界上所剩的火之時代的殘骸只剩你我二人。對於你能甦醒，我雖然感到意外，但是也是在情理之中。你能在死亡中撐過一個紀元，那麼再撐一個紀元又能如何？雖然已成活屍，但是殘骸仍在！」

　　「吼！！！！！」

　　周身迸發著無數的灰燼與殘煙，被最後的火焰喚醒的活屍咆哮著，掙扎著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這恐怖的怪物很快就在遊魂的放縱下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周身圍繞著無數的烈焰與煙塵。只剩下一隻的手掌緊緊的握著那柄對於乾屍來說過於龐大的斧槍，看著那站在廣場中央扛著大劍的遊魂。

　　已經燒成了一片空洞，連面容和顱骨都沒剩下的頭部輪廓緊緊的盯著那扛著煙特大劍的無名英雄。似乎就連活屍的本能都被壓抑住了一般，有些莫名的用那僅剩的手掌握了握手中鏽跡斑斑的斧槍，環顧了一圈周圍的景色，似乎有些迷茫。

　　「……」

　　「不用看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火焰了。」

　　看著那茫然的活屍，遊魂的手掌緩緩撫摸過煙特大劍那凹凸不平的劍身。

　　一聲刺耳的嘯音，幽蘭色的光芒再一次的在這神聖的火祭場上浮現，深邃的光芒逐漸的將地面腐蝕成一片深沉的黑色。

　　而看著那矗立在廢墟之中的活屍，遊魂眼底閃過一絲決然。然後重新舉起煙特大劍，對準了那在亂石堆中靜靜燃燒的古代英雄。

　　「我熄滅了火焰。這個世界再無任何火焰。那愚蠢的儀式已經結束了。」

　　「……吼！！！！！！！！」

　　聽著遊魂的話語，活屍當即仰天發出了一聲悲憤的咆哮。

　　在無邊的聲浪震顫之中，那已經燒灼的身軀不知道從哪裏迸發出來一股莫名的詭異力量。

　　這已經殘廢的活屍在廢墟中單腿用力，直接從廢墟中高高的跳起，單手舉著斧槍從半空中旋轉著對著遊魂直接劈了下來。

48.灰

　　火焰在凝聚。

　　就如同明燈吸引著飛蛾一般，那跳起來的龐大殘骸周圍不斷的汲取著火焰，在天空中揮灑出了一條恐怖的赤紅色軌跡。

　　古代英雄就算是只剩下活屍與殘軀，它的威能也不是凡人可以想像的。那柄龐大的斧槍瞬間就被火焰的紋路所覆蓋，在屍骸的手掌中翻轉成了一圈烈焰的風暴。

　　如果是艦娘的話，恐怕瞬間就會被這片可怕的火焰風暴撕扯成碎片吧。而站在遠處的三人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熱風，讓她們略微緊張的看著那在廣場上矗立不動的無名英雄。

　　然而，並沒有艦娘們想像中的龍爭虎鬥。

　　「你已經死了。」

　　手也斷了，腳也斷了，已經是殘廢了。

　　看著那揮舞著烈焰怒吼著要將自己斬斷的活屍，無名英雄略微遺憾的搖了搖頭。

　　已經熄滅了火焰的英雄和遲來的英雄之間本身就有所差距，更何況是如今一方完好無損，而另一方已經斷了一臂一腿的情況下。

　　面對那呼嘯而來的斧槍，遊魂毫不遲疑的雙手握住劍柄，那恐怖的煙特大劍頓時被龐大的力量掄了起來，對準那呼嘯過來的火焰風暴徑直一劍拍了回去。

　　雙手對單手，力量上更是差距巨大。就算是借助了下墜力量古達也被無名英雄硬生生的拍回了原地，只能單手握著那柄燃燒著的斧槍，不斷的晃動著空洞的頭顱，發出一聲聲咆哮。

　　而趁著那活屍發出咆哮失去平衡之時，無名英雄快步走到了它的身邊，高高舉起自己的鐵拳套，對著它的腦袋就是一記毫無慈悲的重擺拳。『砰』的一聲悶響，沉重的拳擊當即將其打的渾身一個哆嗦，搖搖晃晃的失去了平衡。

　　「吼！！！！！！」

　　已經瘸了一條腿的活屍晃著腦袋嘶吼著，揮動著手中的烈焰斧槍，想要像是過往那樣快速的恢復平衡來一次絶地反擊。

　　然而已經失去了一條腿的他註定沒有辦法完成這種難度的活。遊魂趁著它晃著腦袋的時候彎腰繞到了他的背後，雙手揮動著大劍，對著它僅存的大腿用力斬了下去。

　　已經附魔的劍刃如同最鋒利的餐刀切過黃油一樣，連聲音都沒有，瞬間就將活屍的大腿切了下來。徹底沒有了腳掌的活屍狼狽的栽倒在地面上，渾身冒著濃郁的煙氣與火焰，不斷的嘶吼著，怒視著那重新站到它面前的遊魂。

　　「你不應該回來的。」

　　鋼鐵的靴子一腳踩斷了那僅存的手掌，拿起來那還在燃燒的斧槍丟到了一邊。

　　看著那在地面上不斷顫抖著，瘋狂咆哮著的怪物，無名英雄面無表情的一腳踩在了它的背後，高高的舉起了煙特大劍。

　　那深邃幽暗的光芒將遊魂蒼老的面容映照的一片堅毅，如同頑石般古拙。深邃的眼眸裏倒映著古代英雄那曾經高大，如今只剩下骨骸的身軀。

　　傳火的英雄所剩下的執念歷經千年而不朽，但是身軀卻只剩下如今這一副醜陋的模樣。盔甲形同虛設，行動如同殭屍般毫無靈性，這就是火之時代最後的戰鬥了。

　　「永別了，吾友。」

　　看著那在腳下低聲咆哮的怪物，遊魂心中微微一嘆。

　　手中微微用力，暗淡的劍身迅速落下，瞬間剁掉了活屍的頭顱。

　　足足有普通人類數倍大小的頭顱裹挾著火焰與煙塵從身軀上掉了下來，滾動到了遊魂的腳邊。失去了頭顱的活屍也只是抽動了一下，便失去了所有的活性。

　　在遊魂面無表情的目光中，古達殘餘的身軀幾乎是轉瞬間就潰散成了無數煙塵。灰色的塵埃在這傳火祭祀場中四散飛舞，和已經爆裂開來的火焰一起組成了一道朦朧的光芒。

　　最終，那曾經的英雄也變成了塵埃。只剩下一團不斷跳動的白光依舊殘留在原地。

　　「……」

　　看著地面上殘留的白光，遊魂彎腰檢了起來，然後微微用力將其捏碎。

　　一股鎏金色的光芒從那破碎的白光中溢出，灌入了遊魂的體內。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光芒入體之後，遊魂似乎變得越發的明亮起來。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無名英雄很平靜的隨手把煙特大劍往廢墟裏一扔，和古達的斧槍一起扔到了亂石堆裏。自己在火盆周圍尋摸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而此時，就在洞窟隧道那邊看戲的艦娘和深海們甚至都沒有想到要喊什麼加油的口號。面對這電光火石的戰鬥節奏，她們只能呆滯的眨著眼睛，愣愣的看著那重新在火盆旁邊坐下來的無名英雄。

　　『這，這就完了？』

　　面對乾脆俐落的搓起火球點亮廣場的遊魂，女孩們目瞪口呆。

　　說好的史詩一樣的戰鬥呢？說好的最後的史詩之戰呢？為什麼會這麼快啊？

　　似乎也意識到了女孩們異樣的表現，看著那些不敢置信的女孩們，遊魂想了想後啞然失笑。

　　「沒有什麼好戰鬥的，不過是活屍而已。」

　　隨手將一團火焰扔到了火盆中，遊魂拿著傳火大劍捅了捅灰燼，然後直接放在了火盆上，任由火焰點亮這個狹小的廣場。

　　「可能對於你們來說有點威脅吧……但是對我來說也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沒有力量，失去了速度，連護甲都因為時間的關係而不存在了。更何況我還用了附魔，穿著這樣的鎧甲，用著這樣的武器，勝利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那可是古代英雄啊，古代英雄的殘骸被這麼快的幹掉什麼的，真正的古達不會是這樣的吧……」

　　「我也一樣是英雄。只要有心，你也是英雄。不要想太多了。」

　　不過真正的古達什麼樣子。

　　遊魂絲毫沒有斬殺最後同時代殘魂的波動，反而是一臉平靜的捅了捅灰塵。

　　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無名英雄想了想，然後有些異樣的看著那兩個正在螺旋蒙逼中的華盛頓和獅。

　　「你們很快就應該在夢裏知道了吧？如果你們想要知道的話。華盛頓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那個在廣場上的古達。」

　　「……咦？」

　　臥槽，仔細想想還真是。

　　回想起來某個虐殺自己無數遍的鋼鐵人形，華盛頓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鐵青。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一點，自己不是一個人啊。這一回可是有同伴陪著自己受苦了有木有？

　　「就算是華盛頓小姐您如此熱切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看著華盛頓瞬間熱切起來的目光，獅不知道為何忽然心中湧起一片寒意，打了一個哆嗦。

49.幻影之夢

　　『但是睡不著啊啊啊啊啊啊！！！！』

　　瞪大著充滿血絲的雙眼，華盛頓一臉殘念的躺在廣場地板上，看著那有著點點火焰繚繞的穹頂。

　　能睡著就有鬼了啊！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火焰睡個毛線啊！而且雖然說昨天是在那個破漁船上度過的，但是昨天那是特殊情況三個人壓根沒睡淨跟暴風雨做抗爭了。

　　現在是安全了，但是咋睡啊！地板超硬的啊！膈的人腦袋疼啊！尼瑪的大青石地面沒有一個枕頭那是怎麼睡下去的啊！身為艦娘體力還比人類強上那麼幾倍的，所以折騰到現在也只能說是微微有所睏意。

　　但是微微有所睏意就能夠頂著石磚地面和大石頭睡覺嗎？！冷倒是不冷，但是膈的人渾身上下哪裏都疼啊有木有！

　　瞪著天花板半晌，華盛頓嘆了口氣，抬腳就對前面側臥著的少女踹了過去。

　　「喂！獅你還沒睡吧？趕緊醒醒，陪老娘聊半小時的。」

　　「何等的粗鄙無禮之人……所以說美國就是這樣。」

　　被一腳踹在屁股上的獅一臉幽怨的轉過頭來，看著華盛頓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但是被隱晦的罵了一遍的華盛頓對此表示並不以為意，畢竟看獅這一副德行也是完全睡不著的樣子。

　　要是真被人從夢中或者半夢半醒的時候踹醒過來了，那可不是這個表現了。至於獅可能真的睡著了這個選項，華盛頓考慮都沒考慮過。

　　「你這人，上戰場的時候一定會被友軍腹誹吧……」

　　「別管那麼多，總之先聊聊吧。」

　　想起來腦海中那些記憶，華盛頓有些心虛的繞過了這一圈，用下巴指了指另外一邊的陰影。

　　「你說那邊的那個，提督怎麼說來著，那邊的那個死者，真的沒啥問題嗎？我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原來就為了這事嗎……我還以為你還能無聊一點說點其他的事情呢。」

　　「好啦好啦，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沒事聊聊嘛。」

　　「禮儀，禮儀。你就沒有有關於人際交往的常識嗎？想要聊什麼？你覺得哪裏不對勁了？」

　　「哪裏都不對勁好嗎？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一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扣了扣屁股，在獅子瞬間變得厭惡的眼神中，華盛頓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

　　「從最開始就覺得很奇怪了啊，你看啊，明明只是帶著一層薄紗來著，但是為什麼連臉都看不到啊？而且身邊那片黑霧，不覺得可疑嗎？」

　　我倒是覺得你很可疑……

　　瞥了一眼那不斷扣著屁股的手，獅撇了撇嘴，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但是仔細想了想，這可能又會造成上下級關係不協調，於是低著腦袋思考了大概0.1秒後給出了一個答案。

　　「你為什麼不去問問神奇的提督大人呢？」

　　「你這話說的，我哪敢啊？」

　　誰敢去問提督的話？

　　面對獅那清澈的鄙視目光，華盛頓毫不猶豫的認了慫。

　　在年鐘島上面她就意識到自家提督絶對是那種從歷史的故紙堆裏爬出來的人物。能說的直接就說了，不能說死都不會說。

　　而很明顯的，儘管那個被稱之為死者的女孩看起來像是友善單位的模樣，但是華盛頓也不敢冒著惡了自家提督的心態去問那女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儘管說華盛頓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混帳東西，但是混帳那也是分等級的混帳。至少相比較自家提督來說，華盛頓覺得自己還是夾起尾巴做人比較好一點。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夢中的世界無比讓人沉醉，她又怎麼可能讓提督不開心呢？

　　「更何況，相比較那個莫名奇妙的傢伙，我更好奇的是那個所謂的異世界的事情嘛……」

　　「異世界的事情？怎麼回事？」

　　獅看著一臉期盼和痛苦混雜的白髮少女，也有些來了興緻。

　　因為長捲髮的原因，獅躺在地上要比華盛頓好受那麼一點點。而且找的位置也算是不錯，乾脆就微微側過身著看著華盛頓說話。

　　但是對於這方面的事情，身為倒霉催的一員，白髮少女很明顯不想過多說那些沒用的。被人碾壓殺死了無數次，連新手關都沒過去有什麼好說的？

　　更何況就在剛剛那個死而復生的新手怪還特麼被自家提督砍瓜切菜一樣的剁了。瑪德華盛頓身為一名純粹的美利堅人也是有點自尊心的，自曝其短雖然是個拉近距離的好習慣然而華盛頓並不打算這麼做。

　　「異世界他，啊，不多說了，我先睡覺去。」

　　一提到有關於夢境的事情，白髮少女直接往地上一趴。

　　但是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抬起頭看著獅，一臉嚴肅的說道：

　　「雖然說只要睡覺就能看到，但是我還是要說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地方。老娘在那鬼地方死——嗯，迷路了無數次，所以你別太小看那裏。」

　　「迷路？在那種世界裏面迷路？難道說那邊的景色非常的美？」

　　「啊，嗯，非常的美。不過你睡覺不就能看到了嗎？」

　　「但是提前知道一些情報——」

　　「啊~不管了，好睏，我要睡了，晚安！」

　　「……」

　　『只要入夢就能夠看到的異世界嗎……聽起來挺浪漫的。』

　　看著那在地上趴著一臉強行想要睡覺的華盛頓，獅心中微微一動，也徹底放空了心思，躺在了石板上。

　　被無名英雄的火焰加熱過的石板有著一股獨特的溫暖。原本就有些睡意的女孩在身邊人的傳染下，也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最後看了一眼那站在洞窟門口，一身盔甲如同雕塑一樣的提督，獅微微一笑，帶著一絲期盼微微合上了雙眼，陷入了漫長的夢境之中。

　　『如果能碰到的話，說不定會很有趣呢。』

　　真是期待啊。

　　帶著這樣的想法，獅的意識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而為了避嫌矗立在洞窟之中的遊魂眼神微微動了動，隨後又一次歸於沉寂。

　　「直到我逝去，看我皮膚下的烈焰，滲入骨髓，灼燒我魂，這世界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