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0529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3:58
第八百二十二章 吔屎快樂

    懵逼。

    如果說忠順王在這一刻有什麼想法的話,一定是懵逼。

    蘇秦與老僕的武功很高,即使是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刻,依然以掌風與拳罡擋下了大部分的爆裂液體。

    但還冇一小部分濺在了忠順王的身上。

    然後小王爺就懵了

    他在這一剎那似乎失去了靈魂,變成了一個呆呆傻傻的木偶,大腦裡一片空白,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在哪兒,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任由眾人擺弄,焦急的聲音很遙遠,彷彿來自天邊,他能感受到老僕輸進他體內的真氣,能夠感覺到有人往他嘴裡塞丹藥,有人在大聲而焦急地問他感覺怎麼樣……他們一定是害怕液體中有毒。

    可小王爺知道,那爆出來的玩意兒,是沒有毒的。

    他的身體很正常,沒有感覺到疼痛,意識也很清晰,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除了……

    臭。

    很臭。

    非常臭。

    螺旋爆炸臭。

    天崩地裂的臭。

    如果說臭味是有顏色的,那他一定是屎黃色的。

    如果是陰曹地府是有味道的,那一定是現在這股味道。

    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吐息

    佛家說,地府有十八層地獄,笫四層叫沸屎地獄,小王爺過去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龍傲強者,但如今他開悟了。

    地獄是存在的……眼前的一幕,就是沸屎地獄的樣子。

    他快窒息了。

    然後他像馬景濤一般張大了嘴巴,露出了生無可戀的扭曲表情,他的嘴巴張得很大,無窮的情感震動著他的聲帶,即將發出絕望憤怒的尖嘯。

    “啊啊啊啊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小王爺的尖叫被堵住了,因為在他引吭高歌的剎那,兩隻強有力的大手不約而同地摀住了忠順王的嘴巴。

    是蘇秦和老僕,兩位忠心耿耿的臂助,他們的手上還殘留著剛剛阻止爆炸而濺上去的此世之惡,就這麼無情地捂了上去。

    小王爺就像是被強制口爆的小姑娘一樣,發出了哽咽的聲音,他劇烈地掙扎著,翻著白眼,扭曲著身姿,就像是在岸上亂蹦躂的鹹魚。

    蘇秦這戲精還在一臉焦急的低喝,他一定是故意的:“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能出聲!不能出聲!”

    老僕的聲音也有了一絲波動,這個老頭是在瞇著眼睛、似乎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讓他動容,可今天,他似乎在嘆息:“這個……是屎嗎?”

    忠順王的掙扎更加劇烈了。

    作為天潢貴冑、真龍子孫,他接受最精英的皇家教育,他可能殺過人,可能見過血,可能親眼目睹常人所無法想像的黑暗與殘酷,這都是身為皇家子弟所必須學到的一課……但顯然,他所受的訓練之中,絕對沒有今天所經歷的這一切,哪怕是最瘋狂的帝師都不敢制定這樣的訓練汁劃。

    是的,沒有誰敢將年輕的皇子們泡在屎裡鍛煉他們的承受能力。

    哦,嗯,以後,可能,也許,似乎,大概……會有。

    蘇秦也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的情況不同於凡人,雖然這味道很味兒,雖然這場面確實有點噁心,但還不至於讓他暴跳如雷、大驚失色,反正可以屏蔽一下嗅覺,稍微克服一下心理上的不適就好了… …這一點小虧不算什麼。

    重要的是,這事兒意味著什麼。

    直到現在,蘇秦才恍然明白孫朗的險惡用心。

    孫朗在金牌裡做了手腳,這毋庸置疑,但現在看來,那一道隱藏在金牌之中的劍氣並不是用來定位的,而是用來維持金牌本身的形態的。

    也就是說,一旦這道劍氣消磨,那維繫金牌的脆弱平衡就會被打破,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推動,就會發生不可逆轉的崩壞,就像剛剛那樣徹底炸開……他將這一切都算計得清清楚楚。

    不,不止是這樣的。

    那道劍氣肯定也有定位的功能,如果劍氣沒有被消磨,它就會向孫朗報告自己所在的位置,如果劍氣被消磨了,就會引動金牌裡的惡毒機關,又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雙保險,真他媽有孫朗的風格。

    蘇秦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這種機關算盡又輸一招的感覺,換做誰都會不爽。

    這個時候,忠順王更加劇烈地掙扎著,手足舞蹈,然後狂使眼色,他的大眼睛波光粼粼,一副“本王不會大聲叫喊你們他媽的快放開”的祈求感。

    蘇秦和老僕對視了一眼,齊齊撤手,然後不約而同地後退了一步。

    怕被打。

    不過他們多慮了,小王爺根本沒有打人的力氣了,他依然一副呆涕的模樣,極其的懵逼,他乾嘔著,咳嗽著,捏著鼻子,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說話,聲音中帶著不可置信的哭腔。

    “他……他……他……”忠順王搥胸頓足道,“他簡直是軍中的大敗類啊!他好歹做過元帥啊!他怎麼能這樣啊!”

    蘇秦和老僕都有些尷尬,老僕上去攙扶:“王爺您先……”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啊!這種味道很好聞嗎!? ”經歷了如斯打擊,忠順王甚至連罵孫朗和放狠話都忘了,顫顫巍巍道,“你們快想辦法把這味道給驅散啊!你們的掌風拳罡,你們的帝兵異術,全都給本王用上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兩人的眼神猛然一變!

    “不好!”

    老僕呼呼兩掌,蘇秦召喚天地之風,一時之間氣浪翻滾,猛烈的風向內旋飛,形成了巨大的吸力,將慢慢逸散的地獄之息重新向中間壓縮!

    “……我他媽的!”那勁爆的味道又濃烈了倍,忠順王感受到了更深一層的人生,他幾乎翻起了白眼,嘶吼道,“你們這是被屎蒙了心了嗎!?”

    “王爺見驚!”蘇秦迎著氣浪喊道,“這氣味要是飄出去,賈瑛就能順勢找過來了!這是他的陰謀詭計!”

    忠順王淒厲地怒吼,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應該發怒:“讓他來!王八羔子!天元之恥!我他媽要把他淹死在茅廁裡!”

    他媽的!孫朗要是真的追過來了,別說是你了,老子也要被按死在茅坑裡!娘的,孫朗這小鱉崽子怎麼有了這種+良愛好了!?

    蘇秦繼續召喚微風捲動空氣,將那逸散開來的臭氣重新聚攏,一時之間,只見腥風滾滾、煞氣匯聚,就跟納垢的祭壇似的。

    老僕則是去拉忠順王:“王爺,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應該馬上轉移,去備用的藏身處!來人!去找幾床棉被,用水打濕,給王爺披上!”

    忠順王身為嬌生慣養、生來富貴的皇家子弟,自然是有潔癖的,今天被此世之惡糊了一身,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一聽更是渾身發抖,抗拒道:“不行!不行!本王現在就要換衣服!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緊急關頭,誰來理他?片刻功夫,幾床濕漉漉的棉被就捂在了忠順王身上,將他身上的氣味遮得嚴嚴實實。

    但這是有代價的,華美的衣袍被水迅速沾濕,這也意味著派在小王爺身上的此世之惡正在與他交融,那種滑膩膩的感覺遍及全身,可憐的小王爺渾身發抖,他嚎叫道:“你們乾脆殺了我吧!”

    老僕將忠順王往肩上一扛,淡淡道:“王爺說笑了……我們要離開了,請不要大聲說話,小心將敵人引來。”

    剛剛那生化襲擊雖然鬧得雞飛狗跳,但本身卻沒有什麼物理殺傷力,在場的除了小王爺之外,其他的都是訓練有素的精英,對這種恐怖氣息還是有一定的抵抗力的,一聲令下,他們轉移得很快。

    貴人在金陵,最先考慮的就是安全問題,狡兔三窟,數個絕密的藏身處自不必說,撤退和轉移的路線就有十數條,前方有先鋒開路,後面有後衛殿後,最精英的力童拱衛著棉被小王爺,一路向著另一個藏身處衝去。

    小王爺似乎是認命了,他躺在棉被中,仰頭看著天,眼角有一滴男兒淚,他在想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賈瑛為什麼會這麼惡毒,明明已經大佔上風,居然還遭遇了今天這種奇恥大辱……

    可惡的賈瑛,他心中的悲憤無以言表,這個無恥的賊玷污了天元英雄的榮耀,他媽的這種人居然還做過帝國元帥?簡直能讓世人笑掉大牙啊!

    然後,他聽到了馬蹄聲。

    遠處有一道火光閃過。

    蘇秦低聲道:“戒備,留神,前鋒去看一下……”

    小王爺咬牙切齒道:“是賈瑛派出來搜尋我們的走狗嗎?”

    蘇秦猶豫道:“好像不是,看著他們行動的路線,不像是在搜尋,而像是在招搖過市,而且以榮國府的人手,也組織不起大規模的全城搜索隊……”

    但下一刻,他們的疑問就得到了答案。忠順王的耳朵一動,他聽到了那邊隱隱傳來的呼喝聲。

    夜風中,火光下,那一隊從遠處街道招搖而過的人馬響亮地喊著號子。

    “一,二,三走著!”

    異口同聲的大喊,在寂靜的夜中傳出很遠很遠。

    “恭——請——忠——順——崽——吔——屎!”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4:06
第八百二十三章 火候

    聽清楚了。

    聽明白了。

    異口同聲的呼喊在空中飄蕩。

    在夜裡聽得很清楚。

    而忠順王這邊,空氣突然安靜。

    微涼的風中彌散若微不可查的謎之氣味。

    而遠方隱隱可見,一條條火龍在大街小巷中穿行,這簡直是全城的盛宴,不知道有多少支隊伍在深夜擾民,喊出同—個口號。

    這是賈瑛元帥攜金陵全體人民對來訪的忠順親王致以最真摯的問候。

    片刻之後,蘇秦幽幽補刀:"王爺花重金唆使金陵潑皮去榮國府鬧事,大概是被四大家族攔下來了,賈瑛還反其道而行之,如今這滿城亂竄的人們,大概就是金陵市井的閒漢潑皮們吧……只有四大家族有能力驅使他們。”

    小王爺的身子在發抖。

    這是徹頭徹尾的羞辱,是奚落,是侮辱,此仇簡直不共戴天,如此惡毒,如此可惡,如此令人作嘔……他媽的!

    被潑了一臉的屎,狼狽逃竄,不僅如此,這廝居然還埋下後手,擺出這滿城的陣仗敲鑼打鼓、大吵大鬧,今夜一過,必然滿城風雨,這種醜事,這種醜事,這種醜事……你他媽不僅幹了,而且還拿出去大肆宣揚?

    忠順王聽著那遠去的呼喊,怒氣盈胸,怒火攻心,所有的理智全都被拋在腦後,他嘶聲道:"殺了他們給我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了快去啊! ”

    老僕淡淡道:“王爺冷靜,這一定是敵人的計策,殺死那群潑皮倒也容易,但既然殺了人,就會留下痕跡,如今之勢,相當於滿城都是賈瑛的眼線,他找不到我們,所以就用這種惡毒的辦法激將王爺,想要讓王爺怒不可遏,想要讓王爺失去理智……這是詭計,您不可不察啊。”

    道理我都懂,但是……但是他媽的老子怎麼忍啊啊啊啊啊啊!

    接二連三的打擊,無盡的屈辱,極大的丟臉,明明之前還意氣風發,轉臉就被自己瞧不起的賈瑛如此羞辱,小王爺真是氣炸連肝肺、銼碎口中牙,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你就算是換個正常點的計謀對付我也好啊!

    為什麼!要用這種!不要臉的法子!

    混亂中的小王爺已經有了被此世之惡污染的跡象,他陰冷的笑聲宛如地獄的嚎哭: “去,去,去給我收集大糞!牛糞羊糞豬糞人糞全部都要!我要把整座金陵城的大糞全都堆到榮國府裡!快去啊快去啊!”

    王府的精英們都裝作沒聽見,蘇秦與老僕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屑。

    ——今晚發生的事情顯然更像是一場鬧劇,但越是鬧劇,越能看出一些東西,僅僅是靠這種鬧劇,賈瑛就將忠順王逼得如此失控乃至狼狽不堪,輕而易舉地就將一切玩弄於手心……髙下之別,一目了然。

    最可憐的是,受害者居然還毫無逼數,滿腦子被屎填滿,幾乎已經失去理智,一點都不清楚今天發生的事情意味著什麼。

    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藥丸。

    忠順王還要再嚷,蘇秦低喝道:“王爺不要鬧了!您要跟賈瑛玩這種小孩兒置氣的遊戲,讓自己成為朝堂之上的笑柄嗎!難道您要向陛下上書,說您將整個金陵的大糞全都堆在了榮國府的家門口嗎!難道您要將今天的醜事宣揚到天下皆知嗎?您覺得陛下會選這樣一個皇子做太子嗎?”

    喋喋不休、幾乎瘋魔的忠順王閉上了嘴巴。

    下一刻,他的眼中噴湧出了劇烈的男兒淚。

    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畢竟,這樣的挫折,這樣的場面,確實比較過分,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天潢貴冑所能承受的,這簡直是帝國有史以來所存在過的終極羞辱。

    古往今來,沒有一個皇子遭遇過這種對待,也從來沒有一個位極人臣的武臣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

    他哇哇大哭道:“先生!付老!我好恨啊!為什麼會這樣啊!明明我奉父皇之命而來,明明我佔據了上風,這兩個優勢合在一起,怎麼會這樣啊!”

    大家加快了腳步趕路,向著藏身處摸去.一路上蘇秦都在輕聲安慰遭受了終極羞辱的小王爺,順便讓他小點聲哭。

    好說歹說,總算讓忠順寶寶把心中的委屈發洩完畢了。

    趕到新的藏身處,安排哨戒,打探消息,調遣人馬,收集情報,順便燒熱水備新衣找香料,王爺要沐浴更衣。

    蘇秦和老僕正在處理後續之事,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忠順王方才出來,他已經裡裡外外地換了一身衣服,情緒很穩定,不過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上的皮膚都有些紅,估計直接搓了一層皮下來。

    二人六目相對,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忠順王行了一個大禮:“今晚小王情不自禁,如此狼狽,簡直是失禮之極,讓兩位見笑了,著實慚愧無地……”

    老僕微微傾身,蘇秦也拜道:“王爺不必掛懷,勝敗乃兵家常事,成事者須忍常人所不能忍,一時的小挫折沒什麼,只要最後能贏就行。”

    忠順王長嘆了一聲,黯然點頭。

    不行啊,看起來銳氣已挫,得給他鼓鼓勁。

    蘇秦心中思慮片刻,就有了主意,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道:“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之後就沒有雪恥的勇氣,王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就不能再牽掛了,您要著眼於將來……今晚您確實遭遇了無法忍受的事情,可這場失敗之中,卻隱藏著勝利的希望,您看到了嗎?”

    忠順王先是一愣,然後拜道:“願聞其詳。”

    蘇秦臉上掛著胸有成竹的笑容,他說道:“如今看來,賈似道誤失金牌,應該是賈瑛的退敵之策,他在牌中藏了機關,給予王爺如此羞辱,那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只是為了羞辱一下王爺嗎?”

    忠順王緩緩搖頭:“此人狡猾歹毒至此,謀定後動,又埋下諸多後手,肯定有他的用意,絕不只是為了羞辱本王,他肯定有別的陰謀!”

    “王爺英明。”蘇秦點頭道,“如此羞辱,換做尋常之人必然無法忍受,如果王爺無法壓抑怒火,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忠順王冷冷道:“本王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傾盡全力殺進賈家,以洩心頭之恨,用賈瑛親人的血來洗刷這場恥辱!”

    蘇秦笑了笑:“那王爺現在明白了嗎?”

    小王爺一愣:“這就是他的目的?難道說……”

    “是,賈瑛是狡猾的敵手,他明明知道此舉會徹底激怒王爺、以至於使榮國府被報復,但他還是這麼做了,這就說明他已經考慮到了後果,以至於有所準備。”蘇秦淡淡道,“這是一個陷阱。”

    “蘇某敢保證,如果王爺真的不顧一切地立刻復仇,那今晚,榮國府就會成為王爺的折戟之地……”

    “參考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賈瑛連這種小事都算得無比精準,事關家人性命,必然會有更加縝密的考量和更加毒辣的計策… …甚至能止他一舉扭轉局勢,在今晚奠定徹底的勝機。”

    忠順王打了個寒噤。

    如果說在之前,他還對賈瑛這個丟了聖劍的前元帥極其不屑的話,如今他的想法已經悄然改變了,不管怎麼說,這人實在神機妙算到不要臉了。

    不過聽到這話,他還是有些不爽:“先生到底想說什麼?”

    蘇秦搖頭笑道:“王爺還沒明白過來嗎?今晚,老太君病倒,賈瑛理應立刻駕駛離火飛行器去接魯淑仁,但我們只是稍加阻攔,就遭到他如此決然的反擊和挑釁,並且用這種辦法激起王爺的怒火……”

    忠順王的神色猛然一動。

    他驚喜道:“賈瑛坐不住了!他按捺不住了!”

    蘇秦一副王爺明智的笑容,點頭道:“是,就是這樣,他預感到自己將因為老太君的事情而陷入兩難,乃至陷入家人的逼迫和請求,他覺得如果再拖下去,事情會變得更糟糕,索性就此一搏,主動逼迫王爺開戰,以死中求活……這就是他的打算。”

    “今晚大亂,我們的注意力被牽扯得團團轉,本來是派出離火飛行器再飛明州的大好時機,但蘇某可以肯定,那離火武裝必然還在榮國府!因為那飛行器也是絕佳的戰力,賈瑛既然準備在今晚開戰,必然不會讓如此重要的戰力離開金陵!因為他還要倚仗那件離火兵器作戰!”

    忠順王聞言,身軀猛然一震,眼中閃爍起希望的火焰。

    蘇秦的一席話,讓他看到了反殺的希望。

    他望著蘇秦,再行大禮:“請先生教我!”

    蘇秦智珠在握,自信一笑:“既然賈瑛急於求戰,那我們就要步步為營,王爺之前說過,您已經派人求援,那在援軍到位之際,我們就不能輕舉妄動,不管賈瑛如何挑釁,我們都要以靜制動!”

    “既然賈瑛不願意讓那飛行器離開金陵……那咱們就推他一把。”

    “他既然攻心,那我們也攻心。”

    忠順王連連點頭,他握緊了拳頭,怒氣值終於飆滿:"一定要讓他付出足夠的代價……我要再寫幾封求援信!!”

    蘇秦低頭。

    一絲冷笑自嘴角勾勒而出。

    火候差不多已經到了。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5:56
第八百二十四章 父與子

    今夜的金陵,一定有很多人難以入眠。

    寧國府中,賈詡面沉如水,聽著府中家將的回報。

    在刺客撤退之後,他第一時間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今晚的金陵亂中有序,發生了很多微妙而詭異的事情。

    首先是金陵府衙傳來巨大的爆炸聲與喊殺聲,前去打探的國公府探子看到了史家的馬隊,也看到了零散的屍體,更重要的是,還在現場看到了知府大老爺賈雨村正在府衙里指揮壓陣。

    他老人家扛著一把拉風的金背開山斧,斧刃上還滴答著淋漓的鮮血,一副要擇人而噬的模樣,配著那一身官服,簡直像是沐猴而冠的山大王,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草莽悍匪的氣息。

    除此之外,還有全城的大狂歡,滿城的地痞流氓與市井閑漢傾巢出動,拉幫結派,呼朋喚友,舉著火把滿城廝走,喊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嘹亮口號。

    什麼“忠順次男妙計安金陵,丟完人後又吔屎”、“恭請忠順崽吔屎”、“姓李的你爹喊你回家吔屎”之類的粗鄙之語,一時之間,滿城皆是。

    可以預見的,這在明天一早必將成為傳遍街頭巷尾的話題。

    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其他太大的混亂。

    賈詡沉默地揮手,讓報訊者退下,他望著坐在下首的賈似道,語氣有些顫抖:“……莫非金牌裡灌了屎尿?”

    賈似道的神色很尷尬:“……兄長說,那是鯡魚罐頭,食物。”

    賈詡的嘴唇顫動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很顯然,忠順王一定吃了個大虧,至於具體的情況,根據滿城的嘹亮號子,大體就能推斷出來了......

    這太……太不體面了吧!

    一時之間,他哭笑不得。

    但想到了孫朗的真實身份,想到了他今晚的謀劃,尤其是想到了如今昏迷在床的老太君,賈詡心中就沒來由地煩躁。

    他冷哼道:“聽家將說,你之前來找過我?發生了什麼?”

    賈似道神色微變。

    父親積威深重,他可不敢撒謊,畢竟老太君也是驚聞真相之後被氣得吐血,若是父親也來這麼一齣,他這個做兒子的就有的受了。

    所以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爹您別著急,也別動氣……前些時候,大概是傍晚時分,榮國府那邊的邢夫人在自己房間中遇刺身死……”

    賈詡豁然起身,演得非常逼真:“什麼?遇刺?”

    賈似道灰溜溜地點點頭。

    賈評I勃然道:“畜生!論輩分,那是你的嬸子!是我的嫂嫂!她出了事兒,你竟然敢瞞著我!”

    賈似道心中暗叫苦也,小心分辨道:“父親受了傷,那時正在臥床靜養,我見父親睡得香,就沒有叫醒,反正事已至此,又有兄長盯著,晚一些告訴您也無妨……畢竟已經無可挽回了啊……”

    賈詡冷哼了一聲,神色轉厲:“然後呢!?”

    賈似道裝傻:“……什麼然後?”

    寧國公上前一步,虎視眈眈,眼神極其凌厲:“邢夫人的院子是在後宅,周圍盡是宅院,她在自己院子裡死掉,身邊的丫鬟僕婦必然會大聲尖叫,榮國府後園通透,消息傳遞極其之快,不比上次王子興之死,此事一定是隱瞞不住,看你慌張無措的模樣……老太君知道了?”

    賈似道心虛地後退一步,畢竟父親已經看穿了一切。

    他慢慢地點頭:“……是。”

    賈詡深吸了一口氣:“說完!”

    賈似道低著頭,以極快的語速說道:“在探春封鎖消息之前,老太君已經聞風而來,傷心之餘,發現鳳姐姐不在,逼問之下,就什麼都瞞不住了,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得知此事之後,驚怒之下,吐……吐血昏迷......”

    他話音剛落,就覺得胸前一緊,已經被父親抓著衣襟舉了起來。

    賈似道與父親四目相對,發現父親臉色猙獰,眼中殺氣凜然,就像是兇虎一般,看起來嚇人極了,他聽到父親低沉地喝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叫醒我?老太太情況如何?請大夫了嗎!”

    賈似道低聲道:“請了,但沒什麼用,老太君的情況,爹你也懂吧,如今只是吃了些溯本歸元的丹藥,然後以內力溫養經絡…...”

    賈詡從牙縫裡迸出來一句話:“那你兄長呢?賈瑛呢?”

    賈似道愣了一下:“兄長?”

    寧國公咬牙道:“你兄長知道這件事情嗎?知道他奶奶吐血了嗎?知道她老人家現在的心情嗎?他現在在幹什麼?他還有心情搞出這種大陣仗?那是他的親祖母,世界上最牽掛他最疼愛他的人,他現在在幹什麼?”

    賈詡這一連串的發問中蘊含著極大的怒氣,這些話倒有七分是發自真心,三分才是演技……對於這個冒充自己侄兒、在榮國府亂來的冒牌貨,他的觀感真是極端的複雜。

    賈似道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望著兒子那張懵懵懂懂的臉,賈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蠢貨!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問都不問,死心塌地給他賣命?

    “那就把他給我找來!”

    雙臂用力,將賈似道擲了出去,寧國公吼道:“邢夫人遇刺,老太君昏迷,連我這個大伯都連續遇刺兩次,他就是這麼做事的嗎?”

    賈似道踉蹌落地,他搖頭道:“我不知道兄長在哪兒。”

    賈詡喝道:“那就給我去找!”

    “父親。”

    預想之中的唯唯諾諾並沒有發生。

    他這個當爹的在盛怒之下喝令他去做事,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膽小的兒子不管有多為難,都會選擇去做……可這次沒有。

    賈似道站在原地,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他的父親。

    眼神很平靜。

    “請父親息怒。”

    他說。

    這種奇妙而罕見的沉著感甚至感染了賈詡,令他已經到了嗓子眼的喝罵硬是沒喊出來,他瞪著賈似道,一語不發。

    賈似道的聲音有些低沉:“我知道父親很生氣,我也理解父親生氣的理由……但請不要去打擾兄長,他現在肯定在做很要緊的事情。”

    要緊?對於一個冒牌貨來說,什麼才是真正的要緊?

    賈詡厲聲道:“老太君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他……”

    “也許兄長已經在做了,也許他還沒去做,可不管怎麼樣,形勢很嚴峻,正如父親所說,我們面臨的情況很險峻,父親兩次遇刺,榮國府也連續出事,我們的敵人很強大,而兄長面對的敵人更強大……”

    賈似道低聲道:“兄長曾經說,一座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崩潰的,以父親的英明,應該知道此時窩裡反的後果……所以,請不要干擾兄長。”

    賈詡怒極反笑道:“干擾?你的意思是,我在拖你兄長後腿?”

    賈似道剛想說一聲兒子不敢,但他也許是從梁靜茹那裡得到了勇氣,又也許是什麼別的原因,使他腦袋一熱,幹出了非常勇的事情。

    他平靜地回答道:“……對。”

    賈詡懵了。

    這……這小畜生說什麼?

    他……他……他反了天了!

    威嚴受到了挑釁,對於每一個掌控欲強盛的父親而言,這都是暴怒的因由,賈詡怒氣勃發,握緊拳頭,抬手就要打死這個小兔崽子。

    “請父親息怒,我說的是實話。”

    賈似道也緊緊地握著拳頭,他迎著父親的眼神,咬牙道:“兄長一直鼓勵我,要我與父親坦誠相對而非唯唯諾諾,我不像兄長那樣自信,我沒有他的本事,沒有他的性情,所以一直都做不到,但這一次,這一次…...”

    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次不一樣。

    這次的事情,是關於兄長的。

    白家堡的那一夜,兄長平靜地吐露真相,第一次來到金陵,他沉默地望著榮國府,

    祠堂裡的盔甲與畫,王嬤嬤無意中說出的陰謀,痛苦的過去,混亂的未來……兄長一直都在戰鬥。

    與天策府,與朝廷,與皇帝,與過去… …也與他自己。

    已經夠辛苦了……不能再給他增添負擔了。

    他說道:“但這一次,我站在父親面前,將我心中的話告訴您……無論如何,請相信兄長,相信他能夠處理好一切……”

    話音未落,他已經當胸挨了一腳,一路飛了出去,落在了外面的地上,打了個滾,栽倒在地上……剛剛這一腳的力道不算輕,痛得他齜牙咧嘴。

    賈詡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從他身邊跨過,一路疾走,消失在黑喑中。

    賈似道苦笑著坐起身來,他揉著胸口,調勻氣息,臉色卻浮現出了苦澀與迷茫,其實父親的疑問也是他的疑問,他也很不解,他也不知道。

    邢夫人遇刺,老太君昏迷,去請魯淑仁才是重中之重,可城中紛擾的亂象,熱鬧的口號,熾天使還沒起飛,兄長也沒有做什麼安排,他也看不懂,瞧不明白,不知道兄長到底有什麼應對之策。

    而且,父親的態度……令他察覺到了一絲不敢細想的異樣。

    “兄長……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呢?”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6:05
第八百二十五章 想看到的

    夜裡風大。

    今晚金陵風雨。

    可府衙喊殺陣陣,全城走馬吶喊,這一切都與榮國府毫無關係,這裡是全金陵最安全的地方,所有的風雨被擋在了門戶之外。

    賈詡孤身一人敲響了榮國府的大門。

    隔壁的大老爺,府中誰都認識,守門的門子雖然得了吩咐小心戒備,但賈詡老爺自然不在戒備之列。

    寧國公回絕了門子帶路的提議,在府中緩步而行,冰涼的風吹在臉上,他的心情卻說不出的激盪,自學問大成之後,他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無措。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智者也是,哪怕神機妙算、慮事無缺,依然要在人心面前卻步……自古人心最難量。

    他嘆了口氣,輕車熟路地來到後宅,穿過垂花拱門,來到了老太君的院子,裡面亮著燈,外面守著人,裡裡外外,如臨大敵。

    因為老太君吐血昏迷,這位以一己之力支持榮國府十數年之久的可敬老人遇到了最難跨過的一道坎……也許是最後一道。

    賈詡微不可査地嘆息著。

    說明來意,薛寶釵與林黛玉已經迎了出來,她們向大伯行禮。

    賈詡嘆了口氣:“老太太還好嗎?”

    薛寶釵點點頭:“好一些了,但還是沒醒……”

    賈詡默然點頭,他看到了薛寶釵的雙眼,他發現這個來自薛家的聰明女子正在注視著他,明亮的雙眼在微茫的燈光下閃耀著奇異的光,彷彿看透了他心中的茫然與秘密……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

    自嘲地搖了搖頭,他說道:“我進去看看。”

    薛寶釵微不可査地皺了皺眉,心中飛速地思索著。

    她如今已經不信任賈詡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夫君已經告訴過她,賈詡被忠順王府的敵對勢力挑撥甚至策反了。

    她那時候想要去找賈詡解釋,可被夫君鄭重地阻攔,夫君說這是一個賭局,雖然不知道賭局的內容是什麼,但她卻能看到夫君眼中的凝重。

    既然夫君不讓她去,那她就不去了。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賈詡已經不可相信,讓他接觸老太君自然是有一定風險的……這就是薛寶釵所為難的事情。

    不過……

    片刻之間,薛寶釵已經思索了幾個來回,最終點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請大伯務必小心,不耍驚擾了老太君。”

    “那是自然。”賈詡看了一眼周圍,沒有旁人,只有眼前的兩個侄媳婦,他若無其事地低聲問道,“老太君的事情……賈瑛有什麼打算嗎?”

    薛寶釵心中微凜,平靜道:“夫君只是讓我們保護好奶奶,其他的事情,一切有他……既然夫君胸有成竹,我們也不必太過慌張。”

    賈詡淡淡道:“也就是說,他奶奶驚聞這幾天發生的噩耗,先是最喜歡的孫媳婦涉嫌殺兄逃竄,再是王家家主死於榮國府,後來連兒媳婦都死了,驚怒之下吐血昏厥,整個榮國府亂成一團,賈瑛他看在眼裡,看著一群女人哭天搶地、六神無主,也不肯現身主持局面嗎?”

    話音剛落,林黛玉就說道:“哥哥是一家之主,如今他既然回來了,那這榮國府的家事,自然就不用寧國府來操心了。

    賈詡沒想到林黛玉居然如此直接,言語無狀,頂撞長輩,簡直無法無天,他怒極反笑道:“怎麼,我這個做長輩的連說都不能說了?”

    林黛玉剛想反唇相譏,就被薛寶釵攔下,她以眼神制止了林妹妹,然後對賈詡歉然一笑:“奶奶昏厥,顰兒是最著急的,所以說話有些衝……”

    賈詡哼了一聲,再也不理兩人,拂袖進了房間。

    薛寶釵望著賈詡進去,語氣埋怨道:“顰兒,你頂撞大伯作甚?”

    林黛玉淡淡道:“他似乎不懷好意。”

    薛寶釵輕聲一嘆,她當然也聽出來了,剛剛那話之中的挑撥之意。

    那賭局……到底是什麼呢?

    進了屋中,老太君的丫鬟鴛鴦正在床邊靜坐,見賈詡老爺進來,慌忙起身相迎,賈詡擺了擺手,語氣低沉道:“你先出去吧。”

    鴛鴦聞言,面露猶豫之色:“這……”

    賈詡驀然間煩躁起來,他冷笑道:“怎麼?連我都信不過嗎?覺得我是來富老太太的?啊?那你就在這裡看著吧!都看著吧!”

    鴛鴦雖然是老太君身邊得寵的丫鬟,在府中也頗有威望,但在寧國府的大老爺面前還是很不夠看,見賈詡直接發火,她只能忍著委屈灰溜溜地出去——下人是不能跟老爺啵嘴……我是說頂嘴的。

    賈詡趕走了鴛鴦之後,來到老太君的塌前,慢慢坐在床邊。

    他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感受著她體內的真氣流動狀態,感受著她的心脈跳動,賈家上一代碩果僅存的老人,曾經以一己之力撐起榮國府殘破門楣的老太太,她如今雙眼緊閉,躺在床上,滿頭霜白。

    記憶中那個英姿颯爽、威風凜凜的嬸子,再也回不來了。

    賈詡的鼻子不由有些發酸。

    他能夠感受到這副衰老軀殼之下的傷痕與虛弱。

    前半生美滿幸福,後半生堅強獨行,原本子孫滿堂,但戰爭奪走了一切,奪走了她的丈夫、兒子、孫兒。

    無人知道她心中的苦楚,她還得獨自擔起失去了男人們的門楣,她最喜歡的孫兒離家出走、音訊全無,又一時名滿天下、冠絕六軍,但卻在最後一場戰役中折戟,兩年之後,他又重新出現,這本來是足以令老懷大慰、一生有終的大喜事,可命運卻如此殘酷,揭開不忍直言的真相。

    真正的賈瑛,早已經死在了八年之前。

    如今歸來的賈瑛,其實是個冒牌貨,他遭受了常人所無法想像的沉重命運,心中充滿了扭曲的仇恨與殺意,他將賈府捲進了風暴與漩渦之中,他帶來了殘酷無常的命運,他讓帝國失去了製造帝兵的能力。

    這罪名,這罪過,根本無從擬定……帝國從建國之始,哪怕是最惡劣的謀逆,也無法與他做下的事情相提並論。

    賈詡苦笑起來,笑中有苦澀、憐憫和不忍。

    “你吃了一輩子的苦,支撐你度過這幾年的,是對自己孫兒的憐愛與回憶,可這些是虛假的,甚至那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英雄也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你的孫兒,六年的牽抹和兩年的傷痛都是假的……”

    說到這裡,賈詡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淚光

    他實在不忍心去想像,想像這位老人最後的歸宿和命運。

    得知真正的真相之後,她是否會痛不欲生、五雷轟頂。

    就算被瞞在鼓裡,沉浸於重見孫兒的喜悅,可她的孫兒已經成了造反的大逆,正在與皇權進行不死不休的博弈……她哪裡能夠安心?

    所以賈詡感到了悲傷和遺憾。

    無論老太太最後所看到的是真實的虛假,還是虛假的真實,都是同樣殘酷的命運… …尤其是對於這樣一個可敬的老人來說。

    無常之命運,足以令最睿智的智者發出了無奈的嘆息。

    賈詡低聲道:“換做是你的話,你希望看到什麼呢?”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夜風嗚嗚然,史老太君雙目緊閉,躺在床上,呼吸平靜,而窗外夜風如幕,房屋的另一邊,孫朗平躺在房頂的瓦片上,腦袋枕在雙臂上,望著深沉的夜色與無垠的星空,默然不語。

    他慢慢地舉起手來,伸向天空,伸向渺遠的虛無,什麼都抓不到。

    地球,家鄉,一切早已經遠去,遠到他沒法回家,因為他不知道家鄉在哪兒,他不知道地球是在遙遠的光年之外,還是在另一個宇宙。

    已經八年多了。

    所經歷的一切,所學會的一切,所失去的一切,回首一看,很多很多,是在地球時所無法想像的。

    地球沒有劍聖,沒有一個能砍爆所有人的怪物,沒有武功,沒有天魔,穿越已經八年多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八年多了。

    已經回不去了。

    希望看到什麼嗎?

    孫朗慢慢地握緊了拳頭,慢慢地笑了起來。

    這是一個賭局。

    他在心裡說。

    這是我給你們的機會……也是給我的機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眉有人逼我承受,沒有人逼我離開。

    沒有人在我一覺醒來就遞給我一把劍,讓我變成另一個人,然後代替他上戰場去砍殺,去被砍,去當什麼劍聖、將軍和英雄。

    也沒有人在我適應了角色、放棄了幻想,想要髙髙興興地做劍聖、將軍、英雄和另一個人之後,以不留餘地的背刺剝奪了這一切,告訴我說我不配,說我是個域外天魔,是個異類。

    命運由自己掌握,一切可以重新開始,關心我的人,我所關心的人,有時候滿足一個人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有時候我想要的東西並不多,這裡曾經給過我虛假的溫暖,哪怕是虛假的,也很溫暖。

    所以,只是一個賭局而已。

    你們做到了,我就能做到。

    給你,給你們,給你們所有人。

    讓你們看到你們想看到的一切。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6:14
第八百二十六章 要下雨了

    金陵熱鬧了半個晚上。

    約莫黎明時光,在街上瘋跑玩鬧亂喊的閒漢潑皮們這才三三兩兩地回家,看他們的模樣,似乎還意猶未盡,看起來今晚大規模有組織的狂歡活動令他們萌生了類似於暴走族之類的快感。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吔了屎的忠順崽到底是誰。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大為什麼讓他們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但管他娘的呢,挺好玩的。

    他們今晚可謂是玩得相當盡興,但如今卻早了一個時辰收兵,原因無他,是因為他們漸漸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濕涼。

    金陵是江南之地,所謂水鄉,本來就多雨,天空就像伢兒的臉一般說變就變,也許前一刻晴日暖熏,下一刻就暴雨如幕,在江南待久了的人們也積累了一些生活上的經驗,譬如說今晚。

    雖然天空如幕,黎明尚未到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但滿天星斗隱去,空氣微微濕涼,有經驗的人們已經從中讀出了天氣的預報。

    “要下雨了啊……”

    所以潑皮們開始四散。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朝陽投出一道道曦光,金陵府衙的亂象總算告一段落,夜中戒備的衙役們都鬆了口氣,咋晚的戰場也被打掃完畢。

    屍體被清理,俘虜被收押,爆火雷的爆炸痕跡也被掩埋完畢,扛著家傳金背開山斧的賈雨村走出了府衙大門。

    他站在台階上,仰天看著微亮的天空,今日的黎明比前幾日都要暗,因為天空中陰沉沉地壓下了烏雲。

    “要下雨了啊……”

    知府大人感嘆道,也許是經過了昨天的動亂,他如今的心情就像是這天空中黑壓壓的烏雲一般陰沉……他總覺得最近要發生什麼大事。

    突然,他聽到了一記沉悶的響聲。

    住在鄰近坊區的劉老漢,今日一早也挑著剛出鍋的包子沿街叫賣,他每天都要經過府衙,但是今天的風景不同往日。

    因為他在衙門門口看到了知府大老爺,他老人家一臉陰沉扛著金背開山斧,正站在登聞鼓前仰頭看天,透著一股“歡迎上訪”的恐嚇感。

    劉老漢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大大的,以至於肩挑的擔子都落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

    知府大人狼狽而走。

    劉老漢愣了片刻,這才一個激靈,先是檢査一下包子摔著了沒有,然後立刻挑著擔子匆匆而走……雖說大老爺的扮相太過駭人,但總歸與小老百姓無關,他今天還要賣包子呢,得趁著雨沒下之前賣完。

    是的,在金陵生活了幾十年的劉老漢有著豐富的生活經驗,以他的眼光來看,今天這天氣有些古怪,雖然烏雲很黑很厚,而且來得很快很突然,但以他的經驗來看,這雨啊,一時半會兒下不來。

    “要下雨了啊……”

    新的藏身處中,昨晚經歷了不可描述之痛的小王爺望著陰沉的天空:“天公不作美……也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事。”

    老僕知道主人在說什麼,回答道:“雨天倒是會阻礙行軍,但我朝武備齊全,官道養護極佳,再加上來的援軍都是精銳,不會有太大差池…...”

    忠順王點了點頭,他轉頭想要問問蘇秦的想法,卻看到先生正在怔怔看天,似乎有些出神,他問道:“先生?”

    蘇秦收回了目光,複雜的眼神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瞬:“蘇某在。”

    “先生剛剛在瞧什麼?”

    “沒什麼。”蘇秦平靜地回答道,“只是覺得,這壞天氣來得真不是時候。”

    “本王覺得也是,看來今天要大雨傾盆了,烏雲積壓至此,定然是綿延不絕、一連數日的暴雨……”忠順王淡淡道,“不過雨夜殺人,倒也有幾分情調,大雨可以沖刷掉太多東西了。”

    蘇秦似乎有心事,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是啊。”

    忠順王微微皺眉,他也察覺到了蘇秦的怠慢,不過他沒有必要將不滿表現出來,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他還得依靠這個人。

    不過,以後麼……

    他將心中的冰冷殺機悄悄收束。

    昨晚經歷了這麼丟臉的事情,可謂是狼狽不堪、風度全無,至少有十幾人看到了他最狼狽的模樣,罪魁禍首賈瑛當然是要碎屍萬段,但這些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的人……也得想辦法讓他們閉嘴才行。

    蘇秦和付老頭還有些本領,一時半會兒不能輕動,但其他的人……哼,不管怎麼樣,未來的皇儲乃至皇帝,不能留下這麼骯髒的污點。

    未來的事情先按下不表,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蘇秦說道:“按照我們的計劃,援軍最遲今晚就會全數到位,金陵將軍已經被我們調開,而城門令只需請出聖旨就能號令……先生,就在今晚嗎?”

    蘇秦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天空,遲疑了片刻,他與毫無逼數的小王爺不同,雖然心中早有打算,但事到臨頭,卻也有些不安。

    等忠順王的眼神中慢慢升起不滿,蘇秦這才反應過來。

    他立刻說道:“就依照王爺的意思……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得再添最後一把火,讓榮國府徹底燒起來。”

    小王爺這才滿意,行禮道:“那一切就拜託先生了。”

    上午,天氣越發陰沉,可偏偏還不下雨,這將下而未下的天氣狀態有些煩人,比較能勾起人們煩躁的心情。

    一切都在平靜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史家很平靜,王家很平靜,金陵府衙很平靜,彷彿今天只是一個普通的陰雨天,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榮國府也很平靜,只是平靜中帶著黯淡的愁緒,這天氣就像是大家心情的寫照一樣,人心有些惶惶。

    賈探春已經偷偷哭過好幾回,更別說其他的丫鬟下人,這兒年來,老祖宗一直都是這榮國府的天,而今天,他們才最直觀地感受到了這轟然壓來的絕望感,手足無措,人心浮動,因為榮國府的天,要塌了。

    在表面的平靜下,有人小心而惡毒地操縱著這一切。

    天亮之後賈詡又去探望了一次史老太君,老太太早晨短暫地醒來,吐了幾口血後,重新陷入了昏迷,榮國府又一次雞飛狗跳。

    寧國公暴跳如雷,給老太太運功完畢、摸著她越發微弱的脈象,賈詡的火氣已經無法遏制,他幾乎已經不加掩飾地喝令薛寶釵跟他走。

    薛寶釵自然是不會離開老太君半步。

    賈詡退而求其次,讓守在房中的金鴛鴦滾蛋,鴛鴦又躺了一次槍,委委屈屈地出去走遠,屋內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賈詡指著昏迷在床上的老人:“他的奶奶已經到了現在這模樣,他現在在哪兒?他就忍心這樣看著嗎?”

    薛寶釵從容道:“大伯小點聲,還有,我們不知道。也許夫君已經趕往明州了,也許他另有打算。”

    她如此從容,賈詡就越發火大,這兩個小丫頭對孫朗的謎之信心令他尤為火大:“你們是夫妻,這關乎到老人家的生命安全,你們連問都不問一句嗎?我看你們也像那小畜生一樣,被賈瑛灌了迷魂湯了!”

    他越說越氣,指著老太太低喝道:“萬一這一次,因為他的失誤和不作為,老太太最終沒能挺住這一關……你們怎麼說?”

    “那自然是要兇手償命了。”薛寶釵冷冷道,“怎麼,大伯莫非覺得,奶奶的事情,是夫君一手促成的嗎?”

    難道不是嗎——賈詡的眼神中透著這樣的意思。

    林黛玉在一旁淡淡道:“我看,被灌迷魂湯的是你才對吧。”

    賈詡心中凜然。

    他望著眼前的兩個女人,眼神劇烈地變化著,他突然笑了起來,然後閉上眼睛,淡淡道:“我咋晚要見他,可他卻不肯見我,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出來,但假如他不肯見我的話,我知道如何逼他現身。”

    他身形暴起,抬起雙掌,猛然向著林黛玉和薛寶釵劈去。

    林薛二人軍旅出身,何況早就對賈詡有所提防,見他動手也不吃驚,各自後退一步,按住手中的兵刃,眼神迅速轉冷,也許下一刻,她們就會毫不客氣地回擊。

    但賈詡的身形停住了。

    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了全身,這使他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只有賈詡自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片刻之後,賈詡面色一白,向後踉蹌了兩步,這才站住了腳。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兩人,突然笑了起來:“你看,他就在這裡,他哪兒都沒有去,看著他奶奶吐血,看著他奶奶在床上受苦,他都不為所動,他有沒有進過這房間?他有沒有看過他奶奶哪怕一眼?”

    這樣說著,賈詡發出了冰冷的笑聲,笑聲中充滿了譏嘲與失望。

    然後他就大步離開了房間。

    林黛玉低聲道:“要跟上去嗎?”薛寶鐵搖頭道:“不,夫君跟他有話說。”

    這樣說著,寶姐姐也微微嘆了口氣,她望著躺在床上的老太君,然後拉住了林妹妹的手,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想起了賈詡所說過的話。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6:23
第八百二十七章 大好的機會!

    等賈詡鐵青著臉回到寧國府後,他在書房中看到了孫朗。

    孫朗還沒說話,寧國公已經如連珠炮般發問:“我只問你,你奶奶身中異毒,全金陵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國手難尋,而魯淑仁就在明州,形勢嚴峻至此,你去請人了沒有?”

    孫朗微微一笑,回答道:“已經在路上了咕。”

    賈詡先是一愣,然後語氣不善道:“… …咕是什麼?”

    孫朗老老實實答道:“鴿子話裡的反義語氣詞,意思是,還沒出發。”

    賈詡暴怒道:“那你還在等什麼?”

    孫朗搖頭道:“帳不是這麼算的,請來魯淑仁就能解決問題嗎?她就一定能夠治好奶奶嗎?貿然離開金陵是個好主意嗎? ”

    賈詡咬牙道:“她可是你奶奶!”

    “這不用你來提醒。”孫朗淡淡道,“找醫生是沒有把握的,想耍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方法是解決下毒的人,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賈詡一怔:“什麼意思?”

    孫朗哂笑道:“什麼意思?昨晚我剛派出熾天使,就遭遇了不明身份的人的襲擊,與此同時,府衙、寧國府甚至榮國府都被盯上,若不是我早有準備,情況會比現在壞一百倍……大伯,我們的敵人正在等著我離開金陵,你是神機妙算的智者,你告訴我,現在我該離開嗎?”

    賈詡冷冷道:“你若是咋晚就走,今天下午也能回來了……所以你要跟敵人在這裡窮耗嗎?你奶奶撐不住了怎麼辦?”

    孫朗緩緩道:“生死有命,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多送幾個人去陪她,讓她走得不寂寞。”

    賈詡低吼道:“人都死了,你再怎麼報仇,又有什麼用?她辛苦了一輩子,你耍比她以這種方式離開嗎?啊?”

    “我盡量不讓這種事情發生,你所說的,只是最壞的可能。”孫朗的語氣很冰冷,很平靜,“外敵當前,理應並肩作戰,敵人越卑鄙,就越不能向他們妥協,而大伯,你現在在做什麼?忠順王府的人給你嬸嬸下毒,你不去砍死他們,反而在這裡埋怨你的侄子,只有豬隊友才會做這種蠢事,你是豬嗎?”

    賈詡勃然道:“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孫朗攤了攤手:“得了吧,在你眼裡,我都是不管奶奶生死的孽畜了,諷刺叔伯幾句又算什麼,這很奇怪嗎?”

    “當然很奇怪……”賈詡緩緩道,“我實在想不出你居然冷血到這地步。”

    孫朗說道:“哦,所以,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做?熱血沸騰地駕駛著熾天使沖向明州,途中遇到了敵人的重重阻截,殺出重圍、抵達明州之後,又週到敵人的重重阻截,殺回來之後,早有準備的忠順王府已經襲擊了榮國府,殺了很多人,抓了很多人,將你們來了個一鍋端,不僅如此,在我奔波兩地的時候,白家堡也被連根拔起……”

    他笑了笑:“你說,到了那個時候,我應該怎麼做?”

    “就像你所說的,到了那個時候,殺再多的人有用嗎?”

    “你們為什麼連這點逼數都沒有,我留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怎麼就不明白?佈置這一切的人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你還不知道嗎?”

    孫朗一連串地質問著。

    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了深深的疲倦以及隱隱的……不耐。

    “特別是你……賈詡。”

    語氣漸漸冷了下來。

    “前些天,你還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最重要的是我和似道,只要我們兩人在,賈家就有希望,你的意思是,必要的時候,榮寧二府都可以捨棄。”

    “而現在,你在質問我,為什麼不顧奶奶的痛苦和性命。”

    “反差太大了……從目光長遠、殺伐果斷的智者變成了目光短淺的智障。”

    “你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嗎?”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你太心急了,你已經失去了方寸,你甚至都不冷靜了,王子善死了,他在死前向你吐露了一些東西,對吧?他的屍體上也殘留著一些東西,那是向我講述的信息,這是一個離間計,看起來非常拙劣的,但卻有效。”

    “因為離間的倚仗和憑藉是事實。”

    孫朗望著驚呆了的賈詡,緩緩道:“你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愚不能疑才是最大的福分,聰明人往往比傻子死得快。”

    “——不過,至少會比傻子死得明白些。”

    賈詡動了,清越無暇的劍氣從他的眼中猛然射出。

    剎那間,宛如珠玉般晶瑩剔透的短劍出現在賈詡手中,帝兵珠璣劍,皇家御賜,鎮家之寶,是賈家家主的佩劍。

    孫朗以兩指夾住了劍鋒,輕易化解了賈詡的攻擊,他打量著這一柄帝兵,淡淡道: “還挺好看的……這玩意兒本來應該是我的吧。”

    賈詡咬牙道:“這輩子都不可能是你的!”

    孫朗輕笑道:“話可別說得太滿。”

    話音剛落,賈詡只覺得眼前一亮,珠玉落盤之聲轟然響起,璀燦如珠光的劍氣奪目閃爍,這分明是珠璣劍的清氳劍氣,可目標居然是……

    他大叫一聲,手中一麻,整個人踉蹌後退,腳下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而對面的孫朗已經將珠璣劍握在手中,那柄如玉短劍正在輕輕嗡鳴,發出了如珠如玉的清越劍芒,比任何時候都要奪目。

    孫朗望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賈詡,微笑道:“哇,你的劍真棒。”

    賈詡突然大喊道:“來人——”

    孫朗不耐煩道:“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就算你喊破喉嚨,也只有二個人能夠聽到,一個人是你,一個人是我,還有一個人……”

    “是我。”

    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微微低著頭,面無表情,來到孫朗身邊。

    是賈似道。

    賈詡睜大了眼睛,震驚道:“你……你......”

    賈似道低聲道:“爹,只能這樣了……對不起,您太固執了。”

    “很奇怪,是嗎?還有,別擺出這副模樣了,還有你,我也說你呢似道,你們父子倆搞得我像個大壞蛋似的。”

    孫朗將手中的珠璣劍扔給了弟弟:“歸你了,這是家主之證,一會兒拿出去唬弄你家的家將和下人。”

    賈詡已經明白了孫朗想要幹什麼,勃然道:“卑鄙!”

    他剛想掙扎,就被孫朗一腳踢翻:“我已經說過了,明明是敵人下毒離間使壞挑撥,你他媽居然一直衝著我輸出,我也是受害者啊,他媽的,還有沒有王法了……所以說,大伯,你已經老糊塗了,把機會讓給年輕人吧。”

    賈似道面露不忍:“兄長……”

    賈詡也喊道:“吃裡扒外的畜生!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居然跟他沆瀣一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乾脆一劍殺了我吧!”

    賈似道被罵的身體顫抖,囁嚅道:“父親……”

    孫朗蹲下身來,和顏悅色道:“別罵了,承認這個事實吧,大伯,你已經老了,就讓似道來取代你吧,我們兄弟同心,會帶領賈家走進新的時代,而你就先睡一會兒吧,你醒來之後,也許世界就會有所不同……”

    賈詡還想怒罵,孫朗已經一指頭點了上去。

    哪怕寧國公家傳淵源、功力不凡,但遇到孫朗這種破格的對手,依然是不夠看的,中了孫朗一指,他覺得意識正在飛速遠去。

    冥冥之中,他聽到孫朗的囑咐:“放心,沒事,你一會兒拿劍出去宣布你爹的遺命……哦,我是說任命,你假扮欽差扮得就挺好,而是二次犯案,而且是熟人作案,一定得心應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寧國府大權交接很是順利。

    畢竟賈似道是親兒子,也是天元將領,有本事也有軍功,就是平時被自己父親訓得太頻繁了些,以至於讓大家產生了一種“他還是個孩子”的錯覺,其實威望和能力都是很足的。

    寧國府的心腹和要員們都很心服,表示全力擁護新的領導人。

    然後同仇敵愾、對襲擊寧國公的匪人以正義的呵斥。

    很順利,都很順利。

    但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走漏到了蘇秦那裡。

    “真是有趣。”

    蘇秦望著手中的傳訊,沉吟道:“早晨去了一趟榮國府,臉色鐵青、怒氣沖沖而回,用不了多久就宣告昏迷,囑咐兒子賈似道暫代家主的職位,還把珠璣劍都託付了……哈哈,可憐的寧國公,兒子都不站在你這邊。”

    他摸著下巴,笑得越發開心起來:“聽起來非常有趣啊,本來賈詡這條線其實是可有可無的,但現在看來……”

    話音未落,忠順王已經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先生!天助我們!敵人已經自亂陣腳……我們沒有派人襲擊賈詡,所以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賈詡定然是與賈瑛爆發激烈口角,然後被軟禁了!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蘇秦微笑道:“王爺英明……既然賈瑛將這麼好的機會拱手送給我們,我們不借題發揮一下,豈不是辜負了他的美意?”

    忠順王興奮道:“當然!就這麼辦!”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6:33
第八百二十八章 獵獸

    時間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著。

    天氣越發陰沉,不見一絲日光,抬頭看天,陰沉沉的,黑雲轟降降壓下來,偶爾能聽到沉悶的雷聲,但雨還是沒有下。

    這樣的天氣已經堪稱詭異了,因為這陰沉的天氣竟然在持續不斷地陰沉著,偏偏不下雨,所以讓人煩躁——因為越來越黑的天光與越來越厚的烏雲不斷增加著預定的降雨量,這意味著一場大暴雨會越來越大。

    偏偏還沒下。

    “金陵的天氣都這麼邪門嗎?”

    在帝都長大的忠順王也意識到了這天氣有點怪異,問身邊的人。

    可惜身邊沒個南人,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詢問,蘇秦似乎很有心事,他總是抬頭看著天,目光又驚又疑,帶著些瞠目結舌式的不可置信。

    老僕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向殿下報告著情報與訊息。

    “賈似道已經在寧國府中發號施令,但卻沒有什麼大動作。”

    “榮國府很平靜,薛寶釵和林黛玉守著史老太君,賈探春在料理家務事,人心已經開始動盪,府中流言四起,沒有人能夠鎮壓局面。”

    忠順王哼了一聲:“賈瑛還真坐得住。”

    老僕繼續道:“據最近一次探馬回報,諸路援軍已經行至中途,約莫下午時分,就會陸續抵達金陵,我們已經做好了接應工作,屆時如何行動、如何作戰,就要由王爺制定詳細計劃。”

    忠順王慢慢地點頭,隨即冷笑道:“事已至此,也不用什麼計劃了。賈瑛用謀,是因為他獨木難支,而我們佔據大勢,只需要一巴掌拍過去就行了!”

    他望向蘇秦,問道:“先生以為如何?

    蘇秦微皺眉頭,望向老僕:“付老,榮國府沒有一點動靜嗎?”

    “是。”

    蘇秦喃喃道:“那可真是奇怪了……賈瑛打算做什麼?”

    “做什麼都沒用。”忠順王對老僕說道,“多派人手,給我盯死榮國府!”

    時間毫不停留地向前行進著。

    忠順王期待,蘇秦不安。

    事到臨頭,兩者的心思各有不同,一個是自以為是的膚淺者,一個是謹慎多疑的智慧者,兩者考慮問題的深度不同,所以就有不同的反應,忠順王興奮地等待著援軍的到來,然後兵發榮國府,打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勝仗,將前元帥賈瑛狠狠地踩在地上。

    而蘇秦在擔憂。

    他有些不安,哪怕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造就,哪怕他早已經預見到了今日,哪怕他能夠猜到晚上會發生什麼事兒,但他依然開始不安起來。

    事到臨頭,一切的謀劃已經謀劃了,一切的考慮已經考慮了,接下來,一切交給天命,一切已經無法掌控,一切充滿了變數,最大的變數就是孫朗,就是那個傢伙……你永遠不知道他能夠搞出多麼驚天動地的大動靜。

    可不管他如何擔憂,榮國府依然風平浪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到了下午,申未之交,蘇秦猛然望向天空,不多久,也有快馬傳來急訊,說一隻巨大鐵鳥沖天而起,往北邊去了。

    說的就是熾天使,孫朗那台。

    榮國府那邊總算有了動靜,但這個動靜讓蘇秦更懵了。

    忠順王匆匆趕來,小王爺也沒有蠢到離譜,同樣覺得這個動靜有些詭異:“如今多事之秋,賈瑛顯然不願意分散兵力,我們的計劃是挑動賈詡向賈瑛發難,如有可能,再串聯賈似道、薛寶釵等人向賈瑛施壓,逼迫他去接魯淑仁,哪怕他自己不去,將他那來去如風的飛行器調走也好……”

    “但如今他已經聯合賈似道搶先動手、軟禁賈詡,那挑唆反目之事就不成立了,他完全沒有理由派走飛行器……他這是要幹什麼?”

    蘇秦捏了捏眉心,搖頭道:“蘇某也不知……”

    忠順王皺眉道:“難道他自已跑了?”

    蘇秦失笑道:“這不可能……”

    迎著小王爺疑惑的目光,蘇秦快速編織著解釋,他總不能說實話,諸如“孫朗一個人就能把我們全都砍死所以我們都跑了也輪不到他跑”之類的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否則事情就全砸了。

    所以他說道:“賈瑛不可能跑,否則他就不會回來了,他的奶奶,他的未婚妻子,他的家族都在這裡,他拋棄家小逃之夭夭,名聲還要不要?傳揚出去,他就休想在朝堂上立足了,他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忠順王勉強接受了這個合理的解釋,隨即笑道:“就算他不跑,也很快就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蘇秦卻沒有半分輕鬆之色,他沉吟道: “王爺,事情可能有些奇怪,他明明跑不了,而且還軟禁了賈詡,整個金陵已經不會有人來妨礙他了,在這個時候他遣走熾天使,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嗎?”

    忠順王想了片刻也不得其法,最後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也許賈瑛在琢磨什毒計,不過完全沒有用……別的不 說,哪怕那台飛行器一路北上到了明州,它就能安全返回嗎?北邊也有人在等著吧。”

    蘇秦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嗯……小王爺說的是。”

    罷了,不用想了,反正熾天使也好,魯淑仁也罷,事情的重點從來都不是這些……這一場博弈的格局其實早就超脫了金陵,所謂四大家族,所謂連環兇殺,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迷陣罷了,是勝是負,本來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孫朗,我們是要狩獵你的。

    蘇秦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想明白了這件事情之後,陰沉的天氣已經無法影響他的心情……他露出了笑容。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帝都皇城,御前禁宮。

    “女兒還是不明白。”

    宮城浩大,如九天之殿宇,人走在其中,就像是一隻小小的螞蟻,登龍閣旁的寬闊大道上,一對父女並肩而行,身後遠遠跟著一眾太監宮女,小心翼翼地隨行著,保持著絕對的距離,不敢靠近一步。

    因為前面一對父女,是這個帝國最為尊貴的人。

    皇帝年過五旬,早已蓄成了威嚴的鬍鬚,鬢髮也染上霜白,帝國尚武,皇帝是帝國的象徵和化身,自然也被大內的諸多異寶與秘笈堆成了了不得的高手,雖然九五之尊通常不必與人動手,但武藝精強、內功深厚,往往意味著永遠健康和活得更久,對於皇帝而言,武功有這好處就夠了。

    以現在的年齡,這位帝國至尊也可以說得上是年富力強,他在位期間打贏了綿延數十載的天元大戰,以帝國雄冠全球的扛把子身份,這意味著名垂千古,意味著萬世留名,如無意外,一個千古一帝的名號是跑不了。

    如無意外。

    所以,處理意外,就是他接下來的重中之重。

    而帝姬此次前來,無疑也是為了那個“意外”,她向父皇提出了疑問。

    皇帝不疾不徐地走著,他身為帝國至尊,城府極深,髙高在上,統管著群臣與萬民,至尊者稱孤道寡,因為沒有朋友,也從不將心事講給任何人聽,久而久之,就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的聲音很好聽,甚有磁性,就像是每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人那樣,沉穩,寬厚,大度,有禮一一表面上而言。

    他笑著說道:“詩兒,還記得你五歲時,父皇帶你去打獵嗎?”

    帝姬略加思索,就點頭道:“記得,父皇抱著我去打獵,在追獵一只分水玄角犀的時候,您教了我一些狩獵的道理。”

    記性極佳的孩子本來就討人喜歡,何況這是關於父女間的共同回憶,他身為皇帝與父親的雙重身份都為之欣慰,皇帝微笑道: “這天底下的頂尖道理,大抵都是相通的,譬如圍獵……如何獵得一隻強大的獸?”

    帝姬說道:“耐心以及……取捨。”

    “是,那頭犀牛,力氣很大,皮糙肉厚,生命力極其旺盛,以力量與氣血而論,能勝他的武者少之又少,可它還是死在了一群遠不如它的人類的手裡……”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和心臟,“關鍵就是……耐心和取捨。”

    “因為猛獸很兇惡,力量很大,與它正面交鋒的代價太大。”

    “所以要圍住它,消耗它的體力,不斷傷害它。”

    “但卻不能打得太狠,因為把它打得太疼了,它就會不管不顧地發狂,再也不會想逃跑的事情,也不要上來就衝著它的要害打,這會讓它立刻明白如今的現狀……要慢慢的,一點點的,給它放血。”

    “這就是取捨……目光要放長遠些,甚至可以讓它佔點便宜,讓它覺得情況沒有那麼壞,所以它才會放鬆警愒,才會繼續戰鬥。”

    “就這樣一直耐心地與他交鋒,明智地取捨。”

    “到了最後,它就會發現,自己已經沒了力氣,自己的血……已經快要流乾了。”皇帝平靜地說道,“然後,我們就贏了。”

    帝姬思考了片刻,慢慢地點頭:“女兒大概明白了。”

    “明白就好。”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很好,若不是女兒身,恐怕現在什麼事情都定下來了,為父知道你的想法,也從來沒有阻攔你,女子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得比男子做更多的事情才行……我都在看著呢。”

    帝姬平靜地點頭,不驕也不躁。

    “白家堡那邊的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

    “已經佈置妥當了。”

    “那就好……讓我們先給他放一點點血。”

    皇帝勉勵了幾句之後,就此離開,跟上來的太監宮女們向帝姬行禮,然後匆匆跟上了自己的主人,天策大將軍站在原地,目送著父皇離去,望著他的背影,國朝名聲最盛的公主輕輕咬了咬嘴唇。

    她沒有明白,至少有件事情,還不明白。

    腦海中回想起了五歲那時的光景。

    圍殺那頭猛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有代價的。

    她記性很好,而且那天的記憶也尤為深刻,哪怕是步步為營,耐心與取捨兼具,他們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方才獵獲了那頭猛獸。

    一共一百二十名侍衛,折了七人,重傷十五人,輕傷三十七人,這才給那畜生放乾了血,耗完了力氣。

    她記得那樣的場面,死去的人,受傷的人,她記得父皇也差點受傷,也記得父皇一腳踏在那畜生腦袋上哈哈大笑的得意樣子,他記得父皇重賞了侍衛部隊,死了的人有撫卹,家人都得到了極好的照顧,孩子可以進國武館中習武,活著的人也得到了很好的醫治與賞賜。

    所有的人都很滿足,甚至死了的人也會覺得滿足。

    她還記得那些侍衛感激涕零的模樣,他們勇於向君王展現自己的勇武,也願意隨時隨地現出自己的生命,整個帝國有太多太多這樣的人,對於父皇來說,死傷數十人的代價,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斬獲這頭猛獸所得到的好處與愉悅,已經遠遠抵過了所有傷亡。

    但那只是一次圍獵。

    帝姬的心有些微冷。

    她有一句話沒敢問出來。

    天家無親情,皇帝是孤家寡人,哪怕是親生的女兒,也會有所保留,就像是帝姬不會將剛剛父親的暗示和勉勵放在心上……想要做皇帝,首要就得明確一點,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所以,帝姬也只敢將那個疑問放在心裡。

    父皇,這次的圍獵,可是不同於往日啊。

    敵人也不是只有蠻力和血氣的笨拙的猛獸……他狡猾,強大,而且也充滿了耐心,懂得取捨,又有仇恨驅動,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致命的獵手。

    可您似乎勝券在握,一點都不覺得心急與焦躁。

    難道是已經勝券在握了?

    或者說……

    就像是上次那樣,數十人的傷亡您都不放在心上,難道這一次也一樣嗎?在您心裡,如果能獵到這一次的獵物,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價、再多的損失,也根本不值一提……是這樣嗎?

    可……這是你的國家啊,這一次死的人,可不是想補充多少就補充多少的侍衛隊,這次死的人,也許會很多很多啊……

    哪怕是這樣,都無所謂嗎?

    皇城風大,帝姬突然覺得好冷好冷。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6:41
第八百二十九章 暴雨傾盆

    忠順王現在很生氣。

    怎麼會這樣呢——他想。

    明明今晚要畢其功於一役了。

    雖然經歷了昨天那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大勢和優勢都在自己這邊的,天時地利人和,除了地利可以勉強讓過去之外,其他自己都佔了。

    賈瑛膽大包天、假傳聖旨,在金陵搞風搞雨,這些都是個小聰明,真正的皇權一掃,這些就得立刻垮掉,沒了皇權大勢支撐,接下來就得硬碰硬。

    可打仗就講究一個以多打少、倚強凌弱,他寫信喊來了很多幫手,人數很多,也有高手,譬如他的兄長李元霸,譬如舅舅家的客卿,譬如忠順王府上的高人,再加上蘇秦與付老頭,無論是人數還是質量,都不是一個從大荒山裡死命逃出來的賈瑛能比的……何況他還丟了聖劍。

    這本來是一個穩贏的局面。

    佔據形勢優勢,佔據名義優勢,佔據人數優勢,如今只需要聚齊人馬,合圍起來,堂堂正正地碾過去,偽造聖旨是大逆反賊,至此一項,根本就不用羅織別的罪名,就能將他全家名正言順地拿下,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本來是這樣的。

    但忠順王現在覺得非常噁心,非常生氣。

    怎麼說呢,就像是蚊子一樣,明明一巴掌就可以拍死,但一時抓不到、找不著,他就在你耳邊嗡嗡嗡地叫,噁心人。

    小王爺現在就覺得很噁心。

    因為他媽的,又來了。

    外面,大陰天的,雖然沒下雨,但是誰都知道這一場大暴雨不可避免,偏偏現在這個時候,咋晚那些地痞流氓、潑皮閒漢似乎已經補覺補夠了,又他媽出來亂竄,同樣的口號,同樣的場景,讓忠順王想起了熟悉的味道。

    他似乎隱約又聞道一股屎味,可能是幻覺,但他現在很生氣。

    “吔屎啦!忠順崽!”

    諸如此類的口號,居然又在金陵的大街小巷中響起。

    小王爺一腳踢翻面前的桌子,大聲道: “殺!派人去殺!現在就去殺!把他們全都殺光!看看他們誰還敢亂叫!”

    蘇秦無奈道:“小王爺稍安勿躁,這是賈瑛狗急跳牆……”

    “我知道!但不行!”忠順王吼道,“有些援軍已經進城安頓好了!我皇兄也快到了!現在這種東西傳得滿城都是,傳揚出去,本王的臉往哪擱?讓父皇知道我吃了這麼大的虧,他肯定會覺得失望的!”

    蘇秦一時啞然,好有道理。

    然後他就覺得哭笑不得——明明是同樣的招數,居然能讓這傢伙中招兩次,而且是以不同的理由不同的姿勢……這簡直……

    但還是不行。

    “王爺,首先,這必然是賈瑛的詭計,其次,就算是您殺幾波人,又有什麼用?喊話的流氓必然全城都是,想要教訓他們,還是等今晚之後吧。”

    蘇秦寬慰著小王爺,反正這種話也不要錢,多說說也無妨:“如今只是賈瑛的狗急跳牆之計,他已經快沒招了,所以要讓小王爺你自亂陣腳,現在您不能亂,要等到安排妥當之後將他們一舉拿下,等逮到賈瑛,咋晚的事情就煙消雲散了,勝利者掌握著一切的話語權……''

    小王爺眼中的厲色稍稍緩解。

    “您贏了,那麼一切都不重要,所有的小挫折都會掩藏在最終勝利的光芒之下,誰都不會在意您吃了什麼小虧,因為戰勝賈瑛的光環必將無比耀眼,與之相比,一些負面的言論,也只是虛無縹渺的流言。”

    聽到這苦口婆心的勸諫,忠順王總算是暫且消停了。

    但還是好氣。

    只是蘇秦在安慰完小王爺之後,心中又不由自主浮起陰霾,事到臨頭,孫朗的任何異動都是如此令人捉摸不透,讓他無法掌控,讓他心中生厭。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時間繼續推進,天色已經漸漸暗淡,天空懸著整整一天的陰雲,陰得嚇死人,可預料之中的大暴雨居然還沒有來。

    忠順王的藏身處終於迎來了他的客人們。

    屋子裡已經點亮了燈火,桌子上鋪著地圖,身份尊貴的人,手握軍權的人,武功高強的人,他們圍著桌子低聲討論著,佈置著,忠順王皺著眉頭,手指在地圖上一點點地指劃著,他要布下天羅地網,誰都逃不掉。

    “我們不僅要擊垮榮國府,還要徹底粉碎他們、分裂他們。”忠順王看了蘇秦一眼,“先生去救賈詡,將他救醒,寧國公本人比賈似道更有說服力,他此刻一定怒氣洶洶,要找他那逆子算賬……我們正好讓他履行約定。”

    蘇秦慢慢地點頭,但臉上卻浮現了遲疑。

    忠順王微微皺眉:“先生……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蘇秦抬起頭來,望著周圍的人們的臉,大家都在看他,有人的眼神裡透著好奇,有的是探尋,還有挑釁與不屑。

    能與忠順王在這里共商大計的,都不是尋常之輩,或位髙權重,或武藝高強,這樣的人一定有傲氣,比較自負,露出這樣的表情不足為奇,如今大家聚在一起要幹一件大事,必然是士氣如虹的,但是……

    但是蘇秦本能地覺得不安。

    雖然早已經預料到了今天,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不安。

    因為未來的走向……他已經無法把握。

    離間計也好,陰謀也罷,這一切都是能算到的,可以預料的,可以掌握的,但現在,這一切已經無法掌握,就像是一輛已經加速到極點的戰車,敵人就在前方,你只能撞上去……你已經將能做的全都做到了,但後果確實難以預料,撞上去的後果……誰都不知道……

    他遲疑著,想著,想著要不要建議忠順王再等等,譬如等到明天,與孫朗繼續耗著,反正己方耗得起……但他看到了忠順王陰鷙的目光,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他心中微微一嘆。

    這年頭,怎麼會有趕著上去送死的人… …真蠢。

    他剛想說什麼,突然感覺窗外一亮。

    一道照耀天地的大閃驟然爆發,隨即,是隆隆的轟鳴聲。

    然後大家就聽到了雨滴的聲音,雨來得很快,幾乎頃刻之間就是瓢潑大雨嘩嘩而落,瀰漫的水汽開始升騰。

    屋內有人說:“終於下雨了……”

    而蘇秦心中一抽。

    終於來了……

    金陵府衙,賈雨村望著轟鳴而落的大雨,猶豫了片刻,然後喊道:“來人!給我把六房典吏都喊來!誰敢不來,老爺我斧頭伺候!”

    也許是昨晚大老爺手持利斧的拉風形象太過深人人心,衙役沒有多說廢話,立刻響應,分頭去找六房典吏了。

    賈雨村下完命令之後,看著外面轟鳴而落的雨簾,喃喃自語道:“下雨之後就行動?怎麼掐得這麼準……”

    史家,史一全望著外面彌散的雨幕,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吧!”

    寧國府中,賈似道召集眾家將,淡淡道:“開門,接他們進來,都記清楚該怎麼辦了吧?父親不在,你們也要努力辦事,別讓他老人家失望。”

    人們轟然響應。

    而榮國府中,薛寶釵和林黛玉望著屋外瓢潑的大雨,隨即轉過頭來,對著一臉緊張的賈探春說道:“開始吧……相信我們。”

    探春猶豫了片刻,最後點了點頭:“一定要保護好奶奶。”

    “當然。”

    然後,就是一道道號令,老太君昏迷,王熙鳳失踪,賈探春、林黛玉和薛寶釵就是榮國府中權力最大的人,一道道雷厲風行的命令之下,整個榮國府開始行動起來,雖然有人不解,有人慌張,但命令還是執行了下去。

    很快,忠順王就得到了消息。

    “不好! ”小王爺拍案而起,厲聲道, “他們想跑!”

    想明白了,完全想明白了。一道靈光從忠順王腦海中閃過。

    他完全想明白了。

    原來如此,這狡猾的傢伙……他想帶著家人逃跑,他在外面搞風搞雨,他沉穩平靜不動如山,全都是在掩蓋真實的動機。

    確實,榮國府男人都死絕了,賈瑛真正的親人也就那麼幾個,一兩輛馬車就能全都拉走,原來如此!

    怎麼能讓你如願!

    忠順王大喊道:“發信號!全都行動!現在就趕過去!把榮國府給我圍起來,一個都別想走……現在就開始行動!行動!”

    蘇秦豁然起身:“王爺!”

    忠順王這次不聽他廢話了,直接指著蘇秦喊道:“先生你去寧國府!務必找到賈詡,把他救醒!我們去榮國府,現在就去!馬上發信號!讓事先埋伏好的人趕緊行動!把守大門,衝進府中,控制人手,佔領各處!不要走了一個人!不要讓敵人的詭計得逞!”

    眾人轟然響應,然後立刻離開,至於蘇秦錯愕和恍然的眼神——區區一個謀士,誰理他?

    雖然是瓢潑的大雨,但來自離火的特製信號彈依然在空中炸響,隨即,黑暗的城中響起了轟鳴聲,事先佈置好的人馬,準備充足的精銳,在最短的時間裡從藏身之所衝殺而出,殺氣撕開了急促的雨幕。

    忠順王披好雨衣,跨上駿馬,拔出雪亮的長刀,在雨中疾馳,他嘶吼道:“賈瑛!我來殺你了!”
sea6076 發表於 2019-7-24 16:50
第八百三十章 二十四會,八聲甘州

    人有人性,也有獸性。

    戰爭與破壞的因子根植於血液之中,人心中有惡,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引子,老實巴交的農夫也會變成殘酷嗜血的惡魔。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就像現在的忠順王那樣。

    當他跨上戰馬、抽出長刀的那一刻,渾身的血液就沸騰了起來,身後是忠心耿耿的衛隊,馬蹄的轟鳴聲在耳邊震響,他率眾沖開雨幕,向著早已熟記於心的目的地殺去……這是他的計劃,他的複仇,他的大業。

    今晚,他將向那至高的皇位踏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是的,很簡單,壓過去就行,精銳的部隊,頂尖的高手,以早已謀劃好的包圍網以鋪天蓋地之勢壓過去,誰都逃不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殘酷的笑意。

    今晚,大雨,就像這天氣一樣,帶給所有人絕望,不僅是賈瑛,還有榮國府的所有人,一個都逃不了,他們將在雨中恐懼地哭泣著、掙扎著和崩潰著,誰也救不了他們,就像誰也無法阻擋這一切……

    蘇秦在雨夜中穿行。

    即使能用內力擋開雨滴,但他也沒有這麼做,這位王府的智囊用厚厚的斗篷罩住全身,向著寧國府所在的方向飛快地掠去,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之後,他還偏頭看了一眼那個方向,他看到在雨中狂呼吶喊的小王爺。

    滅亡之前的瘋狂嗎……哼。

    他心中淡淡一哂,對於忠順王的生死,他已經不想去管了。

    這本來就是一場棋局……下棋,是要講取捨的,真正的目的要掩蓋在重重掩護之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拿來犧牲,只要能達成最終的目標。

    什麼金陵,什麼榮國府,什麼史老太君,什麼忠順王府,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孫朗。

    重要的是,我們耍狩獵你,我們要在你身上留下不重但很疼的一刀。

    因為我們要狩獵你……這只是開始,而我們要等你踏進最後的羅網。

    這就是最終的目的,所有的行動都要為此服務,為此,有太多的人可以犧牲,為此,有太多的手段可以利用……只要能達成這個目的。

    而蘇秦現在的行動,就是確保最終目的能夠得以實現。

    他力量超卓、武功深不可測,速度比駿馬還要快一些,更何況暴雨之夜,馬速無論如何都要慢的,所以他遠遠地趕在了忠順王的前面,他看到黑下來的金陵城已經亂了,到處都是呼嘯聲與馬蹄聲,不知有多少人從黑夜中發動,駿馬,人吼,還有刀光,無數的惡意撕開了雨幕。

    他們將派上自己的用場。

    也許你武功高強,即使是正面對沖,也能將他們全都殺死,可現在,暴雨之夜,早有準備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殺出,惡意源源不絕,人人視死如歸,你就算出手解決掉他們,需要多久?得多麻煩?在這期間,榮國府的人又要受多少驚擾?整個金陵城又要鬧出多大的動靜?

    這不是小事,完全不是,即使今晚沒有一個人能夠傷到你一絲一毫,但也足以你在雨中狼狽地廝殺一場,這傷不到你,但可以挫到你的銳氣,更可以提醒蠢蠢欲動的旁觀者們,提醒他們注意一些東西。

    因為……雙保險。

    不僅你能使用,我們也可以,在你陷入雨夜的廝殺、為了保護賈家而殺人如麻的時候,在另一個戰場,帝國會大獲全勝。

    或者,還有第三個戰場。

    白家堡,乃至明州,帝國所佔據的優勢和取得的勝利,會挫掉你的銳氣,會讓左右搖擺的人認清事實真相。

    帝國不會與你撕破臉,但帝國會抵住你的底線,是人就會有底線,人類是脆弱的生物,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顧慮。

    就比如,薛寶釵,趙雲龍,還有你在明州認識的好朋友們,她們若是死了,你絕對會立刻發狂,與所有人不死不休,因為你很清楚,你很明智,你不會再給我們第二次機會……這就是你的性情。

    可是,如果,沒有人會死呢?

    如果只是吃了一點小小的虧,失去了某個小小的優勢,但大體上還能接受,沒有人死,事情沒有壞到那一步……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會掀桌子嗎?你會將帝國拉入戰火嗎?你願意面對你那些新朋友複雜的眼神嗎?

    你不會,因為你有顧慮了。

    在大荒山塵埃落定的一剎那,是這個世界最危機的一刻,你那時選擇復仇,如今這個國家定然已經戰火熊熊,可你那時候沒有這麼做。

    你居然花了足足兩年的時間再度變回從前。

    你終究是這樣的人。

    所以,就是這樣的道理……抵著你的底線,步步緊逼,若無其事的,慢慢的,一點點挫掉你的銳氣,一點點放你的血,一點點把你困住。

    這就是你曾經說過的……軟刀子殺人,更加致命。

    就像今晚一樣。

    帝國終究是帝國,我們終究是有辦法的

    哪怕過程曲折一點,漫長一點,但我們有耐心,我們會取捨。

    只要能獵到你,只要能拿下你,那麼一切的付出與犧牲就是有意義的。

    蘇秦咬著牙齒,加快了速度。

    是的,就是這樣,所以,沒什麼好怕的……他掙扎不了多久的。

    以極快的速度趕到了寧國府,蘇秦很快就找到了早早埋伏在左近的精銳,他傾聽著四周的聲咅,隨著信號彈的發出,所有的安排一起發動,原定計劃是放火,可一場大雨之下,什麼火勢都是燒不起來的。

    不過沒關係,他聽到了響徹四周的咆哮聲與怒吼聲,不知有多少人將榮國府圍住,不斷地發出震懾性的吼叫聲,大門已經被打破,殺戮與劫掠的威脅已經降臨在這殘破的府第中,它面臨著最後一次浩劫。

    “人手還沒有完全到位,後續隊伍沒有跟上來,所以我們還沒有衝進去,只是堅守位置,互相聯絡,不要讓人跑了。”

    守在這裡的隊長飛快地禀告道:“寧國府也亂了,賈似道正在召集人手。”

    蘇秦猶豫了一下:“榮國府那邊有動靜嗎?我們的人有被殲滅嗎?”

    “至今都沒有……沒有任何作戰的跡象,也沒有哪支隊伍失去聯繫。”

    蘇秦心中劇烈地跳動著。

    這才是最難熬的。

    比起風平浪靜,他更加願意聽到一些激烈的消息,比如說一隻怪物正在橫衝直撞,比如一個劍氣縱橫的絕世髙手正在高速收割所有人,哪怕是一地屍體也好……可為什麼現在還這麼安靜?怎麼會這麼從容?

    孫朗,你真是坐得住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面前是寧國府的大門,此時此刻,這安靜的寧國府可能是個陷阱,如果此時進去找賈詡的話……他也許會撞見那個人。

    但是……為什麼不去呢?

    這本來就是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在他的身上砍傷不重但很疼的一刀。

    我必須要弄清楚,弄清楚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隊長,說道:“帶上你的人,跟我來!”

    ——媽的,先拉幾個墊背的再說。

    蘇秦是王府軍師,有著超然的地位與發號施令的權力,他的命令自然無人質疑,得到了很徹底的執行。

    一隊披堅執銳的精英死士跟著他翻越牆頭,衝進了寧國府。

    “賈詡在哪兒?”

    隊長回答道:“據說受傷昏迷,所以已經搬回後宅院子裡了!”

    “就去那裡!”蘇秦想了想,“賈詡還有用,所以別亂傷人! ”

    而此時周遭的動靜似乎牽動了寧國府敏感的神經,沒有戰鬥能力的丫髮和僕役禁足在屋,有勇力的護院兵丁被集中起來,這居然造成了內部防禦的空虛,形成了可以長驅直入的真空帶,以至於衝進去的時候居然沒什麼人阻攔——死士們覺得錯愕,而蘇秦覺得不安。

    但不安……也得進去!

    一路衝入後宅,蘇秦對寧國府的佈局了然於心,一掌將守門的親信震開,在丫髮的尖叫聲,他衝進了屋子。

    賈詡就躺在床上,閉著雙眼。

    蘇秦心裡一突,擺出了防禦的姿態,如果是這種場面的話,孫朗可能就隱藏在暗中,想要抽冷子給自己來上一下。

    不過下一刻他就稍稍放鬆了警惕,原因很簡單,如果孫朗那傢伙不要逼臉地藏匿偷襲,他是絕對躲不過去的。

    他索性光棍地沖向了賈詡,伸手在他身上連連拍打,真氣運轉,內勁升騰,片刻之後,賈調猛然睜開了眼晴:“小畜生!”

    蘇秦拍了拍他的臉,長長地舒了口氣: “之前的話還算數吧?”

    賈詡的眼神猛然冷厲起來:“當然。”

    “那就跟我走。”

    賈詡,第一個變量,已經成功加入戰局。

    這意味著今晚的戰鬥即將白熱化……至少賈似道這邊,必然擋不下自己親爹這一關,也意味著孫朗要與他的“大伯”公開反目。

    而千里之外,白家堡左近,一隊人馬在黑暗中現身。

    為首的是一男一女,身後的玄甲沉默地鋪開,男人在沉默。

    片刻之後,女人打破沉默,看了他一眼,肅殺的臉上浮起嫣然的笑意:“藥師……開始吧?”

    “開始吧……勸降為主,不要輕易啟動干戈,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白家堡、掌控秩序,這就是我們的任務!”

    鏗餓聲中,彷彿天上的月亮降臨在地上,一抹驚豔的冷光出鞘,隱隱有龍吟之音,此乃帝兵二十四會,飛劍龍偃月。

    在他身邊,鳳鳴聲動,火河垂天,閃耀的灼芒劃破黑暗的夜空。

    八聲甘州,大刀鳳閃火。
sea6076 發表於 2019-8-4 12:25
第八百三十一章 虐狗

    胡亂披了件雨衣,賈詡與蘇秦並肩衝出。

    他聽到了遠遠傳來的喊聲,也感覺到寧國府此時古怪的氣氛,不由大聲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蘇秦言簡意賅地回答道:“孫朗估計是要跑!”

    賈詡愣了一下:“什麼?”

    王府的智者說道:“這很難理解嗎?他想要保住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一輛馬車拉走,再多追兵咬上來,他也盡抵得住!”

    賈詡勃然道:“兒戲!簡直兒戲!他要落荒而逃嗎?”

    蘇秦被問得隱隱火起,其實他也不知道孫朗想幹啥……這王八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去了就明白了! ”他說道,“還記得我們的安排吧?”

    賈詡冷喝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當然。”蘇秦這樣說道,“我從來沒有隱瞞你什麼事情。”

    兩人帶著一干馬仔一路向東沖去,漸漸就聽到了人聲,寧國府東邊的院牆不知何時開了一個小門,不斷有人匆匆進來,除此之外,還能聽到賈似道的大喊聲:“都來!都來!往這邊來!跟著人群走!有人會安頓你們!”

    賈詡聽到這聲音,不由怒氣盈胸,大吼道:“小畜生!”

    即使是雨夜,這蘊含內力的響亮怒喝依然遠遠傳出,聲音很熟,乃至於賈似道和負責維持秩序的家將兵丁都齊齊一震,賈似道不可置信地回頭,遙遙能夠看到他那張混雜著驚訝和惶恐的臉。

    就像是幹了壞事、被老爹逮了個正著一樣。

    他心情複雜地喊了一聲爹,聲音充滿了不安與焦急。

    可賈詡沒有給他什麼說話的機會,戟指罵道:“孽畜!你在做什麼!不道逆子,你有心作反,怎麼不乾脆將你爹一刀殺了!?”

    此言一出,眾皆大嘩,雖然不知道老爺明明昏迷此時為什麼又生龍活虎地出現,可大家都不是笨人,三言兩語,就能聽出不對勁來。

    最聰明的人已經不著痕跡地與賈似道拉開了距離。

    賈似道愣了片刻,大喊道:“爹!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把榮國府的人全都放進來,然後組織防禦,外面來了很多不懷好意的人!”

    “小畜生,你連自己的爹都要下手,有這麼好心?誰知道你又有什麼陰謀!”賈詡向這邊大步走來,厲喝道,“左右,給我綁了這小畜生!”

    事情發展得太快,家將們都很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賈似道望著周圍面露警惕的人們,俊美的臉上浮現了猙獰,他大喊道:“爹!你別逼我!還有你們!看什麼看!我有金牌在此,你們要造次嗎?”

    賈詡大喝道:“他的金牌是假的!”

    賈似道咆哮道:“爹!”

    父子兩人隔著瓢潑的雨幕凝視了片刻,賈似道的臉上露出了淒然之色,他喃喃道: “爹,你別逼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吋候,快來不及了…… ”

    賈詡默然片刻,突然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幫我打昏這個小畜生。”

    這話,當然是說給蘇秦聽的。

    不管怎麼樣,父子相殘,總歸是不好。

    蘇秦理解這種心情,他現在半是警惕,半是煩躁,暗箭什麼時候最有威懾力?是沒有射出來的時候,到了現在,孫朗還沒有出手。

    這讓人感覺很不好。

    先拿下這個小傢伙再說……

    於是蘇秦身形一動,向著賈似道掠去。

    賈似道望著眼前的陌生人,迷茫了片刻:“你是誰?”

    然後他就知道,是誰並不重要。

    眼中殺機迸現。

    如今正是關鍵的凶險之局,他也許還沒有勇氣與父親刀兵相見,但卻不介意殺死其他人,比如說現在的攔路者。

    珠光寶氣的劍芒燦然而生,白玉似的短劍中宮直刺,掠起驚豔的鋒芒。

    帝兵珠璣劍……蘇秦心中哂然,破銅爛鐵。

    他一指迎向劍尖,這一招打飛他的武器,下一式就放倒這小子。

    指劍相觸,針鋒相對,內勁碰撞。

    賈似道渾身巨震,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破開雨幕,仰天噴出,珠璣劍脫手而出,而他本人也踉蹌倒地。

    蘇秦先是一驚。

    咦……我出手有這麼重嗎?

    然後他就聽到後面賈詡的怒喝聲:“我讓你別傷他!”

    還有腳步聲一一賈詡在向這邊衝來。

    蘇秦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賈似道,剛想解釋一下,就感受到了殺氣。

    來自身後。

    ——不好!

    心中警兆已生,以他的功力,已經到了意隨心動的上乘境界,哪怕是賈詡有心算無心的偷襲,他也能輕鬆地擋下……原本是這樣的。

    蘇秦面色劇變。

    他的身子整個僵住。

    因為在這一刻,在他的身體深處,某種沉睡已久的東西剛剛受到了某種刺激性的信號,以最凌厲的方式猛然爆開!

    是……是之前那道劍氣!

    高空之上,他出手阻攔熾天使,然後那道凌空射來的煌煌劍氣推動著火焰、蒸汽與閃電猛然爆裂開來,將他捲入其中。

    他以最快的速度遁走,事後還感嘆自己反應之快,可如今看來,自己還是沒有躲過去,已經有一道微小的劍氣悄然紮根。

    ——可明明已經將劍氣種在了我身上,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殺來?

    蘇秦的腦海中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這道微小的劍氣猛然爆發,雖然數量微小,但質最極高,又有屬性相衝,就此爆裂開來,時間掐得極準,剛好在他驚怒交加之時,讓他的反應慢了那麼短短的一瞬間。

    只需要一瞬間就好了。

    這一瞬間,賈詡接過賈似道脫手扔出的珠璣劍,悍然直刺,趁著蘇秦身子微僵之際,鋒銳無比的劍尖破開了他的後心。

    然後,更加猛烈地爆發、衝擊乃至……旋吸。

    蘇秦驀然發出了瘋狂的怒吼聲,在這一刻,這位謀士失去了所有的從容,因為有一股令他恐懼的力量正在撕裂著他的身體,吸引著他的神魂,他驚怒道:“這……這不是珠璣劍!”

    白玉一般的寶氣劍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璀璨的金黃。

    蘇秦一見,悲憤地狂吼:“你他媽還有臉嘲笑寫輪王!”

    與此同時,賈似道已經翻身而起,真正的珠璣劍從他手中飛射而出,兩枚手雷從袖口劃出,被他咬下拉環,向著更遠處的王府死士們丟去。

    他狂吼道:“動——手——”

    爆炸聲中,珠璣劍破空穿刺,趁著這火光,埋伏在左近的弓弩手們從屋中奔出,向著這裡傾瀉著箭雨——雖說大雨會讓弓弦失去力道,但急射幾輪還是可以做到的!

    今夜的第一波殺戮就此開始。

    蘇秦吐了兩口血,他體內的力量變得紊亂,賈詡一擊之下就鬆開劍柄,後退了兩步,與他保持距離。

    這只是智者的謹慎,似乎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蘇秦踉蹌了幾步,坐倒在地上,勉強翻過身來,虛弱地笑道:“原來如此……我一直擔心孫朗會什麼時候跳出來揍我,可他居然早已經算好了一切……”

    賈詡沒有說話。

    他沒有向垂死的敵人解釋來龍去脈的習慣,既然是敵人,那死的稀里糊塗也是美事一樁……他甚至在考慮要不要上去補刀。

    蘇秦慢慢道:“真氣人啊,現在看來,他居然一直都沒把我放在眼裡。”

    賈詡還是沒有說話。

    “真無趣……回答我一個問題吧,賈詡,回答一個不那麼重要的問題。”

    蘇秦望著寧國公,眼中是純粹的疑惑: “我之前也想過你會反水,但還是無法理解,我將能夠做到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我甚至沒有對你說什麼謊,孫朗的真實身份,他對帝國所做的事情,他對國家的威脅,他對賈府的恨意,這些都是真的,我沒有說謊,絕對沒有,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在得知真相之後,還是選擇與孫朗站在一邊?”蘇秦慢慢道,“趙雲龍她們也就罷了,她們相信的是孫朗這個人,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你……你明明跟他不熟,他之前也一直躲著你……”

    “這很重要嗎?”賈詡說道,“你還是老實呆著吧。”

    蘇秦搖頭道:“不不不,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不肯說?你跟我說說吧,也許,我一高興,能夠告訴你一點有趣的東西……”

    賈詡猶豫了一下。

    這一刻,他下意識側過身,飛快地瞥了一眼身後,賈似道早已經衝殺上去,珠璣劍凌空飛射,正在愉快地補著刀。

    兩者距離較遠,大雨聲中,什麼都聽不

    於是寧國公壓低了聲音,他的語速很快,彷彿不願多說:“說起原因,其實並不復雜,也無關乎權衡、陰謀、利弊和得失,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這幾天的所見所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秦疑惑道:“是什麼?”

    “總結起來也就是一句話吧。”賈詡輕聲道,“我兒子信他,我信我兒子。”

    蘇秦不可置信道:“就這麼簡單?”

    “一點都不簡單。”賈詡露出了微不可査的笑容,“你一定沒有兒子吧。 ”

    聲音很輕很輕,而且背對著賈似道,離得遠遠的。

    所以他聽不到,所以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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