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69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06:55
錦衣春秋 第一三二九章 馬蹄聲聲如風


    齊寧以**神功吸取陌影的內力,卻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境況,沒能以**神功制住對方,反倒是被對方趁機打了一掌。

    陌影下手很是毒辣,這一掌將齊寧打飛在地,齊寧便覺得五臟六腑如同翻江倒海般極其難受,丹田之處亦是如同烈火灼燒一般。

    他第一反應便是對方的內力有問題,也許趁著自己吸取他內力之際,在內力之中做了手腳,但聽陌影忽然提及被殺的幾十名羽林衛,更聲稱這些羽林衛並沒有白死,立時便知道其中大有蹊蹺。

    胸腔血液翻滾,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你是天脈者,而且習得了操控天地之氣的法門,放眼當今天下,除了大宗師,恐怕已經無人奈你何。」陌影嘆道:「即使是我,若是你我全力以赴,我也並非你的敵手。」

    曲小蒼在不遠處不動聲色,聽到「操控天地之氣」一句,眼角微調,眸中顯出駭然之色。

    齊寧此時想要提起調息,不運功倒也罷了,可是稍微調運內力,那刺疼感便愈發的嚴重。

    「只可惜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你似乎並不知道。」陌影面具下的眼睛凝視著齊寧:「你可知道,每一次操控天地之氣後,全身經脈都會耗損,至少十二個時辰之內方能恢復過來。」

    齊寧心下一凜,陌影此言一出,他頓時明白了幾分。

    陌影輕笑道:「就像是一座橋,你以肉身催動天地之氣,就是在這座橋上走過了沉重的車輛,車輛一過,橋樑已經受損嚴重,隨時都要坍塌,無法再經受任何車輛經過,需要時間修復橋樑!」掃視了地上成堆的殘肢斷骸,嘆道:「先前你催動天地之氣,殺死了這些皇家精兵,你自己卻不知道,他們雖然死了,你其實也已經受了重創,根本無法再以內力與人相搏,你使出的內力越強,身體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現在可明白了?」

    齊寧瞳孔收縮。

    當初教主傳授他操控天地之氣法門之時,就曾告誡他莫要一直修煉,齊寧其實也知道這門功夫使將出來,必然會給自己帶來後患,畢竟連幾大宗師因此而深受其害,是以齊寧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會使出這招。

    今日被數百羽林兵圍攻,生死存亡之間,使出這招也是無奈之舉。

    可是他卻不知,這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如果陌影所說不虛,那麼這幾百羽林就等若是被當成了損耗自己肉身的工具,對方就是要利用這些羽林衛逼迫自己使出天地之氣。

    這一刻他終於徹底明白了對方設下的圈套。

    此番這些人本就沒有想過幾百羽林能夠擊殺自己,最後的殺招,本就是陌影。

    以幾十名羽林兵的性命,逼迫自己使出天地之氣,神侯府眾人進一步消耗自己的肉身,等到最後自己與陌影全力相搏之時,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

    陌影對自己實在是太過瞭解,不但知道自己已經學會了操控天地之氣的手段,甚至連其中危害也一清二楚,反倒是自己卻並沒有想到每一次使出這招之後,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

    在此之前,這一招他只使出三次,一次是在大雪山面對神廟一眾喇嘛,第二次便是與地藏對決,最後一次乃是在野鬼嶺遭遇地藏手下部眾追殺。

    這三次出招之後,都是很長時間沒有再動用到內力,也正因如此,自始至終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一破綻,而教主也從未對自己明言。

    「方才你中了我的蝕骨掌,兩個時辰之內若是不能復原,必死無疑。」陌影輕笑道:「可是你若以內力去修復,丹田和經脈就會爆裂,比蝕骨掌死在還要淒慘,這樣的選擇,恐怕讓你很為難了。」

    齊寧只覺得氣血混亂,身體難受至極,他亦知道到了這個地步,陌影也沒有和自己虛張聲勢的必要。

    「皇上到底怎樣?」齊寧冷聲道,可是一張嘴,胸腔難受至極,似乎總有東西要噴湧而出。

    陌影嘆道:「你死到臨頭,又何必多管這些事情?」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看著齊寧,道:「很多人都能見證,你通敵叛國,羽林衛抓捕之時,你大開殺戒,竟然將皇上派來的皇家近衛殺死無數,能對羽林衛出手的,不是叛賊又是什麼?」搖了搖頭:「給了你自盡的機會,你卻沒有珍惜,如今不但自己要死在這裡,還要連累錦衣齊家雞犬不留,只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見到錦衣齊家被抄家滅族的場面,實在是可惜。」

    齊寧雖然經過無數次凶險境地,卻從無沒有如今這般的無力感。

    他想拚力一搏,可是正如陌影所言,只要稍微運起內力,丹田之內劇痛鑽心,那股疼痛蔓延全身,根本無法體力與對方相搏。

    對方既然精心設計,自然是做好了各種部署,而自己今夜被襲,可說是猝不及備,完全落於下風,對方既然是要致自己於死地,當然不會給自己留有任何機會。

    陌影瞥了不遠處曲小蒼一眼,笑道:「曲校尉,你可聽說過蝕骨掌?」

    曲小蒼微皺眉頭,卻還是道:「蝕骨掌是溧陽趙家的獨門絕技,被擊中者肌膚會漸漸萎縮,裹住骨骼,死時形若枯槁,不過此門功夫太過陰毒,許多年前就已經被禁絕,這等下三流的功夫,在江湖上已經二十多年不曾見過。」

    他說到「下三流」三字之時,語氣微重,似乎對陌影使出這樣陰毒的功夫頗有些不滿。

    「曲校尉果然是見識淵博。」陌影嘆道:「我知道齊寧和你們神侯府淵源很深,他是神侯府的女婿,此人如今抗旨不遵,濫殺兵卒,日後若是有人以他為藉口,將叛逆之罪牽連到神侯府,只怕也不好解釋。」

    曲小蒼道:「神侯府效忠皇上,此番我們奉旨圍捕叛逆,又有誰人敢搆陷污衊?」

    「曲校尉誤會我的意思了。」陌影道:「聖上已經屬意你接替西門神侯的位置,擔負起神侯府的重責,此番回京,這道旨意也就下了。你若是能夠親手取了齊寧的性命,甚至將他的首級帶回京城,不但立下了大功,而且事實為證,再也無人敢以錦衣候府與神侯府的淵源來污衊你曲校尉,你說是不是?」

    曲小蒼臉色微沉,陌影又道:「聖上的旨意,本就是要你們帶回他的首級。話說回來,他傷勢很快發作,與其看著他被蝕骨掌折磨致死,還不如一刀要了他性命,如此也可讓他少受折磨,曲校尉,咱們就發發慈悲,給他一個痛快如何?」

    嚴凌峴站在曲小蒼身後,看著受傷的齊寧,眸中顯出陰毒之色,上前一步,握刀在手,低聲道:「二師兄,讓我來解決了他。」

    曲小蒼扭過頭,雙目冰冷,嚴凌峴看到曲小蒼冷漠的表情,卻是打了個冷顫。

    曲小蒼在神侯府眾師兄弟中,性情最是隨和,無論對誰都是帶著一副笑臉,很少發脾氣,所以和上上下下的關係都處理的極好,但嚴凌峴卻是知道,這位二師兄真要冷下臉來,往往都是大事不妙,不自禁往後退了兩步。

    陌影道:「曲校尉莫非不願意親自動手?」

    曲小蒼瞥了陌影一眼,道:「他已經無力反抗,你抬手之間便可以取他性命,為何要將這份功勞讓給我?」

    「我本就是聖上手下的影子。」陌影道:「即使立了不世之功,也只能躲在幕後,不會加官進爵,所以是誰殺他,對我並無什麼影響。」

    曲小蒼頷首道:「既然如此,我是卻之不恭了。」手腕一翻,大刀抬起,雙眸已經盯住齊寧。

    齊寧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已經是山窮水盡,萬沒有想到最終會死在曲小蒼的手裡。

    便在此時,卻聽得嗎,馬蹄聲響,那馬蹄聲十分迅疾,陌影等人循聲瞧過去,夜幕之中,已經瞧見從一頂帳篷後面,一匹快馬飛馳而出,風馳電掣般,向這邊疾馳而來。

    陌影雙眸一寒,沉聲道:「先宰了齊寧!」身形卻如同蝙蝠一般,飄然而起,迎著那飛馳而來的駿馬撲過去。

    馬背上那人卻是一身黑色的袍子,從頭到腳幾乎都籠罩在袍子之中,只露出兩隻眼睛,瞧見陌影撲過來,一手抓著馬韁繩,另一隻手臂揮出,頓時銀光如麻,十數支細小的銀針直往陌影打了過來。

    陌影身子頓時一搓,身在半空中,雙掌齊齊拍出,那襲來的銀針被掌風一擊,四散飄開,那駿馬卻已經趁此機會,滑掠而過,直衝到齊寧邊上。

    曲小蒼已經揮刀沖上,那黑袍人又是手臂一揮,曲小蒼低叫一聲,立時側閃,那黑袍人人在馬背上,但上半身卻已經側倒,探手出去,抓住齊寧手臂,用力一扯,竟已經將齊寧扯到馬背之上。

    曲小蒼厲聲喝道:「莫讓他們跑了!」再次要沖上,嚴凌峴等人也都叫喝著揮刀沖上,但那人馬術十分精湛,從探手出去一直到拉齊寧到馬背上,幾乎是眨眼間的事情,那駿馬的速度都不曾放慢,等嚴凌峴等人撲上,駿馬已經拉出老長一段距離,曲小蒼瞧見那匹馬瞬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氣急敗壞罵道:「一群飯桶!」扭頭去看陌影,只見陌影正盯著駿馬消失的方向,許久之後,才扭頭看向自己,一雙眼眸冰冷徹骨。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06:56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零章 死裡逃生

    齊寧被黑袍帶上馬,駿馬如飛,眨眼間便即馳出數里地。

    他氣血本就翻滾不止,難受至極,此刻在馬背之上飛速顛簸,一時間更是頭暈眼花,腦中混沌一片,但卻也知道,若不是仗著這匹馬飛快,也脫不了陌影等人之手。

    黑袍顯然是要提防陌影追上來,縱馬飛馳,這時候也無法顧及齊寧是否太過難受。

    齊寧也不知道黑袍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只要微張口,便總有一種想要嘔吐之感,駿馬顛簸,那種嘔吐感就愈加的強烈,倒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一口吐在黑袍身上,只能是緊閉嘴巴,可是氣血不暢,眼前一開始只是模糊不清,沒過多久,竟是眼前一片漆黑,頭重腳輕,身體一側,差點從馬上摔落下去,幸好那黑袍一手執著馬韁繩,另一手始終拽著齊寧的手臂,感覺到齊寧要摔落下馬,立刻用力穩住。

    齊寧卻是再也撐不下去,身體微前一栽,已經靠在了黑袍的背上,此後便失去了知覺。

    齊寧這一番昏迷,實不知過了多久,有時身體微有知覺,身子也如在雲端飄飄,眼睛卻始終睜不開,神智迷迷糊糊,每次略有知覺片刻,又暈了過去。

    如此時暈時醒,迷糊之中感覺有人往他口中灌水,有時候又似乎有人在自己身邊燒炙,手足固然無法動彈,那眼皮子也是抬不起來。

    這一日神志略微清醒一絲,卻隱隱聽到身邊傳來抽泣之聲,竟似乎是有人在自己身邊哭泣,又依稀聽到聲音說:「你要是.....死了,又.....讓我.....怎麼活下去.....!」他還沒有聽得太過真切,一股沉沉的倦意湧上來,再次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一股真氣似乎從自己的手脈之中注入,那真氣進入自己體內,經脈卻是生出一股酸麻之感,他只覺得說不出的難受,想張口呼喊,卻叫不出聲音來,真如身受酷刑一般,心中一絲清明,暗想難道自己難道是落在了仇家之手,對方正想盡辦法折磨自己?

    如此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後些時日卻是發現對方每一次往自己身體注入內力後,痛楚比先前要減輕許多,到後來已經不再有痛苦之感,那真氣入體,渾身卻是有一種通泰之感,隱隱明白對方恐怕不是在折磨自己,而是一直在以內力為自己療傷。

    這一日他勉強將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卻也看不清楚什麼,眼前霧濛濛一片,他拚力動彈幾下,手腳伸展十分困難,聽到「噠」一聲響,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很快隱隱瞧見一團黑影靠近過來,迷迷糊糊聽到欣喜聲音道:「你醒了?」那人後面似乎又說了什麼,齊寧腦中卻是模糊一片,也聽不明白,再次暈厥過去。

    接下來幾日,每日都有人為自己喂食,動作也是十分小心。

    這一日對方又為自己輸了真氣,隔了好一陣子,齊寧才微微醒轉過來,這一次卻是睜開了眼睛,身體雖然綿軟無力,但好歹已經能夠動彈,睜眼看時,只見到上方一片昏黑,眼角邊卻是有火光,用力扭頭看過去,才發現距離自己不遠處,竟然用石磚砌了一處極為簡單的火灶,此時那裡面正在燒著木柴,上面懸掛著一隻瓦罐,四週一片死寂,也瞧不見其他人影。

    他撐著手臂,想要坐起身,可是只微微坐起,胸腔一陣憋悶,實在忍受不住,一陣劇烈咳嗽起來,整個身體重新躺倒下去,隨即就聽到邊上有腳步聲響,一道身影已經靠近過來,帶著喜悅道:「你沒事吧?」還沒看清楚那人,齊寧隱隱聞到一股幽香味道,睜著眼睛,見到一張豔麗嬌媚的臉龐,那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齊寧先是一愣,那人已經握住齊寧一隻手,柔聲道:「你不認識我了嗎?」

    「是.....是你!」齊寧道:「你....你怎麼在這裡?」他卻是認出來,眼前這張美豔嬌媚的面孔,不是別人,正是赤丹媚。

    當初他與赤丹媚在皇宮決裂,就此沒有了往來,卻想不到赤丹媚竟然此時出現在自己身邊。

    「你先別說話。」赤丹媚道:「我喂你喝湯!」轉過身去,拿了一隻碗,隨即從火灶上取下瓦罐,從裡面倒了湯水到碗中,這才端碗過來,一隻玉臂繞到齊寧脖子後面,小心翼翼扶著齊寧坐起身來,另一隻手端著碗湊近到齊寧嘴邊,柔聲道:「這是百年老山參熬出來的湯,能夠補充元氣,來,有些燙.....!」卻是湊過去吹了吹,這才將湯碗貼近到齊寧口邊,齊寧渾身無力,也知道百年老參對補充元氣大有裨益,當下在赤丹媚的服侍下,喝了半碗,這才搖了搖頭,赤丹媚明白齊寧意思,曉得齊寧沒有恢復,倒也不宜喝太多,放下了湯碗,取了一塊錦帕,小心翼翼為齊寧擦拭嘴角。

    齊寧看她體貼異常,沉默了一下,才道:「東海要取我的性命,你為何還要救我?」

    「我.....!」赤丹媚一怔,想不到齊寧開口便這樣問。

    「你走吧,莫要讓我牽累了你。」齊寧緩緩往後躺下,閉上眼睛道:「你救了我一命,從今以後兩不相欠。」

    赤丹媚苦笑道:「你還在怪我嗎?」伸手過去要牽齊寧的手,剛剛碰上,齊寧卻已經拿開。

    赤丹媚心中愁苦,眼圈一紅,道:「我知道那一次是我不好,可是.....你現在的處境很凶險,我......!」

    「生死在天,你不用為我擔心。」齊寧道:「你從陌影手裡救了我,若是他知道真相,定會牽累你,咱們還是不要有太多的瓜葛為好,你.....快走吧!」

    說到這裡,氣血不暢,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赤丹媚急忙湊近,玉掌按在齊寧胸口為他順氣,道:「你傷勢還沒好,要好好休息,先.....先不要多說話。」齊寧咳嗽中,卻是伸出手臂,將赤丹媚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掌推開,赤丹媚一咬牙,起身道:「你.....你不知好歹,既然不要我多管閒事,我不管就是,你.....你是生是死,與我又有何干係?」轉身走出幾步,回過頭,見到齊寧閉著眼睛不動彈,心中氣苦,一屁股坐在地上,低頭抽泣起來。

    齊寧聽她哭聲,知道自己的態度讓她心中難受,卻也不多言,此時又一陣倦意上湧,迷迷糊糊中再次睡了過去。

    等再一次醒來,四周卻是有亮光,他感覺神智已經清醒不少,而且體力似乎也略有恢復,撐著坐起身來,四周看了看,並不見赤丹媚身影,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頗有些昏暗的破舊屋內,雖然房屋殘破,但屋內顯然是經過一番收拾,倒也十分乾淨,自己身下鋪著厚厚的稻草,稻草之上甚至鋪有床單,火灶裡的火已經熄滅,一扇破舊的大門虛掩著,從屋頂縫隙和窗戶透著光亮進來,甚至聽到外面傳來鳥雀之聲。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這時候記得自己昏睡之前赤丹媚還在一邊哭泣,此刻不見人影,也不知道是否已經被自己氣走。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發現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粗布衣衫,自己身上也沒有污漬,顯然是在昏睡之中被人擦拭過,知道赤丹媚不單救了自己性命,這一陣子也日夜在照顧自己,心下苦笑,強撐著站起身來,依然有些發暈,但好歹還有些力氣,緩步走動,到了窗戶邊上,向外瞧過去,只見到外面卻是一片蔥蔥樹林,這屋子卻是置於樹林之中,屋外不遠處卻是有一處小池塘,只見到一個身影正蹲在池塘邊,似乎正在洗滌衣物,那人也是一身粗布衣衫,秀髮團在頂上,用一根簪子束著,背影曼妙,一看便是赤丹媚。

    齊寧一愣,想不到赤丹媚這般絕頂高手,此刻竟然如同農婦般在池塘邊洗衣服,呆呆看了良久,直等到赤丹媚起身來,這才回過神。

    赤丹媚起身來,一手叉在腰間,另一隻手將腮邊的青絲撂到耳根後面,那般動作,還真如同普通婦人一般,哪有當初東海弟子飛簷走壁的威風,可這般動作,卻更顯柔美動人,竟是讓齊寧心下一動,赫然見到赤丹媚突然轉過身來,目光正往這窗口瞧過來,齊寧就似乎是在偷窺被人發現,心下一慌,急忙後退,腳下一軟,一屁股摔倒在地,他傷勢還沒有復原,這一屁股摔得不輕,頭暈眼花,心中苦笑,暗想自己怎地像做賊心虛一樣,只是腦袋暈沉,一時不敢動,等著緩一緩,很快就聽到大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瞧見赤丹媚柔美的身影進到屋裡來,齊寧與她目光對視一眼,見她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也不知為何,竟是不敢與她對視,扭頭過去,想到自己此刻狼狽模樣盡收赤丹媚眼底,心下一陣尷尬,嘟囔道:「看....看什麼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06:56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一章 深林古廟世外雲間

    赤丹媚瞥了齊寧一眼,也不理會,過去提起瓦罐,往碗裡倒了湯,這才端碗走過來,單手遞給齊寧,也不說話。

    齊寧坐起身,苦笑道:「你不喂我嗎?」

    赤丹媚卻是彎下腰,將湯碗放在齊寧邊上,理也不理,轉身就走,她雖然粗布荊釵,穿著樸素異常,但那好身材卻終究是難以掩飾,細腰若柳,粗布裹著翹臀,琵琶玉背,勾勒出一副惹火的身段兒,走動之間,腰肢款擺,搖曳生姿。

    走到門前,齊寧還是叫道:「等一下!」

    赤丹媚停下腳步,也不回頭,齊寧嘆道:「怎麼不說話?」

    「有人看到我便厭煩,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非要給某人徒添煩惱。」赤丹媚道:「你也別不開心,再有幾天,你自己便可以活動,那時候我走就是,免得在你眼前晃悠讓你心煩。」

    「這話!」齊寧還沒有說完,赤丹媚已經出了門去。

    齊寧知道上次自己的言語定是傷到了赤丹媚,苦笑搖頭,暗想當初你在皇宮背叛我,如今只是說了幾句重話便受不了。

    但想到她不顧凶險救出自己,而且一直在身邊日夜照顧,心中對她實在也惱火不起來。

    一口將溫熱的參湯喝完,放下碗,這才想到百年老參可不是隨地就能尋見,即使是在京城的藥鋪之中,那也未必有得買,尋常地方更是難見,猜知雖然只是一棵老山參,但赤丹媚定然是花了不少功夫。

    一碗參湯下肚,整個人也舒服了不少。

    他最掛念的便是自己的傷勢,盤膝坐下,運功調息,發現丹田氣息雖然不似從前那般充沛,但刺疼膨脹之感蕩然無存。

    他記得那蝕骨掌歹毒異常,兩個時辰之內若是無法治療傷勢,很可能就會一命嗚呼,自己能夠活下來,當然是赤丹媚當時全力施救,這時候記得自己昏迷之時,邊上有人抽泣,除了赤丹媚,又能是誰?

    自己昏迷之時,一無所知,可赤丹媚不但要為自己療傷,還要日夜憂心,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柔情,雖說赤丹媚當初為了白雲島主背叛了自己一回,但這女人心中對自己的情分卻是不假,否則又怎會在意自己的生死。

    丹田雖然虛弱,但齊寧知道自己的身體應該已經沒有大礙,只需要假以時日調養,內力便可恢復過來。

    他不知身處何方,更不知道已經昏迷多久,瞧這裡打掃的乾淨,而且屋內木桶碗筷等物品俱全,竟似乎在這邊已經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知道自己昏迷的時日恐怕不短。

    調息一番,雖然身體依然有些綿軟,但那種頭暈眼花的情況已經消失不見,起身來,走出門外,見到赤丹媚還在洗衣裳,回轉身看了看屋子,才發現竟是一處極為殘破的廟宇。

    齊寧知道有許多地方喜歡將廟宇建在僻靜之處,不過這處古廟顯然很有些年頭,廟宇並不大,經年失修,廟裡的和尚只怕幾十年前就已經遷走,廟宇四周滿是枝蔓,自然是荒蕪了很久。

    深林古廟,卻也不知道赤丹媚是如何尋到這般地方。

    外面的空氣十分清新,齊寧吸了幾口氣,精神更是好了不少,走到池塘邊,見到這處池塘雖然不大,但池水清澈,池塘內甚至有幾尾清晰可見的魚兒在游動,赤丹媚自然也知道齊寧過來,連頭也沒有扭一下,並不理會。

    一切都是寧靜異常,深林古廟,池水之畔,佳人如花,與自己受傷之時那修羅般的景象宛若天地之別。

    齊寧坐在池塘邊,瞧著赤丹媚。

    天地晴朗,陽光明媚,和煦的陽光照在池水上,波光粼粼,那波光又映襯到赤丹媚那張美絕人寰的臉上,吹彈可怕的肌膚帶著絲絲紅暈,細眉如柳,雙眸如月,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嫵媚風韻,那是粗布荊釵也難以掩飾的嬌美,只是臉龐明顯比從前要清瘦了一些。

    她一笑起來,媚骨天成,自然是美豔不可方物,可是冷下臉來,也自有一番別樣風情。

    「你瘦了!」齊寧終於開口道。

    赤丹媚手上停了一下,卻也沒有看齊寧,隨即繼續搓衣裳,她動作明顯不算熟練,從前自然是沒有幹過這樣的活,齊寧瞧見她正在洗著自己的衣衫,邊上有一隻木盆,裡面除了自己幾件衣衫,亦有赤丹媚貼身衣物,瞧見一件粉色肚兜亦在其中,齊寧心下一熱,忍不住瞥了赤丹媚胸口一眼,穿上粗布衣衫,倒是將胸口捂得嚴實,但輪廓卻是遮掩不住。

    似乎感受到什麼,赤丹媚終於抬頭看了齊寧一眼,瞧見他目光,順著往下瞅了一眼,臉上一紅,一根手指在水中猛力一彈,一道水柱迸射而出,正打在齊寧臉上,濺出水花,齊寧猝不及備,而且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莫說赤丹媚這等高手,就算是普通人出手,他也未必能迅速反應過來,慘叫一聲,竟是向後倒了去,躺在地上,瞬間便一動不動。

    赤丹媚見狀,顯出狐疑之色,她對齊寧目前的身體狀況十分清楚,不至於一道水柱就能將其打暈,而且她掌握好力道,只是要給齊寧一個小教訓,發洩一下這幾日的鬱悶,見到齊寧倒地不起,先是狐疑,片刻之後,兀自見齊寧連手指頭也沒有動一下,不禁道:「你莫裝模作樣,在我面前耍這些小花樣,能騙過我嗎?」

    只是齊寧依然沒有動彈,赤丹媚秀眉微蹙,暗想難道這傢伙當真被自己打昏過去,心中頓時有些擔心,起身來,走了過去,抬腳輕踢了一下齊寧大腿,見他沒絲毫反應,更是擔心,忙到齊寧邊上蹲下,急道:「你你莫哄我,你你快些起來!」卻是急的眼淚差點落下來,卻忽地感覺手腕一緊,這時候又見到啟寧睜開眼睛,赤丹媚瞬間便知道被這傢伙戲弄,貝齒輕咬嘴唇,撇過臉去,想要掙開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卻猛地感覺齊寧手上一用力,自己柔軟的嬌軀頓時便被扯過去,壓在了齊寧身上。

    以她的武功,自然不可能反應不過來,只是她擔心齊寧受傷,自己用力會傷到他,所以一直不敢動力,此外也沒有想到齊寧重傷略有恢復,此刻竟然有這等氣力,綿軟嬌軀被帶過去壓在齊寧身上,隨即感覺纖腰一緊,卻已經被齊寧雙臂環抱住了自己的腰肢。

    赤丹媚又氣又急,略略掙扎道:「放手,你又瞧我不上,何必靠近我,快快放手!」扭動身體,卻又不敢太用力,齊寧卻是抱住不放,任她如同一條蛇般扭動片刻,聞到赤丹媚身上那熟悉的幽香味道,閉上眼睛,喃喃道:「我還以為再也聞不到這味道!」

    赤丹媚一怔,微抬頭,見到齊寧臉色柔和,唇邊帶著一絲輕笑,頓時便不再掙扎,只是恨恨道:「你又不想見到我,先前不還趕我走嗎?你鬆開,我現在就走。」

    齊寧睜開眼睛,看到赤丹媚那嬌媚的俏顏近在眼前,故意冷下臉來,道:「你在皇宮出手偷襲,然後丟下我離開,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

    赤丹媚知道那件事情著實是自己對不住齊寧,不敢與齊寧對視,只是低頭道:「那那都過去了許久,而且而且我已經知道錯了,這次過來向你道歉,你!」

    「道歉也該有誠意。」齊寧道:「只是說你兩句,你就擺臉色給我看,難道你不知道我受了傷?」

    他雙臂抱著赤丹媚,兩人身體緊貼,只是上下易位,那曲線起伏帶著芬香的嬌軀給了他美好的感覺。

    「你你受傷,還還這般用力抱抱著人家?」赤丹媚咬了一下嘴唇,「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喊人?」齊寧嘆道:「你明知道這裡是荒郊野外,哪裡還能有人?」不等赤丹媚說話,立刻問道:「是了,這這裡是什麼地方?」

    赤丹媚扭動一下嬌軀,道:「你鬆開手,我慢慢和你說!」

    齊寧想到大事要緊,自己還真沒有時間沉迷在這兒女情長之中,依依不捨鬆開手臂,赤丹媚立時起身躲開,坐到一旁去,整理了一下衣衫,瞥了齊寧一眼,媚眼如波,風情萬種。

    齊寧也坐起身來,赤丹媚又撩了撩髮絲,這才道:「我也不知道這地方叫什麼名字,那天晚上我擔心他們追過來,放馬跑了幾十里地,擔心他們尋著馬蹄印追蹤,棄馬背著你徒步而行,黑夜裡到了這山上,正好瞧見了這處被人遺棄的古廟,這裡人跡罕至,所以就在這裡給你養傷。」

    「我中了你大師兄的蝕骨掌,是你幫我療傷?」

    「蝕骨掌雖然陰毒,卻也不是什麼厲害的功夫,治療蝕骨掌的傷勢並不困難。」赤丹媚輕嘆道:「可是你你強行用力,導致奇經八脈和丹田受損嚴重,若是換做別人,只怕是撐不下來。」神情柔和下來,道:「你能活下來,那那已經很好了。」語氣之中,欣慰帶著一絲慶幸。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06:56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二章 池邊嬌花最動人


    齊寧也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輕嘆道:「那夜若不是你,我已經成了刀下之鬼。」微皺眉頭,問道:「你知道他們設下了陷阱?」

    赤丹媚猶豫了一下,才道:「大師兄一直在楚國京都活動,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我從東海回到建鄴,知道你去了西北,本來本來是想去西北瞧一瞧,臨行前發現錦衣候府已經被人監視,而且從錦衣候府出來的人,都會有人尾隨跟蹤,但錦衣候府的人對此卻似乎一無所知。」

    「錦衣候府被監視?」齊寧眉頭一緊,但想到那幫人都已經要對自己動手,錦衣候府被監視那自然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

    「錦衣候府被監視,事情就十分反常,還有!」赤丹媚欲言又止,齊寧有些著急,問道:「還有什麼?」

    赤丹媚瞥了齊寧一眼,道:「還有你那如花似玉的夫人,被騙到神侯府之後,就一直不曾離開,我潛入神侯府,發現她已經被軟禁起來,在神侯府內不得隨意出入,日夜都有人看守。」

    她說到「如花似玉的夫人」之時,語氣頗重。

    齊寧知道她心思,也知道赤丹媚所說的那位如花似玉的夫人,自然不是顧清菡,而是西門戰櫻。

    「戰櫻被軟禁?」齊寧心下一凜,擔心道:「那她!」瞧見赤丹媚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後面的話頓時憋在口裡沒能吐出來。

    赤丹媚冷哼一聲,道:「你放心,她是西門無痕的女兒,神侯府的人自然不會讓她受委屈,每天吃喝不愁,之時禁足而已。神侯府這般做,並不是為了關押她,而是要保護她,錦衣齊家如今危在旦夕,若是她繼續留在齊家,難免會受到牽連,將她軟禁在神侯府,即使齊家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牽累到她。」

    齊寧倒也早就料到,若是錦衣齊家真的遭遇變故,神侯府必然會全力保住西門戰櫻。

    只是神侯府既然已經將西門戰櫻帶走軟禁起來,也就證明錦衣齊家確實已經在凶險的處境之中。

    有神侯府的保護,齊寧對西門戰櫻的安危卻是放心下來,可是府內還有顧清菡和唐諾都在其中,她們現在的處境又是怎樣?

    田家藥行與錦衣齊家走得很近,已經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既然錦衣齊家落難,那麼田雪蓉是否也被捲入其中?

    「建鄴京城的氣息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麼,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赤丹媚道:「不過我瞧見從京城裡忽然有幾百名羽林兵出城,隔了一天,神侯府那位曲校尉也悄無聲息帶人離京,雖然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但直覺告訴我有大事發生,所以我就一路尾隨,跟著他們到了會澤,那時候才知道你竟然在會澤城中,心下確定他們必然要對你不利了。」

    齊寧狐疑道:「你不是跟隨陌影一同前來?」

    赤丹媚冷笑道:「你是懷疑我和大師兄一起要害你嗎?其實你猜的並沒有錯,我就是受了大師兄的吩咐,故意救出你,演一場戲碼,然後接近你身邊,對你另有圖謀,你現在是不是想一掌擊殺了我?」

    齊寧嘆了口氣,知道赤丹媚這只不過是氣話,問道:「陌影設圈套要取我性命,你可知道是誰的主意?」

    「難道不是你們那位小皇帝的旨意?」赤丹媚反問道:「如果沒有他的旨意,羽林營和神侯府又怎可能對你下手?」

    齊寧搖頭道:「自然不是皇上的旨意。」語氣十分肯定。

    赤丹媚蹙眉道:「不是他的意思?你為何如此確定?」

    「且不說皇上沒有誅殺我的心思,即使真的存有此心,他選擇的時間也不對。」齊寧肅然道:「秦淮軍團已經打過了淮水,陳兵北漢境內,這種時候,楚國發生任何動盪,對前線戰事有害無利,甚至本來擁有的優勢,也會因為後方不穩瞬間被逆轉。大楚立國之後,其國策就是北伐漢國,一統天下,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能阻攔這道國策。這一次趁著北方諸皇子爭奪皇位,大楚找到了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又怎能因為其他事情錯失此等良機?」

    赤丹媚顯然也覺得齊寧言之有理,螓首微點:「其實我也覺著很奇怪。你們楚國吞併了齊國,秦淮軍團深入漢境,局面對你們楚國大大有利,在這樣的時候,楚國京都確實不該發生任何變故,即使有動盪,你們的皇帝也應該迅速平息,以免影響前線軍心。」她說起齊國被楚國吞併之時,就像是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般,顯得十分冷淡,顯然對齊國確實沒了感情。

    赤丹媚本是齊國前太子之女,卻因為帝位之爭,前太子一門幾乎被誅殺殆盡,只有赤丹媚死裡逃生,對赤丹媚來說,父母既然已經亡故,那麼齊國與她確實沒有什麼干係,非但不會有眷戀之心,反倒對齊國心存怨恨,畢竟坐在齊國皇位上的那人,是她恨之入骨的殺父仇人。

    齊寧道:「錦衣齊家在楚國地位非比尋常,錦衣老侯爺和唔,和家父都是楚國大將,為楚國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樣的家族,可不是說滅就滅,其中牽涉到的人實在太多,除非皇上想自毀長城,否則絕不會做出如此不可理喻之事。」

    赤丹媚迷人的眼眸子轉了一轉,才問道:「不是皇帝的旨意,那又是誰的意思?總不會是你在朝廷有敵手,他們偽造聖旨要置你於死地。只是神侯府與和羽林營難道分不清聖旨的真假?」

    齊寧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沉吟片刻,才問道:「陌影手中有皇上的金牌,他是以金牌調動了神侯府和羽林營的人。」

    「你是說大師兄盜取了金牌?」

    齊寧搖搖頭,道:「神侯府奉金牌之令離京到也罷了,可是遲鳳典是羽林營統領,他負責衛戍皇城,他帶兵離京,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赤丹媚輕嘆道:「你這般說,我是越來越胡塗了,難道你們皇上信不過你,反倒對大師兄委以重任?」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齊寧目光銳利,神色凝重下來:「陌影是如何拿到金牌?他的金牌絕不會是盜取,既然能夠調動羽林營,只能說明,那面金牌確實是皇上所賜,可是如果真是皇上所賜,就如我先前所言,皇上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大動干戈,一切也就說不通了。」

    赤丹媚道:「總不會是你們的皇帝為人所逼迫,無奈之下才將金牌給了大師兄。」

    「按我的想法,你說的並沒有錯。」齊寧道:「我懷疑皇上已經被人控制,甚至此時已經完全沒有自由。」

    赤丹媚詫異道:「誰有那樣大的本事?我在皇宮之內待過,你們楚國皇宮之內戒備森嚴,有許多劍客高手隱伏其中,沒有你們皇帝的准許,普天之下,除了大宗師,恐怕無人能夠靠近他,更不必說他還能被人所控制。」

    「你說的並沒有錯,可是有一個人,你莫忘記。」齊寧嘆道:「我大楚的皇后,那是東齊的公主!」

    赤丹媚嬌軀一震,蹙眉道:「你是說天香!」

    「當初天香公主嫁入我大楚,是為了兩國的結盟。」齊寧道:「我楚國出奇兵突襲了臨淄,控制了齊國,天香公主知道此事,只怕不會開心。」

    赤丹媚冷笑道:「那也怪不得天香,你們既然與齊國誓盟,轉臉卻又背棄誓約,如此反覆無常,本就是無恥至極。」

    齊寧知道她未必是為齊國叫屈,只是楚國背棄了盟約,總是讓這美嬌娘看不上,只能道:「兵者詭道也,這也算不得背信棄義。」只怕赤丹媚糾纏這問題,繼續道:「天香可以隨時接近皇上,若是她做了手腳,皇上未必不會被她所控制,如此便也可以解釋為何陌影會捲入此事之中。陌影雖然是島主的弟子,但歸根結底還是齊國人,國破家亡,他和天香公主一樣,自然都是心中憤恨,兩人聯手禍亂宮廷朝堂,那也是大有可能。」

    赤丹媚低下螓首,陽光灑設在她白皙的臉龐,晶瑩如玉,她略一沉吟,才道:「天香和大師兄想要報復楚國背信棄義之罪,所以選擇在楚國做要緊的時候突然發難,故意攪亂楚國,以此來拖累前方,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也許是這樣。」齊寧道:「但事情遠不止如此簡單。」

    「哦?」赤丹媚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齊寧沉默了一下,只是搖搖頭,並無多說,赤丹媚冷笑道:「你是擔心告訴了我,我轉身就去向大師兄告密對不對?若真有這樣的擔心,我勸你還是不要說,說不定我已經將你的行蹤告訴了大師兄,他馬上就會帶人趕過來。」扭頭過去,顯然有些生氣。

    齊寧伸手去牽她手,卻被她掙開,齊寧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不說,而是有些事情沒有證據,我也無法確定,不好妄自揣測。」苦笑道:「都這個年紀了,動不動就甩臉色,這又是何必?」

    赤丹媚赫然扭頭過來,柳眉倒豎,抬手指著齊寧怒道:「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你說我這般年紀,那是說我老了嗎?」看她俏媚的臉上滿是憤然之色,齊寧心下一咯噔,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我可沒有說你老,你聽差了!」

    「那你說了什麼?」

    齊寧看著那憤怒的俏臉,道:「我是說你長得這般好看,怎地動不動就生氣?女人經常生氣容易變老,像你這般花容月貌,還是少生氣為好。」

    「我就知道天下男人都是這副德行。」赤丹媚沒好氣道:「你看我老了,所以對我看不順眼,橫挑眉毛豎挑眼,心裡一直嫌棄我是不是?」

    齊寧卻是湊近過去,伸手抓住赤丹媚手兒,這次赤丹媚倒也沒有掙脫開,只聽齊寧柔聲道:「你這話就冤枉人了,誰說看你不順眼?我只盼天天都能瞧著你,日也看,夜也看,你這樣的大美人,就算一生一世這般看著,那也是看不夠,我也不知道下輩子還有沒有這樣的福氣再遇到像你這樣美貌動人的大美人,所以今生還是看個夠,以免下輩子牽掛,來來來,給本大爺轉頭過來,讓我瞧個夠。」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06:56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三章 宗師脈

    赤丹媚轉頭過來,冷著臉,看他嬉皮笑臉樣子,心下好笑,正要說話,卻見齊寧抬手搭在額頭,連聲道:「暈暈了,暈了!」

    赤丹媚知他傷勢未好,又說了這半天話,心中擔憂,忙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臉上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齊寧嘆道:「好陣子沒看到姑姑,現在仔細一瞧,美的讓我發暈,不能再看了!」故意拿手擋著眼睛,赤丹媚這才放心,抬手輕拍了齊寧手一下,隨即「噗嗤」一笑,嬌美動人,美豔不可方物,嗔道:「你再胡說八道,我給你個大耳刮子。」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道:「你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暫時不要多活動,先休息幾天再說吧。」

    齊寧問道:「我在這邊多少時日了?」

    赤丹媚想了一下,才道:「也就十來天吧!」

    齊寧駭然道:「我我躺了十來天?」他雖然知道自己昏迷時間不短,卻想不到竟在這邊已經昏昏沉沉躺了十數日,想到十幾天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更是擔心京城顧清菡等人的安危,此時恨不得立時飛回京城,鬧明白到底發生何事。

    即使事態真的到了無法逆轉的地步,至少也要想出辦法將顧清菡和唐諾救離京城。

    赤丹媚能夠體會齊寧此時的心境,柔膩的手兒反握住齊寧手,柔聲道:「你也別太心急,總能鬧個水落石出。」

    齊寧微微頷首,赤丹媚又道:「你強用內力,傷及奇經八脈,昏迷之時,全身勁氣亂竄,無法控制,若是不能將流竄到各處經脈的勁氣歸入丹田之內,必死無疑,所以這些日子我已經幫你歸攏內力入丹田,不過你丹田受損,百年山參可以修復丹田以及受損經脈,卻也不能幾日便可奏效,這些時日你千萬莫再輕易動力,否則傷上加傷,到時候想救也救不成了。」

    齊寧想到自己昏迷之時,一直有內力注入自己體內,那自然是赤丹媚在幫自己將散氣歸入丹田,心中大是感激。

    他知道幸虧赤丹媚出身白雲島,見多識廣武功高強,否則即使自己從陌影手中脫身,但奇經八脈受損,一般人也根本無力幫助自己恢復,自己這條性命那切切實實是從鬼門關被赤丹媚拽了回來。

    「你知道我受傷的緣故?」齊寧問道。

    赤丹媚猶豫一下,終是微微頷首,輕嘆道:「你經脈異於常人,幾乎就是天脈,這也是成為大宗師必備的條件。」微頓了頓,搖頭道:「只是終究還是無法達到大宗師境界的。」

    齊寧道:「大宗師是否都是天脈?」

    赤丹媚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齊寧頓時有些迷糊,不知她意思,赤丹媚解釋道:「他們的經脈都已經是天脈,可是卻未必都是天生如此。」

    「不是天生?」齊寧皺眉道:「難道是修煉而成?」

    「人之經脈,出身所帶,自然不可能有太大變化。」赤丹媚道:「即使修煉,也只是略有改變,絕無可能通過修煉達到天脈。」美眸一轉,輕聲道:「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發生異變。」赤丹媚道。

    「異變?」齊寧立刻問道:「怎樣的異變?」

    赤丹媚搖了搖頭,輕笑道:「我若是知道如何異變成天脈,那也可以成為大宗師了。」但瞬間俏臉凝重下來,道:「還是不要成為大宗師的好,你那手段,以後以後還是莫要用了。」

    齊寧嘆道:「你自然也知道,大宗師的手段便是可以操控天地之氣,將天地之氣化為己用。」

    赤丹媚微點螓首道:「確實如此,操控天地之氣,自非凡塵之力所能抵抗,可是卻也會因此而後患無窮。」幽幽道:「也幸虧你修為尚淺,所以對身體的傷害不算太過嚴重,若是修為再深一些,受害反倒更深,只怕連我也根本無力救你。」

    「你師父白雲島主是不是一直深受其害?」齊寧問道。

    赤丹媚微蹙秀眉,卻沒有說話。

    齊寧知道赤丹媚雖然對自己有情義,但畢竟是白雲島主的弟子,並不想透露太多白雲島主的事情,不過此番陌影捲入楚國之變,他就擔心幕後有白雲島主的影子,還是道:「白雲島主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麼他受害自然也是極深。」頓了一頓,才凝視著赤丹媚白皙的臉龐道:「他與大雪山逐日法王私下有交易,以東海幽寒珠與逐日法王交換天山雪蓮,此事你可知道?」

    赤丹媚扭頭過來,美眸中滿是詫異之色,搖頭道:「我不知道,他他和逐日法王有聯繫?」

    齊寧見她反應,知道應該不是假話。

    白雲島主為大宗師的修為所累,這自然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但知道這事兒的當然沒有幾個人,畢竟這是大宗師的弱點,幾大宗師無一例外都不可能將弱點示於他人。

    赤丹媚雖然是島主座下弟子,想來也會竭力隱瞞此事。

    「你知道他受大宗師的武學所累?」齊寧問道。

    赤丹媚猶豫了一下,頷首道:「雖然師傅沒有告知我們,但我發現這些年他確實受到折磨,大師兄說只是師傅練功到了極高的境界,突破之時難免會有些桎梏,不過我知道大師兄並沒有說真話。」

    「如此說來,陌影知道其中秘密,他知道島主身體受損,甚至與逐日法王的交易,他也心知肚明。」

    赤丹媚輕嘆道:「師傅對大師兄十分信任,而且他很早就跟在師傅身邊,朝夕相處,師傅的處境,他總是知道一些的。」

    齊寧道:「這就對了。大宗師的秘密,島主沒有瞞過他,所以他知道一旦利用天地之氣後,經脈便會耗損,十二個時辰之內不可再調運內力,他知道若是正面相搏,一旦我催動天地之氣他就絕非我的敵手,所以才會利用羽林衛做工具,引我入彀,待我受傷之後,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赤丹媚道:「大師兄又是如何知道你能操控天地之氣?」

    齊寧搖搖頭,並沒有回答。

    他在大雪山得到這門技藝,此後到得西川,與地藏對決,知道他擁有這門絕技的人屈指可數,陌影自然不可能通天眼,他知道齊寧擁有此技,只能是有人透露於他,而透露之人,齊寧思來想去,只能是與地藏有關。

    難道地藏竟然與陌影有勾結?

    想到陌影當初派了飛蟬密忍在東海,而地藏也派了陸商鶴協助東海江家,這幾股勢力狼狽為奸,看來陌影很可能早就與地藏有勾結。

    那麼地藏也是一位大宗師,陌影是否知曉?

    想到此處,他心下一凜,猛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在野鬼嶺逃出石獄,地藏卻恰好不在野鬼嶺,自己這才和軒轅破等人順利脫身。

    那麼地藏去往何處?

    京城之變既然有陌影捲入其中,而陌影知道了自己擁有操控天地之氣的技藝,是否說明地藏也參與了京城之變?

    若當真如此,事情可就更加棘手了。

    赤丹媚見到齊寧沉思模樣,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齊寧知道事涉地藏,事情就變得異常複雜,沒有弄清楚之前,倒也不想讓赤丹媚知道太多,微微一笑,道:「我想起一個人來!」

    「一個人?」

    「你可還記得苗無極?」

    「苗無極?」赤丹媚美眸微轉,立刻想起來,道:「你是說鬼竹林遇見的那老嫗婆?」

    齊寧點頭道:「那一次我們中了圈套!」

    「不是我們,是你!」赤丹媚更正道:「那時候我受傷,你帶我去了那裡,只可惜你毫無江湖經驗,中了他的圈套。」

    齊寧苦笑道:「是我是我。我第一次知道我經脈接近天脈,就是從苗無極口中知道。」

    赤丹媚道:「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不過見到她之前,我就聽說過此人的名號,她與黎西公並成為東苗西黎,乃是天下間醫術最高明的聖手,不過苗無極藝術雖高,但人品卑劣,與黎西公天地之別。黎西公濟世救人,當得上妙手仁心四字。」

    齊寧想到黎西公為了不拖累自己而自盡過世,頓時黯然,但很快便道:「苗無極在鬼竹林殘殺了許多動物,此外還從殺手手中獲取屍首,你可知道她要做什麼?」

    當初齊寧被困鬼竹林之時,發現鬼竹林中的屍坑,裡面不但有動物屍骨,已有許多人的屍骨,可怖至極,而且齊寧還記得當時正碰到一名叫做影蛇的殺手送過去一具屍首,至今回想鬼竹林發生的事情,依然是清晰無比。

    只是那時赤丹媚昏迷之中,對這些倒是知之不多,微微搖頭。

    「我一直想不明白苗無極在那鬼竹林到底做些什麼,現在卻已經明白過來。」齊寧嘆道:「她後來被你師傅帶去東海白雲島,撿了一條性命,當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現在回想起來,苗無極本就是你師傅手底下的人,她一直都在為你師父辦事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9-6-6 06:57
第一三三四章 鳳凰入海


    「苗無極是師傅的人?」赤丹媚秀眉一緊,面露詫異之色。

    齊寧冷笑道:「苗無極在鬼竹林一直都是在做實驗。若只是以動物為實驗對象也就罷了,可她卻以人體為實驗對象,而且還不是普通人,都是有內力修為的江湖好手,你覺得她為何要這樣做?」

    赤丹媚只是緊蹙秀眉,並無說話。

    「最緊要的是,我中她圈套,被她所制之時,查到我的經脈,當時她便大喜過望,說我經脈接近天脈,那是求之不得。」齊寧目光深邃,表情冷峻:「為何她要找尋具有天脈之人?」

    「你是說.....!」赤丹媚冰雪聰明,立時明白過來:「苗無極是在幫師傅找尋治療方法?」

    齊寧點頭道:「正是。只是當時我根本想不到大宗師的身體會有問題,自然也就不可能想到島主會利用苗無極來找尋治療方法。那天晚上你師傅突然出現,不為其他,就是擔心苗無極死在我們手裡,他出面只是救走苗無極而已,否則島主為何要帶一個不相干的人前往白雲島?你是白雲島出身,在島上可有閒雜之人?」

    赤丹媚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苦笑道:「原來.....原來苗無極是師傅的人。」想到莫瀾滄的性情,如果不是苗無極對他確實有用,他又怎可能將苗無極帶回白雲島,輕嘆道:「原來師傅一直在找尋治療的方法。」

    「不只是他,其他幾位大宗師都是如此。」齊寧道:「這些人的武道修為雖然都是登峰造極,卻也因此都深受其害,也各自都在想辦法解除身上的痛苦,島主如此,大雪山逐日法王也是如此,否則二人為何會私下裡交易?」

    赤丹媚低頭不語,沉吟良久。

    清風徐來,吹起赤丹媚腮邊青絲,齊寧說了這一陣子話,倒也略感疲勞,但丹田之中再無異樣,氣血也暢通無阻,這才寬心。

    「苗無極被帶回白雲島之後,似乎是被關在一處山洞內。」赤丹媚道:「殺亡二奴輪流看守,我回島之後,也一直沒有見過她。」

    齊寧道:「她可能一直在那裡面研究如何治療島主的傷勢而已。」微一沉吟,才道:「我問你一件事情,你也莫不開心。」

    赤丹媚嘆道:「你是想問上次皇宮發生的事情?」

    齊寧道:「正是。那天晚上你們從另一夥人手中奪走了皇宮秘寶,你們是否知道對方的來頭?」

    赤丹媚冷笑道:「他們自稱是北堂幻夜的門人,想要欺瞞我們,我們又怎會被他們所騙。只是.....他們的來路,我們也確實不清楚。」

    「要知道他們的來路,其實也並不困難。」齊寧淡淡道:「你們所圖的是同一件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物事,但你們兩撥人都想得到,你們自然知道有何用途,由此你們亦可以推斷出對方大概是哪路人手。」

    赤丹媚輕嘆道:「我若說毫無頭緒,你是否不相信?」

    齊寧凝視著赤丹媚眼睛,赤丹媚也是與他四目對視,片刻之後,齊寧才道:「那天晚上接應你的那人自然是陌影,那天晚上你們是否早有約定?」

    赤丹媚搖頭道:「大師兄一直在京中活動,我自然是知道的,私下裡也有接觸。我跟隨齊國送親使團混入宮中,是奉命找到那件寶物,在此之前,大師兄就已經在建鄴京城,可是他在那邊到底做什麼,我並不知道,也不好多問。他知道我在宮中找尋那件寶物,暗中一直相助,只是他行蹤飄忽,我除了按時和他在約定的地方見面,其他時候並不知道他身在何方。」頓了一頓,才繼續道:「我在宮中發現那南疆雪龍,知道蟒血可以增進功力,所以帶你入宮,只是想讓你獲益,並沒有想到那天晚上會碰上那件事情。」苦笑搖頭道:「我這般說,你自然是不信的。」

    齊寧道:「我信!」

    赤丹媚一怔,唇邊泛起一絲欣慰笑容,才繼續道:「如今想來,那天晚上大師兄定然是在宮中尋寶,恰好撞上了另一撥人盜得了寶物,這才追趕,最終寶物為我們所得,也因此我和你.....!」略有一絲尷尬,苦笑道:「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我奉師傅之命潛入宮中取寶,既然到了手裡,又....又怎能有負師傅的吩咐?我知道那天是我對不住你,你心中怪罪我,也是理所當然。」

    齊寧微微頷首,心中卻愈發覺得此事有些怪異。

    那天晚上的黑衣人,雖然改變了樣容,但齊寧確信那就是卓仙兒,而齊寧已經懷疑卓仙兒很可能是地藏安插在京城的耳目,是以他一直懷疑那天晚上卓仙兒和另一人都是奉了地藏的吩咐在宮中盜寶。

    如果他們果真是地藏的人,與地藏有勾連的陌影卻為何不認識他們?

    難道自己的思路錯誤,卓仙兒與地藏並無關係?

    但陸商鶴招供,地藏手下的焰摩使者就在京城,那焰摩使者有一拿手絕技,便是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面貌,卓仙兒改頭換面,除了是焰摩使者所為,齊寧很難想出還有什麼人能讓自己熟悉的卓仙兒擁有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龐。

    這其中許多事情十分蹊蹺,齊寧一時也是難以完全理清頭緒。

    「你們在宮中找尋的那件寶物,到底是什麼東西?」齊寧沉吟片刻,終於問道:「白雲島主身為大宗師,又是東齊國相,想要什麼樣的寶物得不到,為何非要惦記楚宮中的一件寶物?」

    赤丹媚俏臉略顯為難之色,齊寧嘆道:「你若實在不方便說,也就不必告訴我。」

    赤丹媚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古琴!」

    「古琴?」

    「鳥語戲百禽,鳳凰弄碧濤!」赤丹媚美眸瞧著齊寧,輕聲道:「你可聽過這兩句話?」

    齊寧身體一震,這兩句話他自然是聽過,而且第一次聽到這兩句,正是從卓仙兒口中知道,萬想不到赤丹媚此時也吐出這兩句,失聲道:「你說的是......古琴?」

    赤丹媚何其聰慧,見到齊寧反應,立刻明白:「你知道這兩句話的意思?」

    「天下間有四大名琴,是為號鐘、繞樑、綠綺和焦尾。」齊寧緩緩道:「這四大名琴已經讓世間音律者趨之若鶩,視為聖物,可是在四大名琴之上,還有兩床古琴,幾乎是傳說中的存在。」

    赤丹媚微點螓首:「一床鳥語,一床鳳凰!」

    「正是。」齊寧道:「據傳這兩床古琴,都是從九天落入人間的神物。」

    赤丹媚幽幽道:「說是從九天之上落下來,未免誇大,可是這兩床古琴確實是世間罕見。鳥語琴彈奏起來,可招來四方鳥雀,據傳只要鳥語琴響,成百上千的珍禽異鳥就會環繞在鳥語琴邊,只要琴聲不止,百鳥便不會離開。」

    齊寧想到那奇瑰景象,心下亦是讚歎。

    「至若鳳凰琴,卻是另一番傳說。」赤丹媚道:「鳥語琴只有在高山之上才能奏出最美的音律,而鳳凰琴卻要在海上才能出奇音。傳說之中,在海中談起鳳凰琴,大海都會為之傾倒,海濤澎湃,為琴而舞。也正因如此,才有鳥語戲百禽、鳳凰弄碧濤這兩句話流傳下來。」

    齊寧奇道:「鳳凰琴響起,大海會泛起波濤,這.....這也實在太過誇大了吧?」

    「真實與否,我也不知。」赤丹媚道:「雖然這兩床古琴宛若神話,但世間卻真實存在。只不過卻並非誰都能夠彈奏出來,據傳如果不是真正的音律高手,即使得琴在手,也根本彈奏不出它們的音韻,甚至彈奏起來比普通古琴要難聽百倍。」

    「如此說來,你從皇宮帶走的那件東西,是這兩床古琴之一?」

    赤丹媚點頭道:「鳥語鳳凰並為世間兩大神琴,但鳥語很多年前就已經沒了消息,也不知道是否還存在於世間,可是鳳凰琴卻是藏在楚國皇宮之內,早在你們楚國還沒立國之時,鳳凰琴就落在了蕭家的手中,至於如何得到,我也不知詳情,蕭家得了江山,那床古琴自然也就在楚國皇宮之內。雖說楚國的皇家寶庫之中有諸多奇珍異寶,但鳳凰琴貴重無比,乃是奇珍中的奇珍,自然不會輕易得到,我潛入宮中一直都打探不到鳳凰琴的下落,若非那天晚上被另一撥人盜取得手,恐怕我現在還在楚國皇宮之內找尋。」

    「原來你費盡心思,是要在皇宮裡找尋鳳凰琴。」齊寧終於明白過來,但心中反倒更是疑惑,問道:「白雲島主難道喜歡音律?」

    赤丹媚搖頭道:「師傅對音律倒也算不得有多喜歡,他更喜歡書法,只是偶爾會撫琴而已。他彈奏的古琴,也是自己親手所制,比起古琴,多年來他對書帖更為喜好,時常會親自離島四處搜尋古書貼,島上有一座書樓,是他藏書所在。」略有些輕蔑笑道:「都說天下間有什麼四藝絕士,其中有一位號稱書聖,可是真要比起師傅來,只怕遠遠不及。」

    齊寧倒是知道四藝絕士之中的書聖就是失蹤已久的卓青陽,這時候沒有心思去辯駁誰的書法更高明,只是皺眉疑惑道:「白雲島主既然對音律並沒有太大喜好,為何要派你潛入宮中搜找鳳凰琴?皇宮寶庫之內,應該有古董字畫,亦有價值連城的古書貼,他為何不讓你搜找書帖,反倒讓你為了一床古琴費盡心思?」凝視赤丹媚美眸:「他要鳳凰琴做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6-7 22:05
第一三三五章 一輪明月照京都

    赤丹媚嘆道:「他到底要鳳凰琴做什麼,我也不便多問,他也沒有多說。」

    「如果只是他想要得到鳳凰琴,那倒也罷了。」齊寧若有所思:「可是想要得到鳳凰琴的卻不只是島主,另一撥人也是潛伏在宮中,為了得到鳳凰琴花費了極大的氣力,既然是都想得到鳳凰琴,那就不一般了。」

    卓仙兒改頭換面,扮作歌姬進入宮中,自然就像赤丹媚扮婢女在宮中的目的一模一樣。

    雙方都是在宮中找尋鳳凰琴,雖然被卓仙兒率先找到,但最終卻落到了赤丹媚的手中。

    如果卓仙兒真的是地藏的人,那麼潛入宮中盜取鳳凰琴自然就是地藏所派,地藏為何也要得到鳳凰琴?

    驟然間,齊寧忽然想到當初北宮連城從自己手中拿走地藏曲譜。

    他腦中靈光一現,記起自己讓田雪蓉從那地藏捲軸之中找出了端倪,地藏捲軸本就是一副曲譜,但那曲譜卻又頗不尋常,尋常人根本難以彈奏出來。

    北宮連城以劍為生,對音律倒也是頗為喜好,他執有洞簫,但田雪蓉說的很明白,那地藏曲譜乃是琴譜,琴譜與洞簫之譜自然是頗有些不同。

    地藏曲譜與音律有關,鳳凰琴更是與音律大有關聯,北宮和莫瀾滄同為大宗師,卻似乎一時間都對音律大感興趣,還有隱藏大宗師身份的地藏,同樣也想得到鳳凰琴,這當然不可能是偶然。

    那地藏曲譜和鳳凰琴之間,莫非有什麼聯繫?

    齊寧心中疑惑,這一天倒是反覆思慮,直到天黑之後,腦中依然在將自己所經歷的事情一點點地尋思起來,希望能夠理清線索。

    他傷勢未癒,赤丹媚只是為他熬湯補充運氣,晚上喝了一碗,早早休息。

    半夜時分,屋內一片死寂,赤丹媚故意拉開了與齊寧的距離。

    她知道齊寧這幾日還要修養身子,自己若是靠的太近,未必不會發生些什麼,畢竟齊寧年輕氣盛,而赤丹媚對自己的身體那是有足夠的自信,如今又在深林古廟,夜深人靜之時,自己靠近在齊寧身邊,難免會勾起齊寧的火起,白天在池邊齊寧偷看自己的胸脯,她自然沒有忘記,不管怎樣,這幾天還是要竭力幫助齊寧恢復元氣為上。

    夜深人靜,廟外傳來蟲蟻之聲,赤丹媚卻沒有睡著,想著白天齊寧說的那些話,也是思緒萬千。

    忽然間聽到一聲驚呼,正是從齊寧那邊傳過來,赤丹媚反應迅速,已經翻身而起,倩影如魅,飄然到得齊寧身邊,屋內雖然昏暗,但今夜有月,月光從屋頂縫隙灑射下來,赤丹媚見到齊寧已經坐起身來,急忙問道:「怎麼了?」

    齊寧扭過頭來,赤丹媚見到齊寧臉色慘白,額頭上更是冷汗直冒,那雙眼眸子滿是驚恐之色,她從未見過齊寧這幅反常的模樣,不自禁握住齊寧的手,關切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齊寧喘著粗氣,抬頭看了看屋頂,又看向赤丹媚,驚魂未定道:「大火!」

    「大火?」

    「我夢見夢見錦衣候府被大火所燒。」齊寧閉上眼睛,赤丹媚感覺齊寧的手微微顫抖,只聽齊寧聲音也微抖:「錦衣候府的人都被都被燒死在大火裡!」

    赤丹媚心知齊寧白天雖然看起來十分淡定,但在他內心深處,顯然是異常牽掛京城的局勢,對錦衣候府也是牽掛無比。

    她以前所見齊寧,從無今日這般失魂落魄,愛憐心起,抬手幫著齊寧拭去臉上的冷汗,柔聲道:「只是噩夢,不要多想,他們會沒事的。」

    齊寧看著赤丹媚迷人的眼眸,苦笑道:「他們都已經對我下手,又怎會在乎錦衣候府?錦衣齊家如今定是凶險異常。」握起一隻拳頭:「我不能在這裡繼續等了,我要迅速趕回京城,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赤丹媚急道:「不行,你傷勢未癒,而且他們既然要置你於死地,在京城必然布下了天羅地網,你現在回京,那是自投羅網。」

    齊寧嘆道:「皇上一定遇到了變故,齊家也危在旦夕,他們既然能夠調動神侯府和羽林營,那麼京城也一定已經落入他們的掌控之中,我! 」

    「你既然知道京城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就該理智一些,不要意氣用事。」赤丹媚打斷他的話:「他們沒能殺死你,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怕現在已經派人到處搜找你的下落。你現在只有一個人,拿什麼和他們斗?」

    齊寧知道赤丹媚所言不差。

    既然陌影是借用皇帝之名調派神侯府和羽林營,那麼這夥人接下來自然還是會打著皇帝的名義控制京城。

    沒有人能確定皇帝被控制,即使有人心中懷疑,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又有誰敢違抗聖旨?

    陌影既然敢對自己下手,那麼楚國其他的官員自然不在話下,但凡有誰敢提出質疑,他們當然會假借皇帝名義,立刻將之剷除。

    可正因如此,自己反而不能獨善其身。

    如果皇帝當真被控制,也許他已經在期盼齊寧能夠迅速趕回去營救,還有顧清菡,還有唐諾,還有田雪蓉,齊寧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陷入絕境而苟且偷安。

    「不管如何,我先要趕回京城,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齊寧神情冷峻,額頭上的冷汗還沒有散去:「只有鬧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制定出接下來的計畫。」不由分說,掙紮著站起身來,赤丹媚心下著急,抓著他手臂的手用力扯了一下,齊寧猝不及備,足下一軟,卻是側身倒地,赤丹媚「哎喲」一聲,齊寧卻已經正好壓在了柔軟的嬌軀上。

    四下里頓時一片寂靜,兩人臉對臉、眼對眼,近在咫尺,齊寧瞧著赤丹媚形狀美好的香唇,竟是不自禁吻了上去。

    赤丹媚微掙紮了一下,「唔唔」出聲,擺脫開後,才急喘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擔心京城的情勢,可是可是一切也要等你傷勢恢復之後,你不是啊,你的手!」卻是齊寧一隻手臂已經環住了她的腰肢,只聽齊寧也喘著粗氣湊在她耳邊道:「我離開之後,你趕緊回去白雲島,莫要摻和進來,如果這次我能活下來,我自然會去找你!」說話間,已經撩開了赤丹媚的裙子。

    「你別!」赤丹媚呼吸急促,酥胸起伏:「你身體還沒好,不能!」昏暗之中,卻猛地一個翻身,將齊寧壓在身下,齊寧四肢攤開,赤丹媚居高臨下看著齊寧,見他眼睛直直盯著自己,嘆了口氣,道:「你若真的死了,我還能活下去嗎?大師兄精明異常,那天晚上我救你出來,只怕已經被他人了出來,白雲島如今也未必有我的位置了!」

    齊寧苦笑道:「那是我又連累了你。」

    「我沒有不讓你回京。」赤丹媚身體伏下,曲線起伏的撩人嬌軀貼在齊寧身上,美眸如霧,輕聲道:「只是你再忍耐兩天,等到你身體徹底恢復,我陪你一起回京。」齊寧雙臂抬起,抱住赤丹媚腰肢,微用力便要翻身將赤丹媚重新壓住,赤丹媚卻是按住他肩頭,不讓他動彈,低聲道:「你身體可以嗎?」

    「不礙事,已經已經好了。」

    「那那你也別動。」赤丹媚咬住嘴唇,抬臂將束著自己青絲的簪子摘下來,那烏黑柔順的青絲如同瀑布般披散開來,襯著她那張嫵媚嬌美的臉龐,勾魂奪魄,妖豔迷人,那雙眸子宛若霧水一般,貼近齊寧耳邊,微微扭動蛇一般纖細的腰肢,低聲道:「等我來,你你躺著就好!」

    同一輪明月照耀下的大楚帝都,此刻卻也是寂靜無聲。

    刑部左侍郎褚明衛趕到宮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

    他對於皇帝半夜三更召見自己很是驚訝,自從新君登基之後,褚明衛還不曾被皇帝單獨召見過。

    齊寧坐上刑部尚書的位置之後,雖然一度主持司馬家造反一案,但此後刑部的大小諸事,還是由褚明衛來操持,而齊寧率軍襲取西北,刑部更是完全由褚明衛來主理。

    不過相較於其他各部,在司馬氏謀反一案之後,刑部便漸漸清閒了下來,並無什麼要案需要動員整個刑不上下近千號人來日夜辦差。

    楚軍北上,兵部、戶部、工部倒是日夜忙碌,皇上也經常召見幾部官員議事,唯獨刑部的褚明衛還不曾受到召見。

    褚明衛自知這倒不是什麼壞事,沒有召見刑部,只能說明京城一切穩定。

    但今夜突然被傳召過來,褚明衛心下就覺得事情不大簡單,半夜三更召見自己前來,難道皇上有什麼要案需要自己查辦?不過自從司馬氏倒台之後,京城局勢穩定,似乎也沒有什麼大案需要皇上如此緊急召見。

    褚明衛心中疑惑,耳邊卻已經傳來宮人的聲音:「褚大人,皇上正在等你,快些覲見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1 06:54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六章 珠簾


    褚明衛跟著宮人小步前行,甚至不敢抬頭,弓著腰,只是看著前面宮人的腳,走了小片刻,到得一處暖閣外,那宮人停下腳步,輕聲道:「褚大人,你進去吧,皇上在等你!」

    「多謝公公!」褚明衛拱拱手,整了一下袍服,這才進門,也不抬頭,上前幾步,跪倒在地,恭敬道:「臣刑部侍郎褚明衛,叩見皇上!」額頭貼在地面上,不再抬頭。

    一陣沉寂之後,才聽到一個聲音道:「褚侍郎,你記著,皇上今晚的吩咐,你不要張揚,需低調行事。」

    褚明衛聽那聲音根本不是皇帝所言,有些詫異,本以為皇帝召見自己只是並無他人,此時才知道還有別人在場,心中疑惑,微抬頭,卻見到和自己說話的卻是一名宮中太監。

    他知道皇帝早先對太監劉絟頗為器重,但司馬氏覆滅之時,劉絟跟隨司馬嵐一同被處置,一直在宮中的范德海范公公依然是皇帝身邊最為寵信的太監。

    范德海是宮中總管大太監,但此人在外的名聲倒也不差,本以為在這裡面的太監是范德海,但瞧見那太監臉龐,卻並不認識,更不是范德海,心下大是詫異。

    這太監身材不高,略微偏胖,但一雙眼睛卻是陰鷙的很。

    雖然不知那太監名姓,褚明衛也不敢多問,這時候眼角餘光瞧見正前方是一道珠簾子,珠簾後面的燈火也很暗淡,依稀看到一人坐在簾子後方,知道那是皇帝所在,忙低下頭,道:「臣謹遵皇上旨意。」

    「皇上龍體略有不適,由雜家代傳旨意。」太監尖著嗓子道:「褚侍郎,聽聞你與護國公的交情匪淺,不知是真是假?」

    太監提及齊寧,褚明衛心下一緊,卻還是道:「回稟聖上,臣在刑部當差,護國公是刑部尚書,臣在刑部協助護國公理事,辦理司馬師謀反一案之時,與護國公時常接觸,不過臣與護國公接觸,只辦公事,談不上有太深的私交。」

    「如此說來,外面傳言你與護國公交好,並非實言?」

    褚明衛道:「護國公乃我大楚棟樑,臣實在高攀不上!」

    「你覺得護國公是大楚棟樑?」太監接著問道:「如此說來,我大楚離不開護國公?」

    褚明衛心下一凜,他做事從來謹慎異常,不顯山不漏水,在官場多年,警覺性自然是遠超常人,今晚突然入宮,一顆心更是緊懸空中,每一句話聽在耳中都是再三尋思,隱隱覺得這太監這句話的話風明顯有些不對,立刻匍匐在地上,道:「大楚是皇上的大楚,除了皇上,大楚離開誰都可以,只要有皇上真龍坐鎮,我大楚定是國泰民安。」

    一陣沉寂之後,太監才道:「褚侍郎,如果有朝一日朝中出現逆臣,你會如果做?」

    褚明衛不再猶豫,斷然道:「若有逆臣,自當是遵旨除逆,萬死不辭!」

    「好!」太監尖笑一聲,才緩緩道:「神侯府已經查明,

    齊寧攻取西北之後,心生異念,竟然想要在西北稱王,為此暗中勾結北漢,你是刑部侍郎,可知道這是什麼罪?」

    褚明衛臉色驟變,身體一震,赫然抬頭,失聲道:「護國公欲圖自立?」

    太監雙眸如刀,盯著褚明衛道:「不錯。皇上知道此事之後,派出神侯府和羽林營,由遲統領親自帶隊,本是想要將齊寧帶回京城,細加詢問,但此人喪心病狂,竟然殺害了數十名羽林衛,叛逆之心已經是證據確鑿。」

    褚明衛瞳孔收縮,心下駭然。

    「叛國之罪,如何論處?」

    褚明衛道:「謀逆叛國,株連九族,殺無赦!」

    「不愧是刑部老臣。」太監道:「謀逆叛國,自然是罪無可赦。只是!」向珠簾後面瞧了一眼,才道:「皇上念及錦衣老侯爺和大將軍齊景為我大楚立下汗馬功勞,不忍看齊氏一族就此斷絕,所以開恩不去追究九族,只要將護國公府上下人等拘押下獄便可。不過京中有諸多齊氏的族人,你覺得該如何處置為好?」

    「臣一切遵照皇上的旨意去辦!」褚明衛也不抬頭。

    隨即聽到珠簾後面咳嗽幾聲,一個嘶啞的聲音道:「褚褚愛卿,你是刑部嗯,你是刑部侍郎,辦過的案子很多,這件案子唔,朕朕不想掀起太大的風浪,前線還在打仗,所以所以最好是悄無聲息處理為好,你有什麼建議,儘管說出來,若是若是說錯了,朕也不會怪你!」這說話的聲音頗為嘶啞,而且有氣無力,小皇帝的身體似乎真的十分不適。

    褚明衛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回稟聖上,護國公府上下數百人,一旦派人拘押下獄,絕不可能毫無動靜,而且很快就會傳遍京城,此事也就無法隱瞞。」微頓了頓,抬頭拱手道:「錦衣齊家兩代侯爺都是統帥過秦淮軍團,如今秦淮軍團的主將岳環山更是齊景齊大將軍一手調教出來,雖然齊家如今沒有了秦淮軍團的兵權,但齊家對秦淮軍團的影響卻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即消失。 」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太監問道。

    褚明衛道:「聖上,除了秦淮軍團,京郊之外還有黑鱗營,雖然不過幾百人,但這些人卻必定是對齊家忠心耿耿,段滄海去了西北,趙無傷卻還留在黑鱗營,趙無傷是齊家的家臣,一旦齊家這邊有變故,趙無傷和那幾百黑鱗營的官兵絕不會無動於衷。」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還有虎神營,虎神營負責衛戍京城,虎神營統領薛翎風也是受過齊家的恩惠,到時候他會不會有什麼想法,臣實在無法確定。」

    皇帝沒有說話,太監確實冷笑道:「褚侍郎,你是否想說,齊寧叛國,朝廷還不能治他得罪,否則會有兵馬作亂?」

    褚明衛忙匍匐在地,惶恐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說,前線戰事正緊,正是

    非常之時,若是齊寧叛國的消息一旦傳揚出去,勢必會影響前線軍心,後果不堪設想。」

    太監冷哼道:「皇上難道不知這個道理?正因如此,才召你來商議此事。」

    「聖上,錦衣齊家是開國侯爵之後,在軍方有著極深的根基。」褚明衛道:「聖上已經命人查清楚齊寧叛國,那自然是千真萬確,可是!」猶豫一下,才繼續道:「可是如果真的要刑部審理此案,甚至將錦衣齊家的人拘押下獄,臣以為定要將罪名公佈於眾,否則否則只怕軍心不穩。」

    太監冷聲道:「如此說來,齊寧在軍方還有很大的影響?」

    「不是齊寧,而是錦衣齊家。」褚明衛雖然進宮之後一直心下惶恐,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將事情說明白,貿然去動彈齊家,一不小心自己只怕是要粉身碎骨,壯著膽子道:「是前兩代錦衣候在軍方積攢下來的威望。」見太監和皇帝沒說話,才繼續道:「若是將罪名公之於眾,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前線軍心受到影響,於戰事不利,可是若不能公佈罪名,貿然處置齊家,也會引起軍方的騷動,所以!」

    「所以錦衣齊家動不得,你是不是這個意思?」太監陰陽怪氣道:「褚侍郎,看來這件案子你是不敢去辦了。」

    「聖上若有旨意,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不會有負聖上。」褚明衛感覺背心已經冒出冷汗來:「但聖上方才有旨意,此事只能低調行事,臣臣深以為然。」

    皇帝咳嗽兩聲,才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褚明衛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臣以為,暫時不必將錦衣齊家的人全都拘押下獄,只需要將齊家的主要幾名人犯悄悄地引出護國公府,然後將他們暗中拘押下獄,至若府中其他人,大可以派人嚴密監視,不令他們隨意進出。等到戰事有了眉目,甚至此戰過後,再將齊寧叛國之罪公示天下,到時候便可以對錦衣齊家光明正大地進行懲處。」頓了一頓,才繼續道:「至若在京中的其他齊家族人,臣可以派人對他們的家主做些暗示,告訴他們最好不要再與錦衣齊家有什麼瓜葛,儘早離京回歸故鄉,若是他們懂得意思,迅速離京那倒也罷了,否則等到治罪之時,亦可對這些人論罪。」

    「如此甚好。」珠簾後的皇帝道:「你你盡快去辦,不可讓任何人接觸齊家的人,更不可讓齊家的人與外人有聯繫,唔,還有,齊寧逃竄在外,很可能會找機會返回京城,你要嚴密注意齊家的動靜,設下陷阱,如果齊寧當真有膽量回齊家,立刻逮捕,他若反抗,格殺勿論!」

    褚明衛伏地道:「臣遵旨!」

    「齊寧叛國,刑部尚書的位置,你就擔起來吧。」皇帝道:「褚褚愛卿,朕對你寄予厚望,你莫要讓朕失望!」

    褚明衛一怔,但立刻拜謝道:「臣叩謝聖上隆恩!」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1 06:54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七章 袁門


    京城一處十分空闊的大宅十分安靜,後院的角落處,有一片小菜地。

    已經是五月,天氣也開始暖和起來,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拿著一隻水瓢,穿著一雙已經磨損了的布鞋,在菜地裡饒有興趣地澆水,這是他半輩子的喜好,從選取籽種到培養成白菜和蘿蔔,都是他親力親為,而且他脾氣很怪,雖然整座府邸都是他的,但唯有這片菜園子才是真正的禁地,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允許靠近過來。

    年逾古稀,自開國至今,他已經經歷了數代皇帝,從一名小小的書記,最終成為大楚帝國的禮部尚書,這一路上走過來,十分艱辛,但朝野上下,沒有一個人懷疑他是靠自己的品格和實力走到今天。

    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也就力不從心。

    雖然掛著禮部尚書的頭銜,但近年來許多事情也只是吩咐手下官吏去辦。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本來他早就已經準備辭官致仕,但先皇帝之時,經歷秦淮大戰,老尚書也不好在戰事之間辭官歸隱,本想著等到大戰結束之後,局面穩一些,在向皇帝請辭,誰知道先皇帝突然駕崩,新君登基。

    小皇帝初為人君,老尚書更不好離開,只能繼續撐下來。

    小皇帝與東齊公主的大婚,老尚書親自操持,辦得十分周全,這也讓老尚書心中安慰,大婚之後,老尚書管的事情也就更少,想著稍微等上一陣子,真正地將手中的擔子全部卸下去。

    朝中歷經三朝的老臣已經不多,一朝天子一朝臣,於公於私,老尚書都覺得自己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無論如何忙碌,他每天都要抽出一點時間在菜園子忙活一番,最近事情少,在這園子裡呆的時間也就更多,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分,看著滿園子綠意,老尚書心情也很舒暢,將手中的水瓢放進桶裡,扶著腰在菜園子邊上的一張竹椅坐了下來。

    他抬手搭在額頭上,望向西邊,夕陽西下,一切都顯得祥和安靜。

    便在此時,他瞧見遠處兩道身影正向這邊迅速走過來,老尚書皺起眉頭,只等到那兩人走近,老尚書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他當然已經看清楚前來的究竟是何人,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但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哪怕是最親近的人擅自過來,也讓老尚書心中十分不快。

    袁氏一族在京中雖然算不得呼風喚雨的大家族,但誰也不敢小視這個家族的存在,曾經有人說過,袁家就代表著天下士子之心,袁老尚書說出的每一句話,就是天下讀書人想說的話。

    清流文士對袁家素來敬畏,也正因如此,袁氏一族在朝中也擁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

    老尚書坐鎮禮部,長子袁默賢如今也是禮部郎中,其實先帝在時,先皇帝就曾準備下旨提升袁默賢為禮部侍郎,卻被老尚書堅決反對,只說禮部賢才眾多,袁默賢的能力還不足以擔起侍郎之職,正因如此,老尚書的人品更是得到士子們的讚頌。

    長孫袁榮雖然並無官身,但交友廣闊,在京城士林之中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其實以袁榮的才幹,再加上出身袁家的背景,要謀得一官半職並非難事,不過這位袁大公子性情卻是十分古怪,並不想走上仕途之道,說來也怪,老尚書對此並不以為意,有時候袁默賢為此向袁榮動怒,老尚書反倒出面維護,袁默賢對老尚書心存敬畏,既然袁榮背後有老尚書撐腰,袁默賢也就不再多管,只要袁榮不鬧出太出格的事情,也就隨他去了。

    不過年前袁榮忽然收斂起來,朝廷要設立海泊司,袁榮十分積極地拉來江南幾大世家,籌措了五十萬兩銀子,而皇上很快便下了旨意,正式設立海泊司衙門,委任袁蓉為海泊司提督,海泊司大小事務,全權交由袁榮來操持。

    朝廷上下對此到時並無太大的異議。

    自立國以來,也從不曾聽聞什麼海泊司,對這新鮮玩意,群臣心中都是嘀咕,誰也不知道到底能搗鼓成什麼樣,而朝廷設立此衙門,並不要掏一兩銀子,都是由袁榮自行籌措銀兩,此外袁家聲譽極好,如今袁大公子也為朝廷效命,群臣自然也不會去與袁家為難。

    更為重要的是,當初與海外的貿易,幾乎都是掌控在東海世家的手中,雖然每年要向戶部繳納賦稅,但所繳納的賦稅不過十之其一而已,如今朝廷設立海泊司,直接將海外貿易的控制權掌握在朝廷手中,而且每年都能為朝廷帶來大筆的進項,這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所以海泊司設立之後,相關衙門倒也是積極配合。

    袁榮親自前往東海,令人打造商船,更是建立貿易中轉站,這海泊司說起來容易,但真要做起來,那卻是事情不少,江南幾大商家以及田家都是負責供給貨源,但其他事情,卻還是要袁榮帶人一步步操辦。

    因為事務繁忙,老尚書經常十天半個月都見不上孫子一面,此刻見到袁默賢父子兩過來,雖然沒經他允許頗有些不快,但畢竟孫子過來,臉色緩和一些。

    袁默賢父子上前來,老尚書察言觀色,見到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便知道有麻煩事,卻也是氣定神閒。

    「父親!」

    袁默賢拱手道,袁榮也在後面向老尚書行禮,書香門第,禮儀為重,即使沒有旁人,袁家也是不會失了禮數。

    老尚書微頷首,瞧了袁榮一眼,才道:「是海泊司出了事兒?」

    袁榮忙上前道:「爺爺,不但出了事兒,而且還是大事!」

    「大事?」老尚書抬手撫鬚道:「海泊司剛設立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要麼不去幹,既然幹了,總是要遇上許多麻煩,那就要知難而上,一件一件地解決。」

    袁榮苦笑道:「爺爺,要說完全是海泊司的事兒,其實也算不上,只是和海泊司有些牽連而已。」看了袁默賢一眼,袁默賢神色嚴峻,道:「你將所知儘管告訴你爺爺,不要隱瞞。」

    「是!」袁榮微一沉吟,才道:「爺爺,這海泊司朝廷沒有撥銀子,這事兒你是知道的。」

    「嗯。」老尚書微頷首:「你不是自行籌措了銀兩嗎?莫非銀子不夠?」

    「不是銀子不夠。」袁榮湊近到老尚書身邊:「籌措的銀子自然是綽綽有餘。去年開始就打造了商船,江家從前進行海外貿易,本就有船隊,辛大都督為人倒也不差,那些商船本來已經歸入了東海水師,但辛大都督還是從裡面調出兩艘交給了咱們海泊司,打造的新船,也是按照之前商船的樣式。此外航線和水手等諸多事情都已經辦妥,第一撥貿易準備是**月份便開始啟程。」

    老尚書道:「既然都已經準備好,那又有什麼問題?」

    「田家藥行。」袁榮低聲道:「護國公當初交代過,這田家藥行在海泊司有份額,各類藥材要從田家藥行走,田家藥行本來已經準備好,這兩日許多藥材應該運往東海,臨走之前,我準備和田家藥行對一下賬目,她畢竟是護國公的人,事關田家的事情,我都是親力親為!」微微一頓,更是壓低聲音道:「可是現前我才知道,田家藥行的那位東家,竟然被關進了大獄!」

    「關進大獄?」老尚書也是一怔:「那又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打聽說是太醫院那邊出了事。」袁榮道:「太醫院的藥材,如今一直是田家藥行供應,可是前兩日太醫院說田家藥行竟然以次充好、以假當真,這事兒交給京都府處置,京都府鐵錚今日一大早,就派人將田東家關進了大獄。」

    老尚書撫鬚道:「太醫院都是為宮裡的人診治,那些藥材也是宮裡的貴人們所用,田家藥行竟然以假當真,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袁榮道:「爺爺,連販夫走卒都知道太醫院是為貴人們瞧病,那田家藥行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太醫院的太醫們,雖不至於都是杏林高手,但辨識藥材總不會有什麼問題,田家藥行以假當真送藥材進去,豈不是自尋死路?那田東家便是再愚蠢,也不會犯下如此過錯吧?」

    「父親,榮兒這話倒不是沒有道理。」袁默賢終於道:「這件案子,總是有些古怪。」

    「田東家與海泊司有關聯,出了這樣的事兒,我本想前往京都府找鐵錚問明白。」袁榮道:「不過孩兒擔心冒然行事,可能會捲入一些不該捲入的事情,那田家藥行與錦衣齊家淵源極深,所以孩兒想了想,這事兒先去告訴錦衣齊家,讓錦衣齊家出面似乎更好。」

    袁默賢微微點頭,道:「這件事情,你倒不笨,知道不可輕易出頭。」

    「可是還沒到護國公府,孩兒就被攔在街口。」袁榮神色嚴峻起來,低聲道:「刑部的人埋伏在護國公府四周,通往護國公府的每一條街道,都有刑部的人出沒,他們詢問孩兒要往哪裡去,孩兒一說護國公府,他們便讓孩兒趕緊離開。」

    老尚書臉色一緊,皺眉道:「你是說護國公府被刑部的人盯住?」
V123210 發表於 2019-6-11 06:54
錦衣春秋 第一三三八章 暗流


    袁默賢神色凝重,輕聲道:「父親這兩天在府裡休息,有些事也就沒敢過來打擾。」猶豫一下,才道:「據兒子得知,前天皇上下了一道旨意,將黑鱗營編入了黑刀營,直接由瞿彥之統領。」

    老尚書本來是靠坐在竹椅上,聽得此言,身體一震,坐起身來,眸中顯出驚駭之色:「你是說黑鱗營被裁撤?」

    袁默賢道:「據說皇上的旨意也並非是裁撤黑鱗營。黑鱗營有半數兵馬被調走,如今駐營也不過五六百之眾,一直都是由趙無傷統領,聖旨將黑鱗營暫編入黑刀營,好像是說讓兩營將士協同訓練,日後若是有緊急狀況,兩營人馬可以共同作戰。」

    「黑鱗營編入黑刀營,那趙無傷也去了黑刀營?」

    袁默賢搖頭道:「沒有。趙無傷和黑鱗營五六名部將,都被調去了東海水師。」

    「東海水師?」

    「東海水師前次敗於東齊水師,傷亡慘重。」袁默賢道:「皇上將趙無傷等人調去東海水師,似乎是要協助辛賜重新訓練水軍。」

    袁榮道:「趙無傷他們是騎兵出身,從沒有水戰經驗,將他們調去東海水師,能幫什麼忙?」

    「不錯。」袁默賢頷首道:「趙無傷和那幾名被調走的部將,都是曾經齊景手下那支黑鱗營舊部,這些人都是騎兵出身,如今被調去水師,著實有些稀奇。」

    老尚書卻是沉默不語,袁默賢看了袁榮一眼,才湊近老尚書耳邊道:「父親,護國公府被盯住,與他們有關聯的田家藥行也出了事,如今連黑鱗營也被編入黑刀營,這些跡象都不簡單,皇上是不是?」頓了一頓,後面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袁榮神色也是異常凝重,低聲道:「難道皇上是要對錦衣齊家下手?可是皇上為何要這樣做?聽聞齊寧攻下了西北,立下大功,該當封賞才對。」百思不得其解:「即使真的要對齊家下手,那田家不過是區區一介商戶,又何必要找藉口將她下獄?」

    老尚書沉默半晌,才問道:「田家藥行是否已經被查封?」

    「今日一大早京都府的人帶走了田家藥行的東家。」袁榮道:「藥行已經被查封,不過在暫時還沒有查抄。」

    「快了。」老尚書嘆道:「田家藥行是商戶,或許在皇上的眼中,田家藥行是齊家的錢袋子,黑鱗營是齊家手中的一把刀,如今錢袋子被查,刀子也被收起來!」目光深邃起來:「這是要置齊家於死地。」

    袁默賢道:「父親,皇上為何要對齊家下手?都說聖上對齊寧十分器重,而且齊寧是皇上的近臣,這齊寧雖然屢建奇功,但以今日齊家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威脅到皇上。當年錦衣老侯爺和齊大將軍統領秦淮軍團,手握十萬兵馬,朝廷也從不曾對錦衣齊家有過剷除之念,怎地如今錦衣齊家手中沒了兵權,皇上反倒要對齊家動手?」

    老尚書只是微閉著眼睛,神色凝重,並沒有說話。

    袁榮也是皺眉道:「就算聖上真的對齊家生出嫌隙之心,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動手。前方戰火如荼,若是這後院起火,豈不是自毀江山?」

    「如果真的要對齊家動手,也許這恰恰是好時候。」老尚書平靜道:「雖然齊家手中沒有了秦淮軍團的兵權,但秦淮軍團絕不可能坐視齊家被誅。」望著漸漸落山的夕陽,緩緩道:「如果齊家真的有什麼不臣之舉,朝廷也會先對秦淮軍團做一番部署,至少要將岳環山那一批齊家舊部從秦淮軍團清洗之後,才會有所動作。如今齊家並無不臣之行,若是秦淮軍團沒有過淮水,即使是皇上,也未必敢輕易動彈齊家。」

    袁默賢瞬間明白老尚書的意思:「父親,你是說,秦淮軍團過了淮水,在這個時候動彈齊家,秦淮軍團也無法救援?」

    「正是。」老尚書道:「齊家一旦陷入絕境,必然會聯絡秦淮軍團,但秦淮軍團如今已經無法對齊家形成幫助,等到塵埃落定,而且朝廷公佈了齊家的罪證,那麼岳環山也不敢真的忤逆朝廷。」微皺眉頭:「只是這時候齊家固然沒有秦淮軍團作為助力,但朝廷對齊家動手,消息一旦傳出,勢必會影響軍心,甚至會造成極為慘重的後果,皇上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難道為了誅滅齊家,皇上要賭上大楚的國運?」

    「皇上雖然年紀輕輕,但卻睿智非常,絕非昏聵之君。」袁默賢道:「從他誅除司馬一族的事情上,便可看出皇上謀略過人。」壓低聲音道:「還有人私下說,皇上登基之時,就想好了剷除淮南王和司馬氏的方略,先以司馬氏剷除淮南王,再設下陷阱誅殺司馬嵐,如果皇上當初真的是如此設計,其心智實非常人能比,冷靜過人,思慮周全,自然不會做出在這種時候對齊家下手的糊塗事。」

    老尚書沉吟許久,蒼老的身軀陡然一震,瞳孔微縮,看著袁默賢問道:「默賢,你可記得皇上有多少時日沒有上朝?」

    袁默賢想了一下,才道:「前前後後,已經快有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老尚書眼角微微跳動:「如今正是戰時,老夫記得此前皇上三日一朝,最多的時日沒有超過五日。」

    「父親說的是。」袁默賢道:「兒子也打聽過,聽說皇上日夜操勞,龍體欠安,這陣子正在宮中休養,雖然多時沒有上朝,但卻時常召見大臣在宮中議事。」

    「皇上龍體欠安,可知道有何不適?」

    袁默賢道:「父親,這是宮裡的事兒,兒子自然不好多打聽。」

    老尚書再次沉默,夕陽餘暉照在他起著老褶的蒼老臉龐,許久之後,才聽老尚書吩咐道:「默賢,你讓府裡收拾一下,這兩天動身回老家,咱們多年沒有回去祭拜祖祠,也該回去看看了。」

    袁默賢一怔,但瞬間明白過來,低聲道:「父親是否覺得京裡要出什麼事情?」

    「無論出不出事情,你都要回鄉祭祖祠。」老尚書嘆道:「老夫年事已高,數百里地,實在受不了顛簸,也只能等我死後,你們再將我送回去下葬。這一次你就和榮兒帶著家眷先回去,你回頭去你擬一道摺子交給我,我直接遞上去就成。」微微一頓,才繼續道:「兩個月內,如果沒有接到我派人送去的書信,你就再上一道辭官的摺子,不要回京城。」

    袁默賢急道:「父親,您是說一個人留在京裡?」

    袁榮立刻道:「父親,你帶著家眷返鄉,孩兒留下來陪著爺爺。」

    「你也要走!」老尚書沉聲道。

    袁榮搖頭道:「爺爺,無論你如何說,孫兒都不能離開。海泊司剛剛設立,這近半年來,孫兒和許多人耗盡心力,才走到今日地步,再有兩三個月,第一批船隊便要出海貿易,雖說田家藥行出了問題,但卻並不妨礙大局,孫兒若是就此離開,之前的努力也就付諸東流。這是護國公當初親手交託給孫兒的重任,也是受了皇上的囑託,事關我大楚的海上貿易,利國利民,絕不可半途而廢。」

    袁默賢鎖眉道:「說了這半天,你難道還不明白?皇上是要對齊家下手,那田家藥行就是因為與齊家有牽連,所以才會被京都府徹查。你之前與齊寧有來往到也罷了,可是這海泊司是齊寧上書懇求皇上設立,而且你這海泊司提督的位置,也是齊家舉薦,只要呆在這位子上,就和齊家脫不了干係。」抬手輕拍袁榮肩頭:「你本就不喜為官,回頭為父替你代擬一道摺子呈上去,這海泊司提督一職,不做也罷!」

    袁榮再次搖頭,堅定道:「父親,這不只是與護國公有關,也是與我大楚有關。為了海泊司,許多人出銀子出力,孩兒絕不可丟下他們,一走了之。且不說齊家是否真的有罪,也不說皇上是不是真的要降罪齊家,護國公上奏設立海泊司,這是為國謀事,沒有任何過錯,若是朝廷將罪責牽涉到海泊司,那實在是荒謬透頂。」向老尚書拱手道:「爺爺,孫兒既然接下了海泊司的差事,就算是送了性命,也要做到底,至若是否會被齊家牽連,孫兒也管不著,孫兒是要做事,而不是要做官。」

    袁默賢臉色難看,還要再說,老尚書卻已經笑道:「默賢,回鄉祭祖祠就由你帶著家眷回去,榮兒既然心意已決,就讓他留在京城吧。咱們袁家三代受恩,老夫和榮兒留下來盡忠,也算是對得住皇上的恩遇了。」不等袁默賢多說,老尚書緩緩站起身,吩咐道:「明日一早,老夫要進宮面聖!」

    「父親,您?」

    老尚書搖搖頭,止住袁默賢話頭,道:「老夫侍奉幾位先皇,如今年事已高,要辭官歸隱,這最後一道辭官摺子,總應該能夠見到皇上,親自將辭官摺子呈給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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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