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81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9 19:43
第二二零章 十萬火急


    -------------------------------------

    夜深人不靜,侯府正院亮如白晝,頗有些嘈雜,齊寧則是在偏廳叫來趙無傷二人。

    “侯爺,咱們侯府和丐幫並無太多接觸。”齊峰猶豫一下,終於道:“侯爺或許有所不知,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會,有他們自己的一套規矩,丐幫弟子的生老病死,都要遵照丐幫幫規。丐幫弟子死後,他們會按照幫規埋葬,除非是被逐出丐幫,否則死後屍首依然受到丐幫的保護,絕不會讓人輕易褻瀆。”

    “我沒有說要褻瀆屍首。”齊寧皺眉道:“生死攸關,這不但是關乎到京城其他人的生死,也直接與丐幫弟子的生死有關係,難道他們連屍首也不能借用?”

    趙無傷終於道:“侯爺,丐幫是江湖幫會,我們侯府並不涉足江湖,此事不如去找神侯府。神侯府專門代表朝廷與江湖勢力接觸,丐幫是江湖上的第一幫會,神侯府與他們接觸頗多,由神侯府出面,此時應該容易辦到。”

    “你是說,堂堂錦衣侯府找丐幫要一具屍首,還要靠神侯府從中周旋?”齊寧冷哼一聲。

    其實他倒不是不知道讓神侯府出面,此事辦的應該更為順利,可是他卻已經料定,一旦讓神侯府出面找丐幫要屍首,那麼神侯府定然會追問屍首的用途,齊寧知道對付神侯府的問題,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應付的了,更不是隨便編個理由就能應付。

    雖然和西門無痕相處的還算融洽,但齊寧心知既然能夠坐到神侯這個位置,而且管束江湖之事,自己所看的西門無痕絕對不是他的全部,此人也絕不是自己見過一次就能看透。

    閒來無事,同桌飲酒,甚至談談抽象派印象派,西門無痕或許會和自己相處得很融洽,但是一旦涉及到正事,他知道事情就絕不會那麼簡單,否則西門無痕也就不是神侯,神侯府也就不可能被江湖勢力所忌憚。

    神侯府要調查屍首的用途,自然就要查到唐諾的身上。

    齊寧雖然對唐諾的背景並不是完全清楚,但是他確信唐諾對自己絕不會有任何的危害,他也相信唐諾絕不會希望神侯府會對她進行調查,無論是明面還是暗地裡,沒有誰會希望有人調查自己的底細。

    趙無傷見齊寧似乎有些惱意,愣了一下,才道:“侯爺如果真的想不經過神侯府,屬下就去丐幫走一趟。”

    趙無傷為人低調,平日裡沉默寡言,很少說廢話,做事也算是比較沉穩。

    按理來說,派他去丐幫應該是比較合適,但是他又擔心趙無傷拙於言詞,未必能和丐幫進行交流。

    反倒是齊峰,伶牙俐齒,比起交流能力,卻是在趙無傷之上。

    “如何找到丐幫的人,你們可清楚?”齊寧問道。

    齊峰點頭道:“丐幫鬼金羊分舵就在京城,城西的鑼鼓巷可以找到他們。”

    “那好,齊峰,你帶兩個人去一趟,和他們說清楚。”齊寧道:“告訴他們,疫病蔓延,他們丐幫借用一具屍首,也是為了他們丐幫好。”

    齊峰笑道:“侯爺放心,屬下知道怎麼說。”

    “不要和他們起衝突。”齊寧心想一切都是為了解決當前的大麻煩,錦衣侯府倒也不用和丐幫發生衝突,結下仇怨。

    齊峰點點頭,拱手道:“屬下這就去辦。”

    等齊峰離開,齊寧才看向趙無傷問道:“虎神營的薛翎風,你應該認識?”

    趙無傷點頭道:“認識,侯爺要找他?”

    “你去找他過來侯府一趟,就說有事情要他辦。”齊寧道:“事不宜遲,你現在立刻去請。”

    “侯爺,薛翎風是虎神營統領,負責京城守衛。”趙無傷小心翼翼問道:“屬下斗膽請教,侯爺請他過來,不會是為了要調兵吧?”

    齊寧點頭道:“本來是要進宮向皇上稟報,可是這麼晚了,皇城關閉,我也進不去,但十萬火急,耽擱不得,所以......!”

    “侯爺,如果是要調兵,絕不能去請薛翎風!”趙無傷神情一緊,“這是要出大事的。”

    “出大事?”齊寧皺眉道:“薛翎風不是虎神營統領嗎?虎神營難道不是歸他調遣?”

    “按理來說,虎神營確實聽命於薛翎風!”

    “那薛翎風不是和我們錦衣侯府關係很好嗎?”齊寧問道:“薛翎風負責虎神營,衛戍京城安全,等到明天,或許疫毒就要爆發,到時候許多感染疫毒之人就會神志不清,甚至要對所見到的任何人發起攻擊,難道不要連夜準備,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混亂?”

    趙無傷搖頭道:“侯爺,薛翎風即使有心,卻也沒有這個膽量。”頓了頓,才道:“薛翎風確實可以調動虎神營,但是卻需要兵符,否則擅自調動超過五十人,就是謀反。”

    “什麼?”齊寧一怔,忽地意識到,自己心急著想要儘快做出應變,卻疏忽了楚國的法令。

    趙無傷神情肅然:“侯爺,恕屬下直言,即使是大將軍在世,也無權調動京城的兵馬。大將軍可以調動秦淮軍團十萬大軍,可無論是皇家羽林營還是虎神營,還有黑刀營,大將軍都無權調動。”

    “你是說,必須要進宮找到皇上,請到皇上的旨意才能調動?”

    趙無傷道:“有皇上的聖旨,自然是可以調動任何軍隊,可是侯爺也說了,如今正是深夜時分,禁宮緊閉,侯爺這個時候根本進不了宮。”

    “他孃的,難道就在這裡坐等一宿,讓時間白白流失?”齊寧忍不住爆粗口,心下卻頗為焦急。

    唐諾說的很清楚,疫毒爆發的時間,只在明後兩天,現在已經是子時時分,也就是說,疫毒爆發最快很有可能就在天亮之後。

    如果當真如此,那麼還有半夜的功夫本來可以早做準備去,卻要眼睜睜看著浪費,他心知這不僅僅是幾個時辰的問題,等到明天真的發生變故,那麼這短短几個時辰,到時候再回頭看,就會顯得異常重要。

    趙無傷自然也看出齊寧的焦急,想了一下,才道:“侯爺,要麼等到明天一早去見皇上,除此之外,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調動兵馬早做準備。”

    “什麼辦法?”齊寧眼睛一亮,“快說!”

    趙無傷一字一句道:“忠義侯!”

    “忠義侯?”齊寧身體一震。

    趙無傷道:“侯爺,先帝駕崩,皇上登基,這中間一直都是忠義侯在操持,他是三朝老臣,朝中威望很高,如果不出意外,先帝臨終之時,忠義侯應該就是託孤之臣。”頓了頓,才道:“侯爺現在去找他,或許能想出辦法來。”

    齊寧想了一下,並沒有太過猶豫,道:“咱們現在就出發,去見忠義侯!”

    “那屬下讓人備車!”

    “來不及了。”齊寧道:“十萬火急,騎馬過去就好。”

    趙無傷當下也不猶豫,過去調了幾名護衛,護著齊寧騎馬直往忠義侯府去。

    齊寧馬不停蹄,急促而清脆的馬蹄聲從數條街道馳過,趕到忠義侯府的時候,只見到夜色之下的忠義侯府幽靜異常,大門緊閉,門前左右各有兩名帶刀護衛守衛。

    忠義侯府大門兩邊的高牆各有一個鐵鉤,都掛著一盞燈籠,夜風吹拂,兩盞燈籠也在風中搖曳。

    齊寧翻身下馬來,門前護衛早已經是握緊刀柄,有人沉聲喝道:“這是忠義侯府,閒雜人等速退!”

    “速退你媽啊!”齊寧心裡罵了一句,並不理會,登上府門前的臺階,只上了三層臺階,就見的身前光芒一閃,兩名護衛已經拔刀而出,交叉架住,擋在了齊寧身前,一人厲喝道:“擅闖侯府,殺無赦,你再往前一步,立刻斬殺!”。

    齊寧本就焦急,看到大刀在眼前,那人語氣凶狠,心下大是惱怒,暗想老子這個錦衣侯做得實在太過憋屈,是個人就敢在老子面前擺威風,還真當錦衣侯不是侯爺了?厲聲道:“閃開!”

    “住手!”趙無傷也已經帶著護衛跟上來,見到忠義侯府的護衛拔刀,皺眉道:“這是我們家侯爺,要見忠義侯,還不速速通稟!”

    兩名護衛互相看了一眼,一人便道:“深更半夜,侯爺已經歇下,不會見客,明天請早!”

    趙無傷拱手道:“幾位兄弟,我們家侯爺十萬火急,有要事與忠義侯相商,不敢耽擱,請趕緊通稟。”

    “我說過,這時候老侯爺不見客。”對方依然是冷冰冰道:“我們職責所在,最好不要讓我們為難。”

    忠義侯府門前的四名護衛都顯得十分的冷淡。

    他們當然有冷淡的理由。

    大楚帝國雖然有著世人皆知的四大世襲候,但卻並非僅僅只有這四大侯爵。

    大楚立國,功勳卓著的文臣武將自然不在少數,立功受爵自然不在話下,除了四大世襲高等候,至少還有一二十個侯爵,只是地位低於四大世襲候而已。

    最近這陣子,忠義侯府風光無限,許多人都知道,先帝過世,是忠義侯保駕護航,將太子送上了皇位,忠義侯如今當然是大楚國首屈一指的大功臣。

    他既是託孤之臣,又是新皇登基的首功之臣,而新皇登基之後,朝中政事,俱都仰仗著忠義侯,忠義侯固然日理萬機,卻也是風光無限。

    雖然只是侯府門前的幾個護衛,但最近這陣子,即使是這幾個護衛也感受到了忠義侯帶來的榮耀,每天登門拜見的官員絡繹不絕,可謂是門庭若市,而每一個登門拜見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對忠義侯府前的護衛也都是笑臉相對,一些識趣的官員話還沒說,東西已經先塞到幾人的懷中。

    今夜忽然不知從哪裡又冒出來一個自稱侯爺的人,這半夜三更前來,當然是為了巴結逢迎忠義侯,幾名護衛也是見怪不怪,可是此人不但沒有客客氣氣說話,甚至狂妄的很,這讓連日來一直感受到榮耀的護衛大大受挫。

    “我不喜歡有刀子擋在面前。”齊寧深吸一口氣,道:“現在讓開還來得及。”

    護衛冷笑一聲,道:“你如果繼續硬闖,刀子就不只是擋著你了!”

    “好,原來這就是忠義侯教的好奴才。”齊寧臉色忽地一沉,身體驟然一矮,兩名護衛還沒來得及反應,一人便已經感覺自己的腹部如同被鐵錘重重錘了一下,五臟六腑似乎在一瞬間碎裂。

    --------------------------------------------------------------------------------------------------------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0 19:38
第二二一章 懷疑

    齊寧出手乾脆利落,一拳打在那護衛的腹間,邊上那名護衛見狀,大吃一驚,反應卻也極快,揮刀便往齊寧砍過來。

    趙無傷本來距離齊寧還有兩步之遙,見到那護衛擡手之際,就已經知道那人要揮刀,卻已經如同脫弦之箭衝上前,大刀出鞘,那護衛砍下來之際,趙無傷挑刀迎上,雙刀相接,“嗆”的一聲響,火星四濺。

    忠義侯府另外兩名護衛見狀,拔刀衝上來,趙無傷身後的錦衣侯護衛也迅速拔刀上前。

    “誰還敢放肆?”齊寧一拳將那名護衛打的坐倒在地上,霍然擡頭,冷笑道:“以下犯上,就算你們是忠義侯府的人,本侯也照殺無誤。”

    他氣勢冷然,幾名護衛俱都是一怔。

    便在此時,聽得“嘎嘎”聲響,忠義侯府大門開啟一條縫,探出一個腦袋來,沉聲道:“何事喧譁?”

    趙無傷高聲道:“錦衣侯求見忠義老侯爺,有大事相商!”

    那幾名護衛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都是變了顏色。

    他們本以為齊寧只是一個普通的侯爵,半夜三更前來,也只是為了討好忠義侯,卻想不到來人竟然是錦衣侯。

    錦衣侯和忠義侯的關係一想也算比較融洽,四大侯爵之中,雖然忠義侯位列四侯之首,但是在朝野的威望,忠義侯卻顯然及不上錦衣侯。

    一怔之後,四名護衛知道事情不妙,卻都是瞬間單膝跪地,齊聲道:“見過錦衣侯!”

    兩代錦衣侯,都是大楚的名將,在軍方有著極深的根基,而且深得帝**人的敬仰,這幾名護衛其實也是出自軍隊,雖然並不曾在錦衣侯麾下征戰,但骨子裡對錦衣侯卻還是十分的敬畏。

    只是他們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算很起眼的年輕人,竟然就是錦衣侯。

    大門立刻敞開,裡面走出一名中年人,拱手道:“侯爺請進,小人這就通稟老侯爺!”請了齊寧進去。

    齊寧自然沒有時間和區區幾名護衛計較,徑自入府,被帶到大堂,夜深人靜,府內也是十分的清幽。

    有人奉茶上來,齊寧等了片刻,才聽到腳步聲響,扭頭看過去,只見從門外已經走進一個身披黑袍的長者,身形偏瘦,但是一顆腦袋卻很大,年過六旬,精神卻還是頗為健爍,鼻子微挺,無論是頭髮還是鬍鬚,都是黑白相間,白多黑少。

    齊寧立刻站起身來,那長者打量齊寧兩眼,現出一絲微笑,擡手道:“坐下說話。”走了過去,在主座上坐下。

    齊寧知道此人定然就是當下第一權臣忠義侯司馬嵐。

    他沒有想到,第一次見到司馬嵐,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晚輩見過忠義老侯爺!”齊寧承襲錦衣侯,雖然和忠義侯並列為帝國四大侯爵之一,在爵位上平起平坐,但他也知道無論是資質還是手裡的權勢,與眼前這個花甲老人天壤之別。

    司馬嵐是三朝老臣,而且是第一代忠義侯,四大侯爵之中,除了進到老侯爺還健在,武鄉侯蘇禎已經是第二代侯爵,而齊寧卻已經是第三代。

    侯爵還是那個侯爵,但人已經不是那個人。

    齊寧知道,即使是齊景在世,對司馬嵐也是要禮敬三分,更不必說自己這個第三代錦衣侯了。

    而且司馬嵐是託孤之臣,在新帝登基的過程中立下了奇功,如果不是他的運籌帷幄,齊寧很懷疑小皇帝能夠順利繼承皇位。

    在這樣一位權勢極重的老臣面前,齊寧還是儘可能地顯示出自己的敬意。

    司馬嵐看上去倒也頗為隨和,擺手笑道:“不必拘禮,你深更半夜前來見我,當然不會是無緣無故,想來是有什麼急事,但說無妨。”

    他說話乾脆利落,並不太多的寒暄,而且語氣之中,顯然也是將齊寧當成後輩來看。

    齊寧在來的途中,其實就已經組織好了語言,當下將發生的事情撿緊要的說了一遍,至若唐諾要利用屍首找出解毒方法,齊寧自然沒有透漏。

    司馬嵐聽完之後,並沒有像齊寧預料般的那樣大驚失色,只是微微皺眉,問道:“你是說,有人在京城對丐幫弟子下毒,然後以丐幫弟子為工具,將疫毒向京中四處擴散?”

    齊寧點頭道:“正是如此。”

    司馬嵐輕撫黑白相間的鬍鬚,問道:“你確定那真的是疫毒,而且會迅速傳染蔓延?是否只是一種巧合,有一部分人恰好患了此病?”

    齊寧神情嚴肅:“老侯爺,我十分確定以及肯定,如果不出意外,遭受感染正在惡化的感染者已經是成百上千,只是暫時還沒有發作出來,按照時間,天亮之後,也就是在今天,較早感染的一批患者就要開始發作。”

    “你說毒發之後,患者神志不清,對任何人都會發起攻擊?”司馬嵐凝視著齊寧,將信將疑:“而且被攻擊傷害後,也有很大的可能被感染?”

    齊寧心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時間越來越緊迫,你這老傢伙別再婆婆媽媽囉裡囉嗦,趕緊行動起來,但嘴上自然不能說,只能盡力按捺心中的急迫,道:“老侯爺,我敢保證,所言半分不假,今夜過來見老侯爺,就是希望老侯爺能抓緊最後的時間,做好應付可能發生騷亂的準備。”

    司馬嵐卻是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道:“你不要急,此事事關重大,不是急迫就能解決。”示意齊寧先喝茶,才道:“你的意思,是讓老夫連夜對全城實行禁足,然後調動兵馬,做好防範準備?”

    “是。”齊寧道:“此外還要找專門安置的地方,儘量是人煙稀少之地,如果真的出現感染者大規模騷亂,在他們神志不清的狀況下,必須將他們強行拘押起來,在找到解毒方法之前,將他們暫時囚禁,以免連累更多的人。”

    此時有人搬來暖爐子,就放在司馬嵐的身邊,悽冬寒夜,這大堂內還真是有些陰冷,司馬嵐伸出手,在暖爐子上烤了烤,這才問道:“老夫不是不相信你的話,不過......按你說發,這種疫毒有惡化時間,並非中毒立刻發作,那麼這幾天京城如果有大規模的疫病在流散,為何神侯府對此事卻一無所知?老夫並沒有得到神侯府的稟報。”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你這話難道是在懷疑我虛報訊息?

    他心下冷笑,暗想如果不是皇城緊閉,老子就直接去找小皇帝,也不會來找你,如果老子可以調動兵馬,也不會過來和你囉嗦半天。

    可是他心裡很清楚,眼下要做出應對措施,只能讓這老傢伙幫忙。

    齊寧今夜心急如焚,不是擔心某一個人,他不希望看到眾多無辜的百姓死在這疫毒之下,只要能少死一些人,齊寧願意盡力去做任何事情。

    “老侯爺,這種疫毒來的悄無聲息,而且之前並不曾出現過。”齊寧有些坐不住,“神侯府最近的精力或許放在了其他事情上,這種疫毒在沒有完全爆發之前,沒有幾個人會知道它的可怕。”終是站起身來,拱手道:“老侯爺,時間不等人,懇請老侯爺立刻做出應對,否則......!”

    司馬嵐盯著齊寧眼睛,道:“老夫知道你很心急,可是你可知道,要調動兵馬,那可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先帝駕崩,新帝登基,這陣子全城戒嚴,實行禁足,已經讓許多人感到風聲鶴唳,你也知道,每到這個時候,城中的人們就會人心惶惶。”

    “我知道!”

    “皇上登基之後,戒嚴取消,京裡的人們這才緩了下來。”司馬嵐緩緩道:“你知道這種時候什麼最重要?自然是太平,讓京裡的人們感到太平,我大楚全國才會穩定下來。京城就是我大楚的心臟,牽一髮而動全身,建鄴京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不但會影響我大楚全國的情勢,甚至會影響到全天下的局勢,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齊寧聽他語氣老氣橫秋,一副長者與晚輩說話的語氣,如果是換做平時,他還真的不會有多在意,可是在這種十萬火急的時候,這老傢伙卻還在慢條斯理和自己扯些沒用的,心下有些惱怒,忍不住道:“老侯爺的意思是說,為了保證京城的安定,不可調動兵馬,靜待事情發生之後再去處理?”

    司馬嵐微皺眉頭,似乎對齊寧的語氣有些不悅,卻還是道:“年輕人年輕氣盛,想要做些事情,那也是可以理解。但凡事都要三思而行,你自己也說過,這樣的疫毒從前並無發生,為何會在這時候突然出現?神侯府竟然一無所知。開國至今,老夫還不曾見到京城有傳染的病症發生,如果冒昧調兵,全城戒嚴,城中剛剛平靜下來的百姓們,必然再次驚慌失措人心惶惶,老夫只擔心局勢一旦緊張,又有人心懷叵測了。”

    齊寧一怔,瞬間明白,說到底,司馬嵐還是從政局上去考慮,擔心再次戒嚴禁足會導致京城的慌亂,讓敵對勢力有機可趁。

    他心中冷笑,暗想你這是顧頭不顧腚,你擔心調兵戒嚴會讓城中百姓慌亂,可是卻不想想,如果疫毒爆發,到時候京城的混亂比調兵戒嚴帶來的驚慌還要強出十倍。

    齊寧心想,這老傢伙似乎是以為自己剛剛承襲爵位,立功心切,要有所表現,所以才會如此積極,看來他並不相信疫毒之說。

    -----------------------------------------------------------------------------------------------------------------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0 19:40
第二二二章 無毒不丈夫

  齊寧沉默片刻,終是道:「老侯爺,如果到時候真的發生騷動,一切如我所言,而朝廷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必定會導致更多的人被感染。這種疫毒十分罕見,也十分厲害,至少現在還沒有人能夠解毒,老侯爺,說句或許你覺得危言聳聽的話,如果多一個人感染,恐怕就是多一條人命。」

  司馬嵐雙手放在暖爐上溫手,聽得齊寧之言,微抬眼睛,問道:「老夫會派人先去調查此事,如果確實如你所言,老夫自然會有所安排。但是我大楚已經經不起太大的風浪,建鄴京城,更經不起風波。」

  「好,老侯爺既然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齊寧知道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如果司馬嵐真的注重此事,絕不可能還在這裏慢悠悠和自己扯淡,拱手道:「我先告辭了!」轉身便走。

  司馬嵐目光犀利,盯着齊寧的背影,並沒有阻止齊寧離開。

  齊寧前腳剛走,從外面走進一人,年紀四十,身形粗壯,國字臉,濃眉大眼,看上去倒也是英氣勃勃。

  「爹,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中年人一屁股在邊上的一張椅子坐下,「疫毒感染?嘿嘿,我還真沒有聽過這種事情。」

  「你覺得是真是假?」司馬嵐靠近一種,將頗為瘦削的身體裹在黑袍之中,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中年人道:「危言聳聽!」冷哼一聲:「依我看,無非是這小子剛剛繼承了爵位,心裏想着立下功績,齊景死後,錦衣侯這面旗子已經不比從前威風,這小子恐怕是想恢復往日的威風。也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亂七八糟的消息,便急衝衝地跑來找爹。」

  「哦?」司馬嵐波瀾不驚,氣定神閑。

  「他想利用爹調兵,還真是太嫩了。」中年人臉上顯出一絲輕蔑的笑意:「聽說這小子被人抓走,受過刺激,這才開了竅,這也算是齊家積了一些德行。嘿嘿,不過還是不夠聰明,爹豈能因為捕風捉影的事情,就輕易調動兵馬。」

  司馬嵐盯着那中年人眼睛,聲音低沉:「可是老夫卻以為,他說的並非捕風捉影,而是確有其事。」

  中年人一愣,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沒有聽過,不等於不存在。」司馬嵐低沉的聲音略帶一絲嘶啞:「聽人說話,不是看他的嘴巴,而是看他的眼睛。真話假話,眼睛裏完全能夠看出來。」

  中年人皺眉道:「爹,你是說京城真的要爆發疫毒?既然如此,那你為何?」

  「你是問老夫為何沒有立刻準備應付?」司馬嵐瞥了中年人一眼,淡淡道:「常慎,爹給你取名常慎,你可知道其中意思?」

  中年人道:「爹都已經問過無數次,兒子自然之知道,常慎常慎,是要兒子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心懷謹慎。」

  「老夫問你無數次,只因為曉得你不會牢記在心。」司馬嵐冷笑一聲,「老夫已經是年逾花甲,人生七十古來稀,再有幾年,老夫就是古稀之年,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那也要看老天的意思。」

  中年人自然就是忠義侯世子司馬常慎,眼角微跳,忙道:「爹,你你又忽然說這些做什麼。」

  「老夫只想讓你知道,老夫死後,司馬一族就要由你擔起來。」司馬嵐緩緩道:「老夫需要的是一個足可以讓司馬家蔓延昌盛的繼承人。」

  司馬常慎微微張嘴,卻不敢說話。

  「齊寧說的應該不會有假。」司馬嵐緩緩道:「他說疫毒很快就要爆發,老夫相信很快就會真的出現。」

  「既然如此,你老人家為何不早做準備?」司馬嵐問道:「如果真的如齊寧所說,只怕!」

  「早做準備?」司馬嵐冷笑一聲,「你是說老夫應該連夜調動兵馬,封鎖大街小巷,然後等待疫毒爆發的來臨?」

  「齊寧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司馬常慎道:「在沒有找到解毒方法之前,被疫毒感染,就等同於沒了性命。如果不早做準備,到時候那些感染者遍佈大街小巷,像野獸一樣攻擊其他人,那就會死更多的人,我們早做準備,可以讓傷害降到最低。」

  「老夫問你,既然是中毒,背後自然有下毒的真凶,如此厲害的疫毒,不是普通人能夠製作出來。」司馬嵐神情陰鬱:「你可知道是誰在背後下毒?」

  司馬常慎一怔,他當然不可能知道。

  「對方的目的,肯定是為了讓疫毒在京城蔓延,莫非你覺得對方處心積慮,只是為了讓一些平民百姓感染疫毒而死?」司馬嵐靠在椅子內,搖頭道:「這絕不可能,他一定有更深更險惡的目的!」

  「爹,你覺得對方會是什麼目的?」

  「老夫暫時還看不出來。」司馬嵐雖然年過六旬,但一雙眼睛卻還是透着精光:「不過這種時候,我們不能自亂陣腳,更要小心謹慎。」冷笑一聲:「誰敢保證,齊寧今夜前來,只是做戲。」

  「做戲?」司馬常慎愕然道:「爹,你是說?」

  「老夫從來沒有小瞧過錦衣齊家。」司馬常慎道:「哪怕是一個小娃娃,他也終究是錦衣侯,老夫必須要步步小心。」看了司馬常慎一眼,道:「你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齊景死後,錦衣侯似乎風光不再,齊寧承襲了錦衣侯,自然不願意看到門庭中落,不但是他,和錦衣侯有牽連的那些人,都不希望看到錦衣侯沒落。」

  司馬常慎顯然還沒有聽明白,眼眸中劃過一絲迷茫。

  「齊寧過來讓老夫調兵,他為何會趕在這個時候?」司馬嵐目含精光,「三更半夜,在皇宮關閉之後,有如此大事,需要調兵應對,他過來找老夫,似乎理所當然,可恰恰是這個理所當然,反倒讓人生疑。」

  司馬常慎似乎也明白一些,道:「爹是說,他故意等到半夜三更來找您?不錯,既然他知道消息,為何昨天不去向皇上稟明?卻偏偏要拖到三更半夜找爹。」

  「老夫既然是托孤大臣,輔理朝政,情勢危急時刻,確實可以調動虎神營,甚至可以將黑刀營調入京城。」司馬嵐輕撫鬍鬚:「可是這個權利,是一道雙面刃,一個不慎,會割傷了自己。」

  司馬常慎時常跟在忠義侯身邊,雖然比不得忠義侯老謀深算,但卻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低聲問道:「爹,難道這背後是淮南王那條老狗的影子?」

  「老夫沒有這樣說,但老夫卻不能不防。」司馬嵐冷笑道:「你莫忘記,齊景出殯,蕭璋可是演了一出哭喪的好戲。」

  司馬常慎駭然道:「爹,難道齊寧竟然和那條老狗勾結在一起?」

  「我說過,凡事都不得不防。」司馬嵐道:「蕭璋老奸巨猾,對他更要小心。如果齊寧今晚前來,有蕭璋的影子在後面,那麼必定是一場陰謀。」冷笑道:「前番調動兵馬,只是為了保住皇上登基,可是這一次如果在疫毒還沒有爆發之前,老夫輕易調兵,你覺得蕭璋會錯過這次機會?」

  司馬常慎神情也變得冷厲起來:「那老狗一定會讓人參劾爹,說你隨意調兵,肆無忌憚,甚至還會讓人給爹扣上一個謀反的罪名。」

  司馬嵐道:「你知道這一點就好。」雙手扣在一起,放在胸前,「老夫當然不怕他們參劾,不過老夫不想惹這個麻煩。朝中都知道,皇上登基,我們司馬家居功至偉,如今也正是我們司馬家風光無限的時候,可正是這樣的時候,我們司馬家才越要低調謹慎,絕不能輕易讓人抓到把柄。」

  「原來如此。」司馬常慎明白過來:「爹是擔心這個時候調兵,會讓人覺得咱們司馬家目空一切,擅自調動朝廷兵馬,肆無忌憚?」

  司馬嵐露出一絲深沉的笑容:「老夫如今走路都要小聲,又怎能出手調兵?不管齊寧是不是在演戲,老夫又豈會因為他的三言兩語,給司馬家招來麻煩。」

  「可是如果齊寧說的是真的,咱們沒有調兵準備,一旦疫毒爆發,豈不要多死很多人?」司馬常慎道:「爹,你有隨時入宮的權利,要不要連夜進宮去見皇上,有了皇上的聖旨,再調兵準備,就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司馬嵐皺眉道:「剛誇你一句,你怎地又糊塗?隨時面聖和調動兵馬都不是一般臣子擁有的權利,老夫既然不去調兵,當然也不能連夜入宮。這些權利都是老夫手中的刀刃,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能輕易動用。」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放在暖爐上面,慢悠悠道:「疫毒爆發,無非是多死一些人而已,京城有數十萬之眾,死上千兒八百人,不是什麼大事,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等到真的爆發疫毒,老夫再請旨調兵,一切都還來得及。」

  司馬常慎猶豫了一下,終是道:「爹說的是,咱們就等下去!」

  「記着,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司馬嵐盯着司馬常慎眼睛,一字一句道:「永遠不要讓任何事情亂了自己的陣腳,成大事者,從來都不會婦人之仁!」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12-11 20:05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0 23:00
第二二三章 抉擇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齊寧不會覺得自己是為國為民的大俠,可是讓他眼看著一場要奪去無數人性命的大災來臨,卻無動於衷,他絕對做不到。

    堂堂忠義侯,帝國第一大權臣,在這生死攸關時刻,竟然無動於衷,齊寧心中一陣寒冷。

    他知道如果換作是錦衣老侯爺還是齊景今夜前來,司馬嵐的答覆可能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知道自己剛剛承襲爵位,雖然有著錦衣侯這塊金字招牌,但侯爵如故人已新,在許多人眼中,錦衣侯早已經不復當年之威。

    在司馬嵐眼中,自己這個錦衣侯只是一個小娃娃而已,雖然都是位列四大世襲候,但雙方的現實地位卻已經全然不對等。

    一個只是掛著爵位卻並無多少實權的年輕人,又怎能與帝國第一權臣相提並論?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會在什麼場合第一次見到司馬嵐,甚至想過那時候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只是沒有想到第一次見面卻是不歡而散。

    只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計較司馬嵐的冷漠。

    出了侯府,四名守在門前的忠義侯府守衛這一次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都是微躬了躬身子,趙無傷已經迎上來,並沒有說話,可是他從齊寧的表情已經判斷出事情的結果。

    走下臺階,趙無傷終於道:“侯爺,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為今之計,只能先去宮門等候,等宮門開啟,立刻面聖。”

    “宮門大開,至少還要三個時辰,即使能夠立刻見到皇上,皇上也不可能迅速調動兵馬。”齊寧對隆泰小皇帝目前的境況頗為了解,皺眉道:“說不定還要宣召忠義侯入宮商議,即使有皇上旨意,忠義侯再調動兵馬,至少也是五六個時辰之後的事情。”頓了頓,才道:“如果疫毒是明天才開始爆發,今天耽擱五六個時辰或許不會出什麼大事,可萬一疫毒今天就爆發,這五六個時辰可就是生死攸關的幾個時辰了。”

    趙無傷神情嚴峻,道:“可是忠義侯如果不調兵,就只能去請皇上的聖旨,除此之外,沒有人能調動兵馬,也沒有人敢調兵。”

    “有最後一個可能!”齊寧微一沉吟,終於道:“你可知道薛翎風的住處?”

    “薛翎風?”趙無傷道:“侯爺,你是想讓薛翎風調兵?這......這不可能的,沒有皇上的旨意,連忠義侯也沒有出面,薛翎風絕不敢動彈。”

    齊寧問道:“你說過,薛翎風曾經在......在父親的麾下當過兵?”

    “薛翎風出身低賤,雖然有領兵打仗的天分,可是沒有大將軍的不拘一格,他到不了今天的位置。”趙無傷說話言簡意賅,“但他如今是虎神營的統領,絕不敢擅自調兵。”

    齊寧淡淡笑道:“我沒有其他法子了,皇上我現在見不著,忠義侯也不會調兵,無論成與不成,我只能去找他試一試。”

    趙無傷見齊寧態度堅決,不再猶豫,點頭道:“侯爺,咱們現在就去!”

    薛翎風身為虎神營的統領,雖然並無什麼爵位,但是誰都知道他的地位之重要。

    他是建鄴京城的守門人,可是這個守門人,卻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守門人。

    薛翎風的宅子不算大,根本無法與龐大的侯府相提並論,看上去也就是一般大戶庭院的規模,門前自然也不似錦衣侯府門前那般立著大石獅子。

    齊寧半夜登門,驚醒了薛府,相比起坐在忠義侯府大堂等候司馬嵐的時間,薛翎風幾乎沒有讓齊寧等候,齊寧屁股還沒坐熱,茶水剛上來,薛翎風就已經進來。

    薛翎風一如既往地龍行虎步,哪怕是剛剛從溫暖的被窩裡面起來,但只是短短時間,卻已經是精氣神十足,看到齊寧,上前拱手道:“卑職薛翎風,參見侯爺!”便要單膝跪下,齊寧卻一把抓住,笑道:“薛叔,深夜打擾,莫要見怪!”

    薛翎風倒也不愧是軍人出身,說話做事都是乾脆利落,直接道:“侯爺深夜前來,必然有緊急事情吩咐,侯爺有什麼需要卑職效勞,但講無妨,只要能做的,薛翎風絕不推辭。”

    齊寧知道時間緊迫,也不廢話,用最言簡意賅的方式將事情告訴了薛翎風。

    薛翎風眉頭鎖起,問道:“如此說來,侯爺是從忠義侯府剛剛過來?”

    齊寧知道對這樣的人物,最好還是不要有什麼隱瞞,乾脆道:“是,不過忠義侯不會調兵,所以我想來想去,只能找到你這裡。”

    “侯爺的意思,是讓薛某調動虎神營?”薛翎風目光如電,盯著齊寧眼睛:“侯爺可知道,沒有命令,擅自調兵,等同於謀反?”

    齊寧道:“我知道!”

    “侯爺可知道,如果薛某現在去調兵,不但薛某是死罪,侯爺也會被牽連其中。”薛翎風道:“侯爺先是找到了忠義侯,忠義侯知道侯爺要調兵的心思,被拒絕後,又直接到了薛某這裡,此事不可能隱瞞得住,所以只要薛某調動兵馬,誰都知道與侯爺有干係,薛某想要隱瞞也是不成。”

    齊寧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其實我在路上也想過,如果過來找你調兵,我們兩人很可能都會獲罪,錦衣侯府上下恐怕也要被牽連其中。”

    “不是很可能,而是必然獲罪!”薛翎風說話乾脆利落:“即使查出侯爺不是準備謀反,但是擅自調兵的罪責,也不會輕恕。”頓了頓,才道:“薛某相信,到時候會有不少人想看到錦衣侯府灰飛煙滅,他們一定會藉此機會致侯爺於死地!”

    齊寧皺起眉頭來。

    “所以侯爺要三思而行。”薛翎風緩緩道:“侯爺要問一問自己,是否值得這樣做?是否想看到錦衣侯的血脈就此斷絕?”

    他神情肅然,坐姿如鍾。

    薛翎風說話不急不緩,從他的語氣中,也根本無法猜出他對此事的態度,他說話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每一句話都是在陳述著極為現實的事實。

    齊寧沉默片刻,終於道:“薛叔,其實究竟有多少人感染,我無法確定,或許只有幾十個人,也許有上百個,甚至也可能已經有上千人感染,而且疫毒爆發之後,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嘆了口氣,道:“也許只是十幾個或者幾十個毒發之人在街上亂竄,很容易就能被制服,可也有可能會有成百上千人竄出來,爆發驚天大禍。”

    薛翎風微微點頭,目光炯炯,道:“而且侯爺剛才也說,疫毒可能就在今天爆發,但也有可能是明天。”

    “是!”齊寧道:“只在今明兩天。”

    齊寧信任唐諾,他和唐諾實際上真正接觸並不多,兩人說話加起來或許還不超過一百句,可是齊寧就是相信唐諾所言是真。

    而且他相信唐諾的判斷力。

    唐諾既然是爆發只在今明兩天,齊寧內心深處對此卻是深信不疑。

    薛翎風目光深沉,緩緩道:“侯爺有沒有想過,如果疫毒今天沒有爆發,而我們現在調兵封鎖京城的道路,將會面臨怎樣一個後果?”神情嚴峻,“我可以告訴你,就算疫毒明天爆發,但我們今天就會被以謀反之罪被抓,而且如果有人存心要致我們於死地,或許我們當場就要被斬殺。”

    齊寧深吸了一口氣。

    薛翎風繼續道:“侯爺無法確定疫毒爆發的時間,也無法確定感染的人數,更無法確定疫毒爆發之後的局面是可控還是不可控,在此種情勢下,侯爺就要押上錦衣侯的前程,準備調兵,恕我直言,侯爺難道不覺得這太過冒失?”

    趙無傷一直站在一旁,此時終於道:“薛統領,目前可以確定的是,疫毒的來源是從丐幫開始,而丐幫是京中流動人群最大的一群人,他們之中已經有很多人感染,而且秦淮河上也已經出現感染者,一艘畫舫,有半數人被感染,請問這樣的形勢嚴不嚴峻?”

    薛翎風點頭道:“丐幫和秦淮河,都是京城流動最大的兩群人。”

    “侯爺雖然無法確定感染的人數,但是我斗膽說一句,感染的人數絕不會在少數。”趙無傷道:“一旦疫毒爆發,事先沒有做準備,一定會是一場滔天巨禍。”

    薛翎風神情肅然,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齊寧。

    齊寧沉默一陣,終是擡頭看著薛翎風,緩緩道:“其實錦衣侯府目前並無人受到感染,如果我現在躺在侯府睡覺,不問窗外事,沒有人會怪我。”

    “是!”薛翎風點點頭。

    “即使京中真的爆發疫毒,無論規模大小,我錦衣侯府大門一關,加上侯府裡的護衛,相信也沒有任何一個感染者能夠闖進侯府。”齊寧聲音緩慢而肅然:“我派人去神侯府去通知過,甚至找到了忠義侯,按理來說,已經盡了我的心,也盡了我的力,朝廷能不能及時應對,其實和我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我也算問心無愧。”

    薛翎風又是點點頭。

    “如果我執意多事,很可能讓錦衣侯府面臨一場大禍。”齊寧嘆道:“如你所言,有人要致錦衣侯於死地,他們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薛翎風道:“所以侯爺現在回到侯府,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再上床睡一覺,此後無論發生什麼,侯爺和錦衣侯府都會安然無恙。”

    齊寧微微一笑,道:“其實這是個很好的選擇,甚至沒有考慮的必要,或許許多人根本不必做出選擇。”他身體微微前傾,凝視著薛翎風,道:“可如果我那樣做了,我就不是我,我的頭上,也就不佩戴著錦衣侯的冠帽!”

    ------------------------------------------------------------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1 18:24
第二二四章 鑼鼓巷

    薛翎風盯著齊寧眼睛,似乎想要看穿齊寧的內心,很快便道:“所以侯爺已經下定了決心。”

    齊寧道:“我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我也絕不會強求你做什麼。”

    齊寧心裡知道,擅自調兵,確實是朝廷大忌,哪怕是十萬火急,輕易調動兵馬也一定會觸動許多人的神經,這畢竟是大楚帝國的心臟之所。

    薛翎風是虎神營統領,如果強行調兵,自然也能調動一部分兵馬,但是其後卻必然會惹來大禍。

    他雖然很想讓京裡眾多無辜的人們儘可能躲避一場災難,但是他也知道,沒有理由讓薛翎風拿出身家性命來配合自己做這樣一件事情。

    見到薛翎風神情凝重,齊寧起身來,道:“薛叔,我先告辭,我知道這是一件讓你很為難的事情,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你做什麼。”勉強一笑,轉身要走。

    “等一下!”薛翎風擡起手。

    齊寧停下步子轉過身,有些驚訝問道:“薛叔你.......?”

    “侯爺應該知道,我能有今天,都是大將軍的提拔。”薛翎風緩緩道:“如果不是大將軍,且不說我還能不能活到現在,即使真的活到現在,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

    齊寧嘆道:“其實這一切都是薛叔自己奮鬥得來。”

    “不管侯爺你怎麼想,錦衣侯的血脈絕不能斷絕。”薛翎風道:“所以今夜你雖然到了我這裡,但此後無論發生什麼,你只能咬死到我這裡只是為了看看我的母親,因為她老人家這陣子剛好身體不適。”

    齊寧一怔。

    薛翎風肅然道:“侯爺讓我調兵,我現在還在猶豫。大將軍的恩情,我不能不報,但是卻不能莽撞,將性命白白丟掉。”盯著齊寧眼睛:“大將軍扶持我成為虎神營統領,絕不是為了讓我因為京城的一場災難,便將身家性命全都送出去。”

    齊寧一時不明白薛翎風意思,皺眉問道:“薛叔的話,我.....聽不大明白。”

    “如果真的要調兵,就必須要有一個確鑿無誤的理由。”薛翎風道:“哪怕侯爺料事如神,但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都只是子虛烏有,除非是皇上的旨意,否則沒有人敢擅自在災禍到來之前就調動兵馬,侯爺,你還年輕,可是有一點要記住,在京城的每一個決定,都要三思而慎行,哪怕你是想做好事,哪怕你是一心為了朝廷,可是在錯誤的時間做了錯誤的事情,就一定有人要致你於死地。”他雙眉微擡,一字一句道:“京城的百官,未必每個人都有朋友,但每個人一定都有敵人!”

    齊寧這一瞬間感受到了官場的殘酷。

    薛翎風坐在椅子上,上身挺直,“我知道侯爺宅心仁厚,希望救下更多的人,仁厚之風,是錦衣侯的家風。不過侯爺或許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情,受牽連的不僅僅只有錦衣侯府,侯爺難道沒有想過,兩代錦衣侯都是帝國的柱樑,他們的麾下又有多少人?如果侯爺有了麻煩,那麼這些與錦衣侯關係密切的人們將會何去何從?”

    齊寧皺起眉頭。

    他來到京城之後,錦衣侯府一直都算得上是門庭冷落鞍馬稀,雖然他知道既然有兩代錦衣侯打下的根基,齊家在大楚的勢力一定不會小,可是這陣子卻並沒有看到多少人前往錦衣侯府走動。

    可是薛翎風這一番話,明顯是在提醒齊寧,錦衣侯府的勢力一直都存在,而且圍繞錦衣侯府生存的勢力並不在少數。

    “侯爺,很多人都知道我和齊家的關係,所以我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侯府考慮,為侯爺您考慮。”薛翎風正色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絕不會輕易調動兵馬。但是侯爺說的不錯,老侯爺當年跟隨太祖皇帝征戰天下,大將軍為先帝衛戍邊關,說到底,都是為了能讓百姓生活太平。如今京中將有災禍發生,侯爺挺身而出,薛某十分欽佩,並非每個人都有侯爺這樣的良知和膽識。”

    齊寧只覺得薛凌峰說話模凌兩可,可他卻隱隱捕捉到一些什麼,若有所思,忽然問道:“薛叔,你統領虎神營,如果京城出現騷亂,情勢危急之下,你是否可以調動兵馬?”

    薛翎風眼眸之中終於現出一絲笑意,道:“衛戍京城安全,本就是我的職責,我雖然不能擅自調兵,可是如果京城真的發生動亂,我完全可以先帶兵平亂!”頓了頓,低聲道:“就好比如果疫毒就在今夜發生,在無法立刻面見皇上的情況下,我可以先帶一部分兵馬去穩定局勢。”

    齊寧雙眉舒展,起身道:“薛叔,我明白了!”轉身便走。

    趙無傷一時沒有明白過來,跟上去道:“侯爺,你這是......?”

    “薛叔要歇息了,我們不要打擾。”齊寧腳步匆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薛翎風卻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齊寧離開的背影,這一次並沒有叫住,只是一雙眼眸卻變得更為深邃。

    齊寧出了薛府,翻身上馬,看了看天色,問道:“趙無傷,你知道鑼鼓巷在哪裡?”

    趙無傷一怔,點頭道:“虎爺要去鑼鼓巷?”

    “事不宜遲,不要耽擱。”齊寧拍馬便走,“咱們去找丐幫鬼金羊分舵。”

    趙無傷和另外兩名護衛翻身上馬,拍馬跟上,趙無傷心想侯爺先是去了忠義侯府,又到了薛府,如今卻有莫名其妙地要去鑼鼓巷找尋丐幫,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眉頭鎖起,忽地身體一震,明白什麼,眼眸之中劃過一絲異色,脣邊泛起笑意,喃喃道:“原來如此!”

    齊寧馬不停蹄奔波了一夜,卻並無疲憊之感。

    他不知道自己奔波這半夜是否真的會有什麼效果,可是他卻知道,如果自己做在侯府什麼都不做,也許情況會更糟糕。

    他做了,未必能改變什麼,可是如果不做,就一定什麼都改變不了。

    鑼鼓巷確實是一條巷子,這裡的環境頗為糟糕,走在坑窪的街巷之中,兩邊的房屋都極為殘破,騎馬而行,齊寧卻總覺得兩邊黑漆漆的屋子裡似乎有人盯著自己,而趙無傷和隨行的另外兩名護衛護衛卻都已經手按腰間佩刀刀柄,全神戒備。

    齊寧知道,這條鑼鼓巷就是丐幫的地盤,在兩邊的殘破屋內,定然有不少丐幫鬼金羊分舵的弟子正盯著自己一行人。

    順著鑼鼓巷走到頭,面前卻出現了一座黑門大宅,燈火閃動,白光森森,那大宅門前,竟然掛著兩盞白燈籠,在這寒夜之中,顯得異常的淒冷。

    大門前左右的牆根下,靠坐著三四名破衣爛衫的乞丐,齊寧等人尚未靠近大門,那幾名乞丐都已經翻身站起,手中都拿著打狗棍。

    齊寧停下馬,趙無傷催馬上前,壓低聲音道:“侯爺,這是鬼金羊分舵舵主所在之地,丐幫四大長老之中的朱雀長老行蹤難覓,但很有可能也是在這裡,他們是江湖第一幫會,咱們要和他們接觸,要以江湖規矩相待。”

    齊寧知道趙無傷是想提醒自己在丐幫面前不要擺侯爺的譜,輕“嗯”了一聲。

    此時那幾名乞丐已經橫在前面的路上,擋住了齊寧等人前進之道,一人沉聲道:“遊兒走四海,八方守陰陽!”

    趙無傷已經拱手道:“四海皆兄弟,八方來相聚!”

    齊寧瞅了趙無傷一眼,心想看來錦衣侯府這幾個傢伙倒也不是吃乾飯的,對道上的規矩也算是很清楚。

    一名乞丐道:“你們是錦衣侯府的人?”

    齊寧一怔,趙無傷也有些詫異,兩人都是想這乞丐眼力竟然如此厲害?

    齊寧拱手笑道:“來會丐幫兄弟,諸位多關照!”

    “你們錦衣侯府有人過來,不懂規矩。”那乞丐冷笑道:“讓你們主事的人過來,我們或許會放人,否則可要勞煩你們的人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學學規矩了。”

    齊寧立刻就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也終於知道為何此人一下子就認出自己是錦衣侯府的人。

    他去往忠義侯府之前,派了齊峰帶人前來鑼鼓巷找尋丐幫借一具屍首,本以為齊峰能說會道,而且是錦衣侯府的人出面,即使有些棘手,但丐幫應該還是會給點面子,可是聽這乞丐的意思,齊峰非但沒有借到屍首,甚至還被丐幫扣押起來,這還真是大出意料。

    毫無疑問,這幫乞丐只以為自己等人過來,是為了救回齊峰。

    齊寧心下不由暗罵,心想齊峰這臭小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再叮囑不要和丐幫發生衝突,這下子倒好,人都被扣住,接下來談事情可就更棘手了。

    趙無傷已經皺起眉頭。

    齊寧知道這時候要冷靜應對,笑道:“我就是錦衣侯府主事人齊寧,特來拜會貴舵的舵主,不知能否幫忙通稟?”心想隔行如隔山,也難怪朝廷專門設立神侯府,江湖與朝堂確實雖然同處一片土地,可有全然是兩個世界,否則以自己的身份,何必對一個幫會的弟子如此客氣。

    那丐幫弟子淡淡道:“等著!”走到黑色大門前,擡手在大門上先重重瞧了兩下,隨即又輕敲了兩下,最後則是張開手,用手掌在大門上拍了三下。

    齊寧知道這定然是丐幫的密語,外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大門內外的人卻明白其中意思。

    這裡畢竟是丐幫鬼金羊分舵心臟所在,謹慎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隔了一陣,忽聽得“嘎嘎”聲響,黑色大門開啟,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從裡面走出來,身材身高,虎背熊腰,頗有氣勢,只是披麻戴孝,一身喪服,神色冷然,瞧見齊寧,拱手道:“錦衣侯爺駕臨,有失遠迎!”擡手道:“請!”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2 18:56
第二二五章 鬼金羊

    齊寧看他神情肅穆,語氣低沉,還沒看清那大漢的臉,就見那大漢已經返身往宅子裡走去。

    齊寧看了趙無傷一眼,見趙無傷微微點頭,也不猶豫,跟在後面進了去。

    一進院子,便見到院內十分的寬敞,此時院內竟然有二三十名衣衫僂爛的乞丐,清一色都是在頭上繫了白巾。

    齊寧一進院內,眾乞丐都是盯向齊寧幾人。

    這些乞丐神情都是不善,齊寧微皺眉頭,看到先前那大漢已經走到正堂內,緩步走過去,一進屋內,便見到屋子裡又有十幾名乞丐,也都是身著披麻戴孝,大堂之內,竟然設下了靈堂,一條極長的大桌子上,竟然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靈位,看上去觸目驚心。

    廳內的眾丐有坐有站,齊寧進門之時,眾丐卻都瞬間站起來,一個個都是盯著齊寧。

    先前那大漢此時已經轉過身來,道:“錦衣侯府與我丐幫素來沒有瓜葛,雙方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齊寧微微點頭,問道:“閣下莫非就是鬼金羊分舵的舵主?”

    “好說,叫花子是鬼金羊分舵的白聖浩!”那大漢拱拱手,“叫花子雖然和貴府沒有打過交道,不過對錦衣侯府也素來敬佩。”

    “多謝!”齊寧儘可能保持鎮定。

    這種江湖場面,實事求是來說,齊寧還是第一次碰到,雖說在會澤城也曾隸屬於丐幫,可是會澤城的丐幫弟子烏煙瘴氣,大部分和一群無賴潑皮沒有什麼區別。

    齊寧本來對丐幫的印象並不是很好,不過此刻看到鬼金羊分舵的丐幫弟子井然有序,氣勢森然,心想這應該才是真正的丐幫所該有的樣子。

    “貴府派人前來,本該以禮相待,不過......!”丐幫鬼金羊分舵舵主白聖浩的聲音陡然冷起來:“不過貴府的人不懂規矩,竟敢褻瀆丐幫,叫花子就只能先讓他留在這裡,等侯爺過來,也好將事情說清楚。”

    齊寧心想這丐幫還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幫,僅僅是一個舵主,對堂堂帝國的侯爺說話就如此口氣,卻也不知道如果是丐幫幫主在這裡,自己是不是還要蹲下聽話。

    他只覺得這樣一個江湖幫會如果實力太強,對朝廷還真未必是什麼好事。

    “我來了,也是有事想要和白舵主商議。”齊寧道:“既然白舵主有事要和我說清楚,那就請你先講。”頓了頓,問道:“我想知道,我的人是如何褻瀆了貴幫?”

    白聖浩道:“侯爺派來的人,是叫齊峰?”

    “不錯。”齊寧左右看了看,問道:“人在哪裡?”

    白聖浩道:“侯爺不必擔心,他現在很好,我們丐幫不想與貴府結下仇怨,所以這才要侯爺前來說清楚。”盯住齊寧,問道:“齊峰要找本幫索要屍首,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另有原因?”

    齊寧皺眉道:“是我所派!”

    話聲剛落,邊上十多名眾丐都是神色變得更為冷然,更有人冷哼一聲,不過舵主在場,倒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齊寧心知在場這些人,定然都是鬼金羊分舵的骨幹,此時並不見朱雀長老,看來並不在這裡。

    白聖浩也是冷笑道:“不知侯爺為何會派人前來鑼鼓巷?難道侯爺未卜先知,知道本幫遇上了什麼事兒?”

    齊寧心想你們丐幫的弟子都往藥鋪去找大夫,雖說洞悉其中內情的人並不多,可是老子卻偏偏知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掃過長桌上那密密麻麻的靈牌,道:“白舵主,貴幫現在已經有多少人去世?”

    眾丐更是顯出冷厲表情,白聖浩卻是冷聲道:“錦衣侯,據我所知,你們侯府從不插手江湖之事,與江湖幫會也從無恩怨,今次卻為何要來插手我丐幫事務?”冷笑一聲:“說句不客氣的話,丐幫的事,別說你錦衣侯府,就算是神侯府,也未必能管得了。”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大楚帝國立國之後,始終與北漢帝國處於對峙狀態,兩國可說都被對方帶走了絕大部分精力,這些江湖勢力夾雜其中,形成氣候,朝廷一時間難以騰出手來收拾,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就更顯得自以為是了。

    “我不是來插手你們丐幫事務。”齊寧淡淡道:“齊峰除了找你們借一具屍首,可還有別的冒犯之處?”

    邊上一名長相粗悍的乞丐忍不住道:“索要屍首,便已經是最大的褻瀆,還要怎樣?我丐幫弟子的生死,素來都是我丐幫自己處理,何時要你們錦衣侯府來過問?死者為大,我丐幫弟子生前無論做過什麼錯事,在臨死之前,我丐幫也都會自行懲處,讓每一個丐幫弟子走的時候都乾乾淨淨。”冷哼一聲:“身死之後,莫說屍首,就是一根頭髮,那也由我丐幫保護,可不是什麼物具能夠借來借去。”

    白聖浩並沒有因為這乞丐的插嘴而斥責,顯然也是讓這名乞丐把原因說出來。

    “如此說來,齊峰只是向你們借一具屍首,你們還沒有弄清楚原因,就將他扣押起來?”齊寧忍不住冷笑道:“而且還因為此事,準備讓本侯親自過來向你們交代?”

    趙無傷雖然提醒過齊寧,與丐幫接觸,儘量按照江湖習慣,不要以錦衣侯的身份與他們交涉。

    只是齊寧感覺這幫乞丐實在有些自以為是,甚至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心想若是對這幫人一味地謙讓,非但讓這些人愈加的狂妄。

    白聖浩顯然聽出齊寧語氣不滿,盯著齊寧,問道:“原因?錦衣侯,你的手下說什麼如果我丐幫不借屍首,鬼金羊舵便都要大難臨頭,卻不知侯爺是不是準備對我丐幫動武?”冷哼一聲,笑道:“丐幫弟子雖然在達官貴人眼中,是一群居無定所低賤至極的人,可是我們並沒有觸犯你們朝廷所立下的王法,若是有人想要對付我們丐幫,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齊寧一怔,似乎明白一些什麼,皺眉道:“你覺得齊峰那句話是在威脅你們?”

    “侯爺難道還有其他的解釋?”白聖浩道:“侯爺,丐幫不與錦衣侯府為敵,可叫花子也希望侯爺不要插手丐幫之事?人,我們可以讓你帶回去,但是這次過後,我希望丐幫和錦衣侯府就像從前一樣,各走各道,再不相擾。”

    齊寧扭頭看了窗外一眼,知道時間流逝,不好繼續耽擱,也不賣關子,乾脆利落道:“齊峰說的沒有錯,丐幫已經大難臨頭了。”指著桌上的無數靈牌:“這都是你們丐幫弟子的靈位,看來已經......已經死了好幾十人。”

    眾丐更是惱怒,有人握起拳頭,甚至有人往前走出兩步,對其寧等人虎視眈眈。

    趙無傷和兩名護衛都是伸手按住了腰間佩刀。

    白聖浩目光如刀,盯著齊寧,冷聲道:“看來侯爺是真的準備與我丐幫為難了?不知黑蓮聖教給了侯爺什麼好處,讓侯爺捲入此事?”

    “黑蓮聖教?”齊寧皺起眉頭:“什麼黑蓮聖教?”

    白聖浩雙眼之中欲射出火花,厲聲道:“錦衣侯,叫花子敬你是齊家的人,也算是以禮相待,給足了你面子,可是你若是在這裡故意挑釁我丐幫,甚至看我丐幫的笑話,叫花子可不答應。”

    他陡然發怒,齊寧倒是吃了一驚,感覺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沉聲道:“白舵主,今夜我前來,並非如你所想,是要帶回齊峰。實話告訴你,我來鑼鼓巷之前,還以為你們丐幫已經讓齊峰將屍首帶回去,你們扣住齊峰,其中是有極大的誤會,而且我相信你們根本沒有給奇峰說話的機會。”

    白聖浩皺起眉頭,卻沒有說話。

    “你說的黑蓮聖教究竟是什麼玩意,我並不知曉,我問你,你可知道丐幫弟子為何大量死去?”齊寧神情冷峻。

    白聖浩在一張發黃的椅子上坐下,斜睨了齊寧一眼,反問道:“侯爺可知道?”

    “並非疾病,而是中毒。”齊寧道:“而且是一種極其厲害的毒藥,不但可以讓人在中毒七天之後死去,而且這種毒很容易感染。”

    在場眾丐都是變色,看齊寧的眼神更是凶狠,白聖浩卻是發出一陣淒厲笑聲:“好好好,錦衣侯,我就知道,你千金之軀,無事不登三寶殿,手下一個小小的隨侍,就算被我丐幫扣住,你堂堂錦衣侯又怎會親自過來要人?”神色一寒:“原來你真的知道他們是中了毒,甚至連毒性也一清二楚......,錦衣侯,接下來,你自然是要用解藥和我們談條件。”

    齊寧又是一怔,心想怎麼自己越解釋,這誤會竟然越大,白聖浩好歹也是堂堂的鬼金羊分舵舵主,怎地卻如此不冷靜?

    他竟似乎先入為主認定自己今夜前來一定是有所圖謀。

    “解毒?”齊寧淡淡道:“很可惜,下毒之人有沒有解藥我不知道,不過我手裡沒有你們想要的解藥。齊峰過來,是為了幫你們,可是你們卻將他扣押起來,耽擱了配製解藥的時間,白舵主,我現在才發現,你們鬼金羊分舵,竟然沒有一個明白人!”

    眾丐更是惱怒,又都往前踏出兩步,逼近齊寧一干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2 18:57
第二二六章 朱雀

    眾丐逼近齊寧之時,趙無傷已經將大刀拔出幾寸,冷聲道:“你們是要造反嗎?”

    眾丐頓時都停下步子,雖然對齊寧依然是怒目相視,可是卻也顯出一絲忌憚之色,這時候沒有忘記,齊寧是大楚國的錦衣侯。

    丐幫雖然幫眾無數,是為天下第一大幫,但是畢竟還不敢真的和朝廷對抗。

    鬼金羊分舵在丐幫二十八分舵之中,實力和所轄幫眾都已經是排行前三的分舵,二十八舵舵主雖然地位相同,平起平坐,可是每次丐幫大會的時候,白聖浩說話的分量顯然超過大部分的舵主。

    他手下有上萬之眾,這上萬名丐幫弟子,都以他馬首是瞻。

    只是這些鬼金羊分舵的骨幹人物心裡都很清楚,丐幫弟子良莠不齊,說是烏合之眾其實也不為過,就算是在二十八舵中位居前三,可是真正在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也不過寥寥十幾人而已。

    若真的與朝廷發生衝突,對天子腳下的鬼金羊分舵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便在此時,卻聽得一陣咳嗽聲響起,齊寧循聲瞧過去,只見從角落的陰暗處,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五十出頭年紀,並無穿白麻喪服,不過頭上卻纏了白巾,手中柱一根鳥頭杖,燈火之下,那根鳥頭杖通體烏黑,泛著幽幽光芒,顯然是精鐵所制。

    此人身形微胖,雙目有神,頜下飄著一綹山羊鬚,齊寧看到此人,心下一凜。

    “有話可以說,不必劍拔弩張。”那人聲音低沉:“我丐幫和錦衣侯府並無仇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和和氣氣。”

    齊寧瞥了白聖浩一眼,見到白聖浩身體微躬,神色略帶恭敬,瞬間就明白過來,向那老者拱手道:“前輩就是丐幫的朱雀長老吧?”

    那老者看向齊寧,笑道:“錦衣侯好眼力。”

    齊寧心想這些人對你畢恭畢敬,連白聖浩在你面前也如此恭敬,要猜你身份,其實倒也不必需要什麼好眼力。

    “錦衣侯叫我一聲前輩,可見侯爺也是個懂禮數有分寸的人。”老者擡手道:“給侯爺拿座!”

    很快便有一人端來一張頗為成舊的椅子,齊寧倒也不客氣,在堂中坐下。

    “侯爺剛才說要配製解藥?”朱雀長老在齊寧對面坐下,手上依然拿著鐵杖,“老叫花子敢問一句,侯爺懂得醫術?”

    齊寧瞧了那黑鐵杖一樣,此時看得更清晰,鐵杖杖身凹凸不平,似乎是有一條蛇盤在杖上,那條蛇雕刻的十分逼真,而鐵杖頂部,則是一個鳥頭,鳥喙如長刺,心想此人是朱雀長老,卻不知道這杖頭是否就是朱雀?

    如果不出意料,這鐵杖或許就是代表了朱雀長老的身份。

    “我不懂,但是自有人懂。”齊寧道:“朱雀長老,你心裡應該清楚,如果此毒不解,不但是你丐幫要遭受滅頂之災,整個京城也將面臨一場巨禍。”

    朱雀長老頷首道:“那侯爺可知道這是什麼毒?”

    “我不知道。”齊寧搖頭道:“而且我認為現在最緊要的也不是弄清楚究竟是什麼毒藥的時候。”

    “哦?”

    “朱雀長老比我清楚,你們丐幫弟子現在已經死了不少人,但這只是開始,如果我沒有猜錯,貴幫還有一大批人感染了疫毒。”齊寧盯著朱雀長老眼睛:“疫毒發作之後,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長老應該見過?”

    朱雀長老神情變的凝重起來,頷首道:“恐怖至極!”

    “長老可知道,如今受感染的不僅僅是你們丐幫弟子,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可是秦淮河上已經開始蔓延,而且已經有人發作。”齊寧神情嚴峻:“也就是說,早在數天之前,疫毒就已經在京城迅速擴散,如今到底有多少人感染,我無法確定詳細數目,但一定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朱雀長老皺眉道:“侯爺今夜前來,當真與其他人沒有干係?”

    “你說的是黑蓮聖教?”齊寧道:“我不知道什麼黑蓮白蓮,我只知道如果咱們再這樣耗下去,會死更多人。”

    朱雀長老奇道:“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丐幫弟子大都是住在一起,有人疫毒發作,你們可以迅速將其控制,不令他四處亂竄。”齊寧道:“而且聽你們的口氣,你們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只是你們的眼光一直放在丐幫之內,這幾天,你們一直都在想方設法解決丐幫內部弟子中毒的問題。”

    四周十多名乞丐互相瞧了瞧,顯然是被齊寧猜對。

    “你一直在監視我們丐幫?”邊上一人粗聲問道。

    朱雀長老陡然看向那人,目中寒光射出,那人立刻低下頭,退到一旁。

    “監視?”齊寧瞥了一眼,冷笑道:“我們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可沒有時間監視你們。只是我知道,這次疫毒的開端,是從你們丐幫開始。你們可以控制幫中弟子四處亂竄,可是那些無辜的百姓猝不及備,難道能夠阻止身邊的家人衝到大街小巷?”

    白聖浩嘴脣微動,但是朱雀長老就在旁邊,卻也不敢多說。

    朱雀長老想了一下,才道:“先前或許是有些誤會,侯爺,我們丐幫和你們錦衣侯府以前沒有什麼瓜葛,可是今晚你們侯府的人突然找上門來,讓我們借一具屍首,而且還說如果耽擱,丐幫就會有滅頂之災。這些時日許多弟子死去,幫中的兄弟都是緊繃著弦,未免做事衝動了一些。”沉聲道:“將人放出來!”

    白聖浩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下去。

    “齊峰上門,是想借一具屍首回去,我們好對症下藥,弄清楚毒藥與身體之間的反應,也好以最快的速度配製出解藥。”齊寧道:“如果解藥無法配製出來,你能丐幫確實要遭受滅頂之災。”

    朱雀長老微微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如此說來,侯爺那邊有高人可以配製解藥?”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們那邊會盡力而為。”齊寧道:“這不是為了救某一個人,也不是僅僅為了你們丐幫,這一次遭到感染的人太多,我們必須全力以赴。”

    朱雀長老見齊寧一臉嚴肅,想了一下,終於道:“不瞞侯爺,我們鬼金羊分舵也有懂得毒藥的好手,剛開始毒發的時候,我們確實沒有察覺,只以為是病疾,可是倒下的人一個接一個,我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峻,不但幫中懂得醫術的好手,而且還請了幾位江湖上的杏林高手,最後才得知,在丐幫之中蔓延的是一種極其厲害的毒藥。一切正如侯爺所說,這種毒藥不單毒性極強,而且還能傳染,短短几日之內,丐幫已經死了四十多名弟兄,而且還有兩三百人受到感染。”

    齊寧駭然道:“你們丐幫就已經有兩三百人受感染?”

    朱雀長老苦笑道:“丐幫弟子素來都是成群結隊,而且互相走動,我鬼金羊的弟子和睦互愛,有衣同穿有飯同食.......!”

    “那這些感染的人又在何處?”齊寧沒空聽他廢話,直接問道。

    朱雀長老道:“老叫花子知道事態嚴峻,發現此毒能傳染之後,立刻下了命令,將被感染的弟子分成了幾處地方安置,派人守衛,不令他們出現在人前。”起身道:“侯爺可否移步?”

    齊寧點點頭,朱雀長老拿著柺杖,在前領路,齊寧跟在後面,趙無傷等人本要跟上,朱雀長老回頭道:“你們放心,我丐幫不會自取其禍,不會傷害侯爺,你們若是願意,儘管跟來。”

    趙無傷等人的職責便是保護齊寧,也跟著在後。

    從正堂後門出去,後面又是一個大院子,後面有一排木屋子,看上去似乎荒廢多時,頗為殘破,但是裡面卻還點著燈。

    朱雀長老走走到視窗,推開一扇窗戶,齊寧湊上去往裡面看了一眼,只見不算寬敞的屋裡,竟然有二十多名乞丐,有的躺在乾草堆上,有的則是靠著牆壁,看他們的臉上,一個個沮喪絕望,許多人臉上都已經泛起了水泡,血水從水泡之中流淌下來,極為噁心。

    “咦,是......是他?”齊寧掃見一人,怔了一下,他發出聲音,裡面有極少乞丐擡頭,齊寧望見的那名乞丐也是擡頭循聲看過來,看到窗外齊寧的臉龐,怔了一下,隨即從地上站起,走路看起來十分吃力,直往齊寧這邊走過來。

    趙無傷跟在齊寧身後,看到那名乞丐往視窗過來,便要去齊寧身前護住,齊寧卻是擡手攔住,眼看著那名乞丐到了窗邊,扒在窗沿上。

    朱雀長老微皺眉頭,那乞丐看著齊寧,卻已經露出感激之色,聲音虛弱無力:“候......侯爺,大恩大德,沒......沒齒不忘,只能.....只能來生報答了......!”忽地扭過頭,捂著嘴,一陣劇烈咳嗽,似乎是怕唾沫濺到齊寧身上,隨即才扭頭過來苦笑道:“小.....小人要死了.....!”

    朱雀長老疑惑道:“你認識侯爺?”

    那乞丐道:“回......回長老的話,那次......那次被藥鋪趕出來,是......是侯爺幫我們打抱不平,然後......然後還幫我們付了藥費.......!”

    朱雀長老身體一震,齊寧嘆道:“他現在怎樣了?”

    這乞丐卻正是當日帶著同伴前往濟世堂求醫,卻被藥鋪拒絕,後來被齊寧出面幫助的乞丐,齊寧最早看到疫毒情狀,也正是那一次。

    “他......!”乞丐自然知道齊寧是問誰,苦笑道:“他已經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3 17:34
第二二七章 攜手

    朱雀長老使了個眼色,那乞丐也不多說,只是向齊寧點點頭,以示感激,轉身走到牆邊,重新靠坐在牆根下。

    “侯爺原來於我們丐幫有恩。”朱雀長老嘆道:“剛才那幾個弟兄多有得罪,侯爺不要掛在心上。”

    齊寧搖頭道:“我沒有時間計較這些。朱雀長老,我今夜過來,是要你幫一個忙。”

    “哦?”朱雀長老皺眉道:“侯爺想要叫花子做什麼?”

    齊寧想了一下,才道:“朱雀長老,剛才我說過,你們丐幫弟子毒性發作之後,還可以控制不讓他們在街頭巷尾亂竄,可是京城遭受感染的人不在少數,按照我們的推算,最快就在今天會有大規模的疫毒爆發情況。”

    朱雀長老微變色道:“今天要爆發疫情?”

    齊寧看他表情,就知道丐幫這邊應該還沒有推算出疫毒發作的時間,唐諾顯然料事於先,點頭道:“不錯,所以我現在需要你們丐幫幫忙。”

    “侯爺,情況你也可見了,丐幫如今自顧不暇,而且我們雖然查出眾弟兄是中毒而非疫病,但我們卻根本找不到解毒的方法。”朱雀長老神情凝重:“卻不知丐幫能幫侯爺什麼忙?”

    “讓你幫中感染疫毒的弟兄現在就衝到大街小巷。”齊寧道:“讓他們的疫毒提前發作。”

    朱雀長老一愣,顯然沒有聽明白,疑惑道:“疫毒提前發作?侯爺,你的意思是?”

    “朱雀長老,我先問你,貴幫弟子毒性發作之後,究竟是怎樣一個模樣?”齊寧神情凝重。

    朱雀長老嘆道:“一開始身上發起紅斑,並不顯眼,可是每一天紅斑都在變大,而且顏色也在加深。”頓了頓,擡手示意齊寧邊走邊聊,兩人往前廳緩步而行:“等到紅斑破開,有血水流出,人也變得神智不清,此種情勢下,中毒者有兩種狀況。一種便是昏睡不醒,第二種便是如同野獸一般,四處亂竄,見人就抓。”

    齊寧微微點頭。

    朱雀長老繼續道:“那些昏睡之人,如果不去打擾,他便沉睡不醒,不吃不喝,可是隻要稍加打擾,也會惡性大發,變得像野獸一樣。”苦笑道:“侯爺剛才見到的那些人,也都快要毒發,我們在他們毒發之前,都會將他們綁縛起來。”

    齊寧道:“可是那些普通百姓並不知道會有如此後果,一旦毒發,先是牽累家人,隨即便要衝出家門,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發狂。”神色微冷:“朱雀長老,如此大事,為何你們卻隱瞞不報?如果你們事先知會神侯府,事情或許不會像現在這般不可收拾。”

    朱雀長老混跡江湖多年,經驗極深,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也是了得,此時卻已經明白齊寧此番前來,是真心要與自己商議對付疫毒的辦法,大難臨頭,知道雙方還是坦白一些好,道:“不瞞侯爺,我丐幫以為,這次事件,是江湖恩怨,是丐幫和黑蓮聖教之間的仇隙,江湖幫會處理事情,從不會輕易讓外人插手,更何況是我丐幫。”

    “你幾次三番說到黑蓮聖教,那又是哪裡的幫會?”齊寧皺眉道:“你是說,這次下毒,是黑蓮聖教下的毒手?”

    朱雀長老道:“我們雖然沒有解毒的辦法,但是已經察覺,這次的毒藥,不出意外的話,來自於巴蜀之地,也只有黑蓮聖教有能耐配出如此狠辣的毒藥。”

    “巴蜀?”齊寧一怔,“難道黑蓮聖教是巴蜀勢力?”

    朱雀長老點頭道:“正是。”正要解釋,齊寧已經道:“此事容後我們再調查,這一次有人下毒,凶狠殘忍,不顧百姓生死,朝廷事後是絕不會放過。”又道:“當務之急,是要阻止那些毒發之人上街,連累更多的人,而且要想辦法讓中毒的人們脫離險境。”

    朱雀長老頷首道:“侯爺所言極是,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說過,讓丐幫中毒的弟子提前毒發。”齊寧道:“你們丐幫還有多少弟子尚在毒性惡化時候?”

    朱雀長老想了一下,才道:“至少還有兩百多人。”

    “那好,現在就讓他們上街。”齊寧道:“告訴他們,上街之後,不得傷人,但是卻要做出毒發的樣子。”

    朱雀長老奇道:“侯爺為何要我們這樣做?”

    “京城要封鎖起來,可是皇宮關了大門,我無法入宮。”齊寧道:“我也無權調兵,只有讓丐幫弟子先做出毒發的樣子,朝廷才會調兵封鎖京城街道,如此一來,等到感染者真正發作的時候,朝廷也就先有了準備,可以控制局面。”

    朱雀長老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打量齊寧兩眼,停下腳步,若有所思。

    齊寧看他猶豫模樣,皺眉道:“朱雀長老,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擔心這會不會是給你們丐幫設下的圈套,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多做解釋,可是你要明白,如果這次疫毒真的是由你們丐幫和黑蓮聖教的恩怨引起,黑蓮聖教固然要被朝廷剿滅,就是你丐幫也脫不了干係。”

    朱雀長老微變顏色,卻還是沒有說話。

    “你在這裡多猶豫一刻,到時候受害的百姓可能就多出一人。”齊寧道:“十萬火急,也沒有時間給你考慮,我已經為此事奔波了一晚上,你現在就派出人去,否則京城到時候真的因此死傷無數.......!”他眼眸冷厲起來,道:“本侯第一個就不放過你。”

    朱雀長老猶豫一下,終於道:“侯爺是否敢保證,我派人出去之後,以後有人以此汙衊我丐幫意圖謀反,甚至加以其他罪名,侯爺能不能出面為我們作證?”

    “不需要作證,真要出了事情,本侯會站在你們前面先承擔。”齊寧聽朱雀長老語氣鬆動,知道這老傢伙應該也明白事關重大,“你放心,丐幫弟子上街,官兵發現,也不會傷害你們。”

    朱雀長老還是猶豫了一下,片刻之後,才點頭道:“好,侯爺既然如此有把握,那麼我丐幫就盡力配合。”再不猶豫,快步回到正堂,齊寧剛一進正堂,就看到齊峰帶著兩人正一臉惱怒站在堂中,邊上眾丐都是圍住,雙方火藥味十足。

    “齊峰!”齊寧叫了一聲,看到齊峰一臉惱怒,有和丐幫動武的意思,沉聲喝道:“不得無禮!”

    齊峰循聲看過來,見到齊寧,微顯驚訝之色,等到齊寧走過來,才回過神道:“侯爺,這幫叫花子真是膽大包天,我還沒說幾句話,他們就.......!”

    “我都已經知道了。”齊寧道:“此事回頭再說。”

    朱雀長老卻是向鬼金羊分舵舵主白聖浩招招手,白聖浩快步過去,兩人到得屋角,朱雀長老低聲細語,似乎在和白聖浩說著什麼,齊寧只是遠遠瞧著,見到白聖浩是不是向自己看過來,而且神情嚴峻,心知這傢伙還在猶豫。

    不過朱雀長老統領丐幫南方七宿分舵,他傳下的命令,白聖浩自然不敢不從。

    果然,沒過多久,白聖浩就已經向朱雀長老拱了拱手,然後快步過來,向堂中諸丐道:“你們隨我來。”率先走出正堂,眾丐互相瞧了瞧,不明所以,卻也不敢違抗,紛紛跟了出去。

    朱雀長老緩步走過來,看著齊寧,道:“侯爺,老叫花子已經全力配合你,可是老叫花子也希望你莫讓我們失望。”

    齊寧此時才微舒了口氣,他折騰了大半夜,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終於還是有了一些成果,心中微安。

    他只希望薛翎風那邊不會讓自己失望。

    “朱雀長老,我現在要帶一具屍首回去,儘快找出解毒的方法。”齊寧道:“成與不成,我不敢保證,但我們這邊會盡力而為,丐幫這邊,也要穩住手底下的弟兄,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

    朱雀長老頷首道:“侯爺放心,丐幫自有分寸。”

    齊寧離開鑼鼓巷的時候,如願地從丐幫帶出了一具因為疫毒發作身亡的屍首,對丐幫來說,這確實是破例。

    可是朱雀長老心裡很清楚,如今是非常之時,丐幫確實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災禍,目前幫中看得見的已經有兩百多人被感染,此外很有可能還有一部分沒有顯露出來,如果破例送出一具屍首能夠幫助配製解藥,孰輕孰重,朱雀長老自然不可能不明白。

    因為屍首被感染,為了安全起見,所以將那具屍首裹了數層厚布。

    齊寧則是兵分兩路,自己帶著趙無傷和兩名侍衛直接將屍首送去永安堂,齊峰則是另一路,直接返回錦衣侯府將唐諾接到藥鋪。

    到了永安堂,藥鋪內自有守夜的夥計,將藥鋪內的一間後房騰出來,屍首放入進去,此後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著唐諾前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3 17:35
第二二八章 鳳凰衣

    齊寧一夜奔波,待唐諾到得永安堂之時,已經是寅時三刻,好在時值深冬,白天短而夜裡長,所以天色還沒有亮。

    唐諾不單來了,便是段滄海也跟著一起過來。

    段滄海被齊寧派去神侯府通知,回到侯府的時候,齊寧已經帶人離開,齊峰帶人回去接唐諾,段滄海也便一起跟過來。

    唐諾進屋之後,也不多說,放下藥箱,拿著一隻小包裹進了後邊另一處小屋,等她出來的時候,齊寧卻發現她身上穿著極為古怪的衣裳,那衣裳從脖子開始,直到腳下,似乎是連成一體,色澤泛紫,而且衣裳貼身而穿,將她那修長曼妙的身材完全勾勒出來。

    不但是齊寧,段滄海等人也都是睜大了眼睛。

    唐諾身材苗條,可是該瘦的地方瘦,該豐滿的地方也絕對讓人滿意,臀部挺翹渾圓,酥胸雖然不比顧清菡和赤丹媚那般豐碩,卻也是挺拔高聳,腰肢宛若細柳,在這身古怪連體緊身衣的勾勒下,曲線畢露,絕對是世界級小姐的身段。

    唐諾走過來,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一隻口罩放在桌上,又拿了一雙手套往手裡戴,無論是手套還是口罩,顏色都與緊身衣衫一樣。

    她一邊戴手套,一邊轉過頭來道:“我進去之後,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要進去打擾.......!”看到齊寧等人直勾勾看著自己,蹙起秀眉。

    齊寧回過神來,咳嗽一聲,有些尷尬,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幾個傢伙,別說段滄海和齊峰這種荷爾蒙激素特別發達的漢子,就是平時有些淡漠的趙無傷,此時也是盯著唐諾那曼妙美好的身材看。

    “幹什麼?”齊寧大吼一聲:“都給老子滾出去。”

    他這一聲石破天驚,將幾個傢伙從沉醉中驚醒,一時間都顯得異常尷尬,趕緊都轉過了身去。

    唐諾秀眉微微舒展,道:“這是師傅很多年前就製作出來的防毒衣,是用紫鳳凰製作而成.......!”

    齊寧心想唐諾那個師傅還真是了不得,這種時候就發明了防毒服,奇道:“紫鳳凰?唐姑娘,那是什麼?”

    “是一種藥藤。”唐諾解釋道:“十分罕見,有防毒之效,師傅找到了紫鳳凰,花了幾年的時間做成了兩套防毒衣,然後放在經過幾十種藥物浸泡過的藥水之中,足足放了半年,這才製作而成。”

    齊寧這時候才明白唐諾之前為何自信說有辦法,原來她竟然有如此寶物,本來還擔心唐諾靠近屍首折騰恐怕也要被感染,可是見得如此寶物,齊寧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幸虧唐姑娘沒有變胖,否則這身衣服未必能穿得下?”

    唐諾蹙眉道:“你說什麼?”她素來十分的淡雅溫和,無論遇上什麼事情,也都顯得雲淡風輕,此時眼眸之中卻微顯出一絲惱色。

    齊寧忙道:“沒.....沒什麼,唐姑娘,那手套和口罩也是紫鳳凰製作而成?”

    唐諾微點螓首,道:“這種毒藥,應該不會隔空傳播,不過若是觸碰到皮肉或者血液,傳染的可能性就很大。”此時已經將手套戴好,戴上手套之後,拿起口罩,囑咐道:“我在裡面的時間可能會很長,你可以讓人守在門外,我希望不要有人進去打擾。”

    齊寧拍著胸脯道:“放心,在你出來之前,沒有人敢進去。”

    唐諾點點頭,戴上了口罩,這才拿起藥箱轉身向後面放有屍首的屋子過去,齊寧看著她背影,雖然知道這種時候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可是唐諾那曼妙的身段還是讓人驚歎。

    她身材修長,背直腰緊,纖腰如柳,到了胯下,卻開始寬大起來,挺翹滾圓的臀部被緊身衣包裹著,緊繃繃的彈性十足,與那苗條的腰肢形成了無比誘人的對比效果。

    顧清菡身段豐腴肉感,而唐諾卻是苗條修長,一個性感,一個曼妙,卻都是讓人心神悸動。

    “等一下!”見得唐諾走出幾步,齊寧想到什麼,叫了一聲,快步走過去。

    唐諾停下步子,轉過身來,眼中顯出疑問之色,卻見到齊寧已經解下身上的大氅,走近過去,披在唐諾身上,柔聲道:“唐姑娘,天寒地凍,你這防毒衣太單薄,時間長了會凍著,披上這件大氅,可以抵禦寒氣”

    唐諾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隨即脣邊泛起一絲笑容,齊寧此前幾乎沒有見過唐諾露出笑容,此時才發現,唐諾笑起來在嘴角邊微有兩個小酒鍋,看上去秀美無比,讓人如沐春風,只聽唐諾輕聲道:“謝謝!”卻也沒有耽擱,披著齊寧的大氅去了房內。

    在唐諾到達之前,齊寧已經派人在屋子裡點了幾盞油燈,知道唐諾要檢查屍首,還備好了兩桶水以及毛巾等東西。

    等唐諾進去之後,齊寧這才回到藥鋪正堂,只見段滄海幾人正在堂內低聲細語,見到齊寧過來,段滄海已經率先迎上來,輕聲問道:“侯爺,您去找過忠義侯?”

    齊寧先不回答,問道:“神侯府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段滄海表情立刻嚴肅起來,道:“侯爺,幸虧咱們去通知他們,聽他們話裡的意思,雖然知道丐幫出了變故,可是並不知道京城開始蔓延疫毒。”

    齊寧走到邊上,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皺眉問道:“你見到神侯了?”

    “神侯不在神侯府,巨門、文曲和貪狼三大校尉都在神侯府。”段滄海湊近齊寧身邊,低聲道:“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勁,不過我將訊息帶給他們的時候,他們看起來都很吃驚。”

    齊寧皺眉道:“神侯府不是統管江湖事務嗎?段二叔,這神侯府當真有你們說的那麼邪乎?我怎麼瞧著很一般啊。”

    “侯爺,可不能這樣說。”段滄海立刻道:“西門神侯在朝中固然地位尊貴,可是在江湖之上,那也是地位崇高,西門神侯武功出神入化,據說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幾個幫會要搞什麼武林大會,推選出一個武林盟主來,聲勢不小,侯爺覺得朝廷會讓這幫江湖人士這般胡作非為嗎?”

    齊寧微微頷首:“江湖各幫會互相制衡,朝廷或許還能少放些精力在他們身上,可是這幫傢伙若是選出武林盟主,有了組織,對朝廷自然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朝廷自然不可能讓他們搞成。”段滄海道:“神侯府放出了風聲,知會要搞武林大會的那幾個領頭人,提醒他們收斂一些。”

    “後來如何?”

    “那幫江湖豪客,性情乖張,組織武林大會的是當時江湖上最強盛的幾大幫會,說什麼江湖事江湖了,用不著朝廷去插手。”段滄海冷笑道:“當時朝廷忙著平定叛亂,所以並無多少精力在那幫人身上,縱容了一些,都變得目空一切。”

    此時齊峰和趙無傷也靠近過來,圍在齊寧邊上,齊峰此時忍不住插嘴道:“那幫傢伙也是找死,神侯府都放了風聲,那幫傢伙置若罔聞,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段滄海道:“就在武林大會召開前的不到半個月,組織武林大會的五名江湖豪客,腦袋全都被摘了下來,掛在清風崗的旗杆上。”

    齊寧微微變色,問道:“是神侯府出手?”

    “是神侯出手。”段滄海笑道:“不過那時候西門神侯還只是神侯府的巨門校尉,那五大豪客,可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不但實力雄厚,而且武功在江湖上都是頂尖的,可是在數日之內,盡被神侯府闖入龍潭虎穴摘下了腦袋,自那以後,西門神侯威震江湖,此後也順理成章接掌了神侯府,也正是西門神侯統領神侯府的這二十多年,神侯府才成為讓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衙門。”

    齊寧微微頷首,心想西門神侯看上去似乎很隨和,卻不想手段如此了得,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庸碌之輩,怎可能執掌神侯府。

    “既然如此,為何此番京裡出了如此大事,神侯府竟然沒有察覺?”齊寧皺眉道:“疫毒開端於丐幫,丐幫就在天子腳下,應該是神侯府最為注意的勢力,可是丐幫弟子感染疫毒,神侯府那幫吃乾飯的都幹什麼去了?”

    段滄海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低聲道:“侯爺,其實說來也怪,神侯府這兩年似乎和從前有些不同。”

    “哦?”齊寧擡頭看著段滄海:“有什麼不同?”

    “據我所瞭解,西門神侯這兩年似乎已經很少管神侯府的事情,好像是有意要培養繼承人。”段滄海道:“神侯府巨門校尉軒轅破是神侯的親傳弟子,此人也算是極為厲害的人物,不出意外的話,西門神侯致仕之後,接替神侯職位的就是軒轅破。”

    “你是說現在神侯府實際上是由軒轅破在管事?”齊寧問道。

    段滄海想了想,才道:“也可以這麼說,除非是極為棘手必須要神侯親自出馬的大事,否則西門神侯很少去神侯府,一直都是待在閒樂居。”

    “這樣說來,此番失誤,是軒轅破的緣故?”

    段滄海壓低聲音道:“侯爺,我去神侯府,只見到了三大校尉,那個破軍校尉嚴凌峴聽說是被關了禁閉,除此之外,還有三大校尉不見蹤跡。”

    齊寧道:“這是什麼意思?”

    “以我的直覺,丐幫發生的事情,神侯府沒能知曉,固然是丐幫嚴加保密,沒有對外洩露,再加上以前京裡從不曾出現疫毒感染之事,神侯府料想不到,因此有所疏忽,但最大的可能是.......!”段滄海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神侯府也許被別的事情牽扯了精力,疏忽了丐幫這邊。”

    “別的事情?”齊寧一怔:“你是說神侯府將精力投到了其他棘手的事情上?”想到什麼,問道:“是不是那個吸血的青銅將軍?”

    段滄海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一個青銅將軍,不至於將神侯府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神侯少管神侯府的事務之後,雖說許多事情也確實不像從前那般敏銳,但他們也不至於連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察覺,我想來想去,只能想到是因為其他事情牽扯了他們的精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6-9-23 17:38
第二二九章 大宗師

    藥鋪前的長街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趙無傷瞬間反應過來,飛步過去,大門虛掩,他拉開一條縫隙,從門縫向外瞅去。

    齊寧聽到馬蹄聲聲,應該是有兩匹馬,已經聽到外面傳來叫聲:“封鎖京城,所有人關閉大門,不得擅出。”

    那人剛喊完,後面又有一個聲音跟著喊了一遍。

    馬蹄聲從門前劃過,那兩人的聲音交錯叫喊,漸漸去得遠了。

    齊寧臉上顯出歡喜之色,趙無傷回過頭,眉宇間也是帶著一絲喜色,關上門,走過來,道:“侯爺,薛統領沒有讓人失望。”

    段滄海和齊峰其實還不知道究竟是個怎麼狀況,一臉疑惑,齊寧使了個顏色,示意趙無傷解釋,趙無傷簡略說了一遍,段滄海兩手一拍,笑道:“侯爺果然是英明神武,這薛翎風是條漢子,沒有辜負大將軍對他的栽培。”

    “看來薛統領是在我們離開之後,立刻就做了準備。”齊寧欣慰道:“他應該是派人盯住了丐幫,一等丐幫弟子出現,立刻就調動了兵馬。”先前全身一直緊繃,此時感覺全身一陣輕鬆,向後靠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丐幫的人這次做事倒也是乾脆利落!”

    齊峰道:“丐幫這也是幫他們自己,好幾百號人性命垂危,真要無法解毒,丐幫鬼金羊分舵也就等於完了。”

    齊寧知道丐幫和虎神營配合,只是為了防止更多的人感染疫毒,唐諾這邊才是重中之重。

    齊寧相信,以唐諾的醫術,太醫院那幫御醫也未必能及得上,如果連唐諾都無法解毒,那麼這次的疫毒蔓延就岌岌可危了,想到這裡,不由向那邊瞧了一眼,聽到屋裡傳來極輕的動靜,唐諾顯然已經在做事。

    “對了,神侯府現在準備怎麼辦?”齊寧接著先前的話頭問道。

    段滄海道:“他們只是感謝侯爺給他們送去訊息,至若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也不會對我說。不過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應該不可能派人到街上幫忙虎神營,他們沒有這個職責,封鎖京城大街小巷,也不是他們的權力。”頓了頓,才道:“他們應該會先找到屍首,然後開始派丹器處的人找到解毒的方法,此外應該會派人開始調查下毒的幕後真凶。”

    齊寧一聽“幕後真凶”四字,眉頭一緊,立刻問道:“是了,你們可聽說過黑蓮聖教?”

    “黑蓮聖教?”段滄海皺起眉頭,隨即眼中劃過厲色,問道:“侯爺,難道這次下毒的是黑蓮聖教的人?”

    “侯爺去丐幫之時,丐幫的人提到黑蓮聖教。”趙無傷陪著齊寧一起去鑼鼓巷,知道情況,解釋道:“丐幫的人似乎很肯定這次下毒的幕後黑手就是黑蓮聖教。”

    段滄海微微點頭,神情凝重,皺眉道:“黑蓮聖教的人到了京城嗎?他們和丐幫有什麼恩怨,為何會對丐幫下如此毒手?”

    “你知道黑蓮聖教?”齊寧看著段滄海。

    段滄海想了一下,才道:“侯爺可還記得九溪毒王?”

    齊寧點點頭,猛然間身體一震,失聲道:“難道......難道會是她?”腦中瞬間浮現出小妖女阿瑙的面孔。

    小妖女擅長毒術,而且正是來自巴蜀,難道她與黑蓮聖教有淵源?

    前番小妖女放出毒蛇夜入寢室,如果不是唐諾,齊寧差點折在那小妖女的手裡,至今回想起來,也是心有餘悸。

    小妖女神出鬼沒,但如今肯定還在京城。

    此女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心狠手辣,視他人性命如玩物,如果說這次疫毒的源泉來自小妖女,齊寧還真不懷疑。

    段滄海顯然明白齊寧的意思,輕聲問道:“侯爺說的是那天晚上放蛇的凶手?”

    齊寧心下懷疑,卻不敢確定,也不回答,問道:“你提到九溪毒王又是什麼緣故?九溪毒王和黑蓮聖教有什麼干係?”

    段滄海猶豫了一下,才道:“侯爺,關於黑蓮聖教的事情,我也都是道聽途說,不知道真假,不過......黑蓮聖教素來隱祕低調,便是江湖中人知道的也極少,只有巴蜀一帶的江湖人士才略知一二。”

    “哦?”

    “侯爺應該記得我說過,九溪毒王是巴蜀西川第一用毒高手,他是熟苗中的白苗人。”段滄海道:“我聽人提及過,黑蓮聖教是黑苗人創立的教派,據說總壇設在什麼千霧嶺,千霧嶺到底在什麼地方,連我也是不知道的。”

    齊峰道:“巴蜀那邊群山連綿,就算是巴蜀本地人也未必知道每一座山的名字,靠近西南角那邊,更是苗人的勢力範圍,那些稀奇古怪的山嶺名字,咱們更不會聽說過。”

    段滄海點頭道:“齊峰說得有理,侯爺,黑蓮聖教是黑苗人所創,所以勢力範圍一直都在巴蜀西川之地,往中原地區,幾乎沒有聽說過黑蓮聖教的人出來活動,而且他們行事低調,很少與江湖上其他的幫會接觸.......!”說到這裡,聲音停下來。

    齊寧奇道:“怎麼了?”

    “侯爺,我對黑蓮聖教所知不多,但是卻聽說過兩個關於黑蓮聖教的傳聞。”段滄海猶豫了一下,才道:“我記得那還是許多年前,大將軍和西門神侯有一次飲酒,我在邊上伺候,他們說了一點關於江湖上的事情,其中就提到過黑蓮聖教。”

    “哦?”齊寧皺眉道:“大......父親也知道黑蓮聖教?”

    段滄海道:“是西門神侯說起來,當時說到武功上面,就提到了大宗師.......!”

    “大宗師?”

    段滄海微微頷首,道:“大宗師是指武功已經進入化境,非凡人所能達到的至高境界。就像......就像咱們家的北宮二爺,神侯那次說起,便說如果北宮二爺尚在人世,定然已經步入了大宗師的境界。”

    “黑蓮聖教與大宗師有什麼干係?”齊寧問道。

    段滄海神情肅然:“西門神侯當時和大將軍說起大宗師,便說當今天下,有五人已經超脫凡世,進入了世人難以企及的大宗師境界。”

    趙無傷和齊峰此時卻也是看著段滄海,顯然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齊寧此時卻也是來了興趣,問道:“除了二爺,還有哪幾個是大宗師?”

    段滄海道:“青藏大雪山的逐日法王,東海白雲島的白雲島主,加上咱們北宮二爺,這已經是三個。”頓了頓,才緩緩道:“剩下兩人,一個是北漢牧雲侯北堂幻夜。”

    “北堂幻夜?”齊寧立刻想起唐諾曾經和自己提到過此人。

    按照唐諾的說法,牧雲侯北堂幻夜是長陵侯北堂慶的皇叔,北堂慶乃是北漢第一名將,此二人一個精通棋藝,一個則是擅長音律,都是名列四藝絶士之中。

    段滄海道:“侯爺自然知道北堂慶,他的血蘭軍和咱們的黑鱗軍水火不容......!”說到這裡,雙拳握起,眸中顯出仇恨之色,“這北堂幻夜就是北堂慶的皇叔,也是九天樓樓主,只是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據傳就連北漢的達官顯貴也沒有幾人見過北堂幻夜,不過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北堂幻夜武功出神入化,乃是北漢第一高手!”

    齊寧微微頷首,問道:“西門神侯見過北堂幻夜?”

    “那倒不知。”段滄海搖頭道:“不過西門神侯談到北堂幻夜的時候,語氣十分的敬畏,神侯已經是當世頂尖高手,能讓他如此敬畏,北堂幻夜必定非同一般。”頓了頓,低聲道:“不過江湖傳言,北堂幻夜已經多年不見蹤跡,很有可能已經死了,是真是假,那是誰也不知了。”

    齊寧心想北宮連城也是多年不見蹤跡,許多人也都以為北宮連城已經過世,但劍圖失而復得,齊寧已經肯定北宮連城還活在世上。

    這些大宗師似乎都喜歡玩捉貓貓的遊戲,深藏不露。

    “還有一個是誰?”齊寧問道:“你該不會是黑蓮聖教也有一位大宗師吧?”

    段滄海點頭道:“侯爺猜對了,黑蓮聖教的教主,便是五大宗師的最後一位。”

    齊寧怔了一下。

    “大光明寺的主持空藏,丐幫幫主向百影,甚至包括神侯在內,這些也都是頂尖高手,可是比起五大宗師,卻都是頗有懸殊。”段滄海道:“至若九溪毒王鞦韆易,如果江湖傳言沒有錯的話,此人也是黑蓮聖教中人。”

    齊寧駭然道:“如此說來,黑蓮聖教豈不是實力極其雄厚?”

    “這些我也都是聽別人所言,是真是假,我也不知。”段滄海皺眉道:“侯爺說丐幫和黑蓮聖教結下了仇怨,可是黑蓮聖教的勢力並不出川,雙方又如何結怨?即使兩派真有衝突,也應該發生在西川,黑蓮聖教要報復也只會找丐幫西方七宿分舵的麻煩,這鬼金羊隸屬於南方七宿,而且只在京畿一帶活動,和黑蓮聖教相隔遙遠,他們又怎可能與黑蓮聖教結仇?”搖搖頭,一臉疑惑:“這中間大事古怪,恐怕內情並不簡單。”

    “你是說丐幫誤會了黑蓮聖教?”齊寧問道。

    段滄海道:“屬下也不敢肯定,只是按照常理推測而已。而且黑蓮聖教應該知道,丐幫乃是天下第一大幫,即使他們再西川雄霸一方,可是真要與丐幫結仇,他們未必能佔什麼便宜。再說他們如果派人到京城下毒,而且還是使用這種能夠感染之毒,難道不擔心朝廷會追查下去,最後會對黑蓮聖教下手?”

    齊峰在旁也是疑惑道:“黑蓮教主既然是大宗師,難道還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如果真的和丐幫有仇怨,他直接去找丐幫幫主,又何必在京中下毒牽累無辜?”看向段滄海,道:“段二哥,你說的沒錯,這中間很是古怪,事情不會簡單。”

    齊寧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黑蓮聖教.......!”猛然之間,身體一震,想到一件事情,皺起眉頭,不自禁道:“那隻箱子......!”

    --------------------------------------------------------------------------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