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62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2 20:18
第六五七章遊兒走四方

    齊寧心想樓文師受此重創,還能笑出來,這心想還真是豁達,擔心道:「樓大哥是中毒了」

    那邊上老乞丐道:「長老身上的毒性很是厲害,若非長老內力深厚,又及時服下藥丸,只怕是撐不到現在。」

    「現在想來,是幫主給了我一條性命。」樓文師笑道:「當年幫主就說我性情衝動,很容易與人動手,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特地給我留了兩顆藥丸,交待我若是被人害了毒,及時服下,可以延緩毒性發作,只怕能保住一條性命。當初我只覺得幫主是多慮了,萬想不到今遭竟然用上了。」

    齊寧在他邊上坐下,問道:「大哥現在感覺如何」

    「性命算是保住了。」樓文師嘆道:「幸虧鐘琊醫術高明,及時幫我解毒,否則只怕也是見不到你的。」冷笑道:「那幫雜碎定以為我已經中毒而死,不會想到我還活著。」看著齊寧,問道: 「齊兄弟,你剛才說,認識 幫傢伙」

    齊寧微微頷首,道:「不瞞大哥,小弟去往西川的時候,也碰上了這夥人,他們行蹤詭異,心狠手辣,武功卻也頗為不弱。」

    樓文師點頭道:「那兩人武功確實了得,那怪物更是力大無窮,我幾掌打在他身上,若是換作普通人,早已經內臟震裂而死,但那怪物卻安然無恙。」

    「那是藥屍。」齊寧解釋道:「據我所知,是那侏儒用人體練出來的武器,其實已經不能算是人了,藥屍不知疼痛,就算刀槍砍在他身上,它也全無所知。」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樓文師皺起眉頭:「這幫人到底是何方鬼魅,竟然煉製出如此藥屍,真是歹毒異常,絕非正道。」

    齊寧道:「他們到底是何來頭,我現在也不清楚。」微一沉吟,才問道:「樓大哥,那夥人一直在西川活動,應該沒有涉足到東齊,你一直在東齊,那幫人為何會在半道上襲擊你」

    樓文師 情變得嚴肅起來,道:「我請你來,就是為了此事。」凝視齊寧,道:「齊兄弟,有人半道埋伏,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

    「不讓你如期趕到襄陽。」齊寧立刻道。

    樓文師點頭道:「不錯,如果對方與我有仇,為何偏偏要選在這種時候對我下手他們在半道上攔截,定然是知道我前往襄陽的消息,所以才會出手攔阻。」冷笑一聲,「有人不願意讓我趕到襄陽」

    齊寧皺起眉頭,隱隱猜到什麼,樓文師倒是直爽,道:「齊兄弟,你說過幫主還活著,但白虎到處放風聲,說幫主已經被害,他為何要這樣做自然是想要重新選幫主,而他自以為在四大長老之中資歷最高,幫主之位,非他莫屬。」

    「樓大哥覺得這是白虎派人所為」齊寧問道。

    樓文師道:「我想不出還有其他可能。白虎雖然資歷不弱,但他心裡很清楚,他想要坐幫主的位置,絕非易事,我和玄武絕不會讓這等平庸之輩登上幫主之位。」

    齊寧微微頷首,心知白虎的嫌疑最大,心想看來空山弦那夥人竟然與白虎也有勾連。

    「樓大哥,你現在傷勢很重,如何趕去襄陽」齊寧算了一下,道:「還有六天便是六月十八,青木大會會在古隆中召開,若是快馬加鞭,應該還能趕上,但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騎馬。」

    那老乞丐鐘琊道:「長老所中之毒,十分厲害,到現在還不能說完全安全。今日銀針解毒,只是開始,連續三日,每日六次銀針解毒,然後再進藥水裡泡上至少三五天,最後才能服下清毒藥物,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少說也要十天,而且要完全恢復元氣,沒有半個月是萬萬不成。」

    「也就是說,這半個月內,樓大哥不能離開」

    鐘琊點頭道:「正是,一不可運功,二不可疲累,更經不住顛簸,一旦身體顛簸劇烈,先前所做的一切也就前功盡棄。」

    樓文師苦笑道:「本來我想強撐著去往襄陽,但是按照鐘琊的說法,如果勉強前往,只怕還沒到襄陽,就死在半道上。」伸 出手,搭在齊寧手背上,齊寧立時覺得樓文師手指冰涼,心知他中毒確實不輕,只是強自支撐。

    「齊兄弟,白虎派人半道攔截,可見這次對幫主之位是勢在必得。」樓文師肅然道:「如果他當真當上了幫主,就算我心中不服,也只能遵從幫主號令,你可明白」

    齊寧點頭道:「我知道。樓大哥,你是擔心他當上幫主,會惹出禍事」

    樓文師道:「如果這次攔截我們的人果真是白虎所派,此事就絕不簡單。用人體煉製藥屍,此等歹毒的手段,莫說是丐幫,就是尋常的江湖同道也是深為不齒,你自己想想,白虎結交這樣的人,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丐幫弟子遍天下,有數十萬之中,如果白虎當上幫主,想利用丐幫的勢力另有圖謀,後果不堪設想。」

    齊寧眉頭鎖起,問道:「樓大哥,你以為白虎爭奪幫主之位,另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樓文師微揮手,示意鐘琊和毛狐兒都退下,兩人知道事關重大,都退了下去,順手帶上門,屋內孤燈閃爍,樓文師才壓低聲音 :「你可知丐幫從何而來」頓了一頓,才緩緩道:「曾經戰禍連綿,窮苦百姓流離失所,四處乞討,卻為人所欺,於是便有人將這些四處乞討的乞兒聚在一起,眾人團結起來,受欺負自然少了許多,一開始還沒有形成幫會,只是大夥兒互相幫忙而已。」

    齊寧端坐不動,仔細聆聽。

    「那時候這些窮苦人聚在一起,雖然四處乞討,但戰禍災荒之年,並非總能吃上飯。」樓文師嘆了口氣:「人總不能叫活活餓死,所以這些人就幫人跑跑腿,送送東西,又或者幫人押運一些東西,但掙錢活命的行當,每行每業都有人在先,咱們做了這些,先前那些幫派自然看不順眼。就譬如幫人送貨,那便是得罪了鏢局,鏢局勢力聯合起來,那時候只算烏合之眾的咱們自然不是敵手。」

    齊寧知道樓文師說起這些,絕不會沒有緣由,也不吭聲。

    「早先乞丐只是受尋常人欺負,大家聚在一起倒也少受欺辱,後來為了求生存,擋了江湖幫派甚至是官府的財路,他們自然容不下。」樓文師神情嚴峻:「有人要麼被打傷打死,有的則是被關進大獄,也便在那時候,丐幫的第一位幫主挺身而出,將一盤散沙的乞丐們聚在一起,乞丐什麼時候聚在一起抵擋凌辱已經無人說清楚,但是丐幫的開始,卻是從那位蓮花幫主開始。」

    「蓮花幫主」

    樓文師頷首道:「據傳此人武功了得,挑選了一些悟性極高的乞丐傳授武藝,你可知道丐幫的是在何處」

    齊寧搖搖頭,隨即想到什麼,問道:「樓大哥,總不會是在襄陽吧」

    樓文師含笑道:「乞丐遍天下,但最早焚香入門的丐幫弟子,正是在襄陽。」

    「那位蓮花幫主就叫蓮花嗎」齊寧奇道:「倒像是女人的名字。」

    樓文師微微一笑,道:「據說一開始大家只知道他 白蓮,十年之間,承他授藝之人不下五六十人,這些人俱都是悟性極高,在白蓮幫主的指教下,也都算是一把好手,其中更有幾人成為了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從那時候開始,丐幫便逐步發展,天下間流落四方的乞丐多得是,所以丐幫弟子迅速擴增。蓮花幫主創立丐幫十五年之後,丐幫已經有七八處分舵,弟子也有近萬之眾,也便在那時,蓮花幫主卻將幫主之位交給了自己的大弟子,也便是丐幫第二任幫主管風陽,他卻從此退隱江湖,下落不明。」

    齊寧嘆道:「高人有高人的風範,來的時候乾淨,走的時候也乾淨。」

    樓文師肅然道:「管幫主不負蓮花幫主所望,振興丐幫,他自己的武功也是突飛猛進,也正是在他手中,丐幫定下了諸多幫規,如今丐幫的大小幫規,都是從那時候增補出來。此後歷任幫主,雖然也有平庸之才,但大都是帶著丐幫逐步 壯大,不過丐幫成為天下第一大幫,到如今也不過百來年,江湖幫會起起落落,你方唱罷我登場,強手如雲,丐幫走的今天,道路曲折,並不容易。 」

    齊寧微微點頭,暗想無論是個人還是集團,能走到巔峰,必然要走過一段曲折漫長的荊棘之路,從無一帆風順便通往巔峰的道理。

    「你可知江湖幫會如雲,許多幫會實力之強,連朝廷也都忌憚幾分。」樓文師凝視齊寧,問道:「為何丐幫最終能走到今日的位置」

    齊寧道:「請樓大哥賜教」

    「亂世存丐幫。」樓文師嘆道:「若是朗朗乾坤,天下太平,丐幫反倒不易壯大,恰恰天下紛亂,戰禍連綿,卻是丐幫壯大的時候。從丐幫創立至今,但凡每一次天下大亂之後,其他幫會遭受牽連,都會實力衰弱,唯獨丐幫每一次大亂過後,勢力便增長幾分。」

    齊寧一怔,但瞬間明白其中的道理。

    丐幫弟子,本就是出身貧苦之人,丐幫之所以為人忌憚,最大的原因便是丐幫人多勢眾,耳目遍及天下,但在不少幫派眼中,丐幫乃是最底層之人,骨子裡對丐幫還是有幾分瞧不上。

    每次戰亂,流離失所淪為乞丐的人們多如牛毛,而這時候正是丐幫吸納血液的時候,雖然這樣的發展方式頗為殘酷,但卻是丐幫能走到今日的不爭事實。

    「所以從丐幫創立的第一天開始,丐幫就從沒有對官府和朝廷有過好感。」樓文師緩緩道:「許多丐幫弟子本身就是因為官府的盤剝和壓榨,才一無所有淪為乞丐,所以很多丐幫弟子對官府都是心存敵視。」百度一下「錦衣春秋」最新章節第一時間免費閱讀。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21:54
錦衣春秋 第六五八章危難時刻

    齊寧不是笨人,樓文師說到這裡,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什麼,皺眉道:「樓大哥,你是擔心,白虎爭奪幫主之位,可能是要和官府對抗?」

    樓文師神情也是頗為凝重,微一沉吟,才道:「丐幫曾經有一位幫主,因為練功出了岔子,性情大變,曾經差點讓丐幫遭遇滅頂之災.那時候丐幫勢力已經頗為雄厚,但也並非江湖上一等一的門派,其實丐幫創立之初,江湖上並不承認丐幫是宗派,在他們眼中,只是一群叫花子湊在一起胡鬧。」

    齊寧心想江湖上諸多門派都是源遠流長,一脈脈往下傳承,與丐幫自然是大不相同,丐幫人數雖眾,但大都是出身於底層,進入丐幫的門檻比之其他幫派宗門要低得多,而且人數多了,難免良莠不齊,被其他幫派所輕視也是無可避免。

    「那次丐幫因為一點小事,與另一大門派產生了矛盾,這本來也沒什麼,只是那支門派有幾名弟子卻是官府中人,於是官府插手了此事。」樓文師緩緩道:「那位幫助一怒之下,竟然直接與官府發生衝突,導致十多名官兵被殺!」苦笑道:「那是丐幫最大的一場危難,朝廷立時圍剿丐幫各分舵,抓了好幾百人,而且處死了好幾十人,丐幫各分舵立刻召集人馬,竟是準備聚眾造反。」

    齊寧心下駭然,只聽樓文師道:「據傳當時朝廷也已經調動兵馬,準備徹底圍剿丐幫,而且江湖諸多幫派也都聽從朝廷的號令,共同對付丐幫。也幸虧那位幫主知道一旦鬧起來,丐幫必將萬劫不復,他當眾自盡,又令人將首級送去了官府,自盡之前,寫了認罪書,自承所有一切都是他蠱惑幫眾所為,與丐幫並無幹係,而且嚴令丐幫弟子不得與官府衝突。」

    齊寧心想丐幫雖 是江湖幫派,人多勢眾,但在朝廷正規軍的眼中,依然是烏合之眾,若是朝廷不惜代價堅決要剷除丐幫,也並非難事。

    「朝廷見到丐幫幫主自盡認罪,這才罷手,但其後卻也是打壓了丐幫數十年,導致丐幫幾乎一蹶不振。」樓文師嘆道:「所以丐幫有一條雖然沒有列入幫規,但丐幫歷代幫主都遵循的戒令,便是無論如何,也不得與朝廷發生衝突。」

    齊寧身為錦衣候,代表著朝廷,此時倒不好多說話。

    樓文師繼續道:「其實也正是因為丐幫自那之後,歷代都遵循這條規矩,所以就算改朝換代,朝廷對丐幫也不會太過打壓,丐幫才能發展到今日的地步。」

    齊寧神情嚴肅,道:「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擔心白虎奪取幫主之位後,會利用丐幫的實力捲入朝廷的爭鬥,如此一來,丐幫將面臨巨大的危機。 」

    樓文師輕輕拍了拍齊寧手背,壓低聲音道:「齊兄弟,本來丐幫有些事情,我不便對你說,但你深得幫主信任,上次你為了證明幫主還活著,打了幾招幫助傳授的功夫,我跟隨幫助多年,一眼便認出來,那正是醉夢九式的招數。」

    當日在渡船之上,樓文師得知齊寧的真實身份,立時發難,只以為齊寧便是合謀殺害向百影的真兇。

    齊寧沒有其他法子證明,只能將向百影在喪洞傳授的那套功夫打了幾招出來,心想這既然是丐幫幫主傳授的功夫,作為丐幫長老,樓文師總不至於看不明白。

    誰知道樓文師一看之下,便即大驚失色,脫口說出名字,齊寧那時候才駭然明白,原來向百影傳授的那套功夫,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醉夢九式。

    丐幫兩大絕學,醉夢九式和逆筋經,這是丐幫的鎮幫絕學,齊寧根本沒有想到向百影當日竟然是傳授此等絕學。

    向百影連續五夜,每夜傳授他一套功夫,當時齊寧只知道什麼離火燎天、地水破軍、澤地歸元這些招式名,卻萬沒有想到這竟然就是醉夢九式,畢竟在齊寧的眼中,丐幫幫主向百影乃是江湖上頂尖高手,所會的武功自然是多如牛毛,任意傳授自己一套功夫也是受益無窮。

    若非樓文師當日說出醉夢九式的名字,齊寧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學到了丐幫絕學。

    事後他也想過,向百影雖然傳授了醉夢九式,卻並不完全,齊寧記得向百影連續五夜,每夜傳授一套,如果自己猜想沒錯,向百影應該只傳授了自己五式,還有所保留,但即使如此,齊寧卻也是心存感激。

    「幫主看人的眼光絕不會有錯。」樓文師提及向百影,語氣便充滿敬畏:「連幫主都如此信任你,有些話,自然能對齊兄弟說得。」微微一頓,聲音更低:「齊兄弟,當今之世,北漢和南楚南北對峙,東齊偏安一隅,所謂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天下到最後,終歸是要歸為一統。」

    齊寧點頭道: 「天下分裂,百姓受苦,只有天下一統,戰火才能熄滅,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樓文師頷首道:「幫主也是如此說。北漢和南楚兩雄相爭,但凡能用得上的力量,自然都不會浪費。當今天下,勢力遍及三國的幫會,僅有丐幫一家,齊兄弟,憑心而論,一旦丐幫捲入到楚漢之爭,你覺得局面會如何?」

    齊寧肅然道:「我一直覺得,比起東齊,丐幫對於局面的改變影響會更大。丐幫弟子消息靈通,而且人手足夠,一旦投向任何一方,對另一方都將是致命的打擊。

    樓文師笑道:「丐幫弟子隱匿於市井之中,化整為零,幾乎可以說是無孔不入。其實北漢和南楚早都已經知道一旦真的能夠讓丐幫為己所用,必將是大獲裨益,所以早在多年之前,兩國就一直暗中拉攏丐幫。不過丐幫深知,一旦捲入這種爭鬥,無論最後楚漢是誰取勝,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丐幫。」淡淡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個道理叫花子也都明白的。」

    齊寧並不作聲,樓文師繼續道:「其實就在六年前,丐幫青木大會之後,幫主召集了四大長老談及此事,我還記得,那次白虎就說過,與其看著天下紛爭,還不如捲入其中,讓天下早日一統,如此才能天下太平。 」冷哼一聲,道:「他說得好聽,冠冕堂皇,可卻是不顧丐幫弟兄的性命安危,更不顧丐幫的戒令。」

    齊寧恍然大悟,道:「白虎早就露出捲入紛爭的跡象,所以樓 哥才擔心他將丐幫捲入戰禍?」

    樓文師頷首道:「不錯。其實幾年前,東齊也有人找上我,聲稱可以助我登上幫主之位,而且可以讓我享不盡榮華富貴,條件便是帶著丐幫為東齊所用。既然他們能找上我,齊楚漢三國自然也有人找上白虎,我對榮華富貴沒有興趣,卻不代表丐幫所有人都會這樣想。」

    齊寧心下一凜,白虎長老謀害向百影,欲圖篡奪幫主之位,齊寧就一直懷疑白虎背後必定有大靠山,他懷疑過西門無痕操控白虎,這時候聽樓文師一番話,赫然明白,背後打丐幫注意的不在少數,自己此前一直將目光放在楚國,現在看來,白虎背後之人,未必不是他國之人。

    念及至此,齊寧雙眉鎖起,心想如果白虎背後靠山是北漢人或者東齊人,一旦被此人奪得幫主之位,那麼丐幫就成了楚國的巨大隱患,而且丐幫如今不比從前,楚國八幫十六派,丐幫居首,一旦丐幫要禍亂楚國,到時候只怕還會煽動更多幫派在楚國境內掀起風浪,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樓文師看出齊寧已經明白過來,肅然道:「齊兄弟,我說了著麼多,你現在應該懂我的意思了。我當時收到白虎的書信,得知幫主被害,立時便想到青木大會上一定會重選幫主,那時候就想過,白虎很有可能藉口幫主被害,挑起爭端,所以打定主意,青木大會之上,既要商議出為幫主報仇的法子,更要組織白虎想趁機取得幫主之位。」

    他說了半天,精力耗費巨大,已經顯出疲憊之色,好在他體質強壯,勉強能夠撐下來,握拳道:「如今知道幫主還活著,那麼這自然都是白虎的陰謀,此番青木大會,無論如何,一定要阻止此人篡奪幫主之位。」

    齊寧皺眉道:「樓大哥,若是你能夠參加青木大會,聯手玄武長老,或能阻止白虎長老的陰謀,但如今你無法成行,玄武長老獨木難支,而白虎必然早就有了精心準備,他安排人在半道截殺你們,顯然是對幫主 位勢在必得,想要阻止他,並不容易。」

    樓文師握住齊寧手,盯著齊寧眼睛:「幫主無法顯身,如今我也難以成行,如你所言,玄武獨木難支,齊兄弟,丐幫面臨生死存亡時刻,這一次,便要你挺身而出,救助丐幫度過此番劫難。」

    「我?」

    樓文師立刻道:「不錯。我現在終於明白,幫主為何會傳授你醉夢九式,他老人家運籌帷幄,心裡只怕早有了計較,恐怕對今日局面也早有預料,所以才會傳授你丐幫絕學,齊兄弟,幫主他老人家,本就打算讓你出手相助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21:55
第六五九章 青龍令

    齊寧其實很清楚,當初向百影就擔心青木大會之上會出現變故,所以託付齊寧在青木大會召開之時,及時趕到襄陽阻止別有用心之徒趁亂奪權。

    齊寧想著自己是錦衣候,擁有朝廷爵位,即使自己露面,作為江湖第一大幫的丐幫,本就對朝廷素有成見,定然不會給自己這位侯爵面子。

    這時候聽得樓文師讓自己前往襄陽,更有些猶豫。

    他知道向百影傳授自己醉夢九式絕非心血來潮,只怕就是希望自己帶著丐幫的絕學,插手丐幫事務。

    樓文師見得齊寧顯出猶豫之色,問道:「齊兄弟是否有什麼擔心?」

    齊寧嘆了口氣,道:「樓大哥,你知道我身上帶著錦衣候的爵位,朝廷設立神侯府的目的,本就是不希望讓江湖門派覺得朝廷過多插手江湖事務,所以讓神侯府以江湖方式與武林門派交涉。」頓了一下,才道:「我代表著朝廷,就算出面,只怕也無濟於事。」

    樓文師微微頷首,道:「齊兄弟的擔心不無道理。」想了一下,才道:「可是咱們也絕不能坐視白虎篡奪幫主之位於不顧。齊兄弟,白虎若是當上幫主,不但丐幫會遭受他牽累,我只擔心楚國也會遭受巨大的挑戰。」

    「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齊寧點頭道:「你是擔心白虎被其他人收買,聚集丐幫的勢力對付楚國。」

    「不錯。」樓文師道:「此事事關重大,並非兒戲。」

    齊寧略一沉吟,道:「讓我趕往襄陽,無論是為了向幫主和樓大哥,還是為了朝廷,我都是義不容辭。可是!」

    樓文師卻是想到什麼,眼前一亮,笑道:「有了!」

    齊寧「哦」了一聲,樓文師已經笑道:「齊兄弟,非常之時,咱們只能用非常的法子。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正大光明參加青木大會。」

    「樓大哥有什麼法子?」

    樓文師笑道:「鐘琊你已經見過了,他是我丐幫青龍七宿之中一等一的人才,不但精通醫術,還有一門本事,也算是獨步江湖。」

    齊寧見樓文師臉上顯出神采,知道他已經想出好主意,很是好奇,笑問道:「剛才一見他,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輩。樓大哥,你說他有一門獨步江湖的本事,不知道是什麼本事?」

    樓文師抬起手,手掌對著自己的臉,畫了一個圈子,笑道:「齊兄弟可聽說過易容術?」

    「易容術?」齊寧頓時來了興趣,「樓大哥,你是說,鐘琊擅長易容術?」

    「何止擅長。」樓文師笑道:「放眼江湖,易容術比他更高明的沒有幾個。北梁南鐘,這是百年前就存有的兩大易容世家,世人只知其名,卻不見其面。鐘琊與我是莫逆之交,性情相投,我和他也是私底下結為了金蘭兄弟。」

    齊寧一怔,隨即失聲笑出來,心想這青龍長老還真是有與人結義的嗜好,看來不止有自己一位結拜兄弟。

    「鐘大哥比我年長幾歲,結義之時,我拜他為兄長。」樓文師道:「他為人低調,連舵主也是不願意做的,平時喜歡四處遊歷,這次趕來徐州,幸虧他在家中,否則這條性命已經沒了。」

    齊寧這才知道,這宅子原來是鐘琊的住處。

    樓文師身受重傷,卻不能四處張揚,所以到了徐州,逕自來到此處找尋結義兄弟鐘琊,也幸虧他命大,碰到鐘琊在家,這才救回一條性命。

    「鐘大哥是鐘家的嫡系傳人,加入丐幫之前,就有一個千面狐的諢號。」樓文師笑道:「只要鐘大哥出手,就能將你改頭換面,徹底從外表變成一個新人,除非是極其親近之人,否則根本看不出一絲破綻。」

    齊寧道:「樓大哥,你是想讓我易容前往襄陽?」

    「不錯。」樓文師起身來,緩步走到一旁,拿起堆放在那邊的衣衫,從裡面取了一件東西過來,走到齊寧邊上坐下,伸手遞過來,道:「你先拿著。」

    齊寧接過一看,卻是一塊橢圓形的黑色鐵牌,中將有鏤空,仔細一看,卻是一條青龍盤繞在中間,惟妙惟肖,他瞬間就明白,這很可能就是丐幫青龍長老的身份證明。

    「這是青龍令。」樓文師肅然道:「丐幫東方七宿,見到青龍令,就等若是見到了我,無敢不從。齊兄弟,我讓鐘大哥為你易容改面,你持此青龍令前往襄陽,便能光明正大參加青木大會。」

    齊寧心想這個法子倒也不錯,問道:「樓大哥,青龍令乃是青龍長老的信物,我若是持此物前往,被人詢問起來,我又該怎樣說?」

    樓文師肅然道:「我已經想好,你便說你是亢金龍的新任舵主。」

    「亢金龍分舵舵主?」齊寧皺眉道:「樓大哥,那公孫劍!」

    樓文師眸中顯出一絲悲憤,自然是對公孫劍和鄭泉的遇害耿耿於懷,但他畢竟是一方豪雄,知道大局為重,正色道:「到時候便說公孫劍為人所害,你是我新任的分舵舵主,別人若是多問,只說這是青龍七宿的事務,除了幫主,其他人沒有資格多問。」微一沉吟,才道:「我讓毛狐兒隨你一同前往,有毛狐兒在一起,沒有人會懷疑。」

    齊寧心中知曉如果真的被白虎在青木大會之上得逞,後果不堪設想,為今之計,似乎也只有按照樓文師的法子去做,問道:「樓大哥,玄武那邊,是否可以聯合?」

    樓文師道:「你不必告知他身份,白虎若想做幫主,玄武勢必會全力阻止,若是玄武能夠阻止,咱們倒也不不輕舉妄動,若是玄武勢孤,咱們大可以幫他一把。」冷笑道:「此番青木大會,只要阻止白虎,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待得幫主出山,自然可以收拾局面。」

    齊寧微微頷首,忽地想到使團,道:「大哥,眼下自然還不能易容,就算要趕往襄陽,也要護送天香公主過了淮河,那邊有人接應方可。」皺眉道:「只是你接下來幾日還要解毒,鐘琊根本走不開,這!」

    樓文師道:「你儘管先代使團回國,銀針排毒,只是三日即可,後面的事情,鐘琊會妥善安排。三日之後,鐘琊必能與你會合,到時候再給你易容改面。」

    齊寧見樓文師都已經安排妥當,道:「那就一切遵從樓大哥意思,我只待將公主護送過了淮河,便會立刻啟程前往襄陽,快馬加鞭,應該能夠趕上。」

    樓文師伸手按在齊寧手面上,鄭重道:「齊兄弟,事關重大,此番就全拜託你了。」

    齊寧離開之後,逕自回到驛館,悄無聲息,次日一早,隊伍繼續向楚國出發,趕到淮河邊上,已經是三日之後。

    齊寧心中記掛著青木大會,知道時間緊迫,淮河兩岸,卻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了送天香公主渡河,東齊水師特地調了幾艘戰船前來,東齊水師甲天下,果然是名不虛傳,齊寧瞧見東齊戰船俱都是風帆戰船,木質堅硬,每一艘戰船在江面之上,宛若一座小山一般,十分壯觀。

    本來勇於戰鬥的戰船,如今卻已經是披紅掛綵,一派喜氣,遙望對面,早已經是鑼鼓喧天,楚國的迎親隊伍在已經在對面等候,齊寧這才松了口氣,心想楚國的辦事效率倒也還不錯,及時趕到。

    他知道派出齊峰向本國稟報距今事件極為短促,想來齊峰是日夜兼程,也不知跑了多少匹馬,這才及時將消息送達,而楚國倉促之下,卻也是迅速派出隊伍前來迎候。

    隊伍登上戰船,渡水抵達對岸,鑼鼓喧天之間,齊寧瞧見淮南王就在人群之中,率眾迎了過來,身後跟著大小官員。

    前來迎親,按道理本應該是禮部尚書,但齊寧知道時間太緊,袁老尚書年事已高,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顛簸趕到,只能派出淮南王前來,想來得到消息之後,淮南王一行人也是日夜兼程才及時趕到。

    齊寧攜著東齊太子和東齊禮部尚書陶乾等人上了前去,淮南王已經是滿面春風拱手笑道:「太子辛苦,侯爺辛苦,諸位都辛苦了。」

    齊寧已經向東齊太子介紹道:「殿下,這位是淮南王。」

    太子也是拱手笑道:「有勞王爺前來迎候,實在是愧不敢當。」

    「必須當得,必須當得。」淮南王伸手握住太子手臂,十分親熱道:「自今而後,齊楚一家,早聞太子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風度翩翩,貴氣逼人。來來來,一路辛苦,這邊略備酒宴,為太子和公主接風洗塵,洗一洗身上的辛苦。」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衛戍淮水的軍營也已經做了佈置,鑼鼓聲中,隊伍到了軍營,這邊早已經設下了宴席,雙方互相客氣,俱都是談笑風生,一派喜慶氣氛,按照淮南王這邊的計畫,今夜就在軍營歇息,次日一早啟程回京,所以賓主之間也不拘束,開懷暢飲。

    齊寧卻是還心唸著青木大會之事,酒宴過後,各自回帳暫且歇息,齊寧正尋思著鐘琊何時會來碰頭,忽聽到帳外傳來聲音:「侯爺可安歇了?」卻是淮南王的聲音。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5 15:53
第六六零章黨爭

    齊寧心想這已經夜深,淮南王突然找來做什麼,但既然過來,總有事情,他在面子上倒也沒有和淮南王直接撕破臉皮,過去掀開大帳,只見淮南王背負雙手,正站在帳外,見齊寧掀帳,淮南王含笑道:「侯爺還沒睡?」

    齊寧道:「可能是方才多喝了幾杯,一時還睡不著。王爺,您有什麼吩咐嗎?」

    他瞧見淮南王身邊並無其他人,獨身而來,便知道絕不會是過來坐坐那麼簡單。

    「本王也是睡不著,所以過來找侯爺隨便坐坐。」淮南王微微一笑,問道:「不知道侯爺是否方便?」

    齊寧將大帳更是掀開,笑道:「王爺請進。」

    淮南王進到帳內,四下掃了一眼,才和齊寧坐下,含笑道:「小侯爺,此番你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皇上知道結親成功,歡欣不已,滿朝文武對侯爺也是讚不絕口。」

    「也算是僥倖。」齊寧給淮南王倒了杯茶,才道:「王爺親自前來迎候,也算是給東齊人天大的面子。 」

    淮南王拿起茶杯,淡淡一笑,道:「有人不肯來,自然就只能本王過來了,嘿嘿!」瞟了齊寧一眼,微笑道:「小侯爺此番功勛卓著,將東齊公主娶回來,等若是打了一場大勝仗,本王倒是在皇上面前諫言,懇請皇上加封小侯爺為公爵!」

    齊寧心下微驚,忙道:「王爺,這都是皇上運籌帷幄,我實在沒有出多大氣力。」

    「居功至偉,若 小侯爺沒出氣力,本王第一個就不服氣。」淮南王正色道,隨即嘆了口氣,道:「不過鎮國公對此事頗有異議,皇上對他還是有幾分顧忌的,所以!」只是搖了搖頭,一副遺憾之色。

    齊寧心中微有些好笑。

    他很清楚,司馬嵐從侯爵加封為公爵,本就十分不易,憑心而論,司馬嵐才幹出眾,協理朝政數十年,功勞卓著,先帝駕崩,司馬嵐又有擁立之功,更加上內宮太后背後的壓力,這才讓小皇帝勉強加封司馬嵐為鎮國公。

    自己資歷尚淺,錦衣候齊景立下無數戰功,統領十萬大軍,卻也不曾加封為公爵,自己出使一趟東齊成功,便要加封為公爵,這連齊寧自己都覺得有些兒戲。

    他心知淮南王未必是在說謊,但明知不可能,卻還要上諫,而後拉出鎮國公,無非還是要讓錦衣齊家也對司馬家產生敵意。

    齊寧心中好笑,但面上卻是皺眉道:「鎮國公這樣做,或許也有他的道理。」

    「有什麼道理?」淮南王冷笑一聲,放下茶杯,淡淡道:「投靠他門下的那些人,加官進爵,有幾個有那資歷和功勞?只不過是因為跟了他司馬家,也就雞犬升天了。」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就是在你出使齊國這短短時日,又有不少司馬家的走狗被安排到諸多重要的位置,小侯爺,你看司馬家這到底是想做什麼?先帝讓他輔政,他還真以為大楚姓了司馬不成?」

    齊寧神情凝重,嘆道:「王爺,司馬家有擁立之功,而且皇上還小,朝中大事都是掌握在司馬家的手中,難免會飛揚跋扈一些。再過幾年,等皇上成熟起來,局面或許能有改變。」

    淮南王笑道:「再過幾年?小侯爺,你覺得照此形勢發展下去,我們還能看到朝局的改變嗎?」

    齊寧一怔,問道:「王爺這話是什麼 意思?」

    淮南王抬手撫鬚,輕聲道:「本王來到這裡,見到了一個人,隨後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嘆了口氣,道:「侯爺此番能夠順利歸來,著實不容易,不但要對付北漢人,還要提防背後黑手。」

    齊寧瞧著淮南王眼睛,淮南王已經道:「侯爺,禮部侍郎胡伯溫欲圖破壞結親,設下陷阱,差點害了侯爺,此事本王已經知道了。」

    齊寧立時便想起了被自己拘禁在軍營的胡伯溫。

    此番出使東齊,齊寧為正使,禮部侍郎胡伯溫則是副使,但在前往東齊的途中,胡伯溫作為內應,欲圖破壞使團出使,卻被齊寧識破姦謀,全殲來犯之敵,更是將胡伯溫囚禁在軍營之中。

    護送迎親隊伍回來,諸事繁多,齊寧差點忘記自己還囚禁了這樣一個人,記得自己離開之時專門留下幾名衛士在營中看押胡伯溫,看來淮南王抵達之後,卻已經獲悉了此事。

    此時淮南王提及此事,齊寧便覺得這老傢伙定有蹊蹺,卻故意嘆了口氣,道:「此事本想回京之後再稟明皇上,這胡伯溫真是膽大包天,我自當奏明皇上,求皇上嚴懲。」

    「小侯爺,區區一個禮部侍郎,豈能有如此大的膽量?」淮南王冷哼一聲道:「沒有人在背後撐腰指使,就算胡伯溫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如此。」

    齊寧壓低聲音道:「王爺,莫非你覺得這背後另有黑手?」

    淮南王微微點頭,輕聲道:「本王得知此事,在你們抵達之前,就提審了胡伯溫,他言辭支吾,不肯老實交代,但本王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

    齊寧苦笑道:「不瞞王爺,上次如果被胡伯溫得逞,賀禮被燒燬,那麼不但出使東齊無法成行,我們錦衣齊家也必然遭受牽累,我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

    淮南王嘆道:「這一手陰狠毒辣,可謂是一箭雙鵰啊。」

    「一箭雙鵰?」

    「侯爺,你自己想一想,使團無法成行,與東齊的親事自然就作罷。」淮南王目光深邃,低聲道:「而小侯爺你也必定因為此事獲罪,既破壞了齊楚兩國的姻親,而且又打壓了錦衣候,這不是一箭雙鵰又是什麼?」

    齊寧皺起眉頭,握拳道:「是誰如此狠毒?」

    淮南王高深莫測一笑,道:「小侯爺聰慧睿智,其實你心裡已經有數,只是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齊寧眼角微微跳動,淮南王已經輕聲道:「你自己想一想,滿朝文武,最不希望此番齊楚結親的是誰?」冷哼一聲,道:「除了咱們那位鎮國公,還有誰會從中作梗?」

    齊寧道:「司馬家倒是一直希望讓他們家的大小姐入主後宮,如此說來!」並無說下去,但神色卻已經凝重起來。

    淮南王察言觀色,只以為齊寧心中惱恨,含笑道:「其實小侯爺倒也不必著惱。我大楚四大世襲候,如今司馬家得勢,眼中自然容不得其他的釘子。」嘆道: 「前番馮若海之事,被司馬家抓住不放,硬是從皇上那邊強要旨意,要徹底調查馮若海一案,嚇得馮若海硬是在刑部大牢自盡。」

    馮若海是戶部侍郎,在朝上彈劾司馬常慎,卻反被司馬家當朝反殺,拿出了大量的罪證,被投放近刑部大牢。

    齊寧那次在朝上親眼看到這兩派人鬥法,只是後來忙於出使之事,並無太過關注後來發生什麼,此時才知道馮若海竟然已經在刑部大牢自盡。

    他心下微驚,但立刻便知道,事情絕不像淮南王所說的這麼簡單。

    六部之中,戶部與淮南王走的極近,馮若海在朝中作為淮南王的馬前卒,彈劾司馬常慎,卻不想司馬家早有準備,不但將馮若海的彈劾迎刃而解,而且反過來就是一刀,將馮若海拉下馬,馮若海獲罪,第一時間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齊寧當時就猜到,司馬家既然揪出了馮若海這條魚,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必然會借助此事大做文章,順勢削弱淮南王的勢力,只是刑部也屬於淮南王的勢力範圍,馮若海在刑部手中,司馬家要做文章,首先便是要將馮若海從刑部手中搞出來。

    但淮南王顯然也不是吃素的,馮若海在刑部大牢恰到好處地自盡,齊寧一聽便知道事有蹊蹺,他心裡更清楚,淮南王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但圍繞馮若海一案,淮南王和鎮國公兩派人馬必然是經過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鬥爭。

    他知道經過上次馮若海案件,雙方的鬥爭愈發的激烈,馮若海既然及時自盡,司馬家自然無法再繼續用馮若海牽扯上更多的人。

    這次淮南王突然對胡伯溫感興趣,齊寧立刻就敏銳地察覺淮南王很可能是要用胡伯溫大做文章。

    當初他與小皇帝商量的對策,本就是要讓淮南王和鎮國公兩黨針鋒相對,以平衡朝堂的局勢。

    如今淮南王這邊明顯處於下風,齊寧暗想如果淮南王真的能用胡伯溫作為棋子,對司馬家發起一輪攻勢,以此削弱司馬家的勢力,倒也不算是什麼壞事,不過他卻明白,不到萬不得已,自己卻是不能捲入到這兩派的爭鬥之中,哪怕多少也要受波及牽連,卻也要儘可能地避開。

    「王爺,我也審過胡伯溫,但此人口風極嚴,硬是問不出任何口供。」齊寧嘆了口氣道:「而且就算咱們知道是司馬家在背後搞鬼,可手裡卻沒有確鑿的證據,根本無法證明是他們指使胡伯溫。」

    淮南王含笑道:「只要是人,總會有弱點,小侯爺,你若是同意,本王親自將胡伯溫押解回京,交給刑部審訊,總能問出一些真相的。」他笑的意味深長,齊寧又如何看不懂他心思,立刻道:「胡伯溫圖謀破壞使團,本就是要押送回京交給刑部定罪,有王爺親自押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淮南王笑道:「你放心,此事本王一定會著刑部徹查到底,也一定會給小侯爺一個交代。」隨即笑道:「是了,差點忘記,還有一樁事兒,本王可要向小侯爺道喜了。」

    齊寧這才是真的一怔,奇道:「王爺,喜從何來?」

    淮南王含笑道:「小侯爺出使在外,有所不知,皇上已經有意要為侯爺賜婚,這也算是門當戶對的一門親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6 07:36
第六六一章千面狐

    齊寧這下是真的大吃一驚,變色道:「賜婚?王爺,這這可不是開玩笑?」

    淮南王笑道:「侯爺不要激動,這門親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但皇上還沒有宣召. 」撫鬚笑道:「本來這事本王不該多嘴,等候爺回京聽皇上親口說,自是一番驚喜。不過這等喜事,本王心裡實在是瞞不住,哈哈哈!」

    「王爺,皇上賜婚,我怎地事先沒有聽到一點風聲?」齊寧只以為淮南王還是在玩笑,暗想自己出使也不過半個多月,怎地皇帝就準備給自己賜婚,之前小皇帝為何沒有透一點兒風。

    淮南王微笑道:「若是事先透了風聲,就算不得驚喜了。想來皇上向東齊求親成功,心中歡喜,皇上對侯爺十分器重,只怕是皇上看到自己要大婚了,所以也念及小侯爺尚未成家,這才決定賜婚。」

    齊寧暗想什麼時候自己的婚事也要輪到別人來決定,心裡有些不痛快,卻還是十分好奇問道:「王爺,你方才說門當戶對,不知不知皇上是準備將哪家小姐賜我為婚?」

    淮南王擺手道:「本王已經說漏了嘴,可不能再多說了。皇上本就想給侯爺一個驚喜,回到京城,等到旨意下來,侯爺自然是曉得的。」

    齊寧心想「驚」倒是真的驚了,可這「喜」卻是未必,暗罵這淮南王當真不是個東西,說了一半,後半句卻留住,卻也不好再問,道:「王爺,我正有一事要與王爺商量。」

    淮南王立刻笑道:「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齊寧道:「我突然想起一件要事,乃 皇上此前吩咐過,差點忘記,如今已是耽擱不得,所以明日啟程回京,我卻不能跟隨隊伍一同回去。只有先辦完了差事,才能返京向皇上述職。」

    「差事?」淮南王奇道:「是何差事?莫非比護送公主還要重要?」

    齊寧笑道:「那自然不會。只是公主已經平安抵達我楚國境內,接下來還有王爺坐鎮,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

    淮南王微微頷首,道:「既然是皇上吩咐的差事,自然是要去辦,你放心,後面的事情交給本王就好。」

    當日小皇帝在秦淮河上密見九溪毒王鞦韆易,齊寧便知道皇帝對西川之事十分重視,而且皇帝已經派人盯住了陸商鶴,齊寧相信皇帝也肯定知道陸商鶴與白虎過從甚密,但小皇帝雖然精明,終究是人而不是神,他也未必知道白虎欲篡奪丐幫幫主之位,另有圖謀。

    如果皇帝真的洞悉白虎的陰謀,危及到楚國的江山社稷,當然不可能容忍白虎繼續存活下去。

    小皇帝身在京城,所知的情報也只能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至今為止,西川的事情撲所迷離,白虎背後的靠山究竟是誰尚無法得知,神侯府對西川之事也顯得閃閃爍爍,一團巨大的謎團籠罩在陸商鶴和白虎這群人的身上。

    齊寧深知就算小皇帝對丐幫存了戒心,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白虎心有圖謀,朝廷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此事涉及到江湖勢力,丐幫作為天下第一幫,朝廷若是空口無憑插手到丐幫事務,必定會引起丐幫的反感,本來無法被白虎利用的一撥人,很可能因為朝廷的涉足反倒是被白虎所利用。

    如今自己既然有機會易容改變插手青木大會,小皇帝若是知曉,當然是求之不得,等得青木大會結束之後,回京向皇稟明,自然不會有什麼麻煩。

    淮南王離開之時,早已經是夜深人靜,齊寧心想鐘琊或許是因為樓文師的傷情,無法及時趕到,自己只能再等上一等。

    他這幾天倒還真有些疲倦,正要合衣休息,聽到外面傳來聲音:「侯爺!」卻是李堂的聲音。

    齊寧擔心鐘琊過來碰頭時,卻無法進入軍營,是以安排李堂在大營外面等候,畢竟那晚李堂陪同自己去見樓文師,卻也是認得鐘琊,聽到李堂聲音,齊寧精神一震,道:「快進來。」

    李堂進了帳來,齊寧不等他說話,已經問道:「鐘琊是否到了?」

    李堂搖搖頭,道:「侯爺,是不是那邊事情有變,鐘琊不會過來?說好三天一定過來匯合,這都已經三天了,根本沒有他們的影子。」

    齊寧皺起眉頭,微一沉吟,搖頭道:「不會,這次事情事關重大,並非兒戲,就算發生天大的事情,他也一定會準時守約。」

    「侯爺,丐幫的事情,咱們又何必插手?」李堂嘆道:「從這裡趕到襄陽,時間緊迫,日夜兼程必定是辛苦非常,侯爺這陣子已經夠辛苦了,又何必哎,又何必管他們的事情。」

    齊寧皺起眉頭,隨即淡淡一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丐幫的事情,咱 們還真不該過多摻和。」說話間,已經走到李堂身邊,猛然探手出來,直往李堂抓過來,他出手極快,李堂臉色驟變,反應倒也不慢,向後疾退,失聲道:「侯爺,你!」

    「你不是李堂。」齊寧冷笑道:「那天晚上我和樓文師說話,你並不在屋裡,你又如何知道我是要去襄陽?你到底是誰?」

    李堂一怔,隨即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侯爺果然是智慧過人,一句話就聽出了破綻。」齊寧一怔,立時反應過來,上下打量一番,吃驚道:「你你是鐘琊?」

    那人點頭笑道:「正是鐘琊。侯爺,我一個時辰前趕到,碰見了李堂,我和他打了個賭,改扮成他,我賭侯爺無法辨識,卻不想還是被侯爺識破,這次是我輸了。」向帳外笑道:「李兄弟,這次是你贏了。」

    卻見到從帳外又進來一人,正是李堂,不過衣衫卻變了,上前拱手道:「侯爺,鐘琊要打 賭,小的想瞧瞧他是否真有本事瞞過侯爺,所以!」

    齊寧見鐘琊抵達,心情舒暢,笑道:「無妨。」轉視鐘琊打量一番,道:「鐘先生的易容術真是變化莫測,不但外貌形體,就連聲音也幾乎是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說漏了一句,我是萬萬辨識不出來的。」猛地意識到什麼,皺起眉頭,又瞧了瞧剛進來的李堂,忽然間發現,兩人的外貌和體形雖然大致相仿,但個頭卻似乎有些不同。

    先前進來的鐘琊,明顯比後進來的李堂要高上幾分,他細細看了看,長嘆一聲,竟是向後進來的李堂拱手道:「鐘先生,你的易容術神乎其技,我是服了。」

    後進來的那人也是嘆了口氣,道:「終究還是沒有瞞過侯爺。侯爺是從身高看出來的嗎?」

    齊寧笑道:「其實鐘先生和李堂的身高相差不大,但我記憶之中,李堂似乎要高上一點點,所以!」

    那人笑道:「侯爺觀察力如此敏捷,才是讓人欽佩。」聲音卻已經恢復了鐘琊的聲音。

    卻原來那先前進來之人終究還是李堂,顯然是和鐘琊商議後,說話時故意露出破綻,讓齊寧起疑心。

    齊寧見得兩人的外貌幾乎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心下大是驚嘆,暗想樓文師說過北梁南鐘,看來還真是名副其實,這鐘琊的易容術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

    關鍵是鐘琊不過一個時辰前才趕到,這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能夠改頭換面,這份本事,更讓人欽佩。

    齊寧抬手道:「鐘先生先請坐。」向李堂道:「你去弄些吃的過來,鐘先生趕路至此,定是馬不停蹄,恐怕還不曾吃飯。」

    鐘琊笑道:「樓長老有令,不得誤了侯爺之事,所以不敢耽擱。」

    李堂也是讚嘆道:「侯爺,鐘先生的本事真是了得,此等本事,小的從未見過。」

    「真正的高人,你能瞧見幾個?」齊寧哈哈笑道,揮揮手,等李堂退下去之後,鐘琊才道:「其實易容術也並非那般神乎其技。易容術最害怕的就是熟人,特別是朝夕相處對你異常瞭解之人,就算改頭換面,時間長了,也總能被對方發現一絲破綻的。易容可以改變面貌,但是要改變體型卻是很難,方才侯爺不就是通過身高看出了破綻。」

    齊寧笑道:「也是僥倖而已,若是鐘先生的身高與李堂一般無二,那我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

    鐘琊微笑道:「其實我倒也擅長一門皮骨功,這是我 們鐘家獨門絕技,與易容術都是壓箱底的功夫,可以讓體形略微改變胖瘦高矮,不過皮骨功本來就是為了配合易容術。」

    「原來如此。」齊寧心想這兩門功夫配合,那還真是能夠以假亂真,說到底,今晚鐘琊也不過是牛刀小試,他這般做的目的,顯然是讓自己放心,不必擔心易容術出岔子。

    「不過侯爺不必擔心。」鐘琊道:「今次給你易容,是將你變成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所以就不必擔心被熟人看穿。」

    齊寧微微點頭,道:「鐘先生,你方才聲音也能變幻,這是什麼功夫?」

    「只是最尋常的口技而已。」鐘琊道:「練上幾年,也就差不離了。」

    齊寧讚嘆道:「其實鐘先生如果易容成樓大哥的模樣,只怕也無人識得。」他意思是說,如果鐘琊易容成樓文師前往參加青木大會,恐怕也能夠矇混過關。

    鐘琊自然明白,搖頭道:「侯爺有所不知,北梁南鐘,追溯百年前,那是同根同源,出自同一個祖師爺。易容術當初有諸多派別,但存活下來的寥寥無幾,有的是漏洞太多,有的則是後繼無人,傳到今時今日,正宗的易容術,也只有這兩家了。」頓了一下,才道:「不過兩家一直都遵守著一條鐵律,上百年來,無人敢違反。」

    齊寧「哦」了一聲,好奇道:「鐘先生,不知是什麼鐵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38
第六六二章雙生

    鐘琊道:「祖師有令,門下弟子,不可易容成已經存在之人,違者禍及子孫.」

    「不可易容存在之人?」齊寧吃了一驚,鐘琊含笑道:「這是對門人的規定,我們鐘家的人,是不可易容成已經存世的面孔,這是易術門人的第一鐵律。」

    齊寧心想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易容成李堂,鐘琊竟似乎看穿齊寧心思,道:「今日沒有施展皮骨功,故意比李堂矮上小半頭,並非完全易容成了李堂模樣。易容術並非只是說改變面貌,連體形聲音也都包含其中。」

    齊寧這才明白過來,心想原來鐘琊被自己看出破綻,倒不是他不施展皮骨功,而是一旦施展皮骨功,與李堂一模一樣,那就違反了祖上傳承下來的鐵律。

    齊寧嘖嘖稱奇,忽地發現說了小半天的話,兩人竟還是站著,急忙道:「鐘先生快請坐。」請了鐘琊落座。

    按照道理,鐘琊在丐幫並無實職,雖說是他低調,但論及身份,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丐幫弟子,莫說和齊寧這位侯爵相比,就是與普通的丐幫舵主相比,地位也是低一些,不過這人有過人的易容本事,那是讓齊寧心生欽佩,對他顯得頗為尊敬,毫無一絲一毫居高臨下的架子。

    齊寧素來服軟不服硬,而且看人也從不在意對方的地位身份,只瞧對方是否有真本事,對方若是沒有本事,無論地位多高,齊寧心裡都不會高看半分,但如果確有過人的能耐,即使身份低微,齊寧也會心存敬意。

    鐘琊見齊寧年紀輕輕,雖然出身武勳世家,身份尊貴,但卻毫無那種世家弟子居高臨下的傲氣,而且顯得異常隨和,也能感受到齊寧對自己的敬意,心中暗暗讚嘆,落座之後,鐘琊已經壓低聲音道:「侯爺是否能抽身離開?」

    齊寧點頭道:「我已經做了安排,淮南王會接替我繼續帶著隊伍回京,我可以隨時離開。」

    鐘琊點頭道:「距離襄陽青木大會,還有三天的時間,從此處趕往襄陽,快馬日夜兼程,如果一路順利,倒是能夠趕上。對了,樓長老派了毛狐兒幾個隨同侯爺前往襄陽,他們不便過來,在距離此處十五里之外等候。」

    齊寧道:「鐘先生用過飯後,咱們就開始易容。」壓低聲音道:「先生,恕我直言,跟隨我前去的那幾人,是否可靠?」

    鐘琊含笑道:「侯爺放心,此行除了侯爺之外,包括毛狐兒在內,共有四人,他們都算是丐幫中的好手 但知道侯爺真實身份的,只有毛狐兒一人。我雖然出自鐘家,但加入丐幫的時候,並無人知道我是鐘家的人,所以之前除了樓長老,丐幫並無人知道我擅長易容術。」

    「哦?」齊寧一怔,心想這鐘琊倒是藏得極深。

    「不過毛狐兒要帶著侯爺參加青木大會,所以這次只能讓他知曉。」鐘琊道:「其他幾人對樓長老忠心耿耿,絕對可靠,包括毛狐兒在內,都是樓長老十分信任之人。毛狐兒自然不可能洩露候爺的真實身份,其他幾人只知道此行是要保護侯爺,不會多問。」

    齊寧給鐘琊倒了杯茶,笑了一笑,才問道:「鐘先生,你擅長易容術,我這裡倒有一樁事兒想向您請教。」

    「侯爺客氣了,請教不敢當。」鐘琊道:「侯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齊寧想了一下,才問道:「鐘先生,你說這世間有沒有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自然是有的。」鐘琊毫不猶豫道:「雖然並不常見,但相貌看上去一模一樣,仔細找尋,也是能找到的。」

    齊寧接著問道:「兩個陌生人,毫無交集,天南地北,但長相身高完全一樣,最奇怪的是,這兩人身上如果有胎記,也會長在同一個 方,這樣的可能存不存在?」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在齊寧心頭縈繞許久,今日碰到鐘琊這位形貌宗師級的人物,這才出言相詢。

    齊寧能夠進入錦衣侯府,完全是陰差陽錯純屬偶然。

    當初他在進京途中遇上了已經死翹翹的錦衣世子,兩人形貌相似,齊寧雖然有些吃驚,卻也並無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是因為衣衫破舊,無奈換上了錦衣世子的衣衫,卻被尾隨而來的段滄海一群人誤認為是真正的錦衣世子,稀里糊塗到了錦衣侯府。

    本來這只是讓齊寧感到太過湊巧,有些哭笑不得,但後來卻得知自己左肩後面竟然有一塊印記,更為詭異的是,原來那位真正的錦衣世子在同一個位置,竟然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疤痕印記,這就讓齊寧覺得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鐘琊擅長易容術,對人體形貌比之普通人當然是瞭解得多,齊寧心想機會不好錯過,只盼從鐘琊的話中能找出一絲端倪來。

    鐘琊含笑道:「侯爺,天底下,根本不存在完全一模一樣的人,便是雙生子,也多多少少會有些細微的差距,普通人自然是更不必提。」

    「雙生子?」齊寧一愣。

    鐘琊道:「普天之下,若說形貌最為接近的,只能是一母雙生子,乍一看上去,幾乎是一模一樣。天底下雖然有不少形貌酷似之人,但總是比不得雙生子,畢竟是從一個娘胎出來的。雖說雙生子幾乎一模一樣,但如果細細找尋,還是能夠找尋到不同,否則天底下有不少雙生子,若無法辨識,其父母又如何能分得清楚?」

    齊寧微微頷首,其實他也明白,一母雙生的孩童,形貌自然是極其相似,但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是流落四方的流兒,那位錦衣世子則是出身富貴,兩人云泥之別,齊寧實在想不通這兩人又怎會有聯繫,而且這兩人更不可能存在雙胞胎的可能,如果真是雙胞胎,錦衣侯府如此尊貴的門戶,尤豈會讓自家子嗣流落在外。

    「至若侯爺說從無交集的兩個人,相貌相似,那自然是可能,但若說兩人身上有一模一樣的印記,以我多年的瞭解,幾無可能。」鐘琊緩緩道: 「便算是雙胞胎兄弟,從娘肚子裡出來,身上留有相同的胎印,這樣的可能都微乎其微,更不必說從無交集的兩人不但相貌相似,而且胎印相似。」

    齊寧微微點頭,道:「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狀況,又該如何解釋?」

    鐘琊想了一想,才道:「那隻能說是我孤陋寡聞了。」問道:「侯爺,你見過這樣的人?他們的胎記當真在同一個位置?」

    齊寧笑道:「我也以前聽人說起過,想來是在吹牛,不過他倒也沒有說是胎記,只說那兩人身上同一位置有相同的印記。」

    鐘琊道:「原來不是胎記。侯爺,如果是這樣,那倒容易解釋了。那兩人身上的印記,應該不是出生的時候就從娘胎帶下來,而是後來有人烙印上去的,照侯爺的說法,既然在同一位置,而且印記模樣也一樣,那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出自同一人之手?」齊寧一愣。

    鐘琊微笑道:「其實讓我來說,那兩人就算從未見過,卻也不表示他們沒有淵源,否則為何會被人烙上同樣的印記?」

    齊寧心下一凜,低聲道:「鐘先生,你是說那兩人本來有關係,但他們自己並不知道?」

    鐘琊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侯爺,在身上烙下相同印記,其實最終的目的,本就只有一個,就是為了以此證明互相之間有淵源。江湖上有不少幫派,入門之時,便是要在身體的某一個位置烙下印記,以此證明份屬同門。」

    「按照鐘先生的說法,那兩人肯定是有淵源?」齊寧直視鐘琊眼睛。

    鐘琊頷首道:「如果侯爺是聽人所說,那人必定還隱瞞了什麼,如果是侯爺親眼所見,恕我冒昧,侯爺可能還沒有看到背後的事情。如果那兩人只是身上印記相同,相貌不同,那可能是同一個幫會或者同一個組織,未必會見過,如果兩人只是相貌相同而沒有印記,天下間並無淵源的兩人相貌酷似,那也並不少見,可是相貌酷似,而且印記相同,那定然是淵源極深。」

    齊寧一直疑惑的關竅,也正是在此處,不自禁微微點頭。

    只是他實在難以想通,流落四方的小貂兒會與錦衣世子有什麼樣的淵源?說這兩人一母雙生,齊寧難以相信,他自己想過多次,覺得錦衣侯府絕不可能讓齊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這畢竟是男尊女卑時代,作為延續宗族的男丁,無論是皇家貴冑還是達官貴人,或者是販夫走卒,都會珍若生命。

    齊家作為楚國四大世襲候之一,若真有族人流落在外,也必定發動勢力四處找尋,及時找尋不到,在侯府之內,多多少少還是會留下一些端倪來,但顧清菡和府裡的人從無提及過此事,只能說明侯府根本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忽聽腳步聲響,李堂卻是端了飯菜進來,齊寧回過神來,笑道:「鐘先生,想吃東西,吃完飯咱們再準備。」又吩咐道:「去瞧瞧吳達林是否睡了,讓他過來一趟。」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7:33
第六六三章拉攏

    吳達林過來的時候,齊寧正在帳外等候,三更半夜,齊寧突然找吳達林過來,吳達林倒有些奇怪,但此番出使,他與齊寧配合默契,馬王坡一戰,吳達林更是親眼見識了齊寧的驍勇無畏,骨子裡對齊寧已經頗是敬畏.

    「侯爺!」吳達林拱手道:「李堂說您找我?」

    齊寧瞧向吳達林,含笑道:「吳領隊,我今晚可能要離開這裡,所以和你打聲招呼。」

    吳達林一怔,奇道:「侯爺要走?」

    「皇上另有密旨。」齊寧輕聲道:「將公主護送到楚國境內,我還有事情要去辦,所以今夜便要啟程。」

    吳達林神情一斂,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想到皇帝對齊寧十分信任,對此倒是深信不疑,立刻道:「侯爺辦事,可需要人手?卑職願意陪同侯爺前往。」

    齊寧微微一笑,道:「你還有職責在身,明日你要率領使團護送公主回京,雖然我已經託付淮南王,不過你千萬要 護好太子與公主,絕不可出了任何差錯。」

    吳達林肅然道:「侯爺,這次求親成功,其中的簡單,卑職十分清楚,便是捨了性命,也會護送隊伍安全抵達建鄴。」

    齊寧點點頭,四下里掃了一眼,他所在的帳篷四週一片空曠,本就是為了讓他能夠安睡,不被人打擾,見得四下無人,才低聲道:「吳領隊,你當年被調到西川軍團,後來又被調回京城,據說是鎮國公的提拔?」

    吳達林一怔,微一沉吟,才道:「卑職在西川軍團的時候,結交了幾個朋友,後來才知道他們是鎮國公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向鎮國公推舉,朝廷忽然發了一紙調令過去,將卑職調到了玄武營,卑職後來才知道是鎮國公的意思。」

    「鎮國公在西川軍團也有人?」齊寧皺起眉頭。

    他如今對楚國的情況也算是頗為瞭解,一直以來楚國的軍方主要是錦衣候和金刀候兩係人馬,便算是武鄉侯,當年在軍方也是頗有實力,但武鄉老侯爺過世之後,蘇禎繼承爵位,實力早已經是一落千丈,楚國兩大軍方柱樑,便是金刀候和錦衣候。

    雖說目下楚國的形勢有些改變,錦衣候齊景過世之後,錦衣齊家在軍方的勢力似乎開始減弱,但秦淮軍團卻還是留有錦衣齊家的影響。

    至若金刀候,其實力則主要在水軍方面,楚國的東海水軍俱都是金刀候的勢力範圍。

    鎮國公唯一的嫡系兵馬,便是駐守在京畿地區的精銳之師黑刀營,但編制極少,雖說戰鬥力極強,但實際上算不得強大的軍事力量。

    「侯爺,西川軍團的情況頗為複雜。」吳達林輕聲道:「金刀候兩個兒子,大公子如今是東海水師都督,才幹出眾,是個厲害的角色,小公子則是統領西川軍團,只不過這位小公子遠遠及不上大公子的才幹,當年金刀候讓他去往西川,本也是想在窮山惡水之地鍛鍊他,但他秉性不改,但凡有事,都是召集手下的將領商議,如今西川軍團主要是分別掌控在三名部將手中。」

    「三名部將?」

    吳達林微微點頭,低聲道:「其中一人倒是金刀候的嫡係部將,另外兩人則是後來調過去,其中一人據說就是鎮國公提拔的人,另外一人則是皇上當年欽點,所以西川軍團裡面的勢力頗有些混雜。西川軍團駐守極西邊陲之地,人馬並不多,而且也不算是精銳之師,常有犯人被發配到那邊從軍,那位澹台小公子一直想要回到京城,是金刀老侯爺將他按在那邊,沒有老侯 爺的準許,小公子只能在那邊熬著。」

    齊寧抬手托著下巴,輕聲道:「原來如此。」

    吳達林道:「先帝對鎮國公當年十分的器重,也十分信任,先帝在世的時候,鎮國公對朝事十分的盡心,他若是舉薦什麼人,先帝都會應允,否則也不可能讓鎮國公建了一支黑刀營,而且駐守在京城附近。」

    這一點齊寧倒不懷疑,當初先皇帝駕崩,託孤司馬家,而司馬家擁立隆泰登基,那時候齊寧明白司馬家當年確實受到先皇帝的器重,這固然是因為司馬嵐才幹出眾,能夠協助皇帝盡心料理朝事,只怕另一個原因,與當時的朝局有關。

    錦衣齊家是太宗皇帝提拔起來,太宗皇帝為了培養嫡系,抬起齊家,卻打壓了當年楚國第一武勳世家澹台家,而錦衣齊家此後是一路高昇,後來居上,壓住金刀澹台,成了楚國第一武勳世家。

    太宗駕崩,先皇帝繼承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楚國的武勳世家根深蒂固,而且天下尚未一統,先皇帝自然還需要武勳世家衝鋒陷陣,所以錦衣齊家固然是穩若泰山,而金刀澹台也依然在軍方有著極深的實力。

    先皇帝不是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對錦衣齊家信任有加,這並不表明先皇帝就會對錦衣齊家完全信任。

    齊寧其實能夠體會到先皇帝的心境,對錦衣齊家直接施恩的不是先皇帝,而是太宗皇帝,金刀澹台更是太祖皇帝施恩,如此一來,在先皇帝心裡,只怕並無將錦衣齊家當成嫡系力量。

    老臣權重,更為棘手的是還有一個淮南王就在身邊晃悠,先皇帝當年繼承大位時的心境,應該不比如今小皇帝的心境要好多少,四大世襲候之中,先皇帝挑選了司馬家的女兒入宮,也便是當今的皇太后,齊寧便尋思著先皇帝肯定是要拉攏司馬家成為親信勢力,畢竟四大世襲候之中,只有司馬家此前並無掌控軍方,拉攏司馬家,更容易對其施恩,讓司馬家死心塌地為其效忠。

    司馬家有如今的勢力,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爬起來。

    如果沒有先皇帝的提拔,司馬家就算有擁立之功,也不可能有今日一呼百應的雄厚實力。

    齊寧心中暗嘆,司馬家能有今日之勢,可說是先皇帝一手打造出來,其實這倒不是說先皇帝太過愚蠢,先皇帝縱容司馬家勢力增強,無非還是為了平衡錦衣齊家和金刀澹台家,只不過先皇帝沒有料到的是,他自己不但沒能長壽,就連錦衣候齊景今夜中年過世,這兩人只要任何一人還活著,司馬家也絕不會有今日之權傾朝野。

    「將你調到皇家羽林營,似乎也是鎮國公的意思!」齊寧背負雙手,輕聲道。

    吳達林不是笨人,自然聽出齊寧話中意思,單膝跪地,道:「侯爺,卑職!」

    齊寧卻已經探手抓住他胳膊,拉了起來,搖頭道:「吳領隊,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頓了一下,才十分誠摯道:「當年你從秦淮軍團被調走,而且你自己也說過,父親當年送過你一把匕首,所以你終歸還是與我錦衣齊家有些淵源。」

    「侯爺!」

    齊寧不等他多說,打斷道:「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你與齊家有淵源,這次我們出使東齊,我也看出你吳達林是個盡忠職守的軍人。」微一沉吟,才道:「你的性情,我十分欣賞,你也知道,如今淮南王和鎮國公兩派人馬明爭暗鬥,朝中也算是血雨腥風,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捲入進去,最後淪為別人的棋子。」

    吳達林皺起眉頭,倒沒有想到齊寧會對他說這番話,他心知如果齊寧不是對自己十分坦誠,絕不會對自己說這番話 ,心下頓生感激,低聲道:「侯爺,卑職是一名軍人,朝廷讓卑職去哪裡,卑職只能遵從,但有一點卑職心裡明白,卑職吃的是朝廷的俸祿,是皇上的恩惠,卑職的性命是皇上的,誰對皇上忠心,就是卑職的朋友,誰若是想冒犯皇上,卑職誓死也要與其勢不兩立。」

    齊寧抬手輕輕拍了拍吳達林手臂,他樣貌年輕,但神態舉止卻老成持重,輕聲道:「你能這樣想,就不會有什麼麻煩。你記住,頭上只有一片雲,那就是皇上。」

    吳達林點頭道:「侯爺放心,今晚的話,卑職會銘刻在心,時刻不敢忘記。」頓了一下,又道:「侯爺,你隻身在外,多加小心,朝中有人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總想對你不利,你要小心提防。還有秦淮軍團裡肯定也早已經有鎮國公安插進來的人,並非都能完全信任。」

    齊寧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知道吳達林既然這樣說,已經是 自己這邊靠過來,道:「回京之後,咱們倒是不能經常在一起了,不過我相信有朝一日,咱們能夠把酒言歡,不醉不休,好,你先去休息吧,咱們先在這裡告辭。」

    吳達林知道齊寧話中意思,拱了拱手,眸中帶著感激之色,退了下去。

    齊寧知道司馬嵐將吳達林安插進入了羽林營,絕不會有什麼好事情,他這陣子與吳達林相處,卻也是通過點點滴滴發現,吳達林骨子裡還是一名正直的軍人,倒並不擅長玩弄權術,但做事卻是盡心盡職。

    此人既然與錦衣齊家有淵源,齊寧倒不希望此人真的成為司馬嵐操控的棋子,若有可能,將其拉攏過來,自然是再好不過。

    只是人心難測,他也只是點到即止,並不說的太深。

    等到吳達林離開,李堂才湊近過來,輕聲道:「侯爺,這次你要前往襄陽,小的是不是也要易容改扮一番?」

    齊寧轉過身來,搖頭道:「這次你不必跟我過去,這是丐幫的事情,他們讓我前往,已經是迫於無奈,你畢竟也是朝廷的人,不宜牽涉太多。」

    李堂皺眉道:「侯爺,難道你要孤身前往?」

    「有毛狐兒幾人跟著就好。」齊寧含笑道:「你跟隨隊伍回京就好,對了,那個叫秀娘的,你回去之後,記得幫我先向三夫人解釋!」想了一下,低聲道:「你就說是令狐國相贈送,那令狐國相還說我若不收下,齊楚兩國的親事就談不成。」

    李堂苦著臉道:「侯爺,三夫人會信嗎?」

    「先這樣說就好,等我回去再解釋。」齊寧道:「如何安置秀娘,都由三夫人決定,不過你要仔細,她畢竟是令狐煦送來的人,還是小心為是。」

    李堂點頭輕聲道:「侯爺放 ,三夫人如果真讓她在府裡住下,我會安排人日夜盯著她,不讓她離開咱們的眼皮子。」

    齊寧心想這是不是有些過了,但還是小心為是,等自己回去再行處理,點頭道:「你安排就好。」又道:「我收下的那些禮品,你從裡面挑選一些名貴的物事,別說是人送的,就說是我在東齊自己花銀子買的,專門帶回去孝敬三娘。」

    李堂笑道:「侯爺如此孝順貼心,三夫人一定會歡喜。」又道:「侯爺,鐘先生已經準備好,可以隨時為你易容了。」

    齊寧這才活動了一下手腳,轉身往帳內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9:13
錦衣春秋 第六六肆章古城

    襄陽位於荊州西北部,漢江中游平原腹地,因為地處襄水之陽而得名。

    漢水穿城而過,分出南北兩岸的襄陽、樊城隔江相望,乃是山水名城,借得一江春水,贏得十里風光。

    襄陽素來是軍事與商業重地,城內街道縱橫,倒也是熱鬧非凡。

    古隆中距離襄陽不過十餘裡地,丐幫青木大會即將召開,普通的平民百姓對此自然不知,但是江湖人士卻都已經清楚。

    青木大會三年一度,卻並沒有固定的地方,通常都是由幫主決定地點所在,丐幫共有二十八宿分舵,因為身處亂世,天下三分,所以丐幫也是分而治之,雖然都遵從幫主之令,但四方長老各管一方。

    為了平衡四方,三年一度的青木大會選擇地點,也都要照顧到四大長老的情緒,輪流在四大長老所轄地區舉辦。

    老江湖們對丐幫的青木大會多少還是頗為瞭解,而且丐幫作為天下第一幫,與江湖各門各派也都是少不了打交道,丐幫弟子來自五湖四號,所以丐幫素來包容性極強,丐幫歷任幫主之中,大多數在江湖上聲望極高,固然是因為丐幫自身的勢力,還有一個緣故,便是丐幫素來與其他幫派和睦相處,若是出現矛盾,丐幫也都是先禮後兵,絕不仗勢欺人。

    每屆青木大會召開,總有些江湖人物聚攏過來,雖然未必都能夠進入會場,但對許多江湖人士來說,哪怕就是在附近轉悠,似乎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而且青木大會召開之時,丐幫也會適當邀請一些江湖上名望極高的人士作為旁觀。

    六月十八是青木大會召開的日子,其實早在大會召開數日之前,江湖各路人馬便已經湧入到襄陽,再加上前來參加大會的各路丐幫弟子,陡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襄陽古城的官兵也就多了小心,巡街的官兵也增多了好幾倍。

    不過神侯府存在多年,江湖各大幫派早已經形成了一套規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招惹官府,更不會胡亂生事,所以襄陽古城雖然來了不少人,但秩序卻還算儼然。

    乞丐本是最為底層之人,平日裡沿街乞討,十分的卑賤,但如今在襄陽城內外,若是一副丐幫弟子的打扮,倒是一件十分時尚的事情,從各地前來的丐幫弟子,此番卻不是過來乞討,所以走在大街小巷,仰著脖子,倒是頗有幾分得意自傲。

    襄陽城北有一條喚作紫貞街的街道,街道不算長,但卻算十分熱鬧,這條街上多有酒樓茶肆,已經是六月中旬,襄陽的天氣也頗有些炎熱,路過的行人都喜歡往茶肆裡要碗涼茶消消暑。

    今日這茶肆之內的客人比往日多了許多,便是大門口也是擠滿了人,一個個伸長了腦袋往裡面看。

    茶肆正堂中央,空了一處場地,場地邊緣,一名五十多歲的小老頭瞧著銅鑼,而中間擺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一名十七八歲的姑娘正擺出一種匪夷所思的姿勢,兩隻纖纖玉足站在桌上,但整個人的身體卻向後彎,柔軟的軀體幾乎是旋轉成一百八十度,螓首則是從雙腿之間伸出。

    不少人知道,這便是柔術,說起來簡單,但是要做起來,卻異常的困難。

    姑娘談不上很美,但頗有幾分姿色,而柔軟到極致的嬌軀,更是讓人垂涎三尺,忽地看到姑娘雙掌撐在桌面上,兩腿忽地向後一翻,四週一陣驚呼,隨即便看到這姑娘如同車輪一般,在桌子上連翻了十餘下。

    這並非普通的翻觔斗,而是充分展現出其身體的柔軟和韌度,四週一片叫好聲,更有不少人衝著那姑娘直吹口哨。

    江湖之上多有四處賣藝的江湖藝人,並不停留在某一處,而是四方流浪賣藝為生,如今襄陽這便是魚龍混雜之地,一些江湖藝人也都跑到這邊來,賣些手藝掙些銀錢。

    叫好聲中,那姑娘一個翻身,已經從桌上跳下來,拱手向四週一圈,聲音很是爽朗:「各位叔伯兄弟見笑了,小女子賣藝為生,還請各位叔伯兄弟多多捧場,賞小女子一口飯吃。」隨即那小老頭拿了一隻托盤遞過來,姑娘端起托盤,笑容甜美,走到邊上。

    看藝賞錢,這是江湖規矩,沒銀子的捧個人場,稍微闊綽些的,見到姑娘笑容甜美,卻也是往那托盤裡丟上幾枚銅錢。

    客人無論賞銀多少,姑娘都是含笑道謝,半圈過後,忽地以一隻手伸過去,在那托盤上放了一錠銀子,少說也有十兩重,不少人都有些吃驚,十兩銀子雖然不算太多,但江湖藝人賣藝的時候,一次得到十兩賞銀,那並不多見,姑娘立刻道:「多謝大哥!」

    眾人瞧見那賞銀子的看上去三十出頭年紀,穿著倒也十分講究,一聲青色長衫,繫著一根黑色腰帶,衣衫的料子一看就是上等貨,暗想這人又是什麼來路,出手倒還真是大方。

    「不用謝不用謝。」那人笑瞇瞇道:「姑娘流落江湖,賣藝為生,真要人憐惜,你看這手!」伸手竟是去觸碰姑娘小手,姑娘急忙後退一步,勉強笑道: 「行走江湖賣藝,倒也不覺得辛苦。」正要走到下一人面前,那人卻叫住道:「我話還沒說完,急著走做什麼?姑娘,我這一出手可就是十兩銀子,你就這般對我?」

    那小老頭走江湖多年,自然看出名堂,笑呵呵上前來拱手笑道:「多謝這位朋友賞飯吃,小徒弟不懂事,小老在這裡謝過了。」

    「這是你徒弟?」那人眼睛在小姑娘柔軟的身體直打轉,笑道:「你這徒弟本事不差,我很是欣賞,這都已經是黃昏了,天都要黑了,你們現在收了場子,我請你們去酒樓吃上一頓。」

    小老頭笑道:「多謝,不過朋友已經給了賞,足夠我們師徒吃上一陣子,就不敢再叨擾了。」

    「老傢伙,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身後跟著兩三個人,其中一人瞪著小老頭道:「你知道這位是誰?請你吃飯是給你臉,你還給臉不要臉。」

    小老頭忙道:「這位朋友誤會了,給小老臉,小臉豈敢不要臉,不過咱們走江湖,賣藝吃飯,不吃白飯的。」

    「是嫌銀子不夠?」青衫男子又取了一錠銀子,往那姑娘托盤上丟過去,笑道:「這下子可足夠讓你們陪我吃頓飯?」

    那姑娘蹙起秀眉,搖頭道:「大哥已經賞過了。」竟是拿起那錠銀子丟還過來,那人探手接過,不怒反笑,道:「有意思,小老頭,你這徒弟還真是有脾氣,我喜歡。她可有許配人家?可要我幫忙介紹。」

    小老頭還沒說話,那姑娘已經惱道:「你說話客氣一些。」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四周圍觀的人們議論紛紛,自然都看出來,這男子一出手十兩銀子,卻並不安好心,竟然當眾調戲你人家姑娘。

    青衫男子恬著臉笑道:「姑娘要我說什麼話才算客氣?不如找個地方,我好好說客氣話給你聽?」

    他還沒說完,就聽一個聲音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廉恥竟敢調戲人家姑娘,還有沒有王法?」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到茶肆靠內側,一名身穿灰布衣衫的年輕人正冷冷盯著青衫男子,那年輕人樣貌倒是頗為俊秀,在他身後,站著一名身材十分高大的漢子,虯髯鬍須,頭上紮著布巾,也是一身極為普通的衣衫。

    襄陽城內,雲龍混雜,富貴有之,貧賤有之,但在青木大會即將召開的時刻,誰也不敢通過衣衫小看任何一個人,誰都不知道看起來普普通通之人,背後又到底有何樣的靠山。

    青衫男子顯然有些意外,瞥向那年輕人,打量一番,才笑道:「閣下又是何方神聖?你是說我嗎?」

    「這裡除了你不知廉恥,難道還有第二個人?」年輕人冷哼一聲,似乎並不將青衫男子放在眼中,逕自走過來,向那姑娘道:「姑娘,你不必理會這樣的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倒要看看誰敢無法無天。」

    這人先前還只是混在人群中,並不引人注目,這時候突然出來,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靠大門處站著幾個衣衫僂爛的乞丐,一看就是丐幫弟子,前頭一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出頭年紀,濃眉大眼,頭髮蓬亂,但一雙眼眸卻是頗為明亮,死死盯著那突然出來打抱不平的年輕人。

    這中年乞丐不是別人,正是齊寧。

    齊寧在鐘琊的幫助下,易容改扮,扮成了三十多歲的中年乞丐,畢竟他是以亢金龍舵主的身份出現,若是太過年輕,難以讓人相信。

    與毛狐兒等人匯合之後,一行人便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趕來襄陽,為了不至於延誤,眾人一路之上幾乎是沒有休息過,便是吃東西喝水,也是在馬背上完成,好在今日趕到襄陽,距離明日正午在古隆中的青木大會尚有一段時間。

    齊寧心知此次青木大會也算是江湖上一大盛會,到了襄陽,也不急於直接去往古隆中,而是在襄陽城內轉悠一番,青木大會在即,城中最多的話題自然與青木大會息息相關,齊寧則是留意探聽,好先做個準備。

    毛狐兒一行四人跟隨前來,對齊寧自然是唯命是從,到得這處茶肆錢門前時,瞧見人頭攢動,齊寧倒想瞧瞧發生何事,擠到了門前來,先前那一幕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見到那青衫男子調息賣藝姑娘,心中冷笑,卻不防突然有人挺身站出來。

    齊寧本以為是有人看不慣真心打抱不平,可是看到那挺身而出的年輕人,齊寧心下大吃一驚,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此人,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9:13
第六六五章觜火猴

    楚國使團此番往東齊求親成功,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北漢突然有變,身為北漢使臣的北堂煜和北堂風偷逃而去。

    齊寧一直都以為,洛陽有變,北堂風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洛陽爭奪皇位,可是他萬沒有想到,今日在這襄陽,竟然碰上北堂風。

    這突然間挺身而出的公子哥兒,赫然就是北漢皇子北堂風。

    齊寧看到北堂風的一剎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覺得匪夷所思,天下之大,竟然能夠在襄陽碰上北堂風,這簡直比母豬上樹的可能還要,卻偏偏發生。

    他吃驚之餘,大是疑惑,暗想北漢已經發生變故,這子不趕緊跑回去搶奪皇位,卻跑到襄陽來做什麼,襄陽是楚國境內,作為北漢皇子,身處楚國境內,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一旦身份暴露,想跑也跑不了。

    他瞧向北堂風後面,那邊站著一名頭戴帽冠身材高大的漢子,雖然故意穿著普通,但齊寧一眼就認出是火神君。

    北堂風和火神君既然都出現在這裡,那麼北堂煜也就不會太遠,齊寧環顧一圈,並無發現北堂煜的蹤跡,暗想難道北堂煜和北堂風竟是分道揚鑣了?

    北堂風與那青衫男子針鋒相對,四周眾人則是指指點點,青衫男子身後一人衝著北堂風冷笑道:「是誰褲襠沒有拉上,露出這麼一個鬼東西來?想顯威風英雄救美嗎?」

    隨在青衫男子身後幾人立時都哄笑起來。

    北堂風出身皇族,哪有人敢在他面前這等粗俗的話,他臉色一沉,冷聲道:「你有種再一遍?」

    那人還要再,青衫男子卻是抬起手,含笑道:「罷了,這位公子既然要沖英雄,咱們別掃了他的興致。咱們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不要在這裡爭執。」向北堂風笑道:「閣下能否留下名號?」

    北堂風張了張嘴,卻只是冷哼一聲道:「你不配知道我的名號。」

    青衫男子豎起大拇指,笑道:「有勇氣,多少年沒碰上這麼硬氣的好漢了。 」衝著那賣藝姑娘笑了一笑,竟是不再多糾纏,轉身便走,跟隨他的那幾人都是衝著北堂風冷笑,隨著那青衫男子離開。

    北堂風見得青衫男子帶人離開,不自禁挺了挺胸膛,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卻見那老頭上前拱手道:「多謝這位朋友解圍。」

    北堂風忙整了一下衣衫,向那老頭拱了拱手,看向那賣藝姑娘,問道:「姑娘沒事吧?」

    賣藝姑娘搖搖頭,道:「多謝公子出手解圍。」

    「區區事,不足掛齒。」北堂風故作優雅之態,那老頭卻是已經向四周拱手道:「多謝諸位老少爺們捧場,今日就表演到這裡,明日還請大家繼續捧場,多謝多謝。」

    圍觀的人們這才紛紛散去,齊寧既然碰上北堂風,自然想搞清楚這子來到襄陽究竟要搞什麼鬼,就站在門外,也不離開,忽聽邊上有人道:「這梁子可結下了,剛才那青衫人我可是認識。」

    齊寧扭頭看去,見到話的是一名中年人,撫著鬍鬚,頗有得意之色,身邊圍著幾個人,有人已經問道:「你認識?那人可有些張狂,喬莊主,那 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我了你們未必相信。」那中年人喬莊主賣關子道:「我問你們,西川有個韓家堡,你們可聽過?」

    圍觀幾人互相瞧了瞧,明顯有幾人不知,卻有一人道:「喬莊主的是西川合江的那個韓家堡?」

    「不錯。」喬莊主道:「你既然知道韓家堡,可知道去年韓家堡發生了一件什麼事情?」

    那人笑道:「你是韓家堡堡主的女兒嫁給丐幫觜火猴分舵舵主做妾的事情?」

    齊寧心下一凜,卻聽那喬莊主哈哈笑道:「兄弟的消息也算靈通,我的便是那件事情了。不過嘿嘿,韓家堡的姐嫁給那位曹舵主,可算不得心甘情願。」

    「哦?」有人立刻問道:「喬莊主,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江湖前輩,走南闖北,見的事情多,咱們孤陋寡聞,你可得給我們好好。」

    喬莊主嘿嘿一笑,道:「有些話可不能亂,你們只要記著,那門親事不簡單。」

    「喬 莊主,咱們的是那青衫人,你提到韓家堡做什麼?」有人疑惑問道:「那青衫人難道和韓家堡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喬莊主道:「剛才那位青衫人,可是韓家堡的姑爺,現在明白了吧,他就是丐幫觜火猴分舵舵主曹威!」

    齊寧和身邊的毛狐兒對視一眼,兩人眸中都是顯出驚色。

    齊寧從無見過曹威,但卻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當初在西川時候,丐幫白虎長老謀逆,設下圈套暗害向百影,齊寧記得清楚,那天晚上向百影就向白虎質問過曹威逼親之事,只不過當時向百影身受重傷,白虎為曹威掩飾,向百影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卻不料今日在這裡竟然碰到了曹威。

    齊寧還記得,曹威是白虎的親傳弟子,是白虎一手提拔為觜火猴分舵的舵主,那是白虎鐵桿的嫡系。

    「不對吧?」邊上立刻有人質疑道:「喬莊主,曹威是丐幫舵主,可是方才的打扮,哪裡有半分丐幫弟子的模樣。他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賞錢,倒像他是富貴人,別人是乞丐了。」

    另一人也道:「是啊,姓曹的如果是丐幫的人,怎地敢在光天化日下調息那姑娘,我聽丐幫那位向幫主馭下極嚴。」

    「向幫主?」喬莊主一副盡知天下事的表情:「向幫主為人所害,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此番青木大會,丐幫就是要選出新幫主為向幫主報仇。你們有所不知,那曹威可是白虎長老的親傳弟子,據我所知,此人喜好女色,為人也頗為狂妄。當初向幫主在世的時候,曹威就依仗白虎長老的庇護,頗有些肆無忌憚,如今向幫主不在了,還有誰敢招惹此人?」

    邊上一人頷首道:「我也聽這次丐幫選幫主,那位白虎長老勝券在握,他在丐幫的資歷最高,不出意外的話,白虎長老便是下一任丐幫幫主。這曹威是白虎長老親傳弟子,不定等到白虎長老退下,這曹威日後就是丐幫的幫主了。」

    「喬莊主,你怎地認識曹威?」有人問道:「莫非你和他有什麼交情?」

    喬莊主笑道:「我在西川有幾個朋友,去年前往拜訪,正好碰上韓家堡姐出閣,也隨了過去吃頓喜酒,我親眼看到,迎親的就是這位曹舵主。這曹舵主平時並不喜歡一身破衣爛衫,所以有時候碰著,也瞧不出是丐幫的人。」

    有人嘆道:「丐幫是天下第一幫,這幾十年來,更是八幫十六派之首,我聽幫規森嚴,一直以來那位向幫主也是受人敬仰。不過這向幫主一走,世風日下,丐幫看來也在走下坡路了。」

    「噓!」立刻有人抬手示意,四下里看了看,街上兀自有乞丐散落,那人低聲道:「心被丐幫的人聽見,如今襄陽城內外都是丐幫的人,可要心為好,真要 罪了丐幫,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喬莊主向茶肆裡瞅了一眼,見到北堂風正和那老頭低聲著什麼,壓低聲音道:「你們可認識這年輕人是何來路?」

    眾人俱都搖頭,有人道:「也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出門在外,不可強出頭,這年輕人方才站出來,已經得罪了丐幫,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曹威可不是好惹的。」喬莊主道:「這事兒肯定還沒完,曹威被那年輕人當眾叱罵,便是普通人也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是曹威這樣的人?」嘆了口氣,道:「我只怕這年輕人走不出襄陽城了。」

    其他人也都是微微搖頭,看北堂風的眼神已經與看死人沒什麼兩樣。

    這些人都是老江湖,知道不宜多,也都各自散去,齊寧這才向毛狐兒輕聲問道:「你可聽過曹威這人?」

    毛狐兒點頭道:「丐幫二十八分舵,每一個舵主的名字我都知曉,不過並非全都見過。我們都是在東邊一帶,這白虎七宿是在雲貴川地區,平時沒有什麼交集,只是三年一度的青木大會之時,會見上一面。三年前的青木大會,觜火猴分舵舵主並不是曹威。」

    齊寧微微頷首,低聲道:「剛才曹威當眾調戲那姑娘,丐幫可有幫規?」

    「有。」毛狐兒立刻道:「欺負弱,淫辱婦女,這都是丐幫大罪,不過我們青龍七宿管不著那邊,他是舵主,白虎七宿有執事堂,觸犯幫規,都是由執事堂來發落。」冷笑一聲,道:「不過西方七宿的執事堂都是白虎的人,如何發落,還不是白虎一句話。」

    「派一個人追上曹威。」齊寧低聲吩咐道:「不要打草驚蛇,只 盯住,瞧瞧他們是否留在城內,住在何處,打聽清楚,立刻來報我。」

    毛狐兒對齊寧的吩咐唯命是從,轉過身,低聲吩咐兩句,兩名手下立刻順著曹威方才離去的方向追過去。

    齊寧往屋裡瞅了一眼,見到那老頭和姑娘正在收東西,北堂風竟然也跟著一起收拾,火神君站在不遠處,神情凝重,眉頭緊皺,看上去心情實在不是很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36
錦衣春秋 第六六六章尋仇

    齊寧看到火神君的神情,心知肚明,這火神君顯然是對北堂風今日所為頗有些不滿。

    無論北堂風此來襄陽所為何事,他畢竟是北漢皇子,就該低調行事,莫說此等市井江湖之爭,便算是有再大的事情,那也要竭力低調。

    這北堂風倒好,如今襄陽正是各路人馬匯聚之時,他非但沒有收斂,反倒捲入爭端,無論目的為何,這顯然是極其愚蠢的行為,火神君自然是對此不滿,但他畢竟是奴才,又不敢多說什麼。

    收拾好東西,那小老頭過去和茶肆掌櫃說了幾句,這茶肆和手藝人合作,那是各取所需,賣藝人有過固定的地方賣藝為生,而茶肆也可以因此而招攬客人,誰都不會吃虧。

    除了火神君,北堂風另有兩名隨從跟來,東西收拾好之後,北堂風吩咐那兩人拿了賣藝的傢伙什,竟是領著小老頭師徒出了門來,齊寧方才只注意那幫人談及曹威,還真沒聽到北堂風向這小老頭說了些什麼,見到小老頭師徒竟然願意跟著北堂風走,齊寧心想這小子倒也不是一無是處,這口才還算不差。

    齊寧瞧見北堂風離開,也不廢話,逕自跟上,毛狐兒和另一名乞丐對視一眼,立刻跟上。

    街上人來人往,這幾日在襄陽城瞧見乞丐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三人跟在後面,誰也不去注意。

    行出一段路,齊寧卻突然發現身邊不遠竟似乎也有人跟在北堂風身後,那人蓬頭垢面,一聲灰色的粗布破衫,距離北堂風一行人不過七八步遠,亦步亦趨,若是不仔細注意,自然不會察覺,但齊寧細細觀察,果然發現那灰衣乞丐明顯是在跟蹤北堂風,心下一凜,暗想原來盯住北堂風的不只是自己一人。

    忽地想到方才北堂風與曹威的爭執,暗想這灰衣乞丐莫非是曹威派出的人在跟梢。

    他故意拉開距離,並不靠近,卻又讓北堂風在自己目力所及之處,穿過兩條街,又拐到一條長巷,比之先前熱鬧的大街要安靜一些,但卻還是有人來來往往。

    火神君倒是沿途四處打量,他武功雖是不弱,但明顯不是善於察覺週邊狀況之人,根本不曾發現身後已經有兩路人手在盯住。

    終是拐進一條長街上,屋子都有些破敗,直走到長街街口,北堂風停下腳步,四下里看了看,這才敲門,很快有人打開門,幾人俱都進了院子去,齊寧並不靠近,瞧見在前面盯住的那灰衣乞丐也是四下里環顧一週,雖然發現齊寧幾人,卻見到齊寧三人站在一起有說有笑,也沒有起疑心,轉身匆匆而去。

    齊寧等那灰衣人離開,這才順著長街往前行,發現兩邊的房舍都是年久失修,十分的破敗,並無任何商舖,只有民居,而且街道也比較狹窄,從北堂風進去的那間院子門前走過,隨意瞥了一眼,破敗的木門之中露出極大的縫隙,驚鴻一瞥間,瞧見院子裡有五六個人。

    齊寧也不停步,走到街頭,轉進邊上的另一條街道上,毛狐兒有些奇怪,問道:「候舵主,你認識那人?」

    齊寧微微一笑,也不多言,道:「青木大會明天正午在古隆中開始,襄陽離古隆中不過十幾里地,咱們先回客棧,吃點東西,養精蓄銳,明日早上趕過去。」

    齊寧有吩咐,幾人自然不敢多說,進城之後,齊寧便已經找到客棧住下。

    若是往日,乞丐住店頗是稀罕,但這一次青木大會召開,從各地湧來諸多參加大會的丐幫弟子,城中不少客棧接待乞丐也已經成了司空見慣的事情。

    回到客棧,很快那兩名派出去打探曹威消息的弟子趕回來,稟道:「舵主,曹威住在客棧之中,進了客棧之後,他自己沒有出來,但跟著他的那幾名弟子都分頭出去,看樣子是要召集人手,今晚要對之前那個年輕人動手。」

    齊寧淡淡笑道:「這曹威也實在太沒有出息,真要解決個人恩怨,何必要找那麼多人。」心想之前看到的那灰衣乞丐,應該就是曹威派出跟梢的人,先摸清楚北堂風落腳的地方,等到天黑之後,再行動手。

    曹威雖然人多勢眾,而且為人狂妄,但畢竟是在襄陽城,城內的官兵以及差役這些時日都是如臨大敵般在城中四處巡邏,提防因為大批江湖中人的湧入導致城中發生兇案事件。

    曹威白天不動手,自然是擔心人多眼雜,只怕一動手便招惹過來官府的人,到了晚上再行動手,比白天自然是方便的多。

    幾人用過飯後,天色已經黑下來,齊寧吩咐毛狐兒等人早點歇息,他獨居一室,瞧瞧時辰還早,現在屋內將向百影傳授的醉夢九式練了一遍,對於醉夢九式前面五式的招數和口訣,齊寧倒已經頗為熟悉,但說到融會貫通,齊寧心知這等丐幫鎮幫絕學,也絕非三五個月就能夠完全領悟。

    醉夢九式與逆筋經是丐幫兩大絕學,能夠作為丐幫珍寶絕學,這醉夢九式的招數固然奧妙,那訣竅心法更是神妙無比,否則江湖上各門派的武功汗牛充棟,醉夢九式又如何能成為丐幫絕學?

    齊寧心裡知道,自己連續五夜學會五式,看似簡單,但真正要完全摸透這套武功的真諦,那還只是剛開始。

    這就像下棋,一天只能,或許就能懂得一些基礎套路,但是要完全領悟其中的精髓,有些人或許一輩子亦不可得。

    一套功夫打下來,齊寧非但沒有疲累之感,反倒覺得更為精神,心中忍不住想自己只怕真的是武學奇才,在練武之上有著過人的天賦,他記得東齊神醫苗無極老太婆提起過,自己似乎身上帶有奇脈,練功比之普通人要容易的多,自己在武學之上進展神速,莫非真的與這個有原因?

    他洗了把臉,這才出了門去,也不去通知毛狐兒等人,逕自離開了客棧,直往北堂風所住的院子過去。

    齊寧知道那院子之前自然是有主人的,但北堂風身上不缺銀錢,要租下那院子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客棧內魚龍混雜,反倒不如那類獨門獨戶的院落幽靜,而且北堂風所在的地方也算是襄陽城內比較破落的處所,並不引人注意。

    只是不知道這北堂風只是在這裡落腳兩天,還是要在這裡很呆上一陣子。

    不過齊寧覺著以北堂風的智商,在這裡挑選地方住下應該不是他的主意,這類富貴皇子,吃穿住行哪一樣不講究排場,以北堂風的性子,到了襄陽,自然要住最好的客棧,豈會住在此等破敗之處?

    此前在那茶肆內並沒有瞧見北堂煜,齊寧暗想北堂煜很可能就在院落裡面。

    襄陽城早在數日之前,官府就已經打下了宵禁令,天黑之後,不允許在大街小巷遊逛,但凡被發現,立刻就要被抓大牢裡吃幾天牢飯,所以襄陽城內的大街小巷並無多少人跡,也算比較安靜。

    只是齊寧心中很清楚,官府的宵禁令真正起到的作用不會太大,那些江湖中人想要出門,也絕不會因為宵禁令足不出戶,只是大家在面子上也顧忌官府,不會長大光明地走在大街上而已。

    北堂風住的那間院落,前面是一條長街,後面則是一條極其狹窄的小巷子,黑乎乎一片,齊寧心知前院必然有人守衛,鬼魅般閃入到黑巷之內,只往前走出幾步,忽地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隱隱發現前面有個影子,齊寧心下一凜,暗想難不成北堂風在這後巷也安排了人。

    這巷內實在太過狹窄,齊寧也沒有想到這麼窄小的巷子裡還有人,那人卻也察覺到了齊寧,低聲道:「誰?」

    齊寧反應倒是迅速,反問道:「你是誰?」

    那影子往這邊靠近過來,手裡拿著一把匕首,巷內雖然很黑,但天上明月高懸,淡淡微光還是透到深巷內,那人瞧見齊寧打扮,似乎是鬆了口氣,問道:「你也是曹舵主派過來的?」

    齊寧聞言,頓時明白,眼前這人竟是曹威的人,見到對方一聲乞丐打扮,輕輕一笑,道:「這裡還有人嗎?」

    那乞丐忿忿不平道:「沒有,就我一個,奶奶的,讓老子躲在這裡,黑咕隆咚,怎麼這也不可能從這裡跑了啊。」

    齊寧明白過來,這人被安排在這黑巷之中,卻是曹威擔心北堂風會從這小巷逃脫,笑道:「能者多勞,派你到這裡,總是你的能耐比別人厲害。」

    乞丐「哦」了一聲,才道:「曹舵主可說什麼時候動手 其他人都在哪裡?」

    齊寧心知曹威已經盯住北堂風的住處,今晚定然是出手尋仇,瞧這架勢,北堂風要是普通人,今晚定是要倒大黴,不過北堂風手下有火神君,另外還有數名侍衛,這些人應該都是從東齊跟隨北堂風偷逃之人。

    北堂風既然出使,自然會從北漢挑選身手了得的隨侍,而這幾個人又是北堂風專門從使團挑選出來的好手,待會兒真要動起手來,誰輸誰贏,那還真不好說。

    「咱們被派在這裡守著,看住這裡就好。」齊寧含笑道:「反正前面打起來,也不關我們事,待會兒聽到打架的動靜,自然就是打起來了。」

    那乞丐道:「你說的倒也是,管他前面打成什麼樣子,關我們屁事。嘿嘿,曹舵主說那狗雜碎身邊有個大個子,說他身手看起來不弱,到時候一哄而上,便是個子再高,那又有屁用。」向齊寧道:「我守了好一陣子,估摸著暫時還不會動手,昨晚一夜沒睡,有些瞌睡,我在這裡靠一會兒,動手了叫我一聲。」

    齊寧道:「你睡你的,我看一會兒。」

    「好兄弟。」那乞丐嘿嘿一笑,隨地坐下,靠在石牆上,打起瞌睡來。

    齊寧心想難怪曹威要找一幫子人過來,看來曹威的眼力倒是不錯,今日在茶肆瞧出火神君不簡單,所以想要以多勝少。

    他記著北堂風住處在街口,很容易找到,當下矮著腰往那邊摸了過去,走了小片刻,快要出巷子口,瞧見前面映出燈光來,貼著牆壁摸近過來,到得後窗邊上,便聽到裡面隱隱傳來聲音。

    聲音不大,但齊寧耳力驚人,卻是隱隱聽得清楚,只聽一個女子聲音傳出來:「師傅,這一路有好幾百里地,道路難行,你真的要帶著他們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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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