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64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4 19:12
第六四七章貴妃

    宮女輕聲道:「就在附近,侯爺,快隨奴婢來.」左右瞧了瞧,顯得十分小心,便在前面帶路,齊寧眼珠子一轉,卻還是跟了上去。

    出過一條長廊,便出了一道拱門,含香顯然對宮內的環境十分熟悉,齊寧卻是信步跟在身後,步伐不疾不徐,含香回頭催了幾次,穿過數道宮門,進到一處院落內,齊寧忽然停下腳步,皺起眉頭。

    含香回過頭,道:「侯爺,公主就在這裡。」說完,衝著前面指了一指,前面是一處異常精緻的房舍,雕樑畫棟,庭院內花草正茂,四周更是種了一圈長勢極好的粗大鳳凰松,夜風吹過,松樹依依。

    齊寧嘆了口氣,道:「你叫含香?」

    含香突聽齊寧這般問,微微點頭,道:「是啊,奴婢告訴過侯爺。」

    「那我就當你是含香吧。」齊寧道:「你可知道,假傳公主的意思,究竟是何罪責?」

    含香蹙眉道:「侯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公主要召見,我自然無話可說。」齊寧卻已經凝神戒備:「你說這裡是公主居處,莫非公主所居之處,時刻都埋伏著人?」

    「埋伏人?」含香一陣,隨即「噗嗤」一笑,道:「侯爺是在開玩笑嗎?哪裡有人?想不到候爺的膽量這麼小。」埋怨了一句,轉過身,扭著腰肢逕自過去,到得屋前,也不敲門,逕自推門而入,齊寧並沒有攔阻,只是淡淡道:「既然我已經來了,就不必藏頭露尾,都出來就是。」

    他話聲剛落,便聽得腳步聲響,回頭瞧了一眼,只見圓形拱門已經被五六名手持長矛的衛兵攔住,那些鳳凰松後面,又冒出一群人來,這些人明顯都是早有準備,有的手持大刀,有的手持長矛,身上穿著精良的甲冑,齊寧瞥了一眼,正是皇宮近衛的衣甲。

    這群近衛一個個如狼似虎,只是瞬間,就已經將齊寧團團圍住在中間。

    齊寧微閉著眼睛,神情冷峻,他先前就有些狐疑,為何天香公主會突然召見自己,但如果當真是公主召見,自己拒而不見,惹惱了公主,反倒對大事不利,他亦沒有料到有人竟敢如此大膽,竟敢在這深宮擅動刀兵。

    宮中是誰對自己有如此仇恨,竟然要給自己設下如此陷阱?他相信不是東齊國君,東齊國君就算要對付自己,也要想想自己身後的大楚帝國,身為一國之君,即使再愚蠢,也不至於意氣用事至此。

    便在此時,卻聽「哐」一聲響,卻見到從那雕龍畫棟的屋內衝出一群人來,卻是四五個宮女簇擁著一名宮裝美婦出來,那美婦年近三十,但相貌卻極為妖豔,身材也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變形,妖嬈多姿。

    「含香,可是此人?」那美婦鳳目一豎,抬手指著齊寧冷斥道。

    從那宮裝美婦身後出來一人,正是含香,只是她此刻卻與方才大不相同,身上衣衫凌亂,甚至有幾處被撕毀,春光微洩,髮髻散開,此時這宮女一臉淚水,傷心欲絕道:「是,貴妃娘娘,就是他,奴婢奴婢誓死不從,差點被他所害!」

    齊寧一瞬間就明白了這究竟是怎樣一個陷阱,反倒是淡定自若,向那宮裝美婦拱手道:「見過貴妃娘娘。」

    美婦冷笑道:「少在這裡假模假樣,你到底是何人,為何會亂闖禁宮,意圖淫辱宮女?」

    齊寧四下里掃了一眼,大刀長槍俱都對著自己,淡淡道:「娘娘是要動手將我斬殺在此,還是要面見聖上?」冷聲道:「娘娘若不知道我是誰,又為何會派手下宮女去叫我過來?」

    美婦厲聲道:「滿口胡言,本宮何時讓人召你?又是誰去召你?」

    齊寧背負雙手,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美婦見齊寧淡定自若,反倒是更為惱怒,喝道:「來人,將這膽大包天的賊子拿下了。」

    她一聲令下,左右幾聲呼喝,幾名衛兵挺槍直向齊寧刺過來,眼見得長槍便要刺在齊寧身上,卻見到齊寧身形一閃,堪堪躲過,雙手探出,抓住了長槍,雙手猛地向內交錯,那兩名兵士鬆手已經不及,身體慣性向前,長槍槍尖直指對方。

    兩人都是大吃一驚,但此刻全無收勢,只聽得「噗噗」聲響,兩桿長槍槍尖同時扎入對方身體,好在齊寧這一錯之間,長槍槍尖的方向微微偏開,雖然刺入身體,但卻並無刺中要害,雖是如此,四周眾人也都是聳然變色。

    但齊宮近衛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自然不會因此而生出膽怯之心,又聽得喊聲再起,兩邊有有人揮刀上前來,便在此時,卻聽得一個聲音厲喝道: 「住手!」

    這一聲石破天驚,眾人都是一怔,循聲看去,只見到太子正背負雙手站在拱門處,身後跟隨幾名太監,先前領著齊寧入宮的那名執事太監亦在其中,在太子身邊,卻是站著一名年方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身錦衣,樣容清秀,肌膚白皙,一雙眼睛宛若夜色蒼穹的星辰,十分明亮,此時正睜大眼睛瞧著眼前這一幕。

    那美婦見到太子,冷哼一聲,但那些衛兵互相瞧了瞧,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子冷喝道:「是誰領隊?」

    便見一名將官模樣的男子上前去,躬身道:「卑將黃晟,見過殿下,今日此處是卑將當值。」

    「黃晟,你們好大的膽子。」太子冷聲道:「這是楚國使臣錦衣候,你們怎敢對錦衣候動刀動槍,你有幾個腦袋?」

    黃晟跪下道:「卑將不敢,只是!」他尚未說完,那美婦卻已經道:「太子來這裡做什麼?」

    太子冷冷瞥了黃晟一眼,這才上前去,經過齊寧身邊,點頭示意,隨即向那美婦拱手道:「見過陳貴妃!」

    「太子想知道為什麼?」美婦冷笑道:「那本宮告訴你,這位楚國使臣,在這深宮禁苑,意圖淫辱含香,太子,含香雖然卑賤,但卻是本宮身邊的人,楚國使臣如此無禮,不只是本宮臉上無光,只怕整個齊國也受不得這樣的恥辱。」

    太子皺起眉頭,瞥向陳貴妃身邊的含香,只見到含香衣衫不整,淚眼婆娑,皺眉道:當真有此事?」

    含香已經跪下道:「回稟太子殿下,奴婢本來是奉了娘娘之命,去找宋公公領些布料回來,但是沒有見到宋公公,回來的時候,就見到!」瞧了齊寧一眼,傷心欲絕道:「就見到這位這位使臣忽然在邊上不遠,奴婢唯恐衝撞,所以加快步子回來,但這位使臣叫住奴婢,說說他在宮中散步,走失了方向,問奴婢居仙殿在哪裡。」

    齊寧唇邊帶笑,心想這陳貴妃早有預謀,選的人倒也恰到好處。

    太子道:「後來又如何?」

    「奴婢不敢失禮,就指明了道路。」含香垂淚道:「奴婢說完之後,就想離開,可是楚國使臣對奴婢說,他是宮中貴客,問我多大年紀,又問我叫什麼名字,奴婢奴婢一一回答,可是可是他忽然又問!」低下頭,抽泣不止,卻沒說下去。

    陳貴妃冷聲道:「你儘管把真相說出來,不必害怕,有本宮為你做主。」

    齊寧見得這陳貴妃在太子麵前都不假辭色,看起來底氣十足,微皺眉頭,猛地想到赤丹媚曾經對自己提及過,東齊國君共有三子,太子段韶和泰山王俱都是皇后所出,但臨淄王卻是一位貴妃所處,現在想起來,臨淄王的母親似乎就是陳貴妃。

    太子忌憚臨淄王會成為自己的對手,究其原因,正是因為東齊國君對陳貴妃十分寵愛,現在看來,倒也並非事出無因,這陳貴妃雖然年紀不輕,但膚白貌美,帶有狐媚之氣,體態豐腴而不肥胖,渾身上下洋溢著成熟美婦的勾人風韻,也難怪會讓東齊國君對她異常寵愛。

    知道這陳貴妃就是臨淄王的母親,齊寧心中頓時釋然,明白了過來。

    臨淄王在徐州被害,此事陳貴妃自然知曉,這陳貴妃喪子之痛,自然是悲傷欲絕,只是臨淄王死於非命,陳貴妃當然會找尋真相。

    毫無疑問,臨淄王之死,雲山霧罩,版本不一,太子也會盡力掩蓋其中的真相,但眾所周知,臨淄王是飲下了楚國送來的的御酒,酒中有毒,這才當場斃命,雖然後來有方興齋頂罪,但這事兒是否傳到陳貴妃耳中,尚未可知。

    齊寧心知這陳貴妃很有可能認定臨淄王是死於楚國的御酒,所以對自己這個楚國使臣心存怨恨,所以才要設計陷害自己,想到此處,倒是釋然。

    含香低著頭道:「使臣使臣問奴婢,在宮中在宮中是否寂寞?他說他說只要我願意,他向陛下說一聲,就可以就可以帶我回楚國享受榮華富貴。他讓我他讓我跟他到邊上的樹林中,要!」說到此處,捂著臉,痛哭出聲。

    陳貴妃厲聲道:「太子,發生什麼事情,你現在也知道了,你既然來了,就說說此事該當如何處置。」瞧向齊寧,美眸之中滿是怨毒之色——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5 11:48
第六四八章八大罪

    太子咳嗽一聲,才道:「貴妃娘娘,父皇今夜設宴,請了錦衣候過來,此事回頭再說,不必太過聲張。」

    少年好色,人之常情,太子見這含香姿色頗好,眉宇間頗有風流之態,倒也是個能讓男人心動的婢女,心想齊寧年紀輕輕,或許對女色頗有愛好,在宮中轉悠,碰上這個婢女,一時心動,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含香畢竟只是一個宮女,此事倒也不宜太過張揚,惹出是非了。

    陳貴妃立時不依不饒道:「太子,你的意思,就是要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冷哼一聲,道:「楚國使臣敢在禁宮淫辱宮女,膽大包天,莫非齊國已經沒有男人,任由楚國人凌辱齊國的女人?」

    她這話直指太子,明顯是說太子如果在此事上退讓,那便是懦夫行徑,不配做男人。

    這時候卻見到跟隨太子過來的那少女上前去,伸手牽住陳貴妃衣袖,輕聲道:「陳娘娘不要生氣,莫傷了身子。」

    陳貴妃眼圈泛紅,道:「天香,你也聽到了,你也是個姑娘,若是你遇到這種事情,能夠就此罷休?」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原來這少女竟然就是天香公主,瞧了一眼,見她珠圓玉粉,明豔秀麗,心想這樣一位漂亮的公主若是嫁給北堂風那傢伙,倒無疑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之上。

    天香看向含香,問道:「含香,楚國使臣要欺負你,你有沒有進樹林?」

    「奴婢怎敢隨他進樹林。」含香眼淚直流,渾身微顫,似乎心有餘悸: 「奴婢只說是陳娘娘的婢女,他他卻說別說是陳娘娘,就算是皇后的婢女又能如何?臣妾怕他怕他胡來,所以急忙跑開,楚國使臣對宮裡的道路不大熟悉,只能遠遠在後追趕,一直一直追到這裡,奴婢進苑之後,立刻稟報娘娘,這時候楚國使臣也追了進來,恰好恰好衛兵巡邏從此經過,將他圍住! 」

    天香瞧向齊寧,問道:「錦衣候,你可知罪?」

    齊寧嘆了口氣,道:「公主殿下,外使確實有罪,而且罪該萬死。」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怔,太子和公主互相瞧了一眼,陳貴妃愣了一下,但馬上叫道:「你們都聽到了,你們都聽到了,他他可是自己親口承認了,太子,天香,你們都聽到了。」生怕齊寧反悔 一般。

    便在此時,卻見到幾名衛兵忽地跪倒在地,其他人瞧見,瞧了過去,卻見到東齊國君一身明黃色的便服,正在幾名太監的簇擁下,從門外進來,臉色頗有些難看,眾人見到東齊國君忽然出現,都是心下暗驚,齊齊跪下,高呼萬歲,齊寧也是轉身向東齊國君拱手行禮。

    「雞犬不寧,成何體統?」東齊國君冷哼一聲,瞥了齊寧一眼,卻見到天香公主已經快步過去,迅速挽住東齊國君的手臂,撒嬌道:「父皇,你可來了,陳娘娘受欺負了,你可要為陳娘娘做主。」

    齊寧心想你這小丫頭片子不明真相,在這裡瞎起什麼勁,瞅了天香一眼,見到天香也正似笑非笑盯著自己。

    「陛下!」陳貴妃悲嚎一聲,已經跑到東齊國君面前,就宛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被凌辱的是她本人一般,悲傷欲絕道:「臣妾臣妾不能活了,臣妾受此奇恥大辱,愧對了陛下的厚愛,只求陛下賜死。」她抬手用手帕掩面,眼淚包著眼圈,處處可憐。

    東齊國君道:「朕已經知道了。」看向齊寧,皺眉道:「齊寧,朕剛聽到,你已經認罪?」

    齊寧施禮道:「回稟君上,齊寧卻是已經知罪,而且罪大惡極。」

    東齊國君微顯錯愕,只聽齊寧緩緩道:「外使第一次進齊宮深苑,對宮內道路一無所知,卻能夠準確無誤地追到陳娘娘這裡,這是罪一。外使奉召進宮,等候陛下召見,卻沒有絲毫耐心,竟敢獨自離開,在皇宮內苑四處遊蕩,不尊宮中規矩,此罪二也。」

    太子聽得齊寧這般說,神色微顯平靜,他只以為齊寧當真是認罪,此時才知道不過是小小策略而已,眼下的情勢,齊寧若是針鋒相對與陳貴妃爭執,反倒容易惹惱東齊國君,此刻以退為進,反倒能給東齊國君思考的機會,手段卻也高明。

    「外使第三宗大罪,明知道深宮內苑戒備森嚴,卻根本不擔心殺頭之罪,竟敢在宮內調戲甚至是凌辱宮女,實在是魯莽至極,全無頭腦。」齊寧慢條斯理道:「外事第四大罪,知道宮女是陳娘娘的人,非但沒有收斂,甚至還放眼就算是皇后的婢女又能如何,出言不遜,膽大包天。」

    他說的並不快,甚至有些緩慢,但這幾道罪名說出來之後,四周眾人神色各異,東齊國君神情不似之前那般難看,目光之中有了思索,陳貴妃眼角跳動,卻顯得有些不安,只聽齊寧繼續道:「外使調戲不成,本該立刻收殮,卻不知死活,竟然在深宮繼續追趕,完全不將齊國皇宮放在眼裡,這是第五大罪。外使雖然見聞淺薄,但畢竟也是楚國侯爵,所見美女不在少數,可是到了齊宮,卻因為一個三分姿色的宮女不顧楚國和齊家的顏面,就像幾輩子沒有見過女人,厚顏無恥,是第六大罪。外使雖然武功平平,但想要追趕一個宮女,竟然能讓她輕易逃脫,一路追到深宮,有辱齊家武勳門風,這是第七大罪。」

    太子唇邊已經略帶微笑,天香卻也之眨著眼睛,東齊國君抬手撫著鬍鬚,臉上已經沒有先前的怒色。

    「外使聽到宮中近衛的動靜,沒有立刻逃命,反倒是在這裡被他們團團圍住,愚笨至極,這是第八大罪。」齊寧神情淡然:「君上,有此八大罪,外使已經是死罪,罪無可赦,只是還有最後一點不明,求君上賜教。」

    東齊國君道:「你有何事不明?」

    他語氣已經頗為平和,齊寧拱手道:「君上,我楚國此番派使前來齊國求親,誠心可鑑,當然是要將此事當做我楚國頭等大事來辦。外使才幹平平,能夠受皇上下旨委派,也不過是辦事周全,做事小心而已。君上今夜賜宴,外使尚未盡一杯酒,似乎也沒有發瘋的徵兆,實在不明白為何會在齊宮犯下如此十惡不赦的八大罪,莫非我楚國將此番求親當做兒戲,派了一個瘋子過來?」

    他先前語氣平緩,到最後幾句,語速卻是加快,聲音鏗鏘有力,神情肅然,正氣凜然,陳貴妃有些慌張,急忙道:「陛下,他是 狡辯,不要相信他的話,含香和他無冤無仇,難道還會冤枉他不成?他色膽包天,自以為是楚國的侯爵,便毫無顧忌,在我大齊皇宮之內撒野。」

    東齊國君看向太子,問道:「太子,你有什麼看法?」

    太子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錦衣候雖然出身於楚國武勳世家,但卻知書達理,而且有勇有謀,今日之事!」並無說下去。

    天香公主卻忽然笑道:「父皇,不如讓我審斷這起案子如何?」

    東齊國君顯然對天香公主頗為寵溺,含笑撫鬚道:「你這小孩子,又懂得什麼?休要胡來。」

    「父皇,我就問幾句話而已,若是說錯了,你就當我是胡說八道。」天香公主拉著東齊國君手臂搖晃道:「你就答應我嘛。」

    東齊國君嘆道:「你想如何審案?」

    天香公主咯咯一笑,走到含香面前,問道:「含香,你先前說過,是要去找內庫總管陳公公領取絲綢,我沒有說錯吧?」

    含香低著頭道:「是!」

    「張彩,你帶楚國使臣,是在居仙殿偏殿等候,這沒錯吧?」天香公主看向一名太監,那太監正是領著齊寧入宮的公公,立刻道:「回稟公主,奴才領著錦衣候到了居仙殿偏殿,讓錦衣候稍後片刻,陛下馬上召見。」

    天香公主笑道:「先不說錦衣候明知道父皇馬上召見還要四處亂走,張彩,庫是不是往西北方向去?」

    「是!」張彩道:「宮中所需用度,都是存放在西北處的庫房中。」

    「從陳娘娘的宮殿去往宮中倉庫,是往西北角去,居仙殿在東南角。」天香公主抬起手指,張開中指食指,呈八字形狀,道:「兩個方向並不相同,含香,你可往居仙殿方向去了?」

    陳貴妃已經微微變色,含香立刻道:「回公主話,奴婢奴婢並無去居仙殿方向。」

    天香公主笑道:「那就只能是錦衣候四處溜躂,走向了倉庫方向,途中遇上了從倉庫返回的含香,對不對?」

    含香道:「奴婢奴婢沒有找到陳公公,所以所以是從倉庫方嚮往回返,途中碰上了楚國使臣。」

    天香公主向東齊國君道:「父皇,從居仙殿往倉庫那邊去,途中有兩道宮牆,平時都是有衛兵守護。父皇下過旨意,宮中入夜之後不得隨意走動,除非有宮牌在手,錦衣候是楚國使臣,手裡自 不會有宮牌。」

    齊寧已經明白過來,笑道:「公主所言極是,我只是外臣,承蒙君上厚恩,入宮赴宴,怎會有宮牌在手。」

    「父皇,沒有宮牌,外國使臣能在宮中隨意走動?」天香公主道:「那些守衛沒有忠於職守,父皇,一定要重重打他們屁股。」

    太子卻已經森然道:「黃晟,今晚是你當值?」

    那衛兵頭領黃晟已經是慘然色變,只聽太子冷聲道:「禁宮之內,守衛不利,任由外使隨意走動,父皇,這黃晟職責所在,卻大大失職,兒臣以為必當從重懲處。」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7 17:37
第六四九章欲加之罪

    齊寧心中暗暗冷笑,心裡自然知道,這黃晟顯然是受到陳貴妃的指使,設下了陷阱在這裡引誘自己上鉤,只是這陳貴妃胸大無腦,或許是給的時間太短,也沒有時間精心策劃,所以才弄了這麼一個破綻百出的陷阱。

    他先前還有些擔心,想過如果這是其他人設計陷害,譬如就是太子甚至是東齊國君有意為之,強加之罪,自己單槍匹馬,只怕辯解也無用,哪怕自己找出一百個破綻,對方也不會聽自己辯解。

    不過此事顯然是陳貴妃一手策劃,這中間的破綻,可說是多如牛毛,便是這天香公主,也是一針見血。

    黃晟聽得太子之言,聳然變色,跪倒在地,「陛下饒命,太子饒命!」

    陳貴妃顯然沒有想到這黃晟如此輕易就軟了,花容微微變色,齊寧心下暗笑,暗想這陳貴妃的計畫不怎麼樣,這挑選的人更是不怎麼樣,所謂的豬隊友應該就是這這樣的人了。

    陳貴妃見東齊國君臉色難看起來,立刻斥責道:「黃晟,你怕什麼?你忠於職守,有什麼好怕的。」

    東齊國君瞥了陳貴妃一眼,吩咐道:「來人,將黃晟押下去,立刻斬首。」抬手指著那婢女含香道:「將她一併帶下去,亂棍打死。」

    他聲音也很平靜,但輕描淡寫中,卻已經予以生殺。

    皇帝陛下發令,自然無人敢不從,邊上立刻上去幾名兵士,將黃晟按住,黃晟大聲叫道:「陛下,奴才是被迫的,是是陳貴妃下令,奴才不敢不從!」叫聲之中,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兵士硬生生拖了下去,幾名太監也上前去扯過含香,便往外拖,那含香也是嘶聲叫喊,大叫冤枉,卻無人理會。

    齊寧冷眼旁觀,並不多說一句話,陳貴妃卻是面色慘白,急道:「陛下,他們!」還不等說完,東齊國君已經冷冷道:「連天香都知道漏洞百出,你也想陷害外使?當真是愚蠢。來人,將她打入冷宮。」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陳貴妃渾身癱軟,一屁股坐倒在地,天香公主瞧了齊寧一眼,微微一笑,跟著東齊國君在眾人簇擁下離開,齊寧倒想不到東齊國君做事情倒是痛快利索,眨眼間便解決此事,不過細想一想,這位國君當初也是一肚子心術,生生將原太子扳倒取而代之,那也絕非簡單之輩,這點小把戲只怕瞬間也被他所看破。

    太子上前來,含笑道:「錦衣候,多受驚擾,萬勿見怪。」瞥了陳貴妃一眼,才笑道:「父皇已經設下酒宴,請!」

    齊寧見得陳貴妃失了魂般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她後邊的那些婢女也都是個個臉色慘白,心想這女人雖然愚蠢,但卻又實在可憐,她一心想要為子報仇,設下陷阱,卻不想適得其反,搆陷不成,自己竟是被打入冷宮。

    都說東齊國君對這位陳貴妃異常寵愛,卻不想今日竟是十分絕情,直接打入冷宮,所謂伴君如伴虎,應該就是如此了,不過東齊國君為了此案,卻斷然將寵愛的陳貴妃打入冷宮,這還真讓齊寧受寵若驚了。

    齊寧在太子的引領下,往居仙殿過去,途中卻覺得太子心情似乎很好,從陳貴妃居所到居仙殿,並不算太遠,一路之上,太子卻是饒有興趣地向齊寧介紹諸多地方的來由,例如那塊假山從何運來,例如那棵樹木從哪裡移栽而來,看上去談興甚濃,對齊寧也是十分的熱情。

    齊寧自然是含笑聆聽,時不時地配合說上幾句,但心裡卻忽然想到,今夜發生的事情,最倒霉的當然是陳貴妃,可最受益的當然不是自己,反倒是眼前這位太子殿下。

    雖說段韶已經是齊國獨一無二的皇太子,但儲君畢竟是儲君,並非當今皇帝,作為東齊國君最寵愛的妃子,似乎沒有了臨淄王,陳貴妃的地位一落千丈,不會對太子形成任何威脅,但齊寧卻明白,東齊國君雖然年事已高,但卻並不能代表陳貴妃就不會再生出皇子來,而陳貴妃深得東齊國君寵愛,也就不能保證陳貴妃再生皇子不會對太子形成威脅。

    這些雖然沒有發生,卻不代表一定不會發生,但今日陳貴妃如果被打入冷宮,自然不可能再誕下皇子,也自然不會再對太子有任何的威脅。

    太子談興甚濃,齊寧見他興致很好,忍不住想,陳貴妃今日設陷阱搆陷自己,難保這完全就是陳貴妃一手策劃,背後是否另有蹊蹺,尚未可知。

    齊寧深知陳貴妃設局,顯然是對自己怨恨至極,那麼陳貴妃當然是知道臨淄王的死因,可是她所知的死因又是如何?如果有人刻意讓陳貴妃對自己充滿怨恨,甚至有意告知今晚自己入宮赴宴,那麼陳貴妃作為被利用的棋子設下圈套,最後卻自食其果,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齊寧知道眼前這位太子心術極深,許多事情與他都有極大干系,但偏偏所有一切又都只是推測,並無任何證據證明太子與任何事情有關。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居仙殿,殿內明亮如晝,一片金碧輝煌,對於齊宮來說,處處奢靡,已經讓齊寧司空見慣。

    東齊國君正坐在一張金黃色的案几後,天香公主正湊在他耳邊說著什麼,東齊國君對天香公主顯然是異常溺愛,撫鬚大笑,太子引了齊寧進殿,空有兩張案几,一左一右,齊寧向東齊國君行過禮,東齊國君這才示意兩人都坐下,天香公主卻是退了下去。

    太子和齊寧左右落座,自有宮女送上來瓊漿佳餚,擺在案几上,齊寧自然曉得,北漢的煜王爺忽然消失,東齊國君今夜設宴,而且並無一名臣子作陪,絕不是僅僅為了給自己壓驚,但他曉得這時候更要鎮定自若,多聽少說為妙。

    東齊國君瞟了齊寧一眼,道:「錦衣候,你能平安歸來,朕很欣慰,朕還擔心那刺客會傷及到你。」

    齊寧拱手道:「回稟君上,刺客挾持外臣,知曉外臣是楚國使臣,所以出城之後,到了安全地方,她倒也並沒有太過為難外臣,只是一場大雨耽擱回來。」

    「哦?」東齊國君淡淡一笑:「錦衣候可知道那刺客的來歷?」

    齊寧立刻道:「回稟君上,臣只知道是漢國那位風皇子引入宮中,其他還真不知道。君上可否無恙?」

    「小小刺客,豈能傷及到朕?」東齊國君冷笑一聲,才道:「錦衣候,你覺得這刺客是否真是北漢人存心帶入宮中想要致朕於死地?」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東齊國君明明知道刺客便是赤丹媚,北堂風只是被騙上當而已,為何還要這般問?但他神色鎮定,搖頭道:「君上,我楚國與漢國水火不容,不過這次入宮行刺君上,事關重大,沒有證據,外臣還真不敢擅言。」

    東齊國君撫鬚道:「你倒是個穩重之人,朕還以為你定會指責北漢人的不是。」

    「沒有證據,外臣胡亂指責,那就是欺騙君上了。」齊寧微笑道。

    東齊國君微微頷首,道:「那位煜王爺百般辯駁,朕差點相信此事真的與他們無關。朕還在想,北漢人就算膽大包天,應該也不至於不要性命引刺客入宮,知道昨天,朕才明白過來。」冷哼一聲,「啪」的一聲拍在案上,厲聲道:「北漢人正是陰險毒辣,竟敢用如此卑鄙手段行刺朕。」

    齊寧微皺眉頭,太子已經道:「錦衣候,北堂煜和北堂風偷逃出城,定是做賊心虛,他們謀劃此番行刺,如今陰謀敗露,所以倉皇而逃。」嘆了口氣,問道:「錦衣候可知道刺客是何人?」

    齊寧問道:「殿下已經查出刺客身份?」

    「其實刺客是齊國人。」太子道:「父皇治理偌大一個國家,總是有些人不思皇恩浩蕩,對父皇心存怨恨。刺客其實早就謀劃刺殺父皇,卻一直找不到機會,此番刺客與北漢人狼狽為姦,北漢人一心想要對我齊國不利,但父皇坐鎮大齊,他們 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北漢人一直想著擾亂我大齊,他們好趁虛而入。」

    齊寧微微頷首,卻是耐心聆聽,心知今夜事情不簡單,只聽太子繼續道:「北漢定是與那刺客早有勾連,此番他們出使我大齊是假,意圖行刺父皇是真。」

    「殿下是說,此番行刺,是北漢人早有預謀?」

    「不錯。」太子頷首道:「刺客勢單力孤,但對我大齊頗為瞭解,他投靠北漢,北漢自然是求之不得。這次他們精心謀劃,狼狽為姦,那北堂煜此番作為使臣前來,本就是北漢人的禍心。」

    齊寧對事情的真相十分清楚,這次行刺事件,還真與北漢並無幹係,但東齊國君父子卻是振振有詞,齊寧總覺得事有蹊蹺,一時間猜不透他們心思,問道:「殿下,北漢也有刺客,為何會非要讓齊國刺客出手?」

    「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太子冷笑道:「此番刺客是逃脫了,若是無法逃脫,我們所擒,那麼立時就能查出刺客是齊國人,北漢人自然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如果失敗,他們就會將事先編好的說辭丟出來,正如那次所見,刺客失手之後,北漢人馬上便說是刺客誘騙了北堂風,如果當場抓住刺客,知道刺客是齊國人,他們自然更有底氣,便說他們漢國人為何會用齊國的刺客?錦衣候,你莫忘記,北堂煜博覽群書,有三寸不爛之舌,此番前來,本就是為了失利做準備,也好辯解此事與他們無關。」

    齊寧嘆道:「原來如此,如此說來,北漢人還真是陰險卑鄙。」

    「但此番失敗,我齊國正在調查之時,北堂煜帶著北堂風畏罪潛逃。」太子嘆道:「我們還是太過相信北漢人,以為他們泱泱大國,不至於做出行刺這種卑劣行徑,現在看來,還是太高看他們漢國了。」

    齊寧心想煜王爺匆忙而走,還真未必是畏罪潛逃,故作凝重道: 「上,殿下,是否已經派人追拿北堂煜?」

    太子搖頭道:「他們既然早有謀劃,想必連逃走的線路都是計畫好,想要追拿回來,談何容易。」冷哼一聲,道:「不過他們心腸倒是歹毒,丟下了整個使團,這幫人自然是難逃法網。」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00:20
第六五零章圖上談兵

    居仙殿內金碧輝煌,但太子的語氣卻滿是寒意。

    齊寧心知漢國使團此番想要安然離開東齊,不會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此次事件真的導致齊國和漢國的關係破裂,形成敵對關係,這對楚國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但他總覺得其中事情不似表面這般簡單。

    「漢國人想要用馬陵山來娶走朕的天香。」東齊國君目光深邃,冷笑道:「朕豈會拿朕的公主做此等交易?」他語氣凜然,倒是讓齊寧大感意外,前番在大殿之上,北漢使團提出要割讓馬陵山,齊寧可是親眼瞧見這位東齊國君神采奕奕。

    「君上,恕外臣冒昧。」齊寧拱手道:「今日太子殿下去往驛館,外臣曾說要將此行的結果上摺子快馬傳回建鄴,殿下勸臣不必心急,君上尚未做出最後決定,所以!」

    東齊國君微微頷首,道:「朕明白你的意思。錦衣候,朕將公主送往楚國,你們楚國是否會立刻冊封天香為皇后?」

    齊寧起身來,恭敬道:「回稟君上,朕可以拿錦衣齊家的名譽擔保,迎娶天香公主,並非兒戲,外臣臨來之前,皇上再次叮囑,要與齊國永結盟好,還說此番求親無論成敗,我楚國都要與齊國和睦相處,如果君上割愛,讓天香公主嫁入我大楚,便是我大楚舉國盛事,皇上會立刻冊封公主為皇后。」

    東齊國君略帶一絲微笑道:「錦衣候,朕相信你們楚國是真心實意,朕已經決定,答允了你們楚國,讓天香去楚國結為姻親之好。」

    齊寧雖然隱隱有些預料,但東齊國君親口說 來,還是讓他禁不住有幾分歡喜。

    齊寧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陰差陽錯成為楚國的錦衣候爺,一開始進京只是為了能夠借助錦衣侯府的勢力找尋小蝶,但小蝶中途卻被人所劫走,下落不明,形跡難尋,而錦衣侯府卻是面臨著極大的危機。

    本來錦衣侯府的危機與他倒也不相干,可是一想到一旦錦衣侯府衰落,顧清菡也必將落得淒慘下場,卻也是為了顧清菡才留在錦衣侯府,此後竟發現楚國新君竟是相識,而新君登基,手頭上沒有幾個親信之人,對他卻是大為器重,齊寧對小皇帝的才幹也是頗為讚賞,而錦衣侯府的興衰,直接與小皇帝的興衰息息相干,那時候便知道,保住小皇帝,也就等若保住了錦衣侯府。

    他既然看透其中的利害,自然是竭力幫助小皇帝坐穩龍椅,此番出使東齊,可說是肩負重任,對小皇帝的勢力壯大來說,這是極其關鍵的一步棋,齊寧出使之前,就暗下決心定要全力以赴達成小皇帝的心願。

    他心裡也很清楚,一旦接下這擔子,有進無退,若是失利,朝中那兩股力量定會借題發揮,將矛頭對準錦衣齊家,此刻聽到東齊皇帝親口約諾,一顆石頭終於落地,但他本就不是喜怒形於色之人,拱手道:「外臣多謝君上賜婚,我主萬歲若是知曉,定會歡喜,外臣今日便快馬傳書,向皇上上摺子。」

    太子笑道:「錦衣候,本宮就說過,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父皇聖明,豈能不知北漢人兩面三刀,對他們的話,我們齊國是從不會相信的。」

    齊寧笑道:「殿下所言極是。」

    「只是北漢人此番行刺父皇,罪大惡極,若是不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他只當我大齊無人。」太子轉向東齊國君,肅然道:「父皇,兒臣請命,定要給北漢人一個教訓。」

    東齊國君端杯道:「你準備怎麼做?」

    「北漢人不是說要割讓馬陵山嗎?」太子冷笑道:「我大齊不必要他割讓 我大齊精兵強將,便算是自己去取,那也不是難事。」

    齊寧心下一凜,東齊國君卻已經道:「太子,北漢人雖然陰險,但他們兵多將廣,並非我大齊所能相比。你年輕太輕,不可意氣用事。」

    太子卻是笑道:「父皇,您莫忘記,今次天香去往楚國,自今而後,我大齊與楚國便是姻親之國。多少年來,漢國人不但對我大齊虎視眈眈,亦是一直窺伺著楚國的遼闊疆土,妄圖雄霸天下,秦淮大戰,多少楚國百姓流離失所,又有多少楚國將士戰死沙場,兒臣覺得,楚國對漢國的仇恨,斷然不會忘記。」說話之時,卻是看著齊寧。

    齊寧微笑頷首,道:「漢國野心勃勃,楚國自然是不能任由他們欺凌。」

    太子肅然道:「貴國在秦淮大戰之中,失去了淮河以北兩郡之地,難道貴國不想將它們奪回來?當年錦衣老侯爺神兵無敵,奪下了淮北兩郡,如今卻被漢國人所佔據,這不但是楚國的仇怨,更是錦衣齊家的仇怨。」

    齊寧此時卻隱隱明白了什麼,卻也是一臉肅然道:「殿下所言極是,淮北兩郡丟失,確實是我楚國之痛。」

    太子看了東齊國君一眼,笑道:「既然你我兩國結盟,自然要讓北漢人瞧瞧你我兩國聯手的實力。如果我們齊國奪下馬嶺山,而貴國能夠將淮北兩郡重新奪回,這對北漢必將是重重的打擊,此後北漢必也不會太過張狂。」

    齊寧這時候終於清楚,東齊國君今夜設宴,竟是要與自己謀劃兩國聯兵攻打漢國。

    他心裡大感吃驚,卻更是疑惑,瞧太子眼中閃爍光彩,明顯是對聯兵攻漢興趣盎然,但這種興趣卻又從何而來?

    齊寧當然不相信這是齊國想要報復漢國謀劃的刺殺事件。

    東齊國君當然知道赤丹媚為何會入宮行刺,當年原太子府唯一的生還者就是赤丹媚,被白雲島主帶去白雲島,東齊國君那時候並未登基,即使登基,也未必敢於白雲島主針鋒相對,所以這些年來,他對赤丹媚的存在一定是提心吊膽。

    當日的行刺,若說是赤丹媚入宮行刺,還不如說是東齊國君設下陷阱誘捕赤丹媚,否則白雲島殺亡二奴又怎可能裝扮成太監護衛在東齊國君身側,那隻能說明東齊國君已經知曉赤丹媚即將動手。

    他既知赤丹媚欲殺他而甘心,當然也知道那天的刺殺事件,北漢使團只是背了一個大大的黑鍋。

    今日這東齊國君父子聯手演戲,搞得就像是真的因為北漢捲入刺殺事件,所以才對北漢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因為刺殺,齊寧卻又想不明白他們為何在這短短時日便態度大變,從一開始已經準備和北漢結親,轉眼間卻又變成準備聯手楚國攻打北漢,這等行徑宛若兒戲,但齊寧知道以這對父子的智商,絕對不可能做出如此兒戲之事。

    齊國要攻打北漢,當然是讓齊寧大感意外。

    齊國的國策,一直都是間於漢楚,平衡兩大強國,在夾縫之中苟延殘喘,如今卻蠢蠢欲動,竟要聯合楚國攻漢,齊寧斷定這必定是發生了極其重大的事件,否則如果齊國想要聯合楚國攻漢,這麼多年來隨時都有機會,楚國對此是求之不得,齊國卻又為何等到今天才會有這樣的打算?

    太子看到齊寧微有錯愕之色,與東齊國君對視一眼,忽地拍了拍手,便見到兩名太監匆匆出來,太子做了個手勢,齊寧卻瞧見這兩名太監打開了一副用絲帛製作而成的畫卷,太子已經起身,走到畫卷前,笑道:「錦衣候不如過來看看。」

    齊寧起身過去,這時候看清楚,那上面竟豁然是一幅地圖,他只掃了一眼,便認出是當今天下的地理圖,漢楚齊三國的地理版圖盡皆躍然絲帛之上,不過地圖的標記不算太細緻,特別是漢國與楚國的許多地方,關隘險關俱末標識出來,整幅地圖只是將當今之世的大概地理勾勒出來。

    「錦衣候,這是你們楚國曾經在淮北佔據的巨陽郡和陳郡。」太子接過邊上一人遞過來的一根竹棍,點著地圖上一處地方道:「當年這兩郡在你們楚國手中,就如同一把匕首,頂在北漢的腹間。」

    齊寧這時候卻是看得明白,那巨陽郡和陳郡俱在淮北地區,果然是突進入漢國的版圖之內,只見到太子移動竹棍,向東北方向移過去,點住一處:「這裡是馬嶺山,錦衣候,你仔細瞧瞧,這兩處地方,是否成掎角之勢?」

    齊寧掃了一眼,微微頷首,太子笑道:「在陳郡到馬陵山中間這片區域,是漢國的城父和定陶兩郡,一旦楚國重新奪回巨陽和陳郡,我齊國拿下馬陵山,那麼城父和定陶兩郡就是甕中之鱉,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其拿下,這樣一來,只要戰事順利,我們至少可以奪下北漢五郡之地,漢國必將勢力大衰。」

    齊寧微微頷首,道:「殿下,楚國一直想 重奪淮北兩郡,但如今的形勢有些不同。齊國攻打馬陵山,途中並無太大的阻礙,硬骨頭就在馬陵山,以齊國的實力,要掃平從齊國通往馬陵山沿途各縣,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我們要打到淮北,中間卻是隔著一條淮河,如今北漢人奪下淮北兩郡之後,我們在淮北並無立足之地,兩軍對峙於淮河,想要輕易突破過去,並不容易。」

    東齊國君只是自行飲酒,看上去異常淡定,並不多說話,太子卻是將竹棍丟給邊上的太監,含笑道:「錦衣候,你莫忘記,淮河對我們齊國來說,就如同自家後院的水池子,東齊水師要協助楚軍奪去淮河北岸的灘頭,易如反掌!」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17:40
第六五一章聯兵之議

    當今之世,看似是三分天下,但實際上卻還是雙雄兵力,天下人俱都知曉,無論是北漢還是南楚,無論土地還是人口,都遠在齊國之上,這兩大強國任何一國真要傾力攻打齊國,齊國根本無法抵抗。

    齊國的生存,就是因為漢楚兩國的對立平衡,對楚國和漢國來說,想要輕易徵滅對方,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一旦拉上齊國,那就瞬間佔據優勢。

    楚國此番聯姻齊國的目的,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楚軍北伐之時,利用齊國的水師控制住江河通道,水陸並進,楚軍的實力與漢軍可謂是旗鼓相當,可是一旦齊國水師幫助控制住水道,那麼漢國將立時處於下風,反之對於漢國來說,也同樣是這個道理。

    齊寧聽得太子主動提出用東齊水師協助楚國,這還真是讓他大感意外,就宛若是大大的餡餅從天而降,落在自己手中。

    凡事太過順利,反倒未必是好事。

    齊寧心中狐疑,面上卻笑道:「殿下的計畫,自然是我楚國求之不得的,不過兩國聯兵攻打漢國,此乃軍國大事,外臣倒是沒有權利決定,必須要奏明皇上,有皇上裁決。」

    東齊國君忽然笑道:「你們楚國那位小皇帝,朕也見過,朕冊立太子之時,他也只是楚國的太子。他雖然年紀不大,做事沉穩,這年輕人太過沉穩,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少了一往無前的衝勁。」

    東齊國君這般評價楚國皇帝,多少還是有些不敬,齊寧淡淡一笑,道:「皇上凡事周全,三思而後行,這也是楚國的福分。」

    「盛世之時,謹小慎微,三思後行,這自然沒有什麼不妥。」東齊國君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酒盞,撫鬚道:「不過當逢亂世,有時候卻還是藥械魄力的。錦衣候,依你之見,你們的小皇帝此番可敢與我齊國聯兵攻漢?」

    「回君上,外臣卻是無法揣度皇上的心思。」寧道:「不過外臣想,此等良機,我楚國文臣武將,應該大多數都不會錯過,只要朝中大部分人支持聯手出兵,皇上應該也不會錯過機會。」

    東齊國君淡淡笑道:「你們楚國滿朝文武,其實還是抵不過你錦衣候。」

    齊寧立時笑道:「君上謬讚了,錦衣候雖然是楚國四大世襲侯爵之一,但外臣年紀太輕,在朝中資歷尚淺,楚國的柱樑之臣眾多,外臣卻是算不上。」

    「錦衣候這是自謙了。」太子已經揮手讓人將地圖帶下去,抬手做了個請勢,那是請齊寧先坐,自己往案邊走過去,道:「如果不是被貴國皇帝所倚重,又如何會派你來齊國?」

    齊寧心想這時候自己還是不說話為妙,再說隆泰小皇帝對自己並不器重,倒似乎此番派來東齊的是一個閒人,這就等若是小看了東齊。

    東齊國君緩緩道:「朕知道你們小皇帝剛剛登基,總要破舊出新,此番能讓錦衣候前來我齊國,自然是對你十分器重。」微一沉吟,才道:「你若諫言,你們的小皇帝自然不會置若罔聞。」

    齊寧聽出東齊國君話中意思,似乎是要自己勸說隆泰定要聯手出兵,心中只覺得這天下形勢當真是風雲變幻,楚國一直希望齊國能協助出兵,如今楚漢兩國經過秦淮大戰之後,都在休養生息,這齊國卻又開始提出要與楚國聯兵伐漢。

    「錦衣齊家在楚國就是代表著軍方。」太子凝視齊寧,含笑道:「只要小侯爺願意,此番聯兵必成。」

    齊寧心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笑道:「殿下言重了,其實今時不同往日,殿下應該也略有所聞,外臣如今手上並無什麼兵權。」

    「錦衣齊家幾代人都統領著秦淮軍團。」太子道:「秦淮軍團能有今日之軍威,與錦衣齊家脫不開幹係,其實天下人都知道,就算今日秦淮軍團的統兵大將是岳環山,但岳環山是齊家一手提拔起來,錦衣齊家一句話,岳環山不會不聽。」

    齊寧皺起眉頭,道:「殿下,恕外臣冒昧,秦淮軍團是楚國的軍團,不是齊家的軍團,殿下這樣說,是置外臣於不忠之地。」

    太子笑道:「錦衣候不必擔心,父皇今日設宴,並無讓一名臣子參加,本就是要與你坦誠相見,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不說也罷。」

    齊寧「哦」了一聲,太子繼續道:「不瞞你說,錦衣候如今的處境,我們也略有瞭解。錦衣齊家是以武勳立足,如果這次錦衣候力主出兵,秦淮軍團上下固然對侯爺全力支持,一旦侯爺藉此機會,立下功勛,那更是繼承了錦衣齊家的不世威名,想必小侯爺以後在楚國的更是人心所向了。」

    齊寧端起酒盞,微微一笑,微一沉吟,才道: 「君上,殿下,如此大事,總是要兩國共同商議,但卻又不能太過張揚,真要聯兵攻漢,總不能讓漢國事先有了準備。」

    「不錯。」太子含笑道:「父皇也是這個意思。」

    齊寧一口未飲,放下酒盞道:「既是如此,外臣倒有個主意。外臣回京,自然會將君上的意思稟明皇上,齊國這邊,送公主去往楚國之際,正好也可以派人秘密商談此事。」

    東齊國君與太子對視一眼,國君輕撫鬍鬚,太子已經問道:「侯爺覺得天香何時去往楚國合適?」

    齊寧哈哈一笑,道 :「外臣此來,本就是竭力促成此事,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也好。」東齊國君微一沉吟,才道:「朕已經派人去做了準備,最多三天,你們就可以上路,朕派太子送天香去往楚國,正好與你們一起啟程,錦衣候,你意下如何?」

    齊寧吃了一驚,有些錯愕道:「三天?」

    太子含笑問道:「侯爺是嫌時間太長,還是嫌時間太短?」

    齊寧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的如此順利,他進宮的時候,倒隱隱覺得楚國恐怕真的有機會娶回天香公主,但入宮之後,東齊國君很快便給了答案,這讓齊寧已經有些驚喜,此刻東齊國君竟然同意三日之後,直接由太子送公主去往楚國,這卻是齊寧萬萬沒有想到的。

    齊寧本以為如此大事,就算齊國同意,諸多事宜準備下來,只怕一個月都嫌短,楚國應該會回頭再派人前來迎親,畢竟堂堂公主遠嫁楚國,自然不能草草馬虎,繁瑣事宜太多,這一次能夠確定這門親事就已經是大功告成。

    但是東齊國君的決定,著實出乎齊寧的預料,這東齊國君竟似乎是迫切希望兩國的姻親關係盡快成為現實。

    無論對方怎樣打算,這次如果能夠將天香公主直接帶回楚國,如此成果,遠超自己所想,只怕楚國舉朝上下也不可能想到如此順利,齊寧立時起身來,拱手道:「君上聖明,外臣謝君上賜婚厚恩。只是!」

    「只是如何?」

    「君上,是這樣,天香公主金枝玉葉,我楚國皇帝也是天之驕子,此門婚事,可稱得上是天下第一親事。」齊寧道:「君上,外臣也希望公主儘早到我們楚國,只不過時間太短,即使外臣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趕回建鄴稟報,建鄴那邊立時著手操辦,只怕也會出現許多不周之處,到時候若是有地方怠慢了公主,外臣!」

    東齊國君不等齊寧說完,揮手道:「兩國盟好,朕也就不計較那些繁文縟節了。」向太子道:「太子,到了楚國,凡事不必斤斤計較,自此以後,齊楚兩國是姻親之國,諸事也都互相體諒一些。」

    太子起身拱手道:「兒 領旨!」轉向齊寧,抬手道:「侯爺,此行楚國,還要請侯爺多多關照了。」

    齊寧立刻拱手還禮道:「太子客氣了,這次還要辛勞太子了。」

    雖說此行的目的順利達成,但齊寧心裡卻總是覺得頗有些奇怪,東齊國君並沒待太久,飲了幾杯酒,就先行離開,太子此後也再不說及聯兵之事,只說十分體貼的問及齊寧是否適應東齊的氣候云云。

    飯後太子送了齊寧出宮,齊峰等人一直在宮外等候,見到齊寧安然無恙出來,這才放心。

    回到驛館,叫過齊峰和吳達林,道:「東齊國君已經允諾了,三日之後,東齊太子親自帶人護送天香公主隨我們回楚國。」

    齊峰和吳達林都是現出驚詫之色,顯然也沒有想到事情順利到此等地步,兩人互視一眼,很快就顯出興奮之色,齊峰一拍手,道:「侯爺,這下子咱們可以挺著腰桿回去了。我還一直擔心,東齊人見利忘義,瞧見北漢人割地求親,便會將公主送到北漢去,看來這東齊人倒也有些腦子。」

    吳達林道:「侯爺,莫不是因為北堂煜他們失蹤,東齊人才改了風向?」

    齊寧道:「他們為何答應的如此痛快,我也有些奇怪。不過不管怎樣說,咱們此行的任務順利達成,吳領隊,三日之後,東齊太子定然會帶著東齊衛隊,你和弟兄們說一聲,路途之上,不要出現矛盾,平平安安將公主護送到建鄴,咱們也就大功告成了。」笑道: 「你們這次功 不小,回去之後,我定會向皇上為你們請功。」

    齊峰笑道:「侯爺,這東齊人剛剛死了兩個皇子,喪失還沒有大辦,這喜事就先辦起來了。」

    齊寧瞥了一眼,道:「不要胡說八道。」伸了個懶腰,忽聽外面傳來聲音道:「吳領隊,吳領隊!」

    吳達林皺起眉頭,出了門去,很快就回來,手裡竟然拿著一封信箋,道:「侯爺,有人給侯爺送來一封信。」呈給齊寧,齊寧接過信函,見到外面並無落款,就是「錦衣候親啟」幾個字也沒有寫上,有些奇怪,問道:「是誰送來的?」

    吳達林道:「是咱們一名巡邏的弟兄,他說碰到一名驛館裡的東齊小吏,給了他一封信,讓他務必交給侯爺,說完就離開了。」

    齊寧微微頷首,心中奇怪,拆開信箋,打開來掃了幾眼,眉頭一緊,眼眸之中顯出吃驚之色,隨即長出一口氣,釋然道:「原來如此!」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9 18:02
第六五二章 北君殤

    吳達林和齊峰不明所以,齊峰小心翼翼問道:「侯爺,出了何事?」

    齊寧將信箋遞給了齊峰,齊峰也是掃了一眼,駭然變色,失聲道:「這這是真的?侯爺,北漢北漢皇帝死了?」

    吳達林忍不住從齊峰手中拿過信箋,看了一眼,皺眉道:「北堂歡死了?侯爺這!」

    齊寧向後退了兩步,坐到椅子上,神情凝重道:「上面並無落款,吳領隊,你去看看是否能找到那名送信的東齊小吏,此人暗中給我們送來消息,絕非常人。」

    吳達林將信箋交還給齊峰,領命出去,齊峰湊近上來,也是神色凝重道:「侯爺,這上面說的是真是假?北堂歡死了,洛陽一片混亂,出現兵變,而且事情也是剛剛發生,為何會有人給我們及時送來消息,他又是如何這麼快知道。」

    齊寧靠在椅子上,道:「不會有假,我就一直奇怪,這兩天許多事情為何如此古怪,原來癥結就在這裡。」

    「我明白了。」齊峰恍然大悟:「北堂煜和北堂風突然逃離,不是因為害怕被行刺事件牽連,而是得到了北漢有變的消息。」

    齊寧點頭道:「不錯,我一直在疑惑,此番求親,北漢已經大佔優勢,再用些氣力,天香公主必定要去往漢國,如此大好形勢,北堂煜卻帶著北堂風突然消失,實在是匪夷所思。」冷笑一聲,道:「後院失火,北堂煜當然沒有心思繼續留下來談這些。」

    齊峰低聲道:「侯爺,如此說來,他們是逃離東齊,趕回北漢了?」

    齊寧微一沉吟,才道:「信箋上說洛陽發生兵變,事情絕不止北堂歡死了這麼簡單。」心裡便即想到當初隆泰出使東齊的時候,楚國皇帝也是危在旦夕,如今北堂風的處境與隆泰當初頗有幾分相像,卻又大不相同。

    隆泰雖然當時並不在楚國,但卻是楚國的太子,普天之下俱都知曉,所以隆泰只要趕回楚國,便是合法的繼承人,而且隆泰只有兄弟一人,並無其他兄弟與之相爭,但北堂風的處境顯然比隆泰當時要嚴峻得多。

    北堂歡早年連續立了兩位太子,卻都夭折,他顯然也是忌諱於此,所以此後一直不曾立過太子,雖說有意讓北堂風繼承皇位,但北堂風畢竟沒有太子名分,所以北堂歡突然死亡,北堂風倒未必能夠如願坐上皇位。

    齊峰輕聲道:「侯爺,北漢兵變,自然是不簡單,北堂風回去之後,能不能繼承皇位那也不一定。」

    齊寧淡然一笑,道:「何止不一定,他還有好幾個兄弟,近水樓台,如今都在國內,這些人豈會錯過這次機會,北堂風這次能活下來就算不錯。」

    卻見吳達林很快回來,道:「侯爺,我已經詢問過,那東齊小吏將書信交給兵士之後,立刻離開,除非現在將驛館的東齊人全都召集起來,一個辨認,或能找到,只是如此大動干戈,只怕!」

    齊寧笑道:「其實我也沒有想過真的能找到。那人若是真想讓我們認識,書信絕不可能隨便交給一名兵士,他本就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有些疑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東齊國君肯定是知道了消息,他卻故意隱瞞,沒有告訴我,為何一名東齊小吏卻要將消息傳給我們?」

    齊峰道:「那人給我們暗中通信,卻又不是想要從我們這裡得到獎賞,這倒是奇怪了。」

    忽見齊寧一拍手,道:「我明白了。」

    吳達林和齊峰一怔,齊寧笑道:「你們莫忘記,這東齊境內,可不止我們楚國使團是楚國人。咱們在這邊,說來也算還有幫手的。」

    齊峰被齊寧這樣一提醒,瞬間明白過來,道:「是神侯府!」

    齊寧抬手示意齊峰小些聲音,輕笑道:「據我所知,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中,有一名校尉就是潛伏在東齊,他手底下自然是有一幫人的。北堂歡突然死亡,北漢絕不可能輕易將這道消息對外洩露,」

    吳達林也是微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北漢不想人心騷動,自然是想瞞住死訊,如今洛陽一片混亂,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除非是神侯府安插在北漢的眼線知道了消息,立刻飛鴿傳書給東齊這邊,神侯府在東齊這邊的人知道了消息,所以立刻通知侯爺,但他們潛伏在東齊,不好暴露行跡,所以才會如此。」

    齊寧心知吳達林分析的已經接近事實,心想神侯府這次做事倒是配合得很,又想自己畢竟身處東齊,神侯府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是在為楚國謀取利益,將這道消息及時告知自己,也可以讓自己進退自如。

    「齊峰,你準備一下,連夜啟程,帶幾個人一起喬裝打扮,立刻趕回楚國。」齊寧起身來,道:「這裡可有紙筆,我要寫摺子。」

    吳達林立刻去找紙筆,齊峰跟在齊寧伸便問道:「侯爺,是讓我送摺子回京?」

    齊寧頷首道:「北漢大變,東齊人不可能再將天香公主送去北漢了,只能和我們楚國結親,此事已經不會有什麼變化。三天之後,咱們就要啟程,所以你必須快馬加鞭,有多快就多快,將這裡的事情迅速稟報皇上。」

    他走到屋正中間的圓桌邊坐下,一根手指敲著桌子,這等大事來的太突然,齊寧知道北堂歡的突然死亡,必然會導致天下形勢發生劇烈的變化,這種時候,無論是楚國還是東齊,都不可能安然坐著,必然都會有所行動。

    東齊國君設宴,請了自己入宮,不但主動提出讓天香公主盡快前往楚國,更是直白白地讓齊寧勸說隆泰出兵,齊寧當時就一直覺得內有蹊蹺,這時候所有的一切也都釋然了。

    東齊國君自然是先得到了消息,楚國在洛陽安排了神侯府的人,齊國當然也不例外。

    北漢劇變,內部混亂,這自然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東齊當然希望趁這個時候咬上北漢一口,至少要將馬陵山收為己有。

    但東齊顯然還有些底氣不足,所以想拉上楚國一起,兩路兵馬齊出。

    北漢就算在混亂之中能騰出手來,面對齊楚聯軍,首先要應付的肯定是楚國而不是齊國,一旦戰事開啟,承受漢軍重兵力對抗的只會是楚國,而齊國所承擔的壓力自然不會太大。

    馬陵山是東齊窺伺已久,求之不得的戰略要地,若是北漢太平無事,東齊雖有拿下馬陵山之心,卻也沒有那個膽子,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齊寧心下冷笑,知道東齊的意圖,無非是要用楚國作為掩護,儘可能地吞下一些戰略要地,馬陵山只是最低的目標,如果有可能,正如太子所言,還要儘可能地與楚國瓜分北漢的更多土地。

    如果一切按照東齊人的設想,他們佔據馬陵山,扼守了北漢進入齊國的戰略要沖,此後在軍事防備上的壓力將大大減輕,而且開戰之後的主力對抗只能是漢楚兩國,無論這場戰役楚漢最終結果如何,都只能造成兩國實力的進一步削弱。

    秦淮大戰一戰數年,齊寧自己親眼看到淮河兩岸百姓流離失所,楚國因為秦淮戰役,國庫也是頗為虛弱,北漢那邊的情況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如果再經過一場戰事,速戰速決倒也罷了,一旦演變成持久戰,那麼楚漢兩國就會因此更一步虛弱,而東齊卻會因為此戰擴張勢力,增強國力。

    齊寧看穿了東齊人的心思,可是心裡明白,楚國和漢國一直都是想著吞併對方,一統天下,此番北漢出現巨變,楚國那邊一旦得知,滿朝文武必定是蠢蠢欲動,不會錯過如此良機。

    他若有所思,吳達林已經取來紙筆,齊寧正要提筆寫字,忽地想到這是自己第一次寫摺子,自己通曉簡體字,對如今流行的古文字還真是不熟悉,咳嗽一聲,問道:「你們兩個可會寫字?」

    吳達林和齊峰都有些尷尬,兩人俱都是武人出身,雖然略識幾個字,但真要寫東西,那是萬萬不能做到,齊寧搖了搖頭,只能將就,提筆寫了摺子,封好遞給齊峰,道:「已經是深夜,不過你還是要辛苦一些,立刻出城。」

    齊峰道:「侯爺,城門這時候關了。」

    「不妨事,你就說是楚國使臣,有急奏要送回去。」齊寧道:「東齊人巴不得讓我們早點通知皇上婚事已成,不會攔阻。你回去之後!」微一沉吟,知道齊峰的身份太低,不可能進得了宮面呈奏摺,想了一下,道:「回去之後,直接去禮部尚書府,將奏摺交給袁老尚書,袁老尚書會呈給皇上。」

    齊峰將信函放入懷中收好,道:「屬下明白,侯爺,屬下這就走了,你們可要多多保重。」

    齊寧拍了拍齊峰肩頭,含笑道:「辛苦了,等回去再賞你。」

    齊峰行了一禮,知道事關重大,也不耽擱,轉身離去,等齊峰離開,齊寧才道:「皇上知道公主要過去後,自然會著禮部立刻操辦。這次回去,我們在東齊的境內不用太著急,給那邊騰出一些時間來。到我楚國境內,朝廷那邊一定會安排好路線,也會派人迎接。」

    吳達林拱手道:「一切遵從侯爺吩咐。」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0 20:02
錦衣春秋 第六五三章秀娘

    齊峰當夜便即帶了兩個人,身揣齊寧上呈的摺子率先離開。

    次日一早,東齊禮部尚書陶乾一大早就過來,向齊寧道喜,他剛道完喜,宮裡的旨意便到了,卻是東齊國君宣詔讓太子為婚使,護送天香公主前赴楚國,賞賜了楚國使團不少禮物,特意給齊寧送了一尊名貴的珊瑚雕,這是從深海取出的極品珊瑚,十分名貴。

    齊寧自然是照單全收,心想小皇帝是個摳門至極的傢伙,自己這次立下功勞,小皇帝自然不可能給自己封賞一個公爵,爵位上不去,想要皇帝贈送一些珍奇異寶那也是沒指望,倒不如在這邊先拿著再說。

    本來東齊為了彰顯國威,驛館的飯菜一直都是規格頗高,但接下來這兩日,規格更是提高,每日裡都會送來從海裡弄上來的海鮮,許多都是還活生生的,顯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這讓楚國使團上下大飽口福。

    北漢使團近兩百號人卻被請出了驛館,另擇地方安頓,漢國使團一片怨聲載道,北堂煜帶著北堂風離開之後,漢國使團群龍無首,勉強有人出來領著頭,但卻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是繼續留在東齊還是立刻返回漢國,各有意見。

    齊寧心知東齊不可能輕易放這些人離開,有了上次赤丹媚入宮行刺的藉口,漢國使團實際上已經淪為東齊的人質,即使是在從前,東齊也必然會藉機向北漢訛詐一筆,如今北堂歡既死,很快就要撕破臉,東齊更不可能輕易放走這群人。

    到得第三日,令狐煦卻突然到來,分賓主落座之後,令狐煦率先笑道:「小侯爺上次送去的厚禮,實在是太客氣了,我特來謝你。」

    齊寧笑道:「相爺客氣了,區區薄禮,不值一提。」

    令狐煦笑道:「天香公主明日便會啟程,太子親自護送,到了楚國,侯爺還要多關照。」

    「關照不敢,我們定當全力護衛送親使團,保障他們安然無恙抵達建鄴。」齊寧含笑道。

    令狐煦微微頷首,終於道:「小侯爺,師兄下落不明,我很是擔心,若是小侯爺有師兄的下落,還請來封書信。」

    齊寧心中暗嘆,卓青陽如今是死是活都是不知,想要知道他的下落,絕非易事,卻還是點頭道:「相爺放心,若是查到,定當知會相爺。」頓了一下,才道:「不過卓先生如果要聯絡人,以相爺與先生的交情,先生定會主動給相爺寫信。」

    令狐煦嘆道:「但願如此。」微一沉吟,才低聲道:「侯爺可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的四卷書?」

    齊寧頷首道:「相爺說的是曲譜藏有線索的那四卷書?」

    令狐煦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師兄已經參透了曲譜之中的線索,找尋那四卷天書去了。」

    齊寧道:「這倒是大有可能。」

    令狐煦撫鬚道:「小侯爺,師兄是否從未與你提及過那支曲譜?」

    齊寧笑道:「相爺,此等要事,先生又如何會輕易對我提及?且就算告訴我,像河圖洛書如此深奧的東西,我也是弄不清楚的。」

    「侯爺自謙了。」令狐含笑道:「但願師兄一切平安。」又輕聲笑道:「侯爺覺得我東齊的姑娘如何?」

    齊寧一愣,心想這國相怎地有閒情提及這些事情,卻還是客氣笑道:「東齊地處海濱,這裡的女子肌膚健美,體態柔媚,多有美女。」

    令狐煦哈哈笑道:「侯爺果然是一針見血,這東齊的姑娘都是有健美之軀。此番侯爺送來厚禮,我都收下了,總想回禮給侯爺帶點東西去,思來想去,侯爺也不缺什麼,所以特地挑選了兩名年輕貌美的姑娘,隨同侯爺回去服侍。」

    齊寧吃了一驚,急忙道:「相爺,這這可不敢當。」

    他倒不是不喜歡女人,其實貴族之間互相以美女相送,那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便是在楚國國內,達官貴人互贈美人,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出使東齊,帶著兩個美女回京,此事自然會傳揚出去,其他人知道倒好,齊寧也不會在乎,但齊寧卻不得不考慮顧清菡的感受,帶著兩個東齊美女回到建鄴,讓她們住在錦衣侯府,那自然是萬萬不行,就算在外面安置,顧清菡也不可能一無所知。

    顧清菡對他本就不敢太過接近,如果再弄兩個美女回去,再想和顧清菡接近,那就是痴人說夢了。

    除此之外,齊寧心裡很清楚,楚國的朝堂,本就不是鐵板一塊,淮南王和鎮國公司馬氏兩派人馬鬥的不亦說乎,自己就算想置身事外只怕也不可得,若是真的收了令狐煦贈送的美人,他日未必不會被人用此作為口實找自己麻煩。

    於公於私,齊寧都覺得這兩個美人十分棘手,還是忍痛拒絕。

    令狐煦卻是哈哈一笑,撫鬚道:「年少風流,小侯爺,這也沒有什麼。不瞞你說,我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喜歡美人,人不風流枉少年。」不等齊寧多言,已經向門外道:「來人,將她們帶上來。」

    齊寧有些尷尬,苦笑道:「相爺,這實在不成的。」

    很快就見令狐煦的一名隨侍帶著兩名女子進了來,齊寧掃了一眼,見到這兩名女子還真是讓人眼前一亮,一豔一秀,身高相仿,樣容也都是極美,左首那女子樣容極其豔麗,顯得頗為妖媚,眉宇之間帶著狐媚之氣,右首那女子卻是一襲紫色薄衫,比之身邊那狐媚女子,卻顯得清水出芙蓉,異常的秀氣。

    齊寧只看了一眼,就對那狐媚女子並無太大的好感,他倒不是不喜歡媚氣,赤丹媚亦是渾身散發這妖媚氣息,但赤丹媚卻是媚中帶秀,而且那股子媚意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透著真正的女人味。

    但眼前這女子的妖媚,卻顯然不是渾然天成,與赤丹媚相比,無論是樣貌還是那股子嫵媚,都是天地之別。

    反倒是那清秀的姑娘,五官精緻,樣容頗為驚豔,一下子便將那妖媚女子比了下去。

    齊寧端起茶杯,故作淡定,令狐煦卻是做了個手勢,兩名女子俱都轉了一圈,似乎是要讓齊寧看看身材,齊寧心想這老傢伙還真是體貼入微,十分淡定地掃了那清秀姑娘的身段一眼,這時候才發現,其實這姑娘的容貌比起身材,倒是可以忽略了。

    這姑娘的身體線條實在是太過的優美,從挺拔的側背下來,纖腰便往裡面凹進去,形成一個向裡的內弧線,往下延伸的曲線迅速攀升起來,豐腴圓潤的臀線高高隆起,形成飽滿的圓,在纖細腰肢和兩條修長**的襯托下,那臀兒便顯得異常的滾圓挺翹。

    齊寧腦中忍不住便想到了西門戰櫻,心想雖然這姑娘不比西門戰櫻那般豐隆碩大,但這個地方卻也是千里挑一的極品,只這一處,恐怕就要讓男人神魂顛倒了。

    令狐煦帶著微笑,察言觀色,瞧見齊寧的目光在那姑娘的腴臀上停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小侯爺,不知意下如何?」

    令狐煦有些尷尬,訕訕笑道:「相爺,不是要拒絕相爺的好意,只是!」

    「小侯爺,齊國和楚國結為姻親之好,從此以後,咱們也就不必見外。」令狐煦抬手指著兩名女子道:「不瞞你說,這兩位姑娘不但樣貌出眾,琴棋書畫也都是無所不通,而且還會烹飪,侯爺要是看得起,留在身邊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

    齊寧搖頭道:「相爺,我!」

    「小侯爺若是再拒絕,可就是不給我面子了。」令狐煦故意沉下臉來,道:「好,我也讓一步,小侯爺如果覺得為難,就選一個帶回去,也算是讓我表表心意。」見齊寧有些尷尬,向那狐媚女子揮揮手,那狐媚女子盈盈一禮,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那清秀女子。

    「秀娘,你這次就跟著小侯爺去楚國。」令狐煦道:「到了那邊,要好生服侍小侯爺,生是小侯爺的人,死也要是小侯爺的鬼,你可聽明白了?」

    那清秀女子秀娘上前向齊寧行了個禮,聲音輕柔:「見過侯爺!」

    齊寧嘆了口氣,問道:「你叫秀娘?」

    秀娘略帶笑容道:「是,奴婢叫秀娘。」她雖然帶著笑,齊寧卻感覺這神態只是流於表面,這秀娘卻是給人一種冷淡之感。

    令狐煦卻已經道:「秀娘,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侯爺便要啟程回國,你今晚早些過來侍候就是。」

    秀娘再次行了一禮,轉過身,腰肢微擺,帶著那迷人的臀兒搖曳生姿,步調平穩地去了。

    「小侯爺,你也不必擔心。」令狐煦撫鬚道:「明日啟程,送親隊伍不下三百人,除了衛隊,還有不少是要隨著公主去往楚國的奴婢,秀娘跟在隊伍裡,不會太顯眼。」

    齊寧心想令狐煦今日特意送來美人,顯然是早有準備,瞧他的態度,執意要送自己一位姑娘,自己若是拒絕,反倒會傷了他面子,暗想帶秀娘回京之後,將事情向顧清菡解釋清楚,到時候總有法子安置,只能拱手道:「相爺厚愛,晚輩愧領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0 20:03
第六五四章無路可走

    當日傍晚,秀娘果然再次來到了驛館,被吳達林領到齊寧的屋前.

    使團次日便要啟程,所以大家都在收拾準備,畢竟來了楚國一遭,大夥兒也都想從齊國帶些特產回去。

    齊寧上次來齊國的途中,從那位孟焦周孟將軍身上敲詐了一千七百兩銀子,這些銀子齊寧都是讓吳達林平均分給手底下的兵士們,兩百來號人,每人也都分到了幾兩銀子,雖然數額不大,但對兵士們來說也不算小數目。

    齊寧讓人統一採購了一一些特產,專門裝車,再加上令狐煦也給每人備了一點小禮品,所以使團眾兵士收穫到也是頗為豐厚。

    吳達林知道令狐煦送了一名美人給齊寧,這種事情,他也不好多摻和,帶了秀娘過來之後,便即退下。

    齊寧讓秀娘進了屋,看她穿著紫色的齊腰襦裙,淡青色的窄袖上衣,也沒佩戴任何首飾,打扮得十分樸素,不過這樣看起來更是秀氣乾淨,給人一種小家碧玉的感覺,淡青的顏色襯著她的肌膚更顯白淨。

    秀娘進屋之後,立刻跪下,齊寧微皺眉頭,打量一眼,秀娘身段玲瓏,個子不算很高,身材卻是凹凸有致,胸脯飽滿,整個人略顯一絲豐腴,但卻不給人任何偏胖之感,原來她骨骼頗為詳細,但肌膚卻是飽滿,所以不會顯胖。

    她一跪下,裙子後面便繃緊起來,臀部撐起,線條十分的圓潤飽滿。

    齊寧抬手道:「你起來,不用跪著。」

    秀娘十分聽話,起身來,齊寧看她只是拿了一隻包裹,問道:「這是你隨身帶的行李?」

    秀娘輕「嗯」一聲,道:「這是相爺賞賜的東西,說我可以帶著。」

    「其實需要什麼,說一聲就好,也不必辛勞。」齊寧想了一下,才問道: 「你是齊國人?」

    秀娘猶豫一下,終是微微點頭,齊寧繼續問道:「那你可還有什麼家人?他們知道你要去出楚國嗎?」

    秀娘微搖頭,道: 「都不在了,一直都是相爺憐憫,才活了下來。」

    齊寧道:「也沒有其他親戚嗎?」

    秀娘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齊寧有些奇怪,繡娘已經解釋道:「有個叔叔,但是不知下落何方,也沒有見過,所以就像沒有。」

    齊寧明白過來,道:「你是齊國人,去了楚國,只怕不適應。相爺美意,我不好拂了他面子,不過你現在既然隨著我,我如何安排,相爺也 是管不著的。」

    秀娘微低螓首,腮邊略帶一絲暈紅,道:「相爺說了,生是侯爺的人,死時候也的鬼,以後奴婢會盡心服侍侯爺。」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齊寧嘆了口氣,道:「沒有人願意為奴為婢的,你也不願意。秀娘,我這裡有點銀子。」拿出了準備好的一隻錢袋子,輕輕放在案上:「不算太多,但幾年之內生活肯定是不用犯愁的。你先拿去,若是願意,可以回自己老家,去找你叔叔也好,又或者找個人嫁了也好,不用再給人為奴。」

    秀娘卻是嬌軀一顫,清秀白淨的臉上微微顯出驚恐之色,道:「侯爺侯爺不要奴婢了嗎?」

    齊寧笑道:「不是不要,只是讓你不用再為奴了。你是齊國人,遠離故土,誰也不願意的。」

    「我願意。」秀娘斬釘截鐵道:「侯爺去哪裡,秀娘就跟到哪裡,沒有不願意。」

    齊寧搖頭笑了笑,拿起錢袋子走過去,放 秀娘手中,道:「你聽我的話,總不會有錯。」叫道:「來人。」

    從外面進來一人,齊寧吩咐道:「送這位姑娘出去。」想到什麼,問道:「秀娘可會騎馬?」

    秀娘臉色略顯蒼白,卻還是點點頭,齊寧吩咐道:「給她一匹馬。」向秀娘微微一笑,那衛士抬手道:「姑娘請!」

    秀娘紅唇微啟,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跟著那衛兵出了去,齊寧見她離開,微鬆口氣。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帶秀娘回去為妙,免得多生事端,而且秀娘顯然是令狐煦的家婢,並無自由之身,自己這次還她自由身,不但少了麻煩,也算是做了一樁好事,功德無量。

    秀娘出去沒多久,禮部陶乾趕過來,告知明日天亮之時,楚國使團可在魯城的南勝門等候,東齊的送親隊伍到時候也會在東勝門匯合。

    正好有人送來晚飯,齊寧便留陶乾一起吃了,雖然此次送親的使者是太子段暄,但陶乾身為禮部尚書,卻也是要隨隊而行,他是官場老人,曉得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自己在東齊好生招待齊寧,到了楚國那頭,齊寧多少也會照顧一些。

    是以酒桌之上,倒是頻頻舉杯,他是老油條,飯桌之上,絕口不提敏感話題,便是此次兩國結親,也只是大加恭維,更是誇讚錦衣齊家神勇無敵。

    齊寧知道和陶乾這樣的老油條沒什麼話好說,用過飯後,陶乾逕自告辭離去,前腳剛走,李堂卻在門外求見。

    齊峰離開之後,李堂自然而然地就負責起了齊寧的貼身安危,進來之後,齊寧放下碗笑道:「吃過飯沒有?要不要一起喝兩杯?」

    李堂走過來,知道小侯爺平日並無架子,十分隨意,笑道:「謝侯爺,已經用過了。」猶豫一下,欲言又止。

    「怎麼了?」齊寧見李堂樣子,皺眉道:「該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吧?」

    啟程在即,這是在魯城的最後一夜,齊寧就擔心臨走前夜發生意外,李堂搖搖頭,終是輕聲道:「侯爺,那個姑娘!」

    「姑娘?」齊寧一怔,問道:「什麼姑娘?」

    李堂道:「就是侯爺要送她馬匹的姑娘。」

    「哦? 」齊寧立刻想起秀娘,秀娘離開之後,陶乾後腳就過來,一直到剛剛才離開,也沒人敢過來打擾稟報秀娘的事情,問道:「給她馬匹沒有?人是不是已經走了?」

    李堂搖頭道:「沒有走,就站在驛館外面,像根木頭一樣,也不說話,拎著包裹,和她說什麼,她都似乎沒有聽見一般。」

    「她不走?」齊寧皺眉道。

    李堂點頭道:「看樣子是那意思了。」頓了一下,才道:「侯爺,看起來挺可憐的。」

    「你倒是憐香惜玉。」齊寧沒好氣道。

    李堂笑了笑,道:「侯爺,那個叫秀娘的相貌不差,也算是個美人,侯爺幹嘛讓她離開?留在身邊端茶倒水也是好的,滿大街尋摸,上千個裡面也未必能找到一個這麼標誌的。」

    「你覺得該留下?」

    李堂訕訕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還要侯爺決斷。侯爺,真要帶她回去,其實也沒什麼,侯府裡上百口人,也不會多這麼一個人。」

    他不知道小侯爺一直垂涎三夫人,那是準備費盡心思要將三夫人弄到手,自然不可能想到齊寧會顧忌顧清菡的感受,只以為區區一名侍女,實在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情。

    「你懂個屁。」齊寧沒好氣道:「你以為東齊人的東西好收?我問你,令狐煦送我一個美人,意欲何為?」

    李堂道:「難道不是為了討好侯爺?」

    「廢話。」齊寧白了他一眼:「令狐煦是東齊國相,雖然東齊國小,但他好歹是一國輔相,地位會在我之下?他為何要討好我?」走過去在大椅子上靠下,端起剛才沏好的茶,嗽了嗽口,才放下茶杯道:「說句不好聽的,咱們侯府現在那兩百號人是不是全都乾乾精英,我都說不準,還能再往裡面添人?」

    李堂眉頭一緊,他不是笨人,明白過來,低聲道:「侯爺,難道你是擔心這秀娘是令狐煦故意要安插到我們侯府的眼線?」

    「也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齊寧道:「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提防一些總不會有錯。」

    李堂道:「侯爺考慮的周到,我現在就過去,讓守衛將她趕走。」便要離開,卻被齊 叫住。

    齊寧皺起眉頭,微一沉吟,才道:「你去叫她過來。」李堂道:「侯爺,不是說!」好沒說完,見齊寧冷冷瞪了自己一眼,不敢多言,答應一聲,便要下去,齊寧叫住道:「讓人過來收拾一下,再準備一份飯菜。」

    李堂明白齊寧意思,拱手退下,有人過來收拾了殘羹飯菜。

    很快李堂便帶著秀娘到了門前,齊寧示意李堂先退下,招手讓秀娘進了去,才苦笑道:「秀娘姑娘,聽說你站在驛館外面,一直沒有走?這是為何?」

    秀娘神情黯然,輕聲道:「回侯爺話,奴婢沒有地方可去。」

    「什麼?」齊寧一怔,從她這句話裡聽出了莫名的心酸,嘆了口氣,道:「是否覺得找不到你叔叔?」

    秀娘咬著紅潤的嘴唇,低著螓首,她曲線玲瓏,酥胸隆起,忽地跪倒在地,道:「侯爺,奴婢該死,有些事情,本本不該瞞你,可是可是害怕侯爺多心,所以言不由衷,求侯爺責罰。」

    她這樣一跪,齊寧倒有些吃驚,探手過去,抓住她手臂,入手處卻也是腴潤柔軟,拉她起來,道:「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跪來跪去。」盯著秀娘那雙清澈的眼眸,問道:「你瞞了我什麼?」

    秀娘略帶一絲慚愧,輕聲道:「侯爺,奴婢不是東齊人,奴婢是北漢 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17:54
第六五五章 藝樂團

    齊寧雙眉一緊,道:「你是北漢人?」

    秀娘道:「家父本來是北漢定陶郡下的一名小縣吏,秦淮大戰之前,家父知道定陶那邊必受波及,他害怕家人受牽連,就帶了我們離開了定陶,想要躲避戰禍。」

    「哦?」齊寧道:「你父親是官吏,未戰先走,那可算是臨陣脫逃啊。」

    「是。」秀娘道:「那時候有許多官吏帶著家人先離開,父親也隨波逐流。不過都不敢往北方去,擔心被抓了追責,也不敢往南方走,只能往東齊這個方向過來。」低著頭,聲音道算平靜:「還沒走多久,途中就遇上了亂寇!」

    齊寧心知那時大戰將至,人心惶動,有些人結草為寇燒殺搶掠,那也是難以避免的事兒,只聽秀娘繼續道:「他們見人就殺,見財就搶,我們一道人也都難以倖免!」說到這裡,聲音也帶著酸楚。

    或許是時間過去了幾年,她已經傷心多年,所以如今情緒控制得到還不錯。

    齊寧問道:「如此說來,你的家人是在幾年前都遇害了?」

    秀娘點點頭:「那些亂寇殺了人,搶了貨,但他們卻不殺年輕的姑娘,將我們抓了回去。」這時候螓首壓得更低:「我們本以為本以為要受盡他們的凌辱,可他們卻碰也不碰我們,只是將我們關起來,每天也都管我們吃喝。隔了一個多月,我們就被人帶到了齊國,到一個地方呆了不過幾天,我就被送到了國相府。」

    「這是為何?」齊寧皺眉道。

    秀娘道:「後來奴婢才知道,那幫人帶我們去東齊,是要賣給達官貴人為奴,有人有人看奴婢長得還算標緻,和相國府的管事說了,那管事就讓人將我送了過去,後來後來就一直在相國府待著。」

    齊寧道:「原來如此。」

    「相國府有藝樂團,奴婢就跟著一起練舞。」秀娘道:「奴婢以前也有些根底,所以所以練的都很上手。後來奴婢知道,相國的藝樂團,隔幾年都會更換一批人,訓練出來後,也會經常送給別的達官貴人。」

    齊寧心想令狐煦也算是讀書人,怎地卻搞這些手段?心中卻又想到,令狐煦身為齊國的國相,雖然位高權重,但要形成自己的一套班底,難免會有些收攏人心的手段,這種贈送美人的方法,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手段。

    「從藝樂團被送出去的人,若是被退還回去,就無路可走。」秀娘輕聲道:「相府不會再收回去,而且從相府出來的人,其他府邸也不敢收留。」

    齊寧明白過來,道:「所以你在齊國肯定是呆不下去?」

    秀娘道:「奴婢聽說,秦淮大戰的時候,定陶也被打成一片廢墟,奴婢奴婢回去,也找不到家。」淒苦一笑,道:「其實奴婢早就沒有了家。」

    大戰一起,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並非只是秀娘一人的遭遇,齊寧嘆了口氣,道:「你有叔叔可是真的?」

    秀娘立刻道:「奴婢只是擔心侯爺知道奴婢是北漢人,便便不會要奴婢,奴婢其他的話都是真的,奴婢有一個叔叔,但早已經沒有了下落,是生是死也是不知道的。」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如此說來,這姑娘還真是沒有地方可去,想了想,才道:「你要是願意,就隨我回去吧,總是能讓你有一口吃的。」

    秀娘行禮道:「秀娘謝侯爺收留。」

    齊寧召喚人進來,吩咐給秀娘安排住處,明日一早便要啟程,驛館大得很,什麼地方都能湊合一晚,秀娘謝過,正要下去,齊寧忽然想到什麼,叫住秀娘問道:「秀娘,你是在北漢境內被人所抓,然後被他們送到了東齊,這才轉賣為奴?」

    秀娘道:「是。」

    「東齊這邊這種情況很多嗎?」齊寧問道:「是不是經常有落難的姑娘被賣到東齊來?」

    秀娘微蹙秀眉,想了一下,才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應該不少。相府的藝樂團,分為十幾個小隊,每個小隊都要五六個人,她們說藝樂團的姑娘都是精心挑選出來!」臉頰微紅,低頭道:「若是模樣兒好,身條兒好,便會送到藝樂團,否則是進不去的。」

    齊寧道:「如此說來,藝樂團也有近百人。」

    秀娘道:「奴婢只是聽她們偶爾說起,到底有多少人,奴婢也不清楚,也不曾見過。不過奴婢奴婢知道每年藝樂團都會有新人加入,每年從藝樂團都有人被送出去,奴婢奴婢在藝樂團待了三年才被送到侯爺這裡,已經是待的很久的。」

    齊寧心想這自然不是因為你不優秀,恰恰相反,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段都十分優秀,自然不會輕易送出來。

    這時候他情不自禁便想到了當年在會澤城的情形,當年會澤縣城的捕頭蕭易水勾連花夫人一起暗中販賣少女,從戰亂地方控制落難的姑娘,稍加訓練,便將他們送往京城賣給達官貴人,而且形成了一條骯髒的地下線路。

    小蝶也正是因此而下落不明。

    今日秀娘的遭遇,立時便讓齊寧想到了小蝶,雖然覺得可能性極小,但心中還是升起一絲小火苗,問道:「藝樂團的姑娘,都是從北漢過來?可有楚國的姑娘?」

    秀娘猶豫一下,還是微點螓首道:「有,奴婢的小隊裡,就有兩個是從楚國來的姐妹。」想到什麼,道:「侯爺還記得今天和奴婢一起來的那個姑娘嗎?」

    齊寧點點頭,記得那姑娘長相妖媚,倒有印象。

    「她就是楚國人。」秀娘道:「她的遭遇和奴婢也差不了太多,也是戰亂的時候,家破人亡,她被人送到了齊國來,不過她也不願意多說這些,所以奴婢也不好多問。」

    齊寧眉頭一緊,心想自己還真是失誤,要早知如此,就該將那姑娘一起留下,未必不能問清楚一些線索。

    他這時候才清楚,戰亂的時候,暗中強迫買賣少女的事情並不只是發生在會澤縣,現在看來,竟是有許多人私下裡幹著這畜生般的勾當,當初送小蝶等人前往京城的鏢隊中途全軍覆沒,押送的姑娘全都被劫持走,未必不是另一夥從事買賣人口的團夥所為。

    小蝶失蹤,一直是齊寧心中的隱傷,沒有任何線索,想要找到小蝶,實在是大海撈針。

    雖然他知道小蝶失蹤,絕不可能被送到東齊,更不可能恰好被送到令狐煦的藝樂團,畢竟販賣人口的團夥眾多,而買下少女為奴的達官貴人更多,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但心裡還是升起一絲希望,問道:「除了今天那個姑娘,你隊伍裡另一個楚國姑娘大概多大歲數?」

    他腦海中依稀有從未見過面卻殘留著小貂兒影像的小蝶影子,記得小蝶比自己小上一點,也有十五六歲模樣。

    秀娘想了一下,道:「比奴婢大一歲,在藝樂團待了一年多。」

    她這樣說,齊寧便知道絕不可能是小蝶,秀娘看上去十**歲樣子,比她還大,那便是快二十了,而且已經在藝樂團待了一年多,時間上也對不上,心中略有失望,搖搖頭,暗想自己還真是想多了。

    瞧瞧天色已晚,令兵士帶了秀娘先下去,秀娘臨走之前,還是略有幾分靦腆道:「侯爺這邊晚上不用人侍候嗎?」

    齊寧心想先不說我根本沒有打算碰你,就算真要收用了你,也不是今晚,明天要出發回京,路途頗遠你,總要養精蓄銳的。

    次日天還沒亮,楚國使團上下早早就起來,一切備妥,在齊寧的帶領下,便往魯城南勝門過去。

    到了南勝門這邊,已經有一支上百人的衛隊在等候,不過公主還沒有過來,只是等了小片刻,太子便領著一支隊伍過來,多有侍女太監,公主乘坐的馬車寬敞華麗,四匹馬拉車,很是氣派。

    東齊國君在宮中已經與天香公主道過別,並無送過來,太子和齊寧碰頭之後,略作商議,在齊國境內,一切自然是按照太子的意圖來做,由齊國騎兵衛隊在前面領路,公主的車駕在中間,兩翼各有騎兵護衛,公主車駕後面,則是隨行的齊國宮人,三十多名宮女和二十來名太監,齊寧要了一套宮女的衣衫,讓秀娘打扮之後混入了宮女隊伍之中,如此才不會顯眼。

    出發之後,每到一地之前,事先都有人向當地官府通告,沿途的官府也是盡力鋪張供應,且不說是看在天香公主的面子上,之太子作為婚使護送,便無人敢怠慢,大小官員都是巴結奉承,馬屁拍的十足。

    齊寧作為楚國使臣,隨著太子,自然也是受盡禮遇,沿途甚至還有官府孝敬的不少禮物,齊寧自然是來者不拒,心想出差一次,順利完成任務,受點禮品也是自己應該得的,心下頗為舒暢。

    齊國境內不必齊寧為沿途食宿費心,一切都由隨行的齊國禮部尚書陶乾來安排。

    齊寧倒也是私下與太子說了,速度不必太快,太子也是聰明人,知道齊寧是要給楚國那邊騰出一點時間來做好準備迎接的工作,這畢竟也是關乎到齊國的面子,太子自然是答允,所以每天行程並不多,走了三天,才進了徐州的境內。

    進了徐州城,一切卻都是井然有序,齊寧心想看來泰山王之死,還是被齊國控制住,沒有引起太大的動盪,他知道這些時日,接待外來使臣固然是齊國的大事之一,但齊國朝廷也必然在處理著泰山王反叛之後的餘波。

    徐州城內車水馬龍,一切井井有條,並沒混亂跡象,到了徐州驛館,齊寧這才知道徐州目前是由司徒明月料理,泰山王和徐州刺史方興齋死後,徐州群龍無首,太子府長史司徒明月卻被太子舉薦暫理徐州事務。,齊寧心想難怪到了魯城,並無見到過司徒明月。

    司徒明月暫時倒還沒有被封為徐州刺史,官位倒是空缺的,但所做的事情,等同於徐州刺史一般。

    這是太子的心腹,而且事先早有準備,自然是熱情招待,雖說晚上的宴會倒也熱鬧,但宴會過後,卻並無像之前沿途官員贈送禮品,齊寧知道這司徒明月剛在徐州短短幾天,屁股還沒坐熱,肯定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更何況他本就是太子的人,倒也不必送上禮品拍馬屁,這卻讓齊寧少了一些進項。

    用過晚宴,回到驛館,李堂過來稟報:「侯爺,有個叫毛狐兒的人在外求見,說有急事要面見侯爺。」

    「毛狐兒?」齊寧奇道:「那是什麼人?」

    李堂輕聲道:「我看他衣衫破舊,但走路時底盤很穩,是個練家子,問他是誰,他說侯爺知道,也不多說,瞧模樣,倒有點像丐幫的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2 08:15
第六五六章龍傷

    齊寧身體一震,這時候想起來,這毛狐兒乃是青龍長老樓文師手下的一名舵主,應該是跟隨青龍長老去忘了襄陽古隆中.

    這時候聽說毛狐兒在外面求見,便覺事情不妙,想讓李堂帶毛狐兒進來,但細細一想,還是自己出門見見為好,跟著李堂出了驛館,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太子和公主都已經安歇,驛館內一片幽靜。

    齊寧出了驛館大門,瞧見不遠處有個身影在站在一棵樹下,李堂湊近低聲道:「侯爺,那人就是毛狐兒。」

    齊寧點點頭,示意李堂不必跟上,往那邊過去,毛狐兒顯然也察覺到齊寧出來,快步迎上來,拱手道:「侯爺!」

    齊寧看了一眼,果然眼熟,正是跟隨樓文師去往襄陽的三名舵主之一,問道:「是毛舵主?你怎麼在徐州?你不是和青龍長老去了襄陽嗎?」

    毛狐兒神色凝重,低聲道:「侯爺,不知您現在是否有空?長老想見你一面。」

    「見我一面?」齊寧皺眉道:「在哪裡?」

    「就在徐州。」毛狐兒道:「離這裡不遠。」

    齊寧疑惑道:「為何你們還在徐州?青木大會很快就要召開,按照時間,你們都快到了襄陽。」

    毛狐兒勉強一笑,忽地身子晃了晃,抬手摀住胸口,眉頭鎖起,齊寧這才發現毛狐兒臉色蒼白,見他搖搖欲倒,伸手扶住他手臂,道:「出了何事?你受了傷!」

    毛狐兒道:「侯爺,這裡這裡不好多說,侯爺若是若是有空,去見長老一面,一切也都明白了。長老長老說有大事相商。」他看起來有些急切,齊寧卻是略有些狐疑。

    其實他與樓文師意氣相投,結為金蘭兄弟,對樓文師的人品,齊寧倒是很為佩服,但樓文師手下這幫人,齊寧卻沒有什麼接觸,更是瞭解不深。

    青木大會,乃是丐幫三年一度的盛會,重要非常,而且這次青木大會比之以往更是不同,作為丐幫長老,青龍長老樓文師絕不可能缺席此次大會。

    如今毛狐兒卻說樓文師尚在徐州,這就讓齊寧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毛狐兒顯然也看出齊寧略有猶豫,拱手道:「侯爺放心,我確實是長老所派!」眉宇間有些為難之色,似乎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他所說的便是實話。

    齊寧微一沉吟,道:「好,我現在和你去,帶路。」

    毛狐兒眼中顯出感激之色,那邊李堂已經叫道:「侯爺。」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問道:「侯爺,我帶幾個人一同隨行。」

    毛狐兒道:「侯爺,不宜人太多,長老說此事越隱秘越好,不過一切還是侯爺做主。」

    齊寧想了想,道:「吳領隊在驛館就成,李堂,你跟我一同去,不必叫其他人。」

    李堂雖然覺得小侯爺跟著這乞丐離開有些不妥,但也不好多說,毛狐兒在前面帶路,齊寧和李堂跟在身後。

    泰山王叛亂之後,徐州城雖然並沒有受太大的影響,但城中暫時還是施行了宵禁,天黑之後,大街小巷並無什麼人,只有巡邏兵士偶爾出現,毛狐兒腳步並不慢,但齊寧卻能看出毛狐兒的腳下有些虛浮,知道這是內力受損之故。

    轉過三條街,穿進一條小巷子,走到盡頭的一戶宅子前,毛狐兒輕輕瞧了三下門,屋內立刻有人在門板上輕拍兩下,毛狐兒又瞧了兩下,木門才打開,毛狐兒率先進去,齊寧和李堂緊隨而入,那開門之人探頭左右看了看,立時關上門。

    齊寧進到院內,瞧見院子裡有四五名乞丐,都是守衛在院子各處,氣氛頗有些凝重,屋內點著一盞孤燈,燈火頗有些昏暗,毛狐兒抬手輕聲道: 「侯爺,長老就在屋內。」

    齊寧點點頭,示意李堂就在院子等候,跟著毛狐兒進了屋,見到角落處有一張桌子,一盞孤燈在桌上,邊上一人正是樓文師,坐在一張椅子上,桌上東西頗有些凌亂,樓文師此時卻是光著上身,他身後站著一名老乞丐,燈火之下,那老乞丐手師身上扎針,在樓文師的腳下,放著一張木盆,一進屋內,齊寧便聞到一股腥臭味道。

    他看到樓文師果真在這裡,微微寬心,上前去,樓文師聽到腳步聲,抬頭來,瞧見齊寧,眼眸之中顯出喜色,道:「齊兄弟!」還沒說完,便聽「哇」的一聲,從口中吐出一口血來,那口血正對著腳下的木盆,俱都吐入其中。

    齊寧便聞到那腥臭味更濃,只聽那老乞丐已經急道:「長老,且莫說話,稍後片刻。」

    樓文師微微頷首,齊寧湊上前,才發現那木盆裡已經很有些血液,那腥臭味道正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燈火之下,只見到樓文師身上插有數十枚銀針,分佈在全身各處穴道,乍一看去,宛若刺蝟一般。

    齊寧心知事情不對,但知道那老乞丐是在為樓文師療傷,也不說話,轉身走到門前,問那毛狐兒道:「到底出了何事?為何長老會受這麼重的傷?」

    毛狐兒看了樓文師一眼,燈火下,樓文師臉色微微發青,雙目緊閉,精赤的上身卻是汗水直流。

    「侯爺,我們過了淮河,往襄陽趕的途中,遇上了埋伏。」毛狐兒神色凝重,「公孫劍和鄭泉兩位舵主為了保護長老,已經被害。」

    齊寧駭然變色,失聲道:「兩位舵主被害?」

    毛狐兒眼眸顯出悲憤之色,點頭道:「對方人多勢眾,我們中了埋伏,我們和長老拚力搏殺,卻不是對方的敵手。兩位舵主為了拖住對方,慘遭殺害,我和長老也是趁著夜色,拚死脫身。不過長老受傷很重,我們心知途中還有埋伏,所以我護住長老先回了徐州來,本是想趕到魯城找尋侯爺,到了這邊瞧見送親隊伍,知道侯爺就在其中,所以趁夜過去找尋。」

    「為何不在當地找尋丐幫支援?」齊寧皺眉道:「丐幫弟子遍天下,樓大哥是丐幫長老,要找當地的丐幫弟子支援,並非難事。」

    毛狐兒搖頭道:「長老說正是非常之時,絕不可讓太多人知道他受了重傷,否則丐幫很可能 會出現更大的動亂。我這邊也只是找尋了幾名親信的弟兄前來護衛。」

    「原來如此。」齊寧微微頷首,心想樓文師是丐幫東方七宿之首,如果傷重的消息傳揚出去,還真有可能出現變故,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人埋伏?對手是哪路人馬?」

    毛狐兒道:「我們從未見過,長老後來也鬧不清對方的來頭,那兩個人武功十分古怪,還有那那怪物,力大無窮,詭異非常。」

    「怪物?」齊寧皺眉道:「你不是說對方人多勢眾,怎地只有兩個人?」

    毛狐兒解釋道:「一開始對方有十多號人,都是蒙著面,我們與他們搏殺,並沒有落下風,反倒殺死了他們好幾人,也就是在那時,那個怪物突然出現,極難對付,後來又出現兩個厲害的敵手。」

    「什麼樣的怪物?」齊寧問道。

    毛狐兒想了想,才心有餘悸道:「那怪物身材高大,頭上長著一隻角,非鹿非牛,用一件巨大的生鐵作兵器,看上去像是人,可是叫聲宛如野獸,那怪物力大無窮!」

    齊寧聽到這裡,已經悚然變色,冷笑道:「是藥屍,你們碰到了藥屍。」

    「藥屍?」毛狐兒吃驚道:「侯爺知道那怪物?」

    齊寧自然是知道,而且記憶猶新,當初他前赴西川,途中就遇到藥屍追殺依芙等人,那藥屍是白猴子煉製出來,齊寧所知有兩具藥屍,不過那女藥屍已經被齊寧所除,但那男藥屍卻還存在。

    他一聽毛狐兒敘述,立時便猜到那定然是藥屍無疑。

    「那兩人厲害的對手,是否有一個手裡拿根白幡,身形矮小瘦弱,像猴子一樣,是個侏儒?」齊寧盯著毛狐兒眼睛問道:「還有一人手裡拿著一隻二胡?」

    毛狐兒拍手道:「不錯,就是那兩個傢伙,他們武功路數詭異,陰氣森森,下手極其狠辣。」

    齊寧冷笑道:「原來是那兩個孤魂野鬼從中作梗。」

    白猴子和二胡老怪空山弦來路不明,但每次出現,總不會有什麼好事,齊寧最後一次見到這兩個傢伙,是在千霧嶺迷花谷內,這兩人隨著花想容趁亂入谷,想要盜取冰棺之物,卻鎩羽而逃。

    後來花想容倒是帶著水鬼在江上攔截,但這兩人卻並無出現,萬想不到此番他們竟然在途師。

    忽聽「哇」一聲,兩人立刻扭頭過去,見到樓文師又噴出一口鮮血,那老乞丐卻是出手迅疾,從樓文師身上將那些銀針一根根如電般取了下去,齊寧立刻上前,那老乞丐取完銀針,恭敬道:「長老,再過一個時辰,還要解毒一次,一個時辰之內,切莫運氣,也不要吃任何東西。」

    樓文師微微點頭,伸手從桌上拿了一條毛巾,擦拭了嘴角血跡,這才抬頭看向齊寧,他雖然受重傷,但此刻竟還能笑出來,向齊寧道:「齊兄弟,技不如人,這次可讓你看笑話了,若不是命大,咱們兄弟只怕見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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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