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71
V123210 發表於 2017-6-4 00:58
第六零七章 白蚌

    齊寧回到屋內,關上門窗,這才從床底下取出那隻木盒子,放到桌上,確定四下無人,這才仔細打量這只木盒。

    他方才拿了盒子回來,並無細看,順手就藏在床底下,如今北堂風背了黑鍋,也算是無憂,只見這木盒看起來似乎是剛剛製作出來,甚至還能聞到木香,木盒並無上鎖,他小心翼翼打開木盒,便覺得一股寒氣從盒子內撲面而來。

    齊寧擔心盒內有蹊蹺,往後退了一步,迅即看到從那盒內冒出一股白氣,方才並不覺著,但此刻打開盒子,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在一瞬間開始變的寒冷起來。

    齊寧心下奇怪,確定並無異況,這才湊近過去,只見盒內瀰漫著一股寒氣,裊裊如煙,揮手散開寒氣,卻瞧見盒子裡有一件白的耀眼的物事,仔細瞧了瞧,見那物事宛若海蚌一般,蚌殼如同雪一般純白,竟是毫無瑕疵。

    齊寧兩世為人,見過的海物著實不少,蚌類更是見過無數,什麼顏色也都見過,但這樣白淨如雪沒有半點瑕疵的海蚌,他還真是從未見過。

    白蚌散發出一股股寒氣,這讓齊寧更是詫異,他倒也知道,蚌肉確實有清熱解火的功效,但海蚌本身卻並不會散發出寒意,心知這白蚌絕對非比尋常,否則貢扎西等人也不會將其視若珍寶。

    盒內四周,佈滿了冰霜,顯然是從白蚌裡面散發出來的寒氣所致。

    他不禁伸手觸碰過去,指尖剛剛碰上蚌殼,一陣徹骨的寒意便從指尖直往身上襲來,如今已是五月,天高氣爽,東齊國的氣溫也是不低,但此時齊寧卻感覺置身於隆冬臘月之中一般。

    齊寧收回手指,發現那蚌殼微微動起來,心下駭然,暗想難不成這白蚌竟然還是活的。

    他知道海蚌離水之後,存活的時間不會太長,萬想不到折騰半天,這白蚌似乎還活著。

    四下里幽靜一片,屋內只有那一盞孤燈亮著火光,齊寧若有所思,想到先前貢扎西說過,若是無法拿回盒子,他們就無法返回青藏,照這樣說來,難道他們遠涉千山萬水前來東齊,就是為了這樣一件東西?

    憑心而論,這白蚌也算是稀罕的很,炎熱之時,置於房內,散發出的寒氣,讓人絲毫感覺不到炎熱,僅此一項,也算是一件奇珍異寶,但這白蚌畢竟有壽命,不可能長期存活下去,而且如果只是為了防暑,幾名喇嘛便萬里迢迢而來,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他有心想要弄清楚這白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取了寒刃,用刃鋒再次輕輕點在那蚌殼之上,這一次那白蚌反應更大,兩片蚌殼微微張開一條縫隙,但很快又閉嚴實,一開一合之間,一股寒氣便從那蚌口噴出。

    齊寧大感興趣,心知這白蚌裡面大有文章,真想看看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忽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他立時關上盒子,以閃電般的速度將那盒子收到床底下,此時已經聽到齊峰聲音:「侯爺!」

    齊寧深吸一口氣,此事事關重大,便是齊峰等人,齊寧也不想讓他們知曉,過去打開門,齊峰在外道:「侯爺,我看你屋裡還點著燈,所以過來稟報。」

    「何事?」

    「剛剛陶乾過來了。」齊峰笑道:「那些喇嘛堵著橋面,北漢人做賊心虛,不敢靠近,驛館裡的人稟報了陶乾,陶乾連夜趕了過來,過去勸解。」

    齊寧笑道:「現在情況如何?」

    「那些喇嘛一開始並不走,陶乾勸了小半日,喇嘛才離開,他們放下話來,要是北漢人不交還東西,他們就算是死,也要糾纏到底。」

    齊寧笑道:「這位風皇子倒喜歡偷雞摸狗的事情。」

    齊峰壓低聲音道:「侯爺可知道這些喇嘛是些什麼人?」

    「他們不是古象王國的喇嘛嗎?」齊寧見齊峰神神秘秘,低聲問道:「難道還有別的來歷?」

    齊峰幸災樂禍道:「侯爺,北漢人這次是惹了大麻煩,我剛剛得知,那幾名喇嘛,似乎是青藏大雪山逐日法王座下弟子!」

    「逐日法王?」齊寧神情一凜。

    齊峰點頭道:「這是陶乾親口所言,他說這幾名喇嘛其實是奉了逐日法王的法旨,遊歷天下,增長見聞,將外面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帶回去讓古象王國的人知曉外面的世界。」嘿嘿一笑:「遊歷是真是假不去管它,但他們是逐日法王座下弟子,應該不會有錯了。」

    齊寧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侯爺,逐日法王是五大宗師之一,傳說他的武功出神入化,而且逐日法王在青藏有著無與倫比的地位。」齊峰笑道:「北堂風不知天高地厚,這次惹了逐日法王,以後定然討不了什麼好,若是逐日法王親自出來,到時候北漢人可就麻煩了。」

    齊寧問道:「逐日法王可來過中原?」

    齊峰搖頭道:「這個我倒是不知,也不曾聽說他來過中原。其實知道逐日法王的人也不算多,我都是聽段老大所說,大將軍在世的時候,經常與西門神候一起喝酒,也時常提到五大宗師,段老大那時候貼身護衛在大將軍身邊,知道的比我們多一些。」想了一下,才道:「段老大說逐日法王在青藏就如同神祇一般,還說古象王國的大讚普每年都會帶人到大雪山參拜法王,得罪了逐日法王,就是得罪了整個古象王國,侯爺,你說北堂風這次闖的禍大不大?」

    齊寧哈哈一笑,道:「北漢人可知道貢扎西他們是逐日法王的弟子?若是知道,只怕都要嚇得尿褲子了。」

    齊峰也是哈哈一笑,隨即道:「侯爺,剛才陶乾想來見你,不過擔心你已經歇息,不好打擾,所以讓我給你傳話,他說東齊國相明天晚上要設宴招待兩國使臣,到時候會派人來請!」

    「東齊國相?」

    齊峰道:「估計是東齊國君接近使團之前,讓國相先探探風。」

    齊寧點點頭,問道:「齊峰,你有沒有見過大海?」

    「大海?」齊峰一愣,不明白齊寧為何有此一問,搖頭道:「聽說過,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侯爺,你要去大海?」他知道齊寧出生之後,也是一直待在京城,也不過是最近這些時日為國奔波在外,只以為齊寧是想去見見大海。

    東齊國地處海濱,要想去看大海,路途倒是不遠。

    齊寧笑道:「總是要見的。其實我想問你,你可吃過海裡的東西?」

    齊峰笑道:「侯爺,咱們府裡的海貨可不少,之前每年東海都有官員向朝廷送來大批的海貨,也有不少送到侯府來的,咱們不收銀子,但是那些時鮮海貨,卻還是收下的。」

    「海裡有一種海蚌,你可吃過?」齊寧輕聲問道。

    齊峰點頭道:「吃過,不過海蚌打撈上來,離水很快就死,養不了多久,都是曬乾了再送到京城,吃的是蚌肉乾。」

    齊寧想了一想,才問道:「你覺著海蚌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齊峰心下疑惑,摸了摸後腦勺,道:「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侯爺,你!」想到什麼,笑道:「是了,侯爺,我聽說珍珠就是從海蚌取出,若說特別,這算不算?東海送往京城的貢品,便有許多從海蚌中取出的珍珠。」

    「珍珠?」

    齊峰點頭道:「我聽說有專門的一片水域,就是用來養殖珍珠蚌,待得珍珠長成,就從海蚌裡面將珍珠取出,然後當做貢品送到京城。」嘿嘿一笑,道:「不過聽說自己養殖出來的珍珠蚌,雖然產出珍珠,但卻都不算上等貨,真正值錢的珍珠,需要到深海裡去捕撈,那種野生的珍珠蚌,產出的珍珠最是名貴,不過那種珍珠蚌可遇不可求,反正我是從沒有見過野生珍珠蚌產出的珍珠,我還聽說,那種野蚌不但可以產出珍珠,蚌肉還是上好的藥材,可以治病。」

    「藥材?」齊寧雙眉一緊:「蚌肉治病?」

    齊峰雖然覺得小侯爺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想,點頭道:「我也不大懂,記得有一年和他們吃蚌肉的時候,他們就說起過,別說野生蚌,就是普通的河蚌,也能治不少病,野生蚌更是寶貝,治療的病症更多。」

    齊寧喃喃自語道:「原來海蚌可以治病。」

    齊峰輕聲道:「侯爺,你怎麼了?」

    「沒什麼。」齊寧笑道:「我就是隨便問問,已經很晚了,你早點歇息。」加了一句道:「我和你說的話,不要對外張揚。」

    齊峰心下疑惑,卻還是點頭稱是,等到齊峰離開,齊寧關上門,再次將箱子取出,打開來,也不客氣,拿了寒刃在蚌殼上敲了兩下,這一次那白蚌立時大張蚌殼,如霧般的寒氣之中,齊寧卻駭然發現,在那白蚌之中,果真有一顆潔白如雪的珍珠,比之普通的珍珠明顯要大出不少——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07:06
第六零八章 夜宴

    齊寧深吸一口氣,此時終於明白,貢扎西等人將這盒子視若珍寶,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白蚌之中的這顆珍珠.uuk.la

    齊峰方才一句話,卻是讓齊寧茅塞頓開。

    蚌肉既然是可以治病的藥材,那麼如此罕見的白蚌,其藥效自然更是非同小可,若是貢扎西等人萬里迢迢來到東齊是為了找尋靈丹妙藥,那倒不是不能理解。

    可如果是這樣,這白蚌又是為誰治病?

    齊寧心想逐日法王既然是五大宗師之一,武功出神入化,其體質自然也是非比尋常,這白蚌自然不會是為了法王,那就說明貢扎西等人不辭辛苦來到東齊,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古象王室。

    只不過青藏與東齊山高路長,吐谷渾人也是極少涉足中原,他們又如何知道東齊這邊有白蚌可以治病?又如何確定白蚌一定可以治好那邊的病症?

    這個問題若是無法解釋,倒也不能確定貢扎西等人帶回白蚌就是為了治病。

    齊寧本還以為從這盒子之中能發現古象王國和東齊是否有什麼牽涉,如今看到只是一隻白蚌,倒有些失望。

    不過挑起貢扎西與北漢人的對立,倒是意外的收穫,心想貢扎西背後就是逐日法王,此番無意之中挑使北漢與逐日法王為仇,讓北漢多了逐日法王甚至是古象王國這樣一個仇敵,對楚國來說,當然是大大的好事。

    若是沒有這一出,齊寧道還真想著偷偷將白蚌送還回去,但既然能挑起雙方之爭,這白蚌自然不能歸還。

    只是他也不懂得如何養殖白蚌,心知用不了多久,這白蚌必死,雖然覺得可惜,卻也沒有其他辦法。

    他知曉這盒子放在自己的屋內,倒也不算安全,若是真的被貢扎西知道是自己盜走白蚌,那可就是大大的麻煩,當下用寒刃在屋角剜開兩塊地磚,又掘了一個坑,這才將盒子放了進去,蓋上地磚,保持原來的樣子,處理完剩土,這才微微寬了些心。

    次日黃昏時分,國相府果然派了人來相請,乃是國相府的總管,齊寧見令狐煦派來的並不是官員,而是自家總管,心中便曉得這算是家宴,並不算正式。

    國相府備了車駕,雖然也請了吳達林,不過擔心這邊發生什麼意外,吳達林決意留下,齊寧則是帶著齊峰等幾名隨從以及一隊護衛去往國相府,他也不管北漢使團,來到國相府前,齊寧下了馬車,只見到朱紅色的大門左右旗杆高聳個,兩頭猙獰威武的玉石獅子盤坐門旁,一排白玉階石直通到前廳,氣勢頗為豪雄。

    大門正中寫著「國相府」三字,筆走龍蛇,氣勢非凡,齊寧看在眼裡,心想這國相府如此氣派,亦可見令狐煦在東齊的地位。

    這時候瞧見後面跟上的馬車也停下,煜王爺和北堂風先後從兩輛馬車下來,火神君和幾名侍衛跟隨在北堂風身側。

    忽聽得鼓樂聲喧,只見一人束髮高冠,身披紅袍,腰圍玉帶,以搶步迎出來,齊寧打量一眼,見來人年過五旬,相貌堂堂,頗有儒雅之氣,滿臉帶笑,聲音洪亮:「貴客臨門,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齊寧知道此人應該就是令狐煦,和煜王爺一起上前去,幾乎是同時拱手,令狐煦笑道:「煜王爺才高八斗,博古通今,我是早有耳聞,早就想一慕真顏,今日得見,夙願得償,實在是快慰平生。」

    煜王爺笑道:「令狐國相過譽了,令狐國相治國安邦,有經天緯地之能,實乃齊國之福。」

    令狐煦哈哈一笑,看向齊寧,神情肅然,竟是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錦衣候,後生可畏,錦衣候年紀輕輕,卻被楚國委以重任,亦可見錦衣候的才幹。此番如果不是錦衣候,太子殿下便身陷危境,我齊國上下,都感念錦衣候的恩德。」

    煜王爺有些迷糊,泰山王謀反,東齊自然是竭力控制消息傳揚,煜王爺到如今尚不知端倪。

    令狐煦顯然知道這種事情遲早會被人知曉,也沒有打算隱瞞,嘆道:「王爺有所不知,泰山王起兵謀反,欲圖趁太子殿下狩獵之際,領兵攻殺太子殿下,幸虧錦衣候仗義出手,這才讓太子殿下轉危為安,錦衣候年少英雄,實在是讓人欽佩萬分。」

    煜王爺微微變色,一旁走上來的北堂風聽得令狐煦之言,更是吃驚。

    北漢使團此番前來,本就是得知南楚方面的動作,擔心楚國當真與齊國結盟,所以立刻派出使團來與處過一爭長短,能夠與東齊結親固然最好,可就算無法結親,也斷然不能讓楚國成功。

    但令狐煦此時一番話,卻是讓煜王爺和北堂風心下都是一沉。

    泰山王造反,齊寧救過東齊太子,也就等若率先施恩於齊國,如果太子感念齊寧的恩德,偏向於楚國,此番事情也就異常麻煩了。

    煜王爺神情一變而過,依然帶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錦衣候也不愧是錦衣齊家的人。」

    北堂風喜怒形於色,自然不似煜王爺那般善於掩飾,臉色難看至極。

    「令狐國相,這位是二皇子北堂風。」煜王爺向令狐煦介紹道:「二皇子是奉了皇上旨意,親自前來齊國面見貴國之君。」

    北堂風這時候才收了臉色,勉強帶笑,上前拱手道:「晚輩拜見令狐國相!」倒也是顯得彬彬有禮,齊寧在一旁不動聲色,心知北堂風這般做,煜王爺事先自然是有過交代。

    令狐煦一臉和氣,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抬手道:「來來來,酒宴已經在花廳設下,煜王爺,錦衣候,二皇子,咱們先入席再說。幾位,今日只是家宴,頗為寒酸,諸位可莫見笑,不日皇上會親自召見諸位,到時候皇上會擺下國宴款待諸位。」

    幾人互相客氣一番,令狐煦在前領著眾人往花廳去,雖然令狐煦並無阻止,但楚漢兩國卻也知道規矩,不至於將隨從全都帶入進去,北堂風領了火神君和一名塊頭極大的護衛進府,齊寧這邊則是領了齊峰和李堂二人。

    一路穿迴廊,繞畫樓,走了好長一段路,到了花廳,齊寧一路上見到令狐煦府內陳設都是十分的雅緻,雖然富貴,卻並無那種金銀銅臭之氣,多得是各類字畫,心想此人在采方面的造詣應該不低。

    國相府的花廳實在不小,一進花廳,便見到不少官員正在裡面等候,看到令狐煦回來,官員們都從座上起身來,紛紛向齊寧等人拱手。

    雖說此番楚漢兩國前來,算是有求於東齊,但這兩國無論是疆域還是實力,都遠不是東齊所能比及,在東齊的眼中,無論是南楚還是北漢,都是強於東齊的強國,如今兩國使臣雙雙前來,眾官員倒也不敢失了禮數。

    齊寧心知此刻自己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南楚國,倒也是面帶微笑,拱手還禮,顯得謙而不卑,落落大方,煜王爺也是拱手還禮,北堂風跟在煜王爺身後,雖然也是拱手,但他平素顯然很少向別人行禮,動作甚至顯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齊寧掃了一眼,卻瞧見貢扎西竟是赫然在座,眾人俱都起身,微有貢扎西端坐案邊,雙手合十,但一雙眼睛卻是死死盯在北堂風的身上,北堂風顯然也瞧見了貢扎西,他身邊有火神君在側,瞧見貢扎西身邊並無幫手,更何況這裡是國相府,貢扎西也不敢對自己如何,微仰脖子,從貢扎西身邊經過,挑釁般的冷哼一聲。

    貢扎西目中滿是憤怒之色,卻還是巋然不動。

    眾人落座,煜王爺和齊寧乃是今日的貴賓,坐在兩側上首,令狐煦自然是在主座坐了,率先端杯道:「諸位,難得楚漢兩國使團蒞臨鄙國,路途勞頓,這一杯酒,大家一起先敬兩國使臣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俱都是一飲而盡,唯有貢扎西眼觀鼻鼻觀心,如同石雕一般。

    令狐煦放下酒杯,才笑道:「諸位,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煜王爺當年匿名應考,位列第一,北方人才濟濟,煜王爺居於冠首,此等采,讓人不得不欽佩。」抬手指向齊寧,笑道:「至於錦衣候,大家都知道錦衣齊家乃是南楚的武勳世家,可是你們可知道,這位小侯爺的采,那也是無與倫比,楚國的京華會不知諸位可曾有耳聞?」

    一名官員立刻道:「相爺,京華會乃是楚國的壇盛會,據說楚國八大院參與其中,那都是楚國壇頂尖的人才。」

    令狐煦頷首笑道:「不錯,小侯爺在京華會上,琴棋畫都是名列冠首,被稱為楚國第一士,你們可知曉?」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令狐煦對自己倒是知道的不少,卻不知道他這時候為何會突然提及這些。

    令狐煦笑道:「煜王爺,錦衣候,其實我最近一直被幾個問題困惑著,始終無法得解,今日恰好兩位蒞臨寒舍,正要向兩位請教一番!」——
V123210 發表於 2017-6-7 07:03
六零九章 立賭

    齊寧和煜王爺對視一眼,都看向令狐煦,令狐煦已經笑道:「是這麼回事。皇上的寢宮已經多年未曾修葺,作為臣子,我已經向皇上進言,要重修寢宮。皇上日理萬機,龍體自然是要保重,所以為了皇上能夠精心休息,寢宮的木料自然也要精挑細選。」

    煜王爺笑道:「這倒是應該的。相爺,遼東有一種古木,最是適宜用在寢宮,能夠助眠養神,若是不嫌棄,我漢國願意提供修葺寢宮的木料。」

    「多謝。」令狐煦拱手笑道:「漢國古木自然是非比尋常,只不過皇上看中了鱗香木。」

    「鱗香木?」

    令狐煦解釋道:「其實這是東海一處海島上的木料,那海島雖然不大,卻也有七八萬人自立為國,是為渤陽國。」

    煜王爺頷首道:「我也是聽說過這渤陽國,乃是東海諸島一個小國。」

    「不錯。」令狐煦道:「渤陽國的特產便是鱗香木,那種木料散發出來的香味能延續數十年之久,而且讓人凝神靜氣,最是促宜睡眠。多年之間,皇上得有一串鱗香木的手串,視若珍寶,所以此番修建寢宮,皇上的意思是要用渤陽國的鱗香木。」

    煜王爺道:「莫非出了什麼問題?」

    令狐煦嘆道:「渤陽國不通人情世故,多次交涉,他們多番推脫!」

    北堂風忍不住道:「相爺,小小渤陽國,竟敢如此猖狂,你們東齊水師所向披靡,發兵一支打過去,我看他們還囉嗦什麼。」

    煜王爺微皺眉頭,令狐煦卻已經嘆道:「二皇子所說的雖然不失一個辦法,但皇上以仁愛治國,如今只是我們東齊有求於渤陽國,並非渤陽國侵犯我東齊,所以動之武力,於理不合,我東齊也絕非倚強凌弱之國。」

    他這話倒似乎是一語雙關。

    齊寧終於道:「相爺今夜提及此事,莫非是渤陽國給貴國出了什麼難題,所以想要一起商量?」

    令狐煦笑道:「錦衣候果然是聰明。不錯,我們派了幾次使臣過去交涉,誠意十足,渤陽國王口氣也鬆動,但可能是覺著如此輕易叫答應,會讓他在國內威望受損,所以提出了一個問題,若是我們能夠將問題答出,他們立刻同意提供鱗香木。」

    「哦?」齊寧問道:「什麼問題?」

    令狐煦道:「來人!」

    他話音一落,早有一名家僕抱著一根刨過的粗細一樣的木頭進來,手臂粗細,也就手臂長短,木材筆直,兩端幾乎是一般大小,眾人面面相覷,令狐煦做了個手勢,那家僕雙手橫捧著那根木料先到了煜王爺面前,讓煜王爺瞧清楚,這才轉身又捧著木頭到了齊寧面前。

    齊寧聞到一陣木香味道,心知這個應該就是鱗香木,一時間還不明白令狐煦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令狐煦嘆道:「渤陽國王的問題,就在這根木頭上。王爺,錦衣候,渤陽國王讓我們辨認這塊木頭哪端是樹梢,哪端是樹根,我駑鈍得很,一直都無法想出來,今日煜王爺和錦衣候在此,正好請教兩位,也算幫我解決這麻煩。」

    北堂風立刻道:「相爺,這渤陽國明顯是故意為難人。這木頭兩端毫無差別,根本不可能判斷出來。若是讓我辨認這鱗香木的年頭,倒可以試一試。」

    「二皇子所言極是。」令狐煦道:「這渤陽國王既然出了問題,自然不是簡單,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我無法給出答案,且不說皇上的寢宮無法順利修葺,便是咱們的顏面也不好看。」

    齊寧心想這未必是渤陽國王要為難東齊,倒是東齊想要考考楚漢兩國。

    若令狐煦當真考慮東齊的顏面,自然不會將這問題丟給楚漢兩國使臣來解答,那等若是承認東齊無人可解,顏面本就不好看。

    煜王爺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大家自然都是心照不宣。

    「王爺可有法子辨識?」令狐煦含笑看向煜王爺,在座的大小官員也都是瞧著煜王爺。

    煜王爺若有所思,只是沉吟,他雖然博古通今才高八斗,讓他寫詩作張開便來,但令狐煦提出的這個問題,倒是讓人有些為難。

    令狐煦見狀,轉視齊寧,問道:「錦衣候可有高見?」

    齊寧卻是淡定自若,含笑道:「長者為先,還是請煜王爺先回答吧。」

    在場眾官員心中都想,煜王爺見多識廣采斐然,也不能一時間回答出來,這錦衣候年紀輕輕,自然更不可能答上來,他這話看似是對煜王爺的尊重,但很可能是根本不知如何回答,所以才會藉口推搡。

    在座有些官員也不知道東齊國君的寢宮要修葺,更不知道要找尋渤陽國交易鱗香木,聽得令狐煦這個問題,眾人都是瞧著那家僕抱著的鱗香木,心下尋思到底用什麼方法才能辨識出來。

    北堂風聽得齊寧之言,已經嘲諷道:「錦衣候,你倒也不必如此客氣,你要是不知怎麼辦,就說不知怎麼辦,什麼長者為先,你心裡怎麼想,以為本皇子不知道嗎?」

    北漢與南楚是敵國,兩邊互相瞧不順眼,大家心裡也都是明白,不過北堂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嘲諷齊寧,倒顯得很是沒有風度,眾官員看到北堂風比之齊寧還要大上幾歲,但修養明顯不及齊寧,齊寧自始至終都是淡定自若,心下都想錦衣齊家的認終究還是與眾不同。

    齊寧淡淡一笑,道:「二皇子可能辨識出鱗香木兩端?」

    北堂風道:「我自問沒有法子,不過你也沒有法子。」

    「哦?」齊寧笑道:「二皇子如此確定?要不這樣,你我打一個賭如何?」

    「賭什麼?」

    齊寧道:「二皇子出身高貴,平日裡的生活自然也是精彩紛呈。我沒有別的要求,若是我能辨識出木料兩端,二皇子能不能給在座的諸位逗逗樂子,唱一首歌,或者跳一支舞都可以,不知意下如何?」

    北堂風心下大是惱怒,心想你讓老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唱歌跳舞,難道是要將我堂堂北漢皇子當做下賤的歌姬舞姬,勉強控制情緒,冷笑道:「如果你輸了,又該如何?」

    齊寧抬手道:「但請二皇子發落。」

    北堂風眼珠子一轉,笑道:「本皇子也不為難你,若是你輸了,我讓人當眾將你的發髻全都剪了,你敢不敢答應?」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都是微微變色,煜王爺已經沉聲道:「不可為難錦衣候。」

    雖說齊寧提出讓北堂風唱歌跳舞,有奚落北堂風的意思,但北堂風提出讓齊寧剪髮,那可就不只是奚落,而是莫大的侮辱。

    這個時代,人們堅信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髮髻與頭顱一般,剪掉髮髻,甚至與砍掉腦袋並無差別,某種角度來說,除非出家為僧看破紅塵,否則剪髮比之砍腦袋還要嚴重得多,更讓人受辱。

    眾人心想年輕人互不服氣,互相對賭倒也不是什麼怪事,但是北堂風提出的條件實在是苛刻無比,齊寧定然不會答應。

    孰知齊寧淡淡一笑,雲淡風輕:「好!」

    北堂風精神一振,急道:「大家都聽到了,我可沒逼他,是他自己答應的。齊寧,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出爾反爾。」

    齊寧拱手一圈,道:「諸位,二皇子說的極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出爾反爾那就是無恥小人了。」起身來,向令狐煦道:「相爺,請幫我準備一口大缸,缸裡盛半缸水。」

    眾人都是一怔,不知齊寧要搞什麼名堂,令狐煦卻是微微頷首,吩咐一聲,沒過多久,便有兩人抬了一口大缸進來,擺在中間,缸內盛了半缸清水,齊寧瞟了北堂風一眼,這才向那手捧木料的家僕道:「將木料放入水缸中。」

    那人看向令狐煦,見令狐煦點頭,這才將那根木料放入水缸,齊寧走到水缸邊瞧了一眼,這才向令狐煦拱手道:「相爺,答案已經出來,請您過來觀看。」

    令狐煦立時起身來,走到水缸邊,煜王爺和眾官員也都起身,圍擁上來,北堂風跟在煜王爺身邊,看了看水缸,見那木頭在水缸飄動,冷笑道:「齊寧,你說的答案在哪裡?」

    「你不知道,不代表別人不知道。」齊寧淡淡道:「其實這個問題並不困難,甚至說極其簡單,世上萬物,莫不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清輕濁重,樹木亦是如此,樹根稍重,而樹梢為輕。」抬手指著水缸中的木頭:「大家看一眼就明白,這木頭在水中,兩端不平,一端稍微沉入水中,另一端則是向上漂浮一些,哪段是樹根,哪端是樹梢,我想已經不用再解釋了吧。」

    他一解釋完,眾人仔細觀看,見到木頭沉浮已定,果然是一頭浸水稍深,許多人都是恍然大悟,已經有人讚嘆道:「高明,高明,果然高明,原來如此簡單。」

    其實這是極為簡單的物理原理,對兩世為人的齊寧來說,簡單至極,但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卻是很難想到這一點。

    北堂風變了顏色,眼珠一轉,冷笑道:「什麼清氣上升濁氣下降,齊寧,你故弄玄虛,誰知道是真是假,不能你說這樣就是這樣。」

    其實也有個別人心裡與北堂風所想一樣,覺著未必如此,這在後世極為簡單的道理,放在這個時候,卻並非所有人都能理解,齊寧掃了一眼,見到半數人都是點頭讚歎,但也有人默然,亦有人露出狐疑之色,心中感嘆,只能嘆道:「二皇子既然不相信,其實要驗證實在是簡單的很。」
V123210 發表於 2017-6-9 00:04
第六一零章 醉臥沙場君莫笑

    北堂風冷笑道:「你最好有法子證明,你說的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本皇子可不明白。」

    齊寧淡定自若,道:「你見識有限,我也不怨你。要解決你的懷疑,簡單的很,只要找兩顆大樹,然後砍下來,鉋成一樣的粗細,讓人做好記號哪個是根哪個是梢,然後再將木頭放進來,如果還是如此,應該就可以證明我不是故弄玄虛了。」

    令狐煦終於道:「二皇子,錦衣候這個法子,確實高明,應該已經給出了答案。」

    「相爺,晚輩覺著還是驗證一下好。」北堂風心想老子要是輸了,便要當眾唱歌跳舞,那可是丟人至極,自然不想如此輕易就認輸。

    令狐煦微微一笑,吩咐一聲,立時有人前去砍樹,令狐煦這才讓眾人重新落座,砍樹自然不是片刻就能做到,令狐煦笑道:「諸位,近日皇上賜了本相一罈酒,據說是極其罕見,而外邦進貢而來,難得楚漢兩國使臣到來,本相要將御賜美酒拿出來與大家共飲。」

    有人心想北漢和南楚兩國都是疆域寬廣資源豐富,珍稀物事眾多,若是說到美酒,無論是北方的漢國還是南方的楚國,酒化都是不弱,令狐煦又能有什麼稀罕的美酒拿出來。

    很快便見到一名家僕抱著一隻大罈子進來,又有侍女進來為每人都添置了一支新的酒盞,令狐煦做了個手勢,那家僕走到煜王爺邊上,先往煜王爺盞中倒酒,第二個是齊寧,隨即依次將在座諸人酒盞中都斟了酒。

    眾人都是端杯細瞧,齊寧也瞧了一瞧,只見到杯中酒色澤赤紅,湊近聞了一聞,便知道這是葡萄酒。

    葡萄酒齊寧是再熟悉不過,但此時卻忽然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見到葡萄酒,錦衣侯府雖然並不豪闊,但畢竟是楚國屈指可數的尊貴家族,便是在錦衣侯府,齊寧也從未見過葡萄酒的蹤影。

    他掃了一眼,見到在座諸人,甚至煜王爺臉上都顯出詫異之色,立時便明白,這個時候葡萄酒根本沒有在中原傳播,在座之人,也都是錦衣玉食,但瞧見葡萄酒卻顯出詫異之色,明顯是並無見過。

    葡萄酒是舶來品,由此可見,令狐煦聲稱此酒稀罕至極,倒也並無誇大其詞,在中原並無流傳,眾人前所未見的東西,當然是西漢稀罕之物。

    令狐煦抬手笑道:「王爺,你嘗一嘗,看看味道如何?」

    煜王爺端杯品了一小口,回味一番,笑道:「甜美至極,似乎還有蜂蜜的味道,倒不像是酒水,而是飲品。」

    齊寧心想平時在侯爺的瓜果之中,還真不曾見過葡萄,照此說來,這時候連葡萄也不曾引進,若是如此,也難怪煜王爺品不出這是葡萄所釀製而成。

    「錦衣候,你以為如何?」齊寧正自尋思,聽到令狐煦詢問,隨口答道:「這葡萄酒也算是上品,封存很好,而且有些年頭。」

    眾人都是顯出茫然之色,令狐煦也詫異道:「錦衣候知道葡萄?」

    齊寧只能道:「聽人說起過,不是很懂。」

    令狐煦讚歎道:「錦衣候能一下子就品出是葡萄酒,實在不簡單。」

    邊上已經有人問道:「相爺,這葡萄又是何物?這葡萄酒又有何來源?」

    令狐煦看向齊寧,含笑問道:「錦衣候可知道葡萄酒來源?」

    齊寧想了一下,才道:「我就冒昧胡扯幾句,若是說錯了,相爺不要見笑。」頓了一下,才道:「若是我沒有說錯,葡萄酒最早應該是發源於波斯一帶,因為商業和戰爭的緣故,葡萄酒的釀造方法向外傳播,一開始是在小亞細亞地區流傳,此後又傳播到歐洲,而葡萄酒真正的發展,正是在歐洲!」忽地感覺眾人都怔怔看著自己,意識到在座諸人知道波斯和歐洲的只怕都沒有,只能笑道:「葡萄的品種很多,因為栽培以及釀造工藝的不同,所以葡萄酒的風格也都是大不相同,是了,葡萄是一種水果。」

    煜王爺卻顯然來了極大興趣,問道:「錦衣候,你說的小亞細亞地區和歐洲,又是怎麼回事?」

    齊寧道:「我也只是聽人所說,世界很大,我們只是世界組成的一部分,世界上還有許多的過國度,他們的外貌和風俗人情,與我們大不相同。」

    「胡說八道,荒謬。」北堂風立刻道:「你說的小亞細亞和什麼什麼洲,都是杜撰出來,中從無提及過。」

    「沒有提及過,不代表不存在。」齊寧淡淡道:「敢問一句,你可知道這世上最高的山是哪一座?最大的海是哪一片?我們沒有走出去,沒有見到我們沒有見過但卻存在的東西,自然也就不會在中出現。」端起酒盞,道:「就譬如這葡萄酒,在此之前,諸位似乎也不曾見過,如果今日相爺沒有拿出來,是否也表示不存在?」

    令狐煦已經拍起手來,笑道:「妙極,妙極,錦衣候這番話真是振聾發聵,真是見識非凡。」

    齊寧笑道:「相爺過譽了,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覺得很有道理。」

    「道聽途說而已。」北堂風冷哼一聲,但此時卻也曉得自己的見識只怕是真的及不上齊寧,也不敢多言。

    令狐煦卻已經含笑問道:「錦衣候,此前可品嚐過葡萄酒?」

    齊寧心想莫說葡萄酒,我什麼酒沒有品嚐過?卻是微笑道:「偶然嘗過。」

    「哦?」令狐煦雙眉微展:「正如你說說,這葡萄酒是舶來品,莫非貴國與外邦有過接觸?」

    齊寧道:「相爺,若是我沒有說錯,這樽葡萄酒,應該也是從海外傳來,其實外邦既然能從東海到得貴國,自然也是有辦法從南海一帶進入我楚國的。」端杯品了一口酒,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他語氣頗帶感慨之色,眾人互相瞧了瞧,不少人更是顯出訝然之色。

    這首詩中,直接將葡萄酒融入進去,這位錦衣候倒似乎是當場作詩,這首詩意蘊深長,充滿了鐵血豪邁之氣,讓人驚嘆。

    一陣沉寂之後,令狐煦長嘆一聲,道:「前番聽聞楚國京華會之上,錦衣候技驚四座,本相還有過狐疑,現在看來,名副其實。好一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詩句,好氣魄!」

    齊寧擺手笑道:「隨性而發,讓諸位見笑了。相爺,飲此種美酒,最適宜的酒杯就是夜光杯,將葡萄酒至於夜光杯之中,赤酒如血,酒色如同鮮血一般,飲酒入口,宛若痛飲仇敵之血,豈不快哉?」

    他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微微變色,心想楚國與北漢是死敵,此言豈不是直接衝著北漢去?不過這番話借酒寓政,霸氣十足,不少人也是暗自欽佩,心想錦衣候不但采斐然,而且思維敏銳,膽氣十足,實在是少年英豪。

    令狐煦二話不說,拍手道:「來人,換上夜光杯!」

    夜光杯雖然名貴,但是對於堂堂的東齊國相來說,倒也不算稀罕之物,有家僕端上來十餘隻夜光杯,將諸人的葡萄酒盞俱都換成了夜光杯,如今正是夜黑時分,華燈溢彩,葡萄酒倒入夜光杯中,果然是顏色鮮豔,氣勢不同。

    便在此時,聽到外面傳來聲響,隨即便看到有兩人一前一後進來,橫抱著兩隻木頭,令狐煦淡淡一笑,已經起身來,眾人也都紛紛起身,令狐煦做了個手勢,那兩根木頭立時被投入水缸之中,眾人圍在水缸邊,隨著兩根木頭穩定下來,瞧見都是有一頭稍微沉入水面之下,令狐煦問道:「是否已經標有記號?」

    家僕立時道:「回稟相爺,都已經做下記號。」湊近上前,仔細看了一看,稟道:「相爺,諸位大人,沒入水中稍微深一些的,乃是樹根一段,兩根都是如此。」

    眾人聽得此言,先前尚存有的疑慮之心頓時便盡然散去,心想錦衣小侯爺這方法還真是高明得很,連續三根木頭既然都是如此,那麼其真實性自然無需再懷疑。

    令狐煦揮揮手,示意下人將大缸搬了下去,自己端起夜光杯,並不說話,此刻在場諸人也都不說話,但心思卻都是一樣,暗想齊寧與北堂風有言在先,如今已經驗證了齊寧的方法沒錯,那麼齊寧與北堂風的賭約便已經分出了結果。

    齊寧也是淡定自若,端杯飲酒,煜王爺平靜如常,只有北堂風臉色難看,花廳之內一片死寂,他當然明白是什麼緣故,在座諸人顯然是在等著自己履行承諾,可是自己堂堂北漢皇子,當真要眾目睽睽之下為眾人唱歌或者跳舞助興?

    他忍不住看向煜王爺,煜王爺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看也不看他一眼。

    齊寧沒有說話,卻聽一個聲音淡淡道:「人無信不立,一諾千金是真正的英雄好漢,無恥小人自然是不能遵守信諾的。」

    眾人聞言,都有些訝然,循聲看去,只見到說話之人竟然是青藏喇嘛貢扎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1:09
第六一一章 二老

    北堂風正沒地方下台階,聽到貢扎西聲音,頓時便來了精神,厲聲喝道:「臭番僧,你說什麼」

    貢扎西臉色一沉,雙目如刀,冷喝道:「你這盜賊,將盒子歸還本佛爺」語氣森然至極。

    在場眾人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北堂風與貢扎西的仇隙,見得這兩人忽然間對壘起來,都有些驚訝。

    北堂風性情本就暴躁,他雖然派出水神君盜取盒子,卻並未得手,水神君反倒是被對方控制在手裡,心中一直惱怒,若說盒子被他所得倒也罷了,但這一次卻真是背了黑鍋,此刻貢扎西根本不給他任何臉面,當眾叫他盜賊,他如何能夠忍受,抓起手邊的酒盞,照著貢扎西便飛砸過去。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心想這北堂風當真是放肆,這裡是東齊國相府,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出手傷人,實在是不成體統,這北堂風顯然也學過些拳腳功夫,手上很有些力道,那酒盞直直飛過去,眼見便要砸在貢扎西面上,卻見到貢扎西左手微微一揮,那酒盞竟是一個回轉,反是往北堂風砸去。

    北堂風的武功自然遠不能與貢扎西相提並論,貢扎西這一手功夫也是異常的漂亮,那酒盞如同流星般直往北堂風面門飛去,北堂風臉上變色,酒盞速度太快,他根本無力閃躲,眼見咫尺之遙,卻見得北堂風神候人影一閃,一人搶上來,手臂探出,中指卻是在那酒盞上一點,那酒盞再次改變方向,向花廳正門飛過去。

    所有一切都是轉瞬之間發生,從北堂風身後及時搶上的,正是一直護衛在北堂風身後的火神君。

    火神君神情厲然,貢扎西亦是雙目如刀,那酒盞向門外飛去,無巧不巧,那門外恰恰出現兩道身影,酒盞卻是朝著其中一道身影打過去。

    那身影反應奇快無比,探手已經抓住酒盞,握在手中,眾人這時候才瞧見有人出現,俱都瞧過去,只見到門外出現的兩道身影,一高一矮,俱都是身著灰麻粗衣,頭上俱都戴著一頂竹斗笠,高者瘦,矮者胖,竹斗笠前面向下微壓,擋住了上半張臉,但卻能瞧見兩人頜下白鬚。

    相府花廳突然無聲無息出現這兩道身影,卻是讓眾人吃了一驚,那高瘦老者探手抓住了酒盞,握在手中,隨即手腕子一翻,張開手,那酒盞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齏粉從他手掌飄落下來。

    齊寧看的清楚,心下駭然,雖說酒盞是玉石所制,算不得異常堅硬,但是單手輕易將酒盞握成齏粉,這手功夫,當真是令人悚然。

    花廳之內先是一陣死寂,但很快就見令狐煦起身來,快步迎上前去,堂堂東齊國相,竟然是向那兩名斗笠老者拱拱手,也不說話,微抬手,似乎是請兩位老者借一步說話,但那矮胖老者理也不理,逕自向火神君走過去,那高瘦老者如影隨形,矮胖老者跨出一步,高手老者也已經跨步而出,兩人並肩齊驅,甚至行走的動作也是一模一樣。

    火神君身材高大,瞧見兩名老者向自己走過去,眉頭皺起,但一時間也鬧不清楚對方的來頭。

    二老走到火神君面前,那矮胖老者問道:「是你」

    火神君還沒有回答,高瘦老者已經道:「是他」

    矮胖老者道:「怎麼辦」

    高瘦老者道:「道歉」

    火神君雖說摸不清楚這兩人的底細,但畢竟是九天樓五行神君之一,冷冷一笑,粗聲道:「並無傷到二位,也不要為難本神君吧」

    矮胖老者嘆道:「你不想道歉」

    高瘦老者道:「不想」

    「怎麼辦」

    高瘦老者道:「自己動手。」他最後一個字吐出,已經探手而出,快如閃電,那矮胖老者也幾乎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有若鬼魅,火神君吃了一驚,向後退去,孰知這二老的功夫實在是匪夷所思,火神君只退了一步,矮胖老者竟然已經閃身掠到到他身後,此人身形矮胖,但是身法極其靈敏,眾人甚至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什麼,就聽到火神君一聲低喝,待眾人看清楚之時,二老已經將火神君舉過了頭頂。

    矮胖老者雙手抓住火神君雙臂,高瘦老者則是抓住了火神君雙腿,因為兩人身高不一,所以火神君雙腿高而上身低,魁梧的身體被兩個老頭兒舉在空中。

    在座諸人都是駭然,令狐煦已經急聲道:「不要動手」聲音帶著駭然。

    齊寧微皺眉頭,他雖然也瞧不出這兩名老者的來歷,卻也看出絕非相國府的下人,令狐煦是相國府的主人,在相國府自然是至高無上,便是在東齊國,那也是地位尊貴之人,但這兩名老者顯然並不在意令狐煦。

    而且令狐煦在這花廳設宴,若無得到允許,閒雜人等當然不可能敢靠近此處,但這兩人卻是未經通報,悄無聲息出現在花廳之外。

    煜王爺這時候也是變了顏色,他雖然對北堂風大為不滿,但畢竟是北漢的使臣,如今火神君被二老所抓,竟似乎沒有還手之力,他當然無法繼續安坐,赫然起身,沉聲道:「兩位手下留情」

    二老輕易將五行神君之一的火神君制服,此等武功,當真是駭然聽聞,煜王爺又如何不知火神君被這兩人控制在手,生死也掌握在這兩人手中,若是被這兩名來歷不明的老頭要了火神君的性命,北漢的顏面也就蕩然無存。

    矮胖老者看向煜王爺,問道:「你讓我們手下留情」

    高瘦老者道:「是他」

    「怎麼辦」

    「道歉」

    煜王爺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多有冒犯,兩位是前輩高人,還請手下留情,本王在這裡代他向兩位高人賠罪。」

    煜王爺故意將「高人」二字咬的極重,表明這兩人地位和武功非同小可,向他們賠罪,也並不是什麼丟人之事。

    矮胖老者道:「知錯能改,該如何」

    「善莫大焉」高瘦老者道,話聲剛落,眾人見到身影一閃,火神君已經被丟在地上,兩名斗笠老者宛若幽靈一般,已經到了花廳門前,頭也不回,向外走去,令狐煦則是向眾人拱手道:「諸位請慢用,本相馬上過來。」匆匆跟在那兩名老者身後快步而去。

    花廳之內頓時一片寂靜,好在東齊官員很快就反應過來,早有人起身向齊寧和煜王爺敬酒。

    火神君此刻卻是一臉羞慚,從地上爬起身來,走到北堂風邊上,北堂風臉色難看,也不看火神君一眼。

    齊寧與幾名官員飲過酒,這才看向北堂風,笑道:「二皇子可想好是唱曲還是跳舞」

    北堂風本想著有那兩個奇怪的老者打岔,能夠含混過關,聽得齊寧直追過來,臉色更是難看。

    此時所有人都瞧向北堂風,北堂風先是被貢扎西發難,此後火神君又被二老所辱,眼下齊寧又追著讓北堂風履行承諾,北漢使團今夜可說是連番受辱,煜王爺看似淡定,但心境明顯很不快,這一切都是因北堂風而起,煜王爺看也不看北堂風一眼。

    北堂風心裡也知道,今夜自己如果真的履行承諾當眾表演,很快就會傳遍天下,那實在是丟人至極的事情,可是若自己厚著臉皮拒不履行承諾,北漢的信譽必將大受折損。

    他一咬牙,站起身來,怨毒看了齊寧一眼,冷哼一聲,走出席間,到得中間,勉強笑道:「本皇子平日還真喜歡聽戲,記得幾處,既然大家想聽,本皇子就給你們助助酒興。」當下張口唱起曲來,齊寧端坐席間,微眯著眼睛,搖頭晃腦,似乎品鑑其中。

    在場眾官員不少都是憋著笑,心想今夜過後,北堂風和齊寧之間就是結下了生死之仇,不過北漢和南楚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敵國,雙方你爭我斗,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不過自今而後,這北堂二皇子在東齊相府表演唱曲,也將傳遍天下,成為天下笑柄。

    齊寧看似搖頭晃腦,但心中卻是在尋思著剛才那突然出現的兩人。

    他實在有些疑惑,令狐煦是東齊堂堂國相,是跺跺腳都要讓東齊晃一晃的人物,怎地對那兩名來歷不明的老者卻顯得異常的謙恭,若換做普通人,別說悄無聲息闖入到花廳來,即使真的闖到花廳,令狐煦也不可能輕易繞過,必然是從中懲處。

    但令狐煦非但沒有責難那兩人的意思,反倒是在款待兩國使臣的情況下,丟下使臣,隨著那兩名老者離去,這實在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心裡盤思著那兩名老者的身份來歷,心想能讓令狐煦都如此小心謹慎,除非是東齊國君派來的人,但如果是東齊國君的人,自然也要照顧到與他國的關係,絕不可能當眾讓北漢使臣難堪。

    那兩人僅僅因為火神君打出的酒盞差點誤傷,便當眾出手,讓火神君狼狽不堪,可說是狠狠地給了北漢使臣一個耳光,顯得頗有些肆無忌憚,若當真是東齊國君派來的人,絕不至於如此目中無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2 17:35
錦衣春秋 第六一二章 曲徑幽珠

    齊寧尋思之間,北堂風一曲已了,恨恨回到座中,但眾人自然不好鼓掌叫好,那便等若是嘲諷北堂風,東齊畢竟國小,明面之上,倒也不好與北漢為敵。

    齊寧自然不管這些,拍手笑道:「二皇子果然是好嗓子,以後若有機會,還請二皇子多唱幾曲。」

    北堂風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只是冷冷瞪了齊寧一眼。

    便在此時,見到令狐煦已經從門外進來,依然是一臉和藹笑容,拱手道:「王爺,錦衣候,實在是失禮。」回到座中,看上去淡定自若,似乎從未離開過去。

    齊寧卻是知道,那兩名老者突然前來,絕不會是過來隨便看一眼,定然有事,心下卻也不知道那兩人找尋令狐煦所為何事。

    令狐煦坐下之後,笑道:「錦衣候,木料之事,看來已經解決,皇上的寢宮,再無困難,我可多謝你了。」

    齊寧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令狐煦嘆道:「還有一事,今日也順便麻煩諸位。」

    齊寧心想這老頭子有完沒完,卻聽令狐煦道:「這一件事情,卻是與鄙國的天香公主有關。」

    兩國使臣頓時提起精神來。

    此番雙方前來東齊,目的就是要與東齊結親,而對象正是天香公主,這時候聽令狐煦提到天香公主,都不敢掉以輕心。

    齊寧心中卻是猜測,令狐煦今日設宴,而且連出考題,應該就是早有安排,或許就是為了試探兩國使臣的高低,不管如何,今夜之宴,很可能與結親有著莫大的關係,頓時打起精神。

    煜王爺已經笑道:「相爺,莫非公主有什麼難解的問題?」

    令狐煦拍了拍手,便見到一名家僕端著一隻錦盤進來,跪在廳中,令狐煦起身上前去,掀開了蓋在上面的黃色錦緞,眾人只覺的眼前一亮,只見到那錦盤之上竟然放置一隻白玉珠子,晶瑩剔透,在燈火之下,白亮如雪。

    在場也都是官宦之人,見多了寶物,自然能夠一眼就認出這是十分名貴的明珠。

    令狐煦含笑道:「這是曲徑幽珠,是皇上賞賜給天香公主的寶物。」做了個手勢,那家僕將錦盤先是送到煜王爺面前,隨後才送到齊寧面前,齊寧瞧了一眼,這明珠的成色自然是無可挑剔,但卻看到那明珠側面有一處針眼大小的細孔,有些奇怪,令狐煦已經解釋道:「曲徑幽珠,顧名思義,在這明珠之內,有一條宛若毛髮的細小通道,九曲迴旋,可說是異常罕見。」

    煜王爺頷首道:「想必這顆明珠在製作之前,這玉石之中,便由此奇觀,人力難以雕琢出如此細小的孔洞。」

    「不錯。」令狐煦道:「這九曲通徑,乃是天然而成,並非人力所作。」微微一笑,撫鬚道:「天香公主得到此寶,甚為喜歡,曲徑幽珠有驅邪避凶之效,司天衙向公主諫言,若是能夠將這曲徑幽珠懸掛於床頭,對公主必將有大吉之兆。」嘆了口氣,道:「可是無人可以用絲線穿透著明珠之內的幽徑,公主心中愁煩,皇上又怎忍心,本相得知此事,請了此寶在手,也想尋思出辦法來,但數日過去,用了諸多辦法,依然無法解決。」左右瞧了瞧,才道:「王爺,錦衣候,卻不知能否幫助公主解決這道難題?」

    齊寧若有所思,煜王爺顯然也知道這個問題事關和親之局,亦是沉思起來,在座的官員卻都是交頭接耳,低聲私語,許多人都是搖搖頭,心想如此細孔,而且其內九曲迴繞,絕無可能將絲線從中穿過。

    令狐煦輕撫鬍鬚,緩緩回到座中,也不說話,花廳之內一片寂靜。

    煜王爺皺眉苦思,顯然一時間想不出法子來,令狐煦瞥了齊寧一眼,見到齊寧的眉頭舒展開來,笑問道:「錦衣候莫非想到法子?」

    齊寧拱手道:「相爺,也不知道成不成,不過倒可以試一試。」

    令狐煦立刻道:「只要有法子,都可以試一試。這本就十分困難,錦衣候,你有什麼法子?」

    齊寧道:「相爺,能否幫我找尋一隻螞蟻?」

    「螞蟻?」眾人面面相覷,心想這個時候要找尋螞蟻卻是要搞什麼鬼,令狐煦顯然也沒有回過神,卻還是吩咐人道:「找尋幾隻螞蟻過來。」

    齊寧道:「相爺府裡自然是有蜂蜜的,能否再讓人取一小碗蜂蜜過來?」

    令狐煦立刻分派人去取蜂蜜,在場大多數人根本想不明白齊寧意圖,煜王爺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麼,嘆道:「高明,高明,錦衣候年少聰慧,頭腦敏捷,確實是讓人欽佩。」

    眾人聽得煜王爺這樣說,知道煜王爺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面面相覷。

    沒過多久,蜂蜜先取了過來,齊寧卻已經拿起那曲徑幽珠,細細看了看,曲徑幽珠兩側各有一個細小的孔洞,自然是出口和入口,但這中間卻是九曲迴繞的曲徑,並非直通,他仔細瞧了瞧,這時候已經有人捉了幾隻螞蟻過來。

    齊寧用指尖蘸了一丁點蜂蜜,輕輕塗抹在一孔邊緣,又讓人用絲線系在螞蟻身上,螞蟻細小,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眾人都是不發聲音,靜靜瞧著齊寧,齊寧將那塗了蜂蜜的曲徑幽珠放置在錦盤上,這才用指尖挑著那隻被細線繫住的螞蟻,放在另一端孔口,輕輕將那螞蟻引導進入裡了細孔之中。

    此刻令狐煦和煜王爺都是禁不住湊近上前來,邊上諸多官員也都是圍攏上前,死死盯著那曲徑幽珠。

    過了好一陣子,卻聽一人叫道:「出來了,出來了!」眾人都是看得清楚,那螞蟻竟果真從那塗有蜂蜜的出口冒出來,它身上繫著絲線,自然而然地將絲線也帶了出來,不少人都是情不自禁地顯出歡喜之色,更有人豎起拇指讚歎起來。

    北堂風也是不由自主地湊在邊上觀看,瞧見那螞蟻帶著絲線出來,又聽不少人誇讚齊寧,忍不住低聲道:「彫蟲小技。」卻也不敢大聲,免得被齊寧聽見,只是他心中卻也明白,這看起來簡單,可是要想出這個法子來,只怕自己一輩子也做不到。

    令狐煦讚歎道:「錦衣候,果真高明了得,若無非常的才思,那可是萬萬無法想到。」

    其實一開始不少東齊官員瞧見楚國使臣如此年輕,還以為齊寧知是因為錦衣候的身份才被派遣至此,但此刻卻都知道,楚國派遣這位年輕的小侯爺擔任使臣出使東齊,顯然不是隨意做出的決定。

    「聖旨到!」眾人正自讚嘆,忽地聽到外面傳來聲音,只見到從門外進來三人,左右兩名護衛,中間是一名通事舍人高捧著聖旨進來,令狐煦和東齊官員立馬都紛紛上前來,令狐煦上前跪倒在地,其他東齊官員也都紛紛跪拜在地,煜王爺和齊寧對視一眼,兩人都非東齊之臣,自然不會向著東齊國君的聖旨下跪,卻也還是上前來,微微躬身,算是表達尊敬。

    通事舍人掃了一眼,隨即看向令狐煦,聲音卻十分恭敬問道:「相爺,北漢與南楚兩國使臣是否都在此處?」

    令狐煦立刻道:「陳公公,北漢煜王爺和南楚錦衣候俱都在此作客。」

    通事舍人含笑點頭,這才打開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漢楚兩國使臣來我大齊,修三國之好,亦乃天下之福,朕甚是欣慰,著國相令狐煦明日早朝,引領兩國使臣入朝覲見,不得有誤,欽此!」

    令狐煦高聲道:「老臣遵旨!」雙手接過聖旨,通事舍人這才辭別離去,令狐煦轉過身,含笑道:「這幾日本來朝中多有政事,這是皇上提前召見了。」

    齊寧聽說明日一早便要召見,微鬆口氣,他本來還擔心因為泰山王謀反之事,入朝覲見東齊國君還要等上好幾日,現在倒是放下心來。

    煜王爺道:「相爺,既然貴國皇上明日召見,今夜就不宜太晚,我先告辭,回去準備準備。」

    令狐煦點頭道:「如此也好。王爺,招待不周,切莫見怪。」

    「哪裡話,哪裡話。」煜王爺笑道:「入朝覲見之後,相爺若有空閒,我們再一醉方休。」

    令狐煦哈哈笑道:「王爺,咱們可先說定了。」

    煜王爺也不多言,拱手辭別,領著北堂風等人離去,他們剛出花廳,貢扎西已經上前來,向令狐煦雙手合十一禮,令狐煦道:「上師不要心急,這事兒我們定會竭盡全力。」

    「多謝!」貢扎西也不廢話,辭別離去。

    齊寧見到煜王爺帶人離開,也要上前辭別,令狐煦卻是輕聲道:「小侯爺稍後片刻。」其他官員知道多留無益,也都起身告辭,令狐煦送出眾人,這才過來,向齊寧道:「小侯爺,請移步說話。」在前領路,帶著齊寧到了花廳邊上的一處小雅廳,又重新讓人上茶來。

    「小侯爺,卓青陽卓先生一向可好?」落座之後,令狐煦開門見山問道:「聽聞小侯爺與瓊林書院交情很深,京華書會,正是替代瓊林書院出場,此番出使前來,不知卓先生可有信函托你帶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2 17:35
第六一三章 河圖洛書

    齊寧早先就已經得到訊息,曉得令狐煦與卓青陽乃是同窗好友,兩人同出一個師門,他此前倒也想過,是否利用令狐煦與卓青陽的關係,讓其相助此番結親,倒不想令狐煦主動詢問,微笑道:「相爺與卓先生是師兄弟嗎?」

    令狐煦道:「小侯爺知道此事?」嘆了口氣,道:「不錯,我與卓師兄同出一門,他的才華遠勝於我,只可惜淡泊名利,並不曾入仕途。」

    「人各有志。」齊寧道:「卓先生只想著傳播學問,相爺則是想要匡扶天下,雖然道路不同,卻也是殊途同歸。」

    令狐煦眼中閃光,笑道:「小侯爺的言談舉止,實在不像一個年輕人。」

    齊寧嘆了口氣,道:「相爺,實不相瞞,卓先生已經很有些時日沒有消息了。」

    那天晚上在瓊林書院發生的事情,齊寧並未對外張揚,事後朝廷涉足其中,官方說明卓青陽是出門遠遊,而瓊林書院也自此關閉,齊寧卻知道卓青陽那夜突然消失,便是朝廷也未必知曉消息。

    卓青陽在重傷之下,消失不見蹤跡,而這一切確實源自於地藏捲軸,地藏捲軸之事,齊寧自然曉得其中事關重大,並無告訴任何一人。

    此時令狐煦提到卓青陽,齊寧卻是小心應對,令狐煦固然是卓青陽的師兄弟,卻也是東齊國相,無論何時何地,齊寧都要防範幾分。

    令狐煦皺起眉頭,問道:「沒有消息?」

    齊寧心想令狐煦既然知道京華書會之事,這消息自然是靈通的很,在楚國京城,自然少不了東齊密探,未必不知道卓青陽失蹤的消息,點頭道:「卓先生突然離開京城,外出遊歷,至今還沒有消息。」

    令狐煦笑道:「師兄最喜好遊歷天下,我與他也有大半年不曾通過書信。」隨即問道:「瓊林書院眼下如何?」

    「已經關閉。」齊寧道:「先生遊歷,瓊林書院可算群龍無首,所以!」

    令狐煦皺眉道:「不對。」盯住齊寧問道:「小侯爺,你實話對我說,師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道:「相爺為何這樣問?」

    「我與師兄往來通信,互相之間十分瞭解。」令狐煦嘆道:「瓊林書院對師兄來說,比之性命還要重要,若是年輕時候倒也罷了,可他現如今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書院上,絕不至於為了外出遊歷丟下瓊林書院置之不理。」說到這裡,起身來,轉到屏風後面,很快出來,遞給齊寧一封書函,齊寧接過,見到書信外面字跡奇特,看不明白,但一下子卻看出,這上面正是秘影字。

    秘影字是影萍居士所創,地藏捲軸便是以秘影字書寫而成,極難辨識,齊寧瞧見上面是秘影字,心下便有些吃驚,從裡面取出信函,打開掃了一眼,俱都是秘影字寫成,皺眉道:「相爺,這!」

    令狐煦道:「這是我與師兄往來書信所用的文字,知道的人不多,但他與我都能看明白。這是四個月前收到的信函,也是我最後一次收到師兄的來信。」微一沉吟,才道:「這封信的口吻與從前都不相同,師兄是個淡泊名利之人,無論發生何事,素來平穩,但這封信的措辭卻頗有些凌亂,似乎有些心神不安,其中有多處出現用錯了字,他做事小心,出現如此錯誤,絕不尋常。」

    齊寧皺眉道:「先生在這封信裡可提到什麼?」

    令狐煦搖頭道:「那倒沒有。師兄雖然與我交好,但他不入仕途,素來也不喜歡與官場中人結交,當年我在齊國為官,邀請師兄出山,師兄非但拒絕,甚至有兩年不再與我說話。我好說歹說,他才與我繼續交往,我與他往來書信,也從不提及官場之事,只是談及一些學術文章而已。」嘆了口氣,道:「這封信裡面,他只說後半生將所有精力都放在瓊林書院上,還說要著書立說,可是最後卻說,若是他出現什麼意外,所著之書無法完成,便讓我將它續寫下去,連同這封信送到的,還有他所著的八卷書稿。」

    「相爺,你是說先生預感到自己會出意外?」齊寧皺眉問道。

    令狐煦神情肅然,道:「我與師兄同窗之時,感情極好,學成之後,多少年來也未斷了音訊。」淡淡一笑,道:「不瞞你說,當年我與師兄往來書信,朝中有人甚至污衊我裡通外國。」擺擺手道:「他身在楚國,我一直想多照應一番,但知道他的秉性,所以只能是以書信知曉他的消息,但這一封書信委實古怪,我接到之後,感覺不對勁,也想派人查查究竟是何事,但若被師兄知曉我派人暗中調查,以他的性子,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只能是心裡著急。」

    齊寧微微頷首,道:「先生博古通今,一身傲骨,相爺派人調查,先生若知道,自然是不快。」

    「所以今日請侯爺前來,有一個重要的緣故,便是想向侯爺打聽一番。」令狐煦道:「京華書會傳遍天下,我也是讀書人出身,對此頗感興趣,也知道侯爺當時替代瓊林書院出陣,這自然是與師兄有著極深的淵源。」微微一笑,道:「令尊與令堂,當年也是在師兄們下求學,這淵源自然是淺不了的。」

    齊寧微微點頭,「相爺擔心先生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師兄絕非外出遊歷,定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令狐煦神情凝重,「小侯爺,你在師兄身邊的時候,可有什麼察覺?」

    齊寧微一沉吟,搖搖頭,令狐煦嘆道:「師兄喜怒不形於色,想要看透他的心境,本也是極為困難事情。」苦笑道:「只可惜師兄這一走,有件事情也就難以為續了。」

    「難以為續?」

    令狐煦微一沉吟,才道:「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大秘密,侯爺看這信函上的文字,可認得出來?」

    齊寧搖頭道:「一字不識。」

    「這也難怪。」令狐煦撫鬚道:「這是秘影字,雲破月影,浮萍送秋,這秘影字源自百年前一位叫做影萍居士的先賢所創,知道這秘影字的人極少。影萍居士本身是個謎,一直流傳,這影萍居士其實不是指一個人,而是指一群人,這群人志同道合,影萍居士是這群人共有的稱呼,秘影字便是他們所創,用來互相之間通訊。」

    秘影字的來由,齊寧早從侯府的賬房先生廖先生口裡知曉,影萍居士的傳聞,他也是略有所知。

    「當年我們偶然知道了秘影字的存在,而且花費了諸多心血,得到了影萍居士的一支曲譜。」令狐煦凝視著齊寧,緩緩道:「師兄不入仕途,固然是因為他淡泊名利,但有一個重要的緣故,世上卻並無幾人知曉。」

    「相爺是說那支曲譜?」齊寧問道。

    令狐煦搖頭道:「雖然與曲譜有關,但真正的緣故,是師兄一直想要解開影萍居士的謎題。影萍居士一直以來都是謎一般的人物,也可說是絕世無雙的天才,一開始師兄只是對秘影字充滿了興趣,後來一直找尋有關影萍居士的蛛絲馬跡,我協助師兄找到了那支曲譜,師兄對那支曲譜入迷極深!」頓了頓,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繼續道:「師兄研究那曲譜多年,終於發現,那並非簡單的曲譜,其中藏著關於影萍居士的諸多秘密!」

    齊寧心中依稀猜到令狐煦所說的那支曲譜,十有**就是自己手裡的地藏曲譜,不動聲色問道:「先生是否解開其中秘密?」

    令狐煦搖頭道:「這些年我與他書信往來,大多數就是提及關於曲譜之中的秘密。師兄倒是解開,那影萍居士應該是一個人,並非一群人,而且曲譜之中,似乎有影萍居士諸多著作的下落。」

    齊寧一怔,令狐煦繼續道:「影萍居士天縱奇才,在琴棋書畫之上皆有非凡的造詣,如今流傳下來的,只有他寥寥無幾的曲譜,但世人卻並不知道,影萍居士著書四卷,分為天、地、人、鬼四卷。」

    「那支曲譜提及此事?」齊寧愕然道。

    令狐煦微微點頭:「非但提及此事,而且還透露這四卷書的所在,但影萍居士何等人物,就算在曲譜之中透露了蛛絲馬跡,想要解開,那也是困難無比,師兄在五六年前就已經知道四卷書的存在,可是多年以來,卻始終沒有解開下落之謎。」

    「那四卷書又是什麼內容?」齊寧問道:「是否值得找尋?」

    令狐煦笑道:「小侯爺可知道河圖洛書?」不等齊寧回答,緩緩道:「《易繫辭上》有云: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這聖人,指的是始祖伏羲,傳說伏羲氏時,有龍馬從黃河出現,背負河圖,有神龜從洛水出現,背負洛書,伏羲根據『圖』、『書』畫成了八卦後來周文王根據伏羲八卦參透出了文王八卦和六十四卦,並分別寫下了卦辭。這河圖洛書乃是陰陽五行術數之源,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風水等等皆都追源於此。」

    齊寧對河圖洛書倒也有耳聞,但河圖洛書何其深奧,知道的只是只鱗片羽,問道:「那四卷書與河圖洛書又有什麼干係?」

    「按照曲譜中所言,那四卷書也是源自河圖洛書,但卻另闢蹊蹺,影萍居士終其一生,研究河圖洛書,非但與此,當時與他結交之人,俱都是經天緯地之才,這幫人與他一同著書四卷,四卷書中,參透天地循環,人鬼前生後世。」令狐煦肅然道:「影萍居士在曲譜之中自傲,其所著四卷書,足可媲美文王八卦!」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9 21:15
第六一四章 地藏天書

    齊寧心下駭然,他雖然早就猜到地藏捲軸之中應該藏著不小的隱秘,卻萬沒有想到竟是神奇至此。

    他對洛書河圖所知甚淺,但稍微曉得一些古本典籍的讀書人,多少對洛書河圖略有所聞,至若文王八卦,即使是傳到千年之後,也依然是名噪天下,洛書河圖所出之易經,更是中華文明的巔峰瑰寶。

    齊寧更是明白,但凡涉及到洛書河圖的學問,都是深不可測,極為玄妙,周文王從伏羲八卦之中汲取了養分,創造了文王八卦,對後世影響深遠無比,而影萍居士在曲譜之中聲稱所著的四卷書,能夠媲美文王八卦,若是自誇直言倒也罷了,但若當真是自信之言,那麼地藏四卷便可稱之為絕世瑰寶了。

    令狐煦看到齊寧吃驚之色,撫鬚道:「從影萍居士流傳下來的畫卷以及幾首曲譜,可知此人確實有著經天緯地的鬼神之才,莫說其他,便是他創造出來的秘影字,也是玄妙的很,如此人物,性情有些高傲也是難免,說幾句狂妄之言只怕也是有的,但是若無真才實學,也不會輕放狂言,所以我猜測,影萍居士在曲譜之中的自傲之言,很可能是真的。」

    「參透天地循環,人鬼前生後世,若果真如此,那四卷書豈不是知道未來之事?」齊寧肅然道。

    令狐煦笑道:「其實這也不是奇怪之事。文王八卦之中,就可以參透不少未來之事,影萍居士所著的四卷書,若有涉及未來之事,並不讓人吃驚。」

    齊寧微微頷首,道:「如果真的能夠將這四卷書找到,幾乎就有了掌控天下之能。」

    令狐煦道:「師兄想要找尋那四卷書的目的,倒也不是為了掌控天下。他是想瞧瞧那四卷書是否當真如影萍居士所言那般神奇,若果真如此,傳之後世,自然是造福天下。」

    齊寧心想如果當真有那四卷書,能否造福天下還真是尚未可知。

    只是他心下好奇,今次與令狐煦乃是第一次相見,雖然因為卓青陽的緣故,兩人也算有些淵源,但令狐煦卻將日此隱秘之事告知於自己,卻是出乎齊寧意料,心裡尋思令狐煦到底是何心思。

    令狐煦搖頭嘆了口氣,道:「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有用了,師兄生死未卜,找尋影萍書卷的線索也就斷絕,那支曲譜只有師兄知道下落,師兄沒了下落,那曲譜自然也隨著消失,再想找尋影萍書卷,只能是痴人說夢。」苦笑搖頭,一臉惋惜之色。

    齊寧微一沉吟,才輕聲問道:「相爺,先生的失蹤,會不會與那支曲譜有關?」

    令狐煦一怔,隨即皺眉,問道:「小侯爺,你是說有人知道曲譜的存在?」

    「我不敢確定,如果不是今天聽相爺這般說,我對此一無所知。」齊寧心存小心,但卓青陽下落不明,地藏曲譜就在他手中,他倒真想從令狐煦口中探聽出一些線索來,但他也知道令狐煦身為東齊國相,心思慎密,絕非易與之輩,和這位老國相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小心謹慎,「只是我覺得先生一代鴻儒,威望極高,普天之下,任何人都不敢輕易動彈先生,而且先生經營書院,如果沒有非常之事,也不會有人找上他。」

    令狐煦撫鬚頷首,道:「言之有理。」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師兄身有曲譜,探尋影萍書卷,此事我是知道的,也正因為此事事關重大,所以往來書信,都是以秘影字書寫,以免被他人獲知。」頓了頓,才道:「若是有其他人曉得,除非是師兄告之。」

    「先生會將如此隱秘之事對別人說起?」齊寧問道。

    令狐煦道:「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師兄交友廣闊,桃李更是滿天下,他如果多年不曾窺透曲譜之中有關影萍書卷的秘密,未必不會找他人參研。」

    齊寧道:「這倒是有可能。」

    令狐煦嘆道:「如果師兄當真是因為此事失去了蹤跡,事情可就更加麻煩了。」搖頭嘆道:「那影萍書卷如果被有德之人獲取,那倒也罷了,可是如果被心術不正之輩獲取,洞悉天機,那芸芸眾生便是大禍臨頭了。」

    齊寧心想那地藏曲譜在我手裡,倒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獲取,卻還是一副凝重神情道:「先生參悟多年都不曾摸索出書卷下落,就算有人真的得到曲譜,也未必有什麼用。先生博古通今尚且不能參透,普天下又有誰能比先生更有能耐。」

    「師兄才能出眾,這自然是不假。」令狐煦嘆道:「但普天下的奇人異士也不在少數,秘影字流傳下來,也未必只有師兄和我才識得,或許另有高人對秘影字參悟的更為透徹......!」擺了擺手,道:「罷了,我只是擔心師兄的安危,多說了好一番話,倒是讓小侯爺見笑了。」

    齊寧拱手道:「相爺言重了。」

    令狐煦卻已經含笑道:「小侯爺,本來有些話我不好多說,雖然你與師兄關係密切,有了這層關係,你我也是有些淵源,但我畢竟是東齊官員,所以......!」頓了頓,才微笑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為你多番美言,皇上心裡還是偏向你們楚國的。」

    齊寧道:「一切還請相爺多多幫襯。」

    「要說幫襯,也是你自己幫了你自己。」令狐煦撫鬚笑道:「你當今夜這場宴席,是我所設?」搖頭道:「這是天香公主命我設宴,今夜所出的幾道考題,也都是公主殿下親自命題。天香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青春年少,皇上寵愛有加,此番你們楚國和北漢同時派來使者,意欲和我齊國結親,皇上自然是知道的,公主殿下也是得知。」

    齊寧只是面帶恭敬之色,並不多言。

    令狐煦道:「不過公主知道此事之後,很是煩悶。她自幼長在深宮,如今要遠嫁他國,自然是捨不得離開。」

    齊寧點頭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公主雖然不捨,卻也是深明大義。」令狐煦嘆道:「皇上也知道公主心中煩悶,所以答應公主,是去往北漢還是去往楚國,可以由公主挑選,為此公主下令讓我今夜設宴,考考兩國使臣,今夜幾道考題,小侯爺都是迎刃而解,結果也會連夜送往宮中,好讓公主知曉。」微微一笑,道:「公主知道結果後,去往何處,也就不問可知了。」

    齊寧卻是明白,如此國家大事,東齊必定是仔細考量,絕不可能因為天香公主一句話就決定歸屬,但有一點倒可以肯定,天香公主的意願,多少也會影響東齊的決策,照目前的形勢看來,此番結親,楚國顯然是處於上風。

    他心情微好,道:「這一切也還是有勞相爺。」

    「我也沒幫什麼大忙。」令狐煦笑道:「不出意外,明日皇上召見,便會有結果,天色已晚,我也不留侯爺,明日侯爺還要進宮去見皇上,今晚早些歇息。」

    齊寧辭別令狐煦,離開國相府,雖然令狐煦給了他極好的消息,但齊寧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令狐煦今夜提及的影萍書卷,還是讓齊寧吃驚不小。

    如果令狐煦所言不虛,那麼自己手中的地藏捲軸,就是找尋影萍書卷的鑰匙,而影萍就是所著的四卷書卷,卻是無上瑰寶,若當真找尋到手,能知過去未來,那便等若是掌控了天下大勢,想一想就能讓人心潮澎湃。

    其實他離開之前,倒還想從令狐煦口中打探一些古象王國的事情,特別是有關貢扎西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心知稍有不慎,非但大談不到什麼,甚至可能洩露一些東西,乾脆打消了念頭。

    按照之前的計畫,貢扎西等人得了那白蚌,本已經準備離開,啟程回青藏,如今白蚌遺失,貢扎西等一干人只能是滯留下來,齊寧知道貢扎西等人已經認定是北堂風派人盜走了白蚌,也盯死了北漢使團,貢扎西等人是大雪山逐日法王座下弟子,此事也就不會善罷甘休,此後必定還有好戲可看。

    回到驛館,已經是深夜時分,驛館之內一片寂靜,齊寧回到屋內,卻感覺屋內一股寒氣飄蕩,關好了門窗,這才撬開地磚,打開了盒子,燈火之下,用寒刃去觸碰那白蚌,白蚌立刻張開蚌殼,並未死去。

    齊寧尋思這白蚌帶在身上自然是不方便,可是放在這屋內,依然不算安全,這裡畢竟是東齊人的地盤,若是回頭東齊人找到機會在自己屋內搜尋,未必不會找到,尋思片刻,走到後窗,推窗掃了掃,這後面是一處小園林,園林中間兩棵金絲菩提樹十分顯眼,一片寂靜,他略一沉吟,過去抱起盒子,從後窗翻出,到得一棵樹下,用寒刃挖了一個坑,將盒子埋入其中,上面用舊土覆蓋好,一切看上去並無太大的變動,這才微微寬心。

    次日要見東齊國君,齊寧上床歇息,一覺醒來,已經是黎明時分,他走到後窗,推窗看了看,天色濛濛亮,伸了個懶腰,陡然身體一震,身體僵住,臉上一片駭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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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6-20 23:25
第六一五章 天地館

    晨曦曙光總是能讓人感受到希望,可是在晨曦曙光中,齊寧此刻只感到驚駭。

    後院兩棵金絲菩提樹本來並無區別,如同雙生,但此時此刻,兩棵大樹卻已經是大大不同,一棵一如既往茂盛成蔭,而另一棵卻宛若是經過了一場夜雪,整棵大樹凝結成霜,白色的嚴霜佈滿整棵金絲菩提樹,銀裝素裹。

    齊寧看過的怪事實在不少,但眼前這一幕卻是讓他瞠目結舌。

    如果說昨夜卻是襲來一場寒霜,就該所有的樹木都凝結成霜,但園內樹木眾多,唯有那獨一棵銀裝素裹。

    齊寧吃驚之下,瞬間想到什麼,從後窗翻出,跑到樹下,取出寒刃,找到埋有那盒子之處,用寒刃挖掘,這塊土昨晚剛剛動過,本該十分鬆軟,但此刻卻是堅硬得很,似乎是冬日裡的凍土,被寒冰凍住,若非寒刃削鐵如泥,還真是難以將其挖掘出來。

    取出盒子,齊寧打開,發現盒子內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打開一剎那,一陣刺骨寒氣撲面而來,齊寧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用寒刃戳了戳白蚌,那白蚌卻並無動靜,齊寧皺起眉頭,又試探幾次,白蚌沒有任何反應,心知這一夜過後,白蚌竟然已經死去。

    他心知這白蚌雖然生命力極強,但必定是要妥善的保存,也定然有奇特的方法保證他存活下去,從貢扎西手裡盜出白蚌之後,也不知用什麼方法保養,這白蚌卻也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此時天色尚早,四下無人,齊寧用寒刃輕輕撬開了蚌殼,蚌內冰霜寒冷,那顆珍珠依然是璀璨明亮。

    這小小一顆珠子,竟然能在一夜之間便讓一棵金絲菩提樹佈滿寒霜,當真是奇妙非常,齊寧心知這顆珠子只怕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神奇的多,可說是不可多得的寶物,伸手從裡面取出珍珠,入手冰冷刺骨,齊寧急忙從身上隨手取了一隻布巾,將珠子包住,兀自感到寒冷,這時候也不耽擱,將那白蚌殼連同盒子重新埋好,這才取了珠子回到屋內。

    剛剛回屋,就聽外面傳來齊峰的聲音:「侯爺,宮裡來了差人,讓咱們巳時時分前往天地館覲見。」

    齊寧也不知天地館是何所在,手裡的珠子寒氣如故,道:「曉得了。」想到什麼,道:「你去找一隻盒子過來,越普通越好。」

    齊峰答應一聲去了,齊寧這才將珠子放在桌子上,盯著被布巾包裹的珠子,這時候才發現,匆忙之下,自己卻是將顧清菡贈送的香帕包住了珍珠。

    這珠子冰冷刺骨,雖說也可以放入自己懷中收藏,但如此寒氣,若將珠子帶在身上,自己便等若是成天身處寒冬之中,說不準什麼時候要被這珠子凍傷,只能是找個地方收藏起來,但驛館屬於東齊人地盤,無論放置何處,都不算安全。

    這等寶物,齊寧知道即使不是價值連城,那也是名貴異常,眼下倒還想不出有什麼用途,但留置起來,總不會有什麼壞處。

    他心中尋思,齊峰做事倒是迅速,沒過多久,便已經在外道:「侯爺,盒子取來。」

    齊寧過去打開門,齊峰捧著一隻小盒子進來,盒子很是普通,齊寧也不廢話,走到桌邊,打開盒子,盒內早有錦布墊著,他從香帕內將那冰珠取出,放入盒內,迅速關上,收起香帕,猶豫一下,這才將盒子遞給齊峰,低聲吩咐道:「這顆珍珠是昨晚東齊國相贈送,要我轉交給卓先生,你幫我收好,絕不可出現任何意外,若是丟失,你拿人頭來賠。」

    齊峰雖然是他手底心腹,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讓他知曉為好。

    齊峰倒也知道東齊國相令狐煦與卓青陽的淵源,令狐煦託付齊寧帶一顆珍珠交給卓青陽,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收起來,道:「侯爺放心,我一定妥善保管。」

    「不要讓別人知道此事。」齊寧低聲道:「令狐國相與卓先生雖然是師兄弟,但畢竟不是一國人,我幫他們傳遞東西,若是被人知道,說不定別有居心之輩就要污衊我裡通外國了。」

    齊峰笑道:「小的不會讓任何人曉得,神不知鬼不覺。」

    齊寧這才松了口氣,這珠子帶在自己身上,自己身處東齊,萬眾矚目,反倒不安全,丟在齊峰身上,他只是自己身邊一名侍從,外人的眼睛自然不會盯在齊峰身上,這倒會更加安全。

    從東齊驛館去往皇宮,倒也很有一段路途,東齊宮中派了差人前來迎候,齊寧倒也不耽擱,吩咐手下準備一番,帶好了禮品,這才出門,驛館外面早就備好了馬車,只是不見北漢使團的人,齊寧正自奇怪,吳達林已經靠近過來,低聲道:「侯爺,北堂風天亮前才回來,昨晚出去了大半夜,那位煜王爺怒不可遏,一直在驛館門前等候,北堂風回來後,被煜王爺帶了回去。」

    「北堂風昨晚不在驛館?」齊寧皺眉道。

    吳達林道:「昨晚從國相府離開,北堂風就沒有回來驛館,煜王爺派人四處找尋,也沒找到,不知道哪裡去鬼混,剛才回來的時候,萎靡不振,沒有一絲精神,哼,這小子明知道今日要進宮,還敢如此,那煜王爺是怒其不爭。」

    齊寧淡淡笑道:「這樣說來,他們一時還走不了。不管他們,我們先過去。」

    天地館並非東齊皇宮正殿,位於東齊皇城南側,從南門進入,過兩道宮牆,順著一條漢白玉大道前行,再經過一座石拱橋,不遠處就是天地館,遠遠望過去,天地館氣勢恢宏,裝飾也是異常的華麗。

    既然是要接見他國使臣,東齊國君選擇的地點自然就不會太寒酸。

    其實這一點齊寧倒也早有預料,東齊雖然在楚漢兩國眼中是小國,但畢竟也是偏霸一方,外使前來,總要顯示一番國威,不到天地館,就已經聞到了檀木香飄,心曠神怡,在宮人的引領下到了天地館,滿目都是金粉白玉,珠光寶氣,所有的一切都是黃金打造,玉石為表,沉木、檀木為基,珍珠翡翠為飾,所有的裝飾務求瑰麗精美,晃得人眼花繚亂。

    齊寧甚至觀察到,便是天地館的守衛,似乎也是剛剛配發的新裝,長槍也是雪亮,一個個威猛至極。

    齊寧心下感嘆,東齊雖然國小,但奢靡程度卻比楚國有過之而無不及,楚國皇宮他是進出多次,隆泰小皇帝的御書房他也是時常進出,但楚國皇宮之內,倒似乎並無如此奢侈之所,在這天地館內,似乎隨便扣出一塊磚,也足以讓尋常人度過幾輩子。

    天地館分為正殿和左右側館,東齊國君尚未召見,楚國使團是被帶到側館暫且等候,東齊國君要召見兩國使臣,自然是要等到兩國使團俱都到來,而此刻距離巳時還有一段時間,自然不會提前召見。

    事先有交代,兩國使團各自只能有十人入宮,進宮之前,齊寧已經將禮物交給了東齊禮部的官員查點,至若備給令狐煦的禮品,回頭則是單獨送去國相府,除了吳達林和齊峰之外,楚國使團另有七人也隨同入宮,不過入宮時候,兵器俱都交出,唯有齊寧身懷寒刃,藏得嚴實,守衛倒也不敢對齊寧太過失禮,帶了進來。

    眾人在側館等候,齊寧閉目養神,昨夜令狐煦雖然透了風訊,告知目下的局勢對楚國極其有利,但不到東齊國君下詔之前,齊寧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等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便見到兩名太監進來,並無展開聖旨,只是口諭,見到齊寧起身,宣道:「皇上有旨,宣楚國使臣齊寧覲見,欽此!」

    齊寧和吳達林對視一眼,拱了拱手,隨著那太監往天地館正殿過去,進到正殿,只見到宏闊無比,似乎騎兵在這殿內衝鋒也不會顯得擁擠,齊寧抬眼瞧過去,只見高高在上坐著一人,頭戴金冠,明晃晃的珠子發出柔和的光芒,身上服飾肩挑日月,至若是否背負星辰,齊寧一時間也還不能看到。

    殿內的光線十分充足,足以看到天地館內的情景,一邊隨著太監往前行,眼角餘光瞟動,瞧見東齊文武官員分立兩邊,都是微微弓著身子,顯得異常的恭順,走了一段路,發現前面出現一處水池子,四四方方,池內注滿清水,更有銅鑄的仙鶴神龜在其中,池子不大,但卻阻隔了向前的道路。

    齊寧這才停下腳步,吳達林等人則是跟在身後,齊寧心知上面那人必定是東齊國君,微躬身拱手道:「楚國使臣齊寧,參見齊國皇帝陛下!」卻並無下跪。

    「你是錦衣齊家的人?」從上面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若非大殿空曠,齊寧耳力極佳,還真不容易聽見,齊寧微皺眉頭,心想此人中氣虛弱,顯然是精力極虛,先前隔得遠,只瞧見東齊國君金冠玉袍,這時候微抬頭看了一眼,看得十分清楚,那東齊國君看上去老態龍鍾,看上去竟有六七十歲。

    他心下有些疑惑,泰山王是東齊國君的嫡長子,也不到四十歲年紀,按理來說,東齊國君的年歲絕不會超過六十歲,但眼前這位東齊皇帝,歲數明顯遠超六十歲,而且看上去精神不佳,齊寧暗想莫非是因為泰山王和臨淄王的死,讓這位東齊國君意志消沉,才會顯出精力頹廢之態。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2 17:54
錦衣春秋 第六一六章 殺手鐧

    東齊國君身體歪靠在金色的椅子上,身後有舉著宮扇的宮女,龍椅左右,則有兩名太監垂手低頭,看不清樣容,東齊國君的龍座側前方,東齊太子正垂手而立,看上去也是異常的謙恭.

    群臣上首,齊寧一眼便看到了令狐煦,令狐煦居於文官之首,另一側上首則是一名身著青色甲冑的武將,年近五十,身材魁梧,滿臉虯髯,齊寧猜測這名武將既然能站在武將之首,地位自然非同小可,東齊有帝國雙璧之說,此人很有可能便是東齊水軍大都督申屠羅。

    東齊國君詢問,齊寧拱手道:「正是!」

    東齊國君身體微微前傾,距離有些遠,上下打量齊寧一番,才笑道:「你們楚國的齊大將軍勇武過人,卻想不到生出如此清秀的兒子。」

    齊寧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錦衣候,此番你率領使團來我大齊,所為何事?」東齊國君靠在龍椅上,懶洋洋問道。

    齊寧拱手道:「奉皇上之命,此番率團前來,是為了修兩國之好,貴我兩國地處友鄰,素來和睦,為了永固貴我兩國之和睦,特向貴國求親,以結百年好合。」

    東齊國君撫鬚道:「朕的天香公主尚未出閣,莫非你們此行是要求親天香?」

    齊寧道:「正是。我皇有旨,迎候天香公主回我楚國,立刻冊封為楚國皇后,絕不會怠慢公主殿下。」

    「楚國皇后?」東齊國君露出一絲滿意之色:「你們楚國與我大齊多年來,倒也並無大的刀兵之爭,也算是睦鄰友好。」撫鬚道:「天香嫁到你們楚國,冊立為後,你們楚國那位小皇帝便是朕的女婿,做女婿的自然是要孝敬老丈人的。」

    齊寧回頭使了個眼色,吳達林已經雙手捧著禮單上前,繞到水池側邊,只走了幾步,邊上早有小太監上前來,接過了吳達林手中的禮單,轉身朝向東齊國君,東齊國君微微頷首,那小太監打開禮單,當眾宣讀。

    楚國此番備下的禮物不可謂不豐厚,那小太監唱了小半天,兩邊的文武大臣不少都是微微頷首,從這禮單的豐厚倒也可以看出楚國此番誠意十足,也算是給足了東齊顏面,東齊國君雖然面帶疲憊之色,但從他表情也可看出,他對楚國送來的聘禮倒也算是滿意。

    便在此時,聽得外面傳來叫聲:「北漢使臣煜王爺率團覲見。」

    隨即便看到一身華服的煜王爺領著一群人進了大殿來,北堂風緊隨在煜王爺身側,和昨夜相比,也是換上了一身錦繡華服,顯然也經過精心打扮,看上倒也算是玉樹臨風,只是氣色有些疲態,沒有精神。

    齊寧知道北堂風昨夜並不在驛館,而是在外頭鬼混了一夜,看他氣色,想來是去了煙花之所風花雪月,被消耗了極大的精神,其後幾名侍從也都是嶄新的衣飾,其中兩人捧著禮盒,俱都是低著頭,十分謙恭。

    煜王爺上前來,就站在齊寧身側,瞧了齊寧一眼,這才向東齊國君拱手道:「漢使北堂煜,參見皇上!」

    東齊國君也不廢話,直接問道:「煜王爺,你們此行我大齊,也是為了求親?」

    煜王爺含笑道:「正是。」抬手指向北堂風,道:「這是我大漢風皇子,亦是吾皇最心愛的皇子,我大漢幾位皇子中,也只有風皇子尚未迎娶正室,我皇有旨,特為風皇子向貴國求親,以結兩國盟好。」

    一直不曾吭聲的東齊國相令狐煦此時終於笑道:「煜王爺,你來遲一步,方才楚使之言你還沒有聽見。楚使錦衣候此番前來,也是為了求親而來,不過錦衣候並非為楚國皇子求親,而是為楚國的君上求親。」

    煜王爺點頭笑道:「我略有所知。楚國君上少年為君,尚沒有大婚,此番向齊國求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楚國迎娶天香公主,立刻冊立為楚國皇后。」令狐煦微笑道:「楚國的誠意十足,對公主也是十分的尊重。」

    煜王爺道:「國相,我可以保證,我漢國之誠意,不在楚國之下。」

    令狐煦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倒是一名東齊官員高聲道:「煜王爺,恕我直言,公主殿下去往楚國,是被立為楚國的皇后,可是到了你們漢國,只是嘿嘿,風皇子雖然尊貴,但畢竟只是一位皇子,似乎似乎與楚國君上無法相提並論吧。」

    煜王爺皺眉道:「這位大人,莫非貴國送嫁公主,是以夫婿的地位而論及?這倒是我事先想不到的。」

    令狐煦笑道:「煜王爺,公主出嫁,自然不是以地位選夫婿。但地位之高低,倒也看出對公主殿下的尊重與否。」

    「此番我主準備的聘禮,足以顯示我漢國對公主之敬重。」煜王爺高聲道:「我主知曉君上喜愛遊獵,馬陵山草木風貌,飛鳥走獸不計其數,乃是無與倫比的狩獵之場,所以我主想以馬陵山相贈!」

    煜王爺話沒說完,在場所有人都是駭然變色,齊寧也是大吃一驚。

    昨夜令狐煦透過風訊,齊寧一直覺得沒到最後確定,決不可掉以輕心,但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些底氣,覺著楚國的勝算總是要大一些,卻不想漢國竟然來了這麼一手,卻是他事先根本沒有想到。

    煜王爺雖然沒有把話全部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竟似乎是要割地求親。

    東齊國君本來一副懨懨欲睡模樣,聽得煜王爺直言,頓時便來了精神,甚至顯出些許激動,坐直身子,身體前傾,問道:「馬陵山?你們你們要將馬陵山送給朕?」

    「回稟君上,我主正有此意。」煜王爺氣定神閒,顯然是覺得這殺手鐧一出,勝券在握:「君上喜歡遊獵,雖然齊國境內多有狩獵之所,但多出馬陵山這樣的遊獵場地,總不是壞事。」

    「煜王爺,馬陵山你送給皇上,但馬陵山東南大片土地卻都是你們漢國人的。」太子忽然道:「我們去往馬陵山,豈不是要經過你們漢國境內?」

    煜王爺笑道:「太子殿下多慮了。馬陵山東南部,有大名、郾城、范縣、濮縣和埏城諸縣,俱都作為聘禮,交於貴國。我主願與貴國結百年之好,這土地無論在誰的手上,都已經不重要。」

    煜王爺的話對東齊君臣來說,可說是石破天驚。

    北漢當年發兵數萬,攻打東齊,雖然鎩羽而歸,但東齊卻並無佔得北漢一寸土地,當今天下,三足鼎立,楚漢強而東齊弱,東齊的國策,素來是制衡之策,以兩大強國互相牽制,苟存於天下。

    其實東齊君臣心裡都清楚,楚漢兩國僵持不下,對與東齊便是最好的局面,一旦其中任何一國強盛起來,對齊國都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東齊夾縫中生存,自保都勉強,至若是開疆擴土,那簡直是痴人說夢,能夠保住現有的土地,已經算是很不容易。

    雖然當年齊國擊退了北漢的進兵,但一直以來,東齊始終處在北漢的威脅之下,而最要命的就是馬陵山。

    馬陵山地處齊國西北部,雖然不大,但卻是一處極其重要的制高點,馬陵山駐有五千兵馬,居高臨下,大名、郾城、范縣等地則是供應駐軍所需,漢國若要對齊國用兵,馬陵山便是最好的前沿陣地,在此可以集結重兵,隨時攻入齊國境內,而作為防守,漢國經營馬陵山多年,雖然稱不上銅牆鐵壁,但齊國要想打過馬陵山,那也是痴人說夢。

    漢國佔據馬陵山,讓東齊人如鯁在喉,其實東齊倒也不是沒有過謀劃,想要找尋機會拿下馬陵山,但多番研究,且不考慮漢國的援兵,僅僅要打下馬陵山,所耗費的人力和財力,就是個天文數字,一旦落敗,後果更是不堪設想,那是東齊絕對無法承受得起。

    這些年,東齊對馬陵山的妄想早已經煙消雲散,卻萬沒有想到漢國竟然拿出馬陵山作為聘禮。

    只是嫁出一位公主,無需耗費一兵一卒,佔有馬陵山,東齊的防守態勢將大為改觀,至少不會時常提心吊膽漢國人會隨時從馬陵山衝過來。

    齊寧雖然不知道馬陵山對東齊戰略地位之重要,但北漢割地求親,已經是出人意料,他心裡很清楚,只是這一瞬間,之前楚國所佔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昨日自己在國相府連答數題,楚國費盡心思準備的聘禮,這一切比起漢國人割地求親,已經不只是小巫見大巫了。

    吳達林此刻也皺起眉頭。

    他是行伍出身,對此更是清楚,曉得馬陵山的戰略地位,心想漢國人割讓馬陵山,這還真是下了血本,只是為了求親成功,拿出如此條件,是否太過荒謬,畢竟馬陵山在手,漢國對東齊的威脅就始終存在,一旦馬陵山拱手相讓,漢國再想圖謀東齊,那需要耗費的兵力和財力將成倍增加,對漢國來說,割讓馬陵山,等若是慘敗了一場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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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