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75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0 20:08
第五六七章 聖心似海

    仙兒有些詫異,齊寧回過頭,見到隆泰面帶微笑,這時候卻看到鞦韆易走過來,道:「老夫先告辭。」他似乎對秦淮河上的氣氛並不適應,隆泰也不挽留,微點頭道:「辛苦了。」

    鞦韆易瞧了齊寧一眼,終是沒有多說什麼,快步離去,隆泰瞧著鞦韆易背影,若有所思。

    齊寧輕聲道:「仙兒,蕭公子既然有雅興,你不妨獻藝一手,這蕭公子也是精於音律之人,請他品評一二。」

    卓仙兒靦腆道:「侯爺吩咐,仙兒就只能獻醜了。侯爺,那.....那仙兒下去準備一番。」

    齊寧點點頭,等卓仙兒退下,這才轉身,看向隆泰身後的向天悲,輕聲問道:「向大人耳力驚人,是否剛剛發現仙兒在外面?」

    向天悲淡淡道:「今夜密見,自然是不好讓不相干的人知道。她剛剛靠近房門,應該沒有聽到什麼。」

    隆泰笑道:「該談的事情已經談完,向師傅,你也是精於音律之人,聽說這位卓仙兒琴技了得,咱們就藉著錦衣候的光,享享耳福。」

    齊寧道:「皇......蕭公子對仙兒也知道?」

    「你別誤會。」隆泰笑道:「我可不是讓人調查,只是不久前秦淮河上舉行花魁大會,我聽聞一二。這是京城十分熱鬧的事情,我總是能夠得到一些消息的。聽說這仙兒姑娘的琴技了得,我倒一直想見識見識,是否徒有虛名。」

    齊寧道:「宮廷之內的高明樂師多如牛毛,仙兒只怕是及不上他們的。」

    隆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瞧了瞧被向天悲損毀的房門,笑道:「錦衣候,回頭派人給這裡換上一扇門,莫讓人家說咱們蠻橫霸道。」轉身回到屋內,在桌邊坐下,齊寧心想這是向天悲損毀的,又關老子屁事,也回去坐下。

    他本想詢問皇帝為何對西川的情勢如此瞭解,比自己得到的訊息還要多,但想著隆泰若願意說,自己不問他也會說,他若是不願意,自己還真不好多問,拎起茶壺,為隆泰斟上茶,笑道:「皇上,這裡的茶水不比宮裡,您受委屈了。」

    隆泰笑罵道:「少廢話,十里秦淮,鶯鶯燕燕,齊寧,你小子可比朕舒服得多,想來就來,朕這次出宮,還要精心準備,偷偷摸摸。」

    「皇上是偷摸出宮的?」齊寧詫異道。

    隆泰道:「你當朕是大搖大擺出來的嗎?要是被......嘿嘿,被太后知道,少不得又要在朕的耳邊囉嗦好幾天。」擺手道:「罷了,朕出來一次不容易,也不能耽擱太久,聽完仙兒姑娘的曲子,就該回宮了。」

    齊寧笑道:「皇上出宮,只為一見鞦韆易,然後聽一首曲,仙兒倒是榮幸得很。」

    「你是否心裡在想,朕為何會對西川的事情知道的這麼多?」隆泰端起茶杯,瞥了齊寧一眼,「朕很多事情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捲入太多,你應該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麻煩也就越多。」

    齊寧笑道:「皇上多慮了,臣赤膽忠心,皇上讓臣辦的,臣會全力以赴,皇上不想讓臣知道的,臣也不會多問一句。」

    隆泰嘿嘿一笑,終是壓低聲音道:「黑岩寨事件發生的時候,朕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李弘信,覺著這都是李弘信在背後興風作浪。李弘信早已經不能與當年相提並論,但是此人在西川存在一天,對朝廷便是一天的威脅。」

    齊寧微微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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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在西川經營數代人,常言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不比從前,也不能掉以輕心。」

    「你可知道,李弘信歸附我大楚之後,每年都會派人前來京城。」隆泰神情淡漠:「朕還知道,他在西川控制著諸多的生意,說他日進斗金也不為過,而這其中許多的銀錢,便是送到了京城來,打點京城裡的官員,據朕所知,京官之中,至少有半數都拿過他李家的銀子。」

    齊寧皺起眉頭,隆泰冷笑一聲,繼續道:「有銀子送上門,許多的大臣覺著不拿白不拿,何必拒之門外。可是他們也不想一想,李弘信每年要在京裡耗費如此巨大的錢財,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人錢財,為人消災。」齊寧嘆道:「說到底,李弘信當然是想讓這幫官員為他說好話,就算不為他說話,也不要壞他的事。」

    隆泰點頭道:「不錯,所以一直以來,但凡朝中提到李弘信,都是說他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並無任何的異心,有些話說多了,也就被人當成是真的了,黑岩寨事件發生之前,朝中上下都覺著李弘信再無威脅,甚至黑岩寨事件發生之後,朝廷的風向,也都是說黑岩寨持寵生嬌,並無人提及會不會與李弘信有關。」

    齊寧皺眉道:「所以李弘信這些年在京裡花費的銀子,也是大見效果。」

    「你可知道朕為何派你去西川?」隆泰凝視齊寧,「你是朕最信任的人,這自然是緣由,可另有緣由,你可知道?」

    齊寧道:「錦衣齊家和西川李家當年結下仇隙,而且據我所知,李弘信在京城每年耗費龐大的贏錢,卻無一文銅錢進到錦衣侯府。」

    隆泰笑道:「錦衣齊家素來廉潔,潔身自好,齊家與李家有仇,李家想送銀子也是不敢的。」端杯飲茶,才繼續道:「調查黑岩寨事件的人選,朝中也有不少,許多也都是精明能幹,可是朕派他們去,只怕到了西川,非但不能詳加調查,只怕還要與李弘信坑壑一氣,迷惑於朕。」

    齊寧微微頷首,心想這也是實情,堂堂西川刺史韋書同,就曾被李弘信找了個把柄控制在手中,李弘信手中有的是銀子,若是派了一般人過去,在李弘信的金錢攻勢之下,未必真的會盡心查案。

    「皇上覺著我去西川,定能查出一些線索來?」齊寧笑問道。

    隆泰搖頭道:「其實朕並無想過你真的能查出什麼,你後來的表現,超出朕的估計,讓朕很是歡喜。」

    「皇上,這......這話是什麼意思?」齊寧驚訝道。

    隆泰壓低聲音道:「朕從一開始就懷疑李弘信與此事有關,李弘信在西川根深蒂固,調查黑岩寨事件,想要正大光明去查出一些東西,實在不容易,所以朕兩路並進,一路作為掩護,一路則是暗中調查。」

    齊寧身體一震,隆泰緩緩道:「只有錦衣齊家的人到了西川,才會讓李弘信不敢掉以輕心,也定會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齊家與李家仇隙極深,所以李弘信知道如果是齊家的人到了西川,定會全力以赴,要找到李家的破綻漏洞,他自然要全力來應付你......!」

    齊寧此時已經明白過來,苦笑道:「皇上讓我去西川,其實是一個幌子,目的就是為了讓李弘信將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而皇上暗中派了另一路人手,那才是真正地調查黑岩寨事件。」

    隆泰伸手搭在齊寧肩頭,道:「你不要怪朕,朕並不是存心想瞞你,可是朕如果將事情告訴你,你在西川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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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會太過自然,西川之事,事關重大,朕不能不小心謹慎。」微笑道:「可是你在西川的表現,比朕想的還要好,如果不是你,朕這次只怕要是算了。」

    「失算?」

    「朕一直以為是李弘信在搞鬼,但事情的發展已經證明,李弘信並非真正的幕後黑手,他充其量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隆泰神情凝重起來:「以他如今的勢力,根本不可能說服苗人叛亂,也不會真的有苗人投奔於他,聽從他的號令。」

    齊寧皺眉道:「蒼溪大苗王被害,皇上自然早就知道。」

    隆泰頷首道:「大苗王的次子朗察都魯害死大苗王,設計栽贓你與丹都骨,差點奪得大苗王之位。朗察都魯膽敢設下如此陷阱,其後自然是有人撐腰,而那個人,絕不會是李弘信,朗察都魯也絕不會聽從李弘信的指揮。」

    齊寧心想這小皇帝對所有事情一清二楚,比自己所想還要藏得深的多,只聽隆泰繼續道:「蒼溪苗寨發生的變故,讓朕已經清楚李弘信並非真正的黑手,其後千霧嶺上發生的一切,讓朕明白,西川連番發生的事情,是有人精心編制了一張大網。」嘆道:「那時候朕就一直擔心你在西川會發生意外,朕只以為你的對手是李弘信,可後來的發展,讓朕知道,當時你的對手,比李弘信要強大得多。如果不是你在蒼溪苗寨揭穿了朗察都魯的陰謀,那麼他一旦成為大苗王,朕最擔心的苗家叛亂就會發生.......!」

    齊寧嘆道:「皇上運籌帷幄,臣欽佩萬分。」皺眉道:「可是皇上為何對西川的事情會如此關切?此番甚至親自面見鞦韆易,讓他調查此事?」

    「此事從一開始,就是大手筆。」隆泰道:「京城疫毒的目的,是為了栽贓黑蓮教,但事實上卻又並非完全如此。要栽贓黑蓮教,引得神侯府對黑蓮教出手,還有許多的方式,為何對手卻偏偏要在京城大動干戈?」

    齊寧微微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其實我也一直覺得,京城疫毒,恐怕不止栽贓黑蓮教那麼簡單。」

    「你自己想想,如果當時沒有及時控制疫情,會是怎樣一個後果?」隆泰神情冷峻:「京城會陷入混亂,等到疫情嚴重之時,只怕連兵馬也無法控制情勢,真要是那個時候,建鄴京城就會成為死城,朕將不得不遷都,一旦遷都,局面大亂,居心叵測之輩就能找尋到時機。這是京城疫毒造成的最嚴重最可怕的後果,而事實上我們控制住了疫毒,將危害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卻依然讓神侯府找到機會發出了鐵血文,齊寧,你自己想想,對手何其了得,無論疫毒蔓延成與不成,都能取得他們想要的結果,不單是神侯府,甚至是朝廷都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小皇帝目光如刀:「要謀劃這樣大的佈局,我們的對手難道是泛泛之輩?朕懷疑,編制這張網的是一股龐大的勢力,甚至有朝臣也在其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0 20:09
第五六八章 曼珠沙華

    秦淮河上,絲竹之音瀰漫其上,時不時地傳來歡聲笑語。

    齊寧的臉色卻頗有學不好看,低聲道:「皇上覺著有朝臣涉及其中?」

    「此番佈局,十分周密,李弘信卻又偏偏牽涉其中。」隆泰緩緩道:「特別是京城疫毒,如果沒有朝官參與其中,朕很難想像他們會如此順利。李弘信在京城費了那麼多的銀錢,朕也相信,到了需要用人的時候,總有幾個能為他所用。」頓了頓,冷笑道:「這一切都是發生在父皇崩逝之後,朕剛剛繼位,難道這是巧合?朕剛才對鞦韆易說,那幫人是衝著苗家七十二洞去,但朕也知道,他們未必不是衝著朕來。」

    「皇上是覺得有人想要藉機謀反?」齊寧壓低聲音道。

    隆泰道:「朕擔心的也就在這裡。如果京城疫毒是想以攪亂京都,讓京城出現可趁之機為目的,那自然是衝著朕來。一旦如此,勢必有朝臣捲入其中,江湖勢力雖然野性難馴,不過他們倒沒有底氣敢與朕為敵,更不必說覬覦朕的位子。」

    齊寧想了想,才輕聲問道:「若果真有朝臣捲入其中,那......那會是何人?總不會是.....?」卻並無說出口。

    「朕知道你想說是淮南王。」隆泰道:「淮南王對朕自然不會心服,他自視為太祖皇帝嫡孫,心存不軌,朕也是一清二楚。」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不過淮南王從來不曾出京過,雖說父皇當初歷經巡視過幾次,將他帶在身邊,但他始終處於監視之下,並無機會接觸江湖勢力。淮南王府也一直在朝廷的監視之下,他與什麼人往來,朕心中也有一本賬,若說他涉及到了西川的事情,倒頗有些勉強。」

    齊寧道:「皇上,京中疫毒發生之後,淮南王可是極力主張派兵征討,顯得頗為反常,如果說他與西川並無瓜葛,為何會極力主張出兵西川?他似乎對黑蓮教頗為仇怨,這其中又是什麼緣故?」

    隆泰頷首道:「朕也發現這一點,也派人暗中調查過,可是並無調查到淮南王與西川任何人有過往來牽涉。朕細細想過,淮南王是否想要借助西川用兵,提拔他的人進入軍中......!」若有所思,隨即鄭重道:「無論如何,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自然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齊寧道:「皇上,我還擔心,這一切會不會是北漢人搞的鬼?北漢人正面無法攻破我大楚的防線,所以派人滲透到我楚國境內,精心謀劃,想要讓楚國內亂,從而找尋機會再次南下。」

    「如果是這樣,咱們更要儘早將這幫人揪出來。」隆泰道:「好在那個陸商鶴已經露出了蛛絲馬跡,只要盯住此人,應該能有些收穫。朕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讓鞦韆易暗中調查。」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笑道:「罷了,這些事情回頭再說,朕有些倦了,齊寧,你去瞧瞧,仙兒姑娘是否準備好?」

    齊寧心想西川之事錯綜複雜,既然隆泰心裡有數,自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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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必多費心思。

    只是他心下明白,隆泰手中,自然還有另外一支人手,這支人手的辦事能力應該不弱,否則隆泰也不至於知道如此眾多關於西川的消息。

    他方才聽隆泰說自己只是去往西川打掩護,心下還真是有些不爽,但細細一想,隆泰畢竟是皇帝,就算以前手中並無可用勢力,但先皇帝畢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還是會給隆泰留下一些可用之人。

    眼下滿朝都覺著隆泰新君登基,朝中大權都被司馬家所把持,而小皇帝也儘可能地表現自己的勢單力孤,這當然是有意而為之,他手中所控制的勢力,當然不會輕易對外顯露出來,但今日所說這些,卻等若是向齊寧透露了不少訊息,也算是對齊寧十分的信任。

    齊寧知道小皇帝讓自己去往西川打掩護,倒也不是對自己不信任,或許只是對自己能力的疑慮。

    畢竟自己從未經過此等大事,而且西川地頭上,李弘信更是老奸巨猾,皇帝疑慮自己是否敵得過李弘信,那也是人之常情,派了更為得力的人手在西川秘密調查,也算是考慮周詳,小皇帝如此精明,卻也是讓齊寧更為刮目相看。

    卓仙兒那邊倒是早準備好,只是這邊沒有去叫,也不敢過來打擾,齊寧過去見到一切準備妥當,這才請了隆泰過去。

    出宮之後,宮廷劍客向天悲就如同小皇帝的影子,始終跟隨在小皇帝身邊,也不輕易說話。

    畫舫之上,有專門的琴室,佈置的十分雅緻,隆泰落座之後,也讓向天悲在一旁坐了。

    林仙兒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衫,著一件淺水藍的寬裙,長發披肩,用一根水藍的綢絲帶束好,玉簪輕挽,簪尖垂著如同水珠般的小鏈,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宛若淡梅初綻,仙兒姿容秀美,清麗勝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清新,尤其是眉宇唇瓣的氣韻,雅緻溫婉,表情溫暖中帶著淡淡的嬌媚。

    「不知侯爺和這位公子要聽什麼曲子?」仙兒粉唇輕啟,笑容略帶一絲靦腆:「仙兒技藝粗陋,還望不要見笑。」

    隆泰笑道:「你擅長什麼就彈什麼。」又道:「越是生僻越好,我聽的曲子也不少,有許多已經膩了,若有新奇的曲目,儘管彈奏一番。」

    仙兒想了一想,才道:「仙兒倒是瞧見過別人的一支曲譜,覺得頗為新奇,就記在了心裡,並無對別人彈奏過,曲譜喚作曼珠沙華,仙兒自己頗有些喜歡,無人之時,會自己彈奏,不知是否可以?」

    「曼珠沙華?這名字很怪,我還真是從無聽說過有這樣的曲譜,哈哈哈,仙兒姑娘有這樣的曲子,那自然是好極了。」隆泰拍手笑道:「越是新奇便越好,仙兒姑娘,趕緊彈奏起來,讓我見識見識。」

    仙兒瞧了齊寧一眼,見齊寧正含笑看著自己,輕柔一笑,抬起一雙玉臂,十分青蔥柔荑撫在琴面之上。

    齊寧對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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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律一知半解,懂得實在不多,但此前聽過仙兒彈琴,知道仙兒的琴技確實十分了得。

    聽得錚錚輕響,琴音裊裊,隆泰微閉上雙眸。

    琴音一開始都是走的高音,顯得十分低沉,有如游絲隨風飄蕩,這游絲般的琴音頗有些怪異,似乎隨時都要停下來。

    片刻之後,琴音更是怪異,完全沒有那種風月音律的靡靡,卻也並無高亢激揚之音,始終顯得細若游絲,旋律竟不是如何的優美,反倒有些淒楚迷離,若是比喻成唱歌,這支曲調就宛若是一個人用嘶啞的聲音輕輕吟唱。

    齊寧頗有些驚奇,說來也古怪,這音律雖然不同尋常,也不讓人感到優美,卻偏偏能讓人聆聽下去,齊寧對音律並無太大的愛好,可是這曲調一起,他心中卻始終想著聽到後面的琴律。

    音律輕緩低沉,過得片刻,音律走低,有幾處彈奏的甚至有些刺耳,齊寧一開始還以為是仙兒由於緊張走錯了弦,但接下來總有幾處時不時地走低,就如同是故意讓人驚醒般的刺耳聲,齊寧便知這本就是這支曲曲調的一部分。

    他閉上眼睛,仔細品味,竟是感覺那幾處低音穿插其中,竟是大有韻味,如無那幾處低音,便會顯得太過平仄。

    琴音越發的淒楚,琴弦撥動之間,齊寧竟是感覺自己的心弦也隨之被撥動,隨著那淒楚琴音在耳邊迴旋,他心情竟是變得異常沉重起來,甚至有些失落惆悵,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發涼,不僅抬手拭過去,卻駭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眼角竟然溢出淚水來。

    齊寧心下吃驚,暗想怎地自己落淚之時,卻一無所知,睜開眼睛,扭頭瞧過去,只見到隆泰始終保持著先前的坐姿,雙眸依然閉著,在他眼角,竟有淚水順著臉頰向下滾落,也便在此時,琴音戛然而止,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齊寧分明瞧見隆泰身體一顫,隨即看到隆泰睜開眼睛,直直盯著卓仙兒。

    仙兒起身來,盈盈一禮,也不說話,隆泰這時候似乎才察覺自己落淚,抬手拭去,略帶一絲感傷道:「仙兒姑娘,你這首曲子,叫做曼珠沙華?」

    仙兒道:「是。」

    「曼珠沙華.......!」隆泰喃喃自語,道:「我聽過傳說,曼珠沙華是一種花,被稱為地獄之花,仙兒姑娘可知道?」

    仙兒道:「在書中也看過這個傳說。傳說曼珠沙華是自願投入地獄的花朵,卻被眾魔遣回,但卻仍舊徘徊在黃泉路上,眾魔看著不忍,遂同意她開在此路之上,給離開人間的魂靈一個指引。」

    「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隆泰輕嘆道:「此花是只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接迎之花,花朵如同血一樣絢爛鮮紅,鋪滿通向地獄之路,且有花無葉,是冥界唯一的花,據說她的花香具有魔力,能讓亡者的魂靈喚起生前的記憶。」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1 18:08
第五六九章 柔情蜜意

    齊寧自然也是聽過曼珠沙華的傳說,知道曼珠沙華又被稱作地獄花。

    只是他卻有些想不明白,仙兒為何會在此刻彈起這樣一首奇怪的曲調,雖說確實新奇,但這支淒迷悲涼的曲調在這種時候彈奏,多少還是有些不合時宜。

    仙兒此時卻是清婉一笑,道:「這支曲譜仙兒聽人彈奏過,覺著頗為新奇,原來蕭公子也喜歡。」

    「曲調太過悲涼,我並不喜歡。」隆泰嘆道:「可是這樣的曲子,卻能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頓了一下,才道:「仙兒姑娘,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姑娘能否答允。」

    「蕭公子請講!」

    隆泰道:「我平日裡閒來無事,也喜歡彈奏兩曲,如果仙兒姑娘方便的話,不知能否將這曼珠沙華的曲譜贈送一份。」隨手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珮,道:「這塊玉珮倒也值兩個銀子,就當是報答。」

    齊寧心中忍不住罵了一句,暗想老子為你跑前跑後,沒瞧見你賞賜一兩銀子,這次為了求譜,竟然拿出一塊隨身玉珮來,這是皇家之物,只瞧那玉珮的成色,絕對是上品,價錢那是少不了的。

    仙兒笑道:「難得知音人,蕭公子既然看上這首曲譜,仙兒自當奉上,這玉珮是不敢收的。」當下就在這琴室之內寫下了曲譜,過來呈上道:「請蕭公子收好。」

    隆泰伸手接過,掃了幾眼,道:「音律奇詭,倒也不容易彈奏出來,回頭我好好學習一番。」起身來,笑道:「錦衣候,天色太晚了,多謝你今日的款待,等到下次再有機會過來,我來做東,今日就先告辭了。」

    齊寧心下暗罵,這小子是吃好喝好,嘴巴一抹,就要離開,善後的事情卻要丟給自己,嘴上只能道:「那就等蕭公子下次做東了。」送了隆泰出門,到了船舷邊,忍不住低聲道:「皇上,方才的房門被打壞,是不是......?」

    「你就替朕多賠些銀兩。」隆泰道:「朕倦了,改日再找你說話。」

    齊寧翻了個白眼,這時候向天悲護著隆泰上了小舟,船伕撐著小舟往岸邊過去,齊寧見他離開,這才搖搖頭,心想和這小皇帝在一起,三番兩次總是自己吃虧,忽聽身後嬌柔聲音道:「侯爺,仙兒若是有不當之處,還請不要怪罪。」

    齊寧轉過身,見到水靈靈的卓仙兒就站在自己身後,那張俏臉上略帶一絲忐忑,立時笑道:「哪裡有什麼不當之處,不要多想。仙兒,先前是不是受驚了?」

    「沒.....沒有。」仙兒嫣然一笑,道:「仙兒一直等著侯爺來,今天侯爺終於來看仙兒,仙兒.....仙兒很歡喜。」臉頰微暈,微低下了螓首,她樣容秀美,秀美之中卻不失嫵媚,此時略帶嬌羞,看上去更是楚楚動人。

    齊寧見著小娘們嫵媚動人,心中一蕩,不自禁伸手過去,牽住仙兒粉嫩的小手,柔聲道:「前番離別過後,一直雜務纏身,始終抽不出時間過來瞧瞧你,你這一向可好?」

    仙兒輕「嗯」一聲,依舊是略帶羞澀,她這般模樣,更是讓齊寧心裡癢癢的,仙兒似乎想到什麼,道:「侯爺,你來,仙兒給你瞧一樣東西。」帶著齊寧的手,往另一間屋內去,到得門前,是一串珠鏈子,正是仙兒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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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房內,便是幽香撲鼻,齊寧四下掃了一眼,發現裡面的擺設與自己上次所見並無太大的差別,心中忍不住想,要是上次畫舫上有人突發疫毒,這卓仙兒只怕已經是被自己采了花蕊。

    仙兒帶著齊寧到桌邊坐下,這才轉到屏風後面,很快便過來,取了一幅畫卷,齊寧笑道:「仙兒讓我賞畫嗎?我品鑑的本事可是低微得很。」

    仙兒抿嘴笑道:「侯爺還在謙虛。侯爺難道不知道,秦淮河上,侯爺如今可是大大的名人了。」

    齊寧一怔,心想秦淮河乃是風月之所,自己的名聲在這裡很響亮,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有些尷尬,卓仙兒冰雪聰明,立刻道:「侯爺別多心,你在京華書會上,技驚四座,琴棋書畫樣樣佔先,前一陣子,秦淮河上到處都是在說及京華書會的事情,仙兒聽他們說,侯爺年紀輕輕,可是無論琴棋書畫,都有著極高的造詣,有人還說侯爺深藏不漏,滿京城只怕也找不到比侯爺更厲害的文人。」

    齊寧哈哈笑道:「他們當真這樣說?」

    「仙兒不敢亂說。」卓仙兒甜甜笑道:「他們那般說,仙兒心裡很是歡喜。」一邊說,一邊打開畫卷,道:「侯爺,你看看仙兒這幅畫如何?可說好了,不許取笑仙兒。」

    燈火之下,齊寧卻見到是一幅肖像畫,這幅畫的格局不小,四周都是人,在畫卷中間,乃是一名身著錦衣的年輕後生,氣宇軒揚,宛若鶴立雞群,齊寧只看了一眼,立時便想到當日在京華書會上的情景,這幅畫顯然是描繪當日的景象,而那年輕的後生,明顯就是自己,無論是身形輪廓還是動作姿態,俱都是惟妙惟肖。

    雖說整幅圖畫與當日的情景並不算很相像,但是那種熱鬧紛呈的氣氛和鶴立雞群的氣質,卻是淋漓盡致展現出來。

    齊寧忍不住拍手叫好道:「仙兒,這是你畫的?哈哈哈,我哪有這般威風。」

    仙兒柔聲道:「侯爺在仙兒心中,比這幅畫還要威風得多,仙兒筆力拙劣,勾畫不出。」

    燈火之下,佳人如玉,幽香撲鼻,齊寧忍不住伸手環住仙兒腰肢,仙兒卻是善解人意,嬌軀貼近過來,齊寧拉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那柔軟的臀兒落在齊寧腿上,香軟如綿,仙兒臉頰腮紅,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子氣息,渾身微有些乏力,鼻息咻咻,嬌軀微微顫抖,雙眸聚滿了水霧。

    溫玉在懷,齊寧身是愜意,低聲問道:「怎地畫了這樣一幅畫?」

    「仙兒.....仙兒這些時日時常想著侯爺。」仙兒那迷人的眼眸之中幾乎要滴出水來,略帶羞澀道:「有天晚上仙兒實在睡不著,起來.....起來便畫了這幅畫,侯爺,你.....你不要取笑仙兒。」

    「仙兒畫的很好,我為何要取笑。」齊寧手而環在仙兒腰肢,輕輕摩挲,雖然隔著薄薄的衣衫,卻也能夠感受到仙兒肌膚的滑膩,低聲問道:「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是如何度過?」

    卓仙兒何等聰明,哪裡不明白齊寧意思,輕聲道:「仙兒.....仙兒沒有見別的客人。畫舫需要花銷,仙兒要養活他們,所以.....所以有時候會讓人上船,但卻只是隔著紗幔為他們彈琴,連見也不見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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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寧輕嘆道:「這都是我的不是了,以後我會派人送來銀子,足夠應付船上的花銷。」心想這樣一來,自己是不是就等於將這小娘們包養起來了?

    仙兒道:「侯爺不用擔心仙兒,仙兒不見他們,只靠彈琴,也能.....也能養活大家。仙兒只是想讓侯爺有空閒的時候,能過來看一看,仙兒出身低賤,沒有.....沒有別的妄想......!」

    她越是這樣說,齊寧便越覺得慚愧,低聲道:「我既然這樣安排,就不會有錯。」燈火之下,見得仙兒嬌美動人,那粉潤的紅唇濕潤誘惑,宛若櫻桃一般,一時情動,忍不住湊近過去,仙兒也不閃躲,只是嬌軀微微繃緊,等到齊寧嘴唇貼近自己柔軟的香唇,不自禁抓住了齊寧一隻胳膊。

    仙兒的香唇甜美嬌嫩,彷彿是新剝開的荔枝般,香唇裡還帶著淡淡的芬芳,甜美可人,她尚是處子之身,雖然身在秦淮河上,卻並無接觸過其他的男人,初嘗此道,顯得頗有些羞澀不堪,根本不敢睜開眼睛,只是羞澀地倚在齊寧的懷中,任由他痛嘗自己的嬌唇。

    齊寧見仙兒如此乖巧可人,心裡歡喜至極,大手順著仙兒腰肢緩緩向上,仙兒嬌軀輕顫,那大手到得胸口,峰巒起伏,軟綿綿卻又鼓囊囊的兩團,齊寧不自禁大手攏住一團,輕輕握了一下,仙兒嬌軀一顫,小手抓緊,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吟,銷魂醉人。

    齊寧聽到她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卻是身上一軟,還真是有些心癢難耐,大手又輕捏了兩下,雖然能夠感覺到仙兒那裡形狀的渾圓和驚人的彈性,但總有隔靴搔癢之感,不自禁大手繼續上移,等到了領口處,齊寧猶豫一下,但終是難以抵擋得住這軟玉溫香的誘惑,大手一滑,已經探入進去,伸到肚兜之內,觸碰到了仙兒光滑膩手的肌膚。

    仙兒條件反射般抬起手,抓住齊寧手臂,微睜開眼睛,霧眼朦朧,有些害怕道:「侯爺......,我.......!」

    齊寧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我會輕輕的......!」心中想著,這事兒上次就該辦了,一直拖到今天,眼下這可人的尤物就在自己的嘴邊,這時候也根本沒有必要裝什麼聖賢,仙兒那瓷器般光滑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忽地聽到仙兒「啊」地輕輕吟叫一聲,卻是齊寧那作怪的大手,已經攀上了仙兒火燙的柔軟,一根手指更是輕輕撩撥了一下酥胸上那殷紅的花蕾。

    齊寧心下蕩漾,這時候卻忽然發現,仙兒肌膚竟是出奇的滑膩,此前所經的幾位女子,雖然肌膚也都是十分的細膩潤澤,便是顧清菡少婦年歲,也保養著極為潤滑柔膩的肌膚,但那些女子,似乎都比仙兒肌膚滑膩的程度要稍遜一籌。

    仙兒肌膚白裡透紅,嬌嫩異常,真如同剛剝了殼的雞蛋一般,似乎只要稍微用一些氣力,就能捏破肌膚,手掌過處,沒有半絲的瑕疵,如同精美的藝術品一般。

    「侯爺......不.....不要......!」仙兒羞臊無比,俏臉貼在齊寧肩頭,不敢看他一眼。

    女人說不要,那就是要,這個道理齊寧那可是明白得很,他邪邪一笑,大手握著仙兒粉嘟嘟的柔軟酥胸,拇指輕輕一按,仙兒嚶嚀一聲,似疼似怨,卻包含著無限的春意,柔情蜜意頓時便如同潮水般湧上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1 18:09
第五七零章 臨別

    秦淮河上,畫舫之中,柔情蜜意,軟玉溫香。

    齊寧感受著懷中火熱嬌軀的柔軟,猛地起身,橫身將仙兒抱起,他早就知道這屋內的軟榻所在,抱著仙兒便往軟榻那邊過去,仙兒似乎此時才驚覺過來,嬌軀顫抖,急聲道:「侯爺,不......不行!」

    齊寧抱著仙兒走到軟榻邊,將仙兒放下,柔聲道:「怎麼了?」

    仙兒臉頰火熱,羞澀道:「侯爺,不是.....不是仙兒不肯給你,仙兒早就將自己當成侯爺的人,只是.....只是這兩天不方便......!」

    「不方便?」齊寧一怔,見仙兒紅著臉輕輕點頭,忽地明白過來,心中長嘆,暗想自己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上次眼見便要成全好事,卻被船上疫毒發作打斷,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誰知道......!

    仙兒似乎擔心齊寧不開心,握著齊寧手臂,輕聲道:「侯爺,仙兒是你的人,只要.....只要等上幾天就好,過幾天,侯爺......侯爺再來看仙兒,仙兒將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你好不好?」

    齊寧心想這時候就算說不好也沒有辦法,心中雖有些掃興,卻還是溫和笑道:「仙兒,你別誤會,其實.....其實方才我也只是在考驗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承受力到底有多強,其實.....其實就算你方便,我估計我也能夠頂住。」

    仙兒噗嗤一笑,坐起身來,貼著齊寧,道:「侯爺是好人,我知道侯爺不會欺負仙兒的。」

    齊寧訕訕一笑,想到什麼,才道:「仙兒,我下次過來,只怕還要一陣子。再有幾天,我要離京辦差,需要些時日,我會派人送銀子過來,你不必為生活擔心,等我回來,再來看你。」

    「侯爺要離京?」仙兒一怔。

    齊寧道:「皇上剛剛登基,諸事繁多,總有些差事要派下來的。」頓了一下,終是問道:「仙兒,你本姓便是姓卓嗎?」

    卓仙兒搖頭道:「仙兒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我是隨卓嬤嬤的姓。」

    「卓嬤嬤?」

    仙兒道:「仙兒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是和阿爺一起流落民間,阿爺沒有對我說起過他的名字,我只知道小時候是他照顧我,他一直喚我妞妞。我四歲的時候,阿爺害了一場病,我們無錢診治,他.....他就那樣走了,是卓嬤嬤收養了我。」說到這裡,眼圈微微泛紅,輕聲道:「卓嬤嬤從小便讓我學習琴棋書畫,待我極好,我那時候還以為她是真心待我好,知道十五歲的時候,她送我到了京城,我才知道......!」說到這裡,淒然一笑。

    齊寧心中憐愛,道:「過去的事兒也就過去了,不用再多想。」

    仙兒溫柔一笑,輕聲道:「到了京城,我便被改名為仙兒,一直到花魁大賽之前,都是苦練技藝,侯爺那次出了重金,也算是償還了這些年他們在我身上的花費,再過三年,仙兒便能成為自由身。」眸中帶著一絲感激之色:「若非當日侯爺花費重金,無法取得好名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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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也就不會像現在這般,能在自己的畫舫由著自己。」

    齊寧知道,那天有幾位富家公子捧場,確實在仙兒身上花了不少銀子,那些銀子足以讓仙兒背後的人掙得盤滿缽滿,也難怪仙兒比起一般的藝伎自由體面的多。

    他心裡很清楚,花魁大賽,實際上就決定不少姑娘一生的命運,若是無人捧場,沒有取得好名次,此後自然要淪落成為迎來送往的尋常藝伎,也只有像仙兒這般收穫了重金的姑娘,生活才會好一些。

    「仙兒,我快要出京,一時間也來不及。」齊寧想了想,才道:「等我回京之後,再好好安頓你,你等我回來就好。」

    仙兒低頭道:「侯爺,仙兒......仙兒不想給你添麻煩,仙兒能有今天,已經是侯爺所賜,你不用再為仙兒做什麼的。」

    「傻姑娘,我其實沒有做什麼。」齊寧抱著仙兒,柔聲道:「你好好等我回來,有我在,總不會讓你再受委屈的。」

    仙兒身子不方便,這讓齊寧頗為遺憾,好在仙兒善解人意,靈秀體貼,說了下半夜的話,齊寧倒也不好留在這邊,離開之時,又囑咐了一番,這才在仙兒依依不捨的目光之中,離開了秦淮河。

    接下來幾日,便是準備著往東齊出使。

    胡伯溫幾乎每日都要過來稟報一番,如同齊寧所料,禮部列出來的禮品清單,戶部根本無法接受,雙方交涉再三,戶部勉強答應了大部分的條件,而且在禮部的堅持下,定在最適宜出行的日子。

    其實這次的出使非同小可,事關皇帝的終身大事,而且又涉及到大楚與東齊的結盟,竇馗倒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除了需要準備求親的禮物,還有專門護送使團的兵馬,為了向東齊人彰顯楚國對待此事的重視,隆泰直接讓遲鳳典從皇家羽林營調撥了兩百兵馬。

    皇家羽林營未必是楚國最有戰鬥力的隊伍,但不可否認,其地位卻是最高,畢竟是皇帝的貼身衛隊,不但裝備是所有兵馬中配置最為精良,而且羽林營的兵士看起來都是人高馬大,威風凜凜,在形象上也是足以彰顯大楚的威猛。

    出使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十八,涉及此事的各個衙門緊鑼密鼓籌備,到得五月十七日黃昏時分,吏部侍郎胡伯溫再次過來,稟報萬事俱備,只等次日一早拜見皇帝之後,便可啟程出使。

    侯府這一夜自然也是多有準備,此番齊寧出使,雖然皇帝已經調撥了兩百羽林營兵士隨行護衛,但齊寧之前與羽林營並無過多接觸,還是從侯府帶了七八名護衛隨行,齊峰在侯府這些天精心調養,傷勢早已經恢復,齊寧擔心走遠路會讓齊峰舊傷復發,但齊峰一再堅持,齊寧看他卻是已經恢復,更何況齊峰跟在身邊,許多事情會方便的多,也便應允,此外李堂和周順也都隨行。

    次日一大清早,顧清菡便親自過來叫起了齊寧,親自伺候著齊寧洗嗽過後,才囑咐道:「東齊不比西川,西川畢竟是楚國的境內,東齊人素來狡猾,這次出使東齊,凡事都要小心,萬不要逞強鬥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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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寧笑道:「三娘不用擔心,東齊人雖然狡猾,但我代表的是大楚,以東齊人的實力,還不敢與我大楚為敵,更不敢對我這個使臣怎麼樣。而且此番出使東齊,是為了求親結盟,更不會有什麼問題。」

    「總是要小心為好。」顧清菡卻沒有因為齊寧的寬慰而減輕擔憂,輕聲道:「咱們楚國出使東齊,北漢人只怕已經知道,他們若是曉得,自然不會讓你順利達成任務,只怕還要從中作梗。」

    齊寧心想顧清菡畢竟是聰明,已經想到了這一層,其實他早就有過這樣的戒備,楚國出使東齊求親,如此重大事情,絕不可能隱瞞得住,北漢人知道消息,當然不可能任由楚國當真與東齊聯姻,從中破壞也是必然之事。

    只是他就怕顧清菡提心吊膽,輕聲道:「三娘,我與皇上已經做了安排,神侯府那邊也做了準備,不用擔心。」

    他這是寬慰顧清菡之言,倒也是說得十分逼真,顧清菡將信將疑,不過想到如此重大之事,朝廷有所安排應該也是理所當然,微點螓首道:「那就好,若是辦完了差事,早些回來,不要在外耽擱。」

    雖說齊寧早已經不是從前在自己羽翼之下受保護的錦衣世子,但顧清菡多年以來一直照料著錦衣世子,每次出門,總還是打心底裡擔驚受怕。

    齊寧見得四下無人,湊近過來,凝視顧清菡,柔聲道:「自然是要速去速回的,只怕剛剛離京,便想著回來京城了。」

    「啊?」顧清菡一怔,問道:「為何?」

    齊寧輕輕一笑,道:「三娘不明白嗎?」

    顧清菡見他笑得古怪,她心思聰慧,立時明白過來,白了他一眼,道:「不許胡說。」

    「我還沒說,怎麼就是胡說?」齊寧笑笑道:「更何況我也不是胡說,出了京城,隔不了半天,心裡就會唸著三娘,總是想回來的。」抬起手,手中卻是多了一方絲帕,正是顧清菡送給他的那方錦帕,拿在鼻中嗅了一下,陶醉道:「好在有這錦帕在手,上面有三娘的味道,能消減思念之苦。」

    顧清菡羞窘無比,心想這小子說話現在是越來不成體統,沒有絲毫的忌諱,好在之前齊寧時不時地說這些瘋話,她也習以為常,瞧見齊寧將自己送他的錦帕貼身帶著,不知為何,內心深處竟是有些歡喜,但俏臉確實微沉下來,伸手去搶,低聲道:「還給我,我改主意了,不送給你了......!」

    齊寧輕身閃過,笑道:「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還想反悔不成?」

    「我就是反悔。」顧清菡沒好氣道,又伸手去奪,「小混蛋,快些將它還給我,否則.....否則我要生氣了。」

    齊寧身法敏捷,豈是顧清菡能搶到,一個閃身,已經到了顧清菡身後,瞧見顧清菡美好的嬌軀,心下一動,已經從後面抱住了顧清菡的腰肢,顧清菡吃了一驚,扭動腰肢,掙扎道:「要死啦,快.....快放手,小混蛋,你.....你真是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3 00:14
第五七一章 使團出京

    顧清菡腰肢亂扭,欲要掙脫,豐滿圓臀在齊寧腹間摩擦,讓齊寧混身酥軟,卻是抱著不讓她掙脫,輕聲道:「三娘,我馬上就要走了,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你便讓我抱一下,我絕不亂來。」

    顧清菡聽他語氣柔和,停下扭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低聲道:「寧兒,我哎,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咱們咱們這樣下去,就等若是玩火,遲早要出事情的。」

    「三娘以為要出什麼事情?」齊寧低聲道:「我倒是想出事情,可是三娘!」

    「別說了。」顧清菡輕聲道:「這樣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絕不可能再超過此線。」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輕聲道:「三娘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想怎樣便怎樣的。」

    齊寧聞著顧清菡身上芬香,忽聽到腳步聲響,他感覺敏銳,立刻鬆手,這時候已經聽到外面傳來齊峰的聲音:「侯爺,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往皇城去了。」

    顧清菡一等齊寧鬆手,有些慌亂整理衣衫,齊寧轉身走到門前,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顧清菡一眼,輕聲道:「三娘,我先走了。」

    顧清菡欲言又止,齊寧知道出使的隊伍見過皇帝之後便要離開,此時只怕都已經往皇城那邊等候,再不猶豫,出了門去。

    顧清菡瞧著齊寧背影消失,怔怔出神。

    齊寧領著侯府的扈從,飛馬趕到皇城前,城門已經打開,守衛放了齊寧入城,到得殿前廣場,看到不少人已經在等候,禮部袁老尚書竟然也是起了個大早在等候,除了一些官員,兩百名羽林衛士衣甲鮮明,晨風之中,列隊如槍。

    鎮國公司馬嵐也在其中,不過淮南王卻沒有蹤影,齊寧上前去,便見羽林營統領遲鳳典迎面過來,行禮道:「侯爺!」

    齊寧含笑點頭,遲鳳典回過身,招了招手,便見兩名身著甲冑的將官過來,都是向齊寧行禮,遲鳳典已經介紹道:「侯爺,這是此番隨行護衛使團的羽林將官,這是吳達林,是衛隊的領隊,這是梁雄,衛隊的副領隊,使團的安全,交給他們就好。」

    兩人再次向齊寧拱手,齊寧見吳達林長得倒不算威猛,身材欣長,雙眉濃重,鼻直口闊,算不上英俊威猛,但是給人一種深沉之感,那梁雄卻是虎背熊腰,粗須如針,一看就是一員猛將。

    袁老尚書這時候也走上前來,吏部侍郎胡伯溫跟在他身邊,齊寧立刻拱手道:「老尚書!」

    袁老尚書道:「侯爺,本來出使東齊,是下官分內之事,可惜人老體衰,只能請侯爺代勞。諸多禮制方面,自有胡侍郎從旁協助,侯爺倒也不用太過費心。」

    「此番本就要仰仗胡大人多多幫襯。」齊寧笑道,見到司馬嵐也走過來,拱手道:「老國公。」

    司馬嵐道:「錦衣候,此番出使東齊求親,也是為了兩國盟約,事關重大,能否達成盟約,就全仗侯爺了。」

    「我定會全力以赴,竭力促成此事。」齊寧點頭道。

    忽聽得有太監叫道:「皇上駕到!」

    眾官員立時列隊,只見到十多名太監宮女簇擁著隆泰過來,雖然天還沒有放亮,但隆泰的精神還算不錯,眾人跪地行禮,隆泰令眾人平身後,這才走到齊寧面前,道:「吉時快要到了,朕給你們備下了送行酒,飲下送行酒,出使東齊,朕就交給你了。」

    不等皇帝吩咐,太監已經送上來金盃御酒,不但是齊寧,便是胡伯溫、吳達林和梁雄也都各賜一杯,隆泰自己也拿了一杯在手,溫言道:「諸位愛卿,此番出使,關乎我大楚的國運,成敗與否,就看諸位的能耐了。」也不囉嗦,抬杯一飲而盡。

    眾人也不廢話,俱都是一飲而盡。

    聽得鼓號聲響,隆泰凝視著齊寧,微一沉吟,終是道:「去吧,朕等你帶著好消息回來。」

    齊寧拱手一禮,也不廢話,轉身逕自過去,翻身上馬,出使眾人也都是翻身上馬,隨在齊寧身後,出了城門,齊寧瞧見外面早已經有車隊等候,前後竟有七八輛大車,車上都是滿滿裝著貨物。

    人頭攢動,除了兩百衛兵,還有三四十名趕車的車伕,整個隊伍有兩百五十多號人,也算得上是浩浩蕩蕩。

    出了皇城,整個隊伍井然有序,最前面是十餘騎引路,齊寧和胡伯溫在後,羽林衛兵則是護衛著車隊,所有的羽林衛,一人一馬,背負長弓,腰佩戰刀,鐵甲鏗鏘,威風凜凜,順著京城大道向京城北門而去。

    「侯爺,置辦的禮品,共有三車。」胡伯溫騎馬跟在齊寧身邊解釋道:「剩下車輛裝載的都是路上的生活所需。鎮國公吩咐過,咱們此行出使東齊,沿途所過,儘量不要驚擾地方官府。」

    齊寧頷首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問道:「去往東齊的路線是否已經確定?」

    胡伯溫道:「過了長江之後,一路向北,到淮河邊上,順著淮河往東走,臨近東海,便可以渡過淮河,進入徐州境內,然後往北到曲阜,再折而往東北,便可到臨淄魯城了,魯城是東齊的王城所在。」

    「大概在路上要花費多長時間?」齊寧問道。

    胡伯溫道:「如果一切順利,最多十天左右,咱們就可以趕到魯城,前後來回,估摸這個把月時間。」

    齊寧微微頷首,心中卻是想著向百影的託付。

    向百影說過,六月十八,襄陽古隆中召開青木大會,今天是五月十八,距離青木大會整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不出意料,青木大會之上,白虎長老必然是全力要奪得幫主之位,其後甚至有各支勢力支持他上位,這當然不是向百影向看到的。

    此前齊寧一直以為白虎長老背後的靠山是西門無痕,若是如此,神侯府控制丐幫,對朝廷自然是有利,齊寧雖然極其厭惡甚至是憎恨白虎長老為人,但自己實在無法扭轉局勢,其實對朝廷和自己也並無太大的損失。

    但是秦淮河上與隆泰一番密談,齊寧知道白虎長老背後另有其人,便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情。

    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齊寧的追求十分簡單,只希望能在這陌生的世界好好生存下去。

    但是到了京城,隨著事情的發展,因為顧清菡的緣故,齊寧已經是將錦衣侯府背在了肩頭,而小皇帝初登大寶,對自己十分器重,齊寧也確實有心協助小皇帝穩住大局,這固然是為了與小皇帝的交情,但更為重要的原因,還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既來之,則安之,這樣淺顯的道理齊寧自然是一清二楚,現如今他也已經適應了在這個世界的新角色。

    齊寧對朝局的形勢已經十分清楚,要讓自己衣食無缺逍遙自在,做一個侯爺當然是極好的選擇,要保住自己目前所擁有的,甚至是保住顧清菡的安危,首先就要保住錦衣侯府,要保住錦衣侯府,當然是要將自己與小皇帝捆綁在一起,讓小皇帝的位子穩如泰山。

    偶爾想起來到京城的初衷,齊寧心裡難免升起一股愧疚。

    他從會澤城一路追尋,本是為了找尋小蝶,但是此後發生的事情,完全打亂了他的計畫,帶走小蝶的鏢隊,在半島上為人所劫,自此小蝶下落不明,小蝶本就是流落的難民,秦淮大戰之後,流民無數,根本無從查詢戶籍,齊寧不知小蝶從何而來,更不知小蝶去往何方,有時候想起,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小蝶能夠脫離苦海。

    出使東齊的使團浩浩蕩蕩地出了建鄴京城,開始一路向北。

    前番去往西川,不過是秘密前往,身邊只帶了幾名侯府的隨從,此番出使東齊,手下跟隨著兩百名羽林武士,比起上次,倒是風光威風的多。

    離開京城,一開始的興奮漸漸淡了下來,很快滿目就被青山綠水所取代,白雲碧水,天高雲淡。

    時當五月,氣候適宜,路途所過,風光極美,若是換作後事,許多的景色只能在旅遊區看到,但是在這時代,隨處可見。

    事先禮部已經規劃好了使團的路線,前方又有騎兵開道,齊寧倒是頗為悠閒,路途之上,偶爾經過幾處村落,見到大隊人馬,村民都是早早躲避,以免招災。

    建鄴京城往北不到兩天的路程,便是長江,路途順利,也不過花了一天時間,便即到了江畔,過江之後,向東北方向而行,隊伍不急不緩,衛隊領隊吳達林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但卻時常從前到後轉上一圈,監督衛隊不得鬆懈,梁雄雖然看起來十分粗獷,但卻是個性格開朗善於言辭之人,路上與齊峰等人偶爾說笑,只一天下來,已經十分熟悉。

    胡伯溫雖然是一介文官,卻也並不文弱,騎馬的技術也是不差,一直都是跟在齊寧身邊,他顯然知道錦衣小侯爺對於許多邦交禮節並不清楚,時不時地解釋一番,在胡伯溫看來,此番錦衣候出使東齊,也只是一個象徵意義,是朝廷向東齊表示一種誠意,到時候真要處理諸般事情,還得靠自己這個禮部侍郎來打點。

    他告知齊寧諸般禮節,也只是擔心真要到了東齊,齊寧不知禮節,若有差池,惹來東齊人的誤會甚至是嘲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4 15:47
錦衣春秋 第五七二章 尾行

    隊伍過江之後,行進速度不急不緩,一路上倒也是太平無事,這畢竟是在楚國的境內,而且有兩百精銳羽林武士保衛車隊,一般人莫說靠近,便是遠遠瞧見,也先避了開去,以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又走了兩天,快天黑之分,找了個地勢稍高的地方安營,附近有一條小溪,正好可以補充水源。

    使團一路上並無知會當地的官府,主要還是避免耽擱行程,隊伍出發之前,早就準備了安營的帳篷,所以每到天黑之前,派出的斥候便會先行找尋到合適的地方,就地安營,並不趕夜路,也是為了讓大家得到充分的休息。

    安營之地,溪水清澈,污染極少,直接飲用沒有任何問題。

    眾兵士下馬之後,支起帳篷,又在帳篷前堆起枯枝,篝火熊熊,車輛都是集中在最裡面,外圍則是一圈帳篷,特別是營地死角,佈置有多人守衛,分別扼住了四角要沖,而馬匹則是安排在最外層,這一切都是吳達林吩咐佈置,齊寧看在眼裡,心想這吳達林倒也算是能幹,僅這佈置,就大有門道。

    食物方面,自有準備好的肉乾果脯,便於儲存,羽林兵士分為三班輪崗,便是吃飯,也是輪換來吃。

    用過晚飯,胡伯溫來到齊寧帳中,見到齊寧在燈火下正擦拭寶劍,笑道:「侯爺這把劍一看就是千金難求的名劍。」

    這幾天下來,齊寧倒也大致瞭解了胡伯溫性情,胡伯溫為人隨和之中透著精明,平時說話,無論對誰,都是帶著一張笑臉,看上去十分的和氣,但是做事卻也很有主意,齊寧不管雜事,所以隊伍的出發和駐營,都是由胡伯溫來指揮吩咐。

    胡伯溫為人好相處,齊寧平時倒也是個好-性子,別人只要待他和氣,他待人也是十分的客氣,所以雖然只是相處幾天,胡伯溫和齊寧的關係倒也相處的頗為融洽,偶爾湊在一起,也是說說笑笑。

    「胡大人這幾天趕路,不見疲色。」齊寧放下擦拭的毗盧劍,含笑道:「不瞞你說,離京的時候,我還在想,胡大人文人出身,這十來天的路途,胡大人是否能撐得住。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胡伯溫笑道:「下官雖然是文人,但平日裡也偶爾打打拳,強身健體,侯爺,不是下官自誇,下官哪怕再是疲倦,只要睡上一晚上,次日便是精神抖擻,疲態全無。」

    齊寧哈哈一笑,便在此時,忽聽帳外傳來聲音道:「侯爺,梁雄求見!」

    齊寧心想此刻除了執勤的兵士,其他兵士都已經回營歇息,便是齊峰等人,也被自己吩咐去歇息,卻不知梁雄過來做什麼,吩咐道:「進來吧。」

    梁雄掀帳而入,瞧見胡博文也在,怔了一下,卻還是上前拱手道:「侯爺,胡大人!」

    胡伯溫點點頭,問道:「梁副領隊,可是有什麼事情稟報?」

    梁雄欲言又止,齊寧道:「梁副領隊,有話儘管直說,不必顧忌。」

    梁雄上前幾步,低聲道:「侯爺,卑職也不敢確定,不過不過卑職察覺,咱們出京之後,附近似乎一直有人在監視著我們。」

    胡伯溫一怔,皺眉道:「有人監視我們?梁副領隊,你可看清楚?為何不早報?」

    「胡大人,咱們離開京城之後,每天晚上駐營歇息,附近似乎總有影子。」梁雄壓低聲音道:「卑職雖然有察覺,卻不敢肯定,昨天晚上,卑職故意巡邏,發現附近有人偷窺,於是帶了兩個人,繞了個圈子偷偷靠近過去,卻不見蹤跡,但是那位置確實留下有人呆過的痕跡。」

    胡伯溫和齊寧對視一眼,依舊皺眉道:「此事吳領隊可知曉?」

    梁雄搖搖頭,道:「卑職沒有抓到真憑實據,所以不敢胡言。就在剛才,卑職又發現附近有人,於是再次偷偷過去,那人十分警覺,我還沒有靠近,被他察覺,一個閃躲,不見了蹤跡,卑職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看向齊寧,道:「侯爺,這事情蹊蹺,卑職雖然沒有抓到人,但為了安全,想著還是前來稟報侯爺一聲。」

    齊寧頷首道:「你做的很對。」揮手道:「此時我已經知曉,你先下去,讓大夥兒加強警覺。」

    梁雄拱手退下,齊寧這才向胡伯溫問道:「胡大人,梁雄說咱們一直被人尾隨監視,你覺得如何?」

    胡伯溫皺眉道:「看來不像是假,不過尾隨咱們的又會是什麼人?他們意欲何為?」

    齊寧笑道:「如果真有人打使團的主意,我最擔心的只有一樣東西。」

    「哦?」胡伯溫道:「請侯爺賜教。」

    「禮品!」齊寧笑道:「咱們有近三百號人,這些羽林武士都是精銳善戰之卒,普通的毛匪,當然不敢打使團的主意。而且正面廝殺,對方沒有幾百號人,也不敢輕易動手。」

    胡伯溫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這批羽林武士,是朝廷精挑細選出來,羽林營的兵士挑選本來就十分苛刻,這些人也算是精銳中的精銳,真要廝殺起來,也都是悍勇得很,若說普通毛匪,這幫羽林衛士以一敵五絕無問題。」

    「所以對方應該不會以使團本身為目標。」齊寧輕聲道:「盯上我們,自然是因為我們的職責,只要我們帶過來的禮品出了任何問題,咱們此行東齊,必然是麻煩重重。」

    胡伯溫微微變色道:「侯爺,別的出問題都沒關係,可是侯爺和禮品,卻是不能有絲毫差池。侯爺千金之軀,自然不能有絲毫的閃失,而這批禮品,也算是戶部好不容易備過來,此行東齊,如果沒有這批禮品,咱們又如何向東齊求親?」神情嚴峻,道:「便是平常人登門拜訪,也要備些薄禮,咱們到了東齊,若是兩手空空,非但無法開口求親,只怕還要被東齊人誤會咱們是侮辱他們,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齊寧輕「嗯」一聲,其實從出京那一刻開始,他便知道這幾車禮品的重要性,東齊畢竟也是一隅之國,未必真的會在乎這些禮品的價值,可是如果沒有這些禮品,根本不可能開口向東齊求親,這畢竟是臉面上的問題,國有國格,楚國備下厚禮,是彰顯大國的氣度,東齊需要這些禮品,也是顯示東齊國的尊嚴。

    所以途中他雖然看起來大小事情並不過問,但卻始終注意那幾車禮品。

    這些禮品一旦有失,固然不可能完成向東齊求親的任務,而且竇馗那幫人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猛烈攻擊參劾自己,到時候可還真是有些麻煩了。

    「胡大人,依你之見,會是什麼人打咱們的主意?」齊寧輕聲道:「咱們也才剛剛度過長江,按照梁雄的說法,此前他就已經發現有人尾隨,看來對方很可能真的是在咱們出京的時候,就已經盯上咱們。」

    胡伯溫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嘆道:「侯爺,下官還真是不敢胡亂猜測。」微壓低聲音道:「不過最想破壞此次求親的,當然是北漢人。」

    「胡大人說的沒錯,北漢人自然是不想咱們順利達成任務。」齊寧輕笑道:「不過從皇上下旨出使東齊,到咱們啟程出發,前後也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此前並無任何消息,如果說北漢人在京城有探子,打聽到消息,立時向北漢那頭稟報,北漢那邊也不可能馬上得到消息。」

    胡伯溫撫鬚頷首道:「侯爺所言極是,北漢得到消息,然後派人趕到這邊欲圖破壞,不可能再短短時日之內就能做出安排,像這種大事,只怕隱匿在京城的北漢密談們也不敢自作主張,圖謀破壞。」

    齊寧低聲道:「胡大人,此番出使,我為正使,你為副使,成敗與否,咱們兩個可是綁在一塊的。若是順利完成皇上的吩咐,你我立下功勞,皇上嘉獎自不必說,可是一旦稍有疏忽,此番失利,你我都脫不了干係,我只擔心朝中甚至有人會藉機找我們的是非。」

    胡伯溫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也是輕聲道:「侯爺所言極是,所以下官出京之後,一路上可是惶恐小心,不敢稍有疏忽。」

    「我與胡大人這幾日相處,頗為投緣,再加上你我禍福相系,所以有些話,你我之間就不必藏在心裡。」齊寧道:「胡大人,你說這朝廷之內,會不會也有人想看咱們的笑話,甚至想阻撓你我求親成功?」

    胡伯溫身體微震,瞧著齊寧,見齊寧雖然嘴角含笑,但神情肅然,想了一下,才輕聲道:「侯爺,莫非你懷疑尾隨跟蹤咱們的人是是朝中有人所派?」

    齊寧嘆道:「胡大人見多識廣,比我是要有見識得多。咱們現在也只是發現可能有人尾隨,其他的都不知道,便是那尾隨之人是不是果真衝著使團來,咱們也不好確定,所以我心裡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北漢人,會是誰想破壞使團求親?咱們至少心裡有個數,否則稀里糊塗,這路途還長,說不定真要出現岔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4 15:47
第五七三章 異況

    胡伯溫微微頷首,輕聲道:「侯爺,無論是誰想從中破壞,咱們多加小心,讓他們無從下手就是。」

    齊寧只是笑笑,並不說話。

    使團第二天準時五更出發,這時候天還是黑的,路還是暗的,但一夜歇息,眾人也都是養足了精神。

    大夥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行李,收起帳篷,裝車上馬之後,開始了新的路程,馬匹也經過一夜歇息,也如人一樣,精神抖擻。

    遠方的天空慢慢地顯出淡青的曙色,一路北行,不多久,東方慢慢地霞光閃耀,升起了金燦燦的太陽,晨光讓人心情也舒暢起來,青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散發著朝氣,路邊叢林之中有鳥雀鳴叫之聲,這倒是讓使團上下心情振奮。

    梁雄昨日稟報有人跟蹤,胡伯溫心裡還真是有些擔心,但是陽光之下,讓人心情也黑暗不起來,總覺得使團上下近三百號人,大部分都是驍勇善戰之士,就算有人跟蹤在後心存不軌,只要使團多加小心,也無人敢輕舉妄動。

    梁雄身為副領隊,率隊殿後,胡伯溫幾次回頭去看,發現梁雄時不時地觀察四周,顯得十分謹慎小心。

    吳達林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騎馬在隊伍邊上,偶爾停下馬來,回頭看看隊伍。

    走到中午時分,隊伍停在一處林邊,分發了乾糧,就地暫歇片刻,齊寧吃東西極快,三兩口解決,這才四處漫步,忽瞧見梁雄迎面過來,停下腳步,梁雄看到齊寧,忙迎上來,笑道:「侯爺!」

    齊寧笑笑道:「梁副領隊,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梁雄忙笑道:「侯爺才辛苦,侯爺千金之軀,能與我們這群粗漢子一起風餐露宿,大夥兒心裡都很是佩服。大夥兒都說,侯爺平易近人,此番跟著侯爺一起,都很是歡喜,侯爺,若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齊寧笑道:「大家一同出使東齊,同心協力,自然是要禍福同擔的。」

    梁雄露出欽佩之色,道:「侯爺說的是。」左右瞧了瞧,見到附近無人靠近,壓低聲音道:「侯爺,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齊寧有些好奇,問道:「什麼事情?」

    梁雄四下里望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侯爺,昨天晚上,吳吳領隊好像離開了營地。」

    齊寧皺起眉頭,掃了一眼,遠遠瞧見吳達林正坐在一棵樹下,邊上有幾名羽林武士,似乎正在低聲私語說著什麼,倒也沒有注意這邊。

    齊寧也不說話,猶豫一下,這才示意梁雄跟上,轉到林邊一棵大樹後面,四周無人,才輕聲問道:「吳領隊不在營中?」

    梁雄低聲道:「昨夜稟報侯爺之後,卑職有在營地四周巡視了一遍,這次倒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吳領隊是負責使團的安全,卑職雖然沒有抓到真憑實據,但想著既然已經稟報了侯爺,也還是要向吳領隊說一聲!」

    「梁副領隊,你發現有人跟蹤,為何先要向本侯稟報?」齊寧目光炯炯,「吳領隊負責使團的安全,你為何不先與吳領隊商量?」

    梁雄臉上現出為難之色,欲言又止。

    齊寧溫言道:「你有話儘管說,這裡並無他人。」

    梁雄想了一下,才道:「侯爺,卑職並非並非對吳領隊有什麼意見,只不過!」似乎還有些猶豫,見齊寧用眼神鼓勵自己,這才探頭向吳達林那邊望了一眼,確定並無人注意這邊,才低聲道:「侯爺,此番衛隊,俱都是從羽林營挑選出來,不過吳領隊以前並不是羽林營的人。」

    「哦?」齊寧皺起眉頭:「此話怎講?」

    梁雄道:「侯爺應該知道,先帝駕崩之際,京中的防務有所調動,羽林營被調離出京,黑刀營入京駐防。」

    齊寧點點頭,道:「我知道。」

    「羽林營那次被調出京城,駐防在京外,營中的將領也是調整過。」梁雄聲音很低:「羽林營一直是遲統領統帥,下面是兩位副統領,可是那次調動過後,除了遲統領原職未動,兩位副統領都是調換了,這吳領隊就是當時被調入羽林營的兩位副統領之一。」

    齊寧知道羽林營和黑刀營確實調防過,但是羽林營內部調動,他卻是並不知曉,問道:「吳領隊是剛入羽林營不久?」

    梁雄點頭道:「正是。新調來的兩名副統領,一名來自黑刀營,另一名來自玄武營,吳領隊便是從玄武營調過來。」

    齊寧似乎明白什麼,低聲問道:「這都是鎮國公所安排?」

    梁雄只是點了一下頭,齊寧又問道:「這次吳領隊作為領隊,也是鎮國公的意思嗎?」

    「皇上下旨,讓遲統領抽調兩百精兵護衛使團。」梁雄低聲解釋道:「遲統領要鎮守皇城,自然是無法抽身離開,所以使團領隊,只能從兩位副統領之中二選一,否則便不合規矩。是遲統領選了吳領隊帶隊,不過!」猶豫一下,終是輕聲道:「離京之前,遲統領囑咐過卑職,但凡有什麼事情,先稟報侯爺。」

    齊寧這才明白過來,道:「如此說來,遲統領不大信任吳領隊?」

    「遲統領也是為了以策萬全。」梁雄道:「吳領隊並非遲統領的嫡繫心腹,而且是而且是鎮國公從玄武營調過來,倒也不是說就要對吳領隊有提防之心,只是凡事總要小心一些為好。」

    齊寧微微一笑,道:「遲統領考慮很是周到。是了,你方才說,吳領隊昨夜不在營中,這是何故?」

    「侯爺,昨夜卑職去找吳領隊,想要將有人盯梢的事情稟報於他。」梁雄輕聲道:「可是到了吳領隊的帳篷,他帳內雖然點著燈,但卻不見人影,我不好驚動別人,在營地四處找尋,也沒見到他。」

    「他去了哪裡?」

    梁雄搖頭道:「卑職不知,卑職在他帳外瞪了大半個時辰,一直不見他回來,就只好回自己賬內,今天一早起來,發現他已經在營中。」

    齊寧微一沉吟,才道:「梁副領隊,此事不要對其他人透露,你自己多注意一些,無論有什麼事情,立刻來報我。」

    梁雄答應一聲,這才拱手退下,等到梁雄離開,邊上傳來腳步聲,齊寧扭頭看過去,瞧見是齊峰湊近過來,問道:「怎麼了?」

    齊峰湊近上前,望著梁雄離開的身影,低聲道:「侯爺,昨晚我瞧見這人在營地裡鬼鬼祟祟轉悠了半天,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不知意欲何為。」

    「哦?」齊寧笑道:「你沒查查他是在找什麼?」

    齊峰道:「我跟了片刻,不過這傢伙十分警覺,似乎察覺有人跟在身後,差點被他發現,所以沒有繼續跟下去。」

    齊寧想了一下,才問道:「你之前可見過這兩名領隊?羽林營前一陣子有過調動,你可知曉?」

    齊峰低聲道:「羽林營當初被黑刀營調防出京,聽說確實在京外有過整頓調動,似乎有幾名將領被調換,不過屬下沒有細細打聽。吳達林我是聽說過的,對梁雄所知不多,他似乎一直待在羽林營,已經有很多年,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吳達林是玄武營的人?」齊寧問道。

    齊峰點頭道:「吳達林之前本來是玄武營的統領,被調到了羽林營擔任副統領,這是降了,玄武營的副統領補了吳達林的空缺。」笑笑道:「不過玄武營在京城駐防各營中,地位最低,裝備也及不上其它各營,雖然官職看似降了,不過身在羽林營,衛戍皇城,日後的前程比之在玄武營要順利得多。」

    「羽林營是皇家衛隊,自然是比玄武營要強。」齊寧頷首道:「吳達林為人如何?」

    齊峰笑道:「吳達林現在沉默寡言,不過當年可不是這樣,吃的虧多了,這性子也改了許多。」

    「吃虧?」

    齊峰道:「吳達林起先在虎神營待過,有一回帶隊奉命押送糧草往前線去,途中遭遇暴雨,長江水漫,糧草送達之時,遲了整整一天,大將軍大發雷霆,上摺子參劾!」頓了一下,低聲道:「侯爺可還記得錦衣侯府與竇家的恩怨?」

    「竇馗?」

    「正是。」齊峰道:「竇馗能有今天,其實與大將軍的舉薦不無關係。竇馗還是戶部主事的時候,經常帶隊往前線運送糧草,幾乎每次都能提前送達,而且辦事井井有條,大將軍對他的印象很好,在先帝面前,也說過竇馗的好話。竇馗那時候對大將軍俯首帖耳,十分乖順,哪怕後來升了官職,也是經常親自護送糧草。」

    齊寧對此事倒也知曉,問道:「難道吳達林那次耽擱行程,是與竇馗一起?」

    齊峰道:「正是,竇馗那次運送糧草,就是從虎神營借了兵馬,吳達林被派遣護送,也正是那次耽擱,大將軍將竇馗和吳達林都參了。竇馗從那以後,與我們錦衣侯府有了仇怨,吳達林被調出了虎神營,送到了西川軍團待了兩年,在那邊立下了功勞,又被調回京城,進了玄武營。此後他又熬了多年,才坐上玄武營統領之位,前番又被調進了羽林營。」

    齊寧抬手摸了摸鼻子,輕嘆道:「如此說來,這吳領隊和錦衣侯府也是有過嫌隙,咱們錦衣侯府得罪的人還真是不少。」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4 21:01
第五七四章 橫死

    齊峰道:「侯爺,兩代侯爺都是性情正直,為了公務,並不在乎許多人的臉面,難免會得罪一些人。咱們錦衣侯府是敵人多,朋友也多。」低聲問道:「侯爺,梁雄到底說些什麼?」

    「昨晚吳達林不在營中。」齊寧自然不瞞齊峰,輕聲道:「梁雄昨晚是在營地裡找尋吳達林。」

    齊峰一震,皺起眉頭:「吳達林不在營中?那他去了哪裡?」

    「我也很想知道。」齊寧笑道:「齊峰,你說吳達林與我們有過舊仇,會不會伺機報復?」

    齊峰神色一冷,道:「侯爺,你懷疑吳達林有問題?」

    「沒有證據,我也不會懷疑任何人。」齊寧道:「不過咱們總要小心為是。我們和吳達林沒有過來往,此人的心思,我們也是猜不透。」

    出京之後,吳達林前後加起來,與齊寧說的話不到十句,此人沉默寡言,確實很難讓人猜透。

    「侯爺,吳達林與我們齊家有過舊仇,而且他能進羽林營,自然是鎮國公調過去。」齊峰輕聲道:「司馬家一直想讓自己家的小姐入宮為後,這一次咱們卻要去東齊求親,司馬家自然是心中不甘,若說他們有可能破壞求親,我倒是相信。」

    「破壞和親,無非是要將自己帶來的禮品損毀。」齊寧低聲道:「吳達林是此行領隊,車隊護衛,他責任重大,如果禮品被毀,他難逃干係,你覺得他敢監守自盜?」

    齊峰低聲道:「侯爺,如果吳達林真的是受了司馬家的囑咐,從中作梗,甚至破壞禮品,那麼就算事後追究責任,司馬家也一定會力保吳達林,如今司馬家在朝中權勢滔天,想要保住吳達林,也不算太難的事情。」

    齊寧嘆道:「看來我還真要小心了,如果禮品被毀,求親失敗,吳達林有人保,我可沒人保。」

    齊峰道:「侯爺,從今天開始,我們會死死盯住吳達林,絕不讓他有機會破壞禮品。」

    齊寧抬手搭在齊峰見頭,微微點頭,道:「吳達林就交給你們幾個,務必給我看牢了。」

    接下來兩天,齊峰和李堂幾個人果真是死死盯住吳達林,他們做的不露聲色,表面看不出來什麼,但是吳達林的一舉一動,卻都在這幾人的監視之下。

    隊伍走了兩天之後,折而往東北方向,距離淮河也是越來越近,好在一路上並無事耽擱,雖然吳達林讓人起疑,但卻並無有任何異動,一切倒也是頗為順暢。

    距離淮河尚有一天的路途,隊伍趕路的速度也稍微放快了一些,本來連續幾天都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可是這日黃昏時分,卻忽然下起雨來,夏季的雨勢說來就來,只片刻見,便已經是大雨傾盤,雷聲陣陣。

    靠近淮河的時候,所見到的荒村也就甚多,秦淮大戰之時,北漢軍一度打過了淮河,而楚軍最終將漢軍打過河去,淮河兩岸,都是經過慘烈廝殺的戰場,蕭條敗落,雖然戰事已息,朝廷也下令流民返鄉,但是在戰爭中慘死的百姓不計其數,許多甚至是整村整村被屠滅,往南邊逃難的流民雖然有一部分確實返鄉,但還有大多數依然是流落在外。

    派出的斥候在前面找到了一處敗落的村子,大雨之中,隊伍加快速度,趕到村子這才歇下來。

    村子有二三十戶人家,不過現如今已經是瞧不見什麼人影,破落的房舍甚至有半數坍塌,兩三百號人雖然顯得擁擠,但畢竟有了避雨之所。

    最完整的兩間房舍,自然是歸屬齊寧和胡伯溫,其他兵士則是分落在其他房舍中,吳達林下令將車上的貨物搬運到一處房舍內,又安排了兵士看守,隨即又安排了巡邏的崗哨,一切就緒,村子才安靜下來。

    齊寧屋內點了燈火,不過頗有些昏暗,他此時精神倒是十足,尋思著已經有幾天沒練功夫,當下關了門,自己在屋內練習向百影傳授的那套功夫。

    這套功夫他已經是記得十分純熟,不過每一招的運氣法門全然不同,這些功夫雖然精妙,不過威力如何,齊寧沒有實戰過,倒也不敢確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聽得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齊寧上前打開門,外面依舊是暴雨傾盆,只見梁雄渾身上下濕透,臉色略顯蒼白,身後跟著兩名兵士,瞧見齊寧,立刻道:「侯爺,出出事了!」

    齊寧看他臉色,便知道事情不妙,心下微沉,問道:「怎麼了?」

    「侯爺請移步。」梁雄道:「有有弟兄被人殺了!」

    齊寧吃了一驚,鎖起眉頭,這時候也顧不得外面下雨,出了門,梁雄在前領路,在雨中走出一段路,到了村口,只見前面已經有二三十人簇擁在一起,梁雄沉聲道:「都讓開了,侯爺來了!」

    眾兵士急忙讓開,齊寧上前去,只見到地上橫躺著三具屍首,吳達林正蹲在一具屍首邊上,似乎是在檢查屍首,見得齊寧過來,吳達林起身行禮,拱手道:「侯爺!」

    齊寧走到一具屍首邊上,蹲下身子,吳達林已經在旁指著那屍首喉嚨道:「侯爺,致命傷在這裡。」

    夜雨之中,頗為昏暗,但齊寧卻還是十分清晰地瞧見那屍首喉嚨處有一個大拇指大小的血孔,從那血孔之中,兀自向外冒血。

    「是什麼兵器?」齊寧皺眉問道。

    吳達林神情凝重,道:「明顯是利器穿喉,不過傷痕不是刀劍所留,那利器很細,只有手指大小,卑職一時間還猜不透是什麼兵器。」

    「什麼時候發現?」

    「就在剛剛。」吳達林道:「這三人都是卑職安排在這裡守衛,方才其他人過來輪換,就看到這三人已經躺在地上,卑職得到消息,立刻趕過來,然後派人稟報侯爺。」

    齊寧問道:「三人守在這裡,卻被人所殺,對方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吳達林道:「很可能是想進入村子。卑職在村子四周都安排了人手,想要潛入村內,並不容易。」

    齊寧看著吳達林,問道:「吳領隊是說有人潛入到村中?」

    「卑職已經派人清點人數。」吳達林道:「侯爺,這三名弟兄平日裡也算是極其警覺之人,可是他們連佩刀都不曾拔出來,現場也並無搏殺的痕跡,看來對頭武功實在是高明得很。」

    此時卻聽到胡伯溫聲音傳過來:「在哪裡?可抓到凶手?」聲音之中,只見到胡伯溫已經冒雨過來,官袍已經濕透,看到地上的屍首,胡伯溫駭然變色,急問道:「侯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寧起身來,道:「胡大人,外面雨大,你先回屋。」向吳達林道:「吳領隊,加派人手,讓所有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村子裡仔細找尋,看看是否有人潛入進來。對了,那幾車禮品,一定要嚴加守衛。」

    「侯爺放心,存放貨物的房舍,外面守著一層人,屋裡還守著一圈,我讓他們兵器在手,絕對無人能靠近。」吳達林正色道。

    齊寧點點頭,道:「讓人將這幾位弟兄就地掩埋,本侯回京之後,會向皇上諫言,到時候會從中撫卹。」

    回到屋內,胡伯溫驚魂未定,「侯爺,看來梁雄說的沒錯,咱們確實被人盯上了,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胡大人,如果說他們的目標是要阻止我們求親,卻為何要殺死幾名兵士?」齊寧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就算他們殺了守衛的兵士,混入到村內,可是那些貨物被重兵守衛,難以接近,他們應該知道這一點。」

    胡伯溫也是微微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殺死幾名兵士,自然不可能阻擋我們去往東齊,而且這時候他們動手,反倒是打草驚蛇,難道他們不擔心因為這幾名兵士被殺,我們會更加小心戒備?」

    齊寧微眯著眼睛,道:「三名兵士佩刀都沒有拔出來,而且現場確實沒有搏殺的痕跡,可見確實是在瞬間就被對方所殺。」

    「看來那幫人中間確實有厲害的角色。」胡伯溫憂心忡忡:「羽林營的兵士都是驍勇善戰,這些人更是從中精挑細選出來,即使不敵對手,也不至於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殺死。」頓了頓,輕聲道:「侯爺,莫非對方是好幾個人同時出手?」

    齊寧微微點頭道:「有這個可能。」頓了頓,低聲道:「胡大人可想到另一種可能?」

    「請侯爺賜教?」

    「如果是熟人出手殺害他們,他們毫無提防,所以沒有留下搏殺痕跡,是否也有這個可能?」齊寧問道。

    胡伯溫一怔,駭然道:「熟人所殺?侯爺,你說是難道?」瞳孔微微收縮。

    齊寧嘆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想到也有這種可能而已。」

    「侯爺,如果如果當真如此,那為何要下手?」胡伯溫皺眉道:「殺死他們三個,又是什麼目的?」

    齊寧想了想,才道:「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殺人需要動機,殺死這三人的動機,我始終想不明白,除非只有一種可能。」

    胡伯溫急問道:「什麼?」

    齊寧神情凝重,道:「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

    「這三人在村口巡邏,也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齊寧肅然道:「他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卻被對方發現,對方擔心三人洩露出去,所以出手擊殺,就是為了殺人滅口。」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6 00:05
錦衣春秋 第五七五章 刺客

    大雨滂沱,驚雷陣陣,屋頂上被雨點砸的噼裡啪啦作響,胡伯溫顯得焦慮不安,問道:「侯爺,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齊寧嘆道:「我若是知道,也就不必如此煩心了。」

    胡伯溫向門外瞧了一眼,身體微側,低聲道:「侯爺,如果是熟人所殺,能有如此本領的,也是屈指可數。即使三名守衛看到熟人,並不提防對方會出狠手,對方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如果沒有極厲害的武功,想要瞬間擊殺三人,而且三人毫無反抗,那也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齊寧微微點頭,低聲道:「胡大人可是想到什麼?」

    胡伯溫苦笑道:「侯爺,你對下官推心置腹,下官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也知道,皇上剛剛登基不久,朝局未穩,如今朝內司馬家權勢滔天,淮南王那頭也是不甘受壓,兩邊各自活動,各部衙門,都有他們的人安插在其中。我們禮部是清水衙門,還算落得個清靜!」

    齊寧輕嘆一聲,並不說話。

    「這次出使東齊,是皇上的意思,可是有些人心裡卻未必贊同皇上的旨意。」胡伯溫輕嘆一聲,感慨道:「就咱們這支使團,也未必都是上下一心。」

    「哦?」齊寧笑道:「胡大人也看出問題了?」

    胡伯溫低聲道:「不瞞侯爺,下官知道是吳達林領隊之後,心裡就有些忐忑。這吳達林當初從虎神營被調往邊陲,是因為齊大將軍參劾所致,與你們錦衣侯府多少是有些過節的。下官只擔心因為舊怨,這吳領隊在途中可能會生些事端。」

    齊寧輕聲道:「胡大人方才說使團之中能瞬間連殺三人的高手並不多,吳達林是否也在其中?」

    胡伯溫想了一下,才道:「下官不敢胡亂猜測。不過下官知道吳達林是領隊之後,倒也仔細打聽過,吳達林的功夫確實不弱,他出身貧寒,是靠真本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若說他出其不意,連殺三人,倒是大有可能。」頓了頓,低聲道:「不過梁雄的武功也是不弱,應該也能做到。」

    齊寧皺眉道:「胡大人懷疑梁雄?」

    「那倒不是。」胡伯溫擺手道:「下官只是覺著,使團之中,有本事連殺三人的,應該只有這兩人。而且他們是使團的正副領隊,如果真的出手偷襲,那三名守衛必然不會防備。不過梁雄是羽林營的老將,性情也頗為豁達,下官倒不覺得他會有什麼異動。」

    齊寧若有所思,胡伯溫猶豫一下,才輕聲道:「侯爺,您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真有人混入進來,或許會對侯爺不利。」

    齊寧笑道:「有勞胡大人牽掛。胡大人,途中勞頓,你先回去歇息,以免明天趕路沒有精神。」

    胡伯溫起身拱手,嘆了口氣,退了下去。

    胡伯溫前腳剛走,門外就傳來梁雄聲音:「侯爺,卑職有事稟報!」

    齊寧令他進來,梁雄渾身雨水,上前躬身道:「侯爺,村子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並無有人潛入的痕跡。吳領隊加派了人手守衛,自己親自在守護貨物,他讓卑職帶人就守在侯爺屋子四周,提防有刺客行刺。」

    齊寧微微點頭,打量梁雄一番,終於道:「梁雄,剛才出事的時候,你可知道吳領隊身在何處?」

    梁雄一怔,猶豫了一下,才道:「侯爺,進村之後,安排守衛,卑職擔心還有疏漏,所以到各處檢查一遍,當時倒是沒有注意吳領隊,他或許是在屋內休息。」

    齊寧道:「我這邊不必多擔心,梁副領隊,胡大人那邊要嚴加守衛,你帶人去那邊守護,萬不能讓胡大人有差池。」

    梁雄一怔,卻還是拱手道:「卑職遵命。」也不多言,轉身出了門去。

    夜雨傾盆,齊寧走到門前,門外昏暗一片,雨幕如霧,更是讓人無法看清楚夜色之中的點滴。

    三名守衛被殺,自然是在隊伍中引起了一絲騷動,這三人死的蹊蹺古怪,兵士們只以為確實有外敵侵入,都是打起了精神,異常的謹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吳達林加派了人手巡夜,一開始巡夜不過二三十人,事發過後,直接加派了一倍的人手。

    齊寧本以為夏雨來得快,走的應該也不慢,可是這場雨卻似乎是將積攢多時的怒氣一朝傾瀉-出來,連續幾個時辰,村子的道路上都已經滿是積水。

    半夜時分,忽聽得驚呼聲起,齊寧迅速反應過來,衝出門去,循聲跑過去,只見到十幾道人影此時也正向同一個方向奔去,到的一間房舍前,齊寧皺起眉頭,立時認出來,正是胡伯溫所住的房子。

    他臉色一沉,衝進門去,迎面一人過來,差點撞了個滿懷,幸好齊寧反映迅速,側身閃過,探手抓住那人,正是梁雄,梁雄扭頭看到齊寧,急道:「侯爺,胡大人胡大人!」神情驚駭,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齊寧沉聲道:「胡大人怎麼了?」

    「胡大人胡大人遇刺了。」梁雄終於吐出來,抬手往裡屋指過去,「就在就在裡面!」

    齊寧飛步進到裡屋,只見到屋內有兩名羽林武士手持佩刀,嚴陣以待,齊寧剛進去,那兩人刀鋒指過來,瞧見是齊寧,急忙收刀,躬身道:「侯爺!」

    齊寧這時候已經瞧見,胡伯溫靠坐在一張發舊的椅子上,臉色慘白,神情呆滯,額頭上滿是汗水,齊寧神情微緩,上前去問道:「胡大人,你?」

    胡伯溫聽到齊寧聲音,總算回過神來,苦笑道:「侯爺,下官下官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扭過頭去,望向後窗,齊寧順他目光瞧過去,只見到後窗已經破開,外面風大雨大,一陣陣冷風夾著雨水從窗外打進來。

    梁雄此時也已經進來,稟道:「侯爺,刺客是從後窗潛入進來,意圖刺殺胡大人,幸虧胡大人及時叫喊,我們立刻衝進來,那人是從後窗逃走。」

    齊寧皺起眉頭,問道:「這裡有多少人守衛?」

    梁雄道:「卑職遵從侯爺的吩咐,親自帶了四名弟兄在這裡守衛,兩人守在門外,我和另外兩名弟兄就守在屋內的正堂,聽到屋裡傳來胡大人的叫聲,卑職第一個衝進來,剛好瞧見那人從後窗逃出去,卑職立時跟著出去追拿,可是那人速度極快,而且外面風大雨大,卑職無能,竟是被他走脫。」

    這時候聽得腳步聲響,齊寧回過頭,只見吳達林快步進來,渾身上下也都是雨水淋漓,瞧見癱坐在椅子上的胡伯溫,皺眉問道:「胡大人,可看清楚刺客的模樣?」

    胡伯溫搖搖頭,苦笑道:「本官躺在床上,想到先前有三人被稀里糊塗殺害,始終睡不著,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屋裡忽然發涼,扭頭瞧過去,只見到後窗竟是被打開,一道影子從窗外翻進來,本官知道定是刺客,想也不想,立刻出聲叫喊。」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冷汗,繼續道:「幸虧梁雄反應及時,從門外衝進來,那刺客似乎沒有想到我並沒有睡著,我一叫喊,他立時便翻窗逃走,梁副領隊進來的時候,恰好也瞧見了那刺客,尾隨追趕出去!」說到這裡,心有餘悸,額頭又是冒出冷汗。

    吳達林瞧見梁雄,問道:「梁副領隊,這屋後沒又派人值守?」

    梁雄道:「卑職只以為前門有人看守,我們幾個也在正堂,絕不會有人敢潛入進來,可是這都是卑職的疏忽大意,還請侯爺和吳領隊責罰!」

    齊寧道:「吳領隊,這也不能怪梁副領隊,實在是刺客膽大包天。」看向胡伯溫道:「胡大人,你身體可是無礙?」

    胡伯溫擺手道:「侯爺不必擔心,那刺客聽到動靜,立刻就逃走,倒是沒能得手,下官並無受傷。」揮手道:「沒什麼事了,吳領隊,你還是派人到四周再搜尋一遍,下官的性命倒是無妨,萬不能讓刺客靠近侯爺。」

    吳達林拱手道:「胡大人,是卑職失職,罪該萬死,卑職立刻派人搜找刺客。」揮手道:「大家先都出去,梁副領隊,再調弟兄過來,胡大人和侯爺房舍四周,不要漏過一個地方,都要有人守衛。」

    梁雄拱手稱是,與吳達林一前一後出了門去。

    等眾人出門,屋內只剩下胡伯溫和齊寧,胡伯溫起身來,走到門前,向外看了看,這才關上房門,轉身回到屋內,神情冷峻異常,低聲道:「侯爺,下官下官其實認出了刺客,卻不好當眾言明。」

    齊寧一怔,皺眉道:「果真認出了刺客?」

    胡伯溫道:「那刺客雖然匆忙逃走,可是身形動作,我卻是記憶猶新,絕不會認錯人。」目光冷峻,低聲道:「侯爺,你猜的果然沒有錯,吳達林有大問題,入室行刺下官的,便是吳達林!」

    齊寧身形一震,駭然道:「當真是他?」

    「下官絕不會認錯人。」胡伯溫低聲道:「他只以為下官已經睡著,所以從後窗潛入進來,幸虧下官半睡半醒,否則現在已經死在他的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6 00:05
第五七六章 誘敵

    齊寧冷笑道:「此人果然是處心積慮,他刺殺胡大人,自然是要阻擾使團去往東齊。今次若是被他得手,咱們當然只能停下來向朝廷快馬稟報,無法繼續往東齊去。耽擱在此,說不定就是他的軌跡。」

    胡伯溫嘆道:「下官雖然知道他與錦衣侯府有仇隙,但想著出使東齊畢竟是國家大事,他總不能因為私怨而耽誤國家大事。」搖了搖頭,輕聲道:「如此看來,先前被殺害的三名兵士,應該也是他所為了。」

    「胡大人,你莫忘記,吳達林可是司馬家提拔起來。」齊寧淡淡道:「皇上要向東齊求親,司馬家可是不甘心,我一直就尋思,司馬家可不會讓咱們順順當當地將和親之事談成。我現在只擔心這背後還另有陰謀。」

    「另有陰謀?」胡伯溫憂慮道:「侯爺此話怎講?」

    「胡大人,咱們出京之後,可是一直有人在暗中窺伺。」齊寧冷冷道:「之前我還在想那幫人有什麼膽子敢對使團動手,現在看來,那幫人很有可能就是吳達林的黨羽,他們是要裡應外合,伺機破壞出使。」

    胡伯溫駭然道:「侯爺,你是說,一直跟蹤監視咱們的那幫人,是吳達林的人?」

    「現在看來,應該是如此了。」齊寧嘆道:「胡大人,你試著想一想,今晚如果吳達林得手,身為副使的你被害身亡,會是怎樣一個結果?不消說,定會是混亂一團,便是我,也會方寸大亂的。」

    胡伯溫猛地想明白,道:「侯爺,吳達林要殺死下官,是否就是為了造成混亂?如此一來,尾隨跟蹤的那幫人趁虛而入,與吳達林裡應外合,損毀禮品?」

    「應該就是如此了。」齊寧道:「胡大人被害,禮品被毀,出使東齊便成泡影。我齊寧只能狼狽回京,身為正使,難辭其咎,到時候參劾本侯的摺子定會如同雪片一般,就算本侯能保住性命,想要再次組建使團出使,那必將是千難萬難。」

    胡伯溫喟然長嘆,苦笑道:「想不到鎮國公手段竟然如此狠辣,為了達成目的,根本不顧大楚的利益。」

    「我之前猜測,被害的三名守衛,定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所以才被殺人滅口。」齊寧低聲道:「雖然眼下還沒有真憑實據,但事情應該不出我的猜測,今夜吳達林必定是偷偷出去與他的黨羽接頭,恰好被三名巡邏的兵士瞧見,吳達林擔心三名兵士走漏風聲,所以出手擊殺胡大人,你以為我的推測是否可能?」

    胡伯溫微微點頭道:「此事本就蹊蹺,但時候也這樣一解釋,就說的通了。」低聲問道:「侯爺,吳達林今夜行刺下官,看來已經是開始動作,咱們應該如何應對?若是不能及時解決,下官擔心還會有更凶險的事情發生。」

    齊寧微一沉吟,才道:「胡大人,依你之見,咱們該當如何處置此事?」

    胡伯溫忙道:「侯爺,下官並非推搪,但此事委實事關重大,還請侯爺定奪,無論侯爺如何決斷,下官定當遵命。」

    齊寧在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吳達林不除,後果不堪設想,胡大人,若是將此人除掉,以絕後患,你以為如何?」

    「侯爺,若是真的真的除掉吳達林,是否會觸怒司馬家?」胡伯溫微皺眉頭,擔心道:「司馬家如今權勢極大,咱們咱們不好招惹。」

    「怎麼,胡大人害怕了?」齊寧淡淡笑道:「你放心,時候若有人要追究,儘管衝著本侯來就是。」

    胡伯溫忙道:「侯爺誤會了,下官絕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侯爺決定真要除掉此人,下官定當與侯爺共同進退。」

    齊寧笑道:「如此甚好,咱們也是為了使團能順利前往東齊,國事為大,有些顧忌,咱們就不要在乎了。」

    胡伯溫走到前窗,微打開窗戶向外看了看,夜雨瓢潑,外面昏暗一片,關上窗戶回來道:「侯爺,依下官之見,就算要動手除掉吳達林,也需要謹慎小心,萬不能引起使團的震動。」低聲道:「這兩百羽林衛士,咱們並不知道底細,其中有沒有吳達林的心腹,那還真是不好說。」

    齊寧微點頭道:「胡大人所言極是,你我此前都與羽林營沒有接觸,對他們並不是十分清楚,如果這其中有不少是吳達林的人,動起手來,只怕要引起內訌。此前我瞧這吳達林似乎和手底下的兵士關係頗為融洽,若是輕易對吳達林下手,只怕會很麻煩。」微皺眉頭,若有所思。

    胡伯溫想了想,眼睛忽地一亮,道:「侯爺,有一個人,或許能幫著咱們解決這個麻煩?」

    「是誰?」

    「梁雄!」胡伯溫肅然道:「梁雄是羽林營的人,與這些兵士關係也是不差,而且他對羽林營的狀況十分瞭解,如果他能協助動手,應該是個不錯的幫手。」

    齊寧笑道:「不錯,梁雄為人機警,胡大人,不瞞你說,這梁雄早就發現吳達林不對勁,而且離京之前,遲鳳典就已經交待過他,要他小心提防吳達林,找此人幫手,定是馬到功成。」

    胡伯溫歡喜道:「若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侯爺,梁雄是副領隊,如果到時候有人追究吳達林之事,你我加上梁雄三人都能證明吳達林意圖破壞使團求親,別人也就無話可說了。侯爺,你在這裡稍後,下官去找梁雄過來商議。」

    齊寧輕聲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胡伯溫點頭道:「下官明白。」這才過去打開房門,輕步出去,沒過多久,只見胡伯溫領著梁雄進了屋來,胡伯溫進門之後,順手將房門關上,梁雄上前來拱手道:「侯爺,眾弟兄還在搜找刺客,暫時還沒有找到刺客的蹤跡。」

    齊寧點點頭,與胡伯溫對視一眼,才輕輕咳嗽一聲,招招手,示意梁雄靠近一些,梁雄有些疑惑,卻還是湊近上前,齊寧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刺客已經找到!」

    梁雄一怔,吃驚道:「找到了?」

    「梁副領隊,方才人多,我沒有當眾直言。」胡伯溫靠近過來,低聲道:「今夜欲圖行刺本官的刺客,乃是使團的護衛領隊吳達林!」

    梁雄身體一震,濃眉一緊,異常吃驚,沉默片刻,才道:「胡大人,您您是否看清楚?吳領隊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但是他不至於行刺大人吧?」

    齊寧道:「胡大人十分確定,而且本侯也認為,吳達林是最大的嫌疑人。」

    梁雄苦笑道:「離京之前,遲統領有過囑咐,卑職也只以為是遲統領謹慎小心,想不到!」頓了一下,才道:「侯爺,胡大人,你們找卑職前來,告知此事,定是有事吩咐,無論有何吩咐,卑職定當全力以赴。」

    齊寧笑道:「就等你這句話。」神情隨即冷峻起來,道:「梁副領隊,本侯帶隊出使,目的就是要完成皇上的旨意,向東齊求親成功,所以阻擋出使東齊的一切擋路石,必須都要踢開。」盯著梁雄眼睛,問道:「你明白本侯的意思?」

    梁雄微微點頭,道:「侯爺是否說,要要制住吳達林?」

    胡伯溫低聲道:「梁副領隊,這兩百名兵士之中,可有吳達林的人?」

    梁雄道:「吳達林雖然來羽林營不久,但他此前就名聲在外,他是窮苦人出身,羽林營中大部分兵士也都是窮苦出身,所以對他頗為敬服。」

    「侯爺,看來還真是不能正大光明懲處此人。」胡伯溫道:「既要干脆利落,還要悄無聲息。」

    齊寧點點頭,道:「梁副領隊,事關重大,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梁雄微一沉吟,終是道:「侯爺,您和胡大人的意思,卑職已經明白,要做的隱秘,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卑職倒有個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更是湊近,低聲細語了一番,齊寧邊聽邊點頭,等梁雄說完,齊寧含笑道:「如此甚好,就按照梁副領隊的主意來辦。」

    大雨之中,吳達林此刻正領著兵士在村中各處角落搜尋刺客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忽聽得有人叫道:「吳領隊!」一人從昏暗中過來,吳達林瞧了一眼,見是梁雄,立刻問道:「可有刺客的蹤跡?」

    梁雄湊近上前,低聲道:「吳領隊,侯爺發現了端倪,已經帶人出了村口,令卑職過來通知您,讓你迅速趕過去。」

    吳達林皺眉道:「侯爺出了村?發現什麼端倪?」

    「應該是刺客的蹤跡。」梁雄輕聲道:「侯爺令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其他人繼續在村子裡佯作搜尋,你我二人偷偷過去。」

    吳達林露出古怪之色,猶豫一下,終於還是點頭道:「侯爺在哪裡,領我過去。」

    梁雄在前領路,吳達林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村口,守衛自然不敢攔阻,行出一段路,只見到前面是一片小樹林,林邊還有一處小池塘,吳達林皺眉道:「梁副領隊,侯爺到底在哪裡?」

    梁雄抬手指向前方,道:「那不就是。」吳達林抬眼望過去,果然瞧見前面有一道身影站在林邊,加快步子上前去,距離五六步之遙,看清楚果然是齊寧,正要行禮,齊寧卻已經轉身往林中進去,吳達林眉頭微緊,扭頭看了梁雄一眼,還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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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