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74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6 17:37
第五七七章 紅土

    林中昏黑一片,陰冷異常,吳達林瞧見齊寧終於停下來,上前幾步,拱手道:「侯爺!」

    齊寧轉過身,林中十分昏暗,但吳達林卻也能夠清晰地看清楚齊寧的臉龐,見到齊寧臉色有些難堪,忍不住問道:「侯爺,梁副領隊說找到了刺客的蹤跡,不知刺客現在何處?」

    齊寧嘆了口氣,道:「吳領隊,刺客現在就在本侯面前。」

    吳達林一怔,左右瞧了瞧,除了身側的梁雄,並無他人,皺眉道:「侯爺,卑職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當真不明白?」從齊寧身側傳來聲音,吳達林循聲看過去,只見到胡伯溫竟然從旁轉出來,便在此時,四周忽地冒出數道身影,吳達林臉色一沉,探手到腰間,握住刀柄,梁雄卻也是往後退了兩步,也抓住了手中的刀柄,死死盯著吳達林。

    吳達林四下里瞧了瞧,從四周竟是冒出五六道人影,他一眼便認出來,這幾人全都是錦衣侯府的侍衛,乃是齊寧的親隨。

    「侯爺,胡大人,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吳達林沉聲道:「難道你們並非要找尋刺客?」

    胡伯溫冷笑道:「吳達林,事到如今,你還在裝模作樣,今夜行刺本官之人,豈不正是你?你當真是膽大包天,因私廢公,竟敢破壞使團求親,幸虧侯爺明察秋毫,否則還真是要被你這逆賊得逞。」

    梁雄卻已經怒聲道:「吳達林,你是司馬家的走狗,今日絕饒不了你。」身體前欺,揮刀便往吳達林砍過去,吳達林身形一晃,躲過一刀,拔刀出鞘,撩刀迎上,「嗆」的一聲響,雙刀交擊,火星四濺。

    梁雄低吼一聲,又是一刀砍出,他出手凶狠,犀利剛勁,吳達林退後兩步,沉聲道:「侯爺,胡大人,卑職冤枉!」沒等他說完,梁雄又是連連出刀,將吳達林逼得連退數步。

    胡伯溫上前一步,沉聲道:「諸位弟兄,吳達林心狠手辣,大家都要小心,莫讓他逃脫。」

    圍在四周的齊峰等人都是向前逼近,忽見得李堂身形前欺,極其迅速,手中大刀已出,刀光閃過,便聽得「哎呀」一聲叫,李堂這一刀竟是從後砍在了梁雄的左箭頭,也幸虧梁雄反應極快,李堂的刀鋒看過來之時,他已經察覺不對,拚力閃躲,既是如此,肩頭還是被李堂重重砍了一刀。

    他一個翻身,腳下踉蹌,吳達林此時卻已經反退為進,探手出刀,梁雄臉上滿是驚駭之色,腳下一個拌蒜,向後倒地,想要起身,吳達林的刀尖已經頂在他脖子上,冷聲道:「再動一下,立時取你性命。」

    這一變故極其突兀,胡伯溫臉色驟變,失聲道:「侯爺!」

    齊寧卻是笑了笑,道:「胡大人不必驚慌,咱們出來是要抓刺客,現在刺客已經擒獲了。」

    「侯爺!」梁雄沉著臉,被吳達林刀鋒指著咽喉,卻不畏懼,沉聲道:「卑職卑職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此設計,要卑職配合誅殺吳達林,現在現在卻又是什麼狀況?」

    齊寧笑道:「梁雄,你也算是聰明人,當真不明白本侯的意思?」轉視胡伯溫,含笑道:「胡大人,不如你來解釋一番。」

    胡伯溫卻是皺著眉頭,道:「侯爺,下官下官也不明白您的意思。吳達林是刺客,卻為何卻為何要對梁副領隊出手?」

    齊寧微笑道:「今夜行刺胡大人的刺客,可以是吳達林,當然也可以是梁副領隊,甚至可以是任何一個人,對不對?」

    胡伯溫一臉茫然,搖頭道:「侯爺侯爺這話很奇怪,下官說過,刺客確定無疑是吳達林,怎會是梁副領隊或者其他人?」

    「侯爺,卑職忠心耿耿,今夜遵從你的吩咐設計誅殺吳達林。」梁雄冷笑道:「可是侯爺如此對待卑職,實在讓人心寒。卑職並不怕死,可是這樣死得稀里糊塗,便是做了鬼,也難以瞑目。」

    齊寧嘆道:「事到如今,梁副領隊還不想承認嗎?你可別告訴我,那三名被殺害的羽林兄弟,與你無關。」

    「與我有關?」梁雄忽然笑起來:「侯爺這玩笑並不好笑。」

    齊峰此刻也走上前,冷笑道:「梁雄,被殺的三名守衛,是被一種極為古怪的利器洞穿咽喉,當時檢查時候,會讓人以為三名守衛是正面被人所殺,其實事實並非如此,掩埋之前,我仔細檢查過傷口,其實三人都是從背後為人所殺,那利器是從後頸傳穿入,自咽喉出來。」

    梁雄一怔,冷笑道:「那又如何,難道三人從背後被人偷襲,就證明與我有關?」

    「可以確定,三人被殺之時,全無反應,甚至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有人要對他們出手。」齊峰道:「三個人俱都是從背後被人所偷襲,可是我仔細注意過崗哨,吳領隊的安排,都是三人成犄角,互相之間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任何一人出現狀況,其他人也都能夠立時發現。」

    吳達林點頭道:「這也是多年的經驗,這樣安排,可以保證即使遇上勁敵,也不至於互相之間無法提醒。」

    「但是現場的情形,三人被殺的時候,明顯是聚在一起。」齊峰道:「也就是說,有人為了能在瞬間擊殺這三人,又不至於驚動村內其他人,事先將這三人聚在了一起。」

    「設下崗哨,事關重大,除了卑職和梁雄,沒有其他人能夠將那三名守衛從崗位調開。」吳達林沉聲道。

    齊峰道:「所以當時肯定有人將這三人故意叫到一起,然後給了其他人出手的機會,不出意外的話,現場的凶手,至少有兩人,一人是專門吸引三人的注意力,另一人則是從背後出手偷襲。」

    梁雄冷笑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是我下手,吳達林的嫌疑比我自然要大得多。」

    齊寧背負雙手,緩緩道:「事發之時,我就已經肯定,凶手必是你和吳達林其中之一。」看向胡伯溫,笑道:「胡大人,你可還記得,我對你說過,那三人被害,只因為他們很可能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有人擔心他們走漏風聲,所以出手擊殺,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滅口。」

    胡伯溫點頭道:「侯爺說過,只是侯爺,下官可以擔保,梁雄絕非凶手。下官被刺的時候,梁雄就在正堂,而且他是第一時間衝入房內,那時候刺客剛剛翻窗而出,就算下官看錯,刺客不是吳達林,那也絕不可能是梁雄!」

    齊寧笑道:「如果不是胡大人那邊發生行刺之事,本後還真不敢確信梁雄就是真兇。」

    胡伯溫皺起眉頭,齊寧已經道:「胡大人,當時當真有人進屋行刺?」

    胡伯溫一怔,隨即變色道:「侯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你懷疑下官說謊不成?」

    齊寧嘆道:「胡大人,這次你可說對了,本侯還真是懷疑你在說謊。」

    「侯爺,你!」胡伯溫身體一震,冷笑道:「我明白了,你設下的這個圈套,竟然是要對付下官。下官自問清清白白,實在不知哪裡冒犯了侯爺。」

    「胡大人,你冒犯的不是我,而是大楚,是皇上。」齊寧道:「所有一切,都是你在背後設計,梁雄也只是從犯而已。」

    「我?」胡伯溫怒極反笑:「為什麼是我?」

    「當然是有人告訴我。」齊寧笑道。

    胡伯溫臉色一沉,道:「是誰?」

    「是你!」齊寧抬手指著胡伯溫:「除了你胡大人,誰還會告訴我這背後的秘密?」

    「我?」胡伯溫只覺得荒謬絕倫,笑道:「侯爺,你可真會開玩笑。」

    雨水從枝葉的縫隙之間落下來,在場諸人俱都是渾身濕透,齊寧微吐一口氣,才道:「三名守衛被殺,大家都趕到現場,胡大人不甘人後,也及時出現。胡大人,我想請問一句,事發當時,你又在何處?」

    胡伯溫卻也是背起雙手,淡淡道:「隊伍進村之後,我便一直在屋裡,知道有人通知出了人命,我才匆匆趕到現場。」

    「可是胡大人告訴我的事實卻並非如此。」齊寧道:「胡大人當時到場的時候,想必是剛剛回屋沒多久,有些細節還不曾發現處理。」

    「細節?」胡伯溫眉頭一緊:「什麼細節?」

    「靴子!」齊寧低下頭,瞧向胡伯溫的官靴,緩緩道:「胡大人回屋的時候,並無及時注意到自己靴子上的證據,當時胡大人靴子上滿是泥濘,你可知道?」

    胡伯溫一愣,隨即一聲怪笑:「侯爺,當時雨勢極大,路面都是泥濘,下官從屋內出來,趕到村口,踩踏的都是泥濘道路,靴子上沾有泥濘,難道有什麼奇怪?若是這樣說,當時幾乎所有人的靴子都沾有泥濘,難道都有嫌疑不成?」

    齊寧搖頭道:「你還是沒有明白。當時大家的靴子確實都沾有泥濘,可是靴子上沾有紅土的,卻只有你胡大人一位!」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8 00:04
錦衣春秋 第五七七章 沆瀣一氣

    「紅土?」胡伯溫一怔,不由自主地低頭去就看靴子。

    齊寧笑道:「胡大人現在可以脫下靴子看一看,在你的腳底,應該還有紅土粘在上面,當時看起來確實不是很起眼,可是我忽然想到,胡大人身為禮部侍郎,對於自己的儀表十分注重,不但是衣衫每天都會乾淨整潔,而且每天晚上歇息之前,都會派人將靴子洗刷一遍,這沒有錯吧?」

    一路上行來,眾人倒也知道胡伯溫確實有這個習慣,但是卻並無人在意,此時齊寧提起,諸人便都想起來。

    「昨天晚上臨睡之前,胡大人一如既往讓人刷了靴子,今天早上出之後,中途只歇過一次,而且胡大人當時並沒有去哪裡,我還記得,歇息之處,也並無任何紅土。」齊寧緩緩道:「胡大人在抵達這荒村之前,幾乎都是騎馬,靴子很少粘地,所以在抵達荒村之前,靴子上自然不可能沾染上紅土。」

    胡伯溫臉色難看,並不說話。

    「所以本侯回屋之後,也查看了自己的靴子,可是我的靴子上竟然一丁點紅土也沒有。」齊寧嘆道:「我和胡大人事之後,都在村子走動,胡大人靴子上如果沾上紅土,我應該也不能例外,可是為何卻偏偏不是如此?所以我又讓齊峰細細檢查,村子裡並無紅土泥濘,他們幾個藉著搜找刺客的時候,在村子附近找尋,胡大人,你猜他們找到了什麼?」

    胡伯溫淡淡道:「找到什麼?」

    「村口之外,有一處小池塘。」齊寧笑道:「說也奇怪,那池塘邊上,土質十分奇特,竟然色澤泛紅,齊峰取了泥土回去,我一眼就看出,與胡大人靴子上的紅土一模一樣,如果胡大人不相信,咱們現在就可以去池塘邊比對。」

    胡伯溫冷笑一聲,可是臉色明顯泛白。

    齊寧嘆了口氣,道:「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也不難想明白,胡大人說自己一直待在屋子裡,應該沒有說實話,你至少去了那池塘邊一次,如此傾盆大雨,胡大人不好好待在自家屋子裡,卻要冒雨到池塘邊,所為何故?我於是就想到,梁雄說使團出京之後就被人盯上,這卻並沒有說錯,只是尾隨而來的人並非吳達林的黨羽,恰恰是你胡大人的人馬,唔,這話說的不一定準確,但那路人馬至少與胡大人關係密切,胡大人冒雨出來,當然是有事要與來人商量。」

    胡伯溫笑道:「侯爺這都是猜想,沒有真憑實據,你說我出來與人密見,又有何證據?」

    齊寧卻不理會,繼續道:「胡大人出村與人相見,當然有必須密見的理由,可是吳達林在村子四周安排了守衛,胡大人要出村,難免要被人看到。當然,梁雄也可以將人調開,找出空檔讓胡大人離開,可是這樣做,依然會有漏洞,誰能保證梁雄調人不會洩露出去,你們或許覺得本侯年紀輕輕,少不更事容易糊弄,但是你們卻不敢小瞧了吳領隊。」

    吳達林神情冷淡,手中的大刀始終頂著梁雄,梁雄躺在地上,他肩頭被李堂砍了一刀,鮮血直流,與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胡大人有急事要出村與人密見,就只能為人現行跡,可是要掩蓋此事,只能殺人滅口。」齊寧嘆道:「只可惜三名羽林弟兄,根本不可能想到,就因為看到你出村,會引來殺身之禍。」

    胡伯溫冷笑道:「侯爺這話就奇怪了,你說梁雄和我串通,既然如此,我派梁雄出村去見就好,又何必親自冒雨前往?梁雄若說自己是巡視村子四周,他出村去,自然也不會有人懷疑什麼,為何我非要自己冒險出村?」

    「你要見的人,你可以見,梁雄卻未必能見。」齊寧淡淡道:「梁雄的目的和你並不同,又或者從一開始,梁雄只是你胡大人手裡的一顆棋子而已。」

    「棋子?」

    「梁雄參與密謀的目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他並非衝著使團而來,而是衝著吳達林。」齊寧道:「吳達林進入羽林營,時日不長,直接從玄武營被調至羽林營擔任副統領,這本來沒什麼,可是梁雄卻因此懷恨在心。」

    梁雄失血頗多,但他武人出身,身強體壯,此時還能勉強撐住,冷笑道:「懷恨在心?我為何要懷恨在心?」

    「本侯令齊峰他們與羽林兵士試探過,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一件事情。」齊寧笑道:「你梁副領隊進入羽林營之後,待人和氣,也有些本事,甚至與遲鳳典的關係也不錯,這些年來,你步步高陞,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兩年裡,你很有可能便要升任為羽林營的副統領,可是你萬沒有想到,羽林營突然調來兩名副統領,一下子便將你的陞遷之路堵死,不出意外的話,便是三五年,副統領的位置也輪不上你。」

    吳達林冷笑道:「只可笑我調入羽林營的時候,此人還是一副掏心置腹的樣子,似乎與我相見甚晚。」居高臨下盯著梁雄,淡淡道:「梁雄,那天你請我飲酒,還說你對我欽佩有加,我調來擔任副統領,你心服口服。」

    梁雄目漏凶光,嘶聲道:「我進入羽林營,一步一步撐到今日,羽林營上下,我都是陪著笑臉,平時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什麼差錯,遲鳳典都已經承諾過我,很快便要勝任我為副統領。可是你一來,一切都毀了,我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亦是盯著吳達林,道:「你當年犯有罪責,錦衣齊家還參劾過你,將你調到邊陲,我這些年來,一點過錯也沒有犯,憑什麼你還能騎在我的頭上?」

    胡伯溫聽到梁雄這般說,臉色微變,梁雄這般說,也就是承認確實對吳達林有了恨意,這傢伙激動之下,只怕要全盤托出。

    不過梁雄顯然也是頗為狡猾,故意提及吳達林與錦衣齊家的仇怨,明顯是有意為之。

    吳達林卻是淡淡一笑,道:「你不必在這裡挑撥離間。當年運糧耽擱,本就是觸犯了軍法,所有人都看到我被齊大將軍下令打了五十軍棍,也都知道後來大將軍參劾了我,可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那日被打了五十軍棍之後,半夜時候,大將軍親自過來,親手為我敷了傷藥。那晚大將軍直接對我說,我們運糧遲緩,雖然是因為大雨的緣故,但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賞罰若是不分明,就難以令將士們心服,所以他要向朝廷上摺子參劾。」微仰頭,道:「那天晚上,我也對大將軍說,身為軍人,有過必罰,我絕無二話,大將軍還送了我一把匕,至今還在保存。」

    胡伯溫和梁雄立時變色,他們只以為錦衣齊家參劾過吳達林,吳達林必然會對齊家滿懷仇恨,卻萬想不到當年竟然還有這樣一出,此時吳達林將事情說開,自然不可能與齊家有什麼仇怨了。

    齊寧卻是淡淡一笑,道:「有些漢子恩怨分明,知曉是非善惡,有些人卻是為了自己的私怨,不擇手段,無恥至極。」盯住梁雄:「這次出使,吳達林是領隊,你是副領隊,知道此事之後,你便知道是個大好機會,而且恰好這個時候,有人暗中找到了你,你們臭味相投,或許有人還對你承諾說,一旦除掉吳達林,你便可以登上副統領之位,這正是你夢寐以求,你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於是你也就變成了一顆任人操控的棋子。」

    胡伯溫冷哼一聲,道:「侯爺的猜測,還真是精彩。」

    「是否猜測,你們知道,我也知道。」齊寧微笑道:「梁雄的目的是為了除掉吳達林,而你胡大人的目標更大,不但要除掉吳達林,還要阻止使團東行,這一切,你們事先自然有周密的安排,使團之內,你有梁雄做幫手,使團之外,你確實還有一支人馬接應,但是從一開始,你就顧布迷陣,想要利用梁雄誤導本侯,讓本侯誤以為那支人馬是吳達林的黨羽。」

    「人馬?」胡伯溫笑道:「可是我現在並無看到任何一支人馬。」

    「不用心急。」齊寧道:「該出來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出來,而且我相信,就在今夜,他們很可能便要出手。」

    胡伯溫皺起眉頭,齊寧繼續道:「你出村與人密見,應該是商量接下來該如何行動,還有一天,便要抵達淮河,過河之後,便離開了楚國的境內,到時候只怕行動不便,所以你只能抓緊這最後的時機。那三名守衛現你出村,你自然要殺人滅口,如果我沒有猜錯,當時將那三人召集在一起的自然就是梁雄,梁雄吸引那三人的主意,而你的同黨,則是趁機從背後偷襲,你胡大人沒有那般武功,就算那三人將背後亮給你,以你的本事,也不可能連殺三人。」微微一笑,道:「胡大人,不知道我的胡亂猜測,有幾分準確?」

    胡伯溫嘆道:「侯爺如果去茶館說書,一定會受很多人的歡迎。」

    「如果今晚我當真信了你們的話,在這裡除掉了吳達林,接下來領隊自然就是梁雄。」齊寧道:「梁雄成了領隊,沒了吳達林的掣肘,整個使團就等若控制在你們的手中,到時候接應你的那支人馬殺過來,使團領隊又是個內鬼,那批貨物自然是保不住,你們甚至可以借此機會,在亂戰之中,將本侯也一併殺了,如此一來,回京之後,事情就變成吳達林與人勾結,破壞使團東行,而錦衣候也是死在吳達林同黨之手,你胡大人和你梁副領隊雖然也要擔一些責任,但畢竟後面還有人保著你們,到時候自然也是相安無事。」咳嗽一聲,嘿嘿一笑,慢悠悠道:「最後的結果,吳達林死了,梁雄成為羽林營副統領,使團貨物被毀,自然難以再成行,迎娶東齊公主兩國聯姻化為泡影,錦衣候被害,朝廷厚加撫卹,嘿嘿差不多就是這樣了,胡大人,我這段書,說的算是精彩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8 00:04
錦衣春秋 第五七九章 甕中捉鱉

    胡伯溫長嘆一聲,苦笑道:「侯爺這樣認為,我也是無話可說。你說我是害怕那三名守衛透漏風聲,所以要殺人滅口,如果當真如此,我有厲害的同黨,又何必多費周折。三名羽林兵士雖然機警,可是真要殺他們,也用不著那般麻煩。」

    齊寧笑道:「胡大人是聰明人,怎地變得糊塗了。背後偷襲,能夠瞬間殺死三人,而且不讓他們有機會叫喊出聲,想必那殺手的功夫確實了得,我也相信,如果真要殺人滅口,以那人的身手,應該也能夠做到。」抬手拂去額頭的雨水,笑道:「可是你胡大人豈是泛泛之輩?三條人命,不單是殺人滅口,還要栽贓陷害,你自然不能錯過機會。費些周折,現場的情況,讓人很容易猜想很可能是熟人從正面出手,這當然是你胡大人的目的,說到底,也只是想讓我中你們的圈套而已。」

    「哦?」

    齊寧道:「正如我先前所懷疑,現場的狀況,讓我懷疑凶手是兩名領隊之一,而吳達林的嫌疑最大,有你胡大人在旁引導,自然可以讓我相信吳達林就是真兇,如果不是你靴子上沾有紅土,讓我起了疑心,本侯只怕真要冤枉好人了。」

    胡伯溫發出怪笑,林中陰冷,他只感覺從自己的腳底有一股寒氣直往頭頂上衝過來。

    「你還擔心力道不夠,又自導自演了一處刺殺好戲。」齊寧盯著胡伯溫眼睛:「所謂的刺殺現場,自然是你精心佈置,梁雄自然早就知道這一切,所以你在屋內叫喊,梁雄第一個衝進去,便是配合你演戲。」

    胡伯溫眼角跳動,只是冷笑。

    「根本沒有人刺殺你,梁雄作證說看到刺客跳窗而出,當然也是偽證。」齊寧神情冷峻起來:「這般設計的目的,自然是要給吳達林致命一擊,你胡大人都親眼看到刺客是吳達林,本侯又豈能不相信?於是你必然會引導本侯設計除掉吳達林,借刀殺人的手段,你胡大人當然是早就設計好。」

    齊寧說完,四下里頓時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胡伯溫才長嘆一聲,道:「侯爺既然要如此污衊下官,我又能說什麼?我終究是看錯了你。」

    「你不服氣?」齊寧笑道:「其實要證明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馬上就能見分曉。按照你的設計,我們在此除掉了吳達林,接下來梁雄自然接替吳達林統領衛隊,明天便要到淮河,所以今晚如果有機會,你們不會放過。」微微一笑,瞥了躺在地上的梁雄一眼,繼續道:「胡大人,我來幫你設計一下,你看看對不對,梁雄接替指揮之後,今晚定然會重新安排崗哨,而且我可以斷定,他一定會留出空隙,讓你的人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到村子,也好毀掉貨物,得手之後,你便大功告成,能夠在混亂之中殺了我更好,就算殺不了我,這一切也都將由吳達林來背黑鍋,你說這計策妙不妙?」

    胡伯溫瞳孔收縮,聲音已經發虛:「侯爺,你......你這是.....這是血口噴人,回京之後,下官.....下官......!」連連後退,齊寧冷笑一聲,身形一閃,探手向胡伯溫抓過去,胡伯溫轉身欲逃,齊寧抬起一腳,已經踹在胡伯溫的後背上,胡伯溫「哎喲」一聲,已經被踹翻在地。

    不等他起身,齊峰這邊早已經沖上前去,將胡伯溫按在地上,邊上又有同伴上前,取了早就備好的繩索,將胡伯溫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邊李堂也帶人將梁雄捆綁起來,胡伯溫臉那看至極,叫道:「齊寧,你.....你陷害忠良,本官......本官絕不會就此罷休。」

    齊寧冷笑道:「有沒有陷害你,很快就知道。」揮揮手,示意齊峰等人將這兩人帶了下去。

    吳達林收起佩刀,上前去,拱手道:「侯爺,卑職.......哎,如果不是侯爺明察秋毫,卑職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齊寧卻是神情肅然,道:「吳領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立刻回村,做好安排,今夜那幫人必定要動手,咱們絕不能讓那幫傢伙得手。」

    一道閃電從空中直劈下來,閃光之中,雨夜中的荒村清冷敗落。

    深夜驟雨,齊寧此時站在一間房舍內的後窗口,神情嚴峻,背負雙手,若有所思。

    這時候已經是二更天,整個荒村一片死寂,先前的傾盤大雨,此時已經緩和了不少,一陣陰風從窗外吹進來,拂在齊寧的面龐上,讓齊寧此刻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也做出了周密的安排,荒村此刻就像一口籠子,就等著獵物進籠。

    齊寧有耐心,雖然已經等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但是他依然是淡定自若。

    看到幾條身影出現在後窗口外不遠處,齊寧唇角微微上浮。

    他目光敏銳看得清楚,這群身影身法極快,動作敏捷,每個人手中都是握著一把刀,少說也有七八道身影,所有人都是貓著腰,在雨中如同幽靈一般。

    當先一人看上去十分的警覺,目光掃動,隨即抬起手,示意眾人跟上,直往村子裡的一間房舍過去。

    這間房舍四周已經沒有了護衛,一間兩室,左首正堂,右首則是房間,本來這房間內是空空蕩蕩,但此刻屋裡已經堆滿了貨物,這是村子裡最大的一間房舍,而且是保存的較好的房舍,雖然許久不曾住人,顯得破落,但卻不必擔心雨水能夠打到裡面。

    貨物上面,全都是蓋著油布,正堂此時有五六名守衛東倒西歪坐在地上,除了兩人勉強還睜著眼睛,其他人卻都是睡得正沉,後牆根下的那群黑影藉著風雨之聲,在後牆戳開了一個洞孔,湊近洞口瞧見正堂內的情景,那首領回過身,做了個手勢,這才繼續往前,到得內室後窗。

    後窗關閉,羽林衛兵還專門用油布封上,那首領取了一隻匕首在手,劃開油布,向裡面瞧了一瞧,眸中顯出得,確定堆放貨物的內室並無人,再不猶豫,用匕首將油布割開,這才翻身進到室內,動作極輕,身後那幾人也都連續翻入到室內,只留一人在後窗外看守。

    進到室內,首領又是做了個手勢,手下諸人俱都從腰間摘下一隻牛皮酒袋子,摘開塞子,從牛皮袋子裡向貨物上傾倒液體,一人將牛皮袋內的液體倒完,忍不住掀起油布,便見寒光一閃,那首領手中大刀刀鋒已經指住那人咽喉,那人急忙收手。

    首領冷哼一聲,瞧見眾人俱都將牛皮袋中的液體倒盡,這才取了一支火摺子在手中,輕輕吹了一吹,本來昏黑的貨室之內,頓時亮起一絲火光,那首領並不猶豫,將火摺子丟在了油布之上,火摺子落在油布之上的一剎那,「忽」地一聲,火焰騰起。

    這些人牛皮袋子盛裝的俱都是火油,便是沾上一點火星子,也會立刻燃燒起來。

    首領瞧見大火燒起,眼中再次顯出得意之,一揮手,示意手下眾人趕緊撤離,眾人握刀向後窗過去,最前面一人距離後窗尚有兩三步之遠,迎面陡然射來一支利箭,這一箭又快又急,事先毫無半點徵兆,那人猝不及備,「噗」的一聲,利箭正中此人咽喉,這人去勢未減,中箭之後,往前還踏出兩步,終是往前一頭栽倒。

    身後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也便在此時,嗖嗖之聲不絕,從那後窗射入眾多箭矢,眼力好的已經看清楚,在那後窗外,十多名箭手排成兩排,連番射箭,這時候若是向後窗衝過去,無疑是自己往箭口上撞。

    箭矢射過來,眾人紛紛揮刀抵擋,一人叫道:「不好,咱們中了埋伏.......!」

    「從前窗出去。」雖然突起變故,那首領卻還是保持冷靜,轉身向內室前窗衝去,還未靠近,「啪啪」兩聲響,那前窗也已經被打破,幾乎同時,如電般的箭矢亦是從前窗射入進來。

    此刻屋內火光衝天,亮如白晝,被油布蓋著的貨物,俱都是籠罩在烈火之中,夜雨淒淒,今夜氣候本有些陰涼,可是這大火洶洶之下,室內的溫度急劇上升,前後兩扇窗利箭不絕,眾人擠在一起,背靠背揮刀抵擋。

    「咱們要衝出去......!」有人聲音之中滿是驚恐:「咱們要是出不去,便要被活活燒死在這裡......!」

    此時生死攸關,眾人知曉前後窗已經被封住,絕無可能衝出,只能從房門衝到正堂,那首領當機立斷,叫喊聲中,令人護住自己,移動到房門處,伸手拉門,卻發現房門已經從外面被關上,根本來不開,他低吼一聲,一腳踹在那房門之上,「砰」的一聲,這首領力道不小,再加上木門並不解釋,一腳踹開一個大窟窿。

    忽聽得門外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將這個逆匪盡數誅殺,一個不留!」話聲之中,從那破開的窟窿中,兩桿長槍已經狠狠刺入進來,那首領吃了一驚,後退兩步,揮刀砍過去,將那兩桿長槍的槍頭砍斷,忽聽的身側一聲慘叫,扭頭瞧過去,烈火之下,清晰看到,手底下已經有兩人中箭倒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8 00:05
第五八零章 烈火

    雨勢漸小,烈火熊熊,堆放貨物的屋子外面,裡三層內三層已經是圍滿了羽林兵士,箭手封住前後兩窗,其他羽林兵士手持長槍大刀,將屋子圍的密不透風,屋內之人,便是插翅也難飛。

    齊寧背負雙手,站在屋子不遠處,冷冷瞧著在火焰之中的房舍,目光冷峻,在他身後,一左一右分別是吳達林和齊峰,被綁的如同粽子般的胡伯溫臉色慘白,就站在齊寧身後不遠,兩名羽林武士押住,一人手中的刀就架在胡伯溫的脖子上。

    屋內連續傳來慘叫之聲,有的是被射殺,剩下的人雖然想要從房門突到正堂,可是正堂那邊有兵士把手,李堂更是親自帶人守住房門,那幫人欲出而不得。

    「侯爺料事如神。」吳達林神色凝重:「如果不是侯爺看出胡伯溫這狗賊的奸計,貨物定然被毀,出使東齊求親,也將半途夭折。」

    「吳領隊,貨物是否安然無恙?」齊寧微扭頭問道。

    吳達林道:「按照侯爺囑咐,已經將貨物全都轉移,而且派了重兵看守,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齊寧微微點頭,齊峰在旁問道:「侯爺,要不要抓兩個活口,審訊口供?」

    「他們知道的不會太多。」齊寧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其實胡大人一清二楚。」轉過身,走到胡伯溫面前,淡淡道:「胡大人,不知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胡伯溫微仰起脖子,閉上眼睛,並不說話。

    「其實你也算立下了功勞。」齊寧淡淡一笑,「如果不是你要與他們裡應外合,本侯設下這個圈套,他們未必能夠進來。」

    胡伯溫長嘆一聲,道:「小侯爺,我確實小瞧了你,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心機卻如此之深。」

    「若是不多一個心眼,被人吞進肚子,本侯只怕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齊寧也是嘆道:「胡大人,皇上讓你擔任副使,對你也算是厚愛,你不思報效皇上,竟然想要破壞使團求親,你應該知道,此事稟明朝廷,你會是怎樣的結果。」

    胡伯溫看著齊寧,淡淡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也無話可說。侯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要殺要剮,自然有皇上來定奪。」齊寧道:「胡大人,你也未必非死不可,我相信此事你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你區區一個禮部侍郎,就算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而且我很奇怪,若是此行出使成功,你也算是立下大功,卻為何要聽從他人擺佈,蓄意破壞使團?」

    胡伯溫笑道:「侯爺是要審訊我嗎?」

    齊寧搖頭道:「你放心,我不會濫用私刑,該審訊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審你。」背負雙手淡淡笑道:「其實梁雄比你聰明得多,如果不是他招供你們是如何商議引狼入室,我只怕我們設下的圈套還有漏洞,被這幫人看穿。」

    「此人看似勇悍,卻是個怯懦鼠輩。」胡伯溫冷笑道:「侯爺,你以為這種人,會有人信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伯溫笑道:「也沒有什麼意思,只是不知道侯爺從他口中還問出了一些什麼?」

    齊寧反問道:「你覺得本侯會問他一些什麼?」

    「侯爺當然會問,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我們破壞使團求親。」胡伯溫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聲音倒還平靜:「梁雄想必也如實招供。」

    齊寧道:「他既然招供,你胡大人應該不會還咬牙不松口,這已經毫無意義。」

    胡伯溫卻是仰首大笑,齊寧皺起眉頭,問道:「你覺得這很好笑?」

    「我只是感嘆,侯爺精明過人,連我們的計畫都能洞悉清楚,可是到頭來,只怕還是被梁雄所騙。」

    齊寧微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被他所騙?」

    「侯爺既然知道梁雄只是一枚棋子,你以為他能知道多少真相?」胡伯溫含笑道:「這種人,我從一開始便沒有信任過,侯爺應該相信,下官混跡官場多年,如今也五十出頭,想要玩弄小小的梁雄,並不困難。」

    齊寧點頭道:「我相信,梁雄被你玩弄於鼓掌,而你也同樣被人玩弄於鼓掌。」

    胡伯溫道:「侯爺這就小瞧下官了。梁雄為下官玩弄,他渾然不知,可是下官為人所玩弄,卻是一清二楚,這兩者大不相同,侯爺千萬不要將我和那等屑小相提並論。」

    齊峰站在齊寧身邊,見到胡伯溫到了此種時候,還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便有些看不順眼,冷聲道:「姓胡的,少在這裡裝模作樣,死到臨頭,還在這裡嘴硬,你要是不老實招供,現在就將你丟到火裡去。」

    烈火熊熊,箭手們封住前後兩窗,只要有人靠近窗戶,立時射箭,貨室之內早已經被大火所籠罩,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那屋裡傳出來,那種淒厲的嘶叫,宛若是來自十八層地獄冤鬼的哀鳴。

    胡伯溫聽到那淒厲嚎叫,眼角也是微微跳動,齊寧卻是雲淡風輕,面不改色,似乎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對於敵手,齊寧從來不會施捨同情和憐憫。

    「侯爺如果要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胡伯溫嘆道:「下官走上這條路,就知道凶險萬分,稍有不慎,身家性命難保。可有時候,明知路上凶險,卻也不得不走上去,侯爺青春年少,未必能體會這種心境,也許終有一天,你也明白下官的苦衷。」竟是閉上眼睛,再不多說。

    齊寧見此情狀,心知胡伯溫是打定主意不會再多說一句,也不急於逼問,使了個眼色,兵士立時將胡伯溫帶了下去。

    「侯爺,是否派人將其押送回京?」吳達林輕聲道:「還是就地處決?」

    齊寧搖頭道:「他雖然罪大惡極,但畢竟是朝廷命官,還是交給皇上定奪,不過現在不能將他送回去。」

    「哦?」吳達林皺眉道:「難道要帶著他們去往東齊?」

    齊寧笑道:「明天就能趕到淮河邊,秦淮軍團在淮河岸邊必定有駐軍行營,過河之前,將這兩人暫關押在秦淮軍團的營中,等到我們從東齊返回,再親自押解他回京。」

    吳達林道:「侯爺是擔心先行將他們送回京城,會惹出亂子來?」

    齊寧道:「堂堂大楚國副使,還沒出國境,就被押送回京,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必定會引起非議,甚至會因此影響此次出使東齊。」輕笑一聲,道:「而且現在將他們押送回京,你我卻要去往東齊,誰知道胡伯溫回京之後,會不會發生新的變故,你莫忘記,能夠在背後指使這位禮部侍郎甘冒凶險,那也不是誰都能做到,一切大局為重,不必著急。」

    吳達林心想這錦衣候年紀輕輕,但是這腦子實在好使,考慮也是周到縝密,心下便有一絲欽佩,拱手道:「一切便遵照侯爺吩咐行事。」

    此時那屋裡的慘嚎聲已經停止,李堂帶著羽林兵士也都已經從屋內退出來,整間房舍已經完全被烈焰所吞噬,此時雨勢已經減弱不少,不過那烈火卻並沒有被雨水所澆滅,吳達林上前去,並未讓兵士退走。

    齊峰湊近齊寧身邊,低聲道:「侯爺,幕後真兇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誰,也不必審問。」

    「哦?」齊寧瞥了齊峰一眼,道:「齊大護衛莫非學會了算命?」

    齊峰有些尷尬,訕訕一笑,卻還是低聲道:「侯爺,除了司馬老賊,還能有誰?他孫女進不了皇宮,當不了皇后,所以想盡辦法破壞向東齊求親。」

    「休得胡言。」齊寧皺起眉頭,沉聲道:「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司馬家所為,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胡說八道。」

    齊峰見小侯爺似乎有些惱怒,不敢多言。

    片刻之後,聽得咔啦啦之聲響起,房舍在烈火之中已經坍塌下去,屋內之人,早已經沒有了聲息,要麼被弓箭射死,要麼就是葬身在火海之中,並無留下一個活口。

    房舍塌陷之後,沒過多久,在夜雨之中,火勢也漸漸熄滅,等到大火完全熄滅之後,羽林兵士從殘垣斷壁之中,搜找出了七具已經燒焦的屍首,其中四人是被弓箭射殺,剩下的三人則是被烈火活活燒死。

    剩下一名留守後窗的黑衣人,被羽林兵士中箭術極佳的箭手早已經一箭射殺,八具屍首一具不少。

    齊寧心知就算將這幾具屍首丟在這邊,這荒村並無多少人過來,也未必會被人發現,不過擔心屍首腐壞之後,會散發疫病,下令兵士在村子附近掘坑掩埋。

    今夜甕中捉鱉,羽林營這邊卻是沒有一人傷亡,等到屍首被掩埋,一切收拾妥當,天色也已經微亮起來,而下了一夜的大雨,也終於停歇下來,吳達林吩咐兵士們將轉移的貨物重新裝車,準備啟程。

    黎明之前,使團再次啟程開拔,胡伯溫和梁雄也被押解上路,自始至終,胡伯溫不再多說一句話,倒是梁雄頗為忐忑,時不時地和看守他的兵士說話,但吳達林有過交代,禁止任何人與這兩人多說一句話,所以也沒有誰去搭理梁雄。

    雨後的空氣之中,混合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滿眼青山綠草,秀麗清寧。

    雖然發現並解決了使團面臨的最大危機,可是想到尚未出國境,使團副使和副領隊雙雙被拘押起來,齊寧卻也實在高興不起來。

    黃昏時分,吳達林縱馬到得齊寧身邊,抬手向前指道:「侯爺,前面便是秦淮軍團行營,再有二十多里地,便是淮水了。」齊寧抬頭望過去,蒼穹之下,果然瞧見前方出現一片營寨,依稀看到一隊人馬正騎馬向這邊迎過來,旌旗招展,迎風飄揚。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9 17:24
第五八一章 兵營

    淮河與長江、黃河、濟水並稱四瀆,是獨流入海的四條大河之一,至盱眙折向東北,經淮陰向東,在漣水縣雲梯關入海,幹流河槽極為寬深,沿淮無堤,所以淮河兩岸百姓也時常遭受水災侵害。

    秦淮大戰之前,楚國控制著淮水以北兩郡之地,駐有重兵,如同尖刀一般頂在北漢的咽喉,而淮河的實際控制權,多年以來,也一直在南楚手中。

    北漢雖然比南楚率先建國,但北方豪強如雲,平定北方耗費了北堂氏頗多的精力,在控制北方之前,北堂氏自然不敢輕易南下,而蕭氏一族也正是趁此機會,征伐南方,待得北堂一族完全控制住北方後,蕭氏一族也已經確立了在南方的統治地位。

    雙方幾乎是同時向對方發起攻勢,互有勝負,北漢固然一度打到了長江邊上,而南楚的軍隊也曾飲馬黃河。

    雙雄爭霸,死傷無數,俱都是筋疲力盡,最終雙方以淮河為界,相持不下,其後錦衣老侯爺打過淮河,控制了淮河以北兩郡之地,直待錦衣老侯爺過世,二代錦衣候齊景繼承老侯爺的遺志,鎮守前線,多年以來將兩郡之地守衛的固若金湯。

    南楚人控制兩郡之地,讓北漢人如芒在背,多次發起攻勢,多年以前,北漢長陵侯北堂慶更是出動了北漢精銳軍團血蘭軍,欲從齊景手中奪取兩郡,甚至取得了幾乎全殲齊景麾下黑鱗營的勝利,但終究還是未能如願。

    直到北漢出兵十五萬,由北漢大將鐘離傲南下攻楚,雙方苦戰三年,最終息兵休戰,而北漢人在這場戰事的最大成果,便是重新奪回了淮河以北的兩郡,淮河也脫離了南楚的完全掌控,秦淮大戰後,雙方屯兵於淮河兩岸,一河之隔,雙方俱都是軍營連陣。

    淮河南岸,南楚的秦淮軍團十餘萬大軍駐守數百里的戰線,而淮河對岸,便是北漢的南方兵團,兩岸隔河相望,都不敢有絲毫的疏忽。

    雖說兩邊兵戈鐵馬,俱都是嚴陣以待,但是休戰之時,雙方也達成了諸多的協議,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恢復了切斷三年的商貿往來,兩邊各有嚴格限定的碼頭允許雙方商旅來往,而且碼頭來往的商旅,俱都是要經過嚴格的檢查。

    北方禁止商人向北漢貿易馬匹,而南方同樣禁止鐵礦之類送往北方。

    只是淮河自西向東綿延如海,戰線極長,到了東部入海這一段,對岸的便不是北漢駐軍,而是東齊國的國土。

    使團渡過長江之後,一直是向東北方向行進,實際上也就避開了與北漢的正面戰線,進入到淮河下游地區。

    東齊國力雖弱,國土雖小,卻還是佔據了青州與徐州兩州之地,到得淮河下游,渡河之後,便屬於徐州境內。

    北漢與南楚如同兩頭猛獸一般僵持對陣,但是到了淮河下游,南楚與東齊雙方的駐軍兵營肅殺之氣便要淡上許多。

    當年北漢穩定北方之後,也是趁著蕭氏一族在南方征戰之際,出兵東齊,欲要迅速吞滅東齊,此後再行南下攻打南楚,只是萬沒有想到東齊人韌性十足,不但頂住了漢軍的攻勢,甚至一度讓漢軍損兵折將。

    此後北漢顧忌南楚會趁虛而入,全線撤兵,自那以後,北漢再無染指東齊,而東齊也順勢與北漢締結合約,此後又於南楚往來,在兩個強國之間,長袖善舞,多少年以來,雖然偶爾會於北漢甚至南楚發生一些摩擦,卻再無出現刀兵之事。

    相較於北漢,難處並無與東齊有過沙場廝殺,所以兩國之間的關係也還算比較平和,邊境一帶,雙方的兵士也並無太大的仇恨。

    齊寧率隊抵達兵營之時,早已經有一隊人馬飛馬來迎,距離還有一段,來人便紛紛下馬,當先一人一身灰色戰甲,快步上前來,距離幾步之遠,在齊寧前面拱手道:「末將義驍中郎將韓愈,拜見侯爺!」

    齊寧身側不遠的齊峰已經拍馬過來,衝著韓愈笑道:「韓呆子,你什麼時候被調到這裡的?可還認得我?」

    義驍中郎將一怔,抬起頭,看向齊峰,打量幾眼,咧嘴笑道:「齊峰,是你這個臭小子,你怎麼也來了?」

    齊寧一聽,便知道是熟人,輕鬆許多,笑道:「你是韓朗將?」

    「不敢。」韓愈忙道:「侯爺,你叫末將韓愈就好。末將剛剛得到通知,說侯爺的使團很快就要過來,所以趕緊出來相迎。侯爺和諸位一路勞頓,末將已經在營中準備了接風洗塵的酒席,侯爺請!」

    齊寧微微點頭,韓愈也不多言,過去重新上馬,領著齊寧一行人往大營過去。

    尚未靠近大營,便瞧見幾隻塔樓高聳入雲,聽得號角聲聲,鼓聲隆隆,大營之內早已經出來兩隊兵士,列陣迎客。

    韓愈在前領路,向齊寧笑道:「侯爺,末將也不懂什麼規矩,還請不要怪罪。」向兩邊的兵士們大聲道:「這位就是小侯爺,大將軍的公子。」

    眾兵士頓時一片肅然,挺直身子,齊寧所過之處,便聽「咔、咔」之聲響起,卻是兩邊的兵士等他騎馬走過之際,立時低頭表示敬意。

    齊寧心中知道,秦淮軍團自建立以來,錦衣老侯爺乃是第一代統兵大將,老侯爺過世之後,齊景接替了大將軍之職,便是如今的秦淮軍團大將軍岳環山,當年也是齊景的親隨大將,算是齊景一手培養起來。

    秦淮軍團烙著錦衣齊家的印跡,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消失。

    對秦淮軍團的將士來說,錦衣齊家就是一個符號,一個代表著秦淮軍團的符號。

    齊家兩代大將軍都是名震天下的名將,不但統兵有方,而且愛兵如子,深得將士們的敬畏。

    齊景過世並不久,秦淮軍團亦曾全軍披麻,今日錦衣小侯爺來到兵營,自然而然地讓將士們響起齊大將軍,情不自禁地向齊寧表示對於齊家的敬意。

    齊寧在京中的時候,總感覺錦衣齊家的勢力薄弱,無論是司馬家還是淮南王,勢力似乎都要比齊家強大得多,但這一刻他卻終於醒悟,身為帝國四大世襲候之一的齊家,其實力遠比自己想的要強得多,只從這些將士們充滿敬畏的表情和動作便知道,他們骨子裡對齊家確實充滿了感情。

    而這一切,乃是兩代錦衣候花了幾十年的時間,以自己的領軍才幹和人品積攢下來。

    齊寧忽地勒住馬,翻身下馬來,但凡兩邊有人向他低頭敬禮,齊寧也立刻也扭頭頷首,向其表示慰問。

    齊寧知道,自己這個動作或許很簡單,但卻是一種尊重。

    進了軍營之內,吳達林親自安排貨物,齊寧這才向韓愈道:「韓愈,我這邊有兩個人先交給你看管,出使東齊回來之後,我會押送回京城,在此期間,你必須派人嚴加看守,絕不要讓他們接觸任何人。我回來之後,你必須將人交給我,否則我拿你是問。」

    他本以為韓愈會問一下情況,誰知韓愈問也不問,回過神,沉聲道:「宋濂,你帶人將侯爺所說的兩人帶下去,嚴加看守,侯爺回來之前,不要讓他們見任何人。」身後一將立時答應,帶了幾個人過去,將胡伯溫和梁雄逕自帶下去關押。

    韓愈抬手道:「侯爺,酒菜已經備好,路上辛苦,喝幾杯酒解解乏。」

    齊寧回身指著吳達林道:「韓愈,這位是使團領隊吳達林吳領隊。」話一出口,忽地感覺自己不知不覺中似乎已經將韓愈當成了自己的部下,他從未接觸過秦淮軍團,但進入軍營的那一刻,卻感覺異常的親近。

    韓愈立刻向吳達林拱手道:「原來是吳領隊,久仰大名!」

    吳達林也是拱手還禮,含笑道:「韓朗將鎮守前線,勞苦功高。」

    韓愈哈哈一笑,道:「不瞞吳領隊,秦淮軍團十幾萬大軍,鎮守淮河沿線,唯有這裡最是清閒。對岸便是東齊人,都說東齊水師厲害,我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對岸的東齊軍實在是孱弱得很,若是東齊水師也如同這般,那也沒什麼了不得。」

    「此話怎講?」齊寧問道。

    韓愈道:「侯爺,東齊軍軍紀散漫,他們隔三差五便會湧入到淮河裡游泳,就在岸邊曬太陽,還時常在河裡打魚,就在案邊烤魚,你說這樣的軍隊,還能打仗?說句不客氣的話,若是他們與我大楚為敵,我這邊半夜三更派一支兵馬渡過去,他們也不會有所察覺,輕易便能佔了他的營帳。」

    吳達林好奇道:「韓朗將,東齊軍的軍紀竟然鬆懈至此?」

    韓愈道:「其實頭些年還好,近幾年可是每況愈下。」壓低聲音笑道:「侯爺,吳領隊,你們可知道對面統軍的將領是誰?」

    齊寧搖搖頭,吳達林也是皺眉道:「我許久不曾過問這邊的事情,倒還真不知曉。」

    韓愈嘿嘿一笑,抬手道:「侯爺,吳領隊,進帳再說。」領了齊寧等人進入大帳,齊峰等幾名侍衛也是跟隨進去。

    大帳之內,此時卻已經聚集了十多名部將,瞧見齊寧進來,眾將齊齊上前,鎧甲咔嚓直響,齊齊單膝跪倒哦,齊聲道:「拜見小侯爺!」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9 17:57
第五八二章 渡河

    齊寧立刻上前扶起一名部將,笑道:「大家都起來,不用如此拘禮。」

    眾將這才起身,大帳之內已經擺下了長長的桌子,乃是用幾張長桌拼湊起來,這大帳十分開闊,擺下這常常餐桌不在話下。

    齊寧和吳達林被安排在中間主座座下,韓愈坐在齊寧右首,齊峰坐在韓愈下首,其他人也都紛紛落座。

    桌上用大盤盛裝著菜餚,齊寧掃了一眼,大盤之中大部分都是肉菜,除了牛肉羊肉,多得是魚蝦之類,樣子著實不好看,但帳內卻是飄蕩著讓人食慾大振的香味,韓愈已經笑道:「侯爺,軍營之中,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時大夥兒臨時拼湊起來,這些魚蝦,也都是先前剛從河裡打撈上來,寒酸得很,侯爺不要見怪。」

    齊寧哈哈笑道:「實不相瞞,這些才讓我食慾大振。」心裡卻想起前世的時候,正是和一群弟兄圍著大盤吃肉,場景與這個極其相似。

    「侯爺若是喜歡,那可求之不得。」韓愈笑道:「來人,上酒!」

    從帳外進來兵士,捧了幾罈酒進來,放在齊寧等使團眾人手邊,楚軍諸將,卻都是一個也沒有放。

    齊寧掃了一眼,奇道:「韓愈,這!」

    「侯爺,軍中有嚴令,除非是打了勝仗的慶功酒,平日裡任何人不得沾一滴酒。」韓愈肅然道:「這規矩是從老侯爺在的時候就定下的,多少年來,沒人敢破壞。今日並無勝仗,所以這規矩壞不得,不過侯爺不必忌諱於此。」

    齊寧心想看來秦淮軍團果然是軍規森嚴,問道:「那你們吃肉不飲酒?」

    他話聲剛落,從帳外進來幾名兵士,抬著鐵桶,裡面還冒著熱氣,韓愈笑了笑,拿起面前的一隻大碗,起身過去在那鐵桶之中舀了大半碗,其他部將也各自拿碗舀了,韓愈回到桌邊,笑道:「侯爺,平日裡若是吃肉,便會用著淮河水當酒,這都是從淮河取用的河水,燒得滾燙,就著吃肉,別有一番滋味。」

    齊寧點點頭,吩咐道:「酒罈全都撤下去。」

    眾人一怔,卻見齊寧已經起身,也拿起面前的大碗,過去舀了一碗熱水,回到座中,見所有人都瞧著自己,哈哈一笑,道:「我也來嘗嘗這淮河水,今天這酒就不飲了。」

    韓愈忙道:「侯爺,萬不可如此,這是河水,並不算乾淨,您!」

    「你們喝的,我自然也喝的。」齊寧竟是二話不說,擼起衣袖,道:「我沒你們想得那般金貴。」竟是拿了一塊肉在手中,咬了一口,大口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道:「這廚子是誰?手藝不錯,就是我想要的味道。」

    眾人面面相覷。

    雖說齊寧是錦衣齊家的種,秦淮軍團的將是對錦衣齊家都有一股發自內心的敬畏,但瞧見齊寧錦衣玉帶,年紀輕輕,都覺得小侯爺養尊處優,絕對吃不了苦,而且秦淮軍團對於齊家多少有些瞭解,特別是韓愈這些人,曉得齊家這位世子自出生之後,腦子有些不靈光,從小就是在侯府裡養著,並無在軍中待過一天。

    可是見得齊寧毫無架子,隨和的很,而且還真的就著河水大口吃肉,也不似其他貴族子弟那般多有講究,直接用手抓肉吃,詫異之餘,都是嘖嘖稱奇,眼見得齊寧轉眼間便吃掉一塊肉,而且端起水碗喝了一大口,更是寂靜無聲。

    齊寧放下水碗,見到眾人瞧著自己看,哈哈一笑,道:「怎麼覺著我是在侯府張大,養尊處優,吃不得苦?這裡有魚有肉,還有燒開的河水,這可不算苦頭,多少人想吃這樣的苦都吃不了,都別閒著,開吃!」

    眾人見得小侯爺如此灑脫,先前還在擔心軍營如此招待,是否有些粗陋,這時候擔憂煙消雲散,眾人都是笑起來,也都是伸手去抓肉吃。

    在場眾人,除了齊寧,幾乎都在軍中待過,也都不客氣,一時間你來我往,以水當酒,觥籌交錯,一個個吃的滿嘴流油。

    齊寧吃完一條魚,放下魚刺,問道:「韓愈,剛才你說東齊軍軍紀日松,又是怎麼回事?」

    韓愈放下手裡的肉,笑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侯爺,其實東齊軍以前到不是這個樣子。以前鎮守邊境的大將叫做成武,有些本事,軍紀嚴明,可是自從那位泰山王來了之後,東齊軍就一日不及一日了。」

    「泰山王?」

    韓愈解釋道:「東齊國君生有三子兩女,長子便是泰山王。次子被立為東齊國儲君,三子臨淄王年紀還小。兩年前,這泰山王就被調到了徐州,成武則屈居泰山王之下,不過成武這人對泰山王倒是俯首聽命,泰山王說什麼,他便做什麼。」

    邊上一將笑道:「泰山王到了徐州之後,總要顯示自己的能耐,所以改了許多的軍規,成武不敢多說話。據我們所知,這泰山王剛愎自用,但凡有人說他的不是,立刻將人殺了,若是在他耳邊說些好話,無論是什麼樣的人,他都能加以重用,許多人私下裡都稱泰山王為馬屁王,只要拍了他馬屁,便能平步青雲。」

    齊寧笑道:「還有此事?」

    「對岸的江陵叫做孟焦周,籍籍無名之輩。」韓愈道:「孟家是徐州的大戶,家財萬貫,泰山王到了徐州之後,孟家不但奉上了大批的經營,而且孟焦周將自己的親妹妹也獻給了泰山王,泰山王二話不說,直接讓他來邊境領軍,那孟焦周來到之後,毫無統兵之才,他自己時常帶著手下兵士在附近耀武揚威,東齊軍更是軍紀鬆散!」搖了搖頭,隨即笑道:「不過這倒是好事,東齊人碌碌無能,在咱們面前,就像一頭綿羊一樣。」

    齊寧皺眉道:「孟焦周如此作為,泰山王難道不聞不問?」

    「侯爺,據說泰山王自己成天溜雞逗狗,而且派人在徐州到處蒐羅美女。」韓愈道:「徐州亂作一團,他連自己也管不住,哪有時間來管孟焦周?再說孟焦周的妹子樣容美麗,很得泰山王的喜歡,孟焦周真要是有什麼事,他妹子只要在泰山王耳邊隨便說一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吳達林道:「當年北漢數萬大軍攻打東齊,東齊人鬥志昂揚,韌性十足,非但沒有被北漢人佔了便宜,倒是讓北漢人吃了大虧,那一戰之後,多少年來都是太平無事。」淡淡一笑,道:「多年沒有戰事,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居安不思危,如今東齊人自以為左右逢源,北漢和我大楚都不敢對他如何,軍紀鬆弛,如此下去,遲早是要吃大苦頭。」

    「東齊水師應該還算不差。」韓愈道:「東齊的水師戰船,偶爾也會出現在淮河之上,不過管不了東齊步騎軍。」

    「泰山王是長子,為何會被派到徐州?」齊寧問道:「立儲立嫡立長,這泰山王不是嫡長子嗎?」

    韓愈道:「泰山王與東齊太子一母同出,確實是嫡長子。不過據末將所知,這泰山王一直以來都是行事荒唐,而且喜怒無常,東齊國朝臣對他都是既恨且怕,倒是那位東齊太子,聽說很得人心,所以泰山王被貶到徐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名部將冷笑道:「泰山王到了徐州,秉性不改,這樣下去,遲早要倒大黴。」

    齊寧微微頷首,若有所思,隨即笑道:「罷了,今天大家相聚,不說這些了,來,吃肉!」

    為齊寧設下的接風洗塵宴雖然十分簡單,但眾人卻都是十分歡喜,吃飽喝足,韓愈讓人將大帳好好收拾一番,請齊寧就在大帳內歇息一晚。

    此時天色早已經暗下來,自然不必急著過河。

    次日一大早,韓愈便已經讓人早早準備了船隻,送使團過河,離開軍營,使團到得淮河邊上,齊寧居高俯瞰,見的河水滔滔,自西向東流綿不絕,河面上已經準備了二十來艘船隻,不用使團的人動手,韓愈已經派人將貨物從車裡卸下,裝運到船上。

    船隻有小有大,但是將使團運送過去,綽綽有餘,一切就緒,諸將俱在岸邊拜別,韓愈則是領著幾十名兵士上船送齊寧過河。

    船隻到了對岸,竟是不見對面有反應,等到車子送上岸,貨物裝車,才聽得馬蹄聲響,一隊東齊兵出現在不遠處,看到隊伍,已經有兵士大聲叫道:「不好了,楚國人打過來了,楚國人打過來了!」那一隊東齊兵甚至沒敢靠近過來,掉頭便走。

    齊寧昨日聽眾人說東齊軍軍紀鬆散,還沒有太深的感覺,此時看到這隊東齊騎兵竟是連靠近也不敢,掉頭就走,一時間目瞪口呆,心想這樣的軍隊,實在沒有半點戰鬥力可言,相較於對岸的南楚軍隊,簡直是雲泥之別。

    韓愈笑道:「侯爺,你瞧見了,將熊熊一窩,那孟焦周來了以後,這東齊人的膽子都變得比耗子還小。」

    齊寧嘆了口氣,輕聲道:「韓愈,無論東齊人如何,你鎮守前線,絕不能稍有疏忽麻痺。」

    韓愈肅然道:「侯爺放心,職責所在,便是半夜睡覺,末將也是睜著眼睛,不敢有絲毫的疏忽。」拱手道:「侯爺,此行一路多珍重,末將不能再往前送,等候爺順利歸來,末將再下河抓捕魚蝦,為侯爺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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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八三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齊寧心知韓愈的顧忌,他們畢竟是秦淮軍團的人,屬於軍方人員,與使團並不相干,若是繼續向前,在東齊境內行走,難免會引起衝突來。

    韓愈等人回到船上,再次向齊寧躬身行禮,齊寧等他們渡船離開,這才下令向前繼續前行。

    車隊只行了一小段路,便聽得前方馬蹄聲聲,抬頭望去,竟是看到數百騎兵出現在前方,倒也是殺氣騰騰,尚有一段距離,這支兵馬卻是勒住馬,只聽一人大聲叫道:「你我兩國並無交戰,為何要渡河出兵?」

    齊寧搖頭嘆了口氣,心想到現在對方也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耽擱了這好一陣子,若真是楚軍渡河,此刻早已經在河岸邊輕鬆地立下了陣勢。

    吳達林催馬上前,朗聲道:「我們是楚國使團,此行前往魯城面見貴國國君,有國書在此,莫要誤會。」

    對面一陣騷動,片刻之後,兩名騎兵飛馬過來,到得吳達林面前,打量一番,才問道:「國書在哪裡?」

    吳達林回頭去,齊寧已經將國書遞給齊峰,齊峰接過國書,催馬上前來,將國書遞了過去,對方接過國書,回馳陣中,片刻之後,又見到十多名騎兵簇擁著一名黑甲將領過來,吳達林見那黑甲將領四十出頭年紀,身形偏瘦,長著八字須,到得近處,那黑甲將領笑眯眯道:「你們是楚國的使團?幸虧解釋清楚,否則本將率領兵馬,定要將你們一網打盡。」

    吳達林不苟言笑,道:「貴我兩國乃是友好邦國,自然不會興起刀兵。」

    那將領將國書丟過來,掃了一眼,倒也看後面齊寧是使團領袖,問道:「那是何人?」

    「那是我大楚錦衣候,此行出使的使臣。」吳達林肅然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將領道:「你叫我孟將軍就是。」又道:「聽說楚國有四大世襲候,錦衣候軍功赫赫,秦淮軍團也是錦衣候一手調教出來,前番那位齊大將軍過世,這位想必就是齊大將軍的兒子?」

    吳達林皺眉道:「錦衣候在此,不得無禮。」

    那孟將軍一怔,微有些惱怒道:「他是你們楚國的侯爺,可不是我們大齊的侯爺,在本將面前,休得放肆。」

    齊寧卻是哈哈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孟焦周孟將軍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孟焦週一怔,隨即笑道:「原來你聽過本將的名號?」

    「自然是聽過的。」齊寧笑道:「聽說孟將軍深得泰山王的器重,非但是孟將軍,就連孟將軍的妹子也是深得泰山王喜愛,孟家兄妹有如此恩遇,名聲遠颺,不知道的人可不多了。」

    齊寧本是諷刺之言,以為這孟焦周定會勃然大怒,誰知孟焦周毫無惱怒之色,凡是沾沾自喜道:「不錯,本將是王爺的愛將,我妹子更是王爺的寵姬,你知道這些,可見消息倒也靈通。」催馬上前,瞧見車隊,問道:「你們這是要向我大齊敬獻禮品?」

    齊寧含笑道:「這是國事,孟將軍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我們要趕路,還請蒙將軍放行,不要耽擱時間。」

    孟焦周瞥了齊寧一眼,道:「來人,瞧瞧車上都裝了些什麼。」

    齊寧氣定神閒,淡淡道:「誰敢!」

    孟焦週一怔,隨即怒道:「你們要經過本將防區,便要接受本將的檢查。若車上藏有兵器,本將自然不能放過。」

    吳達林皺眉道:「孟將軍,我大楚使團去往魯王城拜見貴國國君,修兩國之好,你們不善加接待,反要刁難,是何道理?這是使團,並非商隊,怎能容你搜查?」冷哼一聲,道:「孟將軍莫非不懂兩國交涉之禮儀?」

    孟焦週一愣,有些迷糊,回轉身去,瞧了瞧身邊的兵士,問道:「有沒有這個規矩?」

    兵士們俱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孟將軍,國書你可是瞧過。」吳達林沉聲道:「若是覺得國書有問題,你可以立刻向上面稟報,讓貴國禮部派人前來交涉,當然,到時候確定國書並無問題,你孟將軍耽擱了我們的行程,我們自然要向貴國國君稟明,也請他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神情冷峻:「如果你覺得國書沒問題,那就代表我們乃是大楚的使團,我堂堂大楚使團,出使貴國,可容不得你們放肆。」

    「國書?」孟焦周抬手摸了摸腦門子,齊寧皺眉道:「孟將軍該不會連國書也看不明白吧?」

    孟焦周立刻道:「本將當然看得明白。」

    「那孟將軍自然也看出是真是假。」齊寧道:「若是假的,我們現在就跟你走,你先把我們都抓起來,然後去向上稟報,讓人過來查驗,若是真的,派幾個人給我們帶路,引我們去往魯王城。」

    孟焦周有些尷尬道:「那那國書自然唔,自然是真的。」

    齊寧哈哈笑道:「孟將軍慧眼如炬,既然是真的,接下來就好辦了。派人帶路,現在我們既然到了貴國的境內,途中的食宿,自然是由貴國安排,這些禮儀,孟將軍應該都懂吧?」

    「懂,這個這個當然懂。」孟焦周勉強笑道:「你們是楚國使團,本將本將自然會安排人送你們去魯王城,你們路途上的食宿!」

    「不用太奢侈。」齊寧正色道:「按照每頓飯三百兩銀子的標準就好,對了,早飯可以簡單一些,打個對折,一百五十兩足矣。」

    孟焦周睜大眼睛,駭然道:「一頓一頓飯三百兩銀子?」

    齊寧故作驚訝道:「孟將軍名聲在外,本侯久慕大名,知道孟將軍深得泰山王的器重,難道孟將軍不知道這些規矩?」

    孟焦周忙笑道:「知道知道,我的意思是說,一頓飯一頓飯三百兩,是不是是不是寒酸了一些?」

    齊峰忍住笑,故作肅然道:「我們家侯爺素來節儉,不會太為難你們的。」

    孟焦周陪笑道:「那是那是。」心裡卻是想著,這一頓飯三百兩,就算全都安排山珍海味,那也用不了這許多銀子。

    齊寧側身對齊峰低語幾句,齊峰從懷中取了一塊銀子丟過來,大概四五兩重,孟焦周忙伸手接過,問道:「這?」

    「我們來到貴國,第一個見到的大人物就是孟將軍,所以區區薄禮,還請收下。」齊寧笑道。

    孟焦周心下有些惱怒,暗想區區幾兩銀子便是送禮,老子指縫裡漏掉的銀子也比這多得多,但他不敢多說,心想對方既然是使團,自己還要好生應對,免得說錯話做錯事為人所取笑。

    他本是徐州一介土著財主,掙銀子的門路倒是一清二楚,可是這兩國邦交哦,又如何懂得,而且東齊立國之後,其實並未與其他兩國有正常的交流,雙方互派使臣也是極其罕見,這孟焦周哪裡懂得兩國交涉之間的各般禮儀,但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敢顯得自己一無所知,勉強笑道:「多謝多謝。」

    他轉過身,揮了揮手,道:「讓楚國使團過去!」

    可是使團卻並不動作,孟焦周忍不住道:「諸位,本將已經下令給你們讓開道路,為何還不走?」

    齊峰嘆道:「孟將軍,你你當真需要我們提醒?」

    「提醒?」孟焦週一怔,「提醒什麼?」

    「貴人多忘事。」齊峰道:「孟將軍,來而不往非禮也額,這這你該懂得。咱們弟兄一路辛苦來到貴國,剛剛進入貴國過境,遇上的第一位大人物便是孟將軍,孟將軍是否是否也該表示表示?」

    孟焦周有些茫然:「表示什麼?」

    齊峰嘆道:「孟將軍,侯爺這邊倒是算了,可是可是弟兄們路途辛苦,孟將軍總該賞點茶水錢。」

    「茶水錢?」孟焦周睜大眼睛,失聲道:「還有這規矩?要要我掏銀子賞錢?」

    「兩國邦交,睦鄰友好,這是歷來的規矩。」齊峰皺眉道:「孟將軍難道一點兒也不知道?若是若是孟將軍不方便,到了魯王城之後,到時候你們禮部的官員問起,我們也只能如實相告。」

    孟焦周臉色有些慌張,忙道:「等一等,等一等,你說你說這茶水錢也是慣例?」

    齊峰點頭道:「孟將軍也不用急,其實這銀子倒不是由你掏腰包,你賞給弟兄們的茶水銀子,回頭是可以向禮部稟明,禮部會將這筆銀子如數撥給你。是了,我們前來貴國,事先也沒有派人知會,貴國可能忘記了,沒有及時提醒孟將軍,這倒是我們的過錯了。」

    齊寧忽然笑道:「罷了,孟將軍統兵有方,或許對這些繁文縟節不大清楚,若是孟將軍實在拿不出來,我們也不強求的。」

    孟焦周心想這銀子既然不是老子掏腰包,那也無妨,反正先墊付一些,回頭再找禮部索要便是,自己背後有泰山王撐腰,也不怕禮部的人耍賴,請教道:「不知不知這茶水錢多少合適?」

    「我們使團上下,連上侯爺和吳領隊,總共是兩百五十三人。」齊峰一本正經道:「多少就看孟將軍的意思了,就算每人只給幾十兩銀子,我們也不會見怪的。」又道:「當然,侯爺自然是不用這點銀子的,其他人嘛,也未必真的要這銀子,只是圖個吉利,希望兩國睦鄰友好而已。」

    孟焦周身子晃了晃,他別的不精通,可是算銀子卻是一流,瞬間便算出,這一人幾十兩,兩百多號人,豈不要掏出好幾千兩銀子?你們給了老子幾兩銀子見面禮,老子要掏幾千兩銀子出去,這兩國邦交,他娘的怎地還有如此古怪的禮儀?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0 17:55
第五八四章 飛虎營

    齊峰向孟焦周索要茶水銀,孟焦周只覺得有些迷迷糊糊,見到眾人都盯著自己看,猶豫一下,終是收了刀,伸手到懷中,取了一沓子銀票在手,數了一數,這才抬頭向齊寧道:「本將本將這裡有一千七百兩銀票,這個!」

    齊寧微仰頭,並不說話,齊峰伸過手來,孟焦周稀里糊塗遞過去,齊峰數了一數,嘆道:「孟將軍,一千七百兩,這幾百弟兄,每人只能分到五兩銀子,連十兩銀子都不足,這這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孟焦周立刻道:「不急不急,本將馬上去取,每人十兩銀子,也算是給大家的茶水銀,不知不知意下如何?」

    齊峰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將銀票遞給吳達林,道:「吳領隊,孟將軍送給兄弟們的茶水銀,有勞您給弟兄們分發。」

    吳達林心下好笑,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向孟焦周拱了拱手,道:「多謝孟將軍了。」

    孟焦周微鬆口氣,便在此時,忽聽得馬蹄聲響,扭頭瞧過去,只見一名背插旗子的騎士正往這邊過來,飛馬如電,衣甲精良,與孟焦周手底下那群騎兵大不相同,眾人正自奇怪,那背插旗子的騎士遠遠叫道:「王爺有急信,孟將軍在哪裡?」

    孟焦周調轉馬頭,飛馬迎過去,那騎士見到孟焦周,取了一封信函遞過來,也不停留,轉身飛馬而去。

    孟焦周接過書函,立刻拆開,坐在馬上看信,齊寧和吳達林對視一眼,心想剛剛上岸,如此湊巧泰山王就送信過來,也不知道與使團有沒有關係。

    孟焦周掃了幾眼,隨即將信函塞入懷中,這才騎馬過來,向齊寧笑道:「錦衣候,你們遠來是客,本將正好有公務去往徐州城,你們要去臨淄,徐州城是必經之地,本將正好沿途護送你們一程。」

    「哦?」齊寧笑道:「如此可就有勞孟將軍了。」

    孟焦周道:「只是順路而已,不過有本將在,你們路上自然是暢通無阻,否則每過一道關卡,都要經受盤訊,那可要耽擱不少時間。」

    齊寧心下奇怪,暗想這孟焦周所接到的書函之中,卻也不知道到底寫了些什麼,不過這孟焦周既然能順路同行,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從東齊軍河岸防線離開,齊寧心中感嘆,他雖然對於行伍佈陣並不清楚,但就算如此,也能瞧出東齊軍的佈陣破綻百出,而且東齊守軍的精神渙散,士氣低迷,心想邊防重地,東齊卻任用了孟焦周這樣的庸碌無能之輩,幸虧東齊與楚國並無戰事,否則一旦兩國真的發生衝突,正如韓愈所言,以楚軍的面貌,要打過河來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孟焦周倒也算是言而有信,離開大營之時,又送了一千八百兩銀票過來,前後總共拿了三千多兩銀子。

    齊寧心想都說孟焦周財大氣粗,現在看來倒是不假,幾千兩銀子拿出來,十分輕鬆。

    孟焦周卻是再三向齊峰囑咐,讓齊峰記住數額,到了魯王城,定要向禮部說明數額,以免到時候禮部賴賬不還。

    齊峰心下好笑,卻也是滿口答應。

    一路之上倒也是十分順暢,孟焦周對徐州異常熟悉,為了不耽擱使團的行程,事先都派人置備好飲食,使團在楚國境內的飲食,反倒不如進入東齊境內的飲食。

    到了次日正午時分,瞧見前方崇山峻嶺,行了十多里路,忽地瞧見前方大道之上橫起了路卡,全副武裝的東齊兵守住大道,瞧見使團大隊人馬過來,早有人大聲叫道:「此路已封,任何人不得通過,另覓他路。」

    齊寧微皺眉頭,孟焦周卻是臉色微惱,催馬上前,高聲道:「我是孟焦周,奉命去見泰山王,還不讓我們過去。」

    那邊卻是冷聲道:「管你是孟焦周還是焦孟周,此路任何人不得通過,擅闖者,殺無赦!」

    齊寧看向孟焦周,疑惑道:「孟將軍,這徐州境內,還有人敢阻攔你的去路?」

    孟焦周此前就誇下海口,有他同行,暢通無阻,想不到這裡竟然被封住了道路,齊寧在旁一問,孟焦周臉色難看至極,掃了一眼,瞧見封路的只有十多名兵士,自己帶領的隨行兵士也有三四十人,再加上使團兩百多號人,黑壓壓一片也是有三百號人,比之對方要多的多,底氣十足,罵道:「他娘的,眼睛瞎了不成,老子是孟焦周,泰山王的心腹愛將,你們竟敢阻攔我的去路,想找死不成?」

    那群兵士互相瞧了瞧,隨即都是哄然大笑起來,一人笑道:「哪裡來的野狗,敢在這裡亂叫,自己找死,還在口出狂言。」

    孟焦周拔出刀來,怒道:「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封鎖道路?」

    對方有人冷笑道:「再在這裡糾纏,定然不饒,還不快滾。」

    孟焦周更是變了顏色,大聲道:「他娘的,真是找死,來人啊,將這幾個狗雜碎給我綁了,老子要交給泰山王發落。」

    孟焦周手底下那群兵士頓時叫喊出聲,催馬上前,忽喇喇便要動手,對方見得這邊要動手,十多名兵士立時橫成一列,俱都是取下弓箭,彎弓搭箭對準了這邊,當先一人臉色難看,冷聲道:「泰山王?嘿嘿,就算是泰山王,那也管不到我們的頭上,我們是飛虎營的人,太子親兵,你們敢對我們動手,是要造反不成?」

    孟焦週一怔,手下那群兵士也都是面面相覷。

    齊寧和吳達林對視一眼,冷眼旁觀,並不說話,心中卻都是想,東齊具有青、徐二州,國都魯城在青州臨淄境內,東齊太子既然是儲君,自然也是居於京城,怎地他手底下的親兵卻出現在徐州封鎖道路?兩人幾乎都想到,難不成東齊太子竟然來到了徐州?

    孟焦周聽說對方是飛虎營的人,氣焰頓時弱了下來,泰山王雖然厲害,但太子是帝國儲君,便是泰山王也不敢輕易招惹,更何況自己?心下慶幸,暗想幸虧沒有真的打起來,否則要是傷了太子親兵,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當下已經賠笑道:「原來是飛虎營的弟兄,哈哈哈,差點誤傷自己人,都是誤會,誤會!」

    那親兵冷笑道:「自己人?誰和你是自己人?你口出狂言,這筆賬該怎麼算?」

    「這這都是我們的不是。」孟焦周忙道:「太子殿下來了徐州嗎?多有冒犯,我們離開繞道而行。」調轉馬頭,便要離開。

    對方有人冷聲道:「且慢,想走沒那麼容易。剛才是你罵我們是狗雜碎,是不是?」

    孟焦週二話不說,抬手對著自己就是一個嘴巴子,道:「是我嘴賤,是我犯渾,對不住幾位兄弟了,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不計較也可以。」見到孟焦周認慫,對方俱都收工,前面那人笑道:「為了表示你們知錯能改,跪下來每人叩一個頭,我們就不計較。」

    孟焦周皺起眉頭,猶豫起來,對方冷笑道:「怎麼,不想叩頭?」

    「飛虎營的弟兄,好歹給我點面子。」孟焦周心想楚國使團就在邊上,若是沒有外人,叩一個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當真要向對方叩頭,這臉面實在沒地方擱,「回頭我備下酒宴向幾位謝罪,今天這事兒,還望高抬貴手。」

    孟焦周越是退讓,那十多名太子親兵便越是得意,紛紛道:「咱們兄弟還缺一頓酒宴嗎?你說我們是狗雜碎,便是冒犯太子殿下,一頓酒宴就能擺平?若是不能跪下,今天就別走了。」

    孟焦周翻身下馬,知道這幫驕兵不好對付,他得到泰山王的器重,在徐州自然是目中無人,可他畢竟不是傻子,心知得罪太子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到時候只怕泰山王也保不住自己,走上前去,從懷中取了兩張銀票塞過去,那領頭的瞥了一眼數額,淡淡一笑,接了過去,訓斥道:「以後你這狗眼可要睜大一些,看在泰山王的面子上,今次就不與你計較,下次若還要冒犯,定不饒恕。」

    孟焦周甚至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破財消災,心裡雖恨得牙癢癢,但面上卻還是賠笑道:「不敢不敢!」回轉身道:「咱們避開這條路,換條路走。」

    齊寧忽然問道:「孟將軍,若是更換路線,不知多走多長時間?」

    孟焦周道:「多耽擱一天左右而已。」

    齊寧微微點頭,抬手指著前面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從這條路走,能節省一天道路,為何要更換道路。」

    孟焦週一怔,微微變色,心想這事兒剛剛擺平,怎麼這錦衣候還要鬧事,那邊太子親兵聽得清楚,立時有人冷笑道:「喲呵,這還真有不怕死的,孟焦周,這又是什麼人?唔,打著楚國的旗號,難道是楚國人?」

    隊伍的車子上,插著旗子,飄著「楚」字,倒也是一眼便能認出是楚國兵士。

    孟焦周忙道:「這位是楚國錦衣候,率領使團進京面聖。」

    「便是出國的皇帝來了,也要繞道而行。」那親兵冷笑道:「我等奉命封鎖此路,誰也不得通過。」

    齊寧淡淡道:「本侯奉旨前往東齊都城,沿途所過,但有阻攔,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21:51
錦衣春秋 第五八五章 東齊太子

    眾親兵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大笑起來,一人叫道:「你當這裡還是你們楚國,在我齊國境內,還如此張狂,小心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齊寧並不廢話,向吳達林使了個眼色,吳達林微一點頭,抬起手,猛地揮下,也幾乎在手臂揮下的一剎那,早就嚴陣以待的楚國騎兵如同離弦之箭,縱馬而出。

    齊國太子親兵尚在嘲笑,卻不想楚國人說動手就動手,這羽林精兵雖然及不得黑刀營騎兵那般配合嫻熟,人馬融為一體,卻也是楚國僅次於黑刀營的驍勇騎兵,而且雙方距離極近,戰馬馳出,幾乎是眨眼間便到了哨卡前。

    橫木攔住去路,但是戰馬馳到近處,馬背上的羽林精兵卻都是低吼一聲,雙足一蹬,已經從馬背上躍起,十幾名騎兵衝在前面,躍起之後,如同十幾隻飛翔起來的蒼鷹,居高臨下,揮刀便往那群太子親兵砍過去。

    孟焦周大驚失色,大聲叫道:「不要動手,不要動手!」他心裡自然明白,雙方起了衝突,到時候自己也難免也被捲入進去,這錦衣候是楚國侯爵,朝廷未必會將錦衣候如何,可自己到時候只怕就逃不了了。

    太子親兵雖然驚駭,但畢竟也都是東齊精銳,嗆嗆嗆拔刀出鞘,奈何這群羽林精兵行動太過迅速,一眾太子親兵也根本沒有想到羽林精兵說動手就動手,只是瞬間,數名太子親兵已經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吳達林卻已經沉聲喝道:「錦衣候在此,誰敢無禮,殺無赦!」

    他中氣十足,聲震四方,太子親兵俱都是心中驚駭,有人勉強與羽林精兵搏殺片刻,見得對方人多勢眾,曉得打下去定會吃虧,有人已經跑過去,翻身上馬,拍馬便走,片刻之間,除了五六名太子親兵被羽林精兵制住,其他人俱都上馬而走,倒也並無傷亡。

    孟焦周臉色難看,連聲道:「這下子好了,這下子好了,惹了大禍!」

    齊寧笑道:「孟將軍,這幫飛虎營的兵士攔路索要錢財,舉止無禮,橫行霸道,真要追究起來,我們都可以為孟將軍作證,你並無過錯。」

    「索要錢財?」孟焦週一愣,心想那不是我擔心惹禍,主動賄賂嗎?

    齊寧笑道:「這幫親兵實在是過分,孟將軍明明要轉道而行,可是他們不依不饒,如同土匪般索要錢財,我們都是看在眼裡,不會有錯。」沉聲道:「你們是否都看到了?」

    身後眾人紛紛道:「不錯,是那幫親兵攔路劫財,齊國太子絕不可能如此縱容部下,定是山匪化裝成太子親兵,坑蒙拐騙。」

    孟焦周心想楚國人信口開河,翻雲覆雨,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惹下如此大禍,太子那邊追究起來,定是難逃,若是按照楚國人的說法,倒是一個極好的辯說藉口,小心翼翼問道:「侯爺,他們是土匪?」

    齊寧笑道:「自然是土匪無疑,若是太子親兵,哪有攔路劫財的?我等為了保護太子的名譽,將這些土匪捉拿,回頭交給官府,嚴加審訊。」

    吳達林此刻已經吩咐人將那幾名太子親兵綁起來,又令人將那攔路橫木搬開,這才向齊寧道:「侯爺,咱們可以走了。」

    齊寧倒是淡定自若,下令繼續前行,孟焦周心中卻是忐忑不安,心下惶恐,也是沒了主意,只能隨著齊寧繼續前行。

    行了一個多個時辰,忽聽得前方馬蹄聲聲,煙塵滾滾,吳達林立刻道:「大家戒備。」心知定是太子的人馬過來。

    很快就看到一隊騎兵飛馳而來,尚有一段距離,便即停下來,只見到有人翻身下馬來,隨即看到三四名兵士簇擁著一名長袍人往這邊過來,齊寧拍馬緩行上前,凝神細看,只見那長袍人五十出頭年紀,頭戴冠帽,身形清瘦,腳步卻快,到得前面,已經是衝著齊寧深深一禮,道:「太子府長史司徒明月,見過錦衣候!」

    齊寧見對方禮數週全,也是翻身下馬,上前拱手道:「原來是司徒長史!」

    司徒明月笑道:「太子殿下在這裡狩獵,擔心百姓誤入,誤傷了他們,所以封鎖了道路,那幾名兵士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侯爺,罪該萬死。」沉聲道:「都帶上來!」

    後面一群兵士立刻押著七八名兵士過來,齊寧倒是認得,正是先前倉皇而逃的那幾名太子親兵,一個個低著頭,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侯爺,殿下有令,這些兵士膽大包天,冒犯了侯爺,都交給侯爺處置。」司徒明月含笑道:「侯爺率團來我大齊,乃是無上的貴客,絕不可有絲毫的冒犯。」

    齊寧笑道:「殿下的親兵,我又如何敢擅自發落。」

    司徒明月微微頷首,轉過身,揮了揮手,便將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勇將那幾人拉到路邊,二話不說,拔刀照著脖子便砍了下去,一轉眼間,七八顆人頭落在地上。

    齊寧雖然見多了死人,但是瞧見對方殺人如此乾脆利落,倒有些心驚。

    被羽林精兵抓捕的那幾名太子親兵看到同伴俱都人頭落地,魂飛魄散,幾乎都要癱倒在地。

    等兵士將屍首拖下去,司徒明月才拱手笑道:「侯爺,殿下就在前方三十里地紮營巡狩,特地吩咐鄙人前來迎候侯爺。殿下說錦衣齊家名震天下,他慕名已久,早就想相見,還請侯爺移步前往敘話。」

    齊寧心想原來齊國太子果真在徐州,笑道:「殿下在此,自當拜會!」

    司徒明月也不囉嗦,轉身回去上馬,馳馬到了齊寧身邊,又是客氣一番,這才領著隊伍繼續前行,行了個把時辰,夕陽西下,已經是黃昏時分,放眼望去,綠水青山,清風襲來,沒過多久,便瞧見兵士守衛,前方是一個大山坡,抬眼望過去,見到山坡之上營帳林立,連綿數里。

    紮營所在地勢頗高,四周壕溝深挖,欄柵成排,壕溝無法照顧的地方,尖樁鹿角遍佈,正面只有一個入口,兩旁則是豎著兩桿大旗,幾隊兵士正在營寨之內巡視,都是鎧甲上身,或持長矛,或挎單刀,一個個表情肅穆。

    齊寧心想這太子出巡狩獵,倒是排場十足,普通的達官貴族外出狩獵,帶上幾十名隨從也就是了,但是看這陣勢,少說也有數百之眾,而且狩獵倒也罷了,但是營地的格局,卻宛若是行軍打仗一般。

    司徒明月笑道:「殿下巡狩,萬金之軀,難免小心一些,此番調動八百飛虎營的精兵前來隨侍。」抬手指向一處,道:「侯爺,那邊是野豬坡,離這牛王坡只有數里之遙,若是侯爺覺得合適,使團是否可以在那邊暫且歇息?」

    齊寧順他手指方向瞧過去,見到幾里之外,果然有一處山坡,比太子營地要矮上一些,心想你這邊是牛王,那邊是野豬,名字倒是高下立分,不過他卻也不迷信,暗想天色已晚,總要找尋地方駐營,眼下總不能將齊國太子趕到別的地方去,鳩佔鵲巢,笑道:「正合我意,有勞司徒長史了。」

    司徒明月微微點頭,道:「侯爺稍等,我這就去通稟太子。」

    「有勞!」齊寧又是拱拱手,他此行東齊的目的,是要向齊國求親,以和為貴,這齊國太子乃是天香公主的兄長,亦是東齊儲君,在東齊地位超然,若是能與這齊國太子搞好關係,求親之事,自然是事半功倍。

    孟焦周與齊寧同行,本是要去往徐州,卻稀里糊塗跟著齊寧到了太子大營,心中忐忑不安,見司徒明月要去稟報,忙道:「司徒司徒大人,卑將尚有公務在身,已經護送侯爺到了這裡,不知不知是否能先行告退?」

    司徒明月也不看他,淡淡道:「你也在這裡等著吧。」對待孟焦周,卻全無對待齊寧那般的客氣。

    孟焦周無可奈何,只能就地等待。

    片刻之後,便見司徒明月回來,笑道:「殿下正在帳中等候,侯爺,請入帳相見。」又道:「殿下吩咐,使團暫在野豬坡駐營。」

    齊寧當下向吳達林囑咐了幾句,吳達林帶著車隊往野豬林過去,齊峰等幾名侯府親隨則是跟著齊寧入營,營內戒備森嚴,幾支小隊在牛王坡營地來回巡視,到得一處牛皮大帳外,在大帳外面一圈俱都是黑色勁衣人,與其他兵士打扮不同,齊寧看似十分隨意地掃了一眼,便看出這些黑色勁衣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距離牛皮大帳尚有十幾步遠,兩名黑色勁衣人伸手攔住,司徒明月在旁笑道:「侯爺不要見怪,殿下就在帳內,入帳不宜攜帶兵器,還請侯爺見諒!」

    入鄉隨俗,而且齊寧知道齊國太子畢竟身份不尋常,多有戒備,也是情理之中事情,當下俱都解下了兵器,只帶了齊峰和李堂二人隨著司徒明月進到了牛皮大帳——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21:51
第五八六章 論刀

    齊寧隨著司徒明月進到大帳之內,立時感嘆,帳外時他就看出這牛皮大帳十分的龐大,進入之後,才發現這裡面的寬廣難以想像,此時估測,這裡面容納百十來人,只怕還要閒空曠。

    大帳之內倒也說不上奢華,但裡面的陳設卻是古色古香,宛若一個移動的宮殿,大帳內有少量婢女分列,正面是一張古木大桌子,幾個人正圍著桌子席地而坐,齊寧掃了一眼,見到有五六個人,俱都是黑色勁衣,倒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奢華。

    齊寧進來之時,圍桌而坐的諸人俱都起身來,司徒明月上前去拱手道:「啟稟殿下,楚國使臣錦衣候覲見!」

    卻見到其中一人含笑道:「你就是名震天下的錦衣候?」聲音溫和,齊寧瞧過去,只見那人二十七八歲年紀,一身黑色錦衣,古銅色皮膚,相貌說不上俊朗,但棱角分明,頗有陽剛之氣,他頭上纏著一條黃色的帶子,濃眉大眼,面帶微笑,心知此人便是東齊太子,拱手道:「楚國齊寧,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笑道:「免禮,錦衣候,本宮也聽說楚國派出使團前來,不想這麼快就到了。」

    齊寧微微一笑,道:「齊寧奉旨前來東齊修兩國之好,在此見到太子殿下,實在是榮幸之至。」

    「太子哥哥,到處傳言錦衣候是楚國的棟樑,威震八方,怎地卻是一個小孩子?」一個清亮聲音嘻嘻笑道。

    齊寧聞言瞧過去,只見說話之人也是一身黑色錦衣,看上去十四五歲年紀,從年紀上來說,比之自己這個錦衣候還要小上幾歲,竟然是大言不慚,稱呼自己為小孩子,這娃娃樣容俊秀,站在太子身邊,在太子古銅色的皮膚映襯下,那年輕人的皮膚就顯得頗為白皙,一看就是嬌生慣養出來。

    聽得這年輕人言語無禮,齊寧身後的齊峰和李堂都是皺起眉頭,太子卻已經沉聲道:「老三,休得胡言亂語,還不向錦衣候道歉?」

    齊寧心下一凜,卻立刻笑道:「臨淄王天真爛漫,童言無忌,齊寧不會怪罪。」

    他聽太子稱呼那年輕人為老三,立時便想到,東齊國君生有三子,太子乃是東齊國君的次子,按照年紀,這年輕人很有可能就是東齊國君的幼子臨淄王。

    太子笑道:「錦衣候目光如炬,竟然一眼就能認出,果然是聰慧。」抬手道:「本宮正在與他們討論兵刃,錦衣候乃是楚國的軍功世家,對於兵刃自然是十分熟悉,不妨一起過來討論一番。」加了一句道:「本宮不在意那些繁文禮節,今次是出來巡狩,諸事隨意,錦衣候爺不要拘束。」

    齊寧心下奇怪,上前去,早有婢女過來在地上放了一張蒲團,齊寧點頭感謝,盤坐上去,這時候卻是看到,在那桌上,卻是放著五六把刀具,造型各異。

    此時又左右瞧了瞧,只見到除了東齊太子和臨淄王之外,尚有兩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想來是東齊太子麾下大將,在東齊太子邊上,卻是一名五十出頭年紀的老頭,身形偏胖,此時司徒明月也在那老頭下首坐了。

    太子似乎看出齊寧的心思,含笑介紹道:「司徒長史你已經見過。」抬手拍了拍那老頭肩膀,笑道:「這是徐州刺史方興齋方大人,那兩位是石塘和蘇倫兩位將軍。」

    眾人俱都向齊寧拱了拱手,齊寧拱手還禮,太子已經拿起一把刀,拔刀出鞘,帳內頓時寒光閃動,太子笑道:「錦衣候,你看這把刀如何?」送了過來,齊寧伸手接過,他身上有削鐵如泥的寒刃,見識過真正的寶器,這把刀比起寒刃,相差何止雲泥,微笑道:「造型尚可,但利度應該稀鬆平常。」

    太子笑道:「錦衣候這樣說,就不會有錯了。」又取了一把刀遞過來,問道:「這把如何?」

    齊寧放下先前一把,結果這一把,只瞧了一眼,覺得異常熟悉,拔刀出鞘,一眼便看出比先前那把刀要鋒利得多,點頭道:「這是把好刀。」忽地想到什麼,皺眉道:「殿下,這把刀,似乎是我楚國羽林營的佩刀!」

    太子哈哈笑道:「不錯,這正是貴國羽林營的佩刀。」拿起先前那一把,笑道:「這是北漢禁宮衛士佩刀,比之貴國羽林營的佩刀,相差極大,都說北馬南刃,北漢人的戰馬天下無雙,南楚的兵刃利不可擋,這話倒真是不差。」

    齊寧心下奇怪,一時間鬧不明白這位東齊太子的心思,卻見到太子又推過來一把刀,笑道:「這把刀,你瞧瞧如何。」

    齊寧看了一眼,微有些吃驚,只見這把刀頗有些奇特,比之普通的刀具,明顯要長出許多,而且刀身弧度極為明顯,像極了東瀛倭刀,拿起拔刀出鞘,一股寒氣逼來,刀身清亮,刀身彎曲,而且厚度甚薄,比之其他的道具要薄出一半。

    齊寧越看越像,只聽太子笑道:「這是本宮最近發現的寶刀,做工精良,鋒利異常。」使了個眼色,便見到那石塘和蘇倫二人起身來,石塘拿過北漢禁宮衛士的佩刀,蘇倫從桌上拿起一把與齊寧手中彎刀一模一樣的刀具,兩人走開幾步遠,都是拔刀出鞘,那石塘刀鋒前指,蘇倫雙手握刀,忽地低吼一聲,一刀斜劈,正劈在石塘手中大刀上,只聽「嗆」一聲響,石塘手中那把刀應聲斷成兩截子,而蘇倫手中彎刀卻是安然無恙。

    一旁的齊峰和李堂都是赫然變色。

    他們行伍出身,對於兵刃最是熟悉,北漢禁宮武士的佩刀雖然算不得上乘,但也不粗劣,誰知與這彎刀一交鋒,竟是瞬間折斷。

    此前他們並無見過此等彎刀,這時候瞧見彎刀威力,心下吃驚。

    齊寧雖然見過諸多寶具,無論是寒刃還是毗盧劍,那都是絕世寶刃,但此刻看到這彎刀的威力,心下卻還是微有些吃驚,不過神情卻是淡定自若,並無驚詫之色。

    太子見齊寧雲淡風輕,顯然有些意外,笑道:「錦衣候,莫非這把刀並不入眼?」

    齊寧笑道:「確實是寶刀,千金難求。」

    「錦衣候好眼光。」太子笑道:「既然喜歡,本宮便贈你一把。」拿了一把彎刀送過來,道:「本宮準備讓大齊軍隊都裝備這樣的佩刀,其戰力應該大大增強。」

    齊寧笑道:「若是東齊軍都配備此等寶刀,試看天下,幾無敵手。」

    臨淄王得意道:「錦衣候也害怕了?」

    齊寧瞥了他一眼,含笑拿過羽林營武士的佩刀,微笑道:「殿下,小王爺,這是我楚國羽林營武士的佩刀,此行出使貴國,我手下的人都是配備這樣的兵器。皇上也已經吩咐兵部大力開採此等鐵礦,每年製造出五萬把這樣的大刀,這已經是傾我國力達到的極限,多一把也是造不出來的。」

    齊峰和李堂對視一眼,心想還有此事?

    楚國有精鐵鐵礦,此事天下皆知,而且楚國造製造兵器的工藝上,也是極為出色,羽林營是皇家衛軍,配備的乃是最精製的兵器,但是齊峰和李堂心裡都清楚,精鐵開採並不容易,而且要打造這種精鐵大刀,工序繁雜,莫說一年五萬,便是一年五千把也未必能製造出來,否則楚軍盡數配備此等大刀,戰鬥力立時便會大大提升。

    太子府長史司徒明月撫鬚含笑道:「一年五萬把,恕我直言,錦衣候,以貴國的實力,一年不可能製造出如此龐大數量的精鐵大刀吧?」

    齊寧哈哈笑道:「這只是我楚國的計畫而已,能否做到,盡力而為。」方霞羽林刀,拿起彎刀,讚嘆道:「太子殿下,這種寶刀,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一把,也是價值不菲。一寸長,一寸強,此刀比普通的大刀要長出一截子,搏殺之際,佔了上風,最令人讚嘆的卻是此刀刀身極薄,拿在手中十分輕便,如此出刀的速度就會快上幾分,可是往往長刀薄身,最容易折斷,所以為了保持刀的韌度,一般的大刀根本不可能打造這麼長。」

    太子點頭道:「確實如此。」

    「不過此刀既長且薄,卻偏偏韌性極佳,不必擔心折斷,此等工藝,委實驚人。」齊寧嘆道:「不過恕我直言,太子想要讓東齊軍都配備這樣的寶刀,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臨淄王怒道:「你說什麼?」

    太子卻抬起手,示意臨淄王不得多言,含笑道:「錦衣候此話怎講?」

    「太子,此刀的材料,應該是玉剛,又稱為皮鐵。」齊寧微笑道:「這種礦物極為稀少,這倒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要打造這樣的寶刀,絕非普通的匠工所能做到,沒有幾十年的火候,只會適得其反。此刀打造過程中,最費時的便是打造出鋒利且薄的刀身鋒刃,這需要在刀身上並不均勻地塗上碳粉和黏土,再淬火冶煉,加熱之後,反覆敲打刀身,要打造出一把這樣的寶刀,反覆敲打至少近百次,每一次數百下,而且技藝沒有達到,便會留下瑕疵,甚至會在打造過程中折斷。」說到這裡,淡淡一笑,道:「殿下,有此等技藝的刀匠,以我估計,普天之下,不會超過三十人,他們每人一年能夠打造出十把,就已經達到極限,就算殿下有通天之能,將這些刀匠盡數招攬麾下,就算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一年最多也不過三百把,殿下的飛虎營八百精兵,每人配上一把,也要三年時間!」

    眾人都是怔怔看著齊寧,目瞪口呆,便是齊峰和李堂也是張著嘴,不敢置信,萬想不到齊寧對於這寶刀的來力打造竟然是如此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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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