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77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0 07:15
第五四零章姻親之盟

    淮南王出來說話,其實在許多人的意料之中。

    司馬家想要將司馬大小姐送入宮中,最終立為皇后,此時不少人心知肚明。

    先帝駕崩之時,暗流湧動,司馬嵐緊急調動黑刀營進入京城,此後擁立隆泰繼承大統,也憑藉著這擁立之功,司馬家可謂是榮耀無限,滿朝文武,無一人能及上司馬家之風光。

    當今太后乃是司馬嵐的長女,司馬嵐晉升為鎮國公,其子司馬常慎承襲忠義候爵位,而投奔司馬家的大小官員更是多如牛毛,這已經是權傾一時,如果再將司馬大小姐送入宮中,宮裡宮外,俱都是司馬家的印跡,到時候這大楚還真不知道是姓蕭還是姓司馬。

    固然有人投奔在司馬家門下步步高升,但朝中對司馬家心中反感之人卻也不在少數。

    淮南王一黨自不必說,而不少官員心裡卻都是想著,司馬家的權勢太盛,對當今天子也是一大威脅,樹大招風,司馬家雖然風光無限,但卻也因此招來了許多人的嫉恨。

    滿朝文武,能夠與司馬家相抗衡的,也只有淮南王一黨。

    四大世襲候的其他三位,金刀候低調沉默,難辨立場,武鄉侯蘇禎卻是與淮南王走得近一些,而錦衣候齊寧這位小侯爺,卻似乎與皇帝過從甚密,而且深得皇帝的器重,這三位侯爵,任何一位的實力,都遠不足以與司馬家相抗。

    群臣心裡都清楚,司馬家步步高升,滿朝文武之中,最為嫉恨之人當然就是淮南王,只要有機會,淮南王也絕不會讓司馬家肆無忌憚。

    如今司馬家和淮南王已經是眾所周知的敵手,雙方走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退讓的可能,這種鬥爭,還能是有進無退,一旦退卻,面臨的就只能是一敗塗地,而在這場權力遊戲之中,失敗的下場,不言而喻。

    隆泰如願看到淮南王在最為合適的時候出來,心下暗喜,但是神情卻依舊淡定,問道:“王叔,你覺得我大楚也可以通過姻親與東齊聯盟?”

    淮南王恭敬道: “皇上,我大楚與北漢之爭,這東齊確實是十分的緊要,無論我們還是北漢,哪一國與東齊交好,必然是大大有利。這些年來,我大楚費盡心思,而北漢人也同樣搜刮心思,都想與東齊結盟,卻都無功而返。”頓了頓,繼續道:“如今我大楚和北漢的局面,就像錦衣候所言,宛若一隻天平,保持微妙平衡,而東齊就像是一塊小石頭,無論放在哪一邊,天平就會傾斜。錦衣候今日提出的諫言,當真是讓臣如夢方醒,如果皇上派出使臣向東齊求親,臣以為東齊為了他本國之利益,也會仔細考慮,一旦求親成功,一切正如錦衣候所言,我大楚便將如虎添翼。”

    齊寧笑道:“王爺謬讚了。其實並非王爺 有想到,也不是滿朝文武沒有想到此策,王爺高瞻遠矚,只不過從前皇上從無提及大婚之事,咱們做臣子的,當然不能胡亂諫言,今日皇上聖明,讓臣等暢所欲言,言者無罪,我這才斗膽直諫。”

    “錦衣候自謙了。”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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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哈哈笑道:“你是滿朝第一個提出與東齊結親的大臣,若是一切當真如此,你可是居功至偉。”

    群臣都是面面相覷,瞧著淮南王和齊寧互相誇讚,心下都想,看來不單只淮南王不想看到司馬家的人為後,這錦衣齊家也不想看到司馬家勢力膨脹,所以兩人瞬間就達成了默契,在這件事情上暫時結成了同盟。

    武鄉侯蘇禎自上朝之後,一言不發,這時候也看出了端倪,他心中對司馬家逐漸膨脹的實力自然也是心中忌憚,而且司馬嵐本是四大侯爵之一,與他平起平坐,如今卻搖身一變,司馬家成了公爵,瞬間凌駕在蘇家之上,打破了幾十年來的格局,這讓蘇禎心中自然也是大為不滿。

    但四大世襲後之中,這武鄉侯蘇家自武鄉老侯爺過世後,一天不如一天,他雖然對司馬家心生不滿,但勢單力薄,自然不敢與之相抗,今日見得齊寧站出來,而淮南王出馬助陣,亦覺得齊寧只怕也是嫉恨司馬嵐晉升公爵額,所以要與淮南王聯手對付司馬家,這時候便毫不猶豫站出來,朗聲道:“啟禀皇上,往東齊求親,實乃上上之責。據臣所知,東齊國君膝下共有三子兩女,東齊長公主早已經出閣,夫婿便是東齊水師大都督申屠羅,另有一名公主,喚作天香公主,乃是東齊國君最小的女兒,好像不到十八歲,傳聞相貌極美,尚沒有下嫁出閣,我大楚正可向東齊迎娶這位天香公主。”

    “天香公主朕去往東齊之時,倒也見過。”隆泰微微頷首:“端莊嫻麗,確實是一位溫柔的姑娘。”

    群臣都知道東齊舉行立儲大典之時,隆泰奉命親自去了東齊,向東齊 儲君表示賀喜,隆泰當時還是太子,先帝派出太子前往,本也就是希望以此向東齊表達誠意,有拉攏之意,隆泰說見過天香公主,自然不假。

    有人心中暗想,齊寧諫言要往東齊求親,是否正中小皇帝心思?難道小皇帝去到東齊之時,見過天香公主,一見鍾情,心生愛慕,所以才有今天這一出?

    群臣都不是傻子,當然都能看得出來,從袁老尚書諫言皇帝大婚,到皇帝向群臣垂詢,再到齊寧提出向東齊求親,明顯是一齣戲嗎,這背後只怕是小皇帝早有安排。

    小皇帝雖然是九五之尊,但畢竟青春年少,若是看上東齊公主,少年心動,那也不是什麼匪夷所思之事。

    吏部侍郎陳蘭庭忽然出列道:“啟禀皇上,東齊人兩面三刀,狡詐非常,如果.......!”猶豫了一下,並無說下去。

    小皇帝道:“你有話儘管說來,朕說過,言之無罪。”

    陳蘭庭這才道:“皇上,臣是擔心東齊人趁此次求親,將計就計,對我大楚有害而無益。 ”

    蘇禎皺眉道:“陳大人,你這話從何說起?東齊人如何將計就計?”

    “皇上,如果東齊人答應了親事,當真讓天香公主嫁到我大楚,那天香公主也必然會從東齊帶來大批的僕從。”陳蘭庭道:“這些人一旦入宮,是否會對皇上的安危形成威脅?那天香公主是東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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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旦被立為後,自然是能夠時常近在皇上身邊,臣之擔心......!”

    齊寧卻已經笑著打斷道:“陳大人是不是杞人憂天了?天香公主未嫁到大楚之前,確實是東齊人,可是一旦嫁過來,不但是她,就是她帶來的那些僕從,也都將是我大楚人。天香公主如果成了我大楚的皇后,當然是以我大楚的利益為重,陳大人是擔心天香公 主近身行刺皇上不成?”

    陳蘭庭正色道:“東齊人詭詐,不可不防。”

    淮南王淡淡道:“東齊國小人薄,我大楚迎娶天香公主,乃是給他們天大的顏面。若非與北漢對峙,我大楚舉兵東征,數月之內便可盡滅東齊國,東齊國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安敢傷害皇上一根頭髮?”

    隆泰道:“陳愛卿,你有此擔心,也是為朕的安危著想。只是朕如果連一個女人都無法應付,又如何應付強大的北漢?”

    他此言一出,群臣更是確定,這小皇帝心裡明顯已經認定要往東齊求親了。

    鎮國公終於道:“皇上,若是往東齊求親,卻不知該派何人為使臣?”瞧了淮南王一眼,道:“皇上欲要和東齊結親,互為聯盟,這也是利國利民之好事。既是如此,我大楚派出使臣,當然也要表示出足夠的誠意,定要馬到功成。”

    隆泰本還以為鎮國公不會如此輕易妥協,卻不想他竟是答應,心下微喜,群臣之中有人聽鎮國公這般說,心想今日淮南王、錦衣候和武鄉侯聯手,而且又是小皇帝的意思,看來鎮國公也知道不易應付,是以這才妥協。

    “鎮國公,向東齊求親,自然是要備下足夠的厚禮。”隆泰看向竇馗:“竇愛卿,此事你定要好生辦妥。”

    竇馗立刻道:“臣便是砸鍋賣鐵,也定會備下求親重禮。”

    “皇上,備下厚禮不是最重要。”鎮國公道:“此番派出的使臣是何人,才是最為重要。”看了禮部袁老尚書一眼,道:“袁老尚書掌理禮部,若是由他出使,倒也合適,可是袁老尚書年逾古稀,一路跋山涉水,只怕袁老尚書也難以堅持。”

    袁老尚書立刻道:“跋山涉水,老臣倒是能夠撐下去,可是老臣歲數已高,反應時有遲鈍,若是去往東齊,一時老糊塗,失了禮數,或是應付不當,壞了大事,那老臣就是萬死不能贖罪了。”

    群臣心想袁老尚書這話倒也沒錯,去往東齊國都,山高路遠,這七十多歲的老傢伙要長途奔波,這把老骨頭還真是未必能堅持得住。

    隆泰道:“老尚書年事已高,確實不好遠行。”微一沉吟,問道:“鎮國公,你可有合適人選?”

    “臣以為,若要表達我大楚求親之誠意,這使臣自然不能馬虎,不但要為人睿智,處事幹練精明,而且還要身份尊貴,臣以為,王爺是最為合適的人選。”鎮國公道:“王爺乃是皇家血脈,高瞻遠矚,睿智非凡,如果是王爺前往東齊,必能讓東齊人感受到我大楚的誠意,這門親事也就馬到功成。”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1 00:09
第五四一章使臣

    淮南王聽鎮國公要讓自己作為使臣前往東齊,眉頭微緊,但只是一瞬間,便即笑道:“皇上,讓臣去往東齊,倒也算得上是合適。”

    隆泰立刻問道:“王叔願意去往東齊?”

    “為國效命,豈敢不從?”淮南王笑道:“只是臣卻覺得,臣此去東齊,只怕會給我大楚帶來極大的後患。”

    “後患?”

    淮南王解釋道:“皇上,向東齊求親,表達我大楚的誠意,這自然是不會有錯,可是......,皇上可否想過,臣畢竟是大楚的王爺,如果臣去往東齊,自然是給足了東齊國的面子,可如此一來,卻可能養大了東齊人的胃口。”

    “此話怎講?”

    淮南王道:“皇上,前番東齊國立儲大典,皇上當時還是太子,前往參加,那已經是破了例,給了東齊天大的臉面。自我大楚立國以來,與東齊國雖然頗有往來,但至今為止,東齊派出的最高官員,也不過是他們的大禮官。說我大楚要與東齊結盟,可是結盟之後,誰為主,誰為次,打一開始就要搞清楚。”

    隆泰微微頷首,淮南王繼續道:“這次求親,我若前往,那麼以後與東齊人交往,凡事都必將要以最高的規格去應付,而且一旦結盟,事涉甚多,若從一開始就養大了他們的胃口,那以後許多事情我大楚反倒是處於被動。”

    “王叔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去了東齊,他們就會生出自滿之心,以後與我大楚交往,會提出更多的苛刻條件?”隆泰若有所思。

    淮南王點頭道:“不錯,皇上,東齊與我大楚相比,只不過是偏安一隅的區區小國,此番求親,我們既要表示出誠意,卻也要讓他們明白自己到底是出於何等地位,以免日後交往,會給兩國帶來太大的麻煩。”

    鎮國公含笑道:“王爺,卻不知除了王爺,還有誰更為合適?”

    淮南王道:“本王自然是不好前往,但我大楚四大世襲候,任何一個作為使臣前往,既可以表示出誠意,又可以讓他們不至於太過自滿。”瞧了金刀候一眼,見金刀候巋然不動,宛若一塊古老的石雕,笑道:“金刀老侯爺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擔任使臣,如此一來,適合擔任使臣的,只有三位,錦衣候,武鄉侯和忠義候司馬常慎。”

    武鄉侯蘇禎急忙道:“啟禀皇上,前方京城疫毒蔓延,臣受到感染,至今還在吃藥調理,這長途跋涉,臣.....臣唯恐力不能逮! ”

    群臣心下好笑,暗想 武鄉侯倒不必太過擔心,你才幹平庸,朝廷也不可能派你前往東齊擔任如此重大的差事。

    果然,隆泰已經道:“武鄉侯既然身體欠佳,就留在京城調養,不必遠行。”

    蘇禎這才鬆了口氣,謝了皇恩。

    “若是如此.......!”淮南王微微一笑,道:“忠義候司馬常慎倒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忠義候文武雙全,做事穩重,為人機敏,而且是老國公親手調教出來,以忠義候為使臣前往東齊,可說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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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常慎卻已經出列道:“皇上,若是欽命派臣為使臣,臣必當......!”話沒說完,卻聽得咳嗽聲響,鎮國公卻是輕咳兩聲,拱手向隆泰道:“啟禀皇上,司馬常慎決不能去往東齊。”

    司馬常慎微皺眉頭。

    雖說淮南王舉薦他為使臣去往東齊,似乎不懷好心,但司馬常慎卻是想著,如果這次當真擔任使臣去往東齊,順利完成求親重任,便是大功一件,司馬嵐威名遠播,司馬常慎卻是一直處於父親的威名之下,除了朝中人物,真正知道這位的卻並不多。

    他剛剛承襲忠義候爵位,心下倒也想找個機會建功立業,樹立自己的威望。

    雖說去往東齊求親,未必是什麼美差,但有此良機,司馬常慎倒還真是不想錯過,只是他卻想不到,自己話還沒有說完,鎮國公便已經出言阻止,而且語氣乾脆果斷,心下頓時大大失望。

    “鎮國公,忠義候為何不能去往東齊?”隆泰凝視鎮國公問道:“王叔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四大世襲後之中,忠義候還真是最為適合的人選。”

    鎮國公直接道:“皇上,老臣對司馬常慎很是了解,他最大的長處,便是踏實忠厚,而他最大的短處,便是缺乏辯才,而且容易衝動,這兩點卻恰恰都是擔任使臣的最大忌諱。去往求親,便是以辯才為重,而且遇事不驚,應對自若,司馬常慎無此能耐,若是以他為使,此番求親,必然失敗。”

    司馬常慎臉上微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申辯,但這是自己父親所言,有哪裡敢當朝反對。

    “老國公,若是連忠義候都無法勝任,可就只剩下錦衣候了。”淮南王看向齊寧,嘆道:“以錦衣候為使臣,這年紀是否太輕?”

    鎮國公搖頭笑道:“王爺,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抬手道:“錦衣候雖然年輕,卻是儀表堂堂,有著與他歲數不相符的成熟穩重,王爺剛才也說過,向東齊求親,達到結盟的目的,錦衣候是滿朝第一個提出來,可見錦衣候才思之敏捷,思慮之周詳,如此人物,正是我大楚的棟樑之才。”

    趙蘭庭不失時機道:“不錯,錦衣候出使西川,在黑蓮教生死存亡之際,侯爺能夠力挽狂瀾,由此亦可見錦衣候完全能夠獨當一面。能夠說服那幫江湖草莽撤退,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錦衣候善辯之才,實在是讓人欽佩。”

    見得鎮國公要將錦衣候推出去到東齊,雖然許多官員一時不明白鎮國公心思,但依附在其下的官員們立時贊 不絕,紛紛誇讚錦衣候銳智非凡,勇無可擋,片刻之間,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錦衣候,倒似乎已經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出使東齊區區小事,那更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齊寧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他當然知道,鎮國公將自己拉出來,固然是為了不讓司馬常慎去往東齊,定還藏有其它的心思。

    若是齊景在世,鎮國公未必敢將這把火燒過來,可是如今的齊寧和當初的齊寧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無論威望還是在朝野的勢力,都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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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泰若有所思,終是看向了齊寧,目光之中有著詢問之色。

    齊寧嘆了口氣,淮南王找出理由,那已經是確定不可能由他出使東齊,四大侯爵之中,金刀候自不必提,隆泰也已經允諾武鄉侯蘇禎不必出使,剩下的人選,只有司馬常慎和自己,而鎮國公力主司馬常慎不得前往,那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選。

    他若當真不想去,自然也可以找出諸般理由,可是他瞧見隆泰的目光,知道小皇帝對此事的看重。

    小皇帝向東齊求親,所謂的聯盟只是藉口,就算當真將東齊公主娶過來,東齊也未必會因為嫁來一個公主,就對南楚俯首聽命,東齊的國策本就是南北平衡,絕不可能因為任何人而改變這事關國運的國策。

    隆泰的目的,無非還是希望以此為由,讓司馬家再多一位皇后的如意算盤破滅。

    齊寧並無太多猶豫,拱手道:“皇上,若是皇上當真下旨由臣去往東齊求親,臣.....自然是奉旨前往,盡力而為。”

    隆泰眸中顯出感激之色,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金刀候澹台煌,問道:“金刀候,依你之見,可否還有更合適的人選?”

    其實大局已定,齊寧知道隆泰這般問,無非是給澹台煌那張老臉一個面子而已,這老侯爺上朝之後,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就如同朝堂上的透明人一般,皇帝垂詢幾句,也算是對他的尊重。

    金刀候看似閉著眼睛睡著,皇帝詢問,這才微微動了動身子,顫巍巍起身來,隆泰立刻道:“老侯爺不必起身,坐著回話就好。”

    澹台煌卻還是站起來,顫巍巍拱手道:“回禀聖上,老臣老眼昏花,腦子糊塗,國家大事,老臣不敢胡言,請皇上定奪便是。”

    隆泰知道這澹台煌也不可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微微頷首,這才看向齊寧,道:“錦衣候,你忠君體國,朕很是欣慰,此番出使東齊,朕.....朕就交給你。”

    “臣遵旨! ”

    鎮國公笑道:“錦衣候年少英才,此番出使東齊,若能展現才幹,必讓東齊人心中欽佩,侯爺小小年紀便才幹出眾,東齊也將會因此對我大楚更是敬畏,皇上令錦衣候出使東齊,實在是上上人選,皇上英明!”

    滿朝文武頓時齊聲道:“皇上英明!”

    齊寧心中冷笑,高聲道:“皇上,臣有一事懇求,還請皇上答應。”

    “何事?” 隆泰立刻問道,他當然知道齊寧答應出使,完全是因為和自己的情誼,這時候可不管齊寧有什麼要求,只要提出來,自然竭力滿足:“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來。 ”

    “皇上下旨重建黑鱗營,臣已經開始令人在練兵之中。”齊寧朗聲道:“可是到現在為止,黑鱗營不但缺乏應有的戰馬,而且到現如今連一兩餉銀也不曾見到。”瞥了戶部竇馗一眼,道:“將士們為國精忠,這是他們的本分,可是當兵吃糧,若是遲遲沒有軍餉撥下去,臣實在不知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7 22:57
錦衣春秋 第五四二章 一箭數雕

    隆泰臉色微變,看向兵部侍郎盧宵,沉聲道:「盧宵,可有此事?」

    盧宵忙出列道:「回稟皇上,臣也想將軍餉撥下去,可是臣手中無銀,想撥也撥不了。」

    竇馗立刻道:「盧大人,上個月戶部可是將餉銀撥付給了兵部,這事可怨不得我戶部。」

    「竇大人,你上個月確實向兵部撥付了銀兩,可是那點銀子,遠不足以讓所有兵馬都領到軍餉。」盧宵道:「前線的秦淮軍團自然是不能延誤軍餉,東海水師那頭,自然也是拖欠不得,此外如今已經快到夏季,總還要讓他們更換兵服。秦淮軍團和東海水師的軍械添置已經是拖了很久,不能不解決了。」

    竇馗道:「盧大人,戶部有多少家底,你可別說你一點兒也不知道,這邊縮衣節食,削減各項開支,每年往你兵部撥付的銀子是最大的開支,現如今戶部已經是捉襟見肘,各部衙門每天往戶部催討銀子,我都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盧宵道:「竇大人,下官只管拿銀子辦事,至若你戶部有多少銀子,下官是兵部侍郎,還管不到你戶部。有多少銀子,下管辦多少事,而且只能從最緊急的事情開始辦。」轉向隆泰,恭敬道:「皇上,黑鱗營的軍餉,臣一直都記掛在心裡,也是三天兩頭派人往戶部催要,可是哎,戶部或許真的也有難處,此事也只能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齊寧笑道:「盧大人,本侯問你,黑刀營的兵餉可撥下去了?」

    盧宵一怔,瞧了鎮國公一眼,微微點頭,齊寧又問道:「玄武營呢?神武營呢?還有皇家羽林營呢?黑鱗營不去和秦淮軍團比,也不和東海水師比,這幾支兵馬都在京城內外,如果他們的兵餉也拖欠沒有撥下去,今日本侯不再多一言,可是這幾支兵馬之中,只要有一支領到了兵餉,今天在這朝堂之上,你便要將事情說清楚。」

    金刀候卻似乎沒有聽見,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不少官員心下都有些吃驚,暗想年輕人還是太過魯莽,要找盧宵討要兵餉,什麼時候不可以,卻偏偏趕在今天,這金刀候八百年不出門,今天好不容易來到朝堂,錦衣候直接衝著兵部去,那豈不是折了老侯爺的顏面,雖然如今兵部是由盧宵掌理,但老侯也畢竟還是兵部尚書,衝著兵部,也就是衝著老侯爺。

    盧宵身後有金刀候,而且他本身也是行伍出身,倒也硬氣,冷笑道:「侯爺所說的那幾支兵馬,確實都領到了兵餉,可是恰恰到了黑鱗營,這銀子告竭,下官也變不出銀子來,侯爺是在要下官說清楚,下官也只能是繼續向戶部催討。」

    竇馗搖頭道:「盧大人,你現在就是刀架在本官的脖子上,本官也拿不出一兩銀子往你們兵部送過去,戶部掌理國家財政,可不是只有你們兵部要花銀子。」

    「盧大人,你都考慮到要更換兵服和軍械,卻沒想到往黑鱗營撥軍餉?」齊寧笑著拍手道:「好,本侯也不多說什麼,皇上既然將黑鱗營交給本侯,本侯若連他們吃飯都無法保證,上負皇恩,下負黑鱗營的將士,本侯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內,如果黑鱗營還沒有收到軍餉,本侯就只能帶他們自己找了。」

    盧宵皺眉道:「侯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要縱容官兵劫掠?」

    「那倒不會。」齊寧笑道:「盧大人,你遲遲不撥銀子,該不會是想逼他們搶掠,讓黑鱗營就此斷送吧?」

    盧宵臉色劇變,厲聲道:「侯爺,朝堂之上,還請慎言。」

    「少廢話,沒什麼慎言不慎言的。」齊寧冷冷道:「你放心,黑鱗營是朝廷的兵,遵守軍規國法,絕不會肆意搶掠,那豈不是成了流寇?本侯只不過是要帶他們去兵部找你盧大人而已,既然沒連飯都吃不上,這練兵自然不必提,先到你們兵部吃飽肚子再說。」

    盧宵臉色難看,轉向隆泰:「皇上,錦衣候口出威脅之言,滿朝文武俱都聽見,還請皇上明鑑。」

    「皇上,重建黑鱗營,乃是皇上下的旨意。」齊寧立刻道:「盧宵不撥兵餉,那就是不想讓黑鱗營重建起來,更是違抗皇上的旨意,臣請皇上派人徹查,這盧大人到底意欲何為?黑鱗營不過千人編制,在各支兵馬中,兵力最少,按理來說軍餉最容易解決,既然盧大人不想解決,臣親自來解決,還請皇上明鑑。」

    隆泰淡淡道:「盧宵,重建黑鱗營,是朕的意思,既然你兵部無法撥下軍餉,自今而後,黑鱗營的軍餉便由戶部每個月直接撥下去,竇馗,黑鱗營的餉銀,你們戶部獨列出來,以後按時撥下去。」

    盧宵急忙道:「皇上,這!」

    不等他說完,隆泰已經道:「軍餉既然不是由你兵部所撥,那兵部自今而後,無朕手諭,也無權調動黑鱗營。」

    群臣這時候都明白,這小皇帝確實是龍顏大怒了。

    這就等若從今以後,黑鱗營繞過兵部,將由皇帝直接統帥。

    盧宵看了澹台煌一眼,見得澹台煌不動聲色,只能道:「臣臣遵旨!」

    「今日朝會,便到此為止吧。」小皇帝起身來,也不多言,轉身就走,將一干大臣晾在朝上,群臣面面相覷,看來兵部所為,已經讓皇帝大為不滿。

    執殿太監高呼散朝,群臣禮畢,這才依序退出奉天殿,剛出了大殿,齊寧邊上便湊過一名太監,輕聲道:「侯爺,皇上有旨,吩咐侯爺去往御書房,有事交代。」

    齊寧也不囉嗦,跟在那太監身後,逕自到了御書房,稟過之後,進到御書房內,只見隆泰正坐在御書桌後,瞧見齊寧過來,招了招手,等齊寧靠近過去,隆泰才道:「你們錦衣侯府,可有內奸?」

    齊寧不妨隆泰開口就是這一句話,皺眉道:「皇上為何這般問?」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隆泰冷笑道:「馮若海那狗東西,死不足惜,可是司馬家對他的罪證瞭若指掌,你難道還不清楚?」

    齊寧微點頭,道:「馮若海今日在朝上參劾司馬常慎,此事朝會之前,司馬嵐已經掌握的一清二楚。」

    「馮若海自然是受了淮南王的唆使。」隆泰道:「淮南王那幫人當然也是花費了心思,就是準備在今日朝會上扳倒司馬常慎,此事他們定然是做的隱秘至極,事先絕不會洩漏半點風聲,那是要打司馬家一個措手不及,可是司馬嵐怎麼會對他們的事情如此清楚?」

    「皇上是說,淮南王那幫人之中,有司馬嵐的耳目?」齊寧皺眉道。

    隆泰道:「除此之外,朕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

    「淮南王和司馬嵐明爭暗鬥,雙方互派內應甚至收買對方的人作為內奸,這並不稀奇。」齊寧神情凝重,「最讓人吃驚的是,司馬家竟然手握馮若海那麼多有力的罪證。皇上,馮若海瞞報耕田,徇私舞弊貪贓枉法,這些事情做的也定是十分隱秘,事關生死,馮若海絕不可能疏忽大意,司馬家想要拿到這麼多的證據,絕非十天半個月就能辦到。」

    隆泰握拳道:「你是說,這些罪證,司馬家早就掌握在手中?」

    齊寧點頭道:「我看定是如此,而且司馬家手裡絕不會只有馮若海的罪證。」頓了頓,臉色凝重,才道:「司馬嵐是開國侯爵,此人工於心計,如果如果他很早開始就暗中蒐羅官員的罪證,這滿朝文武,只怕沒有幾個乾淨的,握在他手裡的證據,自然不在少數。」

    「如果這次馮若海沒有出來,司馬嵐也就不會將罪證拿出來。」隆泰道:「既然司馬嵐事先知道了馮若海要參劾司馬常慎,所以讓胡庚早就準備好罪證,就在朝會之上,反殺一擊,將馮若海置於死地。」

    齊寧道:「就是如此了。馮若海是戶部的侍郎,也算是位高權重,今日司馬家出手,立刻斬斷了此人,也就等若實在淮南王身上剜了一刀。」為湊近一些,輕聲道:「司馬家今天這一手,可說是一箭數雕。」

    「如何一箭數雕?」

    齊寧道:「淮南王那幫人自然不會愚蠢到現在還沒有發現身邊有內奸的存在,所以今日事後,淮南王那幫人必定會調查身邊的內奸究竟是何人。皇上,你想想,如此一來,淮南王和他身邊的人勢必會出現猜忌之心,只要猜忌之心一起,就不是鐵板一塊了。」

    「不錯。」隆泰道:「淮南王在朝中雖然勢力不小,但卻比不得司馬家,一旦淮南王的人互相起了猜忌之心,這對司馬家更是有利。」

    「其二,馮若海今日在朝會上參劾司馬常慎,可是轉眼之間,就被反殺一擊,如今被押入了刑部大獄,此人已經形同死人,下場淒慘。」齊寧道:「滿朝文武親眼所見,司馬嵐這般做,實際上也是給滿朝文武一個警示,誰要是與他司馬價為敵,這就是下場,群臣看在眼中,誰能不懼?日後誰想要在朝上參劾司馬家,必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長兩個腦袋。」

    隆泰冷聲道:「朕最擔心的就是如此,今日過後,朕恐怕已經沒人敢在朝上參劾司馬家的人了。」

    「其三,司馬嵐當朝拿出了馮若海的罪證,而且證明馮若海罪責的還是馮府的總管和他身邊的女人,如此手段,大家又怎能不怕?」齊寧道:「誰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馮若海的罪證是早有準備,正如我方才所言,司馬嵐手裡恐怕還抓了不少人的罪證,如此情勢下,那些模凌兩可的官員,很可能因此而投奔到司馬家的門下,就算是淮南王的黨羽,恐怕也會考慮考慮,是否還要追隨淮南王。」

    隆泰道:「你是說,那些官員擔心司馬家隨時拿出自己的罪證,為了保住自己,便投奔到司馬家,如此一來,成了司馬家的走狗,司馬家自然不會對他動手?」

    「沒有人搞得清司馬嵐手裡有多少人的罪證,今天散朝之後,朝中的達官貴人們心裡都在擔心。」齊寧冷笑道:「馮若海毒害族叔,霸佔嬸娘,這樣隱秘的事情都被揪出來,誰都擔心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已經掌握在司馬嵐的手中,為了不冒風險,投奔司馬嵐,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砰!」

    隆泰拳頭重重砸在御書桌上,聲音低沉而冷厲:「這司馬嵐抓住這麼多人證據,他是真的向要結黨謀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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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四三章 雙璧

    隆泰龍顏大怒,忽聽得外面傳來匆匆腳步聲,便聽到有人道:「皇上,皇上,太后來了。」隨即遠遠聽到有人叫道:「太后駕到!」

    隆泰臉色愈加難看,冷笑道:「朕便知道她耐不住了。」示意齊寧先避起來,齊寧輕車熟路,再次躲到書架後面,隆泰回到御書桌後剛坐下,就見一道身影從門外進來,隆泰起身來,道:「母后!」

    太后冷哼一聲,神色十分難看,逕自過去坐下,冷冷道:「皇上,聽說你要派人去東齊?」

    「兒臣正準備去向太后稟報!」隆泰氣定神閒道:「禮部的袁老尚書也上諫,讓朕早日大婚,朕這才在朝上將此事議了一議!」

    太后不等他說完,已經問道:「聽說是錦衣齊家的人諫言要派人去東齊求親?」

    「是!」隆泰道。

    太后盯著隆泰,問道:「皇上,本宮想問你,往東齊派使臣求親,究竟是那個姓齊的意思,還是皇上你自己的意思?」

    隆泰皺起眉頭,卻還耐著性子道:「兒臣不知母后是什麼意思?」

    「皇上,本宮早就和你說過,後宮也是國政的一部分,沒有安穩的後宮,皇上便不能好好理政,黎民就要受苦。」太后道:「為了讓皇上好好理政,本宮費盡苦心,為你挑選合適的皇后人選,可是你從不體恤本宮的苦心,每次與你提及婚事,你都是推三阻四,今日朝會之上,你卻是如此乾脆,竟然要去娶一個東齊的女人回來成為我大楚的皇后,皇上,本宮倒想問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母后既然知道此事,當然知道緣故。」皇帝竭力按捺性子,但泥人還有三分土氣,小皇帝顯然也有些耐不住,「迎娶東齊公主,便能與東齊結盟,可使我大楚能夠得到休養生息的時間,從而準備北伐滅漢,這是事關國策的大計,母后應該比兒臣更清楚。」

    太后冷笑道:「事關國策?你登基才幾天,就要北伐滅漢?東齊人狡猾多端,首鼠兩端,你迎娶東齊女人為後,不是引狼入室?」

    「北伐滅漢,乃是從太祖皇帝開始就立下的宏願。」隆泰道:「太宗皇帝,還有父皇,都是以此為我大楚的國策。兒臣雖然登基不久,可是先輩的宏願,當然要延續下去,為了完成帝國大業,許多事情也就不用太計較。至若迎娶東齊公主便是引狼入室,兒臣並不這樣認為,自古以來,兩國之間姻親聯盟,也不在少數,但是禍亂後宮甚至是國家的事情並不多見。」淡淡道:「母后坐鎮後宮,就算東齊公主果真來我大楚,有母后在,後宮也亂不起來。」

    太后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娶東齊的女人?」

    「不是兒臣鐵了心,而是此事已經經過了朝議。」隆泰道:「使臣都已經選派好,已經無可更改。」

    太后臉色難看,片刻之後,終於道:「皇上要娶東齊的女人,本宮看來也無法阻止,可是皇后之位,絕不可交給一個東齊人,立她為妃也就是了。」

    「為妃?」隆泰笑道:「母后,東齊雖然是小國,可在當今的天下局勢之中,畢竟是舉足輕重,讓東齊公主成為我大楚的皇妃,母后覺得東齊人會答應?」

    「若不答應,這門親事就算了。」太后道:「我大楚人傑地靈,無論是美女還是才女多如牛毛,選一個東齊女人為後,只怕天下人笑話。」

    隆泰搖了搖頭,肅然道:「母后,朕是皇帝,一言九鼎,既然當朝宣旨,豈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如果當真立東齊公主為妃,不但兩國盟約不能達成,甚至有可能激怒東齊人,到時候他們要是靠向北漢人,母后可想過後果?」

    太后嘆道:「皇上,你可知道,本宮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起身來,走過去,站在御書桌便道:「皇上,你自然記得,你能夠坐上這個位子,究竟是因為什麼緣故。」

    「母后不提醒,朕也記得。」隆泰淡淡道:「沒有鎮國公司馬家,朕的位子只怕是另屬他人了。」

    「皇上知道就好。」太后道:「皇上,鎮國公乃是朝廷的柱樑,他對皇上忠心耿耿,只要有鎮國公在,國事無慮。如果將司馬菀瓊立為皇后,司馬家定會鞠躬盡瘁,誓死效忠朝廷,比起區區小國東齊,皇上更應該重視司馬家。」輕嘆道:「皇上心裡也知道,有些人對皇上繼承大統耿耿於懷,無時無刻不是在打著別的心思,沒有鎮國公,皇上!」

    隆泰不等太后說完,已經笑道:「沒有鎮國公,朕的這把龍椅就坐不穩,隨時都要被人佔了去,母后是這意思嗎?」

    太后一怔,微蹙眉頭,隆泰淡淡道:「母后,朕已經賜封司馬家公爵,也承襲了侯爵,司馬家如今一公一侯,放眼朝廷,恐怕沒有一人的榮耀及得上司馬家。此外鎮國公列出的賞賜名單,朕也一一照準,卻不知還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司馬家?」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太后眼睛,低聲道:「母后,你可知道,朕不想讓司馬菀瓊入宮,不是想要違抗母后的旨意,更不是對司馬菀瓊有什麼不滿,這完全是為了保護司馬家。」

    「保護司馬家?」

    隆泰嘆道:「母后處在深宮,未必知道朝堂那些臣子的心思。其實此番晉封鎮國公,有不少人心中便是不滿,如果朕再立司馬菀瓊為皇后,司馬家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對司馬家有害無益,母后應該比朕還要清楚這一點的。」

    太后冷笑道:「誰敢胡言亂語,敢對皇上的親事不滿?」

    「母后是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司馬家成為大權臣嗎?」隆泰淡淡道。

    太后臉色微變,立刻道:「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隆泰道:「不是朕有什麼意思,而是朝中的大臣們會是什麼意思。母后,你若實在要讓司馬菀瓊進宮,朕也不阻攔,朕可以立她為妃,但是這皇后之位,朝會上已經定了下來,此番去往東齊求親,一旦成功,只能是由東齊公主來我大楚成為皇后。」

    「若是求親失敗呢?」太后問道:「那皇上又要立誰為後?」

    「母后莫非希望此番求親失敗?」隆泰盯著太后眼睛,目中精光四射。

    太后身體微震,終是道:「既然皇上聖意已決,本宮便不再多言。本宮身為大楚太后,有些事情知道皇上不愛聽,但念及先帝對本宮的寵愛,所以才會不厭其煩,該說的本宮已經說了,皇上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本宮也不勉強。」竟是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等到太后走遠,齊寧這才從書架後面出來,走過去輕聲道:「皇上,看來這一關應該是過了。」

    隆泰冷冷一笑,隨即嘆了口氣,道:「她從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朕的親生母親過世之後,父皇立她為後,將朕交給她照顧,其實她以前對朕不錯,朕還記得,朕以前身子體弱,時常生病,只要生病起來,她都會將朕抱在懷裡,給朕講故事,哄朕睡覺!」說到這裡,聲音之中滿是唏噓。

    「皇上,或許太后也只是希望司馬家能夠繁榮昌盛。」齊寧低聲道:「她並沒有想過太多,不明白司馬家一旦勢力太大,會對朝廷形成威脅。」

    隆泰沉默片刻,終是道:「齊寧,這一次你去往東齊,一定要將親事談成,方才你也聽到了,如果與東齊的親事無法坦誠,那麼司馬家一定是舊事重提,到時候只怕還要逼朕將司馬菀瓊立為皇后。」

    「皇上,臣不敢打十足的包票,但是定會竭盡全力。」齊寧肅然道。

    隆泰微微一笑,道:「朕現在就要靠你了。」頓了頓,才道:「是了,你到了東齊,若有機會,多與令狐煦走動,朕會讓人專門給令狐煦備下一份厚禮,你可私下裡給他送過去。」

    「令狐煦?」

    隆泰一拍腦門子,笑著低聲道:「朕差點忘記了,你這假冒的錦衣候,自然不知道令狐煦是誰。」示意齊寧靠近,低聲道:「東齊國雖然國小人薄,但卻有兩個頂尖人才,如非這兩人,東齊國只怕早就不復存在。」

    「皇上說的是東齊雙璧?」齊寧在朝會上,倒是聽盧曉提過一嘴。

    隆泰點頭道:「一將一相,東齊雙璧,令狐煦是東齊國國相,申屠羅是東齊水師大都督,是東齊國的第一名將。東齊水師能有今日,全仗申屠羅之功,這人勇武過人,其父申屠悲當年建了東齊水師,不過當時也不為人放在心上。」想了一想,才解釋道:「當年北堂家篡位自立,青州太守宋煜起兵反抗北堂,漢軍五萬大軍攻打青州,宋煜不過兩萬兵馬,被漢軍打得節節敗退,損失殆盡,危急時刻,是申屠悲的水師抄襲水路,截斷了漢軍後勤,漢軍軍心渙散,宋煜又堅守魯王城,最終漢軍無奈撤軍,又被東齊隨後掩殺,損失慘重,也從此一戰,東齊水師名動天下。申屠悲死後,長子申屠羅承襲水軍大都督之職,比之其父的時候,東齊水師更為強大。」

    齊寧問道:「皇上,去往東齊,為何只給令狐煦帶去厚禮?這申屠罹難道不用打點?」

    隆泰道:「你知道令狐煦是何人?」

    「不是東齊國相嗎?」

    「不錯。」隆泰笑道:「除此之外,他還是卓青陽卓先生的師弟,兩人曾經同窗讀書,交情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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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四四章 太醫院

    齊寧得知東齊國相令狐煦竟然與卓青陽有如此淵源,大是錯愕。

    「令狐煦當年還曾私下派人找過卓青陽,想讓卓青陽去往東齊為官。」隆泰道:「不過卓先生並沒有過去,而是守著瓊林書院,父皇也曾請卓先生入朝為官,但也被婉言謝絕,這老先生沒有仕途之心,無法為國效命,倒是朝廷的損失。」

    齊寧心想那卓青陽卓爾不群,自然不願意捲入著朝堂的是是非非,問道:「皇上,你是說,這令狐煦值得我們拉攏?」

    「其實前番東齊立儲大典,朕在東齊就見到了令狐煦,也有過交談。」隆泰笑道:「朕早知道這令狐煦不是一般人,有治國才幹,想過若是這令狐煦能為我大楚效命,不但東齊會損失柱樑,大大衰弱,我大楚也會如虎添翼,只是幾句話說完,朕就知道這令狐煦對東齊死心塌地,朕就算有三寸不爛之舌也不可能說服他,所以乾脆就斷了念頭。」身體微微後靠,才道:「不過這令狐煦對我大楚素來有好感,反倒是對北漢人頗多反感,當然,令狐煦是齊國國相,不會被感情所左右自己的政令,但如果能和他交好,對我大楚還是有利,而且此番求親如果有他相助,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齊寧道:「皇上放心,到了東齊,我必會拜會這位令狐國相。」問道:「對了,那申屠羅對我大楚又是什麼心思?」

    「朕正要提醒你,小心申屠羅這人。」隆泰道:「朕聽說過傳聞,這申屠羅年輕的時候,四處遊歷,當年似乎還曾與北漢的長陵侯北堂慶有些瓜葛,據說還有師徒之宜,這人既然與北漢人有些瓜葛,總要小心為是。」

    「長陵侯?」齊寧皺眉道:「皇上,這北堂慶是否就是漢軍的統帥?」

    隆泰道:「北堂慶當年是漢軍的大將軍,統領北漢十數萬精兵,和你父親和齊景在沙場上也是爭鋒相對不分伯仲。不過據朕所知,早在好幾年前,這北堂慶就忽然間銷聲匿跡,難有他的消息,我們也派人去調查過,始終沒有找到關於此人的消息。」

    「北堂慶消失了?」齊寧愕然道:「他是漢軍統帥,北漢長陵侯,如此人物,怎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隆泰也是疑惑道:「朕也一直好奇,北堂慶乃是北漢第一名將,突然沒了消息,這其中必有古怪。」淡淡一笑:「北漢皇室枝繁葉茂,聽說北漢那位皇帝有五六個兄弟,還生下了一堆皇子,互相之間明爭暗鬥,這北堂慶毫無消息,恐怕是死於內鬥也未可知,只是北漢人不敢把消息張揚出來而已。」

    齊寧心想北堂慶是北漢第一名將,他若當真是死了,北漢當然會竭力隱瞞此人的死訊,只是既然身為北堂第一名將,手握兵權,北漢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置他於死地,事涉此人身上,必定是驚天動地的事情,北漢想隱瞞也隱瞞不住。

    「北堂慶沒了消息,如今北漢的統兵大將是鐘離傲,這秦淮之戰,漢軍就是鐘離傲統兵。」隆泰若有所思道:「以前朕對此人瞭解不多,可是能夠與齊景在秦淮打上幾年不落下風,這鐘離傲看來也不是個尋常角色。」

    齊寧道:「我聽說北漢能與齊景相抗的只有長陵侯北堂慶,這鐘離傲何等人物,竟也如此了得。」

    「這鐘離傲領兵了得,看來是不假的。」隆泰道:「不過齊景在秦淮大戰的時候,已經是患有病症,精力比不得從前,憑心而論,北漢人的兵馬比咱們還是要強上一些,能夠將漢軍拒於淮水以北,這已經是十分難得了。」擺手道:「罷了,不說這些了,你到了東齊,小心注意申屠羅便是,不過面上的禮節自然是不能少的。」

    齊寧笑道:「皇上不必擔心,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

    「那就好。」隆泰道:「戶部那邊備下求親的禮物,只怕也要些日子,最快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出使,這些時日你便好好歇息,養精蓄銳。」忽地想到什麼,問道:「對了,你說的那個九溪毒王,是否已經到了京城?」

    齊寧壓低聲音道:「正要向皇上稟報,鞦韆易如今就在京城,隨時等候皇上的召見,皇上,是否要傳他入宮?」

    「也好。」隆泰點頭,隨即搖了搖頭,微一沉吟,終於道:「朕會見他,不過不是在宮裡。」招手讓齊寧湊近,附耳幾句,齊寧皺眉道:「皇上,這這可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隆泰道:「朕早和你說過,京城的疫毒,並不簡單,如果不是黑蓮教所為,這背後必藏有極大的陰謀,真必須要弄清楚這背後真相究竟如何。」揮手道:「你先下去,朕安排好之後,自會派人通知你。」

    齊寧拱手便要退下,退了幾步,眼珠子一轉,忽地摀住肚子,「哎喲」叫了一聲,龍泰一愣,急問道:「怎麼回事?」

    齊寧苦著臉道:「皇上,回京之後,身體一直不舒服,在朝會上我就感覺頭重腳輕,身體虛,也不知是不是在西川受到什麼感染,現在開始病。」

    隆泰見齊寧神情痛苦,不似作偽,立刻道:「來人!」很快,便見到范德海范公公進屋來,隆泰吩咐道:「去傳太醫,趕緊過來給錦衣候瞧一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寧忙道:「皇上,不用不用如此,臣臣忍得住。」

    「胡說八道。」隆泰走過來,見齊寧臉色不大好看,皺眉道:「有病就要看病,為何要忍?」揮手道:「范德海,你去傳太醫。」

    范德海正要離開,齊寧已經道:「皇上,若若是傳太醫,來回難免麻煩,而且耽擱時間,不如不如讓范公公帶我去太醫院,隨便瞧瞧就是。」

    隆泰道:「如此也好,范德海,你領錦衣候去太醫院。」

    范德海答應一聲,領著齊寧出了門,又叫了兩個小太監,一起扶著齊寧出宮往太醫院去,太醫院就在皇宮邊上,就是為了方便宮裡人瞧病,轉到太醫院,聽說是宮裡的總管大太監范德海帶著錦衣候前來瞧病,院使帶著幾名技藝精湛的御醫急忙出迎個,請進了一間乾淨的屋內。

    太醫院的這位院使恰好與范德海同姓,兩人的關係看上去也是頗為不錯,范院使請了齊寧坐下,又請齊寧伸出手臂,親自把脈,幾名御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片刻之後,院使才微皺眉頭,輕聲道:「侯爺,您這脈象,有些有些紊亂,不過!」

    范德海在旁已經急問道:「范院使,侯爺沒有什麼大礙吧?」

    「范公公放心,並無大礙。」范院使笑道:「可能是氣血有些不暢而已,開幾副藥吃吃就好。」向其中一名御醫道:「胡太醫,你去典藥局,取些補氣養血的藥材,讓候爺帶回!」還沒說完,齊寧搖頭道:「范院使,我感覺渾身無力,要不要不就在太醫院煎敷藥我吃吃,緩上一緩。」

    范院使忙道:「也好也好,胡太醫,你去派人煎敷藥。」

    那胡太醫答應一聲,齊寧叫住道:「胡太醫,這藥材是歸誰管?」

    「回侯爺話,是典藥局郎丞。」胡太醫稟道:「太醫院的藥庫都由他掌管,離這裡不遠,下官去取了藥材,很快就好,侯爺稍候。」

    「既然既然典藥局的郎丞管藥,你也不必麻煩,就讓那郎丞煎藥送過來。」齊寧道:「他掌管藥材,對藥材最是熟悉,交給他我最是放心。」

    范院使笑道:「侯爺不必擔心,太醫院的每一味藥材,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稍有瑕疵,也是進不了太醫院的藥庫。」吩咐道:「讓蘇郎丞煎藥過來。」

    胡太醫這才下去,范德海道:「侯爺,范院使,雜家就先回宮伺候皇上了。」囑咐道:「范院使,侯爺過幾天便要出使,你們太醫院可要保護好候爺的身子,若是侯爺身體不適,到了日子無法離京,皇上可是要龍顏大怒的。」

    范院使忙起身拱手道:「范公公放心,從今日起,太醫院每天都會派人去錦衣侯府為侯爺檢查。」

    范德海這才滿意地領著小太監離開,范院使知道齊寧並無什麼大礙,吩咐人上茶來,含笑道:「侯爺以後若有吩咐,差人來太醫院說一聲,這邊隨時都會派人過去的。」

    齊寧點點頭,笑道:「范院使,你們這太醫院的藥材,都是從何而來?是自己派人採藥嗎?」

    范院使笑道:「侯爺說笑了。這京中有不少藥行,能在京城待下來的大藥行,都是我大楚極有實力的藥行,這些藥行的藥材成色都是不錯,太醫院只要列出清單,讓這些藥行往太醫院送藥材就好。不過每一味藥材入庫,都是要仔細檢查,侯爺知道,太醫院的藥材,要麼是給宮裡用,要麼就是王公貴族,那是馬虎不得的,稍有一丁點兒的瑕疵,太醫院就不敢收庫。」

    齊寧道:「那都是誰來檢查藥材?范院使親自檢查?」

    「各個位置,自有合適的人選。」范院使道:「藥材都是收入典藥局的藥庫,檢驗藥材,自然都是典藥局,侯爺剛才要讓典藥局的郎丞煎藥,那蘇郎丞便負有檢查藥材的職責了,若是藥庫裡缺了什麼藥材,或者藥材出了問題,便都要找尋那蘇郎丞負責。」

    「蘇郎丞?」齊寧笑道:「是范院使提拔起來?」

    范院使道:「那也說不上,蘇郎丞的父親曾經在這太醫院擔任過院判,後來他與他的兄長也進了太醫院。」說到這裡,聲音略低,笑道:「他兄長醫術不弱,去世之前,也到了院判的位置,不過這蘇郎丞在醫術上並無太大的悟性,所以最後安排在典藥局,那也有好些年頭了,辦事倒也算精明利落。」

    「哦?」齊寧笑道:「這算是子承父業,不對,該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沒有他的父親和兄長,他也進不了太醫院的大門。」

    范院使覺得齊寧說話古怪,這話倒不好接,乾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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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四五章 息事寧人

    煎藥倒也沒有讓齊寧等太久,胡太醫領著典藥局蘇郎丞過來之後,一進門,蘇郎丞便低著頭,雙手捧著藥碗,恭恭敬敬上前,跪倒在地,將那藥碗呈上去。

    小小的太醫院典藥局郎丞,在世襲候面前,自然是小的可憐。

    「咦,蘇郎丞,你這額頭上是怎麼了?」范院使瞧見蘇郎丞額頭貼著藥膏,有些疑惑。

    蘇郎丞忙道:「下官昨日不慎摔倒,受了些輕傷。」

    「哦?」范院使將信將疑,他自然不知道蘇郎丞昨日在酒樓被齊寧一頓毒打,這臉上的傷倒不算很嚴重,這身體卻也是青腫,只是被衣衫掩蓋,看不見而已。

    這典藥局不同尋常,每日裡藥材都要進進出出,身為典藥局的郎丞,那是每日裡必到,若是要請假,還需的提前幾天事先安排好才成,是以昨日雖然被毒打一頓,這蘇郎丞今日卻不敢誤工。

    蘇郎丞企圖染指田夫人,自以為田家藥行想要做太醫院的生意,而且又是一個孀居夫人,最終臉面,所以膽大包天,便要在酒樓之中想要強行玷污,本以為就算得逞,這田夫人也不敢對外聲張,卻不想半路里冒出一個人來,劈頭蓋臉一頓毒打,來去匆匆,這蘇郎丞迷迷糊糊,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誰所揍。

    方才聽說錦衣候到了太醫院來,點名由他煎藥送過去,蘇郎丞心下就是一沉。

    他心裡清楚,那田夫人能夠往太醫院送藥,就是因為錦衣候在後面撐腰,昨日剛剛對田夫人用強,今天錦衣候就跑到太醫院來,這也實在是太巧,巧到極致就是有意為之,心知事情不妙,可是卻又躲不過,煎好藥後,只能戰戰兢兢送過來,心裡卻也打定了注意,這錦衣候若當真問罪,打死也不承認,那田夫人畢竟是婦人,應該不至於跑來作證。

    就算那田夫人真的過來,到時候反咬一口,便說是那田夫人為了做生意,賣弄風騷,故意勾引自己,反正沒有落下字據,那田夫人也拿不出證據來,這一路行來,倒也是打定了主意。

    齊寧卻是一句話也不問,接過藥碗,吹了一吹,竟是二話不說,一口飲盡,這才放下,連連道:「這是什麼藥?怎地如此苦澀?」

    范院使笑道:「侯爺,良藥苦口,此藥通血暢氣,乃是大補,不過一個時辰,侯爺便會安然無恙。」

    齊寧起身道:「如此甚好。」笑道:「范院使,這可多謝你了,我先告辭。」

    范院使起身相送,道:「侯爺慢走,這幾日太醫院這邊都會派人過去。」便要陪著送出太醫院,齊寧笑了笑,往門外走去,剛走到大門前,忽地身子一晃,竟是軟軟地癱坐下去,這一變故當真是讓人大驚失色,范院使雖然年事已高,這時候卻極其靈活,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扶住,失聲道:「侯爺,您!」

    蘇郎丞見到齊寧問也不問便要離開,當真是大喜過望,心想自己先前倒是多慮了,看來今天還真是一個巧合,正自輕鬆,聽到聲響,回頭看去,只見到齊寧已經軟坐在地上,臉色白,范院使正握著他手,為他把脈。

    蘇郎丞便覺事情不妙,只見到范院使臉色也難看起來,齊寧卻是有氣無力道:「范院使,這這是怎麼回事?」

    范院使道:「侯爺,方才還只是脈象紊亂,可是現在現在侯爺的氣血雜亂,體內咦哎呀,奇怪奇怪!」

    「我好難受。」齊寧抬手指著那藥碗,「這裡面這裡面是什麼藥?」

    那胡太醫和蘇郎丞魂飛魄散,齊齊跪倒,胡太醫已經道:「侯爺,藥方子藥方子是下官所開,乃是乃是補血養氣的方子,絕無問題。」猛地看向蘇郎丞,道:「蘇郎丞,你可是按照我的意思煎藥?」

    蘇郎丞全身顫,結結巴巴道:「胡胡太醫,我我就是按照你你說的方子配藥,沒有沒有半點疏忽!」

    「我要死了。」齊寧喘著粗氣道:「我要死了,我要被你們太醫院害死了,你們你們這裡有內奸,想要想要謀害本侯!」

    此時不但是胡太醫和蘇郎丞,就是范院使和其他幾名御醫也都是魂飛魄散。

    錦衣候是什麼人?那可是當朝四大世襲候之一,錦衣齊家乃是大楚的開國世家,這樣的家門,莫說小小的太醫院,就算是皇帝也要給幾分顏面。

    齊寧是什麼人?都說這錦衣小侯爺可是皇帝器重的大臣,而且今日來到太醫院,還是皇帝派大總管太監親自送過來。

    這位小爺莫說死在太醫院,就算是在太醫院掉了根頭絲,那對太醫院來說也是天降大禍。

    「侯爺,侯爺!」范院使急忙道:「太醫院絕無內奸,也也絕無任何人敢加害侯爺,侯爺不要擔心,太醫院杏林高手眾多,下官立刻召集人手為侯爺診治。」抬手道:「快,還不過來扶侯爺躺下。」

    幾人匆忙上前,齊寧卻是擺手道:「不成了,不成了,我要被你們害死了我動不了,誰也誰也別動我,去宮裡稟報皇上,讓讓皇上派人過來!」他氣息急促,看上去倒似乎真的奄奄一息。

    眾人面面相覷,焦急萬分,都是看向范院使。

    范院使心裡很清楚,這要是真的派人去宮裡稟報,事情便會越的大了,他心裡也是奇怪,為何一碗藥水下毒,這錦衣候竟會變得如此模樣,皺起眉頭,猛地瞥見齊寧眼角劃過一絲狡黠之色,這范院使雖然是太醫院的領袖,醫術高明,但更是一名官員,身在官場多年,那察言觀色的本使何其了得,心中隱隱明白幾分,抬手道:「你們都出去,老夫要親自為侯爺好好診治。」

    眾御醫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匆匆出門,那蘇郎丞最後一個出門,范院使已經道:「蘇郎丞,還有你們,都在院中等候,一個也不要離開,隨傳隨到。」

    眾人答應,出了門去,范院使這才上前關上門,回頭過來,輕聲道:「侯爺,你武功高強,下官欽佩萬分。」

    「武功?」齊寧有氣無力道:「范院使,本侯本侯不明白你的意思。」

    「侯爺的貌相和氣血混亂,可是氣息不弱,這完全不是中毒的跡象。」范院使壓低聲音道:「侯爺,太醫院是否有什麼得罪之處,侯爺儘管說來,下官在這裡先向你賠罪。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若是我們真有不周之處,還請侯爺海涵。」

    齊寧血脈紊亂,自然是運功所致,他近日武功早已經是今非昔比,調運內力更是輕鬆無比,聽得范院使這樣說,心知這老傢伙已經明白,卻還是裝作有氣無力道:「范院使,我知道你不會害我,那胡太醫不會害我,可是可是保不準有居心叵測之輩想要謀害本侯的性命。」

    范院使低聲道:「是蘇郎丞?」

    事涉三人,齊寧點名不是這范院使和胡太醫,那明顯是衝著蘇郎丞去,范院使心下大是奇怪,暗想小小一個典藥局郎丞,什麼時候惹上了錦衣候?

    齊寧無病呻吟兩聲,才道:「這碗藥是那個姓蘇的煎的,一定是他要害我,我我要稟明皇上,這太醫院藏著北漢人的內奸。」

    范院使心想這要是真的告上去,我這把老骨頭第一個就要倒霉,這時候便即想起,方才這錦衣候為何非要在太醫院煎藥,而且點名讓典藥局的郎丞煎藥,這時候完全明白過來,敢情這位爺就是衝著蘇郎丞來。

    「侯爺,蘇惠雖然行事粗心,可確確實實不是北漢的奸細。」范院使立刻低聲道:「此人三心二意,辦事粗心,給侯爺煎錯了藥,罪無可赦,不過侯爺沒有性命之憂,只需要好好補上一補,便可痊癒。」

    「是嗎?」齊寧斜著眼睛問道:「粗心大意?范院使,他蘇郎丞粗心大意,卻害的害得本侯差點完蛋,這該當何罪?」

    范院使忙道:「侯爺,您看這樣成不成,這蘇惠肯定是不能用了,下官會在太醫院頒下命令,就說這蘇惠醫術不精,用藥馬虎,差點草菅人命,即日起從太醫院革職,永不敘用。只要太醫院革職的人,外面的醫館也都是不敢用的。此外侯爺身體受損,太醫院提供兩隻極品人參,外有兩箱珍貴藥材送去侯府,您看!」

    齊寧心想這老院使還算是個明白人,嘆道:「范院使,你知道,我可不是為難你,只是差點連性命都丟在這裡,哎!」

    范院使既然知道齊寧是衝著蘇郎丞來,便知道這蘇郎丞是絕對不能留了。

    按理來說,以錦衣候的勢力,要想搞掉區區一個典藥局的郎丞,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今日這位小爺親自過來處理此事,可見對此事還是十分重視,若是自己為蘇惠多說那麼一句好話,恐怕太醫院都不得安寧。

    這個時候,自然是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踢開一個典藥局的郎丞,保太醫院平安無事,這買賣那是合適不過,聽得齊寧語氣鬆動,忙道:「侯爺受苦,都是我們的不是,侯爺大人大量,還求多多寬恕。侯爺若是同意,下官現在就將蘇惠逐出太醫院,若是侯爺覺得這樣還不成,下官可以讓人去查賬,如果這蘇惠有中飽私囊的行徑,立刻交送到刑部去!」

    齊寧心想看來這老頭也知道蘇惠定是有貪污行徑,輕聲道:「范院使,該如何處置,這是你們太醫院的事情,我不好多說,我給你面子,你覺得如何處置妥當,就如何處置。不過這蘇惠想害我,我怕他留在京城還要找機會,你看能不能!」

    「下官明白。」范院使立刻道:「下官不但會讓他離開太醫院,還讓他滾出京城,從今以後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這哎,這就是范院使的事情了。」齊寧坐正身子,整了整衣衫,低聲道:「范院使,其實今日過來,還有點私事要找你,不過這個還是有些不好開口。」

    范院使道:「侯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來,下官但凡能做到,無有不允。」心想這小太歲衝著太醫院來,無論有什麼條件,先答應再是,趕緊打了這小太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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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四六章 睡美人

    齊寧道:「范院使,你們這位蘇郎丞不但不學無術,而且在外用太醫院的旗號欺壓百姓,你可知曉?」

    范院使皺眉道:「還有此事?」

    「我有一個遠房的親戚,為人老實,往你們太醫院送藥材,可是到現在為止,竟然一兩銀子也沒有結算清楚。」齊寧嘆道:「此外這蘇郎丞還對她百般刁難,搞得人家日夜擔心受怕,范院使,你說這該是不該?」

    范院使納悶半天,一直奇怪蘇郎丞是在哪裡得罪了錦衣候,這時候終於是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立刻道:「侯爺,蘇惠玩忽職守,原來是我太醫院的害群之馬,如果不是侯爺指點,下官還被蒙在鼓裡。」大聲道:「胡太醫!」

    胡太醫等人還在外面等候,聽到召喚,胡太醫立刻進門來,又十分乖巧地關上門,只聽范院使吩咐道:「從今日開始,典藥局你先打理著,蘇惠立刻從太醫院革命,不得再踏入太醫院半步。」

    胡太醫愣了一下,有些發呆。

    「侯爺,不知你那位親戚姓甚名誰?」范院使小心翼翼問道。

    齊寧道:「姓田!」

    「哦?」范院使想了一下,才問道:「莫非是田家藥行?」

    齊寧問道:「范院使聽說過?」

    「田家藥行是京城數得上號的藥行,藥材貨真價實。」范院使立刻道:「胡太醫,你聽見了,老夫聽說藥庫缺了不少藥材,你現在就派人去田家藥行,讓她趕緊送來藥材,自今而後,太醫院的藥材都由田家藥行一家供應,另外每次送來藥材之後,檢驗如果沒有問題,立刻將銀子兌過去,不得拖欠。」

    胡太醫自然也明白過來,馬上道:「卑職明白,這就去辦。」向齊寧行了一禮,轉身離去,又帶上門。

    齊寧這才從地上起身來,拍了拍衣衫,活動了一下手腳,向范院使道:「范院使,你果真是神醫,幾句話一說,我好像沒什麼問題了,果然是話到病除。」

    范院使心中無奈,卻還是恭敬道:「侯爺吉人自有天相,這都是侯爺的福氣。」

    「好了,我知道你忙,就不打擾了。」齊寧笑呵呵道:「改日若是有空,我請范院使喝茶。」拱拱手,轉身便走,走到門前,正要打開門,忽地停住,轉身問道:「范院使,剛才你說的兩棵人參,可是從遼東找來的好參?」

    范院使哭笑不得,卻還拱手道:「侯爺放心,是正宗的遼東老參,太醫院的藥庫之內,絕無劣貨。」

    「那就好,那就好。」齊寧點頭道:「這幾天身體不好,要不要不那兩棵人參我自己先帶回去,其他的藥材你回頭派人送過去?」

    「下官馬上就派人送去。」范院使無奈道。

    齊寧從太醫院出來的時候,李堂已經帶人在太醫院外等候,他們本來是在宮外等著齊寧散朝,後來齊寧被送到太醫院,范德海倒也派人去通知了李堂等人,李堂等人立刻趕到太醫院這邊,心下擔心,不知侯爺到底患了什麼病,不過太醫院倒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出,只能在外等候。

    瞧見小侯爺神采奕奕地從太醫院出來,手裡還拿著一隻精緻的盒子,李堂等人面面相覷,湊上前去,上下打量一番,李堂終是小心翼翼問道:「侯爺,您您生病了?哪裡不舒服?」

    「眼睛瞎了?」齊寧翻了個白眼,「沒看到我健健康康,怎麼,你是咒我生病?」

    「不敢,小的哪能這樣咒侯爺。」李堂忙陪笑道:「是宮裡那幫傢伙說侯爺到太醫院來,我們擔心得很。」

    「到太醫院,也不定是病了。」齊寧笑眯眯道:「這位范院使是個好人,讓我過來取人參。」指了指手裡的盒子,「這裡面可是兩根上等人參,可以續命的,走了,回府去,侯爺我餓了。」

    眼見得快要到正午,齊寧從上早朝到現在還是滴水未進,腹中還真有些飢餓。

    乘車回到侯府,正午時分,天氣已經變暖起來,甚至已經有些悶熱,齊寧讓人準備飯食,不見顧清菡身影,拿著人參逕自往顧清菡院子裡來,草木蔭營,院內十分寂靜,卻見到院內的大樹之下,放著一張木搖,顧清菡穿一件緋色花綾小褂,下身繫著紅紗褲兒,一手做枕託了香腮斜倚在木搖上,那成熟曼妙的香軀凹凸有致,曲線玲瓏,如同一幅跌宕起伏的美麗山水。

    清風徐來,樹蔭清涼,顧清菡自是在這樹蔭下小憩,卻不知不覺中睡著,此刻她裙裾微微上掀,露出半截兒粉嫩嫩緊實實的腿兒來,晶瑩如玉,她粉色的紗鞋擺在木搖邊上,並無穿襪,一雙白生生的秀氣腳兒,纖纖如筍,小而精緻,皮膚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般嫩白無比,那十指臥蠶,望而生香,美得驚心動魄。

    齊寧輕步走過去,瞧見顧清菡因為綿軟的香軀斜躺著,那飽滿酥胸便攏在一起,最要命的是,似乎是因為嫌棄天氣悶熱,顧清菡的衣襟領口微微敞開,齊寧居高臨下,正看得清楚,那兩糰粉膩酥潤的雪峰宛若倒扣在胸口的瓷碗,擠在一起,形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陽光從大樹的枝葉之間零散灑落下來,點在那雪膩酥胸上,白的刺眼,那肌膚下的青筋都是若隱若現,分外誘人。

    齊寧感覺喉頭發乾,想要移開視線,可是眼睛卻似乎定住一般,心下苦笑,他知道顧清菡這院子若沒有她允許,下人都不敢輕易進入,正因如此,顧清菡才會略有些隨意,否則這眼前春色實難見到。

    顧清菡最近一陣似乎真的很疲累,所以睡得頗為安詳,精緻的五官,細膩的肌膚,組成了美豔絕倫的臉龐,長長的睫毛讓她更顯得嫵媚動人,這一幅景象,便是活生生的睡美人圖,幾可入畫。

    雖然這美少婦如同熟透了果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可是齊寧終是有些底線,這時候若是稍微觸碰,那便不是情調,而是徹徹底底的流氓無賴了,心中嘆氣,輕步便要離開,只走出兩步,卻不防腳下踩到一根枯枝,「咔嚓」一聲響,這顧清菡雖然入睡,但神經極其敏感,立時被驚醒,雙腿陡然繃直,睜開眼睛來,迷糊中瞧見一個影子站在不遠處,立刻道:「誰?」

    齊寧見她醒過來,轉身過來,道:「三娘,是我!」

    顧清菡見是齊寧,這才松口氣,坐起身來,習慣性地雙臂抬起,伸了個懶腰,顯得慵懶嫵媚,笑道:「你回來了?等了半天不見你回來,不知不覺在這裡睡著了。」她卻不知,這般姿勢,卻是讓她本就挺拔如岳的胸脯更是高高聳起,那衣衫一繃緊,兩團豐膩的形狀輪廓畢現,蜂腰碩胸,對比鮮明。

    顧清菡見齊寧正盯著自己胸口看,不由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胸口衣襟沒有合攏,露出大片雪膩肌膚,臉上一紅,瞪了齊寧一眼,啐道:「看什麼看,轉過身去,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齊寧嘿嘿一笑,卻還是轉過身去,顧清菡這才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衫,確定沒有外漏的肌膚,這才問道:「是不是餓了?早朝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趕緊吃飯吧。」扭著腰肢過去,身姿婀娜,曲線曼妙,見到齊寧手中拿著盒子,奇道:「這是什麼?」

    齊寧遞過來,道:「這是給你的。」

    顧清菡頗有些好奇,打開看了一眼,見是兩隻老參,蹙眉道:「哪裡來的老山參?這可不便宜,是皇上賜的?」

    齊寧走過去,一屁股在木搖坐下,往後一躺,躺在顧清菡剛才睡過的地方,這木搖是竹木所制,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顧清菡身上的體香,顧清菡見狀,有些尷尬,這木搖是她獨享,平日只有她躺在上面,這時候也不好意思說,只聽齊寧沒好氣道:「以後別說皇帝賞賜,三娘,我告訴你,咱們這個皇帝,比地主老財還摳門,從沒有見過這樣摳門的皇帝,別說老山參,他要是賜下一匹綢緞,也算他大方。」

    顧清菡蓮步輕移,走到邊上,問道:「那是從哪裡來?」

    「是太醫院的院使送的。」齊寧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最近身體疲乏,剛好拿來兩隻老山參補補身子,保管吃了之後,白白胖胖,比現在還要漂亮十倍。」

    「就你胡說八道。」顧清菡又好氣又好笑:「我現在很瘦嗎?要補什麼?」

    「不瘦不瘦。」齊寧忽地坐起,目光掃過顧清菡胸脯,道:「珠圓玉潤,該大的地方一點都不瘦。」

    「作死啊。」顧清菡伸手過來,救住齊寧耳朵,咬牙道:「你個小混蛋,得寸進尺不是?」

    齊寧咧著嘴,抬手過去,抓住顧清菡玉腕,道:「三娘,我是不小心說出口的,你先放開,以後我不亂說。」

    顧清菡噗嗤一笑,嬌豔如花,齊寧心下一蕩,忽地手上一用力,顧清菡「哎喲」一聲,竟是被那股力道帶過去,不由自主地撲在了齊寧身上,那柔軟溫膩的綿軟香軀壓上來,齊寧舒服的幾乎都要叫出聲來,情不自禁一環手,抱住了顧清菡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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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四七章 香帕

    顧清菡被齊寧帶過去,伏在齊寧身上,花容失色,這時候她倒不是擔心齊寧會對自己做什麼,而是身處院子當中,平日因為擔心府裡突有急事,所以院門白天都不關,好讓人隨時可以過來稟報。

    現在這幅樣子,要是讓人看見,後果不堪設想,嬌軀扭動幾下,低聲罵道:「你瘋了?被人看見,還要不要活了?」齊寧抱的也不是很用力,顧清菡掙脫起身來,雲鬢微亂,起身整了一下衣衫,回頭看了遠門一眼,這才狠狠地瞪了瞪齊寧,低聲道:「回頭再收拾你。」

    齊寧坐起身來,轉變話題道:「三娘,皇上已經下旨了,要往東齊求親。」

    顧清菡一怔,蹙眉道:「東齊?市坊之間不是流傳,司馬家的小姐可能要進宮為後嗎?」

    「西門家倒是想。」齊寧淡淡一笑:「可惜皇上自有打算,若是真被司馬家的小姐進了宮,這天下還姓不姓蕭?」

    顧清菡立刻抬起手指豎到唇邊,姿態迷人,低聲責怪道:「不要胡說。」

    「三娘,你靠近一些,我有話和你說。」齊寧低聲道。

    顧清菡不進反退,似笑非笑道:「有話就說,不必靠近。」心中卻是想著,你這小混蛋打什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是膽大包天,一有機會就要佔便宜,可不能讓他三番四次得逞。

    齊寧嘆了口氣,道:「三娘,我真不亂來,是有事情和你說。」心知顧清菡不相信,輕聲道:「我們侯府有沒有內奸?」

    顧清菡一怔,見齊寧神情肅然,這才知道這傢伙倒真不是騙自己過去,微近了一些,卻還保持兩步距離,蹙眉道:「內奸?寧兒,你是不是發現什麼古怪?」

    「今天朝會上,戶部左侍郎馮若海被革職查辦,已經被關進了刑部大獄。」齊寧肅然道:「舉證他的人,是他府裡的親信,他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都被司馬家抓到了證據,司馬家今日殺雞儆猴,對他動了刀。」頓了頓,身體前傾,低聲道:「我和皇上都覺著,司馬家手中握有的罪證,絕不只有馮若海一個人,朝中只怕許多官員的把柄都被司馬家抓在手裡。」

    顧清菡漂亮的眼眸中也是顯出驚駭之色,又是湊進一步,輕聲問道:「你是說司馬家在馮家安排了內奸?」

    「像這種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我們必須小心為是。」

    顧清菡冷笑道:「我們齊家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派人到我們侯府搜找,也找不到一星半點的把柄。」

    「可是如果我們侯府真的有耳目,那麼以後說話做事,就等若是明明白白在司馬家的眼皮子底下。」齊寧神情嚴峻,「三娘,你知道,我對府裡這些下人的來歷也不大清楚,他們中間有沒有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我也是無法確定。」

    顧清菡微點螓首,道:「寧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事兒你不用多管,我會暗中調查。」

    齊寧笑道:「我便知道這事情交給三娘必然不會有錯。」

    「別拍馬屁。」顧清菡道:「是了,往東齊求親,司馬家沒有反對?」

    「除了司馬家,你當朝中其他的官員希望司馬家的人入主後宮?」齊寧冷笑道:「淮南王和朝中的許多官員,自然是竭力贊成向東齊求親,這事兒今日在朝會上已經定下來,司馬家的小姐,最多也就進宮當個妃子了。」

    顧清菡道:「那是淮南王去往東齊嗎?」搖搖頭,道:「淮南王只怕不敢離京,他要是走了,司馬家還不趁機對他的人下手。」

    齊寧苦笑道:「這事兒他們推來推去,到最後還是落到了我的頭上。」

    顧清菡微微變色,道:「你?朝廷讓你去出使求親?」

    「這是皇上的意思。」齊寧道:「此番求親不成,司馬家的那位小姐自然要入主後宮了,所以此番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顧清菡蹙眉道:「朝中當真無人了?怎麼大事小事都要讓你去辦,你從西川回來才幾天,又要讓你去東齊,你你就不能和皇上說說,另派別人去。」

    齊寧輕聲道:「三娘,你幹嘛不讓我去?是擔心我出什麼意外?」

    「呸呸呸!」顧清菡立刻上前,玉臂抬起,柔嫩的手兒摀住齊寧的嘴巴,沒好氣道:「你胡說些什麼,有齊家的列祖列宗護佑,你自然是太平順利,不會不會有什麼事,下次再胡說,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她雖然責怪,但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齊寧心中一暖,抬手握住顧清菡捂著自己的那隻手,顧清菡立時要掙脫,齊寧卻是緊緊握住,輕聲道:「三娘,錦衣齊家今時不同往日,莫說父親已經過世,就算他還活著,齊家也及不上司馬家的勢力。」

    顧清菡輕輕點頭,這一點他自然是明白。

    「司馬家權勢日益膨脹,如果真的被他完全操控了朝廷,皇上固然成了籠中之鳥般的傀儡,我們齊家只怕也沒有什麼好下場。」齊寧嘆道:「但凡對司馬家有威脅的勢力,司馬家都絕不會放過,如今我們能做的,只能是扶助皇上,阻止司馬家的勢力擴張。」

    顧清菡知道齊寧說的並沒有錯,幽幽嘆了口氣,道:「我是擔心你這次如果求親失利,有人便會找到藉口對你動手。而且有人不想看到東齊和大楚聯姻,一定會百般阻撓,你!」眉宇間滿是憂慮之色。

    齊寧哈哈一笑,道:「你放心,西川也是殺機重重,可我照樣安然無恙回來,三娘,這次東齊之行,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嘆了口氣,道:「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只怕難以忍受,那是此行最痛苦的。」

    「什麼?」顧清菡急忙問道。

    齊寧輕聲道:「我只怕一離開京城,又是日夜思念三娘,到時候寢食難安,那那可真是煎熬。」

    顧清菡臉一紅,啐道:「你有沒大沒小胡說八道。」

    「三娘,不是胡說八道,我是說真話。」齊寧嘆道:「我過幾天就要走了,何必對你說假話,你你不明白的。」

    顧清菡見他一本正經,回頭看了院門一眼,輕聲道:「寧兒,那你那你不想就成了,三娘長得難看,有什麼好想的。」

    「這可由不得我。」齊寧距離顧清菡不過一步之遙,聞著這美少婦身上散發出來的如蘭似麝的幽香,低聲道:「其實我也不想出使,只想留在京城,每天看到三娘就好,就算就算不碰三娘一根手指頭,每天看你一眼,心裡也舒坦。」

    顧清菡雖然當初嫁給齊家三爺,但見少離多,在一起幾乎沒有多長時間,而且齊家都是武將出身,齊家三爺雖然勇武,卻並不懂得情調,像這樣的情話兒,顧清菡還真不曾聽到有男人對她說過,而齊寧幾次三番說起對她的思念,畢竟是血肉之軀,雖然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讓人尷尬,可奇怪的是,心裡卻偏偏發暖,這時候見齊寧一副無奈之色,心中卻是一軟,咬了咬嘴唇,才輕聲道:「我是你長輩,以前一直和我在一起,出門在外,心裡唸著我,這也這也沒什麼!」

    齊寧想了想,並無說話。

    顧清菡想了一下,才道:「那那我!」猶豫一下,還是搖頭,道:「沒什麼,那個!」

    齊寧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知必然有事,輕聲道:「三娘,你有什麼為難事嗎?」

    顧清菡還是猶豫了一下,終是從身上取了一塊香帕在手中,臉頰微暈,美豔動人,回頭再次看了院門一眼,又繞著院牆看了一圈,確定無人,才略有些羞赧道:「這塊香帕你帶在帶在身上吧,要是要是流汗,可以擦汗用!」卻並無送過去,齊寧見那香帕絲紗所制,純白之色,知道這是顧清菡貼身用來擦拭的香帕,伸手去拿,顧清菡卻是手一縮,咬牙道:「別急,給你可以,可是可是你要答允我一件事情。」

    「你說?」

    「不要不要被別人知道。」顧清菡壓低聲音道:「我是長輩,給你帶上這塊香帕,沒有沒有別的意思,可是你不許讓別人看見,反正要是被別人知道,我也不承認是我給你的,你聽明白沒有?」

    齊寧點頭道:「三娘放心,你和我的事情,我絕不會透漏一點風聲!」

    「你又胡說。」顧清菡有些急:「我和你有什麼事?我們我們什麼事情都沒有,算了,還是不給你!」說完,便要將香帕收起來,齊寧眼疾手快,探手過去,已經輕鬆搶到手裡,顧清菡「哎呀」叫了一聲,便要搶回來,齊寧閃身躲過,將香帕放在鼻端,狠狠嗅了兩下,這香帕是顧清菡貼身攜帶,所以上面滿是顧清菡身體的味道,沁人心脾,齊寧深吸一口氣,沉醉般道:「好香,三娘身上的味道好香!」

    「無恥!」顧清菡面紅耳赤,只覺得自己一時心軟,做了一件錯事,想要搶回來,已經是不能,無奈道:「你不要被人看見,也不要不要被人曉得。」

    齊寧收進懷中,道:「有這塊香帕在身上,想念你的時候,我就偷偷拿出來看看,只要聞一下,就能聞到三娘身上的味道。」

    「只許看,不需聞。」顧清菡故作凶狠道:「你要是不聽話,以後我身上的東西一件都想不到。」

    齊寧睜大眼睛,問道:「三娘,你是說以後還能給我你身上的東西?」

    顧清菡一怔,知道失言,羞臊無比,道:「什麼都沒有,我說到做到,你再也想不到。」見齊寧笑眯眯看著自己,只覺得心跳得厲害,轉身便往院外去,道:「我去吃飯!」腰肢擺動,圓臀搖曳,宛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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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五四八章 未雨綢繆

    吃過午飯沒多久,段滄海竟是從黑鱗營回來,齊寧見到他,大是歡喜,今時不同往日,以前這段滄海是錦衣侯府的侍衛長,如今訓練黑鱗營,也算是黑鱗營的實際統領,令人上茶來,段滄海見齊寧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

    「侯爺,聽說你已經回京,所以立刻趕來向你稟報一些狀況。」段滄海道:「黑鱗營雖然招募了滿員編制,不過經過這些時日的訓練,能夠留下來的也只有半數而已,卑職是想和侯爺商量,看看是否要將那些人遣散回去,再行招募一些人。」

    齊寧道:「我從一開始就對你說過,黑鱗營那邊全都交給你,你缺了什麼,只管來找我就行。」又道:「黑鱗營的兵餉沒有撥下去,我已經在朝會上提起過,皇上的意思,黑鱗營自今而後不受兵部節制。」

    段滄海笑道:「兵部那邊是金刀候的人,我還一直都擔心,以後並不會對我們指手畫腳,這下子倒好,以後不需看他們的眼色。」隨即皺眉道:「侯爺,兵餉不知道何時能撥下來?短時間,卑職還能頂得住,但時間長了,只怕人心不服。」

    齊寧道:「黑鱗營的兵餉以後直接由戶部撥,這兩天之內,應該就能撥下去,反正我已經留了話,給他們幾天時間,如果還在耽擱,你直接拉一些人過來,我帶你們去戶部催要。」

    段滄海行伍出身,本也是喜歡逞強鬥狠之輩,聽齊寧要帶隊去戶部討餉,興奮起來,差點就要擼起袖子,道:「侯爺,我這就回去準備,挑選一些精幹的弟兄,要多少人手?帶上兩百個夠不夠?」

    「你興奮什麼?」齊寧瞪了他一眼,「堂而皇之帶著兵馬入京,你是想找死不成?眼下已經有人盯著老子,就怕老子不鬧事,你帶兵入城,到時候正好被人抓著把柄。」

    段滄海有些尷尬,齊寧已經壓低聲音道:「帶上三四十好人手,到時候化裝入城,不要穿兵服。」想到什麼,擺手道:「皇上都有了旨意,戶部倒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抗旨,兵餉應該能撥下去,帶人往戶部催餉,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法子,真要到了那時候,我再派人通知你。」

    段滄海點點頭,齊寧低聲道:「你記著,黑鱗營要嚴加訓練,可是要多長心眼,可別讓蟲子混進去。」

    「蟲子?」段滄海一愣,但馬上明白過來,濃眉皺起,輕聲問道:「侯爺,是不是有什麼風聲?」

    齊寧也不隱瞞,將早朝的事情俱都告之了段滄海,段滄海吃驚道:「侯爺要去東齊?」

    齊寧點頭道:「司馬家的勢力膨脹,比我想的還要快,今日馮若海被殺雞儆猴,滿朝文武自今而後對司馬家更是噤若寒蟬,此番去往東齊求親,借聯姻與東齊結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以此遏制司馬家的勢力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段滄海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侯爺,咱們侯府的人雖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凡事都有意外,侯爺是帝國四大侯爵之一,司馬嵐連馮若海都派人調查,只怕早已經將觸手伸到咱們侯府,必須要小心謹慎。」

    「這是我已經做好了防備。」齊寧輕聲道:「所以黑鱗營那頭,你也要小心謹慎,切莫讓雜魚混入進去,成了監視黑鱗營一舉一動的耳目。」微一沉吟,身體更是湊近,兩人腦袋近在咫尺,輕聲道:「咱們齊家的勢力在秦淮軍團那邊,可是秦淮軍團駐守邊疆,在京城附近,我們手中唯一值得信任的兵馬,就是你手裡的黑鱗營,萬一真的出了事情,只能依靠這支兵馬。」

    段滄海神情冷峻,低聲道:「侯爺,難道你覺得司馬家當真敢造反?」

    「按照常理,應該不會。」齊寧道:「司馬家雖然在朝中勢力極大,但他權勢主要的來源,還是因為皇上,他有擁立之功,手底下黨羽眾多,宮裡有太后,再加上輔政大臣之名,皇上年輕,目下朝政若是真的離開了司馬嵐,還真是混亂。但他也有致命的弱點,就是軍權和財權。」

    段滄海點頭道:「竇馗掌理戶部,是淮南王的人,目下的財政大權,應該是掌控在淮南王一黨的手中。京城內外,皇家羽林營自然是效忠皇上,可是遲鳳典是受過金刀候提拔之人,與金刀候關係密切,駐守京城之外的玄武營,有司馬嵐的人,也有金刀候的人,其中甚至還有咱們齊家的人,頗為混亂,真要出事,還真說不好會如何抉擇。」

    「澹台家有東海水師,而且西川兵團也是他的勢力範圍,咱們齊家有秦淮軍團,司馬嵐手上可用的兵馬,就是黑刀營。」齊寧道:「不過司馬嵐老奸巨猾,他今日在朝會扳倒馮若海,固然是因為要殺雞儆猴,但也是要將觸手伸進戶部了。」

    「哦?」

    「馮若海的案子,不可能這麼快就結束。」齊寧冷笑道:「司馬嵐按兵不動,不出手則已,既然出手,就絕不會手軟,馮若海是落馬第一人,接下來他一定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揪出一大片人來,這些人一旦落馬,便會有諸多官位空缺出來,司馬嵐自然會見縫插針,將自己的人安排進去。」

    段滄海道:「司馬嵐既是鎮國公,又兼了吏部尚書的職位,官員若有空缺,吏部正是興風作浪的時機。」

    「司馬嵐會借這次機會,拚命打壓戶部,然後將自己人安置在戶部當中。」齊寧冷笑道:「竇馗有淮南王死保,皇上也不想讓淮南王這邊實力太弱,所以竇馗應該能挺過這次風雨,但他手底下的人必會折損不少。」

    「如果被司馬嵐掌握了戶部,手握財政大權,接下來定會利用財權,將京城附近的兵權盡力掌控在手裡。」段滄海神情凝重:「侯爺,如果真的被他掌握了兵權,那後果可是!」

    齊寧點頭道:「所以我們也不能閒著,你的職責,就是要給我訓練出一支驍勇善戰的兵馬來,京城這邊如果真要生變故,無論是秦淮軍團還是東海水師,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鞭長莫及。」

    段滄海低聲道:「侯爺,皇上讓黑鱗營重建,莫非就想到過這一點?他是否也是擔心司馬家會叛亂?」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齊寧道:「皇上是否這麼想,我也不清楚,可是我不得不為齊家考慮,真要是出了變故,到時候錦衣侯府有這樣一支兵馬能夠護衛保護。」

    段滄海微微點頭,想了一想,才道:「侯爺,虎神營薛翎風那邊,與咱們也是有淵源,真要出了事,薛翎風!」

    齊寧擺手道:「薛翎風從前確實是齊家的部將,但他現在是虎神營的統領,虎神營是衛戍京城的兵馬,據我所知,虎神營名義上受兵部節制,但卻一直都是有皇上親自指揮,先帝駕崩之後,司馬嵐成了輔國大臣,京城這幾支兵馬,這位輔國大臣可都有調動之權。」壓低聲音,道:「你可還記得,先帝駕崩,京城戒嚴的時候,京城是哪兩支兵馬駐守?」

    段滄海道:「黑刀營進城,換防皇家御林軍,京城是虎神營駐守。」身體一震,皺眉道:「侯爺,難道薛翎風他!」

    齊寧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心裡還在向著咱們齊家,也許在危難時候,他真的會助我們一臂之力,可是我們不能將自己的安危放在薛翎風手中,人心難測,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萬無一失。」

    段滄海聽到這裡,卻是心中一暖,一陣感激。

    齊寧將黑鱗營交付給他,也就等若將齊家的安危也交到他手裡,表示出了對他的極大信任,這讓段滄海心下感動,輕聲道:「侯爺,屬下明白了,您放心,從今以後,屬下會將一天當兩天用,拼了性命,也要給侯爺訓練出一支驍勇善戰的精兵來。」

    段滄海出身行伍,雖然見多識廣,但畢竟是武人,朝堂中的許多彎彎繞繞看得並不明白,這時候齊寧一番提醒,段滄海瞬間便醒悟過來。

    他本以為皇帝是為了扶持錦衣齊家,所以才要齊家重建黑鱗營,他一直以為,有朝一日,這支黑鱗營或許還能出現在前線戰場,與北漢人一決雌雄,這時候才豁然明白,齊寧要苦練黑鱗營,最主要的目的卻是要防備京城的動亂,在危難時候,有一支精兵能夠護住錦衣齊家。

    既然黑鱗營事涉錦衣齊家的安危,段滄海自然更是覺得要全力訓練,將黑鱗營變成齊家一把鋒銳的利器。

    齊寧又與段滄海囑咐了小半天,段滄海便即回去兵營,親自將段滄海送出府後,天色已近黃昏,齊寧轉身回到府內,就聽外面傳來聲音:「這位兄弟,幫忙稟報一下,小人奉命來請侯爺!」

    齊寧回過頭,見是一名粗須漢子,那人看到齊寧,愣了一下,隨即上前來,恭敬道:「侯爺!」

    齊寧感覺這漢子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問道:「你是哪位?怎麼認識我?」

    「小人是田家藥行的,以前以前有眼無珠,冒犯過侯爺!」漢子有些尷尬:「小人姓沈,叫沈煉!」

    齊寧立時響起,當初因為打擂台進了田宅,被田夫人逼著娶親,自己要離開之時,正是這名大漢帶人阻攔,笑道:「原來是你,找我有事?」

    沈煉見齊寧雖然貴為錦衣候,卻絲毫沒有架子,急忙躬身道:「侯爺,是夫人派小人過來,問問侯爺有沒有時間,她在府裡擺了席,還說有一壇珍藏了多年的佳釀,若是侯爺有時間,想請侯爺過去品酒。」又加了一句:「夫人本是要自己來,可是她說一個婦道人家,過來請侯爺有些不方便,所以派小人過來,還請侯爺見諒!」

    齊寧笑道:「珍藏多年的好酒?是真是假,你們家夫人怎地變得如此慷慨?」心知田夫人還是為了太醫院的事情,心想反正晚上也並無其他事情,過去轉轉也無不可,點頭道:「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兒自己過去就好。」

    沈煉喜道:「那小人立刻回去稟報!」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7 23:00
錦衣春秋 第五四九章 百花釀

    天黑之前,齊寧到了田宅,田家的老總管早在門前等候,見到齊寧,恭恭敬敬行禮,領著齊寧往田宅的雅廳過去,齊寧不見田夫人,問道:「你們家夫人去了哪裡?」

    「侯爺莫怪。」老總管忙道:「夫人得知侯爺有空過來,親自下了廚房,特地為侯爺做幾樣西川的本地菜,夫人說侯爺過來,就請侯爺在雅廳歇息。」

    齊寧笑道:「你們夫人親自下廚啊?」隨著那老總管進了雅廳,卻是上次來過的地方,裡面收拾得很是干淨,放了兩隻燈柱,雖然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是燈火已經點上,屋內十分明亮。

    廳內是一張梨花木小圓桌,一圈有四個椅子,幾步遠是一道屏風,上面繡的是百鳥圖,梨花小圓桌上,已經擺放了幾盤點心,看上倒也是精緻得很,齊寧心下暗笑,他知道田夫人略有些小家子氣,這次卻比上次的招待似乎要周到不少。

    聽到腳步聲響,一片雪梅幽香隨風輕漫,門外已經進來一名襦裙半袖,綾羅裹胸的豐腴麗人,個頭雖然算不得多高,但是身段卻十分妖嬈,梳著凌雲髻,纖細的皓腕上配著一隻羊脂玉鐲,膚質竟比鐲子還要膩潤。

    外披的半袖是水藍色的薄紗所制,這顯然是居家休閒的服飾,看起來頗為隨意,但卻因此更將一個居家婦人的風韻完全展現出來,顯得成熟動人,紗中透出一雙雪藕似的白膩膀子,細細的臂圍不漏一絲骨感,薄紗般的絲綢掩不住粉酥酥的嬌嫩肌膚,觸目只覺得滑-潤緊致,似乎充滿了傲人的彈性。

    這風韻動人的成熟美婦,自然是田夫人,手裡端著托盤,進了屋來,瞧見齊寧,笑道:「侯爺可是到了,你這一來,我這宅子蓬蓽生輝,侯爺不嫌棄我們是貧苦百姓,還願意在這裡坐一坐,民婦可是三生有幸。」

    她看起來春風滿面,那張成熟美豔的俏臉一笑起來,嬌美動人。

    齊寧笑道:「夫人這是說笑嗎?你是貧苦百姓?那我豈不是沿街乞討的叫花子,你口袋裡的銀子,可比我多多了。」

    田夫人放下托盤,嬌笑起來,花枝招展,酥胸亂顫,道:「侯爺就喜歡拿我們這些老百姓開玩笑,你是達官貴人,隨口一句話,就是價值千金,哪裡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比的。」見到齊寧杯中無水,蹙眉道:「這幫沒用的東西,也不知道伺候。」拿起水壺,走過去給齊寧添上茶,笑眯眯道:「侯爺,這次可真是多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民婦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呢。」

    田夫人的薄紗半臂裡,僅有一件蔥綠抹胸,這倒不是故意這樣穿,這些時日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居閒在家,大都如此,顧清菡在府裡也不比田夫人多穿幾件衣衫,這抹胸沿邊緣綴著豔麗的孔雀藍,錦綾上另有銀線繡樣,裹著兩團腴面似的飽滿隆起,鎖骨下彷彿一隻打橫的大葫蘆,雙丸跌宕,肥嫩的酥胸肉乎乎地溢滿兜緣,柔軟到了極處。

    其實田夫人的身形骨架與顧清菡相比,顯得嬌小不少,她香肩如削,粉頸如鶴,可是胸前一對碩峰卻是飽滿柔軟,也正因為有這一對豐滿的胸脯,所以整個人便顯得頗為豐腴,但仔細看時,她腰肢纖細,身形絲毫沒有一般婦人的臃態,綾紋抹胸的圖樣被那雙峰撐起,變了形狀,燈影下浮露出驚人的起伏弧度,只要動作稍微大一點,那兩座水豆腐似的綿乳便顫呼呼地晃動,令人目眩神馳,不忍稍離。

    放下茶壺,外面又進來兩名丫鬟,送來菜餚,只是片刻間,桌上已經擺下了四葷四素八道菜,另外還有煲湯,滿滿一桌子,這次田夫人還真是顯得闊氣。

    齊寧倒也有些意外,問道:「還有別人?」

    田夫人笑眯眯道:「哪有,這市井百姓中,又有誰有資格敢陪侯爺?」

    「那也用不著這麼多菜吧?」齊寧心想如果沒有別人,只有自己和田夫人,這一桌子菜還真是有些浪費。

    田夫人扭著腰肢到齊寧對面下,笑顏如花,道:「我聽說宮裡的皇上一頓飯吃下來,那有幾十上百道菜,侯爺雖然不能和皇上一樣多,但這幾道菜是免不了的。」

    齊寧哈哈笑道:「夫人,你是不是發了財,忽然變得大方起來?」

    田夫人用責怪的眼神看了齊寧一眼,道:「侯爺這話,是說我平日裡很吝嗇嗎?」隨即笑道:「其實也沒發什麼財,只是太醫院那邊已經將拖欠的銀子都結清了,今天太醫院還派人來,送了兩車藥材過去,而且立刻就將銀子結了,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還沒聽說太醫院做事情這麼利索。」

    齊寧點頭道:「這樣就好,其實以後只靠太醫院的買賣,也足夠養活你們了。」

    「我知道這都是侯爺的恩賜。」田夫人感激道:「太醫院的那個那個老東西已經被逐出了太醫院,現在是一個姓胡的管著典藥局,這胡大人對我們很好,客客氣氣,還說以後不必通知,每隔十天就往太醫院送一批藥材,而且會將藥材的清單開給我們,藥材送到,只要沒什麼問題,立刻就能將銀子結清了。」美眸微微轉動,身體微微前傾,那腴沃的胸脯便壓在桌緣,擠成一團,低聲問道:「侯爺,那個姓蘇的是不是是不是你趕走的?」

    齊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覺得我有那麼大的本事?應該是太醫院的人察覺到了他的徇私舞弊,所以將他革除,這事兒我若不聽你說,還真是不知道。」

    田夫人似笑非笑,嫵媚動人,道:「侯爺只管騙我。你當我不知道,那胡大人還說了,以後有什麼事情,不必麻煩侯爺,直接和他說,他定會竭盡全力。」嬌媚一笑,道:「他是害怕以後做的不好,侯爺也會懲處他,所以才讓我們有事不要告訴侯爺。」

    齊寧微笑道:「還有這事?」點頭道:「反正這樣也好,以後你就老老實實做生意,你可要記著,不要為了多掙銀子,以後就以次充好,太醫院的藥材都是給宮裡的人用的,真要出了岔子,我可保不住你。」

    「知道知道,那哪能呢。」田夫人利索道:「往太醫院送的藥材,我每次都親自檢查,不會給你丟人的。」

    她心裡此時頗為興奮,那蘇郎丞被逐出太醫院,新任的胡郎丞對他們田家藥行另眼相看,十分的照顧,此後有了錦衣候在背後撐腰,根本不必擔心太醫院還有人找麻煩,能夠和太醫院長期做買賣,就等若是找到了一處寶藏,不但財源廣進,而且因為這層買賣,田家藥行以後的名聲只會更想,做的生意也會越來越大。

    這時候看著齊寧那張臉,只覺得越看越順眼,忽地想到什麼,道:「侯爺,你等一下,我差點忘記了。」起身來,扭著腰肢轉到屏風後面,很快便出來,手裡捧著一隻酒罈,那酒罈子一看就有些年頭,十分的古樸雅緻,齊寧笑問道:「你說有珍藏多年的好酒,是否就是這一壇?」

    田夫人忙點頭道:「是,這已經在酒窖裡存了近十年,當年先夫在世的時候,他有個南疆的朋友送給他,說是這罈酒極其難得,飲下之後,比神仙還快活,延年益壽,據說這一罈子酒就要一百多兩銀子,先夫捨不得飲,一直存著,可惜!」輕嘆一聲,隨即笑道:「放在那裡也是放著,恰好侯爺也喜歡喝兩杯,所以讓侯爺嘗嘗,看看味道如何。」

    齊寧接過酒罈子,拍開封泥,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不但有著濃郁酒香味道,甚至還夾帶著花香味道,似牡丹,又似蘭花,還真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麼花香味,田夫人忍不住道:「這酒香真是好聞,侯爺,我來給你斟酒。」拿過酒罈,往齊寧杯中斟了大半杯,抱著酒罈,道:「侯爺,你嘗嘗味道如何,若是不喜歡,再換別的。」

    齊寧見到這酒水略帶朱紅色,倒是前所未見,端杯抿了一口,品了品味道,隨即將杯中酒仰首飲盡,只覺得入口清冽,酒香醇美,其中卻有花香四溢,沁人心脾,點頭道:「味道確實不錯,雖然淡了一些,但是其中的味道卻是讓人意猶未盡。」

    田夫人聽齊寧誇讚,更是歡喜,急忙又為齊寧斟上,道:「這酒有個名字,叫做百花釀,侯爺若是西幻,回頭我派人找一找,給侯爺蒐羅一些過來。」

    齊寧笑道:「那可多謝了。」抬手道:「你也坐吧,你和太醫院以後相安無事,也該賀喜,來,我敬你一杯。」

    「不不不。」田夫人連連擺手:「是我敬侯爺,如果不是侯爺,我們田家藥行連太醫院的大門也是不能靠近的,侯爺的恩德,田家永遠不會忘記。」忙給自己也斟了一杯,玉手托杯,道:「侯爺請!」自己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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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