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73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2 00:50
第五八七章 約戰

    齊寧一開始並不知道東齊太子意欲何為,為何有雅興要與自己論刀,但聽他說要讓東齊軍全都配上這玉剛彎刀,就明白了東齊太子是在示強,無非是要讓自己這個楚國使臣知道,東齊軍擁有比楚國還要優質的佩刀,戰鬥力不在楚軍之下。??

    齊寧心下好笑,他心裡清楚,若這樣的寶刀當真能夠大批量生產,對東齊來說,那就等若是大殺器,如此武器,東齊人是絕不可能主動亮出來,他既然擺在檯面上,反倒證明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齊寧前世習練搏擊散打之術,對於武器自然也是多有瞭解,特別是最常見的刀具,他更是知之甚多。

    這玉剛彎刀,明顯就是東瀛倭刀,而他對東瀛倭刀也確實頗為瞭解,此時雲淡風輕之間,娓娓道來,在場眾人俱都是大為吃驚。

    太子盯著齊寧眼睛,忽然間拍手笑道:「好,好,好,錦衣齊家的人,果然是名不虛傳。本宮偶得這幾把寶刀,我東齊軍中,甚至都無人識得,錦衣候不但認得,而且知道如何打造出來,本宮很是欽佩。」

    齊峰和李堂忍不住微微挺起胸膛,只覺得大有面子。

    他們方才看東齊太子要與齊寧論刀,心裡還真是有些忐忑,畢竟小侯爺從無行伍經驗,雖然腦子開竅之後,就像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但是論及兵器,只怕知之甚少,擔心會在東齊人面前出洋相。

    可是小侯爺的表現,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見到小侯爺一番話後,連東齊太子都連聲道好,便知道齊寧所言是一針見血,立時覺得顏面有光,沒有在東齊人面前跌了份。

    齊寧卻是謙虛道:「殿下能得此寶刀,可見機緣天幸。」

    太子哈哈一笑,臨淄王卻有些惱怒道:「知道又能如何?錦衣候,本王問你,聽說你的手下在我大齊境內,無法無天,甚至要殺人奪路,你們到底是意欲何為?」

    太子皺眉道:「老三,此事不必多言,這是那些廢物不懂規矩,怪不得錦衣候。」

    齊寧早知道這事兒不會那般輕易過去,笑道:「小王爺,這件事情你不說,我們也是要解釋的!」

    太子搖頭道:「錦衣候,此事不必再提。」

    臨淄王忿忿道:「太子哥哥,這事兒就這樣算了?」

    「你要如何?」太子神情冷峻。

    臨淄王盯著齊寧,冷笑道:「錦衣候,你在哨卡敢動手,無非是仗著人多勢眾,難道我大齊勇士還會害怕你們不成?」

    齊寧嘆道:「小王爺言重了,就如同楚國勇士不畏懼任何人,我相信貴國勇士也是不懼任何人的。」

    「你嘴上這樣說,心裡卻不是這樣想。」臨淄王冷笑道。

    齊寧笑道:「小王爺難道還能看透人心?」

    臨淄王道:「人不人心的,你心裡不清楚?你若是有種,咱們各自挑選一名武士,比試比試,看看到底是你們南楚人厲害,還是我大齊的勇士厲害。」

    齊寧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小王爺這話言重了,我奉旨前來貴國,是為了修兩國之好,不是為了一爭高低。不打,不代表沒種,打了,也不代表有種,是不是?」

    臨淄王嘿嘿笑道:「你這樣說,就是不敢了?」

    齊峰見得這臨淄王處處為難齊寧,他當年出自楚國最精銳的黑鱗營,那是與北漢最精銳的血蘭軍有過搏殺,哪裡會將小小的東齊放在眼中,而且齊寧平時為人隨和,待他們宛若兄弟一般,互相之間說話也是隨意,這時候有些忍耐不住,沉聲道:「小王爺要打,在下不才,願意一戰。」心想老子還能怕了你們東齊人不成。

    齊寧皺眉道:「齊峰,這裡何時輪到你來多嘴?還不向小王爺賠禮。」

    齊峰只能道:「小王爺,在下!」

    臨淄王卻是豁然站起身來,笑道:「不必賠禮,不必賠禮,看來楚國人還真是有勇士。」向太子道:「太子哥哥,你瞧瞧,人家比咱們還不服氣,咱們出來巡狩,本就是為了找尋樂子,不如就安排人比試比試,大家也好解解悶。」

    太子皺眉道:「楚國使團乃是貴客,不可無禮,錦衣候並未答允,你讓人比鬥,豈不是太過失禮?」

    齊寧聽太子意思,心中明白,回頭看了齊峰一眼,見奇峰躍躍欲試,微微一笑,道:「殿下如果當真要讓他們比試比試,也無不可,無非是讓大家看看熱鬧而已。不過你我兩國交好,無論如何比試,還是不要傷了和氣。」

    臨淄王見齊寧答應,歡喜道:「好。」向那兩名武將道:「石塘,蘇倫,你二人誰來和他比試?」

    兩人一起站起,齊聲道:「王爺,末將願向他請教!」

    太子搖頭道:「就算要比,也不是現在。錦衣候率隊一路辛苦,這位勇士看上去也是風塵僕僕,此刻比試,並不公平。」向齊寧笑道:「既然他們想比試比試,就先等上一晚,讓這位勇士好好歇息一宿,養足精神,明日再安排比試。」

    齊寧道:「殿下所言極是。」

    太子起身來,吩咐道:「司徒長史,錦衣候率使團前來,一路辛苦,你立刻去準備酒宴,為錦衣候接風洗塵。」又向齊寧笑道:「錦衣候既然來了,也就不必著急,本宮要在這裡狩獵,三日之後返京,到時候使團隨本侯一同進京便是。」

    齊寧心想要向東齊求親,到時候難免要過東齊太子這一關,這幾日與東齊太子多些接觸,甚至多些瞭解,到時候想必會事半功倍,他尋思從建鄴京城離開已經七八天,耽擱三日,到了魯城,如果一切順利,趕上丐幫青木大會倒也還有時間。

    齊寧離開牛皮大帳,到了野豬坡,吳達林這邊早已經安排人搭起帳篷,齊寧心想既然見到了太子,總是要送些禮品上去,和吳達林商量一番,從貨物之中挑選了幾幅字畫真跡,而且此番過來,還特地從皇家酒窖裡搬了十壇極品佳釀,齊寧也讓人取了兩壇,連著字畫一起送去了牛皮大帳那邊。

    東齊太子倒是都收了下去。

    當晚在大帳擺下了筵席,除了齊寧和吳達林,便是齊寧手下的幾名親隨,也都是得以入席,帳中與宴,酒如池、肉如山,不少還是狩獵得來的野味,瓜果也都是新鮮。

    酒到酣處,一群東齊武士便在帳內撲擊為戲,擒攀摔跌,激烈搏鬥,齊寧見到這些東齊武士身手矯健,膂力極強,心知都是太子身邊近衛,這牛皮大帳開闊的很,並不顯擁擠,從頭至尾,雖然有歌姬彈琴撫樂,卻無舞姬表演。

    隨太子出行的東齊大小官員也是不少,除了從京城帶來的官員,還有以徐州刺史方興齋為的徐州官員,太子前來徐州,方興齋帶了一些官員前來拜見,比齊寧早到不了多少,這些官員在席間一個個上來向齊寧敬酒,齊寧有心要搞好與東齊太子的關係,倒也是來者不拒。

    席間眾人也只是談及狩獵,並無談到國事,宴席散過之後,齊寧逕自回到野豬嶺歇息。

    次日一早,臨淄王早早就派人過來打招呼,讓齊寧這邊準備一番,要安排雙方比試,齊寧心想昨天既然答應,也不好推辭,卻也不知道到底是比試什麼,齊峰不久前受過傷,也才剛剛恢復不久,齊寧有些擔心,詢問一番,齊峰只說並無關係。

    齊寧心想齊峰出自黑鱗營,對陣比拚倒也還能拿得出手,而且今次比試,倒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取勝,無非是以此種方式,儘量靠近東齊太子,就算齊峰當真輸了,也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

    一行人往牛王坡過去,便見到坡下的空場地上,錦旗招展,兩隊騎兵左右排開,不遠處則是擺了長案桌椅,桌上擺放有瓜果,臨淄王早已經在長桌後邊坐下,叫做石塘的那名將官完身站在臨淄王身邊,二人正低聲私語。

    瞧見齊寧帶著人過來,臨淄王立刻起身招手道:「錦衣候,這邊,過來,過來!」顯得頗是興奮。

    齊寧知道這臨淄王也不算什麼壞人,只是性情頑劣,孩子脾氣而已,含笑走過去,道:「小王爺早。」

    臨淄王抬手指著天上的日頭,道:「不早了。錦衣候,昨天那名勇士在哪裡?」瞅見齊寧身後不遠的齊峰,招手道:「來來來,你過來。」

    齊峰心想老子是侯府侍衛,你就算是王爺,也管不了老子,憑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但這時候也不好翻臉,上前去,勉強拱手道:「小王爺!」

    臨淄王乾脆蹲在長案後的椅子上,笑眯眯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齊峰!」

    「齊峰?」臨淄王點點頭:「齊峰,今天比試,你可要出全力,別給你們南楚丟臉,你要是贏了,本王一定會重重賞你。」

    齊峰淡定自若道:「多謝王爺!」

    忽聽得一陣聲音傳來,眾人瞧過去,只見到一隊人騎馬過來,當先一人一身勁衣,頭纏黃帶,正是東齊太子,到得近處,翻身下馬來,他打扮和昨日一模一樣,但齊寧瞧出是嶄新的服飾,心知是今日又換了一套新的。

    東齊太子下馬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衫,往這邊過來,司徒明月和方興齋等一群人簇擁在左右,齊寧迎上前去,拱手道:「殿下!」

    東齊太子含笑道:「今日比試,只是玩笑,不必當真。」伸手拉住齊寧手臂,道:「來,和本宮一起去坐。」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2 20:24
第五八八章 賜酒

    齊寧隨著東齊太子落座之後,才瞧向臨淄王,問道:「老三,今日比試,你想出什麼花樣?」

    臨淄王得意道:「太子哥哥,本來我是想讓他二人比試武藝,可是平日裡看人比武看得多了,也沒什麼趣味。這次太子哥哥既然是狩獵,咱們就比試狩獵的能耐如何?」

    「哦?」太子笑道:「此話怎講?」

    臨淄王吹了個口哨,便見兩名兵士牽了兩匹馬過來,一青一棕,都頗是神駿,臨淄王道:「這兩匹馬雖然毛色不同,但耐力和速度幾乎是不相上下,齊峰,你是客人,你先選一匹,免得到時候輸了說本王偏心。」

    齊峰不知道臨淄王葫蘆裡賣什麼藥,但既然吩咐,也不廢話,走過去,瞧了一瞧,他行伍出身,當年在黑鱗營,終日與馬匹混在一起,對於戰馬的好歹,自然是瞭若指掌,隨意掃了幾眼,便知道這兩匹駿馬確實是不相上下,順手牽了青驄馬出來。

    石塘過去牽了棕馬,這時候又有兩名兵士上前,拿了弓箭過來,長弓如月,每隻箭盒中,卻只有三支箭。

    臨淄王道:「齊峰,弓箭你也先選。」

    齊峰順手拿過一套弓箭,背負箭盒,石塘也拿了一套,臨淄王這才笑道:「待會兒本王會讓認放出獵物,你們聽本王之令就好。」

    齊峰和石塘對視一眼,先後上馬,臨淄王向邊上做了個手勢,便聽得鼓聲響起來,便在此時,只見到兩隊騎兵衝將出來,大聲呼喝,眾人正不知緣故,只見那兩隊騎兵左右分開,繞到了遠處的灌木叢,呼喝聲中,眾人便瞧見從那灌木叢中,奔出飛雞走兔,更有獐子野狍從灌木叢裡受驚跑出來。

    四周早有兵士圍住,騎兵散開,將數十頭獵物趕到了曠野之上。

    臨淄王高聲道:「聽好了,裡面有一隻野鹿,誰能先殺死野鹿,便是勝者,若是誤傷其他獵物,立刻出局。」

    幾十頭野獸被圍在獵場之中,驚恐萬分,四散奔逃,要從中找到野鹿,卻也並非一眼便能認出。

    石塘早就拿住長弓,精神繃緊,今日在太子和臨淄王面前,自然是全力以赴,聽到臨淄王一聲令下,一馬當先便衝了出去。

    眾人見石塘縱馬而出,齊峰卻是原地未動,心下驚異,心想這楚國人反應實在是呆慢,還沒多想,卻見到齊峰猛地如同脫弦之箭馳馬縱出,石塘率先而出,拉開齊峰,心中微微興奮,可是還沒興奮起來,「呼」的一聲響,一片青雲已經從他身邊擦過,只是眨眼間,齊峰已經是超過了他。

    齊寧面帶微笑,吳達林等楚國將士固然歡喜,便是東齊將士瞧見,也都是心中暗暗讚嘆,大家都是行伍出身,心裡都清楚,後發而先至,在兩匹馬不相上下的情況下,完全是憑藉個人的馬術,只這一手,便顯出齊峰的馬術在食石塘之上。

    齊峰出自黑鱗營,黑鱗營當年之訓練艱苦嚴苛,實非常人所能想像,作為一支精銳騎兵,黑鱗營每一名兵士首先便是要苦練馬術,達到人馬合一的地步,齊峰控馬功夫了得,有心要在東齊人面前顯顯馬術,竄高伏底,任由馬兒馳騁,這兩匹馬本來不相上下,但是經齊峰這樣一顯露,倒似乎青棕馬比棕馬要強出許多。

    石塘也不甘落後,二馬急奔,轉瞬間都已經到了十丈之外,二人目光掃動,在獵物群中找尋野鹿,這群獵物顯然知道大事不妙,搏命奔逃,輕巧跳躍,速度比之戰馬還要快。

    兩人幾乎同時發現了野鹿所在,俱都是張弓搭箭,只是那野鹿十分敏捷,而且這群獵物亦有從眾之心,雖然有些沒頭沒腦逃竄,但大部分卻是混在一起,石塘幾次對準,但野鹿邊上總有其他獵物閃過,一時之間也沒有必中的把握。

    有言在先,若是錯殺其他獵物,便要自從出局,對方便會不戰而勝,一箭射錯,也就沒有第二箭的機會。

    本來齊峰站在前頭,快出大半個身位,石塘使出渾身解數,生怕齊峰佔了先手,忽地不知是否錯覺,感覺齊峰似乎慢下來,石塘也不猶豫,一聲低喝,已經縱馬超過齊峰的碼頭,頓時信心大增,多了幾分把握,騎馬拉弓,對準了野鹿,二話不說,弓弦霹靂,箭矢已經射了出去。

    箭如流星,準頭極佳,眼見得便要射中野鹿,石塘心下暗自歡喜,卻猛地瞧見一支利箭後發先至,自己那支箭距離野鹿咫尺之遙間,後面一箭竟是打在自己的箭身上,對方那箭固然沒有射中野鹿,卻也將自己的箭矢打開了方向。

    石塘心下吃驚,只以為這是湊巧,第二箭已經取出,箭如流星,再次射出,這一次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那箭矢便要射中野鹿之際,齊峰的利箭再次出現,箭簇再次擊中石塘的箭身,又是落了個空。

    石塘這時候才真正驚駭起來。

    他也不是泛泛之輩,第一次只以為是湊巧,這第二次便知道齊峰實在是個厲害的對手,對方不但馬術驚人,而且箭法也是極其了得。

    能夠後發先至,而且擊中自己箭身,對方在射箭之時,其力度和角度當真是掌握的妙到毫巔,稍有一點不對,便不會出現如此結果。

    他不知道齊峰的出身,若是曉得,倒也未必會如此驚訝。

    黑鱗營當年可是名震天下,與血蘭軍並成為天下最精銳的兩支騎兵,這些騎兵在其他方面未必出眾,可是在騎術與箭術上面,拿出來絕對是個頂個的一流好手。

    石塘兩箭落空,在場眾人也都是看得清楚,太子先前對今日比試似乎並不是十分在意,但此刻卻是聚精會神,臨淄王則是雙手握拳,竟是顯得異常亢奮。

    兩人俱都只剩下一箭,石塘扭頭看過去,孰知齊峰控馬技術了得,沒等石塘看清,齊峰已經是輕鬆超過石塘,眾人便見到齊峰彎弓搭箭,「崩」的一聲響,羽箭閃電般射了出去。

    石塘聽得弓弦之聲,心下一沉,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先前兩箭,已經讓石塘看出這齊峰的箭術著實了得,只以為這次必中,他卻沒有後發先至打落齊峰箭矢的本事,驚駭之下,手中的弓箭差點脫手。

    臨淄王讓他出陣,他知道此陣只能贏不能輸,輸了之後,以臨淄王的性情,自己接下來必然要倒大黴。

    圍觀眾人也都以為齊峰這一箭必中無疑,卻聽「嗤」一聲響,遇見竟然斜插在那野鹿的腳邊,箭簇微微顫動,極有力道,那野鹿被這羽箭射中,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竟然止了奔勢,有了短短時刻的遲緩,石塘哪裡能放過這樣的機會,挽弓挽強,箭去流星,那野鹿緩過神來,真要蹦開,卻聽得一聲悲鳴,一是被射中了脖子,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東齊兵士們瞧見,都是歡呼起來,石塘扭頭去看齊峰,見齊峰神色自然,他心裡頓時明白幾分,催馬過去,輕聲道:「多謝!」心中很是清楚,這最後一箭,齊峰顯然是有意相讓,雖然卻是勝之不武,但如此一來,也就免去被臨淄王責難。

    歡呼聲中,兩人都是調轉馬頭,縱馬回返,到得近處,都是翻身下馬來,放下了長弓,一起走上前去。

    臨淄王見石塘取勝,頗為得意,拍手笑道:「精彩精彩,石塘,你可是給本王漲了面子,齊峰,你也不錯,你們兩個不相上下,這次你運氣差了一些。」

    齊峰心想你這話倒還像個人話,看向齊寧,見齊寧正含笑向自己點頭。

    此前齊寧有過囑咐,今日對陣,固然不能失了楚國的顏面,但也不必爭強好勝,齊峰精明的很,明白小侯爺意思,是擔心真要擊敗對方,讓對方下不來台,只怕就此得罪了東齊太子和臨淄王,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好辦了。

    太子也是含笑道:「你二人射術精湛,很是了得。」吩咐道:「斟酒!」邊上徐州刺史方興齋親自拿起酒盞,便要為太子斟酒,太子忽然伸手止住,笑道:「昨日錦衣候送給本宮兩罈佳釀,石塘今日表現不錯,本宮就用那楚國佳釀賜酒。」向方興齋道:「方大人,勞煩你去去取一壇來。」

    方興齋答應一聲,立刻帶人回帳取酒,太子這才向齊寧笑道:「錦衣候,你手下這名勇士無論騎術還是射術,都是十分不了得,錦衣齊家出來的人,果然是非同凡響。」

    齊寧笑道:「殿下過譽了。」

    太子問齊峰道:「看你方才的動作。應該是久經沙場的戰士,是否征戰過疆場?」

    齊峰拱手道:「回稟太子殿下,小的曾在黑鱗營待過幾年。」

    此言一出,知道黑鱗營名聲的人都是微微變色,太子讚嘆道:「原來是黑鱗營的人,難怪如此了得。黑鱗營當年乃是天下最精銳的騎兵,與北漢的血蘭軍俱都是名動天下的隊伍,今日看你的本事,黑鱗營名動天下,絕非偶然。」

    石塘聽說齊峰是黑鱗營的人,臉上也現出一絲敬意。

    方興齋取了一罈酒回來,放在桌上,拍開封泥,一股酒香四溢,太子聞了一聞,道:「果然是佳釀,石塘,你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

    臨淄王卻已經湊過來,湊在酒罈邊聞了一聞,笑道:「果真是好酒,這酒香便不同尋常。」拿過自己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仰首飲了大半口,嘖嘖道:「好酒,好酒,錦衣候,這是你們送來的酒?有沒有給本王留兩壇?」

    齊寧倒想不到臨淄王年紀輕輕,卻是如此貪杯,笑道:「在下倒不知小王爺也喜好飲酒,實在失禮,回頭立刻送上兩壇。」

    他知道這是楚國皇宮酒窖珍藏多年的陳年佳釀,若非頂尖好酒,也不會當做禮物送來東齊。

    臨淄王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道:「好,說話算話,待會兒給本王送兩壇過來。」

    方興齋為太子酒杯中也斟滿酒,太子端起酒杯,示意石塘過來,道:「這杯酒,本宮賞給你。」

    石塘也聞到酒香撲鼻,雙手恭敬接過,謝過之後,一飲而盡。

    太子又重新斟上酒,向齊峰道:「這位勇士,你今日表現,也是了得,本宮對齊大將軍仰慕已久,他的黑鱗營,本宮也很是欽佩,這一杯酒,本宮賞給你。」

    齊峰卻並不上前,拱手道:「多謝殿下美意,只是小的並未取勝,無功不受!」

    太子哈哈笑道:「果然是有脾性,這一杯酒不論勝敗,只論!」他還沒說完,就聽「砰」一聲響,皺起眉頭,扭頭看過去,只見臨淄王身體搖搖晃晃,竟是身體一歪,撞在了長案之上。

    「老三,你!」太子尚未說完,便瞧見臨淄王七孔流血,一隻手虛空抓起,嘶聲道:「有有毒!」猛地滾倒在地,抽搐兩下,便即不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3 00:29
第五八九章 劇毒

    臨淄王中毒倒地,幾乎是在瞬間斃命,眾人驚駭之際,還沒回過神來,卻聽得「哇」的一聲,循聲看去,只見到石塘噴出一口血來,血發黑,整個人已經往前栽倒在地,只是掙扎兩下,也是斃命。

    頃刻之間,兩條人命斷送,一名是東齊皇子,一名亦是太子麾下部將,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太子睜大眼睛,臉上抽搐,猛地衝上前去,抱住臨淄王,嘶聲道:「老三,老三!」他一直都是頗為淡定,但此刻手足兄弟在自己眼前斃命,卻是激動萬分,聲音更是嘶啞悲絕。

    齊寧眼睜睜地看著臨淄王和石塘一前一後倒地斃命,吃驚之餘,知道大事不妙,便在此時,徐州刺史方興齋回過神來,大聲叫道:「有刺客,所有人待在原地,不得擅動。」

    方興齋叫出聲,太子麾下另一名部將蘇倫也是回過神來,沉聲道:「包圍此處,沒有殿下之命,誰都不要妄動。」已經拔出佩刀來,附近除了太子親兵,亦有那些身著勁衣的太子近衛,聽到蘇倫聲音,一時間「嗆嗆嗆」之聲大作,都是拔出刀來,四周親兵立時圍成一個圈子,手持大刀長槍,圍的密不透風。

    吳達林亦是知道事情不妙,他帶了十多名兵士過來,加上齊寧身邊的侯府侍衛,也不過二十多人,這時候被圍在中間,情勢緊迫,吳達林手按在刀柄上,卻還保持冷靜,沉聲道:「都不要妄動,不許拔刀!」

    他很清楚,這時候正是緊張時刻,臨淄王和石塘都是飲酒中毒斃命,而所有人都知道,那毒酒乃是楚國使團所獻,對方定然會將矛頭對準使團,自己這邊只要拔刀,讓對方誤以為是要抗拒,很可能便要引起廝殺。

    果然,司徒明月看向齊寧,怒聲道:「錦衣候,這是怎麼回事?」

    齊寧神情凝重,道:「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興齋指著齊寧道:「你們你們楚國心狠手辣竟然毒害臨淄王,齊寧,你可知罪?」

    「我楚國為修兩國之好,特地派來使團,不知何罪之有?」

    方興齋怒聲道:「還說自己無罪?你當所有人眼睛都瞎了不成?」指著那罈酒道:「我問你,這罈酒,可是你們使團所獻?」

    「不錯。」齊寧點點頭。

    方興齋冷笑道:「你承認就好,還敢說自己無罪?」

    齊寧淡淡道:「這罈酒確實是我獻給太子,可是送酒的人,卻未必是下毒的人。」

    「你還在狡辯?」方興齋握拳道:「齊寧,你雖然是楚國錦衣候,可是害死我們大齊臨淄王,就要償命。」

    蘇倫已經沉聲道:「都拿下了!」

    四周的東齊兵士如狼似虎撲過來,吳達林厲聲道:「誰敢動手。」知道這時候若是再不反抗,便是束手就擒,雖然對方人多勢眾,楚國眾人卻是毫無懼,吳達林率先拔刀,衝到齊寧身邊,其他人也都是搶上前去,將齊寧護住。

    東齊太子就在邊上抱著臨淄王屍首,異常悲痛,其實這時候齊寧一旦出手,完全可以將東齊太子控制在手裡,只要太子在手中,東齊官兵就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可以以此脫離困境。

    可是齊寧曉得,自己一旦出手,便再無回頭餘地。

    臨淄王倒地的一剎那,齊寧就知道麻煩大了,臨淄王並非一般人物,而是堂堂的東齊皇子,如果此事不能解釋清楚,整個楚國使團只怕就走不出東齊。

    可是自己一旦動手挾持東齊太子,接下來無論說什麼,東齊人也不會相信。

    東齊兵士揮刀便要殺過來,卻聽得一個聲音厲喝道:「住手!」正是東齊太子起身來,高聲厲喝。

    太子喝止,自然無人敢動,卻還是將齊寧一干人團團圍住。

    太子轉過身來,看著齊寧,道:「錦衣候,本宮很想聽聽你是如何解釋。」

    齊寧嘆了口氣,道:「殿下英明,殺人需要動機,如果是我們在酒中下毒,害死了臨淄王,那動機何在?」

    「你並非是要害死臨淄王。」司徒明月沉著臉,冷聲道:「這兩罈酒,你是獻給殿下,殿下不知酒中有毒,賞賜石塘,事先誰也不知道臨淄王會飲酒,所以你們的目的,不是臨淄王,更不是石塘,而是殿下。」

    齊寧盯住司徒明月,問道:「司徒長史,我還是那個問題,我們欲加害殿下的動機,又在哪裡?任何人做一件事情,當然都有動機存在,更何況是謀害殿下此等大事?」瞥了太子一眼,道:「我與太子一個在楚國,一個在齊國,此前從無見面,也沒有打過任何交道,甚至你我兩國此前也並無太多的往來,談不上仇怨,我為何要加害太子?」

    「是什麼居心,你們心裡明白。」方興齋咄咄逼人,「你不必在此狡辯,臨淄王被你們害死,無論如何狡辯,你們也絕無活命之理。」

    齊寧淡淡一笑,問道:「方大人,你說我們的居心是什麼?模就算要治我們的罪,總也要說清楚。你說,我們加害殿下的目的何在?」

    方興齋沉聲道:「殿下乃是我大齊儲君,加害殿下,自然是要引起我大齊的動亂,你們楚國好趁虛而入?」

    齊寧冷笑一聲,不客氣道:「方大人,是你愚蠢,還是本侯愚蠢?要引起齊國動亂,我們趁虛而入,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你覺得我們楚國要向齊國用兵?你們不妨自問,我楚國若是攻打齊國,對我們大楚可有絲毫的好處?本侯雖然不聰明,可也絕對不笨,在酒中下毒,如此低劣的招數,豈不是自尋死路?我使團上下近三百號人,難道明知必死,還要前來送葬?」

    太子一直沒吭聲,此時終於道:「酒中有毒,作何解釋?」

    「此事我也實在不知是何緣由。」齊寧皺眉道:「殿下,清者自清,我自問沒有加害殿下的動機,更無加害殿下之心。」

    太子微一沉吟,才問道:「錦衣候,本宮也相信你沒有加害之心,可是你獻上毒酒之前,可檢查過這酒中有毒?」

    齊寧一怔,心想老子若是檢查出有毒,還能送給你?忽地想到,難不成這批御酒事先早就被人做過手腳,自己成了替罪羔羊?皺眉道:「殿下,這個確實不曾檢查,這是朝廷準備的禮品,舊年佳釀,如果要檢查,便要打開封泥,這自然是不能。」

    太子道:「本宮可以相信你沒有加害之心,可是你有否想過,此事並非是衝著本宮而來,而是衝著你?」頓了一頓,才道:「是否你在朝中有敵手,你們出發之前,這些美酒之中就被做了手腳?」

    齊寧心想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暗想若果真如此,那麻煩可就大了,不管是誰下毒,這毒酒是自己送上去,如今臨淄王中毒而亡,東齊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自己十有**也走不出東齊了。

    「殿下,真相是否真的如此,其實也很容易驗證。」齊寧道:「昨夜送給殿下的兩罈酒,還剩下一壇,殿下可以將另一壇也打開,看看其中是否有毒。我也派人立刻將其他幾罈酒都搬過來,當著大家的面檢驗,如果我車隊裡的那幾罈酒都是有毒,那此事我難辭其咎,定當向殿下請罪。」

    方興齋冷笑道:「就算你那邊的酒中無毒,也無法證明就不是你們下的毒?你!」尚未說完,太子已經抬起手,止住方興齋的話頭,道:「就按錦衣候的意思辦。」

    齊寧吩咐齊峰迴去取酒,太子也派司徒明月去將另一罈酒取過來,又吩咐人先將臨淄王和石塘的屍首安置好。

    臨淄王和石塘的屍首被抬下之後,沒過多久,司徒明月也已經將另一罈酒取來,放在桌上,司徒明月命人拍開封泥,齊寧卻阻止住,道:「先檢查一下。」湊近過去,太子也靠近過來,齊寧細細瞧了瞧,忽地指著一處道:「殿下請看這裡。」

    太子微低頭看了看,豁然發現,在酒罈頂部的封泥之上,竟然有一個極為細小的空洞,細密至極,如果眼力不好,或者不仔細瞧,根本不可能發現,齊寧道:「殿下,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罈酒中也已經被下過毒,而毒藥正是從這細孔之中滲入進去。」

    太子吩咐道:「來人,開壇驗毒!」

    邊上立時有人上前來,拍開封泥,拿了一隻銀器往裡面蘸了一下,拿出來之後,陽光之下,很快便見到銀器發黑,方興齋冷笑道:「果然有毒。」

    也便在此時,齊峰已經領人將使團剩下的八罈酒全都搬過來,太子道:「倒也不必全部驗毒,從中抽挑三壇即可。」

    司徒明月令人隨意抱了三壇過來,一一驗毒,齊寧此時倒是緊繃心弦,這些酒裡若是有毒,事情便會更加複雜,而且自己的處境也將更加凶險,毒害臨淄王的罪責,自己無論如何也摘脫不了。

    所有人都死死盯住,見得銀器先後探入三罈酒中,銀器並無變化,驗毒之人已經向太子道:「啟稟殿下,這三罈酒中俱都無毒!」

    齊寧等人微鬆口氣,但心中立時卻想著,送給太子的兩罈酒,必定是太子收下之後為人所下毒,這顯然是太子身邊的人,卻不知是何人要置太子於死地,若非今日臨淄王和石塘做了替死鬼,死的可能就是東齊太子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4 18:08
第五九零章 軟禁

    方興齋見得齊峰取來的幾罈酒並無毒藥,冷笑道:「殿下,就算無毒,也不能證明此事與他們無關。他們自己的酒沒有毒,無法說明送給殿下的兩罈酒就不是他們所下的毒。小王爺被人毒害,在查出真兇之前,絕不可放過他們。」

    齊峰忍不住爭辯道:「我們家侯爺說過,若是這時候送給你們毒酒,手段何其低劣,難道我們自己都不想活了不成?誰知道是不是殿下手底下有人居心叵測,想要趁此機會毒害殿下.......!」

    「住口!」齊寧沉聲喝道,向太子拱手道:「殿下,此事事關重大。說句不該說的話,如果無法查出真兇,此事很可能造成貴我兩國的兵戎相見,多年來你我兩國保持的良好關係,也將毀於一旦。」

    方興齋冷聲道:「你是在威脅我們?」

    齊寧冷笑道:「方大人,你咄咄逼人,是否非要將此事認定在我們身上?我向殿下所言,只是坦誠實言,可不是什麼威脅,你聽不懂沒關係,殿下明察秋毫,自然明白。」

    太子神情凝重,沉吟片刻,終於道:「錦衣候,此事本宮必然要查個水落石出。你吩咐你的部下待在野豬坡,不要離開,委屈你在本宮營帳等一等。」向司徒明月吩咐道:「司徒,傳令下去,收拾準備,明日一早啟程,返回京城。」

    臨淄王被害,發生此等大事,這狩獵自然不可能進行下去,司徒明月答應一聲,上前來,道:「侯爺,請!」

    齊寧微皺眉頭,心知對方是要挾制自己,四周滿是東齊官兵,若是動起手來,齊寧武功了得,未必不能殺出去,可是手下這些人必然無法倖免,就是駐營在野豬坡的兩百多號人,只怕也是大難臨頭。

    吳達林皺起眉頭,正要爭辯,齊寧抬手道:「吳領隊,你領人先回野豬坡,沒有我的吩咐,不可輕舉妄動。殿下英明,自然不會冤枉好人。」

    「侯爺.......!」

    「不必多言。」齊寧沉聲道,逕自跟著司徒明月離開,身邊數名太子近衛盯著,吳達林和齊峰對視一眼,知道這時候萬不可衝動,當下在東齊兵的監視下,向野豬林回返。

    眾人誰也料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更不敢多言,太子親自抱著臨淄王的屍首返回牛皮大帳,神情悲絕。

    東齊官員和將官心裡都知道,臨淄王自幼便跟隨在太子身邊,雖然並非皇后所出,兩人同父異母,但感情卻是極好,泰山王雖為長子,但性情暴戾,與親生兄弟太子的關係相處的頗為糟糕,而太子與臨淄王倒像是一母所出。

    臨淄王的騎馬射術,也都是跟隨太子所學,東齊國君有五個子女,臨淄王比天香公主還要小上一歲,在眾皇子公主之中,年紀最幼,所以宮中上下對他也是多位寵愛,太子被立為儲君之後,設有太子府,臨淄王成日裡都是混在太子府裡,在許多人看來,太子和臨淄王雖為兄弟,但有時候卻如同一對父子,太子對臨淄王呵護之至。

    此行出京狩獵,臨淄王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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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隨太子出來,卻落得如此一個結果,眾人知道太子定然是心痛萬分。

    齊寧被安排在一個單獨的小帳篷之內,此時才能真正靜下心來,考慮其中的疑點。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太子賞賜御酒,是臨時起意,本來御酒僅僅是賞賜石塘,而臨淄王並不在計畫之中,當時完全是臨淄王自己湊上前去,所以下毒之人的目的自然不會是臨淄王。

    齊寧一開始還真有過懷疑,從楚國宮廷拔出來的十罈美酒,雖然出自宮中,但卻是戶部準備,這酒中有毒,難道是竇馗藉機要致自己於死地?如果竇馗在酒中下毒,自己獻給東齊國君,一旦有人被毒害,東齊人自然不會去找竇馗的麻煩,只會找自己這個使團的麻煩,齊寧也曾心下凜然,等確定自己帶來的御酒並無下毒,心中立時確定,那兩罈酒被下毒,定然是太子身邊的人。

    凶手下毒的目的,可能是想要毒殺太子,但也不排除對方本就是要毒殺石塘,而毒殺石塘的目的,未必是與石塘有什麼仇怨,也許就是想要陷害楚國使團。

    可是齊寧自思在此之前,自己從未與這些人有過交道,甚至東齊與南楚兩國也沒有太大的仇怨,對方為何要陷害使團?如果是衝著自己來,那麼就是想要對付錦衣齊家,如果說是北漢人對錦衣齊家恨入骨髓,南楚卻又為何對錦衣齊家有此仇恨?

    錦衣齊家兩代侯爺都是與北漢人作戰,卻從無與東齊人有過刀兵之爭。

    齊寧心知太子顯然對此事也是頗有疑慮,否則在痛失兄弟的情況下,絕不會對自己還會如此客氣,由此可見,東齊太子卻也是一個能夠控制自己情緒的人。

    他忽然想到,太子當時是吩咐方興齋前去取酒,臨淄王被毒殺之後,方興齋卻表現得極為亢奮,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說道?若說下毒,方興齋顯然也是大有機會。

    齊寧在帳內沉思許久,也不知道太子接下來會怎麼辦,但有一點倒是明白,在沒有絕對確鑿的證據之前,東齊人倒也不敢對使團輕舉妄動,畢竟使團代表的是南楚,楚國的國力遠在東齊之上,如果沒有絕對證據,只是拿一頂帽子扣上來,南楚那邊也絕對不可能接受。

    楚國沒有與東齊交兵,只是顧忌北漢,並非忌憚東齊,若是形勢所迫,就算楚國不會發動對東齊的全面戰爭,派出一支兵馬進行一場局部戰爭,也未嘗不可。

    東齊人有顧忌,所以齊寧相信對方拿不出有力證據之前,自己與使團應該還是十分的安全。

    想到出使東齊,還沒到達魯王城,這沿途便是困難重重,稀奇古怪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只覺得真要做一件事情,還真是十分困難,不自禁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息之後,齊寧忽地愣住,因為他一聲長嘆之後,竟似乎傳來回聲,而且這回聲竟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

    齊寧立時起身,四下里瞧了瞧,帳篷不大,裡面擺設簡單,只隨意一眼,裡面的狀況便可一覽無遺。

    他皺起眉頭,心想看來是自己想多了,腦中出現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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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只是方才尾隨自己的那聲嘆息,頗為清晰,更能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異常古怪,正自疑惑,忽見到帳篷被掀開,一人走了進來,卻是一名青衣僕從,低著頭,端了一隻托盤進來,也不說話,走到案邊,將托盤放在案上,卻是一壺茶,外加兩碟小點心。

    齊寧皺眉問道:「是何人讓你送來?」

    那僕從道:「殿下吩咐,不可怠慢錦衣候,這是殿下派小人送來,侯爺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吩咐。」也不多言,便要退下,齊寧掃了一眼,叫道:「且慢!」

    那人低頭道:「侯爺還有何吩咐?」

    「你是太子身邊的侍從?」齊寧問道:「你可有練過武功?」

    那人也不抬頭,只是道:「小人是雜役,並無練過武功。」

    齊寧盯著他的手,道:「可是你的手告訴我,你至少練過十年以上的功夫。」他豁然起身來,道:「為何隱瞞?」

    那人立刻後退,轉身就走,匆忙走出帳篷,齊寧覺得事情有異,搶上前去,掀帳出門,還沒有走出兩步,便見的寒光閃動,兩把大刀擋在前面,兩名兵士大刀交錯,盯住齊寧,沉聲道:「侯爺,殿下有令,請你在帳內歇息,不得離開。」

    齊寧掃了一眼,只見邊上有七八名兵士,四名兵士手持長槍,對準了這邊,更有兩人站得較遠,取了弓箭在手,冷冷盯著自己。

    齊寧皺起眉頭,以他的武功,要對付這幾名看守不在話下,但此時自然不好動武,掃了一眼,瞧見方才那青衣僕從背影在左側不遠處,抬手指過去道:「將那人抓住,他有問題。」

    幾人回過頭,那青衣僕從身影一閃,已經轉到一隻帳篷後面,一名兵士問道:「侯爺要抓誰?」

    齊寧嘆了口氣,道:「誰也不抓,抓我就好。」心想若不是你們擋住,自己動作快一點,那青衣僕從絕無可能跑開,不過方才只是須臾之間,那青衣僕從便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可見其腳力速度實在不弱。

    幾名兵士面面相覷,心想這錦衣候說話莫名其妙,難道是瘋了不成?

    齊寧微一沉吟,問道:「剛才有人進帳,你們可瞧見?」

    「是太子殿下派人送吃的給侯爺。」一名兵士道:「侯爺難道是說那人有問題?」

    齊寧瞧了那兵士一眼,心想你這傢伙倒也不笨,只是和這幾名兵士說不清楚,道:「我想見太子殿下!」

    「殿下正在為小王爺沐浴更衣,沒有人敢打擾。」兵士道:「侯爺要見殿下,還是等上一等。」

    齊寧一怔,但馬上明白,臨淄王被毒殺之時,七竅流血,看上去十分可怖,太子與臨淄王感情深厚,想來是親自為臨淄王屍首擦拭乾淨,忽地想到,這時候太子既然在為臨淄王擦拭身體,正在悲傷之中,又怎會想到派人給自己送東西來?眉頭一緊,道:「我要見司徒長史,速請他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5 07:12
第五九一章 箭毒木

    司徒明月來到齊寧帳中之時,臉色頗有些不好看,但還是勉強向齊寧拱手道:「聽說侯爺要見我?不知有何吩咐?」

    齊寧抬手指著案上的托盤,司徒明月瞧過去,見到一壺茶水和兩碟點心,一時沒明白過來,問道:「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有人送來這些,說是太子殿下吩咐送來。」齊寧盯著司徒明月,緩緩道:「司徒長史在太子身邊,不知可曉得此事?」

    司徒明月一愣,奇道:「是殿下派人送來?這這怎麼可能?」猛地意識到什麼,從身上取了一塊碎銀子放在案上,端起茶壺,將茶水淋在碎銀子上,白花花的銀子,眨眼間便即發黑。

    司徒明月臉色大變,看向齊寧,齊寧倒是顯得頗為鎮定,淡淡道:「果然如此。」

    「侯爺知道有毒?」

    齊寧道:「我在這裡等著,就是想讓司徒長史過來親自驗證。不管司徒長史信不信,從頭至尾,我並未碰過茶壺。」

    司徒明月並不多說,出了帳篷,很快就返回帳內,神情凝重,道:「侯爺,帳外的守衛證明,確實是殿下派人過來,可是殿下回帳之後,只抱了小王爺的遺體進去,再無出來,我們守在外面,根本不見他派人送來東西。」

    齊寧嘆道:「如此看來,是有人假借殿下之命,想要置我於死地了。」

    司徒明月皺眉道:「侯爺可還認得送來東西的人?」

    「一身青衣,看上去是個普通的隨行。」齊寧道:「看上去三十多歲,手上皮膚粗糙,但十分有力,關節間有很厚的老皮,至少練過十年的手上功夫,絕不是普通的隨侍。」想了一想,道:「他一直低著頭,不過有一個很明顯的記號。」

    司徒明月忙問道:「什麼記號?」

    「在他左耳耳垂下面,有一個黑痣。」齊寧道:「黑痣不大,但仔細看,能夠一下子辨認出來。」

    司徒明月微一沉吟,低聲道:「侯爺,此人定然與下毒之人有關,看來殿下的隨行人中,確實有內奸。」輕聲問道:「侯爺為何會將此事告訴我?」

    齊寧笑道:「司徒長史是殿下的親信,太子的榮辱起落,與司徒長史息息相關,若說殿下身邊有值得信賴的人,恐怕也只有司徒長史了。」

    「多謝侯爺。」司徒明月露出一絲感動。

    齊寧搖頭道:「不必感謝我,我倒是要感謝你,只盼司徒長史能夠幫助洗刷我們的冤屈,還我們清白。」

    司徒明月道:「侯爺放心,既然有線索,就絕不會放過。」微皺眉頭,想了一想,才道:「侯爺,小王爺剛剛被毒害,正是敏感時候,那下毒之人為何會在這種時候對侯爺下毒手?毒死侯爺,對他有什麼好處?」

    齊寧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司徒明月若有所思,道:「毒害小王爺,嫁禍在貴國使團身上,讓你我兩國為敵,如果侯爺沒有防備,再次被毒害,那麼!」神情一凜,駭然道:「到時候貴國使團的人必然會以為是殿下毒殺了侯爺,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楚,如此一來,兩國的仇怨,也就解不開了。」

    「使團毒殺小王爺,你們又毒殺本侯,這兩件事情,確實會造成你我兩國關係的破裂。」齊寧神情凝重:「難道是有人故意要破壞你我兩國的關係?」

    司徒明月道:「眼下也只有這樣的解釋,具體是如何,只能找到凶手。」低聲道:「小王爺被害之後,營地四周都已經完全封鎖起來,沒有人能進得來,更無人出的去,如果那人對侯爺下毒,眼下定然還在營地,我立刻派人調查搜索,無論如何也要將此人揪出來。」

    齊寧拱手道:「一切有勞司徒長史了。」

    司徒明月帶著毒茶離開,齊寧乾脆躺在帳內,自顧尋思,暗想若是有人破壞兩國的關係,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番楚國使團出使東齊,算不得隱秘,而且這種事情,想要保密也幾乎是不可能。

    齊寧相信,固然有不少人希望兩國能夠順利結盟,但同樣也有許多人擔心兩國真的簽訂盟約,想盡辦法加以破壞。

    這其中,自然是北漢人的可能性最大。

    但東齊太子身邊,又如何會出現北漢人?

    此處是太子狩獵營地,守備森嚴,在重重防備之下,想要潛入到營地裡來,幾乎是痴人說夢,齊寧斷定真兇必定是太子身邊的某個人。

    接下來大半天,卻是無人過來打擾,甚至連送飯的都沒有,齊寧心想臨淄王被害,眾人心中惶惶,沒人顧及自己也不算什麼怪事,到黃昏時分,才聽到有人叫道:「錦衣候,太子殿下傳你過去。」

    齊寧起身過去掀開帳篷,只見到蘇倫正站在帳外,見到齊寧,蘇倫倒是拱手行了一禮,頗為客氣,也不多言,轉身便走,齊寧跟著蘇倫到了太子的牛皮大帳外,稟報過後,齊寧進到帳內,裡面的氣勢規模一如既往,但齊寧的心境卻已經是大不相同。

    只見到太子席地而坐,神色有些難堪,幾名文武官員站在左右,司徒明月和方興齋俱在其中,不過臨淄王的遺體卻已經不在帳內,想來是安放到其他地方。

    齊寧上前拜過,太子才道:「錦衣候,本宮找你過來,是要讓你見一個人,你幫本宮認清楚。」扭頭看向司徒明月,微微點頭,司徒明月沉聲道:「帶進來。」

    很快聽到一陣鐵戈之聲,幾名身著勁衣的太子近衛推搡著一人進來,那人一身青衣,渾身鮮血淋漓,走路一瘸一拐,齊寧看到他腿上有幾處血痕,明顯是受了傷,那人蓬頭垢面,被大刀駕著脖子進到帳內,太子端起一隻酒杯,輕抿一口,才道:「錦衣候,你仔細看看,是否此人給你送過毒茶?」

    齊寧齊是一眼就認出來,這人雖然滿臉血污,但身形輪廓,明顯是之前給自己送去毒茶的青衣僕從,為了確定沒有認錯,走到邊上瞧了一眼,見他耳垂下果然有一黑痣,確定無疑,點頭道:「殿下,確實是此人。」

    太子冷笑道:「此人被找到之後,極力抵抗,傷了本宮一名近衛,武功倒是不差。」盯住被太子近衛壓倒跪在地上的青衣僕從,冷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本宮已經派人查過,手底下沒有你這號人。」

    齊寧心想營地裡兵士加上隨從的侍女僕從,有上千之眾,能如此迅速找到此人,效率倒也不低。

    青衣僕從倒是硬氣,雙臂被彎曲向後,脖子上架著刀,卻還是抬頭道:「我是北漢人,潛藏在此,就是為了破壞你們的結盟,要殺便殺,不必廢話。」

    「北漢人?」太子冷笑道:「你說你是北漢人,本宮便相信你是北漢人?這裡是本宮的駐營,任何一個人進來,都是嚴加檢查,北漢人如何能夠潛入進來?你口音是地道的徐州人,你相不相信,本宮要查你的來歷,用不了一天時間,連你的祖宗八代也都能查個一清二楚。」

    青衣僕從眼角抽搐,低下頭,只是道:「北漢人給了我錢帛,我那人錢財,為人辦事!」

    「休得在此狡辯。」司徒明月上前一步,厲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衣僕從猶豫了一下,終是道:「葉文!」

    「葉文,毒殺小王爺,還意圖毒殺錦衣候,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司徒明月冷聲道:「你若說是你一人所為,那你便是主犯,按照國發,誅滅九族。」

    葉文身體一震,低下頭,默然不語。

    太子淡淡道:「本宮知道你只是受人指使,你不過是螞蚱一般的人,有什麼能耐敢對本宮下毒手?本宮答應你,只要你招認是誰指使,本宮可以不牽連你的家人,否則!」目光一寒,道:「你若是想讓你九族為你殉葬,本宮也就遂了你的心願。」

    方興齋也是厲聲道:「還不如實交代,否則立刻拖出去砍了。」

    葉文猛然看向方興齋,冷笑道:「方大人,你急著要殺我,是要殺人滅口嗎?」

    「殺人滅口?」方興齋一怔,猛地意識到什麼,駭然道:「你你說什麼?本官本官什麼時候要殺人滅口?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血口噴人。」

    葉文顯出惱怒之色,道:「我血口噴人?」看向太子,道:「殿下,小的一切都如實招來,只求只求殿下能夠饒恕小的家人,此事與他們毫無干係!」

    齊寧此時已經明白幾分,皺起眉頭,看向方興齋,心想照這樣看來,難道背後主使竟然是方興齋?其實他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懷疑,但是殺人需要動機,如果是方興齋在背後指使,那麼他的動機何在?

    此人是徐州刺史,為何要在酒中下毒,意欲置太子於死地?臨淄王做了替死鬼之後,自己被冤屈,他又為何要派人給自己送去毒茶,想要將自己也毒害?

    齊寧無法洞悉其動機,便不敢確定。

    太子已經道:「你如實招供,本宮說話算話。」

    葉文目露冷色,瞧向方興齋,道:「太子殿下,小王爺中的毒,是箭毒木,小的懷中還有剩下的殘毒。」

    邊上立時有人伸手道他懷中搜找,很快就搜出一隻小瓷瓶子,葉文道:「這裡面還剩下一小半,那兩罈酒,都被小的下過毒,方才送去錦衣候的茶水,也是小的在茶水之中下了箭毒木,箭毒木是從一種毒樹之中提煉的毒藥,歹毒異常,見血封喉,並不多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得到。」

    「那你又是如何得到?」太子冷聲問道。

    葉文道:「是他!」瞧向方興齋:「是這位方大人交給我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6 00:10
第五九二章 凶手

    方興齋臉色大變,驚駭道:「你你胡說八道,本官本官何時給了你毒藥?」轉身向太子跪倒,惶恐道:「殿下,此人血口噴人,下官絕沒有給他任何毒藥,而且而且下官並不認得他。」

    葉冷笑道:「方大人,你這是要過河拆橋,你說不認識我,又如何帶我入營?」

    「帶你入營?」方興齋回過頭,厲聲道:「本官何時帶你入營?」

    司徒明月冷聲道:「方大人,殿下的營地,守衛森嚴,沒有人輕易能混進來。你昨日帶人前來拜見殿下,總共來了二十六人,這沒有錯吧?」

    方興齋忙道:「正是,下官的隨行隊伍,都是駐營在據此二十里地之外的地方,下官唯恐驚擾殿下,除了徐州的部分官員,只帶了十名隨從過來。」

    司徒明月道:「判斷他是否是你帶來的人,也很簡單,只要將你帶來的二十六人召集起來,如果少了一人,便是此人。」

    方興齋如同找到救命稻草,忙道:「正是正是。」向太子道:「殿下,下官拿項上人頭擔保,這人下官從未見過,絕非下官帶進來的人,下官立刻召集他們,絕不會少一人。」

    太子淡淡道:「司徒,你卻將他帶來的人都召集起來。」

    司徒明月拱手退下,大帳之內,一時寂然無聲,太子招手讓齊寧在邊上坐了,卻不說話,方興齋神情緊張,冷汗直冒,幾次去看葉,眸中滿是怨毒之色,葉卻是始終冷笑,慨然不懼。

    不到半個時辰,司徒明月回到帳內,稟道:「殿下,人都已經召集。」

    方興齋知道生死攸關,還沒等太子說話,已經急急問道:「司徒長史,那那二十六人是否全都到齊?」

    司徒明月瞥了方興齋一眼,道:「方大人,你帶來二十六人,十六人是徐州的官員,十名隨從,加上你,總共是二十七人,這沒有錯吧?」

    「沒錯!」方興齋立刻道。

    司徒明月道:「十六名官員一個不少,十名隨從之中,少了一人!」

    方興齋身體一震,失聲道:「這這怎麼可能?十名隨從,都是下官的親信,他們他們是下官挑選出來,絕不會有錯!」猛地想到什麼,急道:「殿下,將此人帶出去,讓那些人辨認,他們絕不會見過此人。」

    司徒明月冷笑道:「若是方大人早有安排,他們就算認得,也不會承認。」

    葉終於冷笑道:「姓方的,你當真是狠毒,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來做,還說一旦成功,必定保我飛黃騰達,如今事情敗露,你你竟然想要撇清干係。」向太子道:「殿下,小人如實招供,方興齋派小的送毒茶去給錦衣候,並非為了挑撥關係,而是為了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太子眉頭一緊,「為何要殺人滅口?」

    葉道:「方興齋先派小的在酒中下毒,是為了毒殺殿下,可是殿下賜酒,卻陰差陽錯害死了小王爺。殿下沒有立刻治錦衣候的罪,方興齋見到事情出了差錯,心裡驚慌,擔心錦衣候活著,殿下遲早會查出此事與錦衣候無關,只有殺了錦衣候,才能讓線索斷了,無法查下去!」

    太子冷笑一聲,道:「愚蠢透頂,犯了一個錯誤,便要用第二個第三個愚蠢的錯誤來掩蓋,若是錦衣候被毒害,你當本宮就不能追查下去?他若被害,反倒證明此事與他無關,本宮更是要追查到底。」

    葉道:「他當時已經是驚慌失措,亂了方寸,小的只是替人賣命,他既然要讓小的去做,小的不敢違抗。」瞥了方興齋一眼,又道:「小的現在出去,那些人確實不會認得曉得。」從懷中取了一件東西出來,蘇倫接過,呈給太子,太子拿在手中看了兩眼,皺眉道:「這是面具?」

    葉道:「這是人-皮面具,套在臉上,難以辨識真假。方興齋讓我替代其中一名隨從,不被人起疑心,然後混入營中,找機會下手,他說我如果被發現之後,沒有人會認識我,只要事情不牽涉到他身上,他就能想辦法救我活命,可是可是此人心腸歹毒,竟然要致我於死地!」

    太子將那人-皮面具丟到方興齋腳邊,淡淡道:「方興齋,你又如何解釋?」

    方興齋臉色慘白,顫聲道:「殿下,下官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這一切下官是第一次聽見,下官沒有毒藥,更沒有見過這張人-皮面具,若有欺騙,天打五雷轟!」

    「方興齋,就算是天打十雷轟,又能如何?」司徒明月冷冷道:「證據確鑿,你還要狡辯?」

    方興齋渾身發軟,軟軟趴在地上,淒聲道:「殿下,下官真是被冤枉的,下官從無謀害殿下之心,這這一定是有人陷害下官,還請殿下明察!」

    「陷害你?」太子端起酒杯,淡淡道:「那你來告訴本宮,是誰要陷害你?如果此人不是你帶進來,難道是本宮手底下的人?你的意思是說,本宮身邊的人,想要毒殺本宮?」

    方興齋額頭貼著地面,顫聲道:「下官下官不敢,殿下身邊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絕不會絕不會!」

    「既然不是本宮身邊的人,又不是你帶來的人,這葉難道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太子聲音始終很淡定,但眼眸之中卻是森然之色:「你覺得本宮是相信身邊人,還是相信你的人?你若再嘴硬,本宮不但要割了你的舌頭,還要將你九族誅滅!」

    方興齋伏在地上,全身如同篩糠般抖動,只是有氣無力道:「殿下,下官是被冤枉的,下官是被冤枉的!」

    司徒明月咳嗽一聲,問道:「方興齋,你從實招來,為何要毒害殿下?你身在徐州,一方刺史,深受國恩,為何要犯上作亂?」向蘇倫使了個眼色,道:「來人,將方興齋綁起來!」

    蘇倫一揮手,幾名兵士如狼似虎衝了上去,取了繩子,將方興齋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太子揮揮手,示意近衛將葉先拖下去,這才向被綁得結結實實的方興齋道:「方興齋,你成為徐州刺史之前,在朝中為官,與本宮也是打過交道,知道本宮的性情。本宮做事,賞罰分明,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方興齋額頭上滿是冷汗,臉色慘白如雪,軟軟道:「殿下殿下賞罰分明,下官下官知道!」

    「你今次謀害本宮,你說本宮該如何懲處你?」太子嘆了口氣,「你有今天的風光,也算不容易,我大齊是小國,父皇令你鎮守徐州,也算是將我大齊半壁交到你手中,你不思報效皇恩,卻要下此狠手,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一個理由?」

    方興齋聲音發顫,道:「殿下,下官下官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

    太子不等他說完,已經打斷道:「你這樣說,難道是本宮冤枉了你?」

    司徒明月冷聲道:「方大人,殿下寬厚仁善,你若是如實招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謀害殿下,除你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

    方興齋道:「殿下,下官!」見得太子雙目如刀,冷冷盯著自己,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辯說。

    司徒明月湊近過來,低聲道:「殿下素來只誅首惡,從犯都是從輕發落,葉雖然下毒,但卻只是受你指使,殿下自然會對他從輕發落,前有車,後有轍,你若是能夠如實招供,殿下也會網開一面。」冷聲道:「可有其他人參與其中?」

    齊寧自始至終都只是冷眼旁觀,此時卻已經微皺眉頭。

    方興齋瞧向司徒明月,猶豫片刻,終是道:「殿下,下官下官絕無膽量謀害殿下,是是有人指使下官這麼做。」

    太子臉色一寒,沉聲道:「你是徐州刺史,徐州境內,誰還能指使你?」

    方興齋猶豫了一下,終是一咬牙道:「是是泰山王!」

    太子猛然起身,抬腳踢在方興齋肩頭,方興齋哎喲一聲,被踢翻在地,但立刻爬起來,太子厲聲道:「方興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裡污衊皇兄,本宮與皇兄乃是同胞兄弟,他如何會害我?你敢污衊皇兄,本宮現在便要斬了你!」回身過去,衝到兵器架邊,拔出一把佩劍來,便向方興齋衝過來。

    司徒明月卻已經上前攔住,勸道:「殿下,殿下,萬不要動怒,方興齋污衊泰山王,罪無可赦,可是殿下可以聽他把話說完,看看他究竟要說些什麼。」

    太子提劍指著方興齋,厲聲道:「你說!」

    方興齋額頭冷汗如同雨水般往下直流,低著頭道:「殿下,泰山王泰山王被皇上派到徐州之後,就就一直心懷不滿,他他覺得是殿下搶了他的儲君之位,所以對殿下憎恨萬分,無時無刻無時無刻不在找尋機會想要報復報復殿下!」抬頭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正盯著自己,不敢與太子對視,低頭道:「殿下此番前來徐州狩獵,泰山王便覺得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所以精心謀劃,讓讓下官派人找機會毒害殿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6 07:11
錦衣春秋 第五九三章 狼煙滾滾

    齊寧不是傻子,葉文招供出幕後真兇是方興齋,而且聲稱派他給自己送毒茶,乃是為了殺人滅口,他便覺得是蹊蹺,難以讓人信服。

    憑心而論,齊寧最開始對方興齋確實有過懷疑,可是他也相信,方興齋能做到徐州刺史的位置,絕不是碌碌無能之輩,也必定是個極其精明之徒。

    如果是為了殺人滅口,正如太子所言,那樣反倒更加證明使團與下毒無關,而且一旦失手,將會面臨極為凶險的處境,就像現在的情況,方興齋自身反倒是被捲入其中,他相信方興齋即使在錯殺臨淄王的情況下,就算亂了一些方寸,也不可能愚蠢到繼續來謀害自己。

    但是葉文卻一口咬死是方興齋所派,這卻是一個極為有力的人證。

    等到方興齋自承有罪,齊寧依然覺得有些古怪,待得方興齋將泰山王也捲入進來,齊寧心下一凜,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太子神情駭然,頹然坐下,猛地抬頭,厲聲道:「方興齋,你所言是真是假?本宮與泰山王手足兄弟,你若是造謠污衊泰山王,本宮決不饒你。」

    方興齋雙手被綁縛身後,額頭貼在地上,捲縮成一團,顫聲道:「下官下官不敢胡言,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泰山王背後謀劃,下官不得不從命。」

    營中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神色震驚。

    便在此時,忽聽得帳外傳來聲音:「急報,急報!」

    眾人又是一凜,都瞧向帳門,太子向蘇倫瞧了一眼,蘇倫立刻過去,掀開大帳,從外進來一名斥候,上前跪倒在地,聲音驚恐,道:「騎兵太子殿下,二十里地之外,塵土高揚,有馬蹄聲響起,塵土遮空蔽日,經探查,有大軍正向此處逼近。」

    太子神色驟變,司徒明月上前急問道:「可打探清楚,是何人兵馬?」

    「回稟長史大人,探查得知,是泰山王的兵馬,已經打出了泰山王的旗號。」斥候稟道:「看兵馬的而規模,至少有四五千人之眾,速度極快,馬上就要到這裡。」

    「泰山王?」眾人聳然變色,這方興齋剛剛供出泰山王,泰山王的兵馬說到就到,眾人互相瞧了瞧,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

    太子豁然起身,沉聲道:「當真是泰山王的兵馬?」

    「回稟太子殿下,確定無疑。」斥候稟道。

    太子揮手道:「繼續打探,隨時來報。」

    斥候匆匆下去,司徒明月已經道:「殿下,泰山王率數千兵馬前來,絕無善意,他們說到就到,還請殿下速做決斷。」

    太子皺眉道:「泰山王當真是衝著本宮而來?」

    司徒明月急道:「殿下,方興齋已經招供,泰山王派人謀害殿下,若是還有疑點,現在泰山王殺過來,便證據確鑿了。」

    邊上又一名隨行官員道:「殿下,先皇當年為了您能順利登上儲君之位,將泰山王調派到徐州,他必定是不甘心。泰山王性情狠毒,殿下對他十分清楚,如今殿下在徐州狩獵,泰山王定是想趁此機會謀害殿下。」

    齊寧此刻也是心驚,暗想泰山王竟然如此大膽,公然帶兵前來對付太子?

    「蘇倫,立刻將方興齋帶來的一干人全都關起來。」司徒明月當機立斷:「還有,昨日隨錦衣候一同前來的孟焦週一行人,也立刻逮捕,嚴加看守。傳令下去,全軍退到牛王坡,以屏障為掩護,堅守牛王坡。」

    蘇倫拱手道:「得令!」轉身匆匆退了下去。

    太子有些發呆,司徒明月已經向太子道:「殿下,大敵當前,不可猶疑。若是泰山王果真帶兵造反,我們只能立刻放出飛鴿傳訊,請求援兵,在援兵抵達之前,只能借助牛王坡的地勢,堅守待援。」

    太子神情忽地一冷,快步出帳,眾人也都跟上,司徒明月吩咐先將方興齋帶下,齊寧跟在太子身邊,出了大帳,走到前方,居高臨下俯瞰,只見到遠處塵土飛揚,馬蹄急勁,這時候卻是看清楚,不但是正面有滾滾塵煙,左右兩邊也都是煙塵飛揚,卻是三路兵馬如同三叉戟一般直往牛王坡方向刺過來。

    在牛王坡後方十多里地,便是山脈連綿,齊寧一看左右兩翼的兵馬,便知道那是要抄截到牛王坡後方,斷絕太子的退路,只是以現在的情勢,太子這邊也根本不可能迅速退到後面的山脈之中。

    此時蘇倫已經將所有的人馬都召集到了牛王坡上,人影來去,卻是井然有序,太子親兵環繞牛王坡佈陣,以壕溝杉欄作為屏障,長槍上列陣在杉欄後,箭手則是列陣在長槍手後方,十多名勁衣近衛則是護衛在太子身邊,都已經拔出了佩刀來。

    「殿下,泰山王的兵馬馬蹄急勁,他們明知道殿下在此狩獵,卻敢如此,毫無恭敬之意,必然是不懷好意。」司徒明月神情嚴峻,抬手指著前方正席捲而來的兵馬:「殿下千金之體,不可有絲毫的意外,我們手裡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百能戰之兵,居高而守。」

    太子微微頷首,齊寧見得對方兵馬來勢洶洶,知道不管是否真的是泰山王的兵馬到來,總之是來者不善,立刻向野豬坡那邊瞧過去,他手底下二百多號人全都在野豬坡那頭,向太子道:「殿下保重,我要立刻趕去野豬坡。」

    太子瞧了一眼,搖頭嘆道:「只怕是來不及了。」

    野豬坡距離牛王坡不過幾里之地,可是對方兩翼騎兵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而且山坡之下,一馬平川,正適合騎兵衝鋒,說話之間,對方的兩翼騎兵已經靠近到山坡下,已經是阻斷了牛王坡和野豬坡之間的道路。

    兩翼的騎兵並不在意山坡上的狀況,事先明顯是經過仔細的謀劃,迅速繞著山坡佈陣,這兩支騎兵加起來,少說也有兩千之眾,在中軍抵達之前,已經迅速將牛王坡圍攏起來。

    太子手下的親兵倒也算是訓練有素,大敵當前,並無慌亂,各守其位。

    齊寧心中暗想吳達林也是老將,有他在野豬坡,面對如此境況,處理起來應該比自己還要妥善,他這時候也看到,在敵方騎兵衝過來圍住牛王坡之時,野豬坡那邊已經舉起了兩面旗子,陽光之下,迎風飄揚,卻是大楚的旗幟。

    泰山王的目標是東齊太子,齊寧心想使團是來自楚國,與泰山王並無仇怨,此人若是知曉野豬坡駐紮的是楚國使團,應該不至於去招惹,這時候又看到山下一隊人馬往野豬坡方向飛馳過去,不過幾十人之眾,微微心安,知道對方也是發現了野豬坡那邊的狀況,所以前去查詢。

    對方只有幾十人前去,卻也表示對那邊並無太大的敵意。

    齊寧心中沉思,但是神情卻十分淡定,太子瞥了齊寧一眼,見齊寧氣定神閒,並無任何驚亂之色,心下倒是暗自稱許,心道這錦衣齊家的人果然不一般,這小侯爺年紀輕輕,此時此刻卻顯得十分冷靜,頗有大將之風。

    牛王坡地勢頗高,除了壕溝杉欄外,下面還有灌木叢,怪石林立,太子親兵據險而守,長刀出鞘,羽箭上弦,凝神以待,牛王坡上共有上千之眾,不過除去一些官員和雜役,實戰之人不到九百人,對方來勢兇猛,煙塵瀰漫,黃沙蔽日,看規模也確實有好幾千人,兵力佔據著絕對的上風。

    齊寧心想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自己先是被冤枉成下毒的凶手,等到解釋清楚,泰山王作亂的兵馬卻已經殺過來,自己想要回到野豬坡已經不成,倒是要隨著東齊太子一起陷入險境,還真是流年失利。

    齊寧心知行軍打仗和江湖廝殺完全不同,自己武功如今雖然不賴,但是面對成百上千的兵馬,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夠施展起來,到時候真要是泰山王的兵馬打到山坡上來,自己難免要遭受牽累,倒是希望待會兒雙方開打之前,太子先向那邊泰山王那邊說清楚,先放了自己去野豬坡與使團會合,至於這兩人到底誰勝誰敗,與自己倒是沒有什麼關係。

    太子凝神細看片刻,對方的中軍已經到了山坡之下,冷笑道:「你們看到他們塵土飛揚,可是塵高散亂不起,明顯是眾心不齊,咱們人馬雖少,可是上下齊心,也未必就輸了給他們。」沉聲道:「司徒,傳令下去,全軍堅守,只要守上一天,援兵必到,此戰過後,所有人都賞金千兩,官升一級,若有戰死者,必當從重撫卹其家眷,妻子父母,本宮將供養到底i,有子嗣者,本宮也會妥善安排。」

    齊寧只聽這幾句話,心下便對東齊太子頗為讚賞,此種形式下,乃是要讓部下拚命,事先將生死之後的結果說清楚,更是能夠鼓舞士氣,讓將士們知道是為了什麼而奮戰。

    隆隆馬蹄聲漸漸靜下來,對方兵馬已經在山坡下佈陣列隊,錦旗招展,旗幟上寫著「齊」,並無「泰山」旗幟,齊寧倒也無法確定是否真的就是泰山王的人馬,互聽的軍陣之中一陣鼓聲響起,兵馬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從中幾騎飛馬馳出,當先馬匹雪白,馬背之上,一人身材高大健碩,卻是金黃色的戰甲戰盔,奔馳之際,紫色大氅飛捲而起,獵獵作響,顯得異常的威風霸氣,白馬到得陣前勒住,左右兩邊各有幾名身著戰甲的大將,那金甲人仰首向山坡上瞧過來,聲音粗獷:「段韶,本王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9 10:50
錦衣春秋 第五九四章 手足相爭

    齊寧聽那金甲將自稱本王,便知道來者正是泰山王。

    太子居高臨下俯視泰山王,上前兩步,朗聲道:「原來是大哥到了,本宮還以為是有人造反作亂,大哥今日前來,可是要與本宮一起狩獵?」

    泰山王大聲狂笑,隨即聲音一冷,高聲道:「段韶,到了現在,你還在裝模作樣,你可知道,本王就是看不慣你這副虛偽的模樣,你外表看起來謙恭有禮,可是本王曉得,你心腸歹毒,人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你卻比他們還要不如,無情無義之至。」

    泰山王說話毫不客氣,司徒明月厲聲道:「泰山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般與太子殿下說話?太子是儲君,便是他日的皇帝,你可懂得君臣之禮?」

    「君臣之禮?」泰山王拔刀出鞘,刀鋒指向太子,冷笑道:「段韶,在本王面前,你也配提什麼君臣之禮?本王是嫡長子,儲君之位,本就是歸本王所有,可是你虛情假意,當著本王的面,似乎對本王講兄弟之情,可是背後卻在父皇面前說盡本王的壞話,若不是你,本王豈會被調到徐州來?」

    司徒明月大聲道:「泰山王,殿下宅心仁厚,文武雙全,皇上選定殿下為太子,聖明之至。你雖為皇子,可是卻全不顧及皇家體面,性情殘暴,濫殺無辜,究竟犯下多少過錯,你自己心中明白。今日你領兵來此,可是要謀反?」

    「司徒明月,你給本王閉嘴。」泰山王粗聲道:「你這條走狗,段韶那些險惡的主意,都是你這條老狗在旁唆使,今次本王定要將你五馬分屍。」揮舞大刀,叫道:「段韶,你不是以寬厚人善自詡嗎?好,本王今日給你機會,你自縛到本王馬前,本王可以饒你手下那些人不死,用你一條命換那麼多性命,足以表現你的寬厚仁善。」

    太子面不改色,掃了一眼,忽然朗聲道:「成武,你也要犯上作亂嗎?」他說話聲音其實不算大,但是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了出去,齊寧心知太子內力不弱,也是一名武道好手,聽他提及成武,立刻想到在楚軍兵營之時,韓愈等人提到過成武,此人本是東齊邊軍大將,但泰山王來到徐州之後,用孟焦周替換了成武,本以為成武對泰山王定是心生怨恨,不想今日成武也是隨著泰山王一起謀反。

    只見到泰山王邊上一員大將微催馬上前,一身黑甲黑盔,聲音渾厚有力:「泰山王乃嫡長子,儲君之位,本就該由泰山王所得,你篡奪儲君之位,乃是國賊,本將自然要追隨泰山王討伐!」

    太子淡淡一笑,道:「泰山王,你現在下馬上來請罪,本王念在手足兄弟的情分上,可以向父皇為你求情,若是執迷不悟,那便誰也救不了你了。」

    泰山王大笑道:「段韶,你死到臨頭,還在這裡嘴硬。」沉聲道:「都給本王帶上來!」

    就聽得後面一陣嘈雜,一群兵士推搡著一群人出來,齊寧看的清楚,只見被推搡出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兵士極其粗暴,如同對待牛羊,這群人有七八十人之眾,哭喊聲一片。

    這群人俱都被反綁雙手,兵士將他們推到陣前,一字排開跪倒在地,每人邊上都有一名兵士持刀架著脖子,齊寧皺起眉頭,心想這群人又是什麼來頭?

    太子也是皺起眉頭,只聽泰山王高聲道:「段韶,你可認識這些人?」騎在馬上,到得一名中年男子身邊,用大刀刀鋒指著拿人頭頂,大聲道:「黃鑫是追隨你多年的親信,這些年,你在徐州派駐不少心腹親信,妄圖控制徐州,黃鑫、段波和高圖朗都是你幼時的親隨,本王聽說,你和他們稱兄道弟,還說什麼患難與共,哈哈哈,收買人心的手段倒是不錯,讓這些人死心塌地為你效命.......!」

    太子厲聲道:「泰山王,你到底想做什麼?」

    「本王想做什麼,難道你不明白?」泰山王冷笑道:「所有人都說你宅心仁厚,你不是說要與他們幾個患難與共嗎?現在你安插在徐州的三名親信和他們的家眷,就在你眼皮底下,你若當真與他們患難與共,現在就下來,拜倒在本王馬前,本王不但不殺他們,而且立刻放他們回去,本王不像你虛偽歹毒,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

    齊寧暗想都說這泰山王性情殘暴,以前沒有親見,只是道聽途說,現在看來,傳言確實不虛。

    若是泰山王不服段韶為太子,起兵造反,齊寧倒也佩服他有膽魄,就算押了太子安插在徐州的親信來到陣前,用以要挾太子,齊寧也只會覺得此人手段狠辣,可是將這些人的家眷全都帶過來要挾,不單是殘暴,甚至有些無恥了,心中頓時便有幾分厭惡,頗為瞧不上泰山王的為人。

    卻聽到那黃鑫高聲道:「殿下,小臣不能再侍奉您身邊,您多保重,只盼你誅殺奸賊,能夠.......!」他話聲未落,泰山王早已經揚刀砍下,刀光掠過,黃鑫已經是人頭落地。

    太子抬頭望天,顯出悲愴之色,泰山王已經厲聲道:「段韶,你既然不敢下來,從今以後,就不要再用那一套收買人心。你記著,這裡總共有六十三人,他們都是被你所害,變成厲鬼,也會向你索命!」手中大刀一揚,眾兵士手起刀落,哭喊聲中瞬間便即停下來,一眨眼間,男女老少六十多顆人頭已經首身份離。

    齊寧只覺得被背脊發寒,他斬殺黃鑫倒也罷了,可是須臾之間,六十多條人命便即消失,當真是慘絕人寰,此人心腸之狠毒,比之蛇蠍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子臉上肌肉抽動,牛王坡上的眾人雖然大都見過血腥,但是看到泰山王眼也不眨就砍了六十多顆腦袋,而且不問男女老少,亦是渾身發寒。

    泰山王殺人之後,卻是得意笑道:「段韶,這六十多顆人頭,只是開始,你若是不顧你手下那幫人的性命,本王就一個一個殺死,牛王坡上,本王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太子長嘆一聲,道:「泰山王,你已經回不了頭。徐州是大齊的徐州,並非你泰山王的徐州。你今次作亂,已經是謀反,亂臣賊子,能有多少人與你一起自尋死路?」高聲道:「徐州的官兵們都聽著,泰山王謀反作亂,你們若是放下兵器,本宮既往不咎,否則所有人都以謀反罪論處。」

    泰山王的軍陣之中雖然微有些騷動,但很快便靜了下來。

    齊寧此時也有些疑惑,暗想泰山王今次謀反,就算真的殺了太子,當真就能得到儲君之位,繼而繼承皇位?

    東齊國相令狐煦和東齊水師大都督申屠羅,俱都是極力支持太子,東齊雙璧一文一武,在東齊位高權重,以泰山王的能耐,絕不可能是這兩人的敵手。

    正如太子所言,泰山王身處徐州,就算今次取勝,但是朝廷一道旨意頒布下來,泰山王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此種情況下,徐州官兵百姓絕不可能擁護泰山王,反倒是東齊朝廷會立刻派兵征討,以泰山王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與東齊舉國之兵為敵。

    齊寧只覺得泰山王此次謀反,只怕是倉促起兵,畢竟太子剛來徐州不久,如此人物,行蹤絕不可能早早地對外透露,所以泰山王謀反的計畫,很可能是太子來到徐州之後,短短時日,突然起兵,顯然計畫決不至於太過周密,泰山王倒像是逞一時之用,一洩心中多年以來的積怨。

    可是成武卻也追隨泰山王作亂,倒是讓齊寧有些想不通。

    雖然對成武不算瞭解,但從韓愈等人口中知道,成武統兵有方,這應該是一個頗有能耐的人物,如此人物,絕不至於稀里糊塗就追隨泰山王謀反,即使泰山王對他大力拉攏,以成武的精明,也不至於想不到謀反的後果。

    更何況泰山王將成武調離,用孟焦周取代,人心是肉長的,齊寧不相信成武心中不存一絲芥蒂?

    泰山王如果不是意氣用事,又從哪裡來的底氣敢向太子動手?成武作為一名統兵多年的老將,又有什麼理由追隨泰山王這樣的人物起兵謀反?

    齊寧正自尋思,忽聽得號角聲響,抬頭瞧過去,只見到泰山王大刀一揮,站鼓聲中,徐州兵馬已經是爭先恐後地向牛王坡衝了過來,徐州兵馬人多勢眾,前方有盾牌兵向前衝,後面則是箭手跟上,亂箭向山上射來,箭如飛蝗,山坡上的太子親兵一時間竟是被亂箭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憑險抗拒。

    太子揮下不到千人,要防守整個牛王坡一圈,兵力顯得頗為薄弱,他身邊的近衛也是找到了盾牌,持盾護衛在太子周身,為他防禦亂箭。

    司徒明月見對方攻來,忙道:「殿下,此處凶險,還請回帳!」

    太子搖搖頭,凜然站在坡上,眉頭緊皺,不過此番處出來狩獵,盾牌準備的並不多,太子倒是被盾牌護住,身邊其他人卻是沒這麼幸運,只能自己找地方躲避亂箭,齊寧一直站在太子身邊,倒也是靠著大樹好乘涼,也被盾牌保護在後。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9 10:51
錦衣春秋 第五九五章 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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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兵人多勢眾,箭矢如蝗,一時間卻是壓制住了山腰的太子親兵,蘇倫卻也是厲聲高喝,令兵士以木杉欄為掩護,利用箭矢反擊。

    雙方箭矢在空中嗖嗖作響,相較於徐州兵,太子手下的箭手單兵作戰能力顯然要強出不少,對方數百人射箭,太子這邊也不過一百多號箭手,箭勢完全及不上徐州兵,但準頭卻遠較對方要強得多。

    徐州兵以弓箭壓制山腰,長槍兵則是衝在前面,雖然時不時地有人中箭倒下,但卻已經逼近到山坡,開始往山坡上衝過來,蘇倫見到敵兵已經殺過來,厲吼一聲,從唯一通向山坡上的缺口率先衝下來,身邊一群刀兵尾隨其後,太子也已經令人吹起號角哦,雙方短兵相接,擠在入口處,一時間殺聲震天。

    徐州兵兵力雄厚,除了重兵從入口處突破,其他地方也有兵士衝上來,不過有深挖的壕溝抵擋,壕溝對面,又是鹿角和杉欄,根本不可能跳過去,否則就等若是向鹿角樁上撞過去,兩邊都是用長槍對刺。

    蘇倫不愧是太子手下悍將,手持大刀,左劈右砍,只是眨眼間,已經連續砍殺五六人,自己肩頭也是被一槍扎中,蘇倫一刀砍斷長槍,拔出槍尖,反手將那槍尖刺入了從旁襲來的一名兵士喉嚨。

    齊寧見得徐州兵如洪流般湧過來,心下倒是暗自慶幸,心想太子紮營在這山坡上,看來還真是大有道理,若是紮營在山下,徐州兵殺過來,一馬平川,太子親兵就算精銳,但也耐不住對方人多勢眾。

    而且駐營牛王坡,還在四周挖掘壕溝,立上欄柵,拒以鹿角樁,這些現在卻都是排上了大用場,否則徐州兵人多勢眾,很容易就殺到山坡上來。

    他本還想著太子與泰山王先交涉一下,好歹將自己這個楚國使臣先放走,免得殃及池魚,現在看來,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泰山王顯然是急著要將太子解決,所以根本不留時間,立刻發起攻擊。

    山路畢竟不如平原,衝鋒不利,而且太子這邊是居高臨下,蘇倫率兵抵擋住對方的衝擊,太子麾下的箭手則是在後方利用弓箭支援,雙方廝殺慘烈,沒過多久,已經是遍地屍首,山坡已經被鮮血染紅。

    這種慘烈的廝殺,在這種時代,似乎太過尋常,人命如草芥,強權要立足,就從不在意生命,不想死的只能變得比別人更加的強悍和果決。

    徐州兵發起的攻擊,損失頗為慘重,廝殺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死傷數百之眾,太子親兵也折損了數十人,但傷亡比之對方要輕許多。

    徐州兵自持人多勢眾,一鼓作氣本想沖上山坡,孰知道太子親兵異常的堅韌,毫不退讓,己方死傷慘重,瞧見身邊同伴一個個倒下,不少徐州兵心生怯意,竟是不自禁向後撤了過去,蘇倫見此情勢,更是振奮,越戰越勇,血染戰袍。

    很快,徐州兵見強攻難破,開始向山坡下潰散,他們先前衝上來的快,此時潰退也是不慢。

    泰山王手握大刀,始終睜大眼睛瞧著,此刻見到徐州兵回撤,大吼幾聲,從後面立刻站出來近百名弓箭山,一字排開,泰山王厲吼道:「生擒段韶或者取其首級者,賞金萬兩,臨陣怯戰者,殺無赦。」毫不猶豫向前一揮馬刀,弓箭手也不猶豫,箭矢向撤下山坡的徐州兵射了過去。

    一時間慘叫連連,轉眼間數十名撤下來的徐州兵便被自己人的弓箭所射殺,卻又見泰山王厲聲道:「仇隆,你率軍殺過去,若是不能攻上牛王坡,取了段韶首級來見,便不必生還回來。」

    一員大將大叫一聲,已經拔出佩刀,領著一群兵士支援上去,從山坡上撤下來的兵士正慌亂一片,見得仇隆領兵上來,也曉得這時候往下撤,只能是死在自己人的弓箭下,往山坡殺過去,若得成功,還能受賞,潰退而死,那是連撫卹也沒有,只能轉過身,再次向山坡上衝過去。

    齊寧看在眼中,心想雖然山坡上有壕溝鹿角做抵擋,太子手下的人也確實悍勇,但奈不住徐州兵如此衝殺,這樣下去,只要來回攻殺,就算一天之後有援兵來救,太子這邊只怕也是等不到。

    太子神色凝重,扭頭看到齊寧若有所思,嘆道:「錦衣候,本宮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此番倒是牽累你了。」

    齊寧心想這種時候說這個還有屁用,道:「殿下,以目前的形勢,想要守住一天,那也並非容易的事情。」

    太子苦笑道:「莫說一天,就算半天,也未必能夠擋得住。」

    「太子可有對策?」

    太子搖頭道:「本宮知道泰山王一直心懷不甘,可是想這畢竟是同胞兄弟,總不至於手足相殘,萬萬沒有想到,他.......!」雙手握拳嘆道:「為了權勢,他竟然連骨肉之情也全然不在乎。」

    齊寧瞧著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看出端倪,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沒有。」齊寧搖搖頭,只是道:「東齊國君沒有立泰山網為儲君,看來並無錯誤,此人心性殘暴,若是他朝得勢,你們東齊老百姓的日子不會好過。」

    「泰山王性情好戰。」太子緩緩道:「錦衣候,本宮也不怕與你說,本宮未必有什麼能耐,但有一點是父皇最為看重,那便是本宮對大齊瞭解的很深。泰山王野心勃勃,總是想著開疆擴土,可是他卻忘記,大齊偏安一隅,能夠維持現在的局面,已經很不容易,莫說繼續對外擴張開戰。」

    齊寧皺眉道:「泰山王想要對外開戰?」

    「當年北漢數萬大軍侵攻我大齊,卻落得大敗而歸的下場。」太子淡淡道:「那一戰讓我大齊轉危為安,可也正是因為那一戰,大齊不少人便覺得我齊軍驍勇善戰,便是北漢和你們南楚也絕非敵手。」

    齊寧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這時候雙方廝殺的更為慘烈,太子親兵知道後面無險可守,唯一能夠作為防禦的就只有深挖的壕溝,所以一步不退,徐州兵背後有弓箭待命,擅自撤退,也便要被自己人射殺,所以雙方只能是咬牙堅挺,血流成河。

    太子也瞧出形勢危急,向身邊的近衛吩咐道:「你們不必在本宮身邊,上去助陣。」

    司徒明月急道:「殿下,這些近衛乃是您的貼身衛士,若是連他們.......!」

    「司徒,如果他們殺上來,區區十多名近衛,又能護得住本宮周全?」太子揮揮手,道:「你們若是頂不住,本宮會親自殺上去。」

    近衛互相瞧了瞧,太子冷聲道:「還不去!」

    眾近衛不再猶豫,如同十幾頭餓狼,衝了過去,齊寧早就看出這十幾名近衛武功了得,看他們身法輕靈敏捷,只是眨眼間就衝了上去。

    千軍萬馬之中,一個人的武功便是再高,對於戰局的改變也全無用處,最多也就是自保性命而已,但是武功高強殺入陣中,與敵對陣營,局部上自然還是要大佔優勢,那十幾名近衛殺過去,還真有虎入羊群之感,刀光飛舞,出刀凶狠,卻是讓徐州兵一陣駭然,太子親兵見此情狀,士氣更是一震,齊聲怒吼,頗有氣勢。

    太子這才向齊寧繼續道:「泰山王當年就曾對父皇說過,可以與北漢結盟,共同征伐南楚,得到的土地,與北漢平分,父皇那時候便看出泰山王並不安分,擔心大齊交到他的手裡,遲早要亡國,所以這才立本宮為儲君。」

    齊寧心想泰山王要聯合北漢攻打南楚未必是真,但是此人野心勃勃倒是不假。

    「更讓人震驚的是,朝中有泰山王此等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太子嘆道:「不少人都在說,若是安於現狀,北漢和南楚無論誰最終勝出,接下來我大齊都將面臨滅頂之災,既然如此,自當要奮發圖強,開疆擴土,以免淪為他國的盤中之餐。」

    齊寧向這話倒也不假,南楚和北漢其中一方真要最終取勝,東齊確實不可能再繼續存活下去。

    「可是他們卻不想,安於現狀,至少能夠保證目前大齊國泰民安,免於戰亂之苦。」太子道:「可是若在這種時候擅動刀兵,只能是自取滅亡。」凝視齊寧,道:「所以本宮素來都是力主與他國以和為貴,萬不能輕啟戰端。」

    齊寧微微頷首,太子卻是苦笑道:「泰山王今日謀反,是欲置本宮於死地,老三已經被害,本宮若是今次死在這裡,父皇震怒之下,也必定出兵平滅泰山王,到了那個時候,我大齊後繼無君.......!」抬頭望天,一臉感慨。

    齊寧微一沉吟,才問道:「殿下,泰山王今日起兵謀反,必然也知道定將成為齊國國賊,齊國朝廷絕不會放過,以他的實力,也絕無可能與齊國朝廷對抗,可他為何還要鋌而走險?若是意氣用事倒也罷了,否則......實難說通他哪裡來的底氣?」

    太子笑道:「你還沒有想明白?本宮可是想明白了。你說的沒有錯,泰山王雖然性情衝動,但此等大事,生死攸關,他不可能不明白,他雖然暴躁,卻並不蠢,敢這樣做,必然有人在背後撐腰。」

    「有人撐腰?」

    太子雖然面帶笑容,但雙眸冷寒:「北漢當年戰敗,卻並未就此罷休,這些年來,明面上不敢對我大齊如何,可是暗地裡做的事情可不少。若是本宮沒有猜錯,泰山王此番敢起兵造反,必定與北漢人有關!」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9 10:51
錦衣春秋 第五九六章 鷹翔於天

    齊寧微皺眉頭道:「殿下是懷疑北漢人插手此事?」

    「除此之外,本宮實在想不通泰山王哪裡來的膽子。」太子淡淡道:「若果真如此,泰山王便是我大齊遺臭萬年的賣國之賊。」微一沉吟,終是向齊寧道:「錦衣候,現在戰況激烈,你無法下去,若有時機,本宮會讓你平安離開,你不必擔心。」

    此時的戰況卻是激烈,泰山王下令部將仇隆領兵殺過來,不得撤退,雖然太子親兵頑強抵擋,但卻也是損失不輕,壕溝之內,堆滿了欲要搶過木欄柵的徐州兵屍首,不少人此刻就是踏在屍首上靠近木欄柵,照此情勢下去,防線很快就要被摧毀。

    忽聽得角號聲響,卻並非從泰山王軍陣響起,太子和齊寧循聲望去,乃是從野豬坡那邊響起來。

    隨即看到野豬坡上一桿大旗高高舉起,一隊人馬從山坡上直衝下來,齊寧皺起眉頭,心下一凜,只以為吳達林看到這邊形勢不對,所以領兵來救,暗罵吳達林太過糊塗,使團不過兩百多號人,雖然都是羽林精兵,但是面對泰山王數千兵馬,這時候就算來救,那點兵馬,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可能改變戰局。

    但仔細一瞧,卻依稀看清楚從野豬坡衝下來的不過十幾號人,並非大隊人馬下來,泰山王那邊也聽到角號聲,扭頭瞧過去。

    那隊人馬衝下山後,立刻有徐州兵圍攏上去,隨即看到那十幾名楚國騎兵勒住戰馬,一人從馬背上下來,齊寧居高臨下看得明白,見到那下馬之人衣甲正是吳達林,雙方似乎正在交涉,隨即便見到五六名徐州兵長槍指著吳達林,向泰山王那邊過去。

    東齊太子自然也是看在眼裡,道:「錦衣候,你的部下應該已經向他們說明,泰山王雖然膽大包天,但應該不至於將你們楚國人也牽涉其中,他應該會讓你先下山,再行進攻。」微微一笑,道:「本宮還曾想回到京城之後,再與你痛飲幾杯,現在看來,只是奢望了。」

    吳達林被徐州兵帶到泰山王那邊,片刻之後,見到成武湊到泰山王邊上似乎在說著什麼,果然,聽得對方陣中忽然鳴金,正激鬥之中的徐州兵聽到聲音,立刻向山坡下撤了回去,這一次鳴金收兵,徐州兵速度撤退的極為迅速,留下了三四百具屍首,亦可見戰況之激烈。

    蘇倫率領的太子親兵終是鬆了口氣,也不耽擱,立刻重新整備。

    等得徐州兵退下,泰山王已經高聲叫道:「段韶,你我之爭,不必帶上楚國人,讓楚國使臣下山,咱們再來比過。」

    太子向齊寧道:「錦衣候,泰山王造反作亂,京都那邊也必然會亂成一團,此刻你前往魯城,並無益處,無論何事,齊國這邊也沒有精力多問,本宮看你下山之後,立刻帶領使團,趕緊返回楚國,一路多保重。」

    齊寧微微點頭,心知太子這話不假,泰山王作亂,齊國接下來必然會忙於平亂,哪有精力再過問楚國使團。

    太子這才向山下喊道:「泰山王,你雖然謀反,但是不牽累楚國使臣,還算有些理智,本宮現在讓他下山,等到他們安然離開,你我兄弟再決一雌雄。」

    齊寧想了一下,向太子道:「殿下,能否賜一匹馬,再給我配些兵器。」

    太子笑道:「你擔心他會出爾反爾?這邊馬匹有的是,此戰過後,也都會被泰山王所有,你要多少,儘管拿去。」吩咐人給齊寧備了一匹上好的良駒,又給齊寧配了一把玉剛彎刀,齊寧又要了弓箭,佩刀在腰,背負箭盒,手握長弓,這才上馬向太子拱手道:「殿下也多保重。」

    他也不多言,逕自下了山坡,並無人阻擋,到了山坡腳下,遠遠看到泰山王,泰山王瞧見齊寧,大聲道:「你就是楚國的使臣齊寧?」

    齊寧騎在馬背上拱手道:「正是齊某。」

    泰山王笑道:「今日要不是本王網開一面,你也要和段韶一起死在山坡上,你還趕快謝過本王。」神情傲慢至極。

    齊寧催馬上前,泰山王前面有一隊兵士擋住,齊寧拱手笑道:「泰山王,本使多謝你了。」

    泰山王見齊寧兀自坐在馬背上,而且只是隨便一拱手,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道:「你們楚國如此不懂規矩?」抬起手臂,刀鋒指向齊寧道:「本王饒了你性命,你該當下馬跪拜,還要本王說得如此清楚嗎?」

    齊寧淡淡一笑,翻身下馬,穿過軍陣過去,邊上一名部將見齊寧腰挎彎刀,手握長弓,立時催馬上前,叫道:「大王爺,他帶著兵器,小心使詐。」

    泰山王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齊寧已經是彎弓搭箭,奮力一箭射過去,取得正是泰山王。

    這一箭射出,力道十足,齊寧亦是詫異,暗想自己的力氣增長如斯,這是一支強弓,但是挽弓之際,竟是異常的輕鬆。

    他詫異於自己的力量,泰山王和身邊將士卻是大驚失色,萬想不到楚國使臣竟然會對泰山王出手,這泰山王也沒有愧對他剽悍勇猛的外形,手揮大刀,大喝一聲,竟然去格擋長箭,「噹」的一聲響,長箭並沒有被嗑飛,只是微偏竄出,擦著泰山王的肋下穿過。

    泰山王被這一箭驚出一聲冷汗,只覺得這一箭力道奇大,差點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卻不知齊寧雖然力道驚人,但箭法只能算平平,若當真射術了得,配上齊寧驚人的力量,這一箭泰山王必死無疑。

    最為緊要的是,齊寧根本沒有想過這一箭射殺泰山王。

    下山之前,齊寧心中便一直尋思是否冷眼旁觀這一戰,安全脫身自然是上策,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有些麻煩。

    雖說泰山王和太子兄弟二人的對決,無論誰勝誰負,似乎對他個人都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是卻顯然對於楚國的利益有著極深的影響。

    他心裡一直在衡量,這兄弟二人誰勝出,會對楚國更為有利。

    若是從性情上講,太子比泰山王更為穩健,而且能力顯然要強出不少,他日為君,太子治下的東齊明顯比泰山王治下的東齊更為強盛,也似乎對楚國的威脅更大,可是如果泰山王背後真的有北漢人的影子,若讓泰山王得勢,對南楚當然是有弊無利。

    而且齊寧相信泰山王此番造反,就算真的擊敗太子,但東齊雙璧的存在,注定泰山王成不了大事。

    反倒是太子如今處在絕境之中,若是自己能夠出手相助,一旦得手,楚國與東齊的關係至少在短時間內一定是極為親密,相較於泰山王而言,太子若能逃過此劫,對於楚國自然是更為有利。

    最為緊要的是,隆泰小皇帝對於此次向東齊求親充滿了希望,甚至直接關乎到南楚的朝局,一旦太子失利,此番求親便戛然而止,南楚那邊,司馬家當然不會錯過機會,一定會趁機將司馬菀瓊送入宮中,這是隆泰不想看到的結果,更是齊寧不想見到的結果。

    齊寧對於自己眼下的武功還是頗為自信,心裡便盤算著只有接近泰山王,突然一擊,擒賊擒王,才可能改變眼下的局面。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有所得,必有所付。

    吳達林此時就在齊寧身邊不遠,他見到牛王坡被圍,齊寧也困在山坡上,大是著急,也知道此種情況下,使團絕不能輕舉妄動,泰山王與東齊太子之爭,乃是齊國國內之爭,與楚國並無干係,一旦使團出手,且不說根本不可能改變戰局,最緊要的是勢必將楚國也捲入進去。

    齊峰等人幾次要衝下野豬坡,都被吳達林所阻,他率人親自下了野豬坡,要向泰山王說明狀況,好在泰山王似乎很是通情達理,竟是鳴金收兵,讓齊寧下了山來,只是泰山王讓齊寧下馬跪拜,吳達林編覺得有些不妥,可萬沒有想到齊寧會在這種時候以利箭射向泰山王。

    齊寧沒有射中,泰山王麾下將士卻是瞬間反應過來,前後兵士齊聲叫喝,揮舞戰刀向齊寧衝過來,齊寧距離泰山王並不遠,低吼一聲,足下一蹬,身輕如燕,已經如同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便聽得邊上傳來聲音:「侯爺.......!」卻是吳達林已經衝過來,半彎腰站在齊寧身前。

    吳達林雖然吃驚,但畢竟老練,瞬間明白齊寧心思,知道齊寧既然出手,已經再無後路,衝了過來,齊寧已經騰身而起,正在吳達林上空,足尖又是在吳達林背上一點,這一下借勢可是恰到好處,眾人看到齊寧踩在吳達林背上再次騰飛而起,游龍在天一樣矯健,飛鳥翱翔一樣自由,都是驚訝的目瞪口呆。

    山坡上太子眾人也是看得清楚,不少人都是驚訝萬分,太子見得齊寧如同蒼鷹一般騰飛而起,直往泰山王撲過去,驚呼道:「好厲害的功夫!」

    齊寧人在半空已經借力搭箭,拉弓如滿月,厲喝一聲,箭如流星,直射搶護在泰山王身前的一名部將。

    泰山王見得齊寧有如天神般從半空殺來,一時間驚駭莫名,忘記閃躲,他雖然也是強悍勇武,可縱然如此,又如何看到有人如同鳥人一樣飛翔空中,肋生雙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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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