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69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 09:57
錦衣春秋 第六二七章 天脈

    齊寧坐倒在地,心中驚駭,雖然知道有人做手腳,卻不知自己是何時中招,從頭至尾他都是小心謹慎,對那老嫗更是再三提防,一直也不曾飲水用食,實在想不通自己何時中了對方的手腳。

    他心知不妙,但越是此刻,卻越是冷靜,想要運功,可這一刻卻感覺丹田之內空空如也,竟似乎一點內力也沒有。

    齊寧知道自己丹田之內儲存的內力深厚,絕不可能瞬間消失,定是被封住了丹田通往其他各處經脈的道路。

    忽聽到腳步聲響,卻見到從門外閃進一個黑影,只瞧一眼,便即變色,只見進屋那人並非老嫗,卻是一名身強體壯的壯漢,這壯漢齊寧竟然識得,正是之前渡船上的那名年輕船伕,瞧見這船伕,齊寧心中疑團頓時解開,終於明白那老漢為何會說竹林有寺廟。

    這年輕船伕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是走錯了路,那老漢故意提及竹林這邊有醫術高明的和尚,自然是編造的謊言,目的本就是為了讓齊寧自投羅網。

    那壯漢臉上帶著古怪笑容,似乎還擔心齊寧能夠出手,隔了好幾步遠蹲下來,打量著齊寧,笑呵呵道:「小侯爺,咱們又見面了。」

    齊寧嘆了口氣,道:「你大伯又在哪裡?」

    「小侯爺是要找老漢嗎?」門外響起一個聲音,只見到那老漢走進屋來,一臉慈和之色,微笑道:「多謝小侯爺還記掛著老漢,你出手大方,給了那麼多的船錢,老漢心裡可是感激的很。」

    齊寧道:「既然感激,又為何下手害我?我與你們似乎並無仇怨。」

    老漢笑道:「沒有沒有,咱們無冤無仇,其實也說不上是老漢害你。」指了指桌上的油燈,道:「這油燈的燈芯是紫馨春棠所制,裡面的燈油配有五六種藥物,你可別小瞧了這一盞燈,這可是花了咱們三年的時間才配製出來,他別的用途沒什麼,就是能讓人全身的氣力消失,對了,若是練有內力,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將丹田周邊的經脈全都封住,無法運功,小侯爺,你看威力如何?」

    齊寧心中雖驚,但面上卻是微微一笑道:「老先生可是想要用我來試驗這油燈的威力?」

    老漢微笑道:「豈敢豈敢,其實請小侯爺過來,還有一樁大事要小侯爺幫忙。」

    「大事?」齊寧問道:「什麼大事?」

    老漢道:「不急。」向床上瞅了一眼,嘆道:「本來我們也不想為難小侯爺,只是在船上的時候,我們對這姑娘有了興趣,可是如果請不來小侯爺,這姑娘也就過不來,所以小侯爺是被她牽連。」

    齊寧心下一凜,皺眉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想到什麼,問道:「你就是苗先生?」

    「苗先生?」老漢一愣,隨即嘿嘿笑起來,那壯漢也跟著笑起來,齊寧正自奇怪,那壯漢已經起身向門外道:「苗先生,小侯爺想見你。」

    齊寧立刻看向門外,卻瞧見先前那老嫗手裡拄著一根枴杖,慢悠悠地進到屋裡來,比起先前身體九十度駝背,此刻她蒼老身軀已經停止不少,那醜陋的臉上帶著古怪笑容,進了門來,齊寧明白什麼,嘆道:「原來你就是苗先生,你當然也是在裝啞巴。」

    老嫗笑道:「小侯爺武功了得,就算是十個老婆子,那也經受不住小侯爺一掌。我若開口說話,小侯爺難免要逼著老婆子說些不願意說的話,所以老婆子只能裝啞巴,小侯爺千萬別怪罪。」

    這幾人都是稀奇古怪,行事詭異,齊寧一時摸不透這幾人的意圖,問道:「之前那漢子帶朋友來救命,他說認識苗先生,可是卻不認得你,那漢子當然是在演戲。」

    「朋友?」老嫗笑道:「小侯爺,你以為他帶來的人當真是他的朋友?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齊寧微微搖頭,不動聲色間暗暗運力,發現果真如同老漢所言,丹田的內力根本無法調運出來,面上卻是淡定自若道:「那還有勞苗先生賜告了。」

    「小侯爺是達官貴人,可能不知道江湖上的宵小之輩。」老嫗苗先生道:「他是獨行盜,真名叫什麼老婆子也沒興趣,江湖上被人叫做影蛇,其實在江湖上也只是籍籍無名之輩,他在江湖無名,倒不是他本事不高,只是他做的生意,從來都是見不得人。」

    「哦?」齊寧顯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影蛇?他又做些什麼買賣?」

    「殺人!」苗先生道:「他出道至今,殺過的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早些年都是被人僱傭做刺客,他殺人價碼不高,薄利多銷,只要被他盯上的人,就沒有能活過三天的。」

    齊寧道:「他既然是一個刺客,為何會來這裡?是了,你說他帶來的人不是他朋友,那又是誰?」

    「只是他刀下的一個亡魂而已。」苗先生拄著枴杖,走到椅邊坐了下去,輕咳兩聲,才道:「每個月,他都要送上一兩個人過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內功高手,內功若是沒有達到我們的要求,他就白費一場功夫。」

    齊寧陡然明白過來,皺眉道:「影蛇送來的人,本就是被他殺死,而你們是要從他手裡得到屍首?」

    老漢嘿嘿笑道:「先生,小侯爺好像已經明白了。」

    齊寧這時候是真的明白了,先前那影蛇帶著屍首過來找苗先生,當然不是為了要找苗先生治傷救人,而是送來屍首,而兩人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場戲碼,齊寧哪裡能想到這中間竟然還有如此內幕。

    影蛇與苗先生配合,自然是為了讓自己不起疑心,至若身為刺客的影蛇送屍首過來,當然也是為了從苗先生這裡得到想要的東西,對一個受僱於人的刺客來說,他換取的想必就是財帛一類。

    「我好像明白了,可是又不明白。」齊寧嘆了口氣,「隔壁屋裡有工具,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是想用屍體做某種研究,後面竹林之中有一處屍坑,裡面有猛獸屍骨,也有人的屍骨,自然都是你們用過丟棄的。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何要找尋練過內功的屍首?」

    苗先生和老漢對視一眼,老漢發出怪笑,道:「小侯爺稍安勿躁,你既然來了,我們總會讓你知道。」指著赤丹媚道:「小侯爺到時候可以在邊上觀摩,瞧瞧我們如何用她來做試煉,只要一看,小侯爺便全都明白了。」

    苗先生笑容可怖,問道:「小侯爺,可還有想問的?」

    「其實我想問的已經不多,但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問的。」齊寧嘆了口氣道:「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是我的疏忽,可是你們難道不想知道她是誰?」

    「在你身邊,當然是你的人。」苗先生道:「我們都不怕得罪小侯爺,難道擔心得罪你的部下?」

    齊寧搖搖頭,問道:「你們既然是東齊人,不知道聽沒聽過白雲島主的名號?」

    齊寧心裡很清楚,對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要對自己下手,那自然是有恃無恐,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東齊人對白雲島主都是視若生命,如見危急之下,心想拿出白雲島主的名頭來,或許能夠有些作用。

    果然,三人聽到「白雲島主」名號,都是一怔,苗先生問道:「知道白雲島主又能如何?」

    「如果我告訴你們,這位姑娘是白雲島的人,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還要對她下手?」齊寧嘆道:「你們今天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很可能給你們帶來滅頂之災,你們的腳已經踩在懸崖邊上,如果這時候知道悔改,或許還能懸崖勒馬。」

    三人互相瞧了瞧,苗先生率先發出「鍋鍋」的笑聲,如同老母雞聲音,老漢也是嘿嘿笑道:「懸崖勒馬?小侯爺,你是楚國的侯爺,如何能與白雲島的人在一起,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我是楚國人,可是我現在身處東齊。」齊寧緩緩道:「我是楚國使臣,風雨交加之日,卻離開魯城,帶著一個女人跑到荒郊野外,你們不覺得奇怪?」微微一笑,道:「我沒見過白雲島主,不知道這位島主究竟有多厲害,如果你們覺得害死了他的人,他也找不到凶手,而且不能對你們怎麼樣,儘管動手。」

    他看似淡定,心下卻是十分緊張,今日著了這三個怪人的道,眼下內力全無,硬抗是不成的,只能用言語威脅,希望他們忌憚白雲島主莫瀾滄的威勢,不敢輕舉妄動。

    那壯漢走到板床邊上,仔細瞧了瞧,轉身看向苗先生道:「先生,島主座下三大弟子,似乎是有一個女人。」

    苗先生佝僂身體,獨目含光,道:「白雲島主座下的赤丹媚,是個女人,年紀倒是對得上。」起身緩步走到板床邊,盯著赤丹媚瞧了一陣,才道:「她如果真的是赤丹媚,咱們倒不能動她。」

    齊寧心想這幾人果真忌憚白雲島主,卻見苗先生霍然轉身,道:「這女人動不得,小侯爺卻能動的,我已經給他把過脈,他的經脈已經接近天脈,二十多年來,他是第一個接近天脈的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 09:57
第六二八章 私情

    齊寧不知道天脈是怎麼回事,這時候卻明白,之前這苗先生裝模作樣給自己把脈,並非真的看出自己有什麼不對勁,而是藉機會查探自己的經脈,這苗先生似乎並無什麼內力,但把脈的功夫卻當真了得。

    聽苗先生要以對自己下手,齊寧卻是鎮定自若,含笑道:「你動不得她,那也動不得我。」

    「哦?」苗先生笑道:「小侯爺有什麼道理?」

    齊寧道:「我來這裡,還有人知道,其實你兩位同伴都清楚,我與丐幫的青龍長老是結拜兄弟,我打聽來這裡的道路時,他也許聽到了,如果我突然消失,你說他會不會找到這裡來?」

    苗先生道:「你覺得丐幫的人會為你報仇?」

    「並不需要丐幫為我報仇。」齊寧道:「只要丐幫的人放出風說,說我曾經來過這裡,而且是在這裡消失,那麼楚國自然會有人為我報仇。我知道你們很可能會轉移巢穴,可是神侯府無孔不入,他們要找的人,絕不會落空。」

    老漢嘿嘿笑道:「先生,這位小侯爺當真精明,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卻和我們東拉西扯,就是想要讓我們忌憚動手。只是他沒想過,他既然知道了我們的事情,又如何能夠活著離開?」盯著齊寧道:「小侯爺,你放心,我們做事乾淨得很,善後之後,就算是西門無痕親自過來,我保證他也找不到任何你來過的蛛絲馬跡。」

    壯漢冷笑道:「這些年我們一直希望能找到接近天脈的屍首,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將你帶走。」

    齊寧皺眉道:「你們說的天脈,又是什麼意思?」嘆了口氣,道:「你們既然認定我會死在這裡,總不至於讓我成為一個糊塗鬼。」

    苗先生鍋鍋笑道:「小侯爺想知道,那也無妨。但凡修煉內功的人,經脈因為內力流通,都比平常人要粗一些,內力越深,經脈擴張也就越劇烈,同樣,經脈比常人粗一些,修煉武功也就容易許多。不過人體自有其極限,常人達到極限,經脈擴張到一定的地步也就不會再增擴。」頓了頓,才繼續道:「就譬如常人修煉內力,經脈擴張極限達到小拇指粗細,可是有一類人,能突破這樣的極限,能夠擴張到大拇指粗細,小侯爺,老婆子只是打個比方,你自己想想,經脈便是略粗分毫,修煉內功就已經十分了得,更何況超越常人極限,你說修煉其武功來,將會如何?」

    齊寧皺起眉頭,苗先生繼續道:「其實經脈粗細,只是分毫計算,並無多少人注意到這一點。」嘆了口氣,道:「超過常人經脈擴張極限,便屬於天脈,修煉武功自然是異於常人,只可惜這樣的人萬中求一也難得,老婆子知道天脈的存在,已經有幾十年的光景,直到今日,才陰差陽錯碰上了小侯爺,雖說小侯爺距離天脈還有些許之差,但卻已經十分接近天脈,老婆子又怎能錯過?」

    齊寧心下頗有些詫異,暗想自己的經脈當真異於常人?如此說來,自己以前修煉那些武功,進展迅速,也許並非自己聰慧過人,而是因為身具天脈,所以修煉起來異常順利。

    老漢在旁嘿嘿笑道:「我在船上只看出這姑娘內力深厚,乃是一名內功高手,所以想讓小侯爺帶她過來,想不到小侯爺卻是天脈,這叫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小侯爺,你要怪只怪你天賦異稟,身懷如此奇脈,我們等了這麼多年,自然不能白白放過。」

    齊寧狐疑道:「你們找尋天脈,又是為了什麼?」

    「這個小侯爺就不必多問了。」老漢道:「該知道的自然讓你知道,不該知道的,到了黃泉路上也只能讓你做個糊塗鬼。」向那壯漢使了個眼色,那壯漢出門去,很快就拿了一捆牛筋繩子進來,嘿嘿一笑,上前來將齊寧綁了個結實。

    齊寧暗想那油燈之毒只有一個時辰的效用,卻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拖過一個時辰,但知道這幾人是算準了時間,絕不會等到自己恢復功力,心下頗有些惱恨,暗想江湖詭詐,自己竟是落入這樣的圈套,難不成真要喪命於此?

    他一面尋思對策,一面盼著赤丹媚早些醒轉過來,這三人雖然行事詭異,但從呼吸和步伐能夠看出,並非武道高手,只能用鬼蜮伎倆害人而已,赤丹媚只要醒轉過來,就算身有傷勢,要解決這三個怪人,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苗先生拄著枴杖站起身來,道:「端木老,不要耽擱了,幫小侯爺準備一番。」

    老漢從椅子上起來,那壯漢指著赤丹媚問道:「先生,這女人該怎麼辦?」

    苗先生道:「她要醒來還有些時候,先別管她,先給小侯爺泡了藥,你再將她送出鬼竹林,她醒來之後,不知道來過這裡就好。」

    壯漢搖頭道:「可惜可惜,這麼漂亮的女人,萬里挑一,我活了這麼多年,也不曾見過這樣的大美人,就這樣白白放了,真是可惜。」伸手便要往赤丹媚臉上摸過去,苗先生冷聲道:「你要做什麼?」

    壯漢忙停手,道:「先生,放也要放了,碰一下總沒事吧?」

    苗先生冷哼道:「她若真的是赤丹媚,你碰了她,就是碰了白雲島主,天下女人多的是,不要招是非。」聲音雖冷,但言辭之中卻顯然對白雲島主異常忌憚。

    那老漢端木老已經走到齊寧邊上,衝著那壯漢咳嗽一聲,那壯漢怏怏作罷,走了過來,二人一頭一腳,抬起了齊寧,跟著苗先生出了門,齊寧無力反抗,他丹田經脈被封,此時連**神功也施展不開,此時此刻,可說是所經最為凶險時刻,腦中尋思對策,端木老二人跟著苗先生到了最右首一間木屋,苗先生開門先進了去,兩人抬著齊寧尾隨進入。

    木門打開一剎那,齊寧便聞到一股血腥味道,等到被抬進屋內,刺鼻的血腥味直衝鼻腔,火光亮起,苗先生已經點亮油燈,齊寧這才發現這屋子中間擺著一張長案,邊上有一隻大木桶,那木案之上滿是血污,已經發乾,血液都浸透到木頭之中,讓這張木案呈現出血褐色,觸目驚心。

    屋內不但漂浮著難以散去的血腥味道,尚有一股子濃郁的藥材味道夾在其中,齊寧心中暗嘆,知道這應該就是他們的實驗室了。

    兩人將齊寧放在血褐色的木案上,壯漢轉身出去,苗先生拄著枴杖繞了一圈,才笑道:「小侯爺,你放心,今天你還死不了,今晚要先給你潑下藥水,明天一早,我們才會動手,不過不會立刻要你性命,活著的比死的有用的多,最快也要三天後你才能去極樂世界!」

    齊寧卻是不怒反笑,道:「苗先生,你這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請問從我渡船到現在,已經多長時間了?」

    端木老道:「小侯爺想知道時辰?嘿嘿,不多不多,也才不到三個時辰。」

    齊寧默默念道:「離開魯城,花了三個時辰到了渡船,這又過去三個時辰,前後是六個時辰了,唔,看來他們也快到了。」

    端木老一怔,問道:「誰快要到了?」

    齊寧道:「說不定他們已經進了竹林,白羽鶴既然信誓旦旦,應該就不會失約。」

    「白羽鶴?」苗先生聲音微驚:「你認識白羽鶴?」

    齊寧嘆道:「苗先生,我看你一大把年紀,做事卻魯莽得很。我先前說過,那姑娘是白雲島的人,你為何不追問,我一個楚國的侯爵,和白雲島的弟子為何會在一起?我和她到底有何淵源,她既然是白雲島弟子,又為何會受傷?」

    苗先生微皺眉,問道:「不錯,是老婆子疏忽了,小侯爺,你告訴老婆子知道可好?」

    「你當真想知道?」

    苗先生道:「你若告訴我,我會讓你少受些苦,小侯爺身體金貴,有些苦頭只怕吃不了,老婆子能免則免。」

    齊寧道:「罷了,我大難臨頭,也不瞞你,我和這位姑娘跑出魯城,是要躲避白羽鶴的追殺。」

    「白羽鶴要殺你們?」苗先生顯然有些糊塗了:「你不是說那女人是白雲島的人嗎?白羽鶴是白雲島主的弟子,為何要追殺同門?」

    齊寧苦笑道:「這都怪我,我和赤丹媚你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她是白雲島主的弟子,她出使過楚國,那時候我對她一見鍾情,就和她好上了,我來到齊國,她知道後,便暗中來找我,與我私會!」

    「赤丹媚會看上你?」苗先生冷笑道。

    齊寧道:「男女之事,你老人家只怕不懂,有時候看對眼了,互相喜歡,別人也無法理解的。本來我和她柔情蜜意,誰知道白羽鶴突然出現,你們是不是知道,白羽鶴也喜歡赤丹媚?」

    苗先生和端木老對視一眼,都顯出狐疑之色。

    「白羽鶴與赤丹媚是師兄妹,白羽鶴一直對赤丹媚心存愛慕,誰知道被我橫刀奪愛。」齊寧嘆道:「白羽鶴心生惱怒,便要殺我,是赤丹媚幫我擋了一掌,別問我為什麼白羽鶴不用劍,我也不知道,或許覺得我還不配他出劍,他傷了赤丹媚,有些懊悔,赤丹媚昏迷之前,讓白羽鶴不要與我為難,白羽鶴不答應,赤丹媚便讓他答應先讓我出城,說如果八個時辰之內抓不到我,便不得與我為難,白羽鶴看在赤丹媚的面子上,勉強答應。」

    齊寧既然看出這幾人對白雲島主十分忌憚,便想著多與白雲島主牽扯,讓他們心存顧忌,若是不知不覺中拖過時辰,恢復了功力,要收拾這幾個傢伙,便不是什麼難事。

    「你是說白羽鶴還在追殺你?」端木老皺眉問道。

    齊寧淡淡道:「否則為何我會帶著赤丹媚四處逃竄,往荒郊野外走,難道我是吃飽了撐得?現在過了六個時辰,還有兩個時辰,過了兩個時辰,時限一到,白羽鶴便不會與我為難,只是你們覺得白羽鶴心高氣傲,會甘願認輸?」

    齊寧說的一本正經,十分逼真,苗先生果真顯出一絲猶豫之色,齊寧沉熱打鐵道:「你們害了我,白羽鶴也許不會與你們為難,可是赤丹媚難道會放過你們?」閉上眼睛,輕嘆道:「你們是不是赤丹媚的對手,好好思量。」

    端木老疑惑道:「還有如此怪事?」

    苗先生搖頭道:「他在說謊,赤丹媚和他沒有私情,他騙不了我,方才我為赤丹媚換過衣衫,赤丹媚絕對是純陰處子,並無與男人有過歡合,既然有私情,赤丹媚如何能夠存有處子之身?」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 22:37
第六二九章 冤家路窄

    齊寧笑道:「苗先生一把年紀,對這事倒是清楚。」有些無奈道:「我也不妨直說,我倒是想把事兒辦了,可是赤丹媚對白雲島主十分的敬畏,她告訴我說,白雲島主一天不答應這門婚事,她一天就不能同我圓房,我也是沒有法子。」

    苗先生將信將疑,便在此時,卻見那壯漢匆匆進門來,道:「先生,竹林有人過來。」

    苗先生和端木老都是微微變色,端木老已經道:「難道真的是白羽鶴到了?」問道:「有多少人?」

    壯漢道:「有兩個人影,正往這邊來。」

    端木老立刻吹滅了油燈,拿了一隻東西塞進齊寧口中,低聲道:「小侯爺,你要想多活些時日,就乖乖聽話。」想到什麼,向壯漢道:「赤丹媚在那間屋裡,乾淨從後門將赤丹媚帶走。」

    苗先生冷聲叮囑道:「你若是對赤丹媚動手動腳,可莫怪我不客氣。」

    壯漢忙道:「不敢不敢。」鬼魅般出了門去,端木老也跟著出了門,帶上了木門,苗先生過去從裡面拴上,屋內一片漆黑,齊寧被堵住了嘴,口不能言,見到苗先生已經站到窗邊,窗戶是用木條封住,但木條之間還有些縫隙,從那縫隙之中卻是能夠看到外面,齊寧心想莫非自己先前過來之時,端木老就是躲在這裡面。

    夜闌人靜,過了片刻,聽到外面傳來一個清朗聲音:「不知道苗無極苗先生是否在家?」卻是個年輕人的聲音,齊寧聽到那聲音,身體微微一震。

    只聽端木老咳嗽兩聲,道:「兩位是什麼人?找苗先生有何見教?」

    那年輕人道:「老先生難道就是苗先生?東苗西黎,天下兩大神醫,晚輩拜見!」

    「別急別急。」端木老道:「這位小師傅,我不是苗先生,先生幾天前剛剛出門,還有兩天才能回來,我只是幫他端茶倒水的老僕。」

    齊寧心想也難怪端木老會被誤會是苗先生,這苗先生大號苗無極,聽真名和稱呼,誰都以為是個男人,沒有見過,自然想不到苗先生會是一個奇醜無比的老太婆,只是這東苗西黎,聽起來這苗無極的醫術竟然足以與不死聖手黎西公相提並論,不過論及人品,兩人卻是天壤之別。

    年輕人笑道:「原來如此。老先生,這位是家師,身患小疾,聽說苗先生醫術通神,所以專門過來拜訪苗先生,請苗先生幫忙看一看。」

    「你們是如何知道這裡?」端木老問道。

    年輕人道:「家師想要找的人,還真沒有找不到的。老先生,苗先生要過兩天才回來嗎?」

    端木老道:「不錯,兩位如果要看病,只怕還要等上幾天才成。不過如果只是小疾,老朽還是勸兩位去找別的大夫,以免耽擱病情。先生說這兩天回來,也只是隨口留的話,到底是否如期而歸,老朽也不敢打包票。」

    「少廢話。」便聽一個粗冷的聲音道:「苗無極去了哪裡?老夫既然來了,就要找到他。」

    端木老道:「這位老先生性子倒是急,老先生若是身體有恙,還是平心靜氣才好,以免加重病情。」頓了頓,才道:「苗先生不在,兩位遠道而來,天色已晚,這方圓幾十里地之內都沒什麼客棧,若不嫌棄,今晚就在這裡住下,那邊上有一間屋空著,兩位可以將就住下。」

    「如此就有勞老先生了。」那年輕人感謝道,又道:「師傅,咱們是否在這裡住下?」

    「苗無極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就等到什麼什麼時候。」那粗冷聲音道:「這裡可有吃的,給我們準備一些食物。」他雖然前來鬼竹林是有求於人,但語氣狂妄,並無絲毫的禮數。

    端木老道:「小師傅,你是出家人,自然是吃的不葷腥的,不知道你師父能否吃葷腥?若是不成,老朽給你們準備齋飯。」

    粗冷聲音道:「老夫不吃齋飯,也不是和尚,有魚肉儘管送上來,老夫回頭給你銀子就是。」

    那年輕人道:「老先生,家師不是出家人,我也早已經還俗,並非佛門子弟,並不忌口。」

    端木老道:「如此更好,兩位請隨我來。」聽到外面腳步聲,卻是往赤丹媚先前所在的房舍過去。

    齊寧在木屋之內聽得一清二楚,那兩人聲音他都是很為熟悉,一開始倒也不敢斷定,等聽到最後幾句話,便無懷疑,心中吃驚,暗想這兩人怎地成了師徒,又為何會從楚國來到這裡?

    從聲音判斷,那兩人竟是暮野王和齊玉。

    暮野王被大光明寺囚禁十八年,卻突然破獄而出,將大光明攪得天翻地覆,大光明寺十大神僧聯手,都奈何不了暮野王,直到大光明寺住持空藏大師出手,這才與暮野王旗鼓相當,齊寧當時就在寺內,親眼看到暮野王挾持齊玉衝進了光明殿,但此後卻再無暮野王和齊玉的消息。

    齊寧一直都在想暮野王是否被大光明寺重新軟禁,但大光明寺宛若一個小王國,寺內發生的事情,嚴密封鎖,並不對外透露點滴,齊寧此後並無上山,也並不知道這兩人結局如何。

    近日卻突然聽到兩人聲音,心下自然是大吃一驚,他本以為齊玉被暮野王挾持之後,暮野王凶性大發,齊玉的性命只怕早就斷送在暮野王的手裡,卻不想今日齊玉隨著暮野王一同來到了鬼竹林,更稱呼暮野王為師傅,當真是匪夷所思。

    他心中疑惑,苗先生則是站在窗邊,寂然無聲,片刻之後,只聽「嘎」一聲響,屋門被推開,端木老閃身而入,迅速關上門,苗先生低聲道:「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端木老輕聲道:「那年輕的似乎是個和尚,他頭上的香疤還在,但他說已經還俗。那老的蓬頭亂發,乞丐一樣,但功力深不可測。」

    「是個高手?」苗先生精神一振。

    端木老低聲道:「小和尚腳步虛浮,看來很容易對付,但那老的絕不是泛泛之輩,我們只怕不是對手。」頓了頓,輕聲道:「我瞧了一眼他的手脈,異於常人,竟似乎也已經接近天脈。」

    苗先生有些吃驚:「又是一個接近天脈之人?」

    端木老道:「我特意留神,他手腕處經脈暴突,不會看錯。先生,咱們十幾年都不曾找到一個接近天脈之人,這下子倒好,一天來了兩個,若是將那老的也拿下,有了兩個材料,此番定會大有突破。」

    「油燈是否已經點上?」苗先生問道。

    端木老道:「已經點了,他們渾然不覺,應該也沒能察覺到。先生,我現在給他們準備飯菜,要不要在飯菜裡面做點手腳?」

    苗先生猶豫一下,搖頭道:「若是油燈也制服不了他們,便是在飯食之中做手腳,那也沒有用處,這兩人來路不明,摸不清楚底細,若是被他們發現飯菜中有手腳,反倒是不妙。」想了一想,才道:「油燈毒香是老婆子花了幾年時間配練出來,不會有問題,咱們這位小侯爺不就被咱們拿下了嗎?」

    端木老道:「那我就給他們準備飯菜,油燈毒香半個時辰之內就會發揮效用,到時候咱們又多了一頭肥牛。」也不多言,轉身出了門去,又將屋門帶上。

    齊寧知道那毒香的厲害,心想暮野王看來也要栽在這幾人手裡,心裡卻十分奇怪,暗想苗先生一直找尋奇脈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竹林一片漆黑,四下里萬籟俱靜,齊寧被牛筋繩子綁了,又中了毒香,此時全身也是不能動彈,暗想今夜當真是凶險萬分,這苗先生固然要拿自己做實驗,可自己若是被齊玉發現,那小子與自己水火不容,也絕不會對自己客氣,哪怕白羽鶴真的早早趕到這裡,恐怕也不是暮野王的敵手。

    時間流逝,小半天過後,屋門再次被推開,端木老一進門來,便欣喜道:「先生,得手了,那老怪物雖然內力深厚,可還是抵不住毒香,他和那小和尚都已經中了毒,躺在地上呢。」

    苗先生發出怪笑,宛若妖婆般,道:「管他武功如何,進了老婆子的鬼竹林,生死就掌握在老婆子的手裡。」走到屋門前,便要出去,忽地想到什麼,轉過身來,走到木案邊上,鍋鍋笑道:「差點忘記了小侯爺,小侯爺,老婆子怕你孤單寂寞,給你找了一個同伴來,老婆子說話算話,之前答應讓你看看我們要做什麼,待會兒就先在那老怪物身上動刀子,讓你看個明白。」忽地抬起手,昏暗之中,齊寧也瞧不清楚她要做什麼,卻忽地感覺手臂一陣刺疼,隨即又感到大腿上也跟著一陣刺疼,轉瞬之間,便感覺手腳麻木,完全沒了知覺。

    先前被毒香所迷,只是沒有氣力,感覺還在,這下子倒好,這老妖婆也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竟是讓齊寧全身毫無感覺。

    「小侯爺,老婆子知道你也是極厲害的高手。」苗先生輕聲道:「老婆子不會武功,若是等你恢復功力,老婆子就只能任你屠戮,所以只能得罪了。」怪笑一聲,領著端木老出了門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 07:10
第六三零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濃郁的血腥味和藥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漂浮在屋內,這股味道讓人胸腔異常難受。

    齊寧始終想要從丹田之內調出內力來,卻終究沒能如願,只過了小片刻,聽到屋門再次被推開,苗先生先進了屋來,點亮了油燈,端木老和那壯漢卻是抬著一人進來,齊寧斜眼瞧過去,只見到那人一身衣衫頗為成舊,蓬頭亂發,鬍子拉耷,骨架雖大,但身形卻是十分瘦弱,正是暮野王。

    齊寧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暮野王在大光明寺威風八面,十大神僧都奈他不何,當世絕頂高手空藏大師也未能抓住他,但最終卻落在這幾個宵小之手,想必暮野王比自己更是惱怒不已。

    端木老二人對暮野王倒是不客氣,丟在了地上,壯漢笑道:「我和端木老等了多少年,找到的都是些小魚小蝦,今日倒好,一網打上兩條大魚,這運氣好起來,想擋也擋不住。」

    暮野王雙目微睜,雖然落入圈套,但神色卻還算平靜,聲音低沉問道:「誰是苗無極?」

    苗先生拄著枴杖靠近兩步,鍋鍋笑道:「老婆子在這裡,你要找我?」

    暮野王瞧了一眼,道:「你就是苗無極?與西川那個姓黎的齊名的神醫?」

    壯漢道:「你說的是黎西公?黎西公本事如何,我們不知道,也許是徒有虛名,就算有幾分本事,又如何能與先生相提並論?」

    暮野王不和他廢話,直接道:「苗無極,老夫受了些輕傷,你幫我治好,我饒你這一遭,否則老夫讓你屍骨無存。」

    苗先生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嘆了口氣,道:「只是老婆子這一生,從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別人威脅不得,別人對老婆子客客氣氣,老婆子也會客客氣氣,可是有人在老婆子面前耍威風,老婆子心裡不高興。」

    暮野王道:「老夫找你,不為殺人,只為治傷。本來你只好老夫的傷,老夫可以答應你一件事情,無論要殺什麼人,或者想要什麼東西,老夫都能做到。但你們下毒害老夫,老夫也不高興,現在只有治好老夫的傷,才能保住你們性命。」

    壯漢罵道:「狗東西,死到臨頭還這麼多廢話,待會兒先割了你舌頭,讓你放不出屁來。」抬起一腳,照著暮野王踢了過去,他這一腳力氣不小,重重踢在暮野王的腰間,卻聽到「啊」一聲慘叫,只見到壯漢踢中暮野王那一刻,整個人卻突然爆飛出去,宛若一拳打在皮球上被反彈出來。

    端木老和苗先生都是驟然色變,那壯漢整個人恰好飛到窗戶處,「砰」的一聲響,竟是生生將那扇被木條封住的窗戶生生撞開,整個人也從窗口直飛出去。

    壯漢飛出窗戶一剎那,暮野王身體一彈,已經彈地而起,端木老反應竟是迅速無比,暮野王彈起的一剎那,端木老右掌微晃,左手五指已經抓向了暮野王面門,暮野王身子稍側,左臂反過來就是一掌。

    端木老聽到聲音,待要躲避,已是不及,暮野王的武功何等了得,蓬的一聲,正擊在端木老的肩頭,端木老頓時被震得推開三步,但他武功頗為詭異,身子雖然退開,不知如何,手爪反能疾攻上來,這一招十分奇妙,暮野王顯然也有點意外,沉聲道:「有點意思。」左掌揮起,宛若招手的姿勢一般,端木老聽得風聲怪異,既非掌風,亦非拳風,忙側身卸勢,但肩頭仍被暮野王掌背打中,端木老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量將自己的身子向後推搡過去,根本承受不住,連退三四步,這才站住身形,猛然間「哎喲」叫了一聲,抬手摀住肩頭,臉上顯出痛苦之色。

    苗先生神情駭然,就站在端木老邊上,瞧了一眼,失聲道:「你你肩骨碎了,好好厲害的掌力。」

    暮野王得手之後,並不再攻,傲然道:「區區碎骨掌你也承受不住,終究還是讓老夫失望,這天下間,所謂的高手,大都是徒有虛名,見不得真章。」

    苗先生勉強鎮定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為何燈毒對你毫無作用?」

    暮野王冷笑道:「苗無極,你既然是神醫,當然也聽過南疆萬毒窟的名聲。」

    苗先生吃驚道:「你你難道是萬毒窟的人?」

    暮野王淡淡道:「老夫出自南疆,與萬毒窟打了多年的交道,萬毒窟是南疆第一門派,用毒的手法,舉世無雙,他們用過的許多毒藥,你們只怕是聞所未聞,既然是行醫,就該好好擺弄醫術,你自問在毒藥之上,能勝過萬毒窟?」

    齊寧記得西川毒王鞦韆易曾說過,萬毒窟乃是南疆第一門派,在南疆立足數百年而不衰,當年中原第一門派元斗宮分裂之後,其中一支便遠走南疆,一度與萬毒窟在南疆爭雄,最終卻是慘敗收場,甚至銷聲匿跡。

    暮野王的大血手印,便是元斗宮蒼浩真人傳下來的四大神功之一,齊寧一度懷疑暮野王便是元斗餘脈,此時聽他提及萬毒窟,而且自承打過交道,心中更是懷疑他就是出自元斗宮。

    對齊寧來說,暮野王一直是個謎團,此人既然身處南疆,卻為何要跑到中原不惜濫殺無辜都要找尋北宮連城?難道北宮連城結怨與元斗宮?

    頃刻之間,暮野王連傷兩人,那壯漢飛出窗戶,半天沒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唯一能依仗的端木老武功雖然不弱,可是在暮野王手底下卻是走不了三個回合,苗先生此刻心驚膽顫,獨眼之中帶著驚駭之色,但卻馬上笑起來,道:「閣下原來與萬毒窟打過交道,難怪萬毒不侵,老婆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暮野王冷哼一聲,道:「老夫陽蹺脈、陰維脈每日正午時分頗為疼痛,波及周邊穴位,該如何療傷?」

    苗先生道:「陽蹺脈和陰維脈都隸屬於奇經八脈,此八脈不屬於正常陰陽,無表裡配合,別道奇行,對修煉內功之人來說,是最為重要。你兩處脈絡疼痛,自然是受損,不知發作之時,是發熱還是發寒?」

    暮野王道:「疼痛之中,宛若火燒。」

    「那是純陽至剛的內勁所傷。」苗先生道:「閣下武功深不可測,卻不知是被何人所傷?」

    暮野王冷哼一聲道:「老夫只是讓你告訴如何療傷,並沒讓你多問。」

    齊寧卻已經知道,以暮野王的武功,連十大神僧都奈何不得,當世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傷得了他,若是猜測沒錯,他定是當日在大光明寺被空藏大師所傷,距離當日已經過去將近個把月,暮野王顯然察覺自己無法自癒,這才找到了苗先生這裡。

    東苗西黎,天下兩大神醫名聲在外,暮野王自然是費盡心思找尋到了苗無極。

    苗先生道:「並非老婆子多嘴,只是若能知曉被誰所傷,老婆子更能對症下藥,不會出現差錯。」

    暮野王道:「大光明寺空藏!」

    苗先生一怔,頗為意外,卻是點頭道:「以閣下的武功,也只有空藏和尚有本事傷及閣下。大光明寺的武功路數,乃是天下至剛一脈,空藏身為大光明寺主持,修為造詣自然非同小可。」想了一下,才道:「要治療此二脈,並非難事,閣下內力非凡,應該更為簡單。老婆子有傷藥,唯一的擔心是波及其他經脈,所以必須要將此二脈與其他經脈阻隔開來。」

    「阻隔經脈?」

    苗先生道:「以銅片插入兩脈,可將這兩脈與十二常經脈以及其他六脈阻隔,然後以銀針刺入這兩脈,銀針事先浸上傷藥,每日反覆三次,不消十天,便可痊癒。」

    暮野王「哦」了一聲,猛然間身體前欺,宛若鬼魅,苗先生根本來不及反應,暮野王已經一掌拍在苗先生胸口,齊寧頗有些吃驚,只以為暮野王這是過河拆橋,雖然他對苗先生也是深惡痛絕,但暮野王喜怒無常的性情也是讓人吃驚。

    端木老武功不弱,卻也經不住暮野王隨意一掌,齊寧只以為暮野王這一掌拍下去,苗先生定然是當場斃命,殊料苗先生被打中一掌後,竟然是紋絲不動,那佝僂的老邁身軀竟然只是微微動了一動,齊寧心想難不成這苗先生竟是深藏不漏,可是看苗先生一臉驚駭模樣,不似作偽,有些疑惑,卻聽暮野王冷笑道:「老夫這一掌,已經在你身上種下血手印,你是神醫,自然能夠檢查出來,十日之內,老夫若是痊癒,自然會為你療傷,否則!」冷冷一笑,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齊寧這才明白,暮野王顯然是擔心苗先生會耍花樣,所以在她身上種下了血手印,若是苗先生想要加害暮野王,那只能為暮野王陪葬,暮野王明知道苗先生是當世名醫,卻並不擔心她自己能夠解開血手印,顯然是對自己的大血手印自信非常。

    惡人自有惡人磨,苗先生瞳孔收縮,本就佝僂的身軀更是萎縮起來,苦笑道:「只盼你不要出爾反爾。」搖了搖頭,瞥了邊上端木老一眼,吩咐道:「取我百寶箱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4 00:30
第六三一章 一王二奴

    端木老忍著肩頭傷痛出了門去,片刻之後,取了一隻精緻的木盒子過來,單手托著,遞給了苗先生,苗先生接過之後,暮野王冷聲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老婆子治病救人的箱子。裡面有銅片銀針,你若是懷疑,大可以檢查。」苗先生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盒子丟給暮野王,暮野王本已經準備探手去接,想到什麼,抬腳踢過去,後發先至,那箱子頓時被踢開,卻聽得「轟隆」一聲響,那箱子已經爆裂開來,幸虧暮野王用腳踢開,若是伸手去接,這箱子炸起來,就算不死,至少一條手臂定是廢了。

    苗先生萬想不到暮野王如此狡猾,叫道:「不好!」轉身便要向門外跑去,暮野王卻是快若閃電,起身上前,抓住了她一條手臂,厲吼一聲,血霧飛濺,竟是生生從苗先生的肩頭扯下來一條臂膀。

    齊寧觸目驚心,苗先生卻已經是嘶聲慘叫,她手臂並非被刀劍砍下來,若是那幫,反倒痛快許多,暮野王乃是用內力從她身上活活將臂膀扯下來,血腥殘酷,實非常人所能忍受,暮野王扯下苗先生一條臂膀,抬起一腳,將苗先生踢的滾倒在地,只在地上扭動掙扎,一時根本起不來身。

    端木老卻是臉色慘白,呆立當地,竟是不敢動彈。

    暮野王將手中那條殘臂丟開,冷笑一聲,道:「老夫縱橫南疆,什麼鬼蜮伎倆沒有見過,你自找死路,也怨不得老夫,沒了你這老妖婆,真當老夫不能療傷。」上前幾步,抬起一腳,照著苗先生的腦袋便要踩下去,便在此時,卻聽得勁風忽起,從窗外陡然射進兩件物事,一取暮野王面門,一取暮野王心口,快若閃電,暮野王舍下苗先生,身體後飄,只見到從窗外嗖嗖同時穿進兩道人影,先前那物事打進窗內這兩道影子尚未出現,等到兩道身影穿入窗內,竟是後發先至,各自抓住了一件物事,隨即左右站開。

    暮野王后退兩步,瞧見兩名來者,見到這兩人都是戴著一頂斗笠,身著灰色雨披風,暮野王不驚反笑,道:「老夫出來之後,還不曾碰到一個真正夠打的角色,妙極妙極,你們兩個很合老夫口味。」

    齊寧躺在木案上,一眼便即看出,這突然出現的兩人,竟赫然是殺亡二奴,心下一凜,暗想這兩人突然出現,只怕早就在暗中觀察,自己和赤丹媚的行蹤也早在這兩人掌握之中,自己到頭來只怕是白忙一場。

    暮野王固然是頂尖高手,但大光明寺一戰,被空藏大師所傷,實力自然要大打折扣,而殺亡二奴在白雲島雖然是奴才,但這二人的武功齊寧也是親眼見識過,任何一人都足以與赤丹媚一較高低,兩人聯手,配合默契,發揮出來的威力卻絕非兩人加起來那麼簡單。

    殺奴瞥了苗先生一眼,搖頭道:「濫殺無辜,太過無禮,你到底是何人?」亡奴跟著道:「報上名來,讓我們也知道知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暮野王雖然性情狂傲,卻並非不知分寸,方才這一下子,已經知曉這兩人來者不善,冷聲反問道:「你們又是何人?」

    「本來這事與我們無關。」殺奴嘆道,亡奴接著道:「但這是東齊,你在東齊逞兇。」殺奴立刻道:「我們就不能不管。」

    暮野王嘿嘿笑道:「原來是兩個多管閒事的。」

    「你方才說在苗婆子身上種下了血手印,可是傳說中的大血手印?」殺奴問道,亡奴跟著問道:「大血手印是當年元斗宮四大神功之一,你莫非是元斗宮的餘脈?」

    暮野王傲然而立,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要在老夫面前裝神弄鬼。」

    殺奴道:「若是元斗宮的人,被我們遇上,也算是難得,我們不與你為難。」亡奴道:「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苗婆子想要對你動手在先,這是她的不對。」殺奴道:「你斷了她一隻手臂,也算扯平了,自然不能再傷她性命。」殺奴道:「東苗西黎,東齊好不容易有這樣一位神醫。」亡奴道:「我們自然不能眼看著她被你殺死。」

    暮野王笑道:「你們若是求老夫,老夫饒她一命,就當是放了一條母狗,但你們對老夫說話不客氣,老夫今日就偏要殺她。」話聲剛落,人已經飛上前去,雙掌齊拍,各攻向一人,二奴早有防備,左右閃開,身形騰起,拿著鐵牌齊齊出手。

    暮野王本是身形前欺,卻陡然間往左邊一晃,一股勁風直向殺奴腹間擊去,殺奴身體卻是溜溜一轉,閃躲開去,亡奴卻已經從側面攻到,暮野王雙臂如同風車一般,旋成一片,他赤手空拳,身上有傷,面對二奴,也絲毫不落下風。

    齊寧瞧見這三人在這小屋之內便即動手,本還擔心傷及無辜,但這三人卻都是當世一流高手,空間雖小,但閃轉騰挪卻是異常靈敏,屋內本來點著油燈,但勁風激盪,油燈已經熄滅,只瞧見三道身影就在自己身邊你來我往。

    二奴配合嫻熟,手中鐵牌看似普通,但卻堅固異常,攻時可做堅硬兵器,守時卻又能瞬息變化,這等高手較量,你來我往之間須臾即過,有時候一掌或者一指擊中,幾乎就能分出輸贏,但這二奴有鐵牌在手,危急時刻擋住對方來招,足以敵手暮野王犀利的手段,便等若是多了一層保護,對普通人來說,小小鐵牌無足輕重,但對這等高手來說,有鐵牌在手,卻等若多了一隻可攻可守的利器。

    齊寧心想素聞東海白雲島不問世事,卻不想這二奴今日竟然大發好心,卻是要救苗無極,而暮野王性情傲慢,本來這一場比鬥應該打不起來,卻莫名其妙地爭鬥起來,瞧見身影閃動,身手都極是矯健,暮野王以一敵二,似乎並不顯被動。

    三人打了百十來招,卻聽暮野王厲吼一聲,齊寧又聽「砰砰」幾聲響,隱隱見到三道身影瞬間分開,只聽到暮野王微喘著粗氣道:「果然了得,想不到東齊國竟有此等高手。」

    二奴氣息也是頗為急促,聽得殺奴聲音道:「閣下武功也足以縱橫天下。」亡奴道:「我們許久不曾見過此等高手。」殺奴道:「元斗宮當年稱雄中原。」亡奴道:「你若是元斗宮的餘脈,有此武功,也算沒有辱沒元斗宮的聲名。」

    暮野王冷哼一聲,便在此時,卻見到殺亡二奴忽地轉身,齊齊從窗口掠出,暮野王叫道:「想跑嗎?」衝出門去。

    齊寧心想這暮野王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二奴既然離開,又何必糾纏,忽聽到外面傳來殺奴聲音道:「二爺,你這是要去哪裡?」

    齊寧一聽,便知道是白羽鶴到了,但殺奴問的奇怪,怎地是問白羽鶴要去哪裡,但馬上就想到,白羽鶴其實早就到了,卻並無進屋,二奴顯然是察覺白羽鶴要離開,所以才出去詢問。

    果聽到白羽鶴道:「我帶她走!」

    殺奴道:「二爺是要帶她回白雲島?」亡奴道:「若是如此,我們自然要陪著二爺一起回去覆命。」

    齊寧一聽,知道白羽鶴已經找到了赤丹媚,眼下赤丹媚已經落入白羽鶴手中,心中暗嘆,自己真是白忙一場,卻聽到白羽鶴道:「你們自己回去,我獨自帶她回島。」

    「二爺不是說要給他們十二個時辰嗎?」殺奴問道:「時辰未到,二爺當真要違背諾言?」

    白羽鶴冷冷道:「這是我的事情,與你們無關。」很快又聽到白羽鶴沉聲道:「你們找死不成?閃開!」竟似乎是被二奴攔住了去路。

    殺奴道:「二爺知道,我們絕不敢與你為難。」亡奴道:「我們奉島主之令出來,只是為了帶她回去。」殺奴道:「二爺將她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安然無恙將她帶回島去。」亡奴道:「二爺看在島主的面子上,還請不要為難我們。」

    忽聽得暮野王笑道:「原來你們是東海白雲島的人,聽說白雲島主莫瀾滄很有本事,你們都是莫瀾滄的徒弟?」言辭之中,對白雲島主並無絲毫敬意。

    那幾人卻並不理會暮野王,白羽鶴只是冷聲道:「島主那邊,我親自交代,不必你們插手,閃開!」

    殺奴道:「二爺,恕我直言,我們只是擔心二爺心軟而已。」亡奴道:「二爺與三姑娘朝夕相處多年,一直將三姑娘視作妹妹,此番三姑娘觸犯島規,犯下大錯。」殺奴接著道:「我們擔心二爺不忍看到三姑娘受罰,會放她離開。」

    白羽鶴厲聲道:「你說什麼?」

    殺奴道:「二爺,你給了他們十二個時辰,我們懷疑你本就是想給三姑娘時間逃離。」亡奴道:「二爺雖然知道三姑娘逃離的希望渺茫,但卻還是給她一絲機會。」殺奴道:「我們或許猜錯了,如果二爺將三姑娘交給我們,那我們所說就是放屁。」亡奴道:「一個人如果放了屁,一定有報應,回到白雲島,將三姑娘交給島主之後。」殺奴道:「我們兩個老東西任由二爺處置。」亡奴道:「就算要殺了我們,我們也絕不說一個字。」

    齊寧聽在耳中,腦子有些亂,心想白羽鶴約定十二個時辰,難道當真是給赤丹媚逃亡的機會?他難道敢違抗白雲島主,暗中幫助赤丹媚?
V123210 發表於 2017-7-4 07:08
第六三二章 東海一片雲

    苗無極被扯斷手臂,此時毫無聲息,齊寧也不至他是死是活,依稀看到端木老貼在窗邊,正往外面瞧過去.

    齊寧苦於不能動彈,只能聽到外面聲音,正自著急,忽地感覺一隻東西忽地落在自己嘴邊,那東西竟似乎是個活物,不知從何而來,正自吃驚,微張嘴,卻感覺一條長長的小蟲爬入到自己口中,他心下駭然,想要吐出去,怎料那小蟲速度奇快,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已經鑽入自己的喉嚨之中。

    鬼竹林是苗先生的巢穴,竹林之中多有飛蟻怪蟲,這蟲子突然鑽入齊寧喉嚨中,齊寧也不知到底是什麼蟲子,只感覺那蟲子長長的足腳極多,他憋了喉嚨,不讓怪蟲進入喉嚨裡,但那怪蟲在喉間蠕動,麻麻癢癢,撐了片刻,實在耐不住,輕吸一口氣,那怪蟲立時順著氣息鑽進了喉腔之中,齊寧暗暗叫苦,也不知道那蟲子是否有毒,自己現在本就中了苗先生的毒,若是再有毒蟲進入腹中,便是雪上加霜了。

    毒蟲爬入喉管,進入到腹中,齊寧也是無可奈何,只能聽天由命,只聽到白羽鶴聲音傳過來道:「我若不交,你們是否要與我動手?」

    殺奴立刻道:「老奴絕不敢與二爺動手。」亡奴道:「我二人只知道主人的吩咐,就算是性命沒了,也要全力達成。」殺奴道:「二爺也是我們自小看著長大的。」亡奴道:「二爺能有今日,並不容易。」殺奴道:「三姑娘做錯了事,自然要受懲處。」亡奴道:「二爺又何必因為三姑娘,觸怒了島主。」

    卻聽到暮野王哈哈笑道:「既然說不清楚,直接打一架便是。是非在乎實力,囉里囉嗦半天,到最後還不是誰的拳頭厲害由誰說了算,你們儘管動手,老夫幫你們看著,誰輸誰贏,老夫給你們做個見證。」

    齊寧此刻卻感覺胸腔腹間一陣火熱,知道可能是那毒蟲的緣故,那火熱之感從胸腔開始,自下蔓延至小腹間,自上蔓延至喉嚨處,難受至極,齊寧忍不住扭動身體,忽地意識到什麼,動了動手指,活動自如,驚喜交加,暗想難道自己身上的毒性已經消失不成,方才全身不能動彈毫無感覺,但此刻卻分明活動自如,他不禁深吸一口氣,從丹田調動內力,卻發現丹田之內充沛的內力任由自己取之不竭。

    他心下歡喜,卻有些奇怪,暗想那怪蟲進入自己腹中之後,為何自己身上的毒性全消,難道這與那怪蟲有關係?進入自己肚中的究竟是什麼蟲子?

    此時也不多想,瞧見端木老正瞧著外面,顯然沒有察覺這邊有了變故,齊寧暗運內力,灌於雙臂,雙臂向兩邊緩緩展開,牛筋繩子不同普通繩索,彈性要強一些,若換做普通繩子,以齊寧眼下的功力,只需輕鬆一掙便可以掙斷,但牛筋繩子彈性強,所以只能慢慢舒展雙臂。

    那牛筋繩子雖然有彈性,畢竟也有限,很快就聽「崩」一聲響,齊寧便感覺全身一震輕鬆,心知已經掙斷了牛筋繩,端木老雖然注意力放在外面,但那牛筋繩崩斷之聲卻還是被他聽到,霍然轉身過來,昏暗之中,瞧見齊寧依舊躺在木案上並不動彈,皺起眉頭,輕步向齊寧靠近過來。

    齊寧這時候凝神靜氣,端木老緩步走到木案邊,伸手扯了扯牛筋繩,立時發現有異,吃驚之下,卻感覺一陣勁風襲來,極其突兀,速度快極,端木老還沒有反應過來,喉嚨已經被齊寧用手掐住。

    齊寧這隻手宛若鐵箍一般,死死掐住端木老喉嚨,端木老驚駭之餘,左手一拳打出,想做最後掙扎,拳頭微打出一般,便感覺腹間已經被重重地踹了一腳,這一腳力道十足,端木老只覺得如同千斤巨石狠狠地錘在自己小腹,內臟似乎在瞬間被震碎,痛苦不堪,但喉嚨被掐住,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他打出的那一拳因為被這一腳踢中小腹,半途中便無力垂下。

    齊寧如今的武功突飛猛進,就算端木老完好無損,也未必是齊寧敵手,而他右肩骨被暮野王的碎骨手擊碎,右膀子無法發力,整條右臂等若殘廢,傷勢之下,自然更不可能是齊寧的對手。

    他喉嚨被掐,無法呼吸,一開始眼眸中還是驚駭憤怒之色,但片刻之後,卻已經帶著乞求,齊寧神情冷漠,今次差點死在這幾個人的手裡,如今反客為主,自然不會客氣,聚力於手,端木老無法呼吸,更是無法還手,一雙眼珠子漸漸凸起來。

    暮野王等人還在外面糾纏,苗先生並無動靜,昏黑的木屋之中,端木老只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忽聽得「咯」一聲響,齊寧手上用力過猛,竟已經掐斷了端木老的喉骨,端木老喉嚨裡發出「咕咕」兩聲,腦袋終於往下一垂,再無聲息。

    齊寧鬆開手,端木老的屍首便軟軟地癱倒下去,齊寧從木案上翻身坐起,瞧著端木老一動不動的屍首,搖搖頭,喃喃道:「本想讓你活活憋死,不小心掐斷了喉骨,倒讓你死得痛快了。」

    他抖開身上的牛筋繩子,心中卻是尋思,如果說自己身上的毒性是方才那隻怪蟲所解,那自己的運氣也未免好到極點,能夠解毒的怪蟲堪堪落到自己嘴邊,又鑽入自己的腹中,這世間哪有如此湊巧的事情。

    端木老既死,齊寧卻沒有忘記苗無極那老妖婆,屏主呼吸,在屋內掃了掃,屋內雖然昏黑無比,但齊寧的目力本就不弱,再加上修煉內功,目力更是遠超常人,屋內除了木案和木桶,並無其他的擺設,地上也能看到端木老,卻偏偏不見了苗無極的蹤跡。

    齊寧皺起眉頭,在屋內尋了一圈,硬是沒有看到苗無極,甚至連苗無極那隻斷臂也不見了蹤跡,齊寧心下頗有些吃驚,他並無瞧見苗無極從木屋之中出去,而且木屋後門緊閉,也不曾有人從後門離開,那苗無極卻又如何能消失,難道是遁地不成?

    想到遁地,齊寧瞧了瞧地面,只是太過昏黑,一時間也瞧不清楚,忽聽到外面傳來暮野王的粗聲大笑,齊寧身形一閃,到了窗邊,向外面瞧過去,只見到暮野王就在屋外四五步遠的地方,左前方白羽鶴橫抱一人,應該就是赤丹媚,而殺亡二奴則是成掎角之勢,攔在白羽鶴身前。

    「我自幼在島主門下練劍,當年島主賜我烏曜劍的時候,曾有過教誨。」白羽鶴緩緩道:「烏曜劍出,定要見血,否則必定不詳,所以島主教誨我出劍之前,定要三思而行。」

    殺奴嘆了口氣,道:「二爺是準備出劍了?」亡奴也道:「三姑娘沒有帶回島上之前,我們還死不得。」殺奴道:「所以二爺出劍之前還是三思而行。」亡奴道:「我們不會束手待斃。」

    白羽鶴道:「你們從小就在我身邊服侍,對我十分照顧,今日我本不想與你們動手。但事到如今,我只能先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如果你們死在我的劍下,我會帶你們回白雲島,如果我死在你們手裡,你們將我的屍首帶回去交給他老人家。」

    殺奴搖頭嘆道:「看來二爺的十二個時辰之約,真的是給三姑娘逃離的機會。」亡奴道:「二爺這麼做又是何苦?」

    白羽鶴淡淡道:「我做事情,素來想怎樣做就怎樣做,有些事情想太多,反倒什麼都不敢做了。」

    暮野王哈哈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這娃娃很合老夫的心思,你既然反叛白雲島,以後跟著老夫就是,老夫收你為徒,白雲島也未必敢找你麻煩。」

    他話聲剛落,卻聽得一聲長嘆,那聲音似乎遠在天邊,卻又似乎近在耳邊,齊寧雖然在木屋之中,但這一聲嘆息卻聽得清清楚楚,就仿若有人在自己耳邊長嘆,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身邊自然是無人,卻聽到一個聲音道:「念由心生,心錯了,一切也就都錯了。」

    這聲音充滿唏噓,齊寧明明聽得清楚,卻偏偏不知道聲音從何發出,而且這聲音明顯不是在場任何一人。

    忽瞥見池塘對面現出一道白色的影子來,夜色之中,那白色身影出現得十分突然,正自奇怪,夢見到那白影如同紙鳶般飛起,輕飄飄地掠上池塘上空,如同風吹紙鳶,齊寧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那白影竟已經在眨眼之間飄過池塘,輕飄飄落到了這邊。

    齊寧聳然變色,那池塘他是瞧過的,雖然不算很大,但也算寬闊,便是輕功絕頂,也未必能從上面飄過來,但那白影不但飄然而來,而且速度快的匪夷所思,當真如同光影一般,這時候看得清楚,只見來人一身白衣,手中似乎拄著一隻長杖,也不知道是何材質,但距離太遠,瞧不清那人面孔。

    齊寧正尋思這突然跑來的又是何人,卻見到殺亡二奴齊齊轉身,跪倒在地,白羽鶴竟也是抱著赤丹媚跪倒在地,恭敬道:「島主!」

    齊寧一怔,這時候才知道,這飄然而至的白衣人,竟然是天下五大宗師之一,白雲島島主莫瀾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6 00:22
第六三三章 逐門

    白雲島主忽然出現,齊寧心下大吃一驚,心知赤丹媚就算有白羽鶴護持,也已經是在劫難逃.

    白雲島主是大宗師,他座下的白羽鶴和赤丹媚,任何一人丟在江湖上,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便是他手下兩個老奴,那也是頂尖高手,齊寧自思就算有十個齊寧,今晚也休想救下赤丹媚。

    此刻那白雲島主就在屋外不遠處,齊寧看得十分清楚,見他一身白衣,一塵不染,手裡拄著一隻烏黝黝的長杖,可是瞧他面孔,膚色蒼白,頜下一綹黑鬚,看樣貌不過四十歲上下年紀,比之暮野王看上去還要年輕許多。

    齊寧心下更是震驚,心想這絕不可能,眼前這人難道真的是白雲島主莫瀾滄?

    齊寧知道五大宗師已經是成名多年,至少十多年前五大宗師就已經是聲名在外,劍神北宮連城是錦衣老侯爺的親兄弟,位居第二,如今連齊家四老太爺都已經六十多歲,北宮連城的歲數至少也該接近七十,他一直以為莫瀾滄與北宮連城既然同為大宗師,應該就是一輩人,但眼前這位白雲島主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年紀,比之北宮連城的年紀竟是小了許多。

    陡然又想到,赤丹媚的年紀可也不也有二十六七歲,只是因為練功之故,保養得當,看上去細皮潤膚,顯得異常年輕而已,但風情韻味卻是熟透,充滿了成熟美人的誘人韻味。

    從他們話中可以聽出,赤丹媚是在二十多年前上了白雲島,那時候最多不會超過七八歲,而白雲島主那時候豈不是只有二十歲光景上下,如此年紀輕輕,又怎可能坐鎮白雲島,威名遠颺?

    而且赤丹媚只是白雲島三大弟子之中,只是最小的一個,白羽鶴三十出頭,位居次席,白雲島大弟子自然比白羽鶴還要大上幾歲,如此一來,難道白雲島主不到十歲便即收錄了弟子?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也絕不可能。

    齊寧心下大是吃驚,只覺得這事情實在是太過蹊蹺。

    白羽鶴素來冷傲,但此刻卻是畢恭畢敬跪著,白雲島主走到白羽鶴身前,瞧了一眼,微微搖頭,忽地探手出去,白羽鶴雖然吃驚,但卻紋絲不動,白雲島主一指在赤丹媚身上連點數下,只聽得赤丹媚一陣咳嗽,竟已經醒轉過來。

    白羽鶴這才放下赤丹媚,赤丹媚睜開眼睛,先是瞧見白羽鶴,微吃一驚,等瞧見白雲島主就站在一旁,花容失色,猛地起身跪到,道:「島島主!」

    白雲島主也不看她,微仰著頭,若有所思,忽然道:「一切也都是我的錯,二十多年了,你心裡的恨意始終沒有消去,這是我的不好。」

    赤丹媚跪在地上,道:「島主,是是媚兒讓你老人家失望了,可是!」

    白雲島主不等她說完,已經打斷道:「我記得對你提醒過,許多事情不去想它,時光流逝,總會過去。這些年來,我最擔心的便是你誤入歧途,只是你日夜靜心在我身邊,我只以為你真的忘卻!」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白羽鶴俯首道:「島主,師妹上島之時,已經記事,當年的事情,深入骨髓,不是她想忘就能忘記。」

    白雲島主冷哼一聲,道:「羽鶴,若是我今日不出來,你是否真的要與二奴一決生死?」

    「是!」白羽鶴乾脆利落。

    白雲島主道:「媚兒入宮行刺,是早有所謀,深思熟慮,你今次要與二奴生死對決,卻是臨時起意,比起媚兒,你犯下的過錯更大。深思熟慮之後所做的事情,哪怕是錯的,至少也知道錯的哪裡,臨時起意,乃是一時衝動,不會覺得自己真的錯了。」

    白羽鶴低著頭,道:「一切全憑島主懲處。」

    「島主,此事與師兄全無干係。」赤丹媚此時已經明白過來,立刻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刺殺昏君是我一人所謀,與師兄並無干係,島主要懲處,我一人承擔便是。」

    白雲島主道:「有些過錯,不是你一人所能承擔。」猛地探手,白羽鶴腰袢懸掛的烏曜劍竟是自行飛出,落入白雲島主手中,白雲島主將烏曜劍向後丟過去,殺奴雙手接過捧住,白雲島主淡淡道:「白羽鶴,自今日起,你與白雲島再無干係,日後你的所作所為,也與我無關。」

    白羽鶴身形一震,霍然抬頭,失聲道:「島島主!」

    白雲島主也不理他,看著赤丹媚,淡淡道:「媚兒,你隨我回島,自今而後,不得再踏出白雲島一步。」

    赤丹媚嬌軀微顫,白雲島主問道:「你不願意?」

    赤丹媚低頭道:「不敢!」

    「我知道你的心思。」白雲島主嘆道:「你心魔纏身,這一輩子都是消不去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讓你在白雲島呆一輩子。」

    忽聽得一個聲音道:「白羽鶴,我便說了,白雲島主有什麼好,你拜我為師,從今以後,縱橫江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其快活自在,何必受白雲島約束?」正是暮野王在旁幸災樂禍。

    白雲島主卻是轉視暮野王,他對門下弟子頗為嚴苛,但瞧見暮野王,卻露出一絲笑容,問道:「你想收徒弟?」

    暮野王嘿嘿笑道:「你就是白雲島主莫瀾滄?聽說天下間有五大宗師,你白雲島主也算是一個。老夫還以為就算不比老夫年紀大,也不會比老夫小上多少,想不到竟然是個娃娃兒,哈哈哈!」

    他年過六旬,比之白雲島主要大上不少,此時卻口稱白雲島主為娃兒,齊寧在屋裡聽到,心想這暮野王還真是狂傲的可以,連白雲島主竟然也不放在眼中。

    白雲島主並不生氣,含笑搖頭道:「你經脈受損,還是少說話為妙。白羽鶴已非本門弟子,他若願意拜你為師,我也沒有道理阻攔。只是你如今被大光明寺追拿,自身難保,白羽鶴追隨你身邊,豈不是要被你連累?」

    暮野王一怔,冷聲道:「你說什麼?」

    「以你的武功,當今天下能傷得你的人倒也沒有幾個。」白雲島主氣定神閒,如同敘家常般:「你奇經八脈之中有兩脈受損,據我所知,能有此等功力和手段的應該只有空藏老和尚,空藏自詡為出家人,修禪供佛,不會輕易出手,他既出手傷你,亦可見你對大光明寺已經有了威脅,既然如此,大光明寺又怎能輕易放過你?」

    他娓娓道來,一切都似乎瞭若指掌,暮野王已經是微微變色,握拳冷笑道:「大光明寺那群和尚又能將我如何?你們中原人都喜歡虛張聲勢,真要動起手來,也不過如此。」

    「閣下不是中原人,又來自何方?」白雲島主問道。

    殺奴在旁恭敬道:「主人,他從南疆來,似乎是當年元斗宮的餘脈。」

    「南疆?」白雲島主臉色一凝:「元斗宮?你你是南疆元斗宮的人?」

    暮野王冷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雲島主卻是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你可是姓暮?」

    暮野王道:「不錯,老夫就是姓暮,那又如何?」

    白雲島主嘆了口氣,問道:「你從南疆前來中原,又是所為何故?」

    齊寧心想白雲島主難道對南疆的事兒也十分清楚,竟似乎對暮野王頗有些瞭解,只聽暮野王粗聲道:「老夫老中原所為何事,與你又有何干係?白雲島主,你是五大宗師,老夫向你問一個人。」

    「哦?」白雲島主問道:「何人?」

    「北宮連城。」暮野王語氣已經滿是冷意:「聽說北宮連城也成了大宗師,你既然是大宗師,可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白雲島主不答反問道:「你要找北宮?」

    「不錯。」暮野王道:「你若知道北宮連城在哪裡,告知老夫下落,老夫可以幫你做一件事情。」

    白雲島主淡淡一笑,道:「你想知道北宮在哪裡,就該問他的後人。我與北宮多年未見,他如今在哪裡,或許他的後人知道。」

    「後人?」白雲島主冷笑道:「你是說齊家的人?齊家的人可並不知道。」

    白雲島主含笑道:「那你找錯了人,在你身後的屋子裡,是楚國錦衣候,也是齊家的後人,如果普天下還有人知道北宮在哪裡,應該就只有這位小侯爺知道了。」

    齊寧心下一凜,暗叫不好,卻感覺勁風忽來,暮野王竟然已經轉身向屋內撲過來,齊寧知道暮野王的本事,不敢硬接,後退一步,暮野王早已經穿窗而入,瞧見齊寧身形,探手抓過來。

    暮野王是當今天下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齊寧自問絕非此人敵手,也不多想,腳下一滑,身體一閃,正是逍遙行,躲過暮野王一抓,身體又是側滑,已經從屋門閃身出去,這木屋之內空間有限,暮野王又非尋常對手,齊寧不敢託大,出了屋門,地勢開闊,自然是更為容易閃避。

    暮野王雖然兩脈受損,但功夫不減,如影隨形,緊貼在齊寧身邊,齊寧心下有些懊惱,忍不住叫道:「白雲島主,你是大宗師,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幹嘛讓他纏上我。」口中說話,腳下卻是東遊西蕩,這套逍遙行他已經十分熟悉,踏步起來,風姿翩翩,甚為瀟灑。
V123210 發表於 2017-7-6 07:10
錦衣春秋 第六三四章 化枝為劍

    暮野王武功雖強,但顯然一時間還沒摸透逍遙行的竅門,連連出手,都是差之毫釐,心下倒也有些吃驚.uuk.la

    白雲島主手杵長杖,氣定神閒,白羽鶴和赤丹媚依然沒有起身。

    赤丹媚被齊寧帶出城後,昏死過去,此後事情並不知道,卻也知道齊寧被捲入進來,皆因自己,見到暮野王對齊寧出手,而且一看就知道暮野王的武功了得,心下暗暗擔心。

    忽聽得一陣簫聲響起,空靈淒涼,在這夜幕之中突然響起來,所有人都是聽的一清二楚,簫聲悠揚遼遠,似在遠方,又似在耳邊。

    簫聲突起,赤丹媚不自禁四下張望,暮野王得聞簫聲,身形微頓,齊寧卻趁此機會,拉開了距離,見得暮野王不再追來,微鬆口氣,那簫聲近在耳邊,忍不住左右瞧了瞧,並無他人,瞧向白雲島主,只見他微仰著頭,目視一處,神色從容淡定,忍不住順他目光瞧過去,竟是發現在木屋的屋頂之上,有一身影正長身而立,雙手持洞簫,夜風吹拂,此人長袍翻動,頗是飄逸,這才知道簫聲竟是從木屋頂上發出來。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鬼竹林今夜倒是熱鬧得緊,他內力已經頗為深厚,附近若有動靜,很容易察覺,但此人出現在屋頂,卻根本沒有絲毫察覺,亦不知他是何時出現。

    那人洞簫清澈空靈,但簫聲意境卻頗有些淒苦。

    忽見白雲島主抬起一隻手,笑道:「北宮兄,多年不見,一向可好,簫聲依舊,可是讓認心生感慨。」

    齊寧大吃一驚,心想白雲島主稱呼那人為「北宮兄」,難道屋頂上吹簫之人竟然是劍神北宮連城?

    齊寧在齊家老宅得到無名劍法,後來便猜測是北宮連城所授,這一向都覺得北宮連城似乎環繞在自己身側,可是直到此時,才真正瞧見北宮連城。

    暮野王怔了一下,猛地低吼一聲,向木屋衝過去,足下一點,整個人已經一飛衝天,直向北宮連城撲過去。

    齊寧心下駭然,暗想暮野王見到北宮連城,問也不問便即出手,他知道暮野王與北宮連城有仇隙,但暮野王被軟禁十八年,凶性未改,這份仇恨當真是刻骨銘心。

    暮野王宛若洪荒巨猿,已經飛身撲到北宮連城近側,卻見到一聲清嘯,北宮連城更是一封衝天,升入夜空之中,暮野王抬起頭,卻瞥見北宮連城已經從他頭頂掠過,回過神,北宮宛若一隻仙鶴飄然落下。

    暮野王又是一聲怒吼,在屋頂上雙足一蹬,整個人從天而降,往北宮撲過來,北宮拿著洞簫的左手背負身後,右手微微一抬,卻見地上七八根枯枝陡然射出,直往暮野王襲過去,這七八根枯枝宛若飛刀一般,又快又急,只聽「噗噗噗」幾聲響,枯枝盡皆打在暮野王身上,暮野王竟根本閃躲不開。

    暮野王身體「咚」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竟是不能動彈。

    齊寧和其他人看在眼裡,都是驟然色變,須知暮野王已經是江湖上絕頂高手,白雲島二奴聯手可以擊敗赤丹媚,卻奈何不了暮野王,但北宮只是隨意出手,暮野王竟然沒有還手之力,就被制服在地。

    齊寧心中驚駭,此時才感覺五大宗師當真是名不虛傳,也難怪向百影曾經說過,五大宗師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一人護一國,此等出神入化的絕世武功,江湖之上可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難怪被稱為怪物。

    暮野王落地之後,不能動彈,卻破口罵道:「北宮連城,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老夫今日若不去你首級,死不瞑目。」

    齊寧這時候站在北宮身側不遠,見到北宮一身紫色斗篷,斗篷帽裹著頭,帽簷極低,整個人俱都被斗篷裹在其中,密不透風,夜色昏暗,他一雙眼睛亦是被斗篷遮擋,只露出高挺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

    「你殺不了我。」北宮淡淡道:「我也不想殺你,十八年前,我已經給了你交代,如果你不滿意,我也沒法子。」

    白雲島主笑道:「北宮兄十八年前與他交過手?」

    北宮瞥了白雲島主一眼,才道:「你能離開白雲島,倒也不容易。」

    「若是此番沒有離開白雲島,豈能與北宮兄在這裡重逢?」白雲島主微笑道:「多年不見,北宮兄風采依舊。」

    北宮道:「你當真很想見我?」

    「莫非北宮兄不想見我?」白雲島主笑道:「畢竟是多年老兄弟,總是有些想念的。」

    北宮道:「你的徒弟到楚國打聽我的下落,想知道我是生是死,你可知曉?」

    齊寧聽見,立時便想到赤丹媚那次前往楚國,確實在秦淮河上找到自己,向自己打聽北宮連城的下落,此事並無其他人知道,卻不知北宮連城又從何而知?猛然間想到,那夜赤丹媚要逼迫自己回答,卻忽然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赤丹媚心生畏懼,落荒而逃,難道那天晚上的聲音,正是北宮連城所發?若是如此,便也解釋的通為何北宮知道此事,當時他就在附近,自然對船艙內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

    白雲島搖頭道:「我自然不會懷疑北宮兄還安然無恙。」

    北宮掃了白羽鶴和赤丹媚一眼,白雲島兩大弟子卻也都是看著他,白羽鶴眼眸中竟顯出熾熱之色。

    白羽鶴練劍多年,其劍法在江湖上已經是讓人聞之色變,而北宮連城號為劍神,自然是當世劍法第一人,但凡學劍之人,對北宮連城自然沒有一個不是頂禮膜拜,而白羽鶴這樣的劍術高手,內心深處又無時無刻不想與劍神一戰。

    北宮掃過赤丹媚,目光落在白羽鶴臉上,淡淡道:「你是白羽鶴?」

    白羽鶴恭敬道:「晚輩白羽鶴,見過北宮前輩。」

    北宮扭頭瞥了一眼,身法一閃,快若鬼魅,竟已經閃身到殺奴身邊,殺奴吃了一驚,還沒回過神來,手裡的烏曜劍竟已經被北宮奪過去,白雲島主鎮定自若,殺奴想要搶奪回來,北宮卻已經閃身回到了白羽鶴面前,將那把烏曜劍丟給了白羽鶴,淡淡道:「你的名頭和劍術我都已經知道,烏曜劍乃十大名劍之一,位居第三,以你的劍術,倒也勉強可以配得上此劍。」

    白雲島主不怒反笑,道:「北宮兄這是拿我的東西做人情了。」

    北宮道:「烏曜劍在你手中,廢鐵一把,放在他手中,也算是神兵利器。我不是可憐白羽鶴,而是可憐這把烏曜劍。人有人心,劍有劍靈,一把劍找不到合適的主人,那是天下最殘忍的事情。」

    白雲島主道:「北宮兄都這樣說了,我自然無話可說,區區一把劍,倒也算不得什麼。」

    白羽鶴接過烏曜劍,忽地道:「北宮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

    「哦?」似乎同樣都是用劍,北宮對白羽鶴另眼相看,問道:「何事?」

    白羽鶴道:「晚輩斗膽,想請北宮前輩指點幾招,便是死在前輩劍下,也足以慰平生之願。」

    北宮聞言,忽地發出長笑之聲,道:「你要與我比劍?」

    白羽鶴跪在地上,恭敬道:「還請前輩答應。」

    北宮搖頭道:「你的劍術造詣,再給你二十年時間,足可以在劍道上有著世人難及的境界。天下練劍之人成百上千,但懂劍之人卻是屈指可數,能在劍道之上有所悟之人,更是鳳毛麟角。白羽鶴,你在劍術之上有著過人的天賦,你能有今日之成就,倒也不必太感謝莫老頭,他雖然傳授你劍術,但在劍道上的悟性,未必及得上你。」

    白雲島主絲毫不以為許,笑道:「北宮兄這是揭老弟的短了,不過論及劍術,與你相比,我是自愧不如。剛才那一手化枝為劍,放眼天下,又有誰能有此手段?」

    齊寧見這兩位大宗師言談之間,對對方都是異常熟悉,而且一看兩人對話,便知道是老熟人,只是聽北宮連城聲音,竟也清朗響亮,完全不像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頭子聲音,而且他身形挺直,氣質優雅,從背後看去,無論如何也超不過五十歲。

    齊寧心想難不成這兩大宗師平日裡都注重保養,年事雖高,但看起來卻十分年輕?

    暮野王見北宮連城將自己丟在一邊,理也不理,更是惱恨至極,怒聲道:「北宮連城,我若不死,必會讓你永不安寧,你若有種,現在便殺了我。」

    北宮看也不看,向白羽鶴道:「你這等劍客,世間難求,不必徒送性命。你可知何為劍道?」

    白羽鶴一怔,眸中顯出求教之色。

    北宮緩緩道:「劍道非鬥技之道,心中想著與人比劍,就落了下乘。劍道便是天道,窮極參天,參悟劍道極限,便懂得天道,蒼穹俯視蒼生,劍道極限,便是蒼穹,俯瞰蒼生,天人合一,便是劍道之真諦。」

    白羽鶴若有所思,忽地恭敬叩首,齊寧心想以白羽鶴冷傲的性情,除了能向白雲島主下跪,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北宮連城能受他跪禮,亦可見白羽鶴對北宮是發自內心存有敬畏之心,只聽白羽鶴恭敬道:「前輩所言,晚輩必將銘記於心,也定將全力追尋劍道真諦。」

    白雲島主嘆了口氣,道:「北宮兄,我教了他幾十年,倒不如你一番話讓他受教更深。」

    白羽鶴立刻道:「弟子不敢,島主!」

    白雲島主淡淡道:「你已非白雲島弟子,倒也不必稱呼我為島主。」

    白羽鶴一怔,神色顯得頗為黯然,赤丹媚卻是道:「島主,一切都是媚兒的過錯,還請您老人家開恩,不要逐白師兄出島。」

    「我說過的話,可曾有收回的道理?」白雲島主淡淡道:「二奴,你們帶媚兒回島,將她軟禁島上,此生不得離島。」
V123210 發表於 2017-7-6 07:10
第六三五章 霸點鴛鴦

    齊寧在齊宮之內瞧見赤丹媚刺殺東齊國君,便知道赤丹媚對東齊國君必然有著難以解開的仇恨,否則也不可能以白雲島弟子的身份去刺殺本國國君.

    赤丹媚是東齊國師的弟子,齊寧料定她對東齊國內的境況必然知之甚多,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赤丹媚很有可能也會知道。

    楚國雖然要與東齊結親,但齊寧心裡很清楚,這只是暫修兩國之好,而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沒有永遠的同盟關係,雖說目前楚國的頭號對手是北方的漢國,但齊國畢竟獨霸一方,終歸也是楚國眼中之刺。

    知己知彼,放百戰不殆,這些年來,三國之間接觸稀少,互相之間並不是十分瞭解,互相所知,也都只是一些表面上的東西,既然赤丹媚對齊國有著切齒之恨,齊寧便覺得如果楚國拉攏,赤丹媚未必不會歸順楚國。

    如果赤丹媚將自己所知透露給楚國知道,對楚國來說,當然是極為有利的事情。

    要讓赤丹媚背齊投楚,雖然看似困難,卻並非不可能,赤丹媚欲取東齊國君人頭,但孤身刺殺已經失敗,東齊國君也不可能再給赤丹媚第二次機會,如此情況下,赤丹媚只能依靠外力,或許有可能達成所願。

    而楚國當然是有可能幫助赤丹媚實現願望的外力,如果楚國多花些心思,要將這白雲島弟子拉攏過來,倒也並非天方夜譚。

    只是齊寧現在卻知道,以眼下的情況,自己的盤算徹底落空,誰能料到東海白雲島主會親自找過來,有白雲島主在此,齊寧心知要帶走赤丹媚已經是徹底無望,打又打不過,而且赤丹媚是白雲島主弟子,白雲島主帶走本門弟子,天經地義,那是誰也挑不出來理兒的事情。

    不過一想到赤丹媚此生要在白雲孤島了此殘生,齊寧只覺得異常殘酷,赤丹媚無論是智謀、武功還是那萬里挑一的絕色容貌,都是一等一的角色,如此絕色佳人,卻要守著孤島終老,確實讓人心生憐憫。

    赤丹媚臉色頗有些蒼白,但她顯然也知道無力抗拒白雲島主,起身來,神情黯然,殺亡二奴上前來,抬手道:「三姑娘,咱們走吧。」

    赤丹媚瞧了齊寧一眼,勉強一笑,轉身便走,齊寧實在忍不住,叫道:「等一等!」

    赤丹媚嬌軀一震,白雲島主瞥了齊寧一眼,面帶微笑,並不說話,齊寧有些尷尬,卻還是道:「莫莫島主,你當真要將她軟禁在孤島一生?」

    白雲島主道:「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似乎並不需要解釋。」

    齊寧嘆道:「她年紀輕輕,你將她困在島上,是不是是不是太過殘忍?她畢竟是你的弟子,你從小看她長大,就當真忍心?」

    白雲島主只是輕嘆一聲,並不言語。

    北宮卻忽然道:「齊寧,你過來!」

    齊寧一怔,猶豫一下,卻還是走到北宮身邊,北宮問道:「我問你,赤丹媚是否已經和你同過床?」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都是微微色變,齊寧更是尷尬,心想堂堂劍神,怎地問出這樣讓認感到害羞的話來,正要回答,北宮已經向白雲島主道:「莫兄,赤丹媚要回白雲島,這是你門內之事,我本不該過問的。只不過令徒已經與齊寧私定終身,齊寧既然在這裡,要不要讓她跟你回島,還得問問齊寧的意思。」

    齊寧和赤丹媚都是顯出驚訝之色,暗想劍神怎地無中生有,二人何時私定終身?

    白雲島主卻是笑道:「北宮兄又在拿老弟開玩笑了,他們私定終身,我怎地一無所知?」

    「既然是私定終身,你不曉得也是理所當然。」北宮單手背負身後,另一手始終拿著洞簫,緩緩道:「令徒不久前隨齊國使臣去往楚國,與齊寧相識,此後在京城秦淮河上的一條船上,同床共枕。」

    白雲島主始終帶著微笑,道:「北宮兄,媚兒至今守身如玉,你若再開這樣玩笑,老弟可真有些不快了。」

    「你大可以問問你的徒弟,是否有此事?」北宮連城道:「我方才說過,令徒打聽我的下落,也在那條船上,我親眼所見,自然不會有錯。」

    白雲島主微皺眉頭,看向赤丹媚,卻還是和顏悅色道:「北宮兄既說有此事,自然不會假。或許在一起是真,但是否私定終身,卻也只有他二人知曉了。」問赤丹媚道:「媚兒,你當真與齊寧私定終身?」他目光銳利,神情依然溫和。

    赤丹媚不敢與白雲島主對視,低下頭,北宮已經道:「男女之情,天經地義,並無不可告人。你們若是私定終身,今日我和莫兄在此,也就不費功夫,今夜就將這門親事辦了,如果並無此事,那是我年老耳拙,自然會向莫兄賠罪。」

    齊寧心下激動,知道北宮這是出手相助,他有言在先,並未說死,若是赤丹媚告知並無此事,北宮便只能向莫瀾滄賠罪,對於常人來說,賠罪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對北宮和莫瀾滄這等宗師來說,那卻是了不得的事情。

    五大宗師,超然世外,並存於天下,那都是孤高絕頂之輩。

    北宮和島主言談之中,看似平靜,但齊寧自然聽得出來,這兩人都是語帶機鋒,同為大宗師,旗鼓相當,自然都不會向對方低頭,此刻北宮以賠罪作為賭注,可說已經是極其難得,齊寧心知一切這兩大宗師此番交鋒,勝負也都在赤丹媚一言之中。

    若換做平日,北宮必輸無疑,但如今形勢卻極其微妙,北宮這等若是給了赤丹媚一條脫身的道路,若是沒有私定終身,赤丹媚就只能回到白雲島孤獨終老,可是若承認與齊寧有了私情,那麼北宮必有後招跟上。

    齊寧只怕赤丹媚忌憚白雲島主,一時糊塗,忙道:「丹媚,有有二爺爺給我們做主,你有什麼說什麼,總要讓島主知道的。」

    北宮和島主此刻卻都是鎮定自若,並不言語,赤丹媚瞧了瞧齊寧,又瞧了瞧島主,猶豫片刻,終是跪倒在地,向島主道:「島主,媚兒該死,媚兒媚兒在楚國的時候,確實確實和齊寧呆在一起。」

    她這般說,便等若是承認確有其事。

    島主眉頭微緊,北宮道:「莫兄,看來並不是我老糊塗,果真有此事。」向赤丹媚招招手,道:「你過來!」

    赤丹媚瞧了島主一眼,島主卻並不看她,赤丹媚咬著紅唇,終是起身走到北宮邊上,北宮道:「你二人歲數雖然略有差距,但既然兩情相悅,便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了。我說過的話,自然作數,莫兄,今夜就讓他們成親如何?」

    島主微笑道:「有北宮兄促成這門親事,自然是再好不過。」頓了頓,才道:「只是今夜成親,未免太過倉促。媚兒自幼拜在我門下,她是我白雲島的一顆明珠,北宮兄總不能這般寒酸就讓她成了齊家的人。」

    北宮道:「那又當如何?」

    島主笑道:「她隨我回白雲島,齊寧帶著迎親隊伍,總要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過門。」

    北宮搖頭道:「莫兄對這些繁文縟節何時又在意過?我瞧那些繁文縟節可免則免,齊寧,這是你們的親事,你們又是什麼意思?」

    齊寧心想如果赤丹媚真的被白雲島,就算自己帶著隊伍去迎娶回來,那也是困難重重,只怕根本沒有機會,白雲島主忌憚北宮,卻又不想將赤丹媚交出來,所以才會故意搪塞,立時道:「我對丹媚一片真心,自然是越早和她在一起越好,還請島主成全。」

    赤丹媚知道齊寧也是在演戲,心想你對我又能有什麼真心,但此時不好多說,只能低著頭,她雖然不是姑娘家,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智都已經熟透,但畢竟未經人事,此等婚姻男女之事,終究還是有些靦腆,更何況她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心中對島主也是頗有愧疚之心,異常複雜。

    「你也是這個意思?」北宮看著赤丹媚。

    赤丹媚又如何不知,自己一旦回島,此生只怕再難見天日,輕聲道:「一切一切都由齊寧做主就好。」

    北宮微微頷首,道:「莫老頭,你我各執一見,就不必爭執,由他們的意思就好。」

    島主微仰首,若有所思,終是嘆道:「媚兒若是真的與齊寧成親,便是齊家的人,自今而後,她的事情我自然不會過問。」頓了頓,才道:「北宮兄是否知道媚兒的身份?若是齊寧娶她過門,也許會給齊家甚至楚國帶來災禍。」

    北宮淡淡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我知道你的意思,楚國錦衣候娶了東齊廢太子之女,而且這位公主行刺過東齊國君,因此齊國將會因此與楚國結怨,莫老頭,你說的災禍可是如此?」

    齊寧心下一凜,大吃一驚,暗想原來赤丹媚竟然就是東齊廢太子之女,如此說來,她竟是一位公主,帶有東齊皇家血統,一瞬之間,終於明白赤丹媚為何會想盡辦法要入宮行刺東齊國君。
V123210 發表於 2017-7-7 00:18
第六三六章長夜當歌

    齊寧得知赤丹媚乃是東齊廢太子的公主,心下凜然,島主道:「我正是有此擔心。」

    北宮道:「這門親事,你我俱都是見證人,不關乎國事,當年的止戈之約,至今也不曾接觸,所以你我參與之事,只是小男女的私事而已。」頓了頓,才道:「齊國國君若是以此事為由,導致兩國結怨,我想這也不是你莫老頭想看到的。」

    齊寧心下疑惑,暗想這止戈之約又是什麼意思?

    島主嘆道:「諸國之事,任其自然,並非你我能去過問,究竟會如何,你我都是不能預料。」

    北宮道:「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多慮。」向齊寧和赤丹媚道:「你二人今日在此成親,洞房過後,何去何從,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島主含笑道:「北宮兄,好歹是娶我白雲島的弟子,莫非沒有一點聘禮?」

    北宮道:「這倒是已經準備好。」身形一展,眾人只見到眼前一花,北宮連城瞬間便沒了蹤跡,其身法之鬼魅,當真是駭人聽聞,齊寧所見高手不在少數,但身法如此恐怖駭人,卻是前所未見,心想與北宮連城的速度比起來,那些高手的速度就宛若蝸牛爬行了。

    正自驚詫,忽見得一道影子從天而降,隨即聽得「砰」一聲,那身影重重落在地上,北宮連城如影隨形,也輕飄飄落了下來。

    齊寧瞧那落地之人,微皺眉頭,卻原來是鬼竹林的主人苗無極這老妖婆,苗無極一臂殘缺,也不知是否她自己處理了傷勢,斷臂處已經不再流血,她本就醜陋,此刻窩在地上,縮成一團,更是讓人厭惡。

    齊寧心想先前這老妖婆定是趁亂想逃脫,卻不防落到了北宮手裡,猛地想起,自己中毒不能動彈之時,一隻怪蟲鑽入自己口中,那絕非巧合,難道那怪蟲竟是北宮暗中所為,越想越覺得有此可能。

    雖說成親在即,但齊寧倒沒有什麼激動感,畢竟他與赤丹媚並不是相識太深,說齊寧對她性感腴美的身段兒十分欣賞倒是不假,畢竟赤丹媚有著前凸後翹性感妖嬈的惹火身材,是個男人看到都會想入非非,但若說齊寧對赤丹媚有男女之情,那卻是太過勉強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麗的女人天生能得到男人的好感,這並沒有什麼不對,齊寧不是柳下惠,同樣對漂亮的女人感興趣,但卻絕非見到女人便心生情愫。

    赤丹媚此刻心裡也同樣激動不起來。

    她本以為既然白雲島主都已經趕到,自己再無倖免道理,此生也只能在白雲島孤獨終老,卻不想北宮竟然給了她脫身之道。

    一旦自己與齊寧成親,也就成了齊家的人,有劍神北宮連城坐鎮,白雲島主自然無法將自己再帶回白雲島。

    刺殺東齊國君未成,她自然不甘心就此放棄,雖然心中感激白雲島主多年的養育之恩,但就此被軟禁在白雲島,赤丹媚自然是難以接受,如今有了脫身之路,心中雖然對白雲島主頗有幾分愧意,卻還是想藉此脫身。

    她心智成熟,當然知道齊寧竭力幫助自己脫身,絕非是因為要做什麼好事,更不可能是因為自己容貌緣故,其後必有緣故。

    她和齊寧心知肚明,所謂的私定終身兩情相悅,只是目前無可奈何的一種說辭,只要以此讓白雲島主斷了將自己帶回去的念頭,目的也就達成。

    她知道齊寧對自己不可能存有什麼真心,而她同樣也對齊寧沒有男女之情,畢竟在她看來,齊寧不過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而自己年歲比齊寧要大上許多,兩人之間談及男女之情實在有些荒謬。

    她現在只想著和齊寧將這場戲演下去,度過此劫,事成之後,無非給齊寧一些報酬,而後分道揚鑣,兩不相欠。

    白雲島主瞥了一眼地上的苗無極,這老妖婆蜷縮一團,動也不動,似乎已經昏迷過去,微微一笑,問道:「北宮兄,這就是你的聘禮?」

    「要找到讓你心滿意足的聘禮,並不容易。」北宮道:「不知道這份聘禮,你可滿意?」

    若非是北宮所言,齊寧只怕都要笑出聲來。

    他見過許多求親的聘禮五花八門,可是卻從未見過將人當作聘禮,齊寧本以為北宮果真帶來了稀世珍寶,卻不相識就地取材,用鬼竹林的主人作為聘禮。

    齊寧心想北宮如此調侃白雲島主,只怕白雲島主一個不快,兩大宗師便要翻臉。

    孰知白雲島主瞧了半死不活的苗無極一眼,輕嘆道:「北宮兄出手大方,老弟只能收下這份厚禮。」向二奴道:「你二人將他帶回白雲島,既然是北宮兄所贈之禮,自當要好好照顧。」

    齊寧睜大眼睛,只覺得匪夷所思,這時候眼角餘光瞥見暮野王,只見到暮野王此時竟是盤膝坐在屋角,似乎正在運功,齊寧先前註意力都不在暮野王身上,此時瞧見,心想怪不得這傢伙半天不吭聲,原來是在邊上調理。

    先前北宮只是隨意一招,化枝為劍,便讓暮野王無力招架,齊寧暗想暮野王想要找北宮的晦氣,今生只怕無望。

    這時候卻也看到,苗無極手下那怪漢趴在不遠處的地上,他先前被暮野王打出窗外,再無聲息,此時看他樣子,應該已然斃命,只是這等小角色,自然不會有人去注意。

    齊寧心下冷笑,暗想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果然不假,苗無極這幾人在鬼竹林多年下來,也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如今也算是罪有應得,只是北宮以苗無極作為聘禮,白雲島主出人意料地接受,倒讓齊寧心下好生疑惑。

    北宮終於發出一聲長笑,道:「聘禮也收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齊寧,你去收拾洞房,今晚就洞房。」

    齊寧心想這只不過是救下赤丹媚的計策,難道還真要洞房不成?洞房不洞房,我倒不在乎,只是人家赤丹媚願意?笑道:「二爺爺,這親事既然成了,後面的事情就是我和丹媚的事兒了,多謝二爺爺和島主成全,我和!」

    北宮卻已經冷冷道:「廢話少說,收拾洞房。」又向白羽鶴道:「白羽鶴,你如今不是白雲島弟子,我吩咐你做事,也不算是冒犯白雲島,你去廚房瞧瞧,擺一桌喜宴,既然是莫老頭的弟子成親,總不能太過寒酸。」

    白羽鶴怔了一下,北宮淡淡道:「還不快去。」

    北宮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白羽鶴猶豫了一下,瞅了白雲島主一眼,只見白雲島主已經向池塘邊走過去,池塘邊有一塊石墩,他也不嫌棄,逕自在石墩坐下,抬頭望著夜色蒼穹,若有所思。

    二奴也不耽擱,殺奴上去一隻手拎起苗無極,攜著亡奴飛身而去。

    白羽鶴這才收劍掛腰,去找尋廚房,北宮緩步走到池塘邊,距離島主幾步之遙,忽地抬手,奏起洞簫,簫聲空靈。

    齊寧和赤丹媚對視一眼,兩人都略有些尷尬,但今日若非齊寧,赤丹媚必定要被帶回白雲島,是以赤丹媚眼眸之中,略有一絲感激之色,她雖然身著老妖婆粗陋衣衫,但麗質天生,那粗陋衣衫自然掩飾不住那妖嬈體態,而且老妖婆身材矮小,更是乾瘦,如同枯敗樹枝,遠及不上赤丹媚苗條修長,更無赤丹媚腴美彈潤的肌膚,所以赤丹媚穿上那身衣衫,自然顯得緊了許多,將她傲人的豐滿酥胸以及蜂腰翹臀俱都勾勒出來,曲線流暢,膏潤柔美,夜色之中,前凸後翹,體態迷人。

    齊寧只以為赤丹媚心中多想,湊近過去,低聲道:「不必擔心,咱們過了這一關,讓島主離開,便萬事大吉了。」

    赤丹媚勉強一笑,心中卻知道,這場戲並非那麼容易演,若是被島主看穿破綻,便是前功盡棄,而且島主顯然已經有所懷疑,想要過關,絕非易事。

    簫聲如靈,忽聽島主朗聲吟道:「大夢翩躚隔春水,小燈閃爍了繁華。徘徊南山遇路歧,徬徨深谷逢尺八。俯瞰經緯風沉吟,仰望穹廬夜暗啞。東海明珠值幾何?和田白玉作酒駕。」吟到此處,北宮的簫聲陡然快起來,再無先前淒涼之意,竟似乎有一種塞外奔馳的豪邁之感。

    島主卻已經翻身而起,舞動手中長杖,一招一式卻是優雅異常,神鬼莫測,只聽得島主高盛繼續吟道:「古來人生酒肉否?晚稀光陰照華發。伊有笑靨兩邊浮,但喚羹湯殺白馬。紅裙長袖青眸轉,歌聲柔潤依蒹葭。起舞明月飛銅瓠,揮霍蓬篙棄竹筏。厭倦靈山氤氳座,相見無聲捻紅花,人生百年觀滄海,煙起朝霞又遇她。」

    他一手長詩吟完,手中長杖直至蒼穹,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北宮簫聲已停,兩大宗師四目對視,忽然之間,齊聲長笑,聲震四野,笑傲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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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