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25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0 23:48
第九七四章 霸道

    落座之後,江易水才抬手含笑道:「沈將軍,寧小兄,今日特地準備了一桌南洋的酒菜,南洋荒蠻之地,這些東西本不足以登上檯面,今日也只是求個新鮮而已,兩位請!」

    齊寧笑道:「江三少去往南洋掙多少銀子倒是無關緊要,能夠見識異域風情,也算是沒有白活。」

    「寧小兄,這些酒菜可是出自正宗的南洋人之手。」江易水微笑道:「我花了五兩銀子,從南洋買來一名廚藝精湛的大廚,一直都是在船上伺候著,寧小兄要是喜歡這南洋酒菜,以後隨時可以前來品嚐。」

    齊寧哈哈笑道:「江三少常年往返在海上,能見到你的機會並不多,真要是嘴饞了,也只能等三少有空閒了。」

    江易水一怔,但馬上笑道:「這事情好解決。寧小兄如果真的喜歡,那名大廚我就送給寧小兄,以後專門為寧小兄做菜就是。」看了沈涼秋一眼,含笑道:「我只擔心東海水師軍規森嚴,不會收受。」隨即抬手道:「兩位賞光,感激之至,來來來,快請嘗嘗!」

    三人當下動了筷子,齊寧品嚐菜餚,倒也算是可口。

    忽見江易水拍了拍手,從屏風後面忽地魚貫走出四名女子,身上的衣衫充滿了異域風情,膚色泛宗,肌膚緊致充滿彈性,細腰翹臀,身材都很是惹火性感,一看容貌,顯然是從南洋而來。

    屏風後面這時候已經響起曲樂,四名南洋舞姬伸展雙臂,擺動腰肢,一開始便是極為撩人的舞姿。

    「兩位,這是南洋當地的舞蹈,很有風情。」江易水含笑道:「這四名女子在南洋也都算是絕色佳人,一共花了我一百二十兩銀子,但卻是物有所值。」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到現在可都還是黃花處子之身,完璧如玉。」

    沈涼秋微皺眉頭,齊寧卻表現得興致勃勃,問道:「江三少,這樣的女人,難道只要三十兩銀子一位?這這也未免太便宜了。」

    「比起中原,南洋人的價碼確實很便宜。」江易水哈哈笑道:「咱們這邊要是有這等姿色的完璧姑娘,沒有上百兩可拿不下。」抬手捻著下巴一綹青須,輕聲道:「寧小兄如果看中了哪一位,可以告訴我,我這邊給你安排的妥妥噹噹,絕不讓你失望。這南洋女人的味道,和中原可是大不相同,不親自試一試,可是不明白其中的味道。」

    沈涼秋這時候已經微咳嗽一聲,江易水卻是哈哈一笑,滿不在乎道:「食色性也,沈將軍,人不風流枉少年,寧小兄英雄年少,沒有沒人陪伴,總是缺少一些什麼。」端起酒杯,笑道:「來,今日能夠請到沈將軍,而且還能認識寧小兄,真是三生有幸,我先乾為敬。」端杯一飲而盡。

    齊寧和沈涼秋對視一眼,也都飲盡了杯中酒。

    齊寧在唐諾的幫助下,將幽寒珠注融入了自己的體內,自己的身體已經是百毒不侵,是以他也從不擔心別人能夠會用下毒的方式暗害自己,而且他相信這江易水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對自己和沈涼秋動手。

    四名舞姬體態妖嬈,那性感柔軟的身體如同蛇一般扭動著,非但如此,那眼眸兒也滿是挑逗之色,是不是探出小丁香舌兒,勾魂攝魄,當真是魅惑得緊。

    猛聽得江易水沖著那幾名舞姬道:「快一些,快一些!」

    四名舞姬立刻加快了速度,全身抖動,波浪翻滾,江易水見狀,哈哈大笑,揮手道:「來人,斟酒!」便從後方上來一名男僕從,齊寧這才發現,那僕從竟然也是南洋人,大概十七八歲樣子,始終彎著身子,顯得異常小心謹慎,手裡端著酒灌,他剛靠近要為江易水斟酒,江易水卻似乎看得興起,猛地展開雙手,卻不料這突然一張開手臂,手臂剛巧打在那酒灌上。

    那僕從本就小心翼翼,突然被這一打,吃了一驚,手中酒灌亦是不穩,頓時就被打翻,酒水濺出,不少都濺到江易水袖上,那酒灌則是落在地上,雖然因為是木板沒有摔碎,但酒灌中的酒卻已經潑灑出大半。

    四名正在癲狂般舞動的南洋舞姬看到此景,都是花容失色,驚呼聲中,都是停下了舞蹈,一臉驚恐地看著那南洋僕從。

    南洋僕從一臉呆滯,很快便瞳孔收縮,臉色煞白,噗通已經跪倒在地,叩頭不止。

    江易水卻從容淡定地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輕輕擦拭袖上的酒漬,輕嘆道:「這件衣衫,從材料到做工師傅,都是經過細細挑選,足足花了十天的時間才製作出來,僅本錢就花了一百四十兩銀子,我在南洋的時候,一名南洋的官員出價四百兩銀子要買我這件衣衫,被我拒絕,因為我用過的東西,從來都不會送人的。」

    齊寧心想以江家的財大氣粗,一件衣衫一百多兩銀子倒也不算奇怪。

    「這灌酒在南洋也算是極品,花了我十五兩銀子,如果在中原,賣出三十兩銀子都算是低價。」江易水嘆道:「這個奴才只花了三兩銀子,一件衣衫足可以買五十個這樣的奴才,一罈酒,也可以買上十個八個。」

    齊寧和沈涼秋對視一眼,只聽江易水道:「他除了這條性命,身無長物,也賠不起了。」揮手高聲道:「來人,帶他下去!」

    從面外立時衝進兩名勁衣大漢,二話不說,上前托著南洋奴便走,南洋奴驚恐萬分,大聲叫喊,雖然聽不懂他語言,但齊寧卻知道他一定是在乞饒。

    「江三少,你這是?」齊寧看了那南洋奴一眼,問道:「是要讓他用性命賠償?」

    江易水微笑道:「其實也不是讓他賠償。寧小兄有所不知,這南洋人還未開化,不懂規矩,我獎罰分明,也是讓他們知道如何守規矩。」看向沈涼秋,含笑道:「就像沈將軍治軍,若有人觸犯軍法,人雖有情軍法無情,一旦網開一面,這軍法也就形同無物了。」

    說話之間,那南洋奴已經被拖出去,片刻之後,聽到「噗通」一聲響,似乎是有什麼重物落水的聲音,齊寧不用多想,也知道定是那南洋奴被拋進了大海。

    這裡地處空闊,深海之中,前無島後無礁,就算不被鯊魚吃了,南洋奴也活不了多久。

    江易水外表看起來文質彬彬斯斯文文,就像一個讀書人,說話也是謙和的很,可是這出手確實狠毒無情。

    四名舞姬美麗的臉上都滿是恐懼之色,齊寧看在眼中,忽然笑問道:「江三少,我瞧這些人對你都是害怕的緊,到底是因為她們在你船上所以害怕,還是因為南洋那邊對我們中原人存有畏懼之心?」

    「問得好。」江易水豎起大拇指:「寧小兄,我交友甚廣,可是卻從無問過這樣的問題。不瞞你說,莫說這些南洋奴才,就算是南洋那些達官貴人,見到我們大楚的船隊,那也是戰戰兢兢,敬畏有加!」

    「哦?」

    「出了大海,江家商船隊代表的就是大楚。」江易水肅然道:「身在海外,我們卻從無忘記自己代表的是大楚帝國,所以從不敢在海外墮了我大楚的威風。」哈哈一笑,道:「國強則人強,我們如今出海貿易所到之處,他們都知道我們是天朝上邦的船隊,從不敢對我們稍加失禮。」身體前傾,不無得意道:「說句不好聽的,咱們到了那邊,想怎樣就怎樣,他們要是不聽話,讓他們嘗嘗厲害就乖乖馴服了。」

    齊寧嘆道:「江三少,常言道得好,恩威並施,如果只是以威勢壓服他們,他們表面和氣,可是內心只怕怨恨的緊。」

    「只要他們聽話就好。」江易水微笑道:「對他們無須客氣,即使他們心中不甘,可是卻又不敢如何。」

    齊寧淡淡笑道:「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讓南洋人以為我們大楚霸道無理?如果有朝一日江家船隊不再有今日的勢力,無法再以武力震懾他們,卻不知道江家與南洋的貿易是否還能繼續下去?」

    江易水臉上微微變色,齊寧卻已經端起酒杯,慢條斯理道:「嗯威並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智慧,如果對方有心和我們和和氣氣互利互惠,當然是要施恩於他們,讓雙方能夠持久,如果他們不守規矩甚至言而無信,大可以再用武力震懾一番,一味的武力,我總擔心長久不留。」看了江易水一眼,微笑道:「江三少常年在海外,應該比我更清楚形勢,你既然有心要代表大楚,還是不要太過猙獰為好,有時候也要改改你的臭毛病。」

    江易水臉色更是難看,便在此時,卻聽艙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隨即聽到聲音傳來:「三老爺,大事大事不好!」

    江易水背負雙手,沉聲道:「怎麼了?天塌下來了不成?」

    「是是騰霧號!」外面上氣不接下氣:「騰霧號船艙著火了!」

    沈涼秋聞言,已經赫然站起,齊寧也是吃了一驚,江易水更是變色,二話不說,衝出船艙,齊寧和沈涼秋對視一眼,也跟著出了艙,到得船舷邊,向後方望過去,只見到其中一艘船隱隱傳來火光,騰起陣陣裊裊煙霧,竟果然是失火——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4:57
錦衣春秋 第九七五章 失火

    騰霧號突然起火,船隊頓時有些騷動,江易水臉色難看,這時候已經顧不得斯文,怒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為何會起火?」

    邊上有人道:「三爺,那邊還沒發來旗號,但肯定已經派人過來稟報,聽那邊的聲音,這時候也應該在救火。」

    果然,片刻之後,已經有小舟靠近到船邊,登船之後,那人匆匆過來,一臉惶恐,跪倒在地:「小的小的見過三爺!」

    「王福,你那艘船為何會起火?」江易水臉色異常難看,「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齊寧知道這王福應該就是騰霧號的船長,只見王福臉色蒼白,稟道:「三爺,事情鬧清楚了,今晚有幾名舵工在艙底學著南洋人吃燒烤,多喝了幾杯,沒有熄火,然後火勢蔓延開來,等發現已經是來不及。好歹從裡面活著衝出來兩個人,還有幾個生死未卜,現在都在救火,沒有讓火勢蔓延。」

    「燒烤?」江易水怒道:「難道船上的規矩都不知道嗎?他們好大的膽子。」

    「眼見快要到家,這些人鬆懈了下來,可能是途中疲憊,大家也都早早睡下,雖然留人巡衛,卻卻忘記去艙底看一看,那幾名舵工舵工一時糊塗,犯了規矩,釀成大禍!」王福抬手擦額頭冷汗:「小的回頭一定重重責罰。」

    江易水卻是怒不可遏,沖上去一腳踹在王福的臉上,王福慘叫一聲,被踹翻在地,江易水怒罵道:「重重責罰?你可知道真要是出了事,那一船可就徹底毀了。咱們攏共才這幾艘船能遠涉南洋,少了一艘船,可知道要損失多少銀子?我一直告誡你們,只要有一天不登岸,就一天不得馬虎,時刻都要小心,我將騰霧號交給你,也是看你老成持重,你竟然給我闖下這麼大的禍!」

    「是是小的糊塗,求三爺饒恕!」王福跪在地上,任由口中血水外流。

    「我不罰你,你知道,商隊不只是我們江家的買賣,東海有許多世家都參與其中。」江易水冷笑一聲:「這次有多少損失,回頭好好盤算,等回去之後,再讓那些東家們決定如何罰你。」

    沈涼秋終於道:「沈三少,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先解決麻煩,騰霧號上現在是否安全,絕不可讓人死在上面。」

    江易水忙道:「沈將軍所言極是。」向王福問道:「騰霧號現在情況如何,損失有多大?」

    「回三爺,貨物並無多少損失,只是只是艙板被燒燬,往裡面進水,眼下正在加緊處理。」王福道:「小的小的!」支支吾吾不敢說下去。

    江易水沒好氣道:「到底如何,你快說,別支支吾吾。」

    「小的以為,騰霧號暫時不便繼續航行。」王福道:「現在加緊修補,如果抓緊時間的話,一天之內應該能修好,勉強航行的話,只怕!」

    江易水皺眉道:「你是說騰霧號無法繼續航行?」

    「勉強可行,但可能會損失更大。」王福硬著頭皮道:「所以小的建議停歇一天。」

    江易水冷笑道:「你說停一天就停一天?往來貿易,那都是有時間規定,而且許多貨物根本不能在船上時間太長,必須盡快登岸妥善處理。」向騰霧號那邊瞧了一眼,想了一下,才道:「這樣吧,商隊繼續前行,你們騰霧號既然走不了,就留下來一天,修好之後,迅速跟上。」

    「可是可是如果只有騰霧號留下,會不會會不會有海匪襲擊?」王福擔心道。

    江易水罵道:「真要被海匪搶了,那也是你們活該。」知道自己這也是氣話,加了一句道:「有我們江家商隊的旗號,那幫狗崽子不敢亂來。」

    齊寧忽然笑道:「三少,如果一群餓狼發現一隻兔子就在嘴邊,你覺得他們還會在乎兔子是誰養的嗎?」

    沈涼秋也頷首道:「確實如此。這裡雖然距離海岸只有一天,但海匪未必不會遊蕩過來,到時候他們看到一艘商船孤零零在此,定會出手。」

    「這!」江易水微一沉吟,才道:「黑風號也一併留下作為護衛,給你們多留些人,你們修好之後,立刻出發,不得耽擱。」

    王福忙道:「小的謝過三爺。」不敢在這裡多留,恭敬退下,江易水嘟囔幾句,這才笑道:「沈將軍,寧小兄,沒什麼大事,別被這等破事擾了興致,咱們繼續喝酒。」

    齊寧搖頭笑道:「三少今日的盛情,已經領過,這已經很晚了,有些疲倦,今日先告辭,他日若有機會,咱們再聚。」看向沈涼秋,問道:「沈將軍,你的意思?」

    「不錯,天色已晚,就不多擾了。」沈涼秋言簡意賅,拱手告辭。

    騰霧號著火,江易水的心情自然不會好,也並不挽留,送了二人下船,齊寧二人坐船回返,經過那騰霧號邊上,瞧見騰霧號上的情況已經大致穩定了下來,這騰霧號和他後面一艘貨船在船隊眾多船隻中吃水最深,貨物自然也是最多,失火之後,也許是因為有海水進入船底,此時吃水就變得更深。

    齊寧二人回到船上之後,商船隊並無停留,依然繼續航行,騰霧號則是留在了原地,其後一艘船留下來陪伴護衛,而其他船隻則是繞過騰霧號,跟隨主船繼續前行。

    齊寧站在船舷邊,瞧著那兩艘船留在原地,目光深邃。

    接下里的行程依然是十分的順利,第二天黃昏時分,已經靠近海岸線,江易水的商船隊不能停靠在東海水師的碼頭,自有商船隊的碼頭,兩支隊伍便即分開。

    這一次的捕鯊計畫,行動十分的隱秘,東海水師中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將士們只以為三路人馬果真是出海巡邏,其他兩路船隊在此之前已經返回,等到沈涼秋三艘船靠上碼頭,也並無掀起太大的波瀾,這一次帶回來的只不過是兩具屍首,沈涼秋吩咐唐輝去與刺史府聯繫,將那位胡大夫的屍首連夜送往刺史府,交給那邊,找尋胡大夫家眷歸還屍首的事兒自然是著落在當地官府的身上。

    至若黑虎鯊的屍首,則是令祝碩派人看守。

    此番行動可說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非但沒有碰上海匪,而且極其順利地拿到了黑虎鯊的腦袋,沈涼秋這幾日一直凝重的臉色,也略見和緩。

    「侯爺,這幾日辛累,好在行動順利,沒有辜負侯爺期望。」沈涼秋長出一口氣:「天色已晚,侯爺用過晚飯之後,卑將親自護衛您回城。」

    齊寧尚未說話,卻見一名水軍部將匆匆過來,看到沈涼秋和齊寧在一起,拱手行禮,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齊寧看他臉色,便知道定有急事。

    沈涼秋已經沉聲道:「有事但講無妨。」

    那部將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將軍,辛將軍到了!」

    「辛將軍?」沈涼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哪位辛?」卻並沒有說下去,臉上就已經微變了顏色,齊寧見狀,有些奇怪,那部將已經道:「辛將軍知道將軍回來,正在帳內等候,說將軍如果有時間,想和您見一面。」

    沈涼秋似乎是在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微微點頭,齊寧忍不住問道:「沈將軍,這辛將軍又是何許人也?」他知道澹台炙麟過世之後,東海水師最高的將領就是沈涼秋,如今這位突然出現的辛將軍竟然在帳內等沈涼秋去見他,架子不小,如果是沈涼秋的部將,絕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侯爺,辛將軍是老侯爺當年身邊的副將。」沈涼秋神情肅然:「老侯爺離開水軍的時候,將水師交給了大都督,辛將軍也跟隨老侯爺回京,一直在老侯爺身邊伺候。」

    「哦?」齊寧一怔:「如此說來,這位辛將軍是東海水師的老將?」

    沈涼秋點頭道:「辛將軍才幹出眾,當年是老侯爺親手提拔起來,他對老侯爺忠心耿耿,老侯爺回京之時,辛將軍主動要求跟隨回京侍奉左右,老侯爺也是答應了。他離開軍中已經多年,一直都不曾回來,想不到!」

    「也許是老侯爺一直在等候大都督的消息,遲遲沒有結果,老侯爺心中焦急,這才派了辛將軍前來問訊。」齊寧若有所思,問道:「是了,這位辛將軍是否還有將職在身?」

    「辛將軍有四品建威將軍的爵位。」沈涼秋道:「他為人低調,很少與人交往,始終跟在老侯爺身邊,京城裡知道辛將軍的人並不多。」

    齊寧心想這話倒不假,自己在京城也待了許久,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見過,即使沒有見過,但凡有些名聲的自己也是有耳聞,但這位辛將軍自己卻從無聽說過,那自然是極為低調之人,不過想想連金刀候澹台煌那般威震天下的人物如今在楚國也是低調至極,甚至讓朝廷有時候遺忘金刀候的存在,作為金刀候身邊的部將,不為人知也並不是稀罕的事情。

    「對了,這位辛將軍大名如何稱呼?」

    「辛賜!」沈涼秋道:「辛苦的辛,賞賜的賜!」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4:57
第九七六章 空降


    齊寧看到辛賜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辛賜當年一定是一名驍勇的戰將。

    辛賜的膚色黝黑,身材粗壯,只從外表看,甚至難以猜測他到底多大年紀,好在沈涼秋在進帳之前已經對辛賜略有介紹,此人看上去雖然孔武有力,但再過兩年,便已經是半百之年,也許是因為常年鍛鍊的緣故,這位辛將軍絲毫不顯老態,肌肉結實,皮膚緊繃,沒有一點鬆弛的跡象,讓人一看就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力量感。

    金刀候澹台煌已經離開東海水軍多年,而辛賜當年也隨同回京,但金刀候對東海水師的影響滲透在水師的每一個角落,辛賜同樣也成為水師將士口中的傳奇。

    金刀老侯爺當年率部南征北戰,麾下戰將眾多,早年辛賜年紀尚輕,但在老侯爺麾下已經立下了不少功勞,讓辛賜真正成為水師傳奇的卻是在清剿東海海盜的戰事中。

    澹台煌初建水師的目的,最主要是掃清東海韓氏一族的餘黨,東海王雖然自盡投降,但倖存的韓氏族人及其不少黨羽卻是下海為禍,嚴重威脅到東海海疆的安全。

    澹台煌的軍隊以陸軍為主,並無幾個懂得水軍之人,要想扭轉思想,卻也並非容易的事情,澹台煌特地組織一批將領學習水戰,辛賜便是從中脫穎而出,在接下來平定東海的戰事之中,屢立戰功,成為水軍將領之中的佼佼者,而澹台煌賞罰分明,隨著辛賜功勞卓著,最終成了金刀候的副將。

    齊寧聽得沈涼秋簡略的介紹,對辛賜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兩人進帳之時,辛賜正站在案前觀看海圖,聽到腳步聲,抬頭來看,一眼便認出齊寧,立刻上前,恭敬道:「辛賜參見侯爺!」

    齊寧含笑道:「辛將軍鞍馬勞頓,一路辛苦了。」心中卻是突然想到,這種時候朝廷將辛賜派往東海,意欲何為?難不成澹台煌經過爭取,竟然是讓辛賜前來接替澹台炙麟的位置?

    辛賜是澹台煌的心腹戰將,對澹台煌自然是忠心耿耿,而且此人在統領水軍方面有著過人的才能,論起威望,此人亦曾是東海水師傳奇人物,在東海水師將士的心中,其威望未必弱過沈涼秋。

    「辛將軍!」沈涼秋雖然是現任東海水師副將,但對這位前輩卻還是畢恭畢敬,拱手行禮。

    辛賜咧嘴笑道:「涼秋,咱們可有些年頭沒見了,一向可好?」

    沈涼秋和辛賜都是金刀澹台家的人,與澹台家有著密切的關係,而且同出東海水師,互相之間熟識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切安好。」沈涼秋道:「不知老侯爺?」

    辛賜皺起眉頭,神情黯然下來,道:「大都督過世,老侯爺自然是悲痛。」也不多說,直接道:「我奉了老侯爺之令,前來處理大都督的後事,之前我已經去過大都督府,大都督和少夫人都已經入殮,涼秋,你準備如何處理大都督的後事?」

    沈涼秋神情凝重,道:「辛將軍,少夫人過世的時候,留有遺書,不知?」

    「侯總管已經交給我看過。」辛賜嘆道:「難得少夫人對大都督一往情深,他夫妻二人自然是要葬在一起的。」

    「大都督生前有過話,說是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沈涼秋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希望能夠留在東海,遺骨與東海不離不棄。」

    辛賜微微頷首,並無說話。

    齊寧這時候才問道:「辛將軍,不知老侯爺是什麼意思?」

    辛賜苦笑道:「老侯爺這幾日心情悲傷,連話也很少說,一心等著你們送去消息。涼秋飛鴿傳書,將調查結果呈報了過去,經過刑部諸位大人的調查,證明大都督確實是自盡過世,老侯爺得知之後,更是難過,他老人家也沒有精力再來處理這些後事,所以吩咐我前來東海。」抬手道:「侯爺請坐!」

    他畢竟出自東海水師,雖然多年不曾在這邊,但一進軍營,就如同回家一般,顯得十分從容熟悉。

    齊寧落座之後,辛賜才道:「這次我過來,本是準備將大都督和少夫人的靈柩運回江夏,葬在故鄉,不過老侯爺也是囑咐過,大都督的後事,還是要與涼秋商量著辦,畢竟東海也算是澹台家的第二故鄉了,你和大都督私交甚好,能夠瞭解大都督的心思,大都督自盡過世,也許事先對你留有什麼囑咐,人既然去了,大都督若有遺命,咱們就順著大都督的意思就是。」

    沈涼秋微微點頭,道:「辛將軍,如果老侯爺的意思是要將大都督運回江夏,咱們自然是要照著老侯爺的吩咐去辦,落葉歸根,大都督年少之時就跟隨老侯爺離開故鄉南征北戰,如今如今既然去了,能回到家鄉,自然也是一個好結果。」微頓一頓,才繼續道:「大都督自己的願望,則是希望留在東海,過世之後,進行海葬,少夫人的遺書之中,也是這個意思。」

    辛賜嘆了口氣,道:「我能明白大都督的心意。我們這些人,終年與海為伍,骨子裡的血液已經和大海分不開,血管裡流淌的其實就已經是海水了。」一臉唏噓道:「莫說大都督,便是我辛賜,也想過死後葬在大海。」終是向沈涼秋道:「如果大都督果真有此願望,咱們就順著大都督的意思去辦吧。」

    沈涼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辛賜道:「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辛將軍,大都督過世之後,老侯爺老侯爺還不曾見過大都督一面,若是若是就此海葬,是否!」

    辛賜頷首道:「你有此顧慮,也算是盡心了。其實我臨來的時候,也向老侯爺提及過,畢竟大都督已經數年不曾回京,老侯爺也多年沒有見到他,如今已是永別!」搖了搖頭:「老侯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他老人家的心意我也明白,既然已是永別,若是見上一面,反倒會更加悲傷。而且路途遙遠,老侯爺也身體不好,也不能長途跋涉,所以咱們還是盡心將後事安排好就是。」

    沈涼秋神情凝重,微微點頭。

    辛賜又道:「皇上賜下了旨意,為了表彰大都督的功勛,追封大都督為靖海侯,只是少夫人過世的消息沒來得及呈報朝廷,回頭皇上應該也有賜封。」停了一下,終於問道:「涼秋,你在呈報中說,大都督自盡的緣故,有大半是因為黑虎鯊?」

    沈涼秋點頭道:「辛將軍,黑虎鯊這兩年的所為,你應該也略有所聞。大都督英雄一生,卻被黑虎鯊幾次三番折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辛賜苦笑道:「大都督少年得志,是個極重顏面的人,被區區海賊幾次折辱,確實難以承受。」握拳道:「那黑虎鯊如今又是怎樣一個動靜?」

    沈涼秋拱手道:「我已經帶回了黑虎鯊的首級。」

    「首級?」辛賜一怔。

    沈涼秋這次行動異常隱秘,軍中知道此事之人屈指可數,便是那些參加此次行動的兵士,在出發的時候,也並不知道是要抓捕黑虎鯊,辛賜剛到軍營,自然對此事也是一無所知。

    「此番承蒙侯爺坐鎮,我們查到了黑虎鯊的行蹤,所以秘密實施了抓捕行動。」沈涼秋道:「托侯爺之福,這一次行動十分順利,除掉了黑虎鯊,也解決了海疆一大重患。」

    辛賜向齊寧笑道:「侯爺此行東海,指揮除掉了黑虎鯊,真是可喜可賀。」

    齊寧擺手笑道:「辛將軍可莫聽沈將軍之言,他這是謙遜之詞。我可說明白,此次行動,從頭至尾都是沈將軍一手計畫,便是抓捕黑虎鯊的時候,那也是沈將軍親自上陣的。」

    辛賜略有感慨道:「涼秋能夠親手除掉黑虎鯊,也算是給大都督報了仇,大都督泉下有知,也是欣慰了。」又問道:「涼秋,你準備何時讓大都督落葬?」

    「我一直在等老侯爺的指示。」沈涼秋道:「既然老侯爺讓辛將軍前來,咱們就看個合適的日子,讓大都督早日落葬為安,這邊事情處理好,辛將軍也能早日回京向老侯爺覆命。」

    「那倒不急。」辛賜搖頭道:「此番如果大都督的靈柩要運回江夏,我自然是要親自護送過去,即使如此,在江夏處理完大都督的後事,我也是要返回東海的。既然大都督要在東海海葬,我也就不必去往江夏,處理好大都督和少夫人的後事之後,也就可以留在這邊了。」

    沈涼秋一怔,辛賜解釋道:「老侯爺是擔心大都督過世之後,東海水師軍心不穩。你也知道,北漢有變,朝廷已經開始籌劃北伐事宜,在這當口,東海這邊十萬不能出一點差池。老侯爺已經向朝廷舉薦你來統領東海水師,所以派了我前來,協助你處理水師軍務,老侯爺的一番苦心,你要好生理會啊。」

    沈涼秋忙道:「辛將軍,你德高望重,我怎能!」

    「你也不必多說,老侯爺既然舉薦你,自然有他老人家的考慮,而且老侯爺看得人,也一定不會錯。」辛賜肅然道:「你一門心思治理好東海水師便好,我在這邊,如有差遣,隨時可以吩咐下來,老侯爺既然讓我協助你治理水師,我自當殫精竭慮,不會有絲毫的懈怠。」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4 12:40
錦衣春秋 第九七七章 幕後交易

    辛賜的到來,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齊寧一開始本猜想辛賜可能是派來接替澹台炙麟,隨即聽得辛賜所言,又以為他只是代替澹台煌前來處理澹台炙麟的後事,這時候才知道,處理後事固然是此行目的之一,這辛賜另一個任務,卻是奉命要在東海水師駐留下去。

    「辛將軍,聖上是否已經下來旨意?」齊寧問道:「軍中不可一日無將,這東海水師大都督的位置?」

    辛賜道:「老侯爺已經向朝廷舉薦了涼秋,不過聖上還沒有頒下旨意,但朝廷也知道東海水師務須穩定,這大都督的位置也不會懸而不決,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旨意就應該到了。」

    齊寧頷首道:「如此甚好。沈將軍這次翦除了黑虎鯊,居功至偉,由他來接任大都督一職,也算是最合適不過了。」

    沈涼秋立刻向齊寧拱手道:「卑將謝侯爺賞識!」

    「沈將軍,黑虎鯊的人頭已經帶回來了,大都督的海葬也可以開始安排了。」齊寧嘆道:「入海為安,兩位還要多費心了。」

    沈涼秋和辛賜同時拱手道:「分內之事!」

    齊寧在水師大營用過晚飯,沈涼秋本要親自護送,但辛賜卻是讓沈涼秋留守大營,自己則是隨著齊寧回城。

    夜風習習,耳邊時不時地響起夜潮之聲。

    離開水師大營一段路之後,辛賜的馬速放緩下來,齊寧也是放緩了馬速,扭頭看向辛賜,辛賜猶豫一下,才終於道:「侯爺,臨來之時,老侯爺讓末將向侯爺致謝,此番辛勞侯爺了。」

    齊寧搖搖頭,道:「辛將軍客氣了,我這也是奉旨辦差,應盡之責!」

    「老侯爺說,大都督過世的緣故已經找到,這是性情所致,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辛賜嘆了口氣,看著齊寧道:「這幾日朝廷的旨意就要過來,只要旨意抵達後,侯爺就不必再辛勞,可以回轉京城了。」

    「哦?」齊寧淡淡一笑:「老侯爺覺得這邊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

    辛賜道:「刑部的官員們已經得出了結果,應該就不會有錯了。雖然我們曾經並不相信大都督真的會輕生,但事實就在眼前,那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齊寧點點頭,並無多說。

    兩人騎馬前行,海風之中甚至帶著一絲濕意,吳達林等人則是跟在後面,片刻之後,齊寧終於道:「老侯爺舉薦沈將軍接任大都督之位,鎮國公那邊是什麼意思?」

    「鎮國公!」辛賜微微一笑,終是道:「侯爺可能不知道,玄武營剛剛更換了統領!」

    「更換統領?」齊寧眉頭一緊。

    京城內外如今駐有五支兵馬,皇城之內的羽林營,衛戍京城的虎神營,此外便是駐紮在京城附近的黑刀、黑鱗和玄武三大營,玄武營雖然裝備不及其他四大營,但人數最終,達到一萬五千之眾。

    「侯爺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你離京不到兩日,玄武營有數名將領聯名上了摺子,揭露玄武營周統領濫用職權,巧取豪奪。」辛賜緩緩道:「周統領老家在桂陽,他的族人藉著他的權勢,在當地欺男霸女,猖狂異常,幾年前為了霸佔一塊良田,甚至打死了人,但因為顧忌周統領的地位,當地官府將此事大事化小,最後不了了之,據說因為此事,周統領當時寫了一封密信過去,交代當地的官府妥善處理此事。」

    齊寧皺眉道:「此事可祥加調查過,是真是假?」

    「朝廷接到幾位將領的舉報之後,派人調查此事。」辛賜淡淡一笑:「當年那名地方官員輕易找到,而且就連周統領當年那封含糊其辭的密信,那位官員也一直保留著。雖說信上並沒有明說什麼,但涉入到當年那樁命案卻是不爭的事實。」

    齊寧嘆了口氣,心知這正是司馬氏的慣用伎倆。

    司馬氏這些年收集了諸多朝廷文官武將的資料,握有許多把柄,平常不動聲色不顯山不露水,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卻能夠用這些把柄作為致命的殺招。

    當初戶部侍郎馮若海收集不少司馬家的罪證,在朝會上彈劾司馬常慎,到最後反倒是被司馬家拿出更致命的證據,讓馮若海一敗塗地。

    「雖然那封信無法證明周統領涉及到了殺人霸地,但利用職權私下與地方官員有牽連,這就是一樁大罪。」辛賜淡然道:「保住了性命就已經是祖宗積德,那玄武營統領的位置,卻是坐不下去了,查實之後,周統領就已經被罷官免職,發配回原籍了。」

    齊寧知道自己離京之後,司馬嵐必然會有一番動作,卻是想不到他的動作如此迅猛快速,想了一下,才問道:「是誰接替了周統領?」

    「瞿彥之!」辛賜道:「黑刀營副統領,就在末將趕來東海之前,兵部那邊已經發下了任命敕書。」

    齊寧一聽瞿彥之這名字,倒是記了起來。

    當初重建黑鱗營,三名候選人爭奪黑鱗營統領一職,除了齊寧和江隨雲,另一個便是瞿彥之,而瞿彥之武功雖不弱,卻還是擺在了江隨雲的逆手靈刀之下,差點廢去了一條手臂。

    黑刀營是司馬家手裡唯一控制的兵馬,黑刀營統領褚蒼戈乃是一等一的驍勇猛將,瞿彥之亦是難得的驍將。

    玄武營在京城五大營之中,歸屬比較模糊,在玄武營內,魚龍混雜,各方勢力在其中都有人,就連已經倒台的淮南王在其中也是安插有人手,不似黑刀營直屬司馬家,黑鱗營直屬錦衣齊家,也正因為如此,各方勢力雖然一直都想著將玄武營控制在手中,但因為錯綜複雜,卻偏偏沒有任何勢力能夠真正掌控住它。

    今次司馬嵐將黑刀營副統領瞿彥之調過去,也便是說已經著手將玄武營控制在手中。

    今時不同往日,當初朝中的局勢還算是平衡之勢,在玄武營那邊誰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但如今司馬嵐已經是朝中天字第一號大權臣,將心腹戰將調過去,瞿彥之有了司馬嵐撐腰,自然是要底氣十足地在玄武營開始排除異己,齊寧心知用不了半年時間,玄武營只怕就要完全掌控在司馬家手中。

    一旦手握玄武和黑刀兩大營,司馬家手中所控制的兵馬在京畿附近便無人可比,其在朝中的威勢將會進一步增強。

    他瞥了辛賜一眼,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

    金刀澹台家和司馬家顯然是進行了一場政治交易,東海水師依舊由澹台家的人來統領,而玄武營則是交到司馬家手中,這明顯是帝國兩位大佬進行的一場交易。

    齊寧心中冷笑,其實他曾經倒也有過一絲期望,想著司馬家日漸勢大,金刀澹台也不至於坐視不管,興許澹台煌會聯合其他勢力共同制衡司馬家,但今日這消息卻是讓齊寧明白事實,說到底,這些世家大族想到的終究還只是自己的利益,家國兩相權益,澹台家終究還是選擇保護自己的力量。

    「辛將軍,其實到現在為止,老侯爺也沒有接受大都督自盡的事實,他還是相信,大都督之死另有緣故是不是?」齊寧輕嘆一口氣,含笑道:「交易達成,我出使東海的任務也算完成,是也不是?」

    辛賜一怔,顯然還沒有明白過來。

    齊寧嘆道:「所謂調查大都督死因真相,其實老侯爺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讓我來調查出真相,因為他老人家智慧過人,知道這樁案子,憑我錦衣候,根本查不出真相。」

    「這侯爺自謙了。」辛賜勉強一笑:「侯爺文武雙全,老侯爺也是多次誇讚的。」

    齊寧搖搖頭,道:「其實也沒有別人,咱們隨便聊兩句也無傷大雅,有些話本不想說,可是如果不說,卻又擔心你們真的將我當成了傻子。」

    「侯爺何出此言?」

    「澹台老侯爺讓我到東海,不是為了調查這樁案子,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調查出什麼結果。」齊寧嘆道:「大都督就算真的是被人陰謀所害,那麼這起陰謀也必然是周密至極,我初來乍到,對東海的形勢一無所知,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查出真相?只要這樁案子能拖住我十天半個月,事情也就圓滿了。」

    辛賜眼角微跳,並無說話,齊寧繼續道:「老侯爺是飽經風霜之人,這一輩子從刀山火海走過來,心志之堅,絕非常人可比。大都督過世,對老侯爺來說,第一時間要處理的事情,並非是查清楚大都督死因,而是要在這起危機之中,保住東海水師,不讓東海水師落入他人之手,辛將軍,你是老侯爺身邊的親信,我說的沒有錯吧?」

    辛賜神情肅然,道:「侯爺應該知道,朝局如今非比尋常,如果東海水師落入別有居心之人的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你口中的別人,只能是司馬家。」齊寧淡淡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司馬家當然不會錯過,一定會趁機滲透東海水師,老侯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得知大都督過世的消息之後,第一個不會考慮其他,而是想到如何應對司馬家的攻勢,換句話說,從一開始,老侯爺就已經準備和司馬嵐做交易了。」

    辛賜神情更是嚴峻,齊寧微微一笑,道:「一位是金刀候,一位是鎮國公,都是帝國棟樑老陳,皇上初登大寶,如果這兩位老臣真的要做什麼交易,只要達成默契,就連皇上也不好反對。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老侯爺在交易之前,還是廢了苦心,至少要將一個可能闖禍的麻煩先調走,如此才能安心交易,而這個麻煩,自然就是我。」齊寧抬手指了指自己:「年輕氣盛,衝動不羈,有人要去控制玄武營,也許這個愣頭青會生出幺蛾子來,將事情鬧得更加複雜甚至不可收拾,既然如此,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將這個愣頭青調走就是,等生米煮成熟飯,反對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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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九七八章 鬼門崖


    齊寧一番話就如同鋒利的刀子一般刺了出去,辛賜怔了一下,微微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齊寧卻已經抬手阻止道:「辛將軍,你也不用多說,其實許多事情本就說不出是是非非的。」抬頭看了看天色,道:「辛將軍被派到東海,協理東海水師的軍務自然是重要任務,不過此行最主要的任務,只怕還是為了調查大都督之死吧?」

    辛賜凝視著齊寧,終於長嘆一聲道:「侯爺,今日末將是真的服了。侯爺年紀雖輕,但對世事卻是洞若觀火,難怪老侯爺誇讚小侯爺非池中之物,今日末將終於明白老侯爺的意思。」

    齊寧含笑搖頭道:「什麼洞若觀火,無非是多想了一分而已。我來東海,不過是老侯爺擔心我會在京中生亂,而辛將軍前來東海,才是真正地查案。辛將軍對東海水師十分熟悉,調查此案,自然是事半功倍。」微微一笑,道:「其實我還真是不大適應東海這邊的氣候,既然辛將軍來主持大局,那是再好不過了。」

    辛賜猶豫一下,終是問道:「侯爺來東海已經有數日,不知侯爺在大都督這件事情上,是否找到一些線索?」

    「辛將軍也說了,本侯到東海不過區區數日。」齊寧嘆道:「我對東海一無所知,其實到了這裡之後,還真是無從下手。老侯爺其實想的不錯,這東海的環境錯綜複雜,我又如何能在短短數日之內理清頭緒,一切都是要仰仗辛將軍細細調查才是。好在大局已定,老侯爺一番辛苦,也算是沒有讓東海水師落入他人之手,辛將軍後顧無憂,接下來只要一心調查真相就好。」

    辛賜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話。

    一行人加快速度,漸近古藺城,齊寧再次放緩了馬速,瞅向辛賜,忽然問道:「辛將軍,你可聽說過饕餮?」

    「饕餮?」辛賜有些奇怪,卻還是點頭道:「那是上古四凶獸之一,饕餮貪食,食虎吞象!」

    「不錯,據說饕餮一開始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齊寧含笑道:「只不過它生性貪食,日夜不停,胃口也越來越大,食虎吞象不是終點,到後來,甚至想要吞天噬地。」

    辛賜畢竟不是笨人,這時候已經明白了齊寧的意思。

    「老侯爺是個智慧的人,難道會任由饕餮的胃口越來越大?」齊寧嘆道:「莫非澹台家沒有想過,如果這頭饕餮有一日胃口到了無人可阻的地步,會不會以澹台家為食?」他不再等辛賜多言,拍馬飛馳,一行人到了城門,叫開大門,逕自入城。

    回到驛館,已經是夜深時分,齊寧吩咐吳達林等人先下去休息,此番出海,連續數日,其實眾人還真是沒有好好歇息,自然要養精蓄銳一番。

    韋御江知道齊寧返回驛館,第一時間便找了過來。

    「韋司審,這幾日大夥兒待在驛館沒有擅自離開吧?」齊寧換了一身衣衫,這才出來與韋御江說話。

    「侯爺有過吩咐,所以大家這幾天都沒有出門一步。」韋御江稟道:「不過那位秦法曹卻是來了兩次,似乎是有什麼急事要拜見侯爺。」

    「秦月歌?」

    「是。」韋御江道:「秦月歌沒有見到侯爺,所以到底有什麼事也沒有多說。不過卑職看他臉色不大好,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

    齊寧心想這種時候,在東海也不會真的有什麼好事登門,吩咐道:「他若是再過來,你直接讓他過來見我就是。」頓了頓,又道:「讓大夥兒準備一下,咱們近幾日便啟程動身返京吧。」

    韋御江有些意外,急道:「侯爺,咱們要返京嗎?」

    齊寧淡淡一笑道:「金刀候已經派了更合適的人來調查此案,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添亂了。澹台大都督這幾日應該就要海葬,參加完大都督的葬禮,咱們也該回去了。」

    韋御江微皺眉頭,忍不住道:「侯爺,金刀候又派人過來,難道是並不信任我們?」

    齊寧心想從一開始澹台家就沒想過讓我們調查出真相,那老狐狸不過是調虎離山的把戲而已,但此等事情,倒也不好向韋御江多說,便在此時,忽聽外面傳來稟報:「侯爺,秦月歌求見!」

    「哦?」齊寧笑道:「這秦法曹倒是長了眼睛,來得好快。」吩咐傳秦月歌來見。

    秦月歌一如既往地一身勁裝,進屋之後,見過齊寧,齊寧才開門見山笑道:「聽說秦法曹已經來了兩遭,似乎是有急事要見我?」抬手道:「先坐下說話吧。」

    「侯爺,卑職失責,還請侯爺降罪!」秦月歌卻是忽然跪倒在地請罪。

    齊寧有些意外,皺眉道:「到底發生何事?」

    秦月歌道:「回稟侯爺,田家藥行的田東家已經失蹤了兩天,下落不明!」

    齊寧臉色驟變,失聲道:「田夫人?你是說!」急向前走出幾步,沉聲道:「秦月歌,到底發生何事?田夫人怎會失蹤?」

    秦月歌拱手道:「侯爺,昨天中午的時候,藥行商會的苗會長往衙門裡去報案,說田東家一宿未歸,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的口訊,他擔心田東家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卑職立刻過去調查,此前田東家都不曾在外面過夜,這突然不聲不響離開,有些不尋常。卑職檢查過田東家的住處,所有的行李都在,唯獨不見了田東家。」

    齊寧心中大為擔心。

    此番田雪蓉前來東海,是跟隨齊寧的隊伍一同前來,沿途自然是安全得很,到了東海,也一直是住在商會會館,田雪蓉平時也是謹慎小心,齊寧萬想不到她會突然失蹤。

    「可派人找尋過?」

    秦月歌道:「卑職已經派人在城裡秘密找尋,苗會長那邊也協助打聽。田東家初來東海,人生地不熟,知道的地方也不會太多,卑職將田東家可能去過的地方一一都找尋過,始終沒有她半點消息。昨晚田東家又是一夜未歸,目前手上掌握了一些線索,但卻還是沒能找到田東家的下落。」

    「什麼線索?」

    「前天傍晚時分,有一輛馬車停靠在會館門前,車伕讓會館看門的給田東家送去過一份信函。」秦月歌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雙手呈給齊寧:「田東家看了這封信後,收拾一番,就出門乘坐那輛馬車離開,自此之後,就沒了蹤跡。」

    齊寧迅速打開信箋,掃了兩眼,臉色陰沉,目光如刀:「這是假的!」

    「信上說侯爺邀請田東家去往海邊觀看漲潮。」秦月歌道:「落款也是侯爺所留,卑職為了確定此事不假,專門派人打聽,侯爺四天前就出海去了,不可能在前天邀請田東家觀潮,所以這封信函必然有蹊蹺。」

    齊寧冷笑道:「這是有人盜仿我的筆跡,對方既然這般做,自然是故意設下的圈套。」皺眉問道:「你們可追尋了那輛馬車的線索?」

    「卑職已經找到了那輛馬車。」秦月歌道:「城南不過十里處,有一片枯木林,那輛馬車就丟棄在枯木林中,卑職檢查過馬車,並無其他發現,只發現了一隻小香囊。」呈了過來,齊寧接過,果然是一隻小香囊,一看就是女人的物事,自然是田雪蓉遺落在馬車上的東西。

    「東海並非人人都能擁有馬車。」齊寧神情嚴峻:「既然找到了那輛馬車,可查到馬車的出處?」

    「是徐記車馬行的馬車。」秦月歌立刻道:「徐記車馬行是東海最大的車馬行,可以對外租賃車馬,卑職確定那輛馬車出自徐記車馬行,而且找了徐記車馬行的東家親自確定,絕無差錯。卑職又親自在車馬行調閱租賃的賬簿,前天下午,那輛馬車被人租賃,留有押金,說是要租賃三天。」

    「是誰人租賃?」

    「名字一定是假的。」秦月歌道:「租賃車馬,只要留下足夠的押金,用不著將自己的真實名姓留下。」秦月歌皺眉道:「所以此時麻煩就在這裡。那人留名叫張三,這一定是化名,而且據車馬行描述,那人其貌不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皮膚很黑,倒像是經常出海的漁民。」

    「漁民?」

    秦月歌點點頭:「我們在枯木林仔細勘查,找到了足跡,如果調查不錯,馬車丟在枯木林之後,那人帶著田東家一路往南,走了大概三四里地,就出現了馬蹄印。」

    「可順著馬蹄印追尋?」

    「今天上午,卑職親自帶人順著馬蹄印追尋。」秦月歌道:「馬蹄印饒了半個圈子,才到了海邊,然後就消失在了鬼門崖!」

    「鬼門崖?」齊寧皺眉道:「那是什麼所在?」

    「是東海邊上的一處海崖。」秦月歌解釋道:「地勢頗高,崖下都是怪石嶙峋,據聞一到晚上,海風一起,鬼門崖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宛若厲鬼淒號,十分恐怖。而且在鬼門崖那邊,曾經多次有人跳崖自盡,還有人說那裡有鬼魂出沒,所以一到晚上,幾乎沒有人敢靠近鬼門崖。」

    齊寧目光如刀,冷聲道:「你是說,有人將田東家帶到鬼門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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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九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秦月歌十分謹慎道:「卑職不敢完全確定,但通過目前調查得到的線索,田東家應該是被帶到了鬼門崖,此後便在鬼門崖消失。」

    齊寧雖然面上顯得十分冷靜,心內卻是大為吃驚,此番田雪蓉跟隨他前來東海,齊寧自問要護住田雪蓉的周全問題並不大,可是卻不想自己出海短短幾日,竟然有人對田雪蓉下手。

    對方偽造了自己的書信,騙取了田雪蓉的信任,至少證明對方一直都在關注自己,而且知道田雪蓉一旦看到自己的書信定會上鉤,那麼對方當然瞭解自己與田雪蓉的關係。

    這起事件,衝著田雪蓉去的可能性較小,只怕終究還是衝著自己過來。

    「你們在鬼門崖可仔細檢查過,有沒有留下田東家或者其他人的痕跡?」齊寧神情冷峻,沉思片刻,終於問道。

    秦月歌搖頭道:「對方做得很乾淨,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線索,就連那匹馬的馬蹄印,也無法再追蹤下去。卑職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那人騎馬將田東家挾持到鬼門崖,那裡有船等候,連人帶馬都登船而去。」秦月歌道:「如果當真如此,就可以解釋為何再無那匹馬回轉的馬蹄印。」

    「連人帶馬出海?」齊寧眉頭一緊:「那是要做什麼?」

    秦月歌道:「卑職也無法確定,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對方是海盜。」秦月歌正色道:「他們查知田東家與侯爺有交情,沒有機會也不敢對侯爺下手,所以退而求其次,向田東家出手。」

    齊寧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綁架挾持田東家的可能是海盜?」

    秦月歌點頭道:「從目前的跡象來看,有這個可能。車馬行說僱車的人像漁民,似乎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但是普通的漁民,豈有膽量綁架田東家?卑職猜想那人是海盜所扮。」

    韋御江在旁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時候終於道:「秦法曹,你說對方是海盜,那麼他們綁架田東家的目的又何在?侯爺到目前為止,並無與東海的海島有直接的衝突,他們為何要綁架田東家?」

    「卑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秦月歌皺眉道:「也許他們有求於侯爺。」

    「有求於我?綁架田東家,向我提出條件?」齊寧冷笑道:「莫非他們想向朝廷投誠,接受招安?」向秦月歌招招手,秦月歌忙靠近過去,齊寧才低聲道:「有沒有可能與那幾大家族有關係?」

    「侯爺是說盧家為了上次的事情報復田東家?」秦月歌心領神會,立刻就明白齊寧意思,輕聲道:「卑職雖然不敢肯定,但可能性不大。」

    「哦?」

    「他們雖然財力雄厚,但心裡都很清楚,朝廷從未放鬆對他們的監視。」秦月歌低聲道:「盧子恆如今還在養傷,他們現在只擔心侯爺還會找他們的麻煩,更是小心翼翼,這種時候,絕不敢輕舉妄動。三大家族這些年雖然生意越做越大,但還是遵守朝廷的法度,他們心裡都很清楚,稍有差池,很可能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齊寧目光深邃,凝視秦月歌:「你覺得他們不敢動手?」

    「侯爺,他們已經知道田東家與您的交情。」秦月歌輕聲道:「田東家如果失蹤,侯爺必定會徹查到底,只要是他們所為,終究會查出蛛絲馬跡,他們絕不敢因此為自己的家族招來災禍。」

    三大家族雖然在東海財力雄厚,但在帝國侯爵的眼中,不過是一介商賈而已,如果齊寧當真要以錦衣候的地位收拾區區幾個商人,實在不是算是太困難的事情。

    雖說齊寧與江隨雲有過衝突,甚至幾天前當眾毆打盧子恆,但這畢竟只是小衝突,對三大家族來說,絕非致命的矛盾。

    秦月歌說的不無道理,在沒有發生致命的衝突之下,三大家族當然不會輕易招惹齊寧。

    「如此說來,最有可能綁架田東家的是東海海匪?」齊寧想了一想,才問道:「如果他們綁架田東家的目的是衝著我來,那麼接下來必定還會主動聯繫我,到那時候,就可以知道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了。」

    秦月歌點頭道:「如果他們挾持田東家的目的是要向侯爺提出條件,定然會再聯繫侯爺。」

    「秦法曹,是否被海盜所綁架,我們也只是猜測。」齊寧目光如刀,低聲道:「也並不能完全排除三大家族沒有參與此事,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秦月歌輕聲道:「侯爺,卑職已經派人暗中調查三大家族,如果他們那邊有反常跡象,必定會立刻稟報侯爺。」

    「你說的鬼門崖,距離古藺城有多遠?」齊寧想了一想,才輕聲問道:「那邊是否還留有人看守?」

    「侯爺,對方趁侯爺出海綁架田東家,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秦月歌道:「他們既然在鬼門崖留下了痕跡,卑職相信他們應該不會再在鬼門崖露面。」

    齊寧「哦」了一聲,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尋思片刻,終於道:「秦法曹,你領我去鬼門崖一趟。」

    「侯爺要去鬼門崖?」秦月歌一怔,馬上勸道:「侯爺若是覺得鬼門崖還有線索,卑職立刻動身過去,您剛剛回來,還是!」

    「秦法曹,如果是你,挾持了人質,是否會處處留下破綻?」齊寧緩緩道:「這一樁綁架案,從一開始,處處留有線索,最終一直引向了鬼門崖,線索這才斷絕,你覺得這是綁匪的失誤,還是有意為之?」

    秦月歌濃眉微緊,意識到什麼,輕聲道:「侯爺是說,這是對方故意留下的線索?」

    「應該就是如此了。」齊寧道:「線索是在鬼門崖消失,那麼在鬼門崖,必有蹊蹺。」起身道:「事不宜遲,你若是方便,咱們立刻動身前往鬼門崖。」

    「卑職這就調動衙差。」秦月歌拱手道:「侯爺稍後片刻,卑職點齊人馬,立刻過來。」

    「不用了。」齊寧搖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大批兵馬趕過去,我們依然是一無所獲。對方故弄玄虛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見到我,既然他煞費苦心,我就給他一個機會。」

    秦月歌急道:「侯爺,鬼門崖距離古藺城有三十多里地,地處海邊,那邊平日裡人煙稀少,十分偏僻,侯爺身份尊貴,豈能輕易涉險?」上前一步道:「若是侯爺信得過卑職,卑職獨自一人前往,看看是否有什麼發現,無論有無發現,都會即刻回來稟報侯爺。」

    「田東家是我帶來東海,她出了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觀。」齊寧搖頭道:「而且對方是衝著我來,我豈有躲在後面的道理。」見秦月歌還要再勸,擺手道:「你不必多言了,如果秦法曹覺得此行兇險,可以留下來,本侯獨自前往就是。」

    秦月歌立時跪倒在地,肅然道:「侯爺既然心意已決,卑職定當隨同前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韋御江卻是急道:「侯爺,這這是不是要做好計畫,可以讓吳領隊帶人在附近埋伏,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也好隨時接應。」

    「田東家在他們手中,主動權已經在他們手裡。」齊寧搖頭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韋司審,你不必擔心,本侯自有計較。對了,你去叫吳達林過來一趟,我有事要分派他去辦。」

    韋御江猶豫一下,還是拱手退了下去,片刻之後,韋御江便帶了吳達林過來,齊寧又吩咐道:「秦法曹,你先出去等我,韋司審幫我備馬。」等兩人退下之後,齊寧這才從懷裡取了一件東西出來,遞給吳達林,吳達林看到那東西,怔了一下,齊寧已經低聲道:「吳領隊,這是丐幫的朱雀令,你拿著朱雀令,連夜去丐幫分舵一躺,找到張月鹿分舵的舵主荊壽,請他幫我辦一件事情。」

    「丐幫?」吳達林頗為意外。

    齊寧湊近吳達林耳邊,低語幾句,吳達林神色凝重起來,低聲道:「侯爺,您是懷疑!」還沒說完,齊寧已經止住道:「暫時不好判斷,這件事情讓丐幫去辦,最合適不過。你告訴荊壽,一旦有了消息,可以和你約下記號,到時候我會親自過去見他。」

    吳達林收起朱雀令,並不多言,拱手退了下去。

    齊寧獨自在椅子上靜坐片刻,終於深吸一口氣,喃喃自語:「樹欲靜而風不止,事情可是越累越有意思了!」

    齊寧連夜和秦月歌出了古藺城,出城之後,逕自向東南方向去,秦月歌熟悉地形,在前飛馬帶路,齊寧則是跟在秦月歌身後,兩匹快馬直往鬼門崖方向去。

    三十里地說遠也不遠,騎馬飛馳,子時之前就已經趕到,月朗星稀,還沒靠近鬼門崖,就聽得那邊傳來一陣陣令人後背發涼的海風聲,若非秦月歌早有說明,還真讓人覺得鬼門崖有厲鬼在作祟。

    鬼門崖實際上是一處向海面突過去的石崖,距離海面有十來米高,怪石嶙峋,夜色之中,海浪拍打著怪石,海風旋入石崖下的凹處,是以發出嗚嗚之聲,齊寧翻身下馬來,環顧四周,一片死寂,藉著月光走到了石崖上,居高臨下俯瞰,海浪陣陣,驚濤駭浪宛若要將那些嶙峋怪石吞噬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50
第九八零章 夜色迷舟

    秦月歌這時候卻走到距離齊寧不遠的一處懸崖邊上,蹲下身子,探手在地上摸了一摸,這才起身看向齊寧,齊寧也走了過去,秦月歌輕聲道:「侯爺,馬蹄印最後就是消失在這裡。」

    齊寧微微點頭,遙望向海面。

    夜色之下的大海,風起浪湧,波濤不寧,那深邃的大海之下,似乎隱藏著無數的凶險和秘密,便在此時,卻見秦月歌猛地上前兩步,神情嚴峻起來,低聲道:「侯爺,您看,那裡好像有一艘小船。」

    齊寧順著秦月歌手指的方向瞧過去,果然見到一艘小船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就在懸崖之下,隨著海浪拍打崖壁,那小船如同一片樹葉般在海面上隨波逐流。

    齊寧並不耽擱,身形一展,已經從懸崖輕盈躍下,調下崖壁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身法輕靈,直往崖下過去,秦月歌動作也極為敏捷,緊跟在齊寧身後,卻也顯出不弱的輕功。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鬼門崖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這種時候突然出現一艘小舟,自然是蹊蹺得很。

    兩人就如同靈猿一般,只片刻間,已經到得崖下,這時候已經瞧見那艘小舟就在前面不遠,那小舟上只有一道身影,顯然已經看到齊寧二人,卻並無驚慌的跡象,也不說話,月下之下,顯得頗有些詭異。

    齊寧和秦月歌並肩而立,那船伕也是望向這邊,海浪聲聲,一陣沉寂之後,秦月歌終於率先道:「船家靠岸!」

    秦月歌聲音洪亮,中氣頗足,亦可見內力也是不弱,聲音遠遠傳過去。

    那船伕竟然沒有猶豫,搖擼向岸邊過來,尚有一小段距離,齊寧藉著月光,瞧見那船伕身體壯碩,眉重眼亮,只聽那船伕已經高聲道:「敢問是否有位姓齊的客人?」

    齊寧心想這船伕果然有蹊蹺,上前一步,沉聲道:「我姓齊!」

    那船伕「哦」了一聲,這才將船靠岸,那小船剛剛靠岸,秦月歌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一躍跳上那小船,腰間佩刀出鞘,刀光一閃,佩刀已經架在了那船伕的脖子上。

    那船伕臉色驟變,急叫道:「饒命,不要不要殺我!」顯得異常惶恐,齊寧本以為這船伕半夜三更獨自出現在鬼門崖,定是個膽大包天之徒,卻不料竟然是如此不堪,而且從那船伕的反應看出,其惶恐之態,並不是作偽。

    齊寧也是身形一展,跳上了小船。

    這小船不大,但容納五六個人倒是不在話下,除了擼槳之外,船上還備有小型風帆,顯然是到深海處需要憑藉風帆行駛,穿透一遍堆放著兩隻木箱子,邊上甚至還有幾隻酒罈子,乍一看去,倒像是出遠海之人備的物資。

    船伕大概四十五六歲模樣,腰板很直,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

    一陣海浪過來,小船晃晃悠悠,齊寧盯著那船伕,見到那船伕眸中滿是驚恐之色,這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姓齊?」

    「小人小人不知!」那船伕急忙道:「小人收了五十兩銀子,按吩咐在這裡等候一位姓齊的客人,您您就是那位客人?」

    秦月歌神情冷峻:「是誰讓你在這裡等候?」

    「那人我不認識。」船伕道:「小人是個漁民,昨天晚上,有一個男人找到小人,給了小人五十兩銀子,讓讓小人從今天黃昏開始就在鬼門崖這裡等著,他說只要我等三天,三天之內,如果姓齊的客人沒有過來,我就可以回家。如果三天之內,姓齊的客人過來,就就帶姓齊的客人去一個地方。」

    「你是漁民?」

    「是是是!」船伕有些哆嗦地抬起手,向南邊指過去:「往南再走二十里地,有梁家泊,小小人是梁家泊的人,兩位大爺過去一打聽沈六,那就是小人。」

    齊寧問道:「派你過來的那人長什麼樣子?」

    船伕搖頭道:「小人小人也沒看清楚,昨晚半夜三更,那人敲開小的家門,當時當時他披著斗篷,戴著帽子,小人看不清那模樣,他丟給小的一袋銀子,告訴小的要辦的事兒,問小的能不能接下這活兒,若是若是不肯,他再去找別人,還說若是順利完成任務,無論三天之內能不能見到姓齊的客人,回頭再給小的五十兩銀子,小的小的覺得機會難得,所以所以就接了這趟活兒!」

    秦月歌冷聲道:「你若有一字謊言,可知道下場?」

    「小的不敢說謊。」船伕立刻道:「小的要有一個字說謊,就就讓鯊魚吃咯。」

    齊寧心裡也清楚,一個普通的漁民,一年下來,除了維持生活之外,能存上幾兩銀子已經算是不差,一百兩銀子對普通的漁民來說,幾乎就是一個天文數字,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搏上一搏。

    「那人讓你帶我們去哪裡?」秦月歌問道。

    漁民見那刀刃依舊架在自己脖子上,身體發抖,勉強道:「那人那人告訴小人,兩位無論怎麼問,我都不要告訴兩位,他說他說我要是說了,我家人性命不保,而且而且還有一位姓田的夫人也性命不保!」

    齊寧眸中寒光一閃,問道:「他提到姓田的夫人?」

    「是。」漁民道:「他讓我對姓齊的客人說,到了地方,就能見到那位田夫人,而且而且他保證那位田夫人完好無損。」

    秦月歌冷笑道:「你若不說,我現在就取你性命。」

    漁民雖然害怕,卻還是硬著脖子道:「兩位大爺,小人小人也只是幫人辦事,拿些養家的銀子,還求兩位大人大量,不要為難小人。」

    齊寧伸過手,輕輕推開秦月歌夾在漁民脖子上的刀刃,輕聲道:「秦法曹,對方既然有安排,咱們就算知道要去哪裡,那也是無濟於事的。你先回城,我隨他前往,看看對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這這絕對不可!」秦月歌神情肅然:「對方分明是設下了圈套,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候萬不能以身涉險。」

    齊寧嘆道:「田夫人在他們手中,我若是不去,田夫人的性命堪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這一趟我不得不去,你不必和我一同前往冒險。」

    秦月歌收起佩刀,搖頭道:「恕卑職不能從命。如果侯爺下定決心,非要前往,卑職只能跟隨在側。」

    那漁民聽秦月歌稱呼齊寧為侯爺,也是吃了一驚,齊寧卻是輕輕拍了拍秦月歌肩頭,並不多言,向漁民道:「你不必害怕,他讓你帶我們去往何處,你現在就可以動身。」逕自過去,在船內坐下,顯得十分淡定,秦月歌猶豫了一下,終是在齊寧對面坐了下去。

    那漁民鬆了口氣,這才過去搬過一隻箱子,打了開來,裡面卻是一些熟食,又搬過一罈酒,恭敬道:「那人吩咐一路上不能怠慢了姓齊的客人,所以所以小人備了些酒食,兩位慢慢用。」

    「陸六,他說的那地方,距離此處有多遠?」齊寧問道。

    漁民道:「也就一天的路程,如果風向順利,明天晚上應該就可以抵達。」

    齊寧點點頭,揮揮手,那漁民這才過去,這是靠岸的淺水區,所以只能搖擼,陸六吃的就是海上的飯,所以動作麻利,搖擼往海上去,過了半個多時辰,這才架起風帆,往海中心去,他這小船上的風帆操作起來十分容易,根據風向可以靈活地控制風帆,掌握小船的行駛方向。

    「侯爺,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麼?」小船在夜色之中行駛在茫茫大海上,形單影隻,天地之間顯得異常孤寂,秦月歌臉色始終顯得異常凝重,也一直注意著漁民陸六的行動。

    齊寧淡淡一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到了地方,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秦月歌皺眉道:「如果當真是海匪設下的圈套,此行此行定是凶險異常。侯爺,卑職以為,到達目的地,侯爺不必著急下船,等卑職先下去打探一下動靜,如果當真是陷阱,侯爺立刻撤退。」

    齊寧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言。

    根據齊寧的判斷,小船並非是向正東方向行駛,而是偏向於東南方向。

    海上除了島嶼還是島嶼,一天之內所能抵達的目的地,只能是海上島嶼,但海上大小島礁無數,到底要往那座島嶼過去,那是誰也不知道。

    當晨曦第一絲曙光出現之時,小船已經遠離了海岸,早已經看不到海岸的地平線。

    昨晚海上風浪不小,小船顛簸劇烈,好在天亮之後,恢復了風平浪靜,陽光之下,波光粼粼,陸六見到齊寧二人安心跟隨自己前往,這時候已經沒有了驚恐之心,反倒是解釋道:「兩位不必擔心,小的事先已經看過這幾天的風向,不會有大的風浪,就算有些小風小浪,咱們這條船也能夠擋得住。」

    「你對這一帶的海上地形十分熟悉嗎?」齊寧含笑問道:「可別走錯了道路。」

    「放心。」陸六倒是信心十足,「小的經常出海打魚,最遠的地方離海岸有三四天的路途,對這一片海域,什麼地方可以去,什麼地方不可以去,心裡都清楚得很,絕不會出差錯。」——

    ps:今年可能運勢不大好,老母親類風濕剛剛得到控制,大前天來了電話,母親在老家醫院檢查的時候,發現了腦膜瘤,前天我四點多趕回老家,在縣醫院折騰一天,大致搞清楚狀況,當晚回老家收拾,昨天早上四點多帶著父母回合肥,然後聯繫醫院,要做腦膜瘤手術,因為涉及到腦部手術,所以謹慎小心,要找一個經驗豐富的大夫。這兩天都是在擔心害怕之中度過,目前已經預約了大夫,但下週一才能有時間,所以在下週一之前,我會一直碼字。

    希望一切都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6:21
第九八一章 禁地


    陸六的精力顯然很好,或許是因為有一百兩銀子的報酬,這壯碩的漁民始終保持著極為旺盛的精力,雖然昨晚一夜沒睡,但今天看上去依然不顯疲憊之色。

    常年在海上討生活,有時候出遠海捕魚,有時候三四天不眠不歇對陸六這種人來說,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到黃昏時分,本來一臉輕鬆的陸六神色就開始變的嚴峻起來,時不時地站起身在海上瞄來瞄去,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齊寧看在眼裡,含笑問道:「陸六,你似乎很害怕?」

    陸六猶豫了一下,終是道:「這一片海域,打漁的時候我們都不會過來。」

    「哦?」齊寧立刻問道:「那是為何?」

    陸六慾言又止,終是道:「傳說當年當年金刀候爺打到東海的時候,許多人都逃到海上,東海水軍曾經追拿韓家族人,在這片海域打過一仗。」

    齊寧聞言,不禁站起身來,四下遙望。

    海上波瀾不驚,夕陽西下,餘暉灑射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一切都顯得平靜異常,天氣晴朗,海面就如同一面巨大的平面鏡,將蒼穹映在其中。

    秦月歌這時候也站起身,道:「侯爺,對此卑職也略有所聞。這裡應該就是紅浪浦,據說當年東海水師在這裡一舉將韓家最後一批人擊潰,那一戰十分殘酷,或可說是異常實力懸殊的大屠殺。東海水師當時出動了四十六艘戰船,而韓家也有二十多條船,是老侯爺事先得到消息,韓家那群慾孽想要偷襲沿海,經過此地!」微微一頓,緩緩道:「如果卑職沒有記錯的話,那天應該起了海霧,韓家餘黨是想趁海霧作為掩護,對沿海發動突襲,只是這一計畫卻正中老侯爺其懷,藉著那次海霧,東海水師就是埋伏在紅浪浦一帶。」

    「結果如何?」

    「自然是一網打盡。」秦月歌神情肅然:「韓家餘黨拚死抵抗,最終全軍覆沒,那一戰兩邊加起來,死了六七百之眾,據說海面上漂浮的全都是屍首,海水也被鮮血染紅,那是東海水師發起的最大一場戰事,而這片海域,自那以後就被稱為紅浪浦。」略一沉吟,才繼續道:「此後有傳言說這一片海域冤鬼作祟,但凡有漁船到了這裡,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前前後後少說也有十幾艘漁船在這裡消失不見,自那以後,這片海域就很少有人過來。」

    齊寧皺眉道:「東海水師不曾來此巡邏?」

    「自然是有的。」秦月歌道:「不過當年那場大戰讓人心有餘悸,據卑職所知,就算東海水師的船隻到這裡巡視,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齊寧心知這個時代的人們尚未完全開化,對於鬼神之說還是頗為相信。

    當年韓族餘黨在這裡遭受一場大屠殺,東海水師許多的將士自然是親歷那一場戰事,比起兩軍對壘廝殺,實際上一邊倒的屠殺更讓人心中生悸,韓族被滅,此後又有怪談傳散開去,雖然那類怪談也許是無中生有,但多少還是對東海水師官兵的心理有些影響,誰也不想真的被冤魂糾纏。

    齊寧皺眉道:「陸六,那人是讓你帶著我們來紅浪浦?」

    陸六點點頭,不無擔心道:「他說的地方就在這附近,用不了多久就能抵達。」抬頭看了看落日餘暉,微微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

    又向東南方向行了大半個時辰,太陽已經落山,天地之間已經昏暗下來,齊寧正靠在船板邊若有所思,忽聽秦月歌道:「侯爺,您看!」齊寧扭過頭,順著秦月歌手指方向瞧過去,蒼茫的天地之間,卻見到遠方出現一團灰影,龐大無比,齊寧起身來,凝神望過去,已經發現那是一座島嶼。

    那座島嶼比之此前去過的無名孤島,大出十倍有餘,就宛若從海裡拔地而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山丘,雖然距離尚遠,卻能夠看出島上林木茂密,環島漂浮著一層薄薄的氤氳。

    「那是海鳳島?」秦月歌忽然問道。

    陸六聲音中不無驚恐:「是那就是海鳳島!」

    「海鳳島?」齊寧道:「這名字倒是不差,秦法曹,為何喚做海鳳島?」

    秦月歌搖頭道:「侯爺,海鳳島名字不差,可這海鳳二字,著實不詳。」微微一頓,才道:「侯爺或許沒有聽說過,海上島嶼眾多,但有許多島嶼根本上不得,一個不小心,便要將性命留在島上。」

    「這是何意?」

    「海上島嶼,倒也沒有什麼凶惡的猛獸。」秦月歌肅然道:「不過有些島嶼上的東西,比猛獸還要凶險。」

    齊寧眼珠子一轉,意識到什麼:「你是說植物?」

    「植物?」秦月歌一怔,卻還是道:「卑職在東海這些年,對海上不少事情也是略知一二。聽聞有些島嶼上的草木可以食人!」

    陸六忍不住插嘴道:「這位大爺說的極是,幾年前我們打漁的時候,登上過一座島嶼要歇歇腳,那時天氣炎熱,島上有果子林,我們到林子裡採摘果子想解解暑,有個兄弟不小心碰上了一根藤蔓,立時就被那藤蔓捲起來,我們想救下他,可是那藤蔓會動,一碰上就會被抓住,後來只能!」沒有繼續說下去,神色卻是黯然,眼眸中滿是懼色。

    秦月歌頷首道:「他說的應該就是吃人藤了,不過海島上最厲害的就是鳳凰花了。」

    「鳳凰花?」

    「那鳳凰花盛開時候十分豔麗,而且散發著醉人的香味,但凡聞到那股香味,就會不自覺地要靠近它。」秦月歌緩緩道:「不靠近則以,一靠近過去,很快就會被那香氣迷暈,倒在花叢中,用不了幾個時辰,活生生的人就會變成一具乾屍。」

    齊寧自然也聽過食人花的故事,卻不曾親眼見過,這時候聽秦月歌說起,倒也是心下駭然。

    「海鳳島所以被喚作此名,便是因為島上到處都是鳳凰花。」秦月歌道:「卑職聽聞最早發現海鳳島,是因為在海島四周飄著不少無人船隻,有人心中奇怪,還以為這島上是在鬧鬼。有人登島,卻再也沒有回來,直到有人從海島活著出來,才知道這島上有食人花,自那以後,官府也是頒下了條令,但凡出海打魚的漁民,絕不可靠近海鳳島,否則死在島上誰也不去管。」

    「原來如此。」齊寧明白過來,皺眉道:「陸六,那人是讓你帶我們來海鳳島?」

    陸六點頭道:「那人那人就是如此吩咐,他讓小的接到姓齊的客人之後,將客人帶到海鳳島,他還說,那個那個田夫人就在海鳳島上,客人若是想她活命,自己登島去尋。」

    齊寧和秦月歌對視一眼,淡淡一笑,道:「莫非那位朋友自己沒有本事殺我,想要借用島上的食人花來取我性命?」

    秦月歌神色更是凝重,低聲道:「侯爺,比起島上有人埋伏,這食人花更是凶險至極。」見到小船距離那海鳳島越來越近,抬手示意陸六先停船,等陸六停船之後,才道:「侯爺,對方有心讓您上島,自然是不安好心。這些年海鳳島已經成為禁地,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不輕易進入紅浪浦,更別說登上海鳳島,海鳳島是禁地中的禁地,凶險至極,咱們既然知道田東家可能在這島上,不如現在回過頭去,組織人手過來搜尋?」

    齊寧搖頭道:「秦法曹,對方可比咱們想的要聰明得多。他算清楚我一定會到鬼門崖,特地安排人在那邊接我們過來,你覺得他會想不到我們會回去找人?只怕等我們找來人,田夫人已經遭他毒手。」神情冷峻起來,輕聲道:「當務之急,救下田夫人的性命為要,這海鳳島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上一闖。」

    秦月歌見齊寧如此堅持,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此人挾持田夫人,必定是有其目的,將地點設在海鳳島這樣的禁地,也定然有蹊蹺在其中。」齊寧望著氤氳環繞充滿神秘感的海鳳島,輕聲道:「你說過,這島上無人敢靠近,越是這樣的地方,說不定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看向秦月歌,含笑道:「秦法曹,你可有膽量隨我登島探險?」

    秦月歌立刻拱手道:「侯爺既然心意已決,卑職自當跟隨侯爺赴湯蹈火。」

    「好,果然是膽識過人。」齊寧哈哈一笑,道:「陸六,靠近海島,對方既然盛意拳拳邀請本侯,本侯就給他一個面子,來赴這鴻門宴!」

    秦月歌有些迷茫道:「侯爺,鴻門宴又是什麼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便是鴻門宴。」齊寧微笑道,他臉上帶笑,但眼眸中卻是冷厲異常。

    陸六猶豫一下,卻是一副懇求的語氣道:「兩位大爺,小人小人不敢靠岸,這裡準備了兩套衣衫,小人將兩位送到海島附近,然後然後兩位自己登島,不知不知成不成?」拿了一隻油包裹,從裡面取出了兩套水靠,勉強笑道:「這這是小人準備好的衣服!」

    秦月歌臉色一沉,齊寧卻是微笑道:「你送到了這裡,也算是完成了任務,我們不會為難你,你覺得什麼地方合適下船,將我們放下就是。」
bowen8888 發表於 2018-5-17 17:24
期盼作者  闔家安康  令堂開刀  順利成功   事事順心如意 !!!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9 19:37
錦衣春秋 第九八二章 暗夜登島

    小船趁著月色靠近海鳳島,距離海鳳島尚有數里之遙,齊寧果真從海風之中聞到了一絲異香。

    陸六停了船,也不敢說話,齊寧知道陸六意思,秦月歌冷冷看了陸六一眼,低聲道:「你就在這附近等著,若是自己走了,我知道你的來歷,你自己想想後果。」

    陸六忙道:「兩位大爺放心,小人在這裡一直等著,等到明天早上都成。」

    「等到我們回來。」秦月歌冷聲道:「我們沒有回來,你死也要死在這裡。」伸手將那兩套水靠拿過來,送了一套到齊寧面前,齊寧伸手接過,兩人換上了水靠,齊寧卻已經含笑向陸六道:「你不用害怕,天亮之後,如果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可以先離開這裡,如果方便的話,等明天天黑之後你再過來等一等。」

    「侯爺!」

    齊寧輕聲道:「秦法曹,島上是否有埋伏,我們並不知道,如果島上當真有人,只要天一亮,他們在島上居高臨下就能發現這條船的存在。」他並沒有多說,但秦月歌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齊寧意思,微微點頭,這才向陸六道:「照著侯爺的意思辦,若是不出差錯,回頭有賞。」

    陸六忙道:「小人一定聽話。」

    兩人不再耽擱時間,從小船下了水,齊寧和秦月歌都是練武之人,有的是氣力,再加上兩人都通水性,是以向島上游過去也並不如何吃力。

    齊寧與沈涼秋一行人去往無名島的時候,也是游泳上岸,當時己方是人多勢眾,處於絕對的上風,但這一次兩人對島上的情況一無所知,到底設有什麼樣的陷阱,沒有絲毫的頭緒。

    月色幽幽,兩人用不了多時,便已經靠近岸邊,不過這邊卻並非平整的沙灘,而是陡峭的石壁,怪石嶙峋,海浪拍打著岩石,啪啪作響。

    兩人都是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平衡,如果這時候捲來大浪,將二人拍打向岩石,身體根本無法控制,血肉之軀撞上堅硬的岩石,後果可想而知。

    好在今夜風浪不大,兩人順利攀上了岩石,同時抬頭像上面望過去,藉著月色,可以看出這石壁也有數丈之高,怪石突起,夜色之中,宛若奇形怪狀的怪獸一般。

    秦月歌這時候已經去了一條長條布巾在手,送到齊寧面前,低聲道:「侯爺,島上生有鳳凰花,為以防萬一,咱們還是矇住鼻子,以免被鳳凰花的毒香所迷。」

    齊寧心想我這身體是百毒不侵,莫說區區鳳凰花,就算是更厲害的毒藥,那也是無法侵入自己體內,但卻也不說破,自己一抬手,手上卻已經有了一條長巾,秦月歌一怔,卻並不多言,自己用布巾矇住了口鼻,齊寧如法炮製。

    「侯爺,這海鳳島頗為寬闊,那人只是讓陸六帶我們上島,可是約在何處,卻並未說明。」秦月歌低聲道:「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前來此島的目的,是為了救出田東家。」齊寧低聲道:「咱們先打探一下島上的情況,看看能否找到田東家的下落。」

    秦月歌微微點頭,隨即低聲道:「侯爺,不如咱們分頭行動,左右分開搜尋,無論有無結果,天亮時候,咱們再到這裡來碰頭,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我也是這個意思。」齊寧輕笑道:「不過島上陷阱重重,秦法曹一定要小心謹慎,就算有所發現,也不要輕舉妄動,牢記一切以安全為重。」

    秦月歌道:「侯爺才要小心保重。」

    兩人攀上懸崖,這才分頭行動,此時位置稍高,藉著月光,齊寧只瞧見這海鳳島上草木蔥蔥,枯藤老樹生長的也是極為茂盛,倒像是一出歲月恆久的原始森林一般,此種情勢下,根本無法判斷出這島上是否有人。

    雖然口鼻蒙上了布巾,但海鳳島上瀰散出來的那種異香味道卻是難以消散,始終在鼻端縈繞。

    齊寧心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鳳凰花的香味,外面都說鳳凰花有迷人神智的效用,而且一旦倒入花叢之內,便要被食人花吸血成為乾屍,他知道這傳言十有**是真,這世間萬物,無奇不有,島上生長有食人花,那也並非不可理解的事情。

    從懸崖下去,便是茂密的叢林,叢林之中根本沒有什麼道路,亦可見此處並無人來過。

    齊寧手握寒刃,在林中穿行,沒過多久,便瞧見不遠處有一株參天古木,環繞在古木四周,卻是花團錦簇,上百支拳頭大小的花團密密麻麻一片,這時候縈繞在鼻尖的那股子異香味道更是濃郁至極,齊寧心知眼前這些花團,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鳳凰花,都說這海鳳島上到處都是鳳凰花,自己這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見到如此眾多的鳳凰花,可見傳言不虛。

    雖然鼻尖異香縈繞,齊寧卻並沒有感覺身體有任何異樣,心知唐諾幫自己化血之後,自己的身體確實非同凡響,這鳳凰花對自己確實並無任何傷害。

    他既知這鳳凰花是食人花,便也不去靠近,繞過古木,繼續在林中穿行,行了半柱香時間,這才穿過林子,卻發現前面是一道峽谷,峽谷很窄小,兩邊相距不過數丈遠,就宛若有古神用斧子生生在這島上砍下一道峽谷一般。

    齊寧左右瞧了瞧,這道峽谷極長,要到得對面,只怕要繞上一個大大的圈子,抬頭望天,明月當空,齊寧後退數步,深吸一口氣,體內勁氣流轉,猛地起身向前,足下一蹬,整個人卻如同鷹隼般展翅而起,輕飄飄地掠在半空之中,忽然間濁氣一沉,身體便即下落,齊寧落在地上,這才回頭,自己已經極為輕鬆地飄過了峽谷,而且距後面峽谷距離不短。

    齊寧又驚又喜,掠過峽谷的自信他是有的,但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身手竟然已經如此了得。

    當下繼續往前行,又穿過一片雜草荊棘叢,前面陡然出現一條小徑,這條小徑彎彎曲曲,兩邊都是長長的雜草,若非置身其中,在遠處根本無法發現這條小徑。

    齊寧看到這條小徑,心下一沉。

    有路的地方自然有人,而且這條小徑雖然隱秘窄小,但明顯是人工刻意修起來,如果只是有人偶爾登島,絕不可能在這種地方特意修鑿出這樣一條小徑。

    他心下狐疑,微矮下身子,順著這條小徑宛若幽靈般悄無聲息往前行,倒想瞧瞧這條小徑到底通往何處。

    走出小片刻,卻見到前面又出現一片樹林,樹林邊上,又是一片茂密的鳳凰花,他正準備順著小徑穿入樹林,猛地發現從那樹林中陡然出現幾道身影,齊寧反應靈敏異常,身形一閃,已經掠到小徑邊上的草叢邊,在草叢中滾了兩滾,整個人便完全被茂盛的草叢所掩蓋。

    齊寧屏住呼吸,透過雜草縫隙,瞧見從那林中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似乎抬著什麼東西。

    那兩人都是短衫短褲,順著小徑往這邊過來,也沒有說話,齊寧等到那兩人從自己身前經過時,才赫然發現,這兩人竟然是抬著一隻擔架,擔架上面,卻是一名不著片縷的女人,那女人一動不動,兩人速度也快,沒等齊寧看清楚,已經一閃而過。

    齊寧心下大是驚訝,不知這兩人抬著一名裸女又往哪裡去,見到兩人走過去,這才貓身從草叢中出來,鬼魅般跟在了那兩人身後。

    那兩人根本沒有發現已經被齊寧盯梢,一路前行,竟然一直走到了方才那道峽谷邊上,齊寧沒有靠近過去,躲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望過去,見到兩人已經放下了擔架,擔架上那女子依然是動也不動,只見一人繞著那女子轉了一圈,不無可惜道:「可惜了,可惜了,生得這般漂亮,這才登島幾個時辰便死了,程雄真不是個東西,這般漂亮的姑娘,那狗雜碎也不知道小心一些,否則丟給咱們兄弟,也好打打牙祭。」

    另一人怪笑道:「你要是不嫌棄,我去撒泡尿,你自己在這裡享受一番,說不定死人別有一番風味。」

    「去你娘的。」先前那人罵道:「你也只有惦記的份,僧多粥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到咱們兄弟嘗鮮。」搖了搖頭,努了努嘴,和同伴抬起那女子的四肢,徑直走到崖邊上,竟是將那姑娘直接投進了峽谷之中。

    齊寧心下大驚,這時候已經知道原來被抬來的那女子竟然是具屍首,看這兩人動作一氣呵成,顯得十分熟練,自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難不成峽谷下面,竟然都是屍首。

    兩人將那女子屍首丟進峽谷,也不耽擱,一前一後再次抬起擔架,回轉身來,又往小徑這邊過來。

    齊寧整個人宛若獵豹一般,握緊了手中的寒刃,屏住呼吸,那兩人從邊上經過,齊寧悄無聲息從草叢中出來,幽靈般跟在後面,距離後面那人不過幾步之遙,忽然間足下一蹬,整個人就如同待食已久的獵豹一般,猛地向前撲出,手中寒刃銳利無比,已經準確無誤地從那人的後脖子沒入進去,瞬間貫穿,鋒刃從前面咽喉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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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