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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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九九二章 依郎節

    齊寧心裡雖然知道暮野王所言大致不差,但卻故意以不相信的口氣道:「如此說來,前輩在南疆的地位豈不是很高?既然如此,又有誰敢招惹前輩,那魔頭害死.....害死你的姐姐,豈不是自尋死路?」

    暮野王恨聲道:「那魔頭看似一副彬彬君子的模樣,其實.....其實卻是個卑鄙小人。當年他遊歷到南疆.....!」說到這裡,聲音忽然停止,微仰著頭,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齊寧小心翼翼問道:「前輩,他到了南疆又如何?」

    「罷了,這些往事不說也罷。」暮野王淡淡道:「這些與你無關,也沒有必要向你提及。你自己好生思量,若是想要前程,就想想老夫的話,實在不成,老夫也不難為你。」

    今日暮野王終於透露了一絲隱情,齊寧自然不甘就此停下。

    齊寧自從知曉齊家還有北宮連城這樣一位大宗師之後,便對這位大宗師的過往一直很感興趣。

    當初被誤認為錦衣世子,進入到錦衣侯府,齊寧就一直被各樣的謎團所困惑。

    既來之,則安之,坐穩錦衣候的位置之後,齊寧心知自己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只能面對這個世界的腥風血雨與陰謀詭計,也同樣去享受這個世界給自己帶來的一切,在這個世界以錦衣侯的身份活下去,總比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所獲得的東西要多的多,他內心深處並不壓抑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索取,但他同樣明白,收貨越大,風險也同樣高。

    錦衣候的位置,固然可以獲得許多普通人無法獲得的東西,卻也同樣面臨普通人不會面對的凶險。

    固然有人希望錦衣候能好好活下去,但更多的人卻希望這位侯爺從人間消失。

    他要保住現在的位置,就只能儘可能地擴大自己手中的底牌,而擴大底牌之前,最緊要的就是保住自己手裡的牌,對齊寧來說,自己手中最大的底牌,就是錦衣齊家。

    雖然齊家太夫人已經被自己控制,自己也幾乎掌控了錦衣侯府,但錦衣侯府還有太大的秘密自己並未知曉,他無法肯定這些隱秘不會在未來對自己形成威脅,是以他心裡很清楚,要想真正地將錦衣齊家掌控在手中,必然要對錦衣齊家的所有秘密瞭如指掌,如此一來,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柳素衣的神秘消失,北宮連城的雲山霧罩,這可說是錦衣齊家最大的兩個秘密,也是齊寧一直想要解開的謎團。

    據聞北宮連城雖然年輕時候便開始練劍,痴迷於劍道,但到了中年時候,依然是劍術平平,被當時許多劍客判定為資質平平,絕不可能在劍道之上取得什麼特別的成就。

    但出人意料的是,多年以後,北宮連城竟然在劍術上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而且憑藉一把劍,位列當世五大宗師之一。

    如此突變,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北宮連城雖然出自齊家,但多年以來,卻與齊家形同陌人,齊家上下甚至不知道這位二老太爺是死是活,齊寧一直很奇怪,為何北宮連城功成名就之後,卻與齊家變的如此生分,還有齊家老宅那處無人敢進的鬼院,環繞在北宮連城身上的詭異事情太多,想要將其一一解開,絕非易事。

    暮野王今日之言,卻讓齊寧又知道北宮連城與南疆的元斗餘脈也發生了衝突,有心想弄明白這中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故意伸了個懶腰,道:「前輩既然不方便說,那就不說了。這是你們個人恩怨,我也管不著的。前輩,你要我幫你脫身,不會還是想著去找那魔頭報仇吧?」

    暮野王沉聲道:「是又如何?」

    「那又何必。」齊寧嘆道:「我以前也和許多人結過仇怨,但時間長了,也就罷了,而且.....而且你們暮家在南疆那般厲害,誰又敢害你們?這中間是不是有些什麼誤會?算了算了,不打擾前輩了,我再往島上到處看看,熟悉一下路徑,別以後總是迷路。」

    「誤會?」暮野王冷笑道:「你若知道事情真相,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哦?」齊寧問道:「前輩為何這樣說?」往前湊近一步,低聲道:「前輩,我雖然年輕,但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如果你說的那個魔頭真的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我.....我未必不能想法子幫你出去報仇,那等禍害,絕不能讓他到處害人。」

    「看來小兄弟還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暮野王看到希望,立刻道:「好,老夫就將那魔頭犯下的罪行告訴你,你來說說他該不該殺。」

    若是換作從前,暮野王根本不屑和一個小嘍囉多說一句話,與北宮連城的恩怨,更不可能向外人提及一個字。

    但他此番遭到大劫,身處絕境,悲憤之餘,卻也是心灰意冷,當初那滿腹得意也已經煙消雲散,如今舊事重提,心中卻是感到一絲淒然,憋在肚子裡多年的怨恨,卻是想找到一個傾訴的對象。

    齊寧不是他最好的選擇,但無疑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老夫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那魔頭的時候,老夫不過二十出頭年紀。」暮野王聲音低緩:「老夫那時候為了提升功力,獨自去往深山之中,找尋一條毒蟒,據聞只要服下那毒蟒之膽,便可以增加功力。老夫運氣算是不錯,找到了毒蟒,可是取膽之時,卻有惡人橫插一缸子過來奪取,老夫雖然殺了他,但.....自己也受了傷.....!」

    齊寧心想南疆大山之中,珍禽異獸自然不少,大楚皇宮之中的南疆雪龍便是出自那邊,暮野王自稱那時候他才二十出頭,也便是說這已經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老夫當時傷勢極重,還沒走出山,就昏迷過去,等老夫醒過來,才發現已經有人幫我處理了傷勢。」暮野王聲音十分平靜,緩緩道:「救我的那人,就是我說的那個魔頭了。」

    齊寧心想原來北宮連城曾經還救過這暮野王一命,卻不知後來為何會由恩變恨。

    「那魔頭道貌岸然,照顧了我兩天,然後送我回了景池谷。」暮野王道:「家父感念他對我的救命之恩,留他在景池谷住了一段日子....!」說到這裡,聲音充滿懊惱:「當時就不該將他留下,否則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發生了何事?」

    暮野王道:「那魔頭雖然卑鄙無恥,但卻頗有才華,留在景池谷那陣子,描畫了幾幅景池谷的風景圖,而他作畫之時,恰恰被阿姊看見。」

    齊寧心中暗嘆,看來北宮連城當年與那位阿姊還真是有一段情緣,男人滿腹才華,總是能夠吸引女人的目光。

    「阿姊看到那魔頭的畫作,便生出了敬慕之心,那魔頭知道阿姊喜歡他的畫作,故作好人,不但將畫作送了給阿姊,而且此後還親自帶著阿姊登上景池谷附近的山峰,親手教習阿姊作畫。」暮野王緩緩道:「那魔頭一住就是月餘,卻恰好到了景池谷三十六族的依郎節!」

    「依郎節?」

    暮野王道:「依郎節是景池谷三十六族的傳統風俗,每年八月八,會讓族中可以出嫁的姑娘做出一條頭巾,然後在八月八那日,將頭巾系在登天岩上!」

    「登天岩?」齊寧心想聽這名字就覺得險峻。

    暮野王功力散盡你,年事已高,說了這小半日,已經顯出疲憊之態,卻還是繼續道:「登天岩是景池谷一道天然的岩壁,高達數十丈,岩壁怪石嶙峋,陡峭無比,除非真正的勇士,否則絕不敢攀爬岩壁。但是在依郎節當天,如果有人敢攀登岩壁,隨意取到一條頭巾,便可以迎娶做頭巾的姑娘。」

    「也便是說,拿到頭巾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會取到怎樣的姑娘?」

    暮野王微微點頭:「不錯,但是只要取到頭巾,無論男女樣貌地位,雙方都不得嫌棄,男方必須要娶,女方也必須要嫁,絕不可反悔。若是想要取到漂亮的姑娘,只要你有勇氣爬上最高處便可,頭巾的位置越高,也就代表著姑娘的樣貌或者出身極好,不過越是到高處,也就越凶險,一不小心,甚至有性命之危,早年不少人就因為貪圖高處的頭巾,活活從岩壁落下來摔死。」

    齊寧心想這景池谷的風俗還真是特別,明明是要結成婚姻,卻偏偏要以性命作為賭注,一個不慎,喜事變成喪事。

    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各樣的風俗習慣多如牛毛,景池谷既然有此風俗,那自然有其道理,也不是外人能夠評價的。

    「當日三十六族諸多青年勇士聚集在登天崖下,比賽開始之後,大夥兒一擁而上.....!」暮野王似乎想到了當年那熱鬧的場景,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那天熱鬧非凡,許多人都攀上了高處,所有人都有收穫,只不過......距離懸崖頂部的那條頭巾,卻無人敢上去取.....!」

    齊寧似乎意識到什麼,脫口道:「難道.....那魔頭去取了?」

    「你倒是聰明。」暮野王聲音泛冷:「所有人撤下之後,距離崖頂最近的還有十多條頭巾不曾取下,雖然有人想賭一把,但實在太過凶險,一個不慎就要粉身碎骨,所以.....終究沒有人敢站出來。便在那時候,那魔頭忽然不聲不響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攀上岩壁,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竟然爬到了高處,將最上面那條頭巾摘下,爾後登上了崖頂,那時雖有人都是瞧著他,都是覺得不敢置信,誰也沒有想到他外表看起來很普通,卻有如此膽量和身手!」

    「那條頭巾.....是誰的?」齊寧已經猜到,卻還是問出口。

    「阿姊!」暮野王一字一句道:「那條頭巾,正是阿姊親手所制!」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00:12
第九九三章 啞奴


    齊寧心中暗嘆了一聲,或許一切恩怨就是從那開始。

    北宮連城那時候也就三十歲上下年紀,雖然不是年輕氣盛的年歲,但卻顯然不算太老,自然不可能有今日之淡然處世。

    能夠成為大宗師,早年時候自然都有一顆爭強好勝之心,這一類人從不會停下自己向高峰攀登的腳步,如果容易得到滿意,並無勃勃野心,很難想像他們會突破人體之極限,達到武學化勁,這自然有痴迷武道的存在,但更多的自然是有一顆永攀高峰之心。

    齊寧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場景。

    當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時候,北宮連城站出來,對他而言,未必是為了參加景池谷的依郎節,無非是想要證明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可以做到,這是強者之心。

    「如此說來,那魔頭豈不是要與你阿姊成親?」齊寧雖然這樣問,但心裡卻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否則也不可能有後來的恩恩怨怨。

    暮野王臉上肌肉抽搐,冷聲道:「阿姊與他相處近一個月,已經被他所迷惑,見他取得頭巾,很是歡喜,家父當場便召集了族中的幾位長者,要他們作為見證,定下這門親事。當時我們只知道那魔頭是一個遊歷天下的普通人,並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阿姊雖然不是皇親國戚,但在景池谷卻是誰也不敢對她不敬,我們不嫌棄那魔頭的身份,要將阿姊嫁給他,可是!」

    齊寧見他身體微微抖動,那顯然是因為憤怒而導致。

    「那魔頭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了這門親事。」暮野王恨聲道:「我們暮家在南疆是什麼地位,豈能由他如此侮辱?而且依郎節自有成例,那魔頭將我們景池谷的風俗當做野草一般踩在腳下踐踏,三十六族看在眼裡,豈能輕饒?」

    齊寧已經猜到北宮連城當年很有可能拒絕了這門親事,看來自己對北宮連城的心思倒也是猜的很準,他攀登崖壁取得布巾,目的並非是為了娶親。

    但北宮連城這樣做,也確實有些不近人情。

    依郎節既然是景池谷三十六族的風俗,如果沒有娶親之心,那就完全沒有必要站出去,既然參加而且取得了布巾,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暮家顯然是當年元斗宮分裂之後,去往南疆那支的後人,元斗宮當年威震武林,雖然元斗餘脈在南疆與萬毒窟的爭鬥中落敗,自此元斗宮的名號在南疆消失,但暮家好歹也算是武林世家,而且在景池谷有著極高的地位,北宮連城當眾拒絕婚事,又讓暮家的臉面往哪裡放?

    齊寧心想若換做自己,既然闖下了禍,該擔著就擔著,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的。

    「那魔頭拒絕婚事,可有什麼說辭?」齊寧道:「總不會什麼理由也不給吧?那也未免太過分了。」他故作同仇敵愾的語氣,知道如此一來,暮野王更不會隱瞞。

    暮野王道:「理由?哼,他倒也給了一個理由,說什麼此生不會娶親,他將自己已經獻給了劍道,不會因為世俗之事影響他追求劍道的至高境界。」

    齊寧心中嘆息,暗想北宮連城說出這個理由的時候,內心應該很是虔誠,但如此理由,根本不可能讓景池谷的人們滿意。

    「阿姊聽到那魔頭拒絕,傷心欲絕,在景池谷有多少青年兒郎追求她,她都視若草芥,可她偏偏偏偏喜歡上了那魔頭。」暮野王長嘆一聲:「那魔頭壞了規矩,卻想離開,三十六族當然不會答應,嘿嘿,那魔頭竟是猖狂的很,腰間只佩了一把劍,竟然想要殺出去!」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北宮連城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劍術並無所成,根本不可能與後來成為大宗師的時候相提並論,景池谷三十六族人多勢眾,而且這暮家本就是元斗餘脈,那所謂的三十六族,只怕就是當年遷徙到南疆的元斗餘脈開枝散葉,其中自然不乏一些武功好手,僅僅暮家就有大血手印神功坐鎮,技藝未成的北宮連城竟然想單人獨劍闖出景池谷,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但在那種情況下,竟敢敢拔劍,那份膽氣還真是讓人欽佩。

    「前輩,你們那麼多人,當然不能被他跑了!」

    「若是被他跑了,三十六族也就不用活著了。」暮野王道:「我們很快就制住了那魔頭,不過念在他救過我性命,族人倒也沒有想過殺他,但他膽大包天,不將我們景池谷三十六族放在眼中,自然也不會便宜他。後來族中長者們商定,將他囚禁十年,十年之後,再放他離開。」

    齊寧心想該不會北宮連城當年真的在景池谷被囚禁了十年吧?

    「那魔頭被囚禁之後,我們派人看守,倒也沒有讓他餓著。」暮野王緩緩道:「可是只過了半個月,那魔頭那魔頭竟然逃脫了,族中立刻召集人手追拿,當時當時老夫帶了十幾個人,也分做一隊追拿,事情也湊巧,我們一路追出幾十里地,竟然真的找到了那魔頭的蹤跡,可是!」他仰起頭,苦笑道:「可是找到他的時候,才發現阿姊竟然跟在了他的身邊。」

    齊寧一怔,瞬間明白過來:「是你阿姊偷偷放走了他?」

    「那牢獄修建的十分堅固,除非有打開機關的鑰匙才能打開牢獄。」暮野王道:「而鑰匙一直都是在阿爹身上,阿姊阿姊竟然找到機會,從阿爹身上偷走了鑰匙,偷偷放走了阿姊,而且而且她知道一旦被發現,族人一定會追拿,所以親自帶著那魔頭脫身。」頓了一頓,喃喃道:「除了阿姊,還有啞奴也跟在他身邊!」

    他這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在對齊寧說,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啞奴?」齊寧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更是奇怪:「前輩,那啞奴又是什麼人?」

    暮野王道:「啞奴是被遺棄的孤兒,還在襁褓之中,便被丟棄,家父恰好遇見,將他帶了回來,他比阿姊大上幾歲,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

    「他是個啞巴?」

    暮野王搖搖頭:「不是啞巴,但從小就不愛說話,一個月下來,有時候說的話不超過十句,所以我們都當他是啞巴。啞奴最聽阿姊的話,阿姊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我知道阿姊擔心自己一個人無法帶那魔頭離開,所以讓啞奴一起幫忙,啞奴啞奴對她唯命是從,也絕不會出賣她。」

    「你們追上了那魔頭,可將他帶回去?」

    「老夫當時確實想將他帶回去,但阿姊說那魔頭不是景池谷的人,不必遵守景池谷的風俗,還說他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我我不該恩將仇報。」暮野王嘆道:「我當時心軟,也沒有看透那魔頭的噁心,便放走了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問過阿姊,她偷偷放走那魔頭,可知道後果?那魔頭得罪了景池谷三十六族,是家父和族中長者再三商議,才決定將他囚禁十年,阿姊偷放魔頭,就等若是背叛了景池谷,就算就算她是暮家的子孫,也要受到嚴厲的懲處。」

    齊寧心想那矮阿姊對北宮連城倒也算是情深義重,並不在意自己的安危,毅然放走北宮涼城。

    但此時他卻更是疑惑,心想那阿姊放走北宮連城,也算是對北宮連城有恩,可為何暮野王會說北宮連城害死了他阿姊?這後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老夫卻沒有想到,阿姊放走北宮連城之前,已經是深思熟慮。」暮野王眼角抽動:「她說那魔頭取了她的頭巾,按照景池谷的風俗,那魔頭就是她的夫君。魔頭並非景池谷的人,可以不守規矩,但但她卻要遵守本族風俗,此生認定了那魔頭,無論那魔頭去往哪裡,即使是天涯海角,她都要跟隨在他身邊。」

    齊寧心下一怔,暮野王繼續道:「阿姊其實已經做好了遠走高飛的準備,老夫老夫知道她如果回去,定然要面臨極為嚴酷的懲處,不忍不忍看她受苦,也就也就由她去了!」說到這裡,聲音竟然哽咽,充滿了悔恨:「如果我知道知道後來的事情,便算是死,也不會讓她離開。」

    「你放他們離開,那魔頭可說了什麼?」齊寧雙眉微鎖:「他可否謝過你?」

    暮野王冷哼一聲,道:「自始至終,他都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阿姊當時哭成那個樣子,他看也沒有看阿姊一眼。」頓了頓,才道:「老夫一時心軟,讓他們順利離開,但族人卻並不想就此放過,於是四處打聽那魔頭的消息,一年之後,我們我們才知道了那魔頭的真實身份。」

    「那魔頭究竟是誰?」

    「小兄弟,他究竟是誰,你倒也不必知道。」暮野王道:「我們後來知道,那魔頭並非普通人,他的家族甚至是楚國的名門望族。家父為了族人的安危,也就罷了手,倒也不是害怕那魔頭,只是不想為族人招來災禍。只不過家父向族人宣佈,將阿姊逐出家族,從今以後,無論生死,阿姊與我們暮家和三十六族再無關係,還有啞奴,他跟隨阿姊離去,也從族中被驅逐。」——

    ps:暮野王說的這段往事,直接關乎到整本書的主線,不是閒來無事去敘述劍神的情史,不多劇透,大家記著這條線就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7 16:05
第九九四章 劍神往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阿姊偷放北宮連城,當然是壞了族裡的規矩,甚至是背叛了南疆景池谷三十六族,最為緊要的是,她是暮家的姑娘。

    暮家在景池谷統領三十六族,至少在景池谷是地位尊貴的家族,而恰恰是這樣的領袖家族,更要嚴格遵守族裡的規矩,若是身為領袖家族中人壞了規矩卻不嚴加懲處,必定會讓人心不服,暮家在景池谷的地位也就會受到動搖。

    齊寧設身處地去想,換做自己,自然也不會輕易寬恕。

    「那前輩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你阿姊?」

    暮野王搖頭道:「族中雖然將她逐出,但但她畢竟是暮家的子孫,家父雖然嘴裡不說什麼,但阿姊離開之後,老夫能夠察覺到家父對阿姊的思念。」輕嘆一聲,才繼續道:「所以老夫此後也一直在注意阿姊的動向。」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陡然又冷厲起來:「那魔頭那些年東奔西走,阿姊帶著啞奴一直跟在他附近,可是可是那魔頭一心沉迷於劍道,阿姊雖然跟在他身邊,他卻對阿姊從無關照,就就似乎跟在他身邊的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件一般。」

    齊寧心中苦笑。

    如果北宮連城當年不是將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劍術之上,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劍神,可正因為他的一顆心完全獻給了劍道,反是容不下其他的事物,對於人世情感,也就顯得異常淡然。

    不得不說,那阿姊確實是一個痴情之人,雖然北宮連城對她並不在意,可她卻無怨無悔跟在北宮身邊,此等痴情,讓人欽佩之餘,卻又讓人唏噓。

    「老夫雖然私下裡找到阿姊,勸說她不必如此,但但她卻是鐵了心,希望有朝一日那魔頭能夠回心轉意!」暮野王眼眸之中竟然已經流下淚水:「老夫見她心意已決,也就沒有多勸。其實那也是老夫最後一次見到她。」

    「前輩不是說不是說她被那魔頭所害,那後來!」

    「此後有幾年時間,老夫便沒了他們的消息。」暮野王道:「無論是阿姊還是那魔頭,還有啞奴,他們就似乎人間消失了一般,再無他們絲毫的音訊,老夫花了不少精力,沒有找到一絲線索。正當老夫以為再也找不見他們的時候,那魔頭那魔頭忽然有一天出現在景池谷,十分突兀地找到了老夫。」

    「那魔頭找到你?」

    暮野王微微點頭:「他只留下一句話,告訴我說阿姊和啞奴都已經過世了,老夫老夫追問死因,他他只說因他而死,然後然後就離開,老夫想要追上他,可是那時候魔頭的武功已經十分了得,老夫根本追不上他的蹤跡。」

    「前輩,那魔頭沒有將遺體送回?」

    暮野王搖了搖頭:「沒有,但他親口說了,阿姊是因他而死,自然是被他所害。他害死了阿姊,我自然饒不過他,家父得知阿姊死訊之後,心中悲痛,不過半年就過世了,這筆賬,只能由老夫去找那魔頭清算。老夫知道那魔頭武功了得,所以一面苦練武功,一面找尋他的下落,但他就像耗子一般,想要找到他並不容易,但老夫卻從未放棄。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老夫武功有成之後,便想出了一個法子來,那魔頭既然做宿頭烏龜,老夫便要逼他出來。」

    「逼他出來?」

    「老夫將他的情況打聽的十分清楚。」暮野王冷笑道:「他遊歷天下,倒也有些臭味相投的朋友,所以老夫便找上他那些朋友,一個一個地殺死,瞧瞧他是否還會一直避而不見!」

    齊寧心中嘆氣,這時候終於徹底明白了暮野王和北宮連城的那段恩怨。

    後來的事情,齊寧當初已經從大光明寺得知了情況,暮野王武功有大成之後,來到中原連殺八人,而此事也引起了身為江湖領袖的大光明寺的注意,派人追拿暮野王的下落。

    那八人與北宮連城多少都有些淵源,暮野王這手段雖然談不上高明,但效果確實不差,還真是將北宮連城引了出來。

    據齊寧所瞭解,暮野王在與北宮連城的交手之中受傷,而大光明眾僧卻也趁勢將暮野王捉拿,自此囚禁在大光明寺十八年,直到齊玉的出現,才讓暮野王破牢而出。

    「那魔頭被老夫所逼,卻也是露出了頭來,只是那魔頭被逼的很,糾集了一幫禿驢,以眾欺寡,老夫中了他們的詭計,被他們所困。」暮野王臉不紅心不跳:「老夫被困十八年,但卻找到機會,破牢而出,本是要找那魔頭復仇,可是卻被那卑鄙小人齊玉所害,困在此處。」嘆了口氣,道:「小兄弟,你來說說,那魔頭該不該殺?」

    齊寧道:「如果他果真害死了你阿姊,你自然要報仇,有仇不報非君子!」

    「說得好。」暮野王雙眉上揚:「小兄弟,你明辨是非,前途無量。那魔頭害死了老夫的阿姊,還在逍遙法外,老夫又怎能甘心?」

    「前輩,恕我直言,你你現在眼睛看不清,而且而且要恢復武功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齊寧道:「那魔頭武功了得,而且行蹤不定,要找到他報仇,是否是否並不容易?」

    暮野王頷首道:「你說的不錯,要找到他報仇,確實不容易,但卻並非沒有機會。你幫老夫脫身,老夫仔細籌劃,總是能找到機會的。」

    齊寧心中嘆息,暗想北宮連城已經是大宗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無論你如何計畫,又豈能是北宮連城的對手?

    沒聽見齊寧答覆,暮野王急道:「小兄弟,你是否願意助老夫一臂之力?老夫看你是個明辨是非之人,定能相助。」

    「前輩,要幫你脫身,並非不能。」齊寧輕聲道:「可是你現在被鉄鐐鎖著,我我又如何能夠幫你解開鉄鐐?此外這島上到處都是巡邏之人,就算有法子解開鉄鐐,以前輩現在的情況,絕不可能強行殺出去,咱們必須找一條秘密的道路,悄無聲息脫身,是了,咱們身處孤島,四周都是大海,還要準備一條船,否則根本無法離開。」

    「是極是極!」暮野王忙道:「小兄弟所言極是,咱們要脫身,還需要好好謀劃,不可操之過急。老夫有的是耐心,只要有小兄弟相助,定能離開這座島。」想了一下,才道:「小兄弟,你先熟悉島上的道路,找到一條安全的線路,到時候咱們可以悄無聲息離開,是了,能否找到船?」

    「找一條船問題應該不大。」齊寧道:「這島上倒也有些小船,我先找到離開的道路,然後幫助前輩將鉄鐐解開,咱們再一起弄條船離開。」

    暮野王笑道:「小兄弟計畫周密,就按照你說的辦。你放心,只要離開了這裡,老夫先帶你去弄銀子,你要多少,老夫給你弄多少,哈哈哈,有了銀子,便有了美人,老夫帶你走遍天下,你看上哪個女人,老夫就幫你弄到手,是要清瘦的還是要豐滿的,是要姑娘家還是要少婦人,只要你想到的,老夫都如你所願,幫你達成心願。」

    齊寧心想你這老傢伙還在這裡蠱惑,其實他心中清楚得很,有了齊玉的事情,暮野王絕不可能再信任任何人。

    齊玉也是將暮野王從大光明寺救出,但最後卻將暮野王還成如此慘狀,對暮野王而言,自己現在只不過是他要脫身的工具而已,若當真幫著這老傢伙離開這座島,老傢伙一想到此前齊玉的事情,定然會立刻生出殺心,這暮野王安全之時,也就是動手的時候。

    他今日從暮野王口中得知了北宮連城當年那段往事,也算是大有收穫,至若幫著暮野王離開這座島,齊寧興趣實在不大,他來到此島,一開始是為了救出田雪蓉,眼下不但要救出田雪蓉,更為重要的是弄清楚儲存在島上的究竟是什麼貨物,要查清楚是什麼貨物,自然要找到儲存貨物的倉庫。

    他心知這島上必然有一處專門儲存貨物的倉庫,只是這山體之內如同蜘蛛網般的道路縱橫交錯,那倉庫到底在何處,卻不容易找到,如果自己盲人摸象般在這胡亂找尋,找到倉庫的希望自然很是渺茫,而且他相信在這山體之內,必然佈置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機關,一個不慎,觸動機關,即使憑藉自己的身手躲過,恐怕也要驚動鬼王的人。

    登島之後,一起線索和跡象表明,此島幕後之人應該就是東海江家,雖然只是海上的一座孤島,卻包藏著巨大的禍心,既然被自己遇上,自然要解決這件事情。

    楚國朝堂現在的注意力是放在北方,北漢發生了政變,雖然楚國這邊目前還沒有迅速做出反應,但卻並不表明楚國沒有安排,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楚國朝堂無動於衷,不趁此機會對北漢做些動作,那才是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齊寧相信楚國方面已經在做準備。

    如果楚國將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北方,甚至果真發起對北方的攻勢,那麼最不能發生的就是後院起火。

    兵鋒前指,最忌憚的就是背後起火,一旦發生此種狀況,很可能讓楚國的北伐計畫受到重大挫折,而這座孤島卻讓齊寧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後院起火的火苗,在這場火災燒起來之前,自己當然要將這團火熄滅在火苗狀態,決不允許楚國後方生出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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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九九五章 陷阱

    「小兄弟,你在想什麼?」暮野王眼睛瞧不見,沒聽到齊寧說話,頓時有些焦急。

    齊寧輕聲道:「前輩,委屈你在這邊繼續留幾天,我先出去摸清楚道路和崗哨。咱們既然要走,自然要做到萬無一失,否則要是被抓到了,那可了不得。」

    「那一切就有勞小兄弟了。」暮野王聲音充滿掩飾不住的喜悅:「一有消息,你就過來告訴老夫。」

    「好,前輩,那我先走了。」齊寧道:「有了消息再來找你。」也不廢話,順著那條石道爬了出來,心中尋思如果想要找到倉庫,絕不能在這地道之中四處亂竄,必須要找到一名知曉倉庫所在的活口,而庚字碑頭領負責帶人搬運貨物,他自然是知道倉庫所在,所以要找到倉庫,大可以先找到庚字碑頭領。

    庚字碑頭領今日在鬼王廳的表現,已經顯示出此人貪生怕死,自己若能將其控制,很容易便能夠從他口中逼問出倉庫的所在,所以當務之急,除了要找到田雪蓉,亦要找機會控制庚字碑頭領。

    但偌大的島嶼,地下通道複雜,田夫人究竟身在何處,實在是毫無頭緒。

    齊寧倒是已經確定,田雪蓉如果當真被抓到這座島上,那麼出手的人還真未必是島上這夥人,甚至與東海江家都沒有什麼關係,而是另有高人設下的局,至於那人這般做的目的,齊寧心中也有了數,她甚至懷疑田雪蓉未必真的被逮到這島上來。

    此事之中,田夫人無非是一個引自己前來海鳳島的工具。

    他尋思著是否要先回到與秦月歌約定好的地點碰頭,自己雖然沒有尋摸到田雪蓉的蹤跡,秦月歌就未必沒有任何收穫。

    齊寧領著秦月歌前來海鳳島,倒並非是看中秦月歌武功有多好,而是因為秦月歌擅長刑偵之事,這人能夠得到東海刺史的信任,而且名聲在外,當然不會是酒囊飯袋,在刑偵之上必然有著獨到之處,此類人擅長發現蛛絲馬跡,將其化為重要線索,而將他帶在身邊,便是為了增加找到田夫人的可能性。

    他尋思著回頭去找尋領自己進來的那嘍囉,從他口中問出庚字碑頭領所在之處,到得那岔道處,正要轉向石階那邊,卻忽聽到對面那石道之內傳來響動,一消而過,齊寧唯恐被人發現,心下一凜,瞧過去,卻發現那石道深處竟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齊寧正要找地方藏起來,卻聽到「叮」一聲響,一件物事落在自己身前幾步之遙。

    齊寧瞧了一眼,卻發現地上竟是一隻步搖,雖然只隨意瞥了一眼,竟發現異常熟悉,忍不住走過去,拿起那步搖,心下一凜,這時候已經明白為何眼熟,這步搖分明是田雪蓉頭上的首飾。

    田雪蓉此番前來東海,自然打扮的落落大方,每日都是收拾的乾淨利索,齊寧手握步搖,記得異常清楚,田雪蓉最近這些時日,髮髻上都是插著這支步搖。

    他猛地抬起頭,向石道深處望過去,先前那裡分明有一道影子,但此時卻已經消失不見,齊寧心知這步搖定然是方才那人丟出來。

    對方有這步搖在手,田夫人自然是被她控制在手裡,齊寧臉色一緊,將那步搖揣進懷中,深吸一口氣,將那寒刃握在手中,緊追過去。

    在這石道往前行處一段路,卻又到了岔口處,齊寧停下步子,向左右兩邊瞧了瞧,發現右邊的甬道之內,遠處有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邊,這石道之內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嵌在岩壁上的油燈,燈火閃爍,齊寧目光銳利,瞧見那人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臉上蒙著面,正遠遠瞧著自己。

    齊寧既然知道此人便是挾持田夫人的黑手,自然不會放過。

    對方如果不是島上的人,那麼定然也像自己一樣,不希望驚動島上的人,他目光如刀,定在哪人身上,往那邊走過去幾步,那黑影卻是迅速轉身,速度極快,抬步便跑。

    齊寧足下生風,輕盈迅速,也跟了上去,前面那人的內力顯然沒有齊寧深厚,但他對著地道之中的環境顯然要比齊寧熟悉太多,正是憑藉地利優勢,那人左拐西穿,始終將齊寧落在後面,齊寧倒是沉得住氣,對方既然露面,卻偏偏不停,他已經想到那人很可能是要帶著自己往什麼地方去。

    齊寧每次幾乎都要追上的時候,那人就恰到好處拐到岔道之內,齊寧一開始還憑藉過人的記憶記住道路,但東拐西拐,到後來連自己也有些糊塗,但那身影卻也始終沒有擺脫齊寧的視線,又或者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擺脫齊寧。

    忽然之間,只聽到嗖嗖嗖之聲響起,齊寧隱約瞧見前方寒星突起,立時身體後仰,躲過那幾道寒星,也便在此時,足下卻突然往下一沉,腳下的地面竟如同塌陷一般往下落去,齊寧大吃一驚,曉得這是機關,他反應極其迅速,在那地面下沉一瞬間,雙足一蹬,借勢而起,身體已經向後飄過去。

    也便在這時,又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這一次竟是從前後同時出現。

    齊寧心下駭然,暗想那人難道是要故意將自己引入陷阱,致自己於死地,他此時恰好雙足落地,身體再次後仰,可此時足下的地面再次往下塌陷,而且下落的速度快極,而此時機關發動之後的前後暗器已經同時襲來,齊寧若再行掠起,便要成為那暗器的把子,無奈之下,整個人已經隨著那地面往下落去。

    齊寧身體下墜,卻不知這下面到底是何處,立時將手中寒刃往邊上狠狠一插,竟是插在了岩壁之上,那寒刃太過鋒利,齊寧下墜之勢不減,那寒刃也是劃斷岩壁一尺有餘,這才定住,齊寧抬起頭,卻聽得「嘎」一聲響,頭頂上的石板竟然在瞬間又合上。

    四下里一片漆黑,齊寧倒沒有想到在這條石道之中竟然有如此精妙的陷阱。

    這陷阱的設計可說是異常了得,齊寧發現陷阱之後,立刻做出反應,但設下此陷阱之人竟似乎能夠算到齊寧落入陷阱之後的反應,第一塊石板塌陷並非真正的殺招,真正的陷阱是在第二塊。

    第一塊石板塌陷之時,齊寧絕不可能向前,畢竟前方剛剛有暗器襲來,為保萬全,必然是向後躲閃,而一旦後撤,就落在後面第二塊石板,不等齊寧有任何反應時間,第二塊石板打開,前後又有暗器襲來,齊寧根本無路可走,唯一的選擇就只能下落。

    他稍微平復了一下心境,雖然他視力了得,但這時候卻根本看不清一絲東西,伸出一隻腳往四周探了探,很快便大致判斷出,四周也就一塊石板大小,四四方方,他雙足左右撐在岩壁,作為支點,往上爬了爬,一隻手舉起,很快就探到上面的那塊石板,尋思著是否能夠托起石板,手上運力,雙足撐在岩壁上,往上托舉,但那塊石板竟是紋絲不動。

    齊寧皺起眉頭,這時候心裡也清楚,對方既然設下如此精妙的陷阱,當然會考慮到有人利用內功托起石板,所以在這塊石板上一定是下了極大的功夫,想要輕易將它托起移開,幾乎沒有可能。

    他連續試了幾下,那石板根本撼動不得,齊寧心知這塊石板定然是又厚又結實,最為緊要的是就算自己真的能夠托起移開,是否真的要從這裡上去,還真要思量一番。

    剛才那黑影故意將自己引到此處,就是讓自己落入陷阱,既然得逞,當然不可能讓自己輕易從此處脫身,也許對方此時就守在外面,只要自己露出個腦袋,對方就會下狠手。

    上島之後,處處詭異,齊寧知道有人挾持田夫人是故意引誘自己上島,而剛才那黑影,分明就是那幕後之人,但對方是敵是友,眼下根本不能確定,凡事總是要小心為是。

    他深吸一口氣,這種時候,齊寧反倒是異常冷靜。

    他低下頭,此時也不知道往下去到底有多深,而下面又是什麼狀況,如果只有上面這一處出口,即使冒險,自己當然也要想辦法突圍出去,不過在此之前,倒不妨往下面去探探,看看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

    他也不耽擱,先收起寒刃,四肢張開,撐在兩邊,一點點往下挪動,小片刻之後,忽地聽到嘩嘩水流聲從下面傳過來,齊寧心想難不成這下面竟是水池,想到自己身上還帶著火摺子,當下兩腿撐好,取了火摺子亮起火光。

    江湖險惡的道理齊寧自然是明白,所以他出門在外,如今有四件寶物都是隨身攜帶,寒刃、面具、傷藥和火摺子,好在這四樣東西都是十分簡便,容易攜帶,並不顯累贅。

    火光亮起,齊寧藉著火光往下看了看,發現往下不過兩三米就已經可以著地,卻看不見水流,當下握緊火摺子,雙足一收,整個人便往下墜去,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面上,再抬頭看時,發現自己就如同從一條管道中出來一般,舉起火摺子四下里瞧了瞧,這才發現就在邊上不遠處,竟果真有一條地下河,而自己此時竟是置身於一處極為空闊的地下石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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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六章 情深意重

    齊寧想不到這底下另有洞天,他對這裡的地形毫不熟悉,也不知道接下來往哪裡去,舉著火摺子,順著那條地下河往前行。

    火摺子的光芒照射的範圍有限,但齊寧四下觀察,發現這地下石窟明顯不是人工開鑿出來,而是早就存在,便是這條河流,也似乎是顯然形成。

    地下石窟怪石嶙峋,也唯獨地下河兩邊稍微平坦一些,齊寧舉著火摺子往前行了片刻,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而且這條地下河也不知道是通向何方,又走了片刻,忽然之間,卻聽到隱約出來哭聲,那聲音似有若無,若非齊寧聽力驚人,還真無法聽到那聲音。

    齊寧精神一緊,心想這地下石窟又為何會有哭聲傳來?取出寒刃,一手握寒刃,一手舉著火摺子,側耳聆聽,感覺那聲音就在前面不遠處,當下小心翼翼往前摸過去,走出一段路,卻發現邊上的岩壁下,竟然有一處最多能容兩人的裂縫,就像是被古神用斧子劈開一般。

    他湊近過去,這時候聽的清晰,那隱約傳來的哭聲正是從那裡面傳過來。

    這時候他甚至判斷出,那哭聲竟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心下好奇,隨即想到這島上有不少南洋女子,難不成自己竟是誤打誤撞來到了囚禁那群南洋女子的處所?

    他握緊刀,熄滅了火摺子,側身進到那條縫隙之內,往裡面緩緩摸過去,這條縫隙也就四五米長,穿過縫隙,齊寧明顯感覺自己似乎進了一處比較空闊之所,那女人的哭聲就在耳邊,雖然四下里一片昏黑,但齊寧還是利用自己出眾的視力大致看到不遠處似乎有一個身影。

    他屏住呼吸,平心靜氣,雙目在昏暗之中掃動,發現這裡面似乎就只有一個人,有些詫異,猛然之間,想到什麼,低聲道:「是....是夫人嗎?」

    他聲音一響,便隱約看到那身影往裡面縮了縮,隨即聽到一個聲音道:「你....你放我走,我和你....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為何要害我?」

    聽到那聲音,齊寧歡喜不已,長出一口氣,立刻上前,道:「是我,夫人!」他卻是已經聽出來,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田家藥行的東家田雪蓉。

    「你.....你是誰?」田夫人身處困境,在這不見天日之處被困,對一個柔弱婦人來說,自然是受到驚嚇,一時間還沒能認出齊寧聲音。

    齊寧取出火摺子,將其吹亮,火光亮起,齊寧一眼便看到縮在角落處的田雪蓉,火光亮起那一刻,田夫人卻異常害怕,低下頭去,不敢看齊寧這邊,但齊寧從她的衣飾和身形輪廓,已經確定這是田雪蓉無疑,四下里看了一下,這裡果然是一處小石窟,倒掛如尖刀的鐘乳石懸掛在上方,怪石嶙峋,而且這石窟之內頗為陰冷。

    再看田雪蓉,只見到她雙腿被綁著,兩隻手臂也被反綁在後面,在邊上不遠,卻有兩隻水袋子。

    齊寧心知這一遭田夫人必定是受到前所未有的驚嚇,緩步走過去,在田夫人身前蹲下,想到自己臉上還有面具,當下取了面巾,又摘下了面具,這才看著田雪蓉,柔聲道:「夫人,是我,不要害怕,我是齊寧!」

    夫人嬌軀瑟瑟發抖,聽到齊寧聲音,這才緩緩抬頭,那張漂亮的臉龐便即顯露出來,一雙似秋水般的眼眸兒此時滿是驚恐,等看清楚齊寧的臉龐,先是呆了一下,隨即喃喃道:「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齊寧也不廢話,先以寒刃割斷了捆住她雙腿的繩子,隨即轉到後面又割斷了捆她雙臂的繩子,這才到得夫人面前,看到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沾著污垢,髮髻凌亂,便是衣衫也不整,而美婦人雙眸滾動著淚水,齊寧心下憐惜,伸出手過去,用大拇指輕輕拭去婦人淚水,田夫人這時候再也控制不住,忽地撲到齊寧懷中,齊寧單手環抱住夫人,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

    「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夫人腴美柔軟的嬌軀依然在瑟瑟發抖,在如此地方見到齊寧,不但有絕處逢生的感覺,更有許多複雜的情感一時間彙集在一起,這時候也根本不去想什麼顧忌,雙臂抱著齊寧脖子,倒似乎是擔心自己一鬆手齊寧便會消失一般。

    齊寧能夠體會夫人現在的心境,輕拍夫人玉背,寬慰道:「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一切都過去了。」

    片刻之後,夫人似乎才意識到什麼,鬆開手,有些尷尬,齊寧輕聲問道:「身上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夫人動了一下,隨即「哎喲」輕叫一聲,蹙眉道:「我....我腿上好麻.....!」

    齊寧道:「你長時間未動,所以血流不暢,沒什麼大問題。」起身來,將那火摺子插進岩壁的一處小縫隙,這才在夫人身邊蹲下,輕聲道:「我幫你順順血。」

    夫人看著齊寧,輕嗯一聲,齊寧雙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夫人一條腿,將那條腿順直,又如法炮製將夫人另一條腿也順直,這才看向夫人道:「得罪了!」當下雙手圈住夫人的玉腿,上下推拉,幫助夫人活血。

    夫人腿兒滾圓有彈性,被齊寧這般上下推拉,有些難為情,但齊寧這般一弄,卻也讓她感覺先前那種酸麻感卻是好了不少。

    「侯爺,你.....你怎麼到了這裡?」夫人輕聲道:「這裡.....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齊寧知道夫人在這裡長時間不動,雖然活血,但一時半刻倒未必能立刻行走,看向夫人道:「這是在東海的一座島上。」

    「島上?」夫人蹙起秀眉,明白過來:「是了,我.....我在船上的時候,聽到了海浪的聲音,原來.....原來真的是在島上。」又道:「可是他們為何....為何要抓我到這裡?是不是.....是不是盧家在背後所為?」

    她知道在東海藥行商會上,自己與盧家發生了爭端,齊寧更是當眾痛毆盧子恆,盧家對自己和齊寧定是恨之入骨,他們不敢對齊寧動手,但自己一個柔弱婦人,自然成了他們報復的對象。

    齊寧搖頭道:「按照我的判斷,這一次應該不是他們做的,他們還沒有那個膽量。」看著夫人的眼睛,輕聲道:「這次是我連累了你,對方不是為了你,而是要利用你引誘我到這座島上。他們知道如果你在他們手裡,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你,故意留下線索,將我引到了這裡。」

    田雪蓉花容微微失色:「侯爺,你....你是被他們騙到這裡?」她不是尋常婦人,頭腦精明得很,齊寧一說,她便明白其中的關竅,一隻手不自禁抓住齊寧胳膊:「那.....那你帶了多少人過來?」

    「除我之外,還有一人。」齊寧道:「我正準備過去和他碰頭。」

    田雪蓉更是吃驚道:「就.....就你們兩個人?侯爺,你.....你怎麼能為了我以身犯險,這.....這要是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那如何是好?」

    齊寧見她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心下一暖,柔聲道:「且不說你是因我受到牽累,就算真的與我無關,我也不會置之不理。我對你說過,只要你遇到危險,我總會在你身邊,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總不能不算數。莫說這只是一座小島,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照來不誤。」

    田雪蓉低下頭,輕聲道:「侯爺,你....你對我這樣,我.....我又如何能夠報答.....!」聲音卻已經因為感動而哽咽起來。

    田雪蓉對自己的位置一直有很清晰的認識,她知道自己與齊寧的地位懸殊太大,從察覺到齊寧對自己似乎有好感之時,她心裡就篤定這小侯爺不過是看上自己頗有風韻的美色而已,這種事情她見的多了,心知在齊寧的眼中,自己無非只是一個玩物而已。

    雖然此後齊寧的所為讓她大有改觀,但卻也從沒有想過齊寧是真的對自己有什麼精神的喜歡。

    但此番齊寧不顧自己身份尊貴,孤身犯險,這自然是讓她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動,畢竟不顧自己安危營救他人,便是普通人也未必能夠做到,更何況是一位身份尊貴的侯爵。

    齊寧見她臉上沾著污垢,情不自禁伸手過去,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污垢,快要碰上,卻不知為何,還是停下手來,田雪蓉感覺到什麼,微抬頭,看到齊寧那隻手就在自己的臉頰邊上,卻並沒有碰上來,她美麗的眼睛微微睜大,眼眸中先前那恐懼之色漸漸消失,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忽然抬起手,握住齊寧的手,輕輕帶過來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齊寧有些意外,但看到那霧濛濛迷人的眼眸,明白這婦人對自己的感激,露出一絲微笑,一根手指在夫人臉龐上輕輕撫動,雖然臉上沾有污漬,但夫人的肌膚依然緊致光滑,齊寧柔聲道:「現在害怕不怕?」

    夫人輕搖頭,低聲道:「你在我身邊,我.....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這婦人樣容嬌美,嫵媚之間卻偏偏又帶著一絲楚楚動人,特別是那一雙如同霧氣般的迷人眼眸兒,天然就有一種勾人魂魄的魅力,雖然身處困境,但齊寧看著那迷人的眼眸,卻還是情不自禁湊過去,吻在了夫人的香唇上,夫人這一次並沒有絲毫抗拒,一隻玉臂抬起,勾住了齊寧的脖子,回應著齊寧的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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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5-30 00:07
錦衣春秋 第九九七章 聲音

    片刻之後,齊寧才離開夫人柔軟的嘴唇,這時候夫人臉上有些潮紅,眼睛半開半閉,一張美貌的臉上自有一股嫵媚。

    「這裡不宜久留。」齊寧輕聲道:「你若是能夠走動,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他登島的最大目的,就是要將田夫人完好無損地帶回去,眼下找到了田雪蓉,尋思著先帶夫人去往與秦月歌約定好的地方碰頭,然後與秦月歌商量接下來的行動。

    以他的身手,要在島上偵查情況問題倒不大,但是帶著田夫人,自然是大大不便。

    實在不成,先與秦月歌帶著田雪蓉返回古藺城,然後再仔細謀劃下一步的行動,畢竟在這島上的發現實在太驚人,此等陰謀也必定要將其剷除,眼下僅憑自己和秦月歌二人絕不可能對這幫人形成任何威脅,只要行動小心,不要被島上的人發現,他們自以為海鳳島依然處於安全狀況,那麼接下來的行動依然可以隱秘。

    他忽然想到,那黑影故意讓自己落入陷阱,其目的是否就是為了引導自己找到田夫人?

    若果真如此,對方只怕還真沒有什麼惡意。

    「我.....我都聽你的。」夫人勉強要站起來,但只是屁股剛剛抬起,就「哎喲」往下癱坐,齊寧急忙抱住,問道:「怎麼了?」

    「我....我腿上還有些麻。」夫人苦笑道:「我在這裡已經待了好久,血氣不順,恐怕.....恐怕還要一陣子才能順過來。」

    齊寧點點頭,問道:「你可見到是什麼人帶你過來?」

    夫人道:「那天有人給我送去書信,我.....我以為是你派人送過去的,便跟他走了。出了城,我便察覺方向不對,那人.....那人便將我綁了起來,還蒙上了眼睛,我記得中途他還.....他還換了馬,然後到了海邊,我聽到了海浪聲,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微微頓了頓,回憶道:「趕車的那人樣貌平平,我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也沒太注意,現在.....現在已經不大記得他樣子了。」不安道:「侯爺,是不是.....是不是很重要?」

    「無妨。」齊寧微笑道:「只是瞧瞧有沒有線索。」

    「不過.....到了海邊的時候,那裡有人在等。」夫人回憶道:「趕車的將我留在那邊,我聽到有兩個人在說話。」

    「兩個人?」齊寧皺眉道:「你是說當時有兩個人在等?」

    「到底幾個人,我當時被蒙上眼睛看不清楚。」夫人道:「說話的是兩個人。我記得一個人問另一個人,如果.....如果我被挾持,侯爺.....侯爺是否當真趕來?」

    齊寧點頭道:「另一人怎麼說?」

    夫人低下頭,有些羞赧,齊寧柔聲道:「你但說無妨,此事事關重大,你若記得什麼,不妨都告訴我。」

    夫人這才抬頭,認真道:「另一個人說,我這次來東海,是侯爺一起領著過來,聽說侯爺為了我,還當眾打了盧子恆,對我十分在意......!」說到此處,那張俏臉紅撲撲的,不好意思直視齊寧眼睛,聲音微低:「他說侯爺若知道我的消息,一定.....一定會過來救我.....!」

    齊寧笑道:「那你當時怎麼想?」

    「我.....我不知道.....!」夫人道:「我也想過你.....你回來,可是.....!」

    齊寧柔聲道:「你覺著我顧惜自己的性命,不敢過來是不是?」

    「沒有.....!」夫人忙道:「我以為.....以為你會帶人過來,沒有.....沒有想到你會兩個人就過來。」

    齊寧哈哈一笑,才繼續問道:「後來又如何?」

    「那問話的便說一切按照計畫行事。」夫人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才道:「我記得他帶著我到了一條船上,然後和另一人道別.....!」

    「道別?」

    「是,只有那人帶著我上了船,另一人沒有跟來。」夫人道:「我就問那人為何要抓我,求他放了我,可是.....可是他根本不理我,我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裡,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人帶我下了船,然後就....然後就帶我到了這裡。他告訴我說,這裡到處都是陷阱,沒有他帶路,我若是胡亂走動,一旦踏入陷阱,就會.....就會粉身碎骨。」

    齊寧道:「所以你就留在這裡沒有走動?」

    夫人輕嗯了一聲,齊寧道:「你做得對,留在這裡最是安全。這島上確實處處陷阱。」

    「那人隔一陣子就會過來給我水喝。」夫人道:「她還給我吃東西,可是我問他話,他一句也不理我。」

    齊寧點點頭,問道:「你可還記得,從登岸到這裡,花了多長時間?」

    他落入陷阱,才會來到地下石窟,找到了田雪蓉,上面的甬道東拐西彎,花了不少時間,尋思那人應該不會是從那塊石板下來,這地下石窟定然是另有通道。

    「沒有多久。」夫人道:「也就半柱香的時間。」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從登岸再到此處只是花了半柱香的時間,那麼定然是有一條捷徑通向這裡。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聲極輕的咳嗽聲響起,齊寧立時轉身,取出寒刃握在手中,將夫人護在了身後,那火摺子尚未熄滅,閃動著暗淡的光火光。

    一道身影靠近過來,齊寧全身繃緊,蓄勢待發,很快,那身影從那裂縫之中出來,齊寧瞧見那人,吃了一驚:「秦法曹!」這突然出現之人,竟赫然是秦月歌。

    秦月歌見到齊寧,也顯出驚訝之色,低聲道:「侯爺!」

    齊寧這才松口氣,站起身來,道:「你怎麼到了這裡?」

    秦月歌道:「卑職在島上四處尋摸,發現了一處奇怪的洞口,於是進來瞧瞧,經過這裡的時候,瞧見這裡面有一絲火光,所以進來看看,不想侯爺卻在這裡。」瞧見齊寧身後的田雪蓉,問道:「侯爺,是否找到了田東家?」

    齊寧點點頭,秦月歌鬆了口氣,道:「如此甚好。侯爺,咱們是否現在離開?」

    「我正準備去找你碰頭。」齊寧道:「這島上有些不對勁,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秦法曹,你記得出口所在?」

    秦月歌點頭道:「侯爺放心,卑職記得出口所在。」

    齊寧看向依然坐在地上的田夫人,猶豫一下,才輕聲道:「這裡不宜久留,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我背你離開。」

    若是秦月歌不在這裡,夫人倒也無所謂,此時卻有些難為情,但知道此地確實不可多留,輕嗯一聲,齊寧也不耽擱,蹲下去,將夫人背在了身上,那柔軟豐滿的酥胸壓在背上之時,還是讓齊寧心頭一蕩,暗想這美婦人的本錢確實很厚,向秦月歌遞了個眼色,秦月歌提刀在手,在前領路。

    從裂縫出去,順著那地下河往前行,走出一段路,秦月歌忽然道:「侯爺,方才卑職經過那邊的時候,發現了一處洞口,似乎是新近人工開鑿出來,裡面到底是怎樣的狀況,卑職也不清楚。」

    「洞口,在什麼地方?」

    「就在前面不遠。」秦月歌加快步子,齊寧背著夫人跟在後面,往前走了沒多久,秦月歌忽然停了下來,齊寧靠近過去,果見到一處洞口,洞口並不大,需要彎身方能進入,而且大小僅能容一人進出,從洞口的邊緣觀察,這處石洞確實是開鑿不久,並非天然形成,那石洞之內黝黑一片,卻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齊寧看了秦月歌一眼,忽然往後退了兩步,含笑道:「秦法曹,此洞確實蹊蹺,卻不知道你能否進去打探一番,到底通往何處?」

    秦月歌一怔,勉強笑道:「侯爺有吩咐,卑職自然遵從。」

    「事不宜遲,你進去看看,我在外面等你。」齊寧微笑道:「秦法曹對這島上的情況十分熟悉,應該不至於迷了道路。」

    秦月歌皺起眉頭,道:「侯爺的話,卑職.....有些聽不明白!」

    「哦?」齊寧哈哈一笑,道:「秦法曹能夠順利來到此處,而且一門心思引導我來到這洞口,豈不是對這島上的環境十分熟悉?事到如今,又何必隱瞞。」隨即嗓門微微提高:「後面那位朋友,既然一直跟來,又何必藏頭露尾,出來見一面又如何?」

    一陣沉寂之後,身後傳來聲音:「錦衣候耳力驚人,佩服佩服!」

    田夫人花容微微變色,齊寧卻已經轉過身,只見從後面不遠處,一道人影緩步行來,那衣著打扮,正是之前引誘齊寧落入陷阱的那黑影。

    齊寧護住田夫人,側身而立,左首是那黑影,右首是秦月歌。

    「夫人,你方才說,有人挾持你到海邊,海邊有兩個人在等待,你說的那兩個人應該就是這兩位了。」齊寧臉上帶笑,但目光銳利:「幸虧你剛提醒,這秦法曹的聲音你在海邊聽見。」

    夫人咬了一下嘴唇,看向秦月歌,輕聲道:「侯爺,我剛剛想起來,海邊有個說話的聲音,就是.....就是這位秦大人。」

    秦月歌嘆了口氣,道:「夫人的記性威勢不差,那種情況下,我們本以為夫人定是驚魂未定,想不到還能記起來。」向齊寧拱手道:「侯爺,卑職冒犯,還請恕罪!」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0 00:07
第九九八章 包天禍心

    齊寧冷哼一聲,道:「秦月歌,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這一切是誰指使你所為?」

    秦月歌恭敬道:「侯爺,卑職一時也說不明白。」又看向田夫人,帶著歉意道:「夫人,多有冒犯,實在是迫不得已,還請恕罪!」

    「秦月歌,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齊寧皺起眉頭,瞥了那邊的黑影一眼,問道:「他又是何人?」

    「侯爺,卑職請您去一個地方看些東西,見過之後,你就明白一切。」秦月歌肅然道:「卑職也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稟明侯爺。」

    「去哪裡?」

    秦月歌指著那洞口道:「從此處而入,一切謎題就迎刃而解。」

    「你讓我鑽進這洞裡?」齊寧冷然道:「這條地道,究竟通往何處?」

    秦月歌道:「卑職相信侯爺一定對裡面的東西感興趣。侯爺已經知道,這座島嶼其實是一座倉庫,島上這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衛這裡的倉庫。」抬手指著那洞口道:「這條通道,前後花了兩年多時間,也就是在幾個月前才剛剛打通,到現在為止,島上並無一人發現這秘密。」

    「你是說這條地道直接通向倉庫?」齊寧明白過來。

    秦月歌微微頷首,道:「正是!」

    齊寧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問道:「秦月歌,這島上包藏禍心,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侯爺,卑職說過,此事異常複雜,只有侯爺親眼見了倉庫裡的貨物,卑職才能將前因後果稟報。」秦月歌道:「此事事關重大,卑職不敢胡言。」

    齊寧猶豫一下,才道:「好,你們先進去,我跟在後面。」

    秦月歌卻是二話不說,收起刀子,向齊寧微一拱手,便即到得洞口邊上,向黑影那邊看過去,二人對了個眼色,都是點點頭,秦月歌便即矮下身子,進了洞內,那黑影也是走過來,看了齊寧一眼,目光冷峻,也不廢話,跟在秦月歌身後進去。

    等二人進去,田夫人才低聲道:「侯爺,你你要小心他們,不要上了他們的當,萬一萬一這地道里面有陷阱!」

    齊寧微笑道:「你不用為我擔心,就算他們真的設下陷阱,也奈何不了我。」將田夫人小心翼翼放下,靠在岩壁坐下,才柔聲道:「夫人,他們說的沒錯,這島上的事情,確實是事關重大,很可能威脅到朝廷,我既然來了,總要鬧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瞧這裡並無島上那些匪人的蹤跡,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出來,好不好?」

    田夫人雖然擔心,但也知道既然是事關朝廷的大事,自己也不能阻止,只能輕聲道:「那你要要小心!」

    齊寧微微點頭,想到什麼,將手中的寒刃塞到夫人手中,低聲道:「這裡應該很安全,萬一真有什麼事,有這個在手上可以抵抗,這把刀削鐵如泥,很是鋒利。」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如果秦月歌當真要對田夫人不利,也不會讓自己如此輕易便找到,這地下石窟入口既然沒有被發現,也就證明此處還是很安全。

    秦月歌是敵是友,眼下還不能完全確定,如果他當真居心叵測,齊寧便是手上沒有寒刃,以他眼下的武功,秦月歌也根本不可能是敵手。

    這條石洞漆黑一片,齊寧凝神戒備,彎著身子往裡面緩步而行,前行大概幾十米,石道便往上攀升,齊寧又走了小片刻,便發現前面隱隱傳來火光,靠近過去,已經到了盡頭,出口處秦月歌手中拿著一支火摺子正在等著齊寧,齊寧出了洞口,發現洞口邊上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回頭又瞧了一下洞口,立時明白,這岩石定時用來封堵洞口,剛剛被移開。

    他抬起頭,卻發現此時已經置身於一處極其空闊的石室之內,眼前所見,竟是堆積如山的木箱子,木箱子擺放的十分整齊,壘碼起來,齊寧左右瞧了瞧,秦月歌和那黑影一左一右站在自己面前,都是看著自己。

    齊寧也不說話,緩步前行,秦月歌舉著火摺子跟在齊寧身邊。

    石室寬闊無比,而箱子也是多如牛毛,齊寧只覺得這些箱子將這裡面隔斷的如同一處迷宮一般,此處存放的箱子,少說也有上千隻。

    齊寧走到一隻箱子邊上,忽地轉過身,從秦月歌腰間拔出刀來,秦月歌鎮定無比,齊寧拔出刀,將刀鋒塞進箱蓋邊緣縫隙,將訂好的木箱子撬了開來,這時候那黑影已經跟上來,雙手拿起箱蓋,小心翼翼放在邊上,箱子裡面裝著東西,上面一層覆蓋著黃草,齊寧伸手將上面的黃草扒開,仔細一看,臉上顯出駭然之色。

    這木箱子之中,竟然是滿滿一箱刀刃。

    他立刻看向秦月歌,秦月歌只是點點頭,齊寧隨即又連續撬開兩隻箱子,裡面俱都是裝著刀具,每隻箱子裡,少說也有二三十把嶄新的刀刃。

    「侯爺,這裡所有的箱子中,都是裝著兵器。」秦月歌壓低聲音道:「其主要是大刀,另外還有短劍長矛。」抬手鄉西北角指過去:「那邊的箱子裡,都是裝著長弓和箭矢,卑職估算過,這裡的大刀和長矛,至少超過兩萬件,長弓亦有近千件,箭矢的數目倒並不多,其中還有弩箭幾百架!」

    大楚立國之後,朝廷立刻就頒布了刀狩令。

    刀狩令最緊要的一條,便是一切可以作為兵器使用的器具嚴禁民間擁有,大刀長弓、利箭長矛這些兵器,只能歸屬官府所有,而民間所使用的的耕種器具,例如鐮刀斧頭等一類接近兵器的器具,有地方官府嚴格管理,各家各戶擁有什麼樣的耕具,地方衙門都要有賬目,一旦與實情不服,下至村長裡正,上到地方官員,都要受到嚴厲的懲處。

    天下未定,北方強敵虎視眈眈,楚國此舉也是為了預防民間有人為亂。

    東海江家按照常例,只是一介商賈,自然也同樣不得擁有兵器,但因為情況特殊,東海江家的商隊一直與南洋貿易,為了應付海上的海匪甚至為了在南洋的安全,朝廷特許東海江家組建一支海上的護衛隊,保護商船能夠順利往來,但即使如此,東海這邊的官府對於東海江家擁有兵器的數目,也會嚴格查驗。

    江家哪怕是要多添加一把刀,也必須向地方官府匯報,否則便是觸犯朝廷律法,按謀反罪論處。

    眼下這地下倉庫之內,竟然存放數量如此龐大的兵器,謀反之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齊寧知道這島上儲存貨物之後,其實一直在心裡尋思會是怎樣的貨物,卻根本沒有想到會是兵器。

    帝國鍛造兵器,歸屬於工部衙門,工部有專門的負責為朝廷鍛造兵器的鍛造場,即使如此,沒有兵部的批文,工部兵器鍛造場那也是不得擅自鑄造哪怕一把刀刃,鍛造場鍛造兵刃的種類和數目,必須嚴格遵守兵部所提的文書。

    而且鍛造場出來的每一件兵器,都要嚴格檢查,不但要檢查兵器的質量,而且對兵器的數量尤為謹慎,專門設有衙門負責清點出場的兵器數目,這一套程序極其規範而嚴厲,不容有絲毫的馬虎,而且出場之後,每一件兵器的去向,那也是要登記在冊,絕不會讓兵器不受朝廷的監控。

    朝廷鍛造兵器的程序都如此嚴厲,更不必說民間。

    民間但凡發現有人私鑄兵器,直接以謀反罪論處,其罪比之私藏兵刃更要嚴重數倍,一旦治罪,直接牽連到三族。

    如果江家是從南洋那邊大肆採購兵器運回東海,那當然存在著極大的風險,只要稍微走漏風聲,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江家便是再愚蠢,也絕不可能從南洋採購如此眾多的兵器。

    齊寧方才觀察過刀具的樣式,這明顯是中原人鍛造兵器的方法,齊寧甚至懷疑南洋是否有如此先進的鍛造技術,即使有這樣的技術,是否能夠供應數量如此龐大的兵器也是讓人懷疑。

    齊寧沒有想到這倉庫之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很難想像這些兵器是從何而來?

    東海江家當然不會愚蠢到從東海收集兵器運到這座島上,朝廷一直對江家存有戒心,所以在東海也一直將江家至於監視之下,但凡這些貨物中間有一箱被發現,朝廷絕不會對江家手下留情。

    所以這些兵器,當然不可能是從岸上運過來,既然如此,那又從何而來?

    「侯爺,這些兵器還只是暫時的數量。」秦月歌神情嚴峻,肅然道:「每年都會有兩批兵器送到此處,加起來至少也有上千件。」

    楚國衛戍京城的幾大營,以玄武營編制最眾,卻也只有一萬五千兵馬,而此處的兵器一旦使用上,足以供應上萬人之用,一旦在東海真的出現上萬叛軍,其後果可想而知。

    齊寧將手中的大刀遞還給秦月歌,秦月歌收刀入鞘,齊寧已經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秦法曹,你既然盯住這件事情很久,那麼你自然知道這背後到底是何人主謀,本侯問你,這座島背後的主謀,到底是誰?」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1 19:00
第九九九章 那一夜的謎團


    秦月歌神情肅然,恭敬道:「侯爺睿智,這座島嶼背後究竟是誰在操控,卑職就算不說,侯爺心中也是明白的。」

    「秦月歌,從頭至尾你在故佈迷陣,將本侯騙到這裡,你就不怕本侯追究?」齊寧冷聲道:「本侯在街頭遇上的那算卦瞎子,自然也是你安排?」

    「是!」秦月歌並不避諱,恭敬道:「侯爺初到東海,諸事不明,卑職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夠給侯爺多提供一些消息。」

    「提供消息?」齊寧冷哼一聲:「裝神弄鬼,你若當真要向本侯提供消息,寫一道文書豈不能更簡單?」

    秦月歌搖頭道:「侯爺,直到如今,侯爺也未必對卑職完全信賴,如果卑職只是空口無憑給侯爺上一道書,侯爺難道會相信卑職之言?東海之事,盤根錯節,眼下東海的情勢,就如同一支火把放在油桶之上,稍有不慎,便要引起滔天大火,那絕非卑職想看到。」

    「你說本侯不相信你?」齊寧淡淡一笑:「只怕是你秦法曹不相信本侯吧?」

    「侯爺既然這樣說,卑職也不隱瞞。」秦月歌頷首道:「侯爺來到東海之前,卑職雖然對侯爺的聲名略有所聞,但卻並不瞭解侯爺是怎樣的人。東海幾大家族與朝中許多官員都交好,卑職都無法確定這幾大家族在朝中到底結交了多少人,銀子是好東西,而江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當年江家能夠接收海上貿易,此後又能夠得到朝廷的特許,自行組建海上護衛隊,如果不是銀子像水一樣往朝中許多官員手中流淌,豈能達到目的?」

    齊寧冷笑道:「所以你擔心錦衣齊家也收過江家的銀子?」

    「世事難料。」秦月歌嘆了口氣:「有些本不可能被收買的人,最後還是被收買了,所以卑職不得不小心謹慎。」

    「你讓算卦的瞎子將本侯引到醉柳閣,找到那聽香姑娘,目的當然是想讓我知道有一個人經常會去看聽香。」齊寧盯著秦月歌眼睛:「聽香的那位大哥,在澹台大都督自盡之前,恰好出現在了醉柳閣,所以我當時就猜到,那位大哥與澹台大都督的死,一定有關係。」

    秦月歌道:「侯爺是否已經猜到那人是誰?」

    「一開始我還真是有些猜不透。」齊寧道:「我甚至猜想過,聽香姑娘的那位大哥,是否就是澹台大都督?澹台大都督一直都很低調,他常年待在軍中,雖然東海人人都知道大都督的名號,但認識大都督的卻沒有幾個人。一個人壓力太大,又不想告訴身邊的人,自然有可能獨自去放鬆精神減輕壓力。」頓了頓,才搖頭道:「但聽香姑娘對那位大哥的外貌體型描述不符,所以才讓我放棄了這個思路。」

    秦月歌微微頷首,道:「我們知道,侯爺見到聽香姑娘,一定會費心思從她口中得到一些線索,聽香姑娘質樸單純,侯爺當然很容易就能從她口中知道該知道的秘密。」

    「所以後來我才猜想,那位大哥,有沒有可能就是那位在海上名聲大振的黑虎鯊。」齊寧緩緩道:「從聽香姑娘的描述之中,並非沒有這樣的可能性。而且黑虎鯊能夠在短時間內降服海上各路海匪,能耐自然不凡,他敢率領海匪處處與東海水師為難,膽量自然也是非常人可比,若說他孤身登岸進入古藺城,我倒並不覺得奇怪。」

    秦月歌道:「黑虎鯊如果聽到侯爺這般誇讚,一定會很榮幸。」

    「如果那位大哥當真就是黑虎鯊,事情就很有趣了。」齊寧道:「黑虎鯊最後一次見過聽香,離開的時候,說是要去見一個人,而且那一去生死未卜,我就一直在想,能讓黑虎鯊不顧安危去見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黑虎鯊膽大包天,在東海的地面上,又有誰能讓黑虎鯊心存忌憚?」

    「侯爺現在當然早就想到了!」

    齊寧道:「我想來想去,斷定只有一種可能。黑虎鯊要去見的,自然就是東海水師大都督澹台炙麟!」

    秦月歌雙眉一展,道:「侯爺睿智,竟然果真已經想到這一點。」

    「不是本侯聰明,而是後來本侯得到的線索與前面的聯繫起來,得到了這樣的判斷。」齊寧道:「據我所知,大都督那幾日剛好回到都督府陪伴孩子,前兩天一切都還好好的,但是到了第三天,大都督一整天都是滿腹心事,而且當晚就突然自盡,也便是說,在自盡前一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導致大都督心情大變。」

    秦月歌微微頷首,問道:「那侯爺是否知道大都督前一晚發生何事,才會心情大變?」

    齊寧道:「自盡前一晚,澹台大都督吃完晚飯之後,就去了書房,而且將近半夜子時時分才出來。」齊寧緩緩道,這些情報是齊寧從都督府侯總管口中得知,他相信不會有錯:「在這段時間之內,大都督的書房燈火一直亮著,而且澹台大都督在書房的時候,府裡的人也不敢過去打擾,所以就連都督府的侯總管,也以為大都督一直在書房沒有出去。」

    「那天晚上,大都督確實是故佈迷陣。」秦月歌道:「大都督當晚要去見一個人,而且有約在先,那次見面,決不可為外人知曉,所以大都督故意亮著書房的燈火,但人其實已經離開。」

    齊寧並沒有追問秦月歌為何會知道這一切,只是繼續道:「如此謹慎小心,大都督所見之人當然非同小可,而且兩人要談的事情,當然也不簡單。」四周環顧,才緩緩道:「本來我一直都在想,那天晚上大都督到底聽到了什麼樣的消息,現在我明白過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天晚上黑虎鯊約見了澹台大都督,甚至將海鳳島私藏兵器的事情告之了大都督。」

    「侯爺,你覺得是黑虎鯊向大都督透露了此事?」秦月歌問道。

    齊寧道:「黑虎鯊統御東海群匪已經兩年有餘,而且成為東海最有實力的一股力量,手底下都是混跡海上多年的亡命之徒,這些人朝廷自然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之剷除,但是如果有人蓄意謀反,又怎能忽視這一支力量的存在?」

    「侯爺是說造反之人要收買黑虎鯊?」

    齊寧淡淡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人要在東海造反,就不得不考慮東海水師的存在,無法應付東海水師,莫說打出東海,只怕連古藺城也出不去。」他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直沒有吭聲的黑影一眼:「據我瞭解,黑虎鯊統帥海匪這兩年,對沿岸百姓倒並無太多的劫掠,反倒是處處與東海水師為敵,既然是東海水師的敵人,當然就是可以拉攏叛亂的對象。」

    秦月歌道:「侯爺是說,黑虎鯊其實與那伙反賊是一夥?既然如此,那黑虎鯊為何又要密見澹台大都督?之前黑虎鯊與東海水師勢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為何卻要將有人謀反的消息透露給澹台大都督,這從情理上,似乎說不通。」

    齊寧嘆道:「確實說不通,既然水火不融,為何又能秘密相見?黑虎鯊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秦法曹,你擅長刑偵,幫我判斷一下,這其中到底是何緣故?」

    「侯爺,有沒有可能黑虎鯊得知了有人要謀反,而且洞悉了這計畫,所以以此作為籌碼,向澹台大都督邀功請賞!」秦月歌道:「畢竟像黑虎鯊這樣的人物,如果能夠向朝廷投誠,而且提供重要的謀反證據,朝廷自然不會虧待他。」

    齊寧搖頭笑道:「我只懷疑黑虎鯊手中的謀反證據根本不足。」

    「哦?」

    「要在東海起兵謀反,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而是關乎到一個族群人頭落地的問題。」齊寧道:「本來就受到監視,而且邊上就駐有朝廷大軍,無論是誰要謀反,所走的每一步自然都是要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他們即使拉攏黑虎鯊,在沒有完全確定黑虎鯊是自己人之前,絕不可能向黑虎鯊透露任何不該透露的消息,換句話說,就算黑虎鯊真的有意聯手謀反,在真正動手之前,雙反都會對對方有所隱瞞,誰也不會將自己的命局交到對方手裡。」

    秦月歌微點頭,問道:「既然黑虎鯊掌握的謀反證據不多,那麼他與澹台大都督秘密約見,又拿什麼給大都督?」

    「雖然雙方不會真正交底,但黑虎鯊被人拉攏應該不會有錯。」齊寧道:「如果換作我是黑虎鯊,我不會立刻同意,但也不會立刻拒絕,可是因此我也知道,東海確實有人意欲謀反,既然如此,黑虎鯊當然就會盡一切可能搜尋一些謀反的跡象,儘可能多瞭解一些其中的隱秘,掌握的越多,到關鍵時候自己的底牌自然也就越大。」背負雙手,四周看了看,才道:「這座海鳳島的秘密,當然不是秦法曹最先發現,你自己也說過,捲入此事的時間並不長,可是通往倉庫的地道,花了近兩年的時間,那麼在此之前,這海鳳島的秘密早已經被人發現。」

    「侯爺是說?」

    「黑虎鯊!」齊寧目光看向那黑影,神色淡定,一字一句道:「想要揭穿這樁謀反大案的人,當然就是你,不知本侯猜得對不對,黑虎鯊?」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 11:03
錦衣春秋 第一零零零章 墨玉黑鯉


    黑影聽齊寧稱呼自己為黑虎鯊,眼眸中顯出驚異之色,隨即發出笑聲,道:「秦兄,侯爺只此一句話,就證明你確實沒有看錯人。」抬起手,將臉上那蒙面巾去掉,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來。

    火摺子暗淡的火光之下,卻依然讓黑影臉上的輪廓十分清晰,他皮膚黝黑,只看樣貌,似乎只有三十四五歲年紀,但看眉宇間的沉穩,卻又似乎四十出頭,一雙眼睛看上去十分犀利,精光滿滿,只看此人眼睛,便知是個精力極其旺盛的人物。

    齊寧嘆道:「其實我很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秦月歌一時沒有明白,顯出狐疑之色,齊寧道:「黑虎鯊既然在這裡,那麼幾天之前的捕鯊行動,自然是失敗了。」

    黑影拱手道:「在下匪號黑虎鯊,貨真價實!」

    「既然如此,那無名小島上的人又是誰?」齊寧苦笑道:「沈將軍親自設計了捕鯊行動,而且行動順利,一戰成功,如今黑虎鯊的人頭還在東海水師大營,請問這海上到底有幾個黑虎鯊?」

    「侯爺放心,整個東海,能夠讓東海水師日夜不寧的黑虎鯊,只有一位。」黑影神情鎮定:「在下在東海這些年,倒也沒有聽說過還有另外一個黑虎鯊。」

    齊寧盯著黑影眼睛問道:「聽說真正的黑虎鯊身患隱疾,擔心手底下的人趁機反叛,所以要找尋一處偏僻的島嶼養病,不知道是真是假?」

    黑影雙手攤開,淡淡笑道:「侯爺覺得在下身上有什麼不適嗎?」

    「本侯還聽說,黑虎鯊襲擾沿海之時,劫持了不少大夫。」齊寧緩緩道:「其中有一名姓胡的大夫,醫術頗為高明,被黑虎鯊留在身邊,作為貼身大夫,不知可有這回事?」

    「海上的兄弟要活下去,難免會對沿岸有所騷擾。」黑影道:「不過侯爺可以派人調查,這兩年即使海上的兄弟登岸,是否有殘殺無辜的行徑?至若大夫,但凡有些能耐的也都是去往城中,豈會留在沿岸村落?在下卻是劫持了幾名行腳郎中,可以幫弟兄們治療一些常見的疾病,至於醫術高明的胡大夫,東海確實有這麼一號人物,但在下卻從無見過。」

    「如果一切如你所說,那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齊寧嘆息道:「幾天之前,本侯親自參與了捕鯊行動,而且親眼看到了黑虎鯊和那位胡大夫的屍首。」

    「在下知道前幾日東海水師有行動,卻不想竟然發生此等事情。」黑影嘆道:「原來在下已經死了!」

    齊寧道:「如果按照官方的說法,你確實已經死了。」

    「朝廷既然說在下死了,在下還真是不好解釋。」黑影淡淡笑道:「我現在就算站出去告訴所有人,那位沈將軍的計畫並未成功,只怕朝廷和百姓也不相信。就算是海上的那些弟兄,也並非人人都見過我,所以東海水師放風出來,黑虎鯊已經死了,大家都會信以為真。」

    齊寧點頭道:「沒有幾個人見過真正的黑虎鯊,所以沈將軍精心策劃的計畫,殺死的就是黑虎鯊,朝廷很滿意,百姓很歡喜,就連你手下那些兄弟也是人心惶惶你站出來告訴大家沈將軍殺錯了人,朝廷也只會覺得這是海匪拙劣的手段,無非是要安撫海上人心。」

    黑影嘆道:「所以我只能是死了,想解釋也沒有辦法。」盯著齊寧,問道:「既然如此,侯爺為何會相信在下就是黑虎鯊?」

    「我並非相信你是黑虎鯊,而是我相信上次捕鯊行動實在是太過順利了。」齊寧嘆道:「黑虎鯊剛好生病,在他身邊剛好有沈將軍的奸細,而且其中一名奸細恰好與那位胡大夫交好,因此而打探出黑虎鯊隱蔽孤島養病的消息,就連最後行動的時候,本來可以作為人證的胡大夫也意外被殺雖說無巧不成書,但巧合太多了,總是讓人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黑影道:「所以侯爺之前就懷疑那位沈將軍的行動疑點重重?」

    「你如果真的死了,沈涼秋沈將軍會是朝廷的功臣。」齊寧道:「他會受到朝廷的封賞,而且前途無量,可是如今你既然還活著,那沈將軍該怎麼辦?那座小島上為何有黑虎鯊和胡大夫的存在,難道這些都是你黑虎鯊設計好,故意讓沈將軍立下大功勞?莫非沈將軍在稀里糊塗之中,就立下了大功?」

    「沈涼秋號稱東海水師第一智將!」一旁的秦月歌忽然道:「澹台大都督對沈涼秋器重有加,實際上自從澹台大都督上任之後,東海水師的軍略,一直都是沈涼秋在旁制定,但沈涼秋為人低調,朝野都知道澹台炙麟,但對沈涼秋所知卻是極少,這也正是沈涼秋聰明之處。」

    齊寧「哦」了一聲,秦月歌繼續道:「所以卑職很難相信,以沈涼秋的為人,在沒有掌握一項計畫的所有細節之前,會輕舉妄動。」

    齊寧笑道:「秦法曹,聽你話的意思,竟似乎沈將軍知道被斬殺的黑虎鯊是假的,我沒有聽錯吧?」

    「侯爺也說過,捕鯊行動自始至終,不但是沈涼秋一手策劃,而且順利的匪夷所思,侯爺睿智,自然能夠看出這中間的蹊蹺。」秦月歌神情肅然。

    齊寧略一沉吟,才道:「先不提沈涼秋是否知道所殺的黑虎鯊是真是假。」看向黑影,問道:「如果你是黑虎鯊,那麼在大都督自盡之前,你是否真的秘密約見過大都督?」

    黑影點頭道:「大都督自盡前一夜,確實與在下見過面。」

    「大都督見過你之後,次日晚上就懸樑自盡,黑虎鯊,你到底對大都督說了些什麼?」

    黑影拱手道:「侯爺,在下可以用人頭擔保,大都督絕不可能自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現在的東海已經是另一番局面,只能說是在下低估了那夥人的手段,也高估了澹台大都督的能耐。」

    「這話是什麼意思?」齊寧皺眉道:」你說的那夥人,又是指哪伙人?」

    黑虎鯊肅然道:「侯爺,在下冒昧問一句,澹台大都督過世,到目下為止,誰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只要是澹台大都督的敵人,都算是受益者。」齊寧看著黑虎鯊眼睛道:「甚至你黑虎鯊也不能說不是受益者。」

    黑虎鯊搖頭道:「侯爺所言,恰恰相反,在下不但不是受益者,而且還是受害者。」目光深邃,緩緩道:「如果大都督沒有死,那麼在下和手底下許多兄弟,應該都已經順利接受招安。」

    「招安?」齊寧皺眉道:「難道那天晚上你去見大都督,是為了招安之事?」他語氣之中,略帶懷疑。

    黑虎鯊正色道:「當晚所談諸事之中,接受招安便是其中一項。而且大都督當晚就答應了在下的要求,接受我等的投誠。」說到這裡,從懷中取出一隻黑色小包裹,將那小包裹丟給齊寧,齊寧探手接過,從裡面卻是取出一隻墨玉玉珮,那玉珮乃是鯉魚形狀,通體烏黑,乍一看去,卻是一條黑鯉。

    「這是何物?」齊寧有些詫異。

    黑虎鯊道:「侯爺仔細看魚尾,那裡有一處記號,雖然很小,但以侯爺的眼力,很容易就看出來。」

    齊寧握住那墨玉黑鯉,秦月歌卻已經重新亮起火摺子,湊近到齊寧邊上,齊寧仔細瞧了瞧,這才發現,在魚尾的波紋之中,還真有一個極小的記號,明顯是雕刻而成,只不過這墨玉黑鯉本就不大,那記號更是小的可憐,雖然肉眼勉強可以看出有印記,但到底刻的是什麼,一時間還真是看不明吧。

    齊寧皺起眉頭,看向黑虎鯊,眼中顯出疑問,黑虎鯊已經解釋道:「侯爺如果將此物送到皇宮造辦監,相信造辦監的人立馬就能認出來。」

    「你是說這是宮中之物?」齊寧立刻明白過來。

    黑虎鯊道:「正是。這墨玉黑鯉是先皇帝賞賜給金刀老侯爺之物。鯉魚對海上人來說,乃是祥潤之物,金刀老侯爺當年立功受賞,這墨玉黑鯉便是其中一件賞賜之物。澹台炙麟接任大都督之職後,金刀老侯爺將這墨玉黑鯉賜給了澹台大都督,按照大都督的說法,這些年來,墨玉黑鯉從無離開他的身邊。」

    「既然從無離開大都督身邊,為何又到了你的手中?」齊寧皺眉道。

    「除了大都督親手拿出來,誰又能從大都督身上得到此物?」黑虎鯊正色道:「侯爺,這是那天晚上大都督交給在下的東西,也是以此為信物,向在下保證絕不會失信於在下。」

    「大都督將如此重要的物事交給你,是為了向你保證不會失信於你?」齊寧凝視黑虎鯊眼睛,一字一句道:「黑虎鯊,你又有何能耐,能得到大都督的信任,甚至給你許下承諾?你既說要向朝廷投誠,接受招安,那麼先前卻為何屢次與東海水師為敵?據我所知,你手上可是沾了東海水兵的鮮血,大都督那般輕易就寬恕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 11:03
第一零零一章 山中曲

    黑虎鯊受到齊寧質問,卻鎮定自若,神情沒有絲毫的慌亂,凝視齊寧眼睛道:「侯爺,在下有一個故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卻不知道侯爺是否有興趣聽上一聽?」

    「故事?」

    黑虎鯊點頭道:「侯爺聽完這個故事,應該會對許多事情赫然開朗。」

    齊寧見得黑虎鯊一臉誠懇,猶豫了一下,終於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這裡再說。」三人進入地下兵器庫,雖然四周封閉,但難保會隨時有人進來,最為緊要的是,田雪蓉還留在洞口外面,齊寧只擔心她孤身一人會出現意外,如果田雪蓉落入鬼王手裡,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三人當下收拾好箱子,令人無法看出問題,這才回到那洞口,依次進了洞內,黑虎鯊最後一個入內,將放在一邊的那塊岩石移過來堵在入口處,那岩石卻與洞口契合無比,如果不仔細檢查,根本看不出有問題,齊寧心知這是黑虎鯊一手設計出來,他對此自然是熟悉無比,看到黑虎鯊將那塊岩石移動到洞口,心中暗想此人的力氣倒著實不小。

    出了洞口,田雪蓉一直握著寒刃在洞口外等候,見到齊寧出來,美婦人才長出一口氣,這才將那寒刃遞還給齊寧,齊寧接過寒刃,衝著她微微一笑,那邊秦月歌已經低聲道:「侯爺,往前面不遠還有一處地方,可容歇息,不知侯爺?」

    「帶路就是。」齊寧吩咐道。

    秦月歌在前面帶路,齊寧看向田雪蓉,輕聲問道:「能不能走了?」

    他進去地下兵器庫很有一些時間,田雪蓉已經恢復不少,微點螓首,齊寧微微一笑,伸手要去牽夫人的玉手,這若是沒有外人,夫人絕不會有絲毫抗拒,他要牽也定然就讓他牽了,但這種時候,還是十分矜持,輕瞪了齊寧一眼,齊寧做了個鬼臉,這才跟了上去,為了照顧田雪蓉,腳步很慢。

    順著地下河往前行處一段路,岩壁有一處石洞,秦月歌領著幾人進了去,田雪蓉猶豫一下,才輕聲道:「侯爺,我我在外面等著?」

    黑虎鯊卻已經道:「夫人倒也不必避諱,一起在這裡歇歇就好。」

    田雪蓉看著齊寧,齊寧微微點頭,兩人這才到洞內坐下,裡面十分昏暗,黑虎鯊點上了火摺子,秦月歌卻是在洞口處坐下,顯然也是方便監視,雖然這裡人跡罕至,但做大事的人,從來都會注意每一個小細節。

    黑虎鯊在齊寧對面坐下,開門見山道:「在下老家在衡陽,更為確切地說,就在衡山腳下。」

    「衡山?」齊寧一怔,他自然知道衡山乃是五嶽之一,位於湘南境內,心想這黑虎鯊既然是衡陽人,怎地不辭辛苦跋山涉水跑到東海來做海盜?

    黑虎鯊點頭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下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做莫岩柏,我們莫家在衡山腳下生息四代人,世代都是在衡山打獵為生。」

    齊寧心想江湖上也不知道有沒有衡山派的存在,如果當真有衡山派,衡山是他們的地盤,要在山上打獵倒不容易。

    「莫家人丁不旺,自曾祖父到家父三代人,俱都是一脈單傳,直到到了在下這一代,才生下兄弟三人,不過長兄在三歲的時候就患急症過世,所以只留下了二哥莫岩松和在下。」黑虎鯊神情說不出的淡然,連聲音也是平靜無比,宛若無風湖面,波瀾不驚,倒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

    「那你曾經也是獵人?」

    黑虎鯊點點頭,道:「四五歲的時候,家父就會給我們製作簡單的弓箭,每日裡都要練習拉弓,一直到十三歲,父親會開始帶我們進山打獵。」伸出一隻手,亮在齊寧面前,他那隻手粗糙卻有力,厚厚的老繭證明他經過無數的滄桑:「這隻手,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開兩石硬弓,就算在山上遇上虎豹,也足以將它們射殺。」

    他說得很平靜,但齊寧知道黑虎鯊這句話一定不假。

    兩石硬弓,就已經非同小可,放眼軍中,即使是久經訓練的弓箭手,那也未必能夠拉開兩石硬弓。

    田雪蓉成熟漂亮的臉上一臉茫然,不明白黑虎鯊為何會突然說這些。

    但齊寧卻明白,黑虎鯊絕不會閒來無事向自己訴說來歷,他說這些,必有深意,所以平心靜氣,聽黑虎鯊敘說。

    「二哥十九歲的時候,娶了宋伯伯的女兒。」黑虎鯊緩緩道:「宋伯伯與家父從小就是玩伴,宋莫兩家也可以說是世交,在最艱難的時候,兩家曾經互相照顧,就那樣挺了下來。宋伯伯有三個孩子,前面兩個都是男子,第三個便是我二嫂,村裡的人叫她月娘,因為大家都覺得她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就像月亮一樣彎起來,看到她笑容的人都很開心。」說到此處,黑虎鯊的唇角竟然也微微泛起一絲笑意,顯然是想起了他那位二嫂。

    「月娘成了莫家的媳婦,與二哥相敬如賓,兩家人和和睦睦,生活談不上富足,但也是衣食無憂。」黑虎鯊目光深邃:「二嫂過門兩年後,我已經十七歲,家父還張羅著為我娶親,我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當時我和二哥兩人上山,足可以保證家裡的口糧,所以父親只是留在家裡種下小菜。」

    齊寧心想一家幾口這樣安安穩穩的生活,可算是十分幸福,卻不知黑虎鯊後來為何會下海為匪?這黑虎鯊說那年他十七歲,但現在看上去,他皮膚黝黑,滿臉滄桑,說他四十歲只怕都有人相信。

    「那年一場大雪過後,我和二哥從山裡狩獵回來。」黑虎鯊道:「冬天獵物很少,打不到什麼東西,好在我們每年秋天都會儲存許多的食物,並不愁沒有食物過冬,冬天進山,也無非是能打一點是一點,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回家的路上,我們就發現有一人一直跟著我們,我們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我們停下,他也停下,而且笑呵呵地看著我們。」

    田雪蓉有些疑惑,看向齊寧,見齊寧也是微皺眉,臉上也是狐疑之色。

    「我年輕氣盛,而且當時和二哥有兩人,所以不怕他一人。」黑虎鯊道:「我責問那人為何一直跟著我們,他卻只是笑著不說話,我當時就要上去揍他,被二哥拉著,二哥也不多說,拉著我直接回了村裡。」

    「那人有沒有一直跟著你們?」田雪蓉忍不住問道。

    黑虎鯊微微點頭:「他一直跟到了村口,我就覺得很奇怪,又問他到底想幹什麼,他也不說話,只是笑,於是我實在忍不住,沖上去!」淡淡一笑:「我打了十幾拳,從頭到尾連他衣服都沒碰著,倒是他隨便一個勾腿,便將我絆倒,我摔在雪地裡,對他非但沒有記恨,反倒是特別欽佩。」

    齊寧自始至終不插一言,只是仔細聆聽,秦月歌坐在洞口那邊,似乎對這些早就知道,卻也還是凝神靜氣。

    「二哥當時就誇讚那人功夫了得,那人就問我們是不是真的能拉開二石硬弓。」黑虎鯊平靜道:「他指著我背上的弓箭,問我是不是只是做個樣子,我年紀輕輕,又如何能拉得開二石硬弓?」

    「你自然是親自演示給他看了。」齊寧終於道:「他一路跟隨你們回村,難道就是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拉開二石硬弓?」

    黑虎鯊點頭道:「當時他的目的確實就是如此。我聽他言語之中充滿懷疑,當時便氣不過,取了那二石硬弓,張弓搭箭,百米之外,射中了村邊的一根竹子!」他語氣不驕不躁,自始至終都很平靜:「那人看到我的箭術,很是吃驚,當時就誇讚我箭術了得,還說我年少有為,以後定然是前途無量。」

    齊寧微微點頭,心想你十六七歲年紀就能夠拉動二石硬弓,而且百米之外射中目標,這箭術確實很是了得,民間藏龍臥虎,有些手段了得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技法精湛。

    「那人取了一把刀遞給我,說是要送我那把刀。」黑虎鯊道:「那把刀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刀具,我自然不會輕易手下那麼貴重的禮物,而且楚國施行刀狩令,我們打獵的弓箭都要登記在冊,如果家裡莫名其妙多出一把刀來,一旦被人知道,那是要吃官司進大牢的。二哥當時就說我們不便收那把刀,可是那人說,就算被官府知道來查問,只要向官府告之那把刀的來歷,報上他的名字,官府也不敢為難我們。」

    齊寧皺眉道:「那人是誰?」

    「雖然那人這樣說,但無功不受祿,我們莫家從不輕易得人好處。」黑虎鯊道:「那人見我們執意不收,笑著說不收刀無妨,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學幾招刀法,以後真要與人對招,定然有用。」他目光如夜色之中的寒星,聲音卻如無風湖面平靜自如:「雖然我也沒有想過與人拿刀子動手,但我知道那人武功很厲害,他既然要傳我刀法,我又何必推辭,所以我當時就十分歡喜地答應了,就在村口外,那人當場教了我一套刀法,我記得很清楚,前前後後不過六招,但這六招當真是玄妙得很,就連二哥看到,也說這刀法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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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