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19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6:36
第一零一二章 幽月聽風

    田雪蓉並不是小孩子,她當然知道,男人口裡說不會做什麼的時候,往往就代表將要做什麼,更何況他最後那句話已經十分隱晦地表達了某種意思。

    她猶豫了一下,終是什麼也不說,走到齊寧身後,十分體貼地服侍著齊寧褪下了外衫,等齊寧坐在榻上,夫人又蹲在他腳邊,將他的靴子小心翼翼地脫下來,放在邊上擺好,她這才微抬頭,那張俏臉上豔若桃李,一雙眼眸兒似乎是布起了霧氣,俏中含媚,齊寧不自禁伸手過去,想要貼上夫人光滑的臉頰,夫人卻是很有技巧地躲過,唇邊泛起一絲嫵媚笑容。

    齊寧一怔,夫人卻是瞥了齊寧一眼,扭動腰肢,走到桌邊,提起燈罩,回頭看向齊寧,見齊寧也正瞧著自己,當下也不猶豫,將那油燈吹滅。

    燈火一滅,屋內頓時一片昏暗,好在今夜有月,清幽的月光照在窗紙上,映進屋內,屋內卻又算不得伸手不見五指。

    夫人吹滅燈火,這才轉身來,卻並沒有立刻過來,齊寧靜靜看著,以他的目力,此時雖然看夫人的臉龐十分模糊,但夫人的身形輪廓卻還是看的一清二楚。

    片刻之後,忽見到夫人輕輕解開外衫,絲綢般的外衫從她肩頭滑落下去,裡面是貼身的小衣,沒有了外衫的包裹,那曲線起伏的玲瓏身段便完全展露出來。

    挺起的胸脯,形成峰巒般的弧度,線條收縮形成柳枝般的腰身,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昏暗朦朧的狀態下,夫人那熱火勾人的身體線條更顯得誘惑力十足。

    齊寧感覺口有些干,不自禁抬起手,輕輕招了招,夫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擺腰肢走過來,等靠近過來,齊寧忍不住伸過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夫人肩膀頓時一顫,齊寧卻是輕聲道:「夫人不用害怕!」站起身來,另一隻手抬起,貼近夫人身體,攬住了夫人的肩膀。

    夫人身體又是輕輕一哆嗦,齊寧一隻手順著肩頭滑下,撫過夫人平直的背脊,一直落到腰肢處,這時候已經感受到夫人的呼吸急促起來,在這寂靜的幽夜裡,那急促的聲音自然是十分明顯,齊寧湊近她耳邊,低聲問道:「是想好了嗎?」

    夫人將螓首靠在齊寧肩頭,輕聲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侯爺若是答應,今晚今晚侯爺無論想怎樣,我我都會讓侯爺開心!」

    「要求?」齊寧一隻手在夫人纖細的腰肢摩挲,他清晰感受到腰肢之下的弧度向上迅速攀起,控制自己不要迅速撫上那飽滿之處,貼在夫人耳邊輕聲道:「什麼要求?」

    「就只有今晚!」夫人聲音帶著一絲媚意:「到了明天,你忘記今晚發生的事情,我我也會忘記,就當從無發生過,你你答允嗎?」

    齊寧嘆了口氣,低聲道:「為何會提出如此要求?」

    「我不知道。」夫人雙手忽地摟住齊寧,聲音略有一絲發顫:「今晚和你在一起,我不會有什麼負罪感,可是可是以後若還要如此,我我擔心我心裡會害怕,而且也許會一直心存愧疚!」感受到齊寧加重力氣抱緊自己,兩人身體緊緊相貼,夫人抬起頭,閃動的迷人眼眸兒勾人魂魄:「今晚我不害怕!」

    齊寧鼻尖縈繞著夫人身體散發出來的迷人幽香,低聲問道:「為何不害怕?」

    「我我不知道!」夫人道:「我我就是今晚想和你在一起,想想讓你抱著我!」

    「咱們不必給自己立下誓言。」齊寧一隻手終於落下,攀在了夫人如同滿月一般的豐滿翹臀上,低聲道:「如果你害怕甚至不快樂,我自然不會勉強你,如果當真能夠愉悅,又何必給自己立下不該有的誓言呢?一切隨緣,豈不是最好?」說到這裡,猛地一彎腰,將她橫抱起來。

    她的身子柔軟至極,在齊寧懷中,讓齊寧根本感覺不到重量,夫人卻是將臉孔貼住齊寧胸口,這時候聞到了齊寧身上的味道,不知為何,她忍不住用力深吸了一口,只覺得那味道極是好聞,那股味道侵入自己的鼻孔之中,隨即蔓延開來,似乎往自己身體上的每一個毛細孔之中滲透進去,她瞬間感覺身體有些燥熱,閉上眼睛,情不自禁道:「你想怎樣就怎樣,你說得對,也許真的會很愉悅!」

    屋內無燈,窗外有月。

    幽靜的驛館之中,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齊寧的屋子裡,時不時地發出一陣陣低悶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在盡力壓制,但到後來,終於透出**蝕骨的味道,**蝕骨之中,卻又充滿了愉悅,也唯有窗外的月光,能夠感受到屋內的春意盎然。

    這一夜的纏綿悱惻自不必多言,次日田夫人睜開眼睛來,便迎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眸,卻只見到齊寧一隻手臂撐著側顎,唇邊帶笑,正盯著自己看。

    窗外已經有了光亮,夫人昨晚與齊寧共赴巫山,她久曠之身,就宛若一對幹柴,被齊寧火星點著,又不似姑娘家扭扭捏捏,昨晚沒有火光照著,一些大膽的動作那也是敢依著齊寧的意思去做,直到被齊寧折騰的渾身無力,才在齊寧的懷中沉沉睡去,這時候有了光亮,又被齊寧這樣看著,頓時有些羞臊,不禁抬起兩手,捧住了自己的臉。

    齊寧輕輕一笑,捏住蓋在夫人身上的毯子一角,便要掀開,夫人已經有所察覺,「哎喲」輕叫一聲,一隻手已經拽住,瞟了齊寧一眼,低聲道:「做什麼?」

    「該看的地方我昨晚都看了個乾乾淨淨,又有什麼不能看的?」齊寧調笑道。

    夫人瞪了齊寧一眼,道:「看都看過了,還有還有什麼好看的,不許你再看。」

    齊寧哈哈一笑,握住夫人一隻手,低聲道:「你不讓我瞧,我便這樣等著,你總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等你起來穿衣裳,我自然能看到。」

    「你!」夫人臉上紅潤無比,昨夜雖然被齊寧折騰的辛累,可是卻也從齊寧這裡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她本就豔美的緊,一夜過後,就宛若久旱逢甘露,被滋潤的愈發動人美豔,臉頰那兩團紅暈更是散發出光彩,聲音也柔軟中帶著嬌膩:「你這流氓胚子,說話說話就是不正經!」一想到昨晚兩人柔情蜜意之時齊寧說的那些話兒,身上頓時又有些泛熱。

    兩人之前雖然若即若離,也有過肌膚相接,但有些話兒自是不能說出口,但昨夜情投意合,便再無顧忌。

    「那昨晚有人在我耳邊說的那些話,難道就一本正經了?」齊寧與這美婦人一夕歡愉,這時候神清氣爽心情通泰,看著夫人的臉龐,心中去也是說不出的歡愉:「是誰讓我用力一些!」

    「啊?」夫人雖然早已經為人婦,但這時候卻宛若是初為人婦一般,又囧又羞,伸手摀住齊寧嘴巴:「不許你胡說,我我反正什麼都不記得了!」

    「當真不記得了?」齊寧猛然一個翻身,已經重新壓在夫人身上,手指輕輕挑了一下夫人的鼻樑,低聲道:「那我們將昨晚的事情重新做一遍,保管你很快便想起來!」

    夫人聞言,眼眸中立刻顯出緊張之色,一手環住胸脯,另一手則是撐住齊寧胸口,聲音柔軟:「不不能,你昨晚昨晚就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低聲道:「我身子現在還是軟綿綿的沒氣力,可不能再胡來了。」

    「胡不胡來,要看你說不說實話。」齊寧輕笑道:「你說我昨晚像什麼?」

    夫人閉上眼睛,道:「我不說!」猛地感覺齊寧一隻手竟是從毯子的縫隙伸入進去,已經握住自己的一處地方,身子一酥,哆嗦了一下,急道:「別別動,我我說就是,你你可別胡來!」

    「那你說!」

    夫人睜看眼睛,見齊寧盯著自己眼睛看,有些羞赧,卻也沒有移開目光,眼眸兒帶著一絲嫵媚,輕聲道:「你你就像一頭狼,就像是要將我吞下去,一開始一開始我挺害怕,可是後來後來就不怕了!」

    齊寧輕柔一笑,夫人凝視齊寧眼睛,幽幽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是一個好女人?」

    「當然不會,以後莫說這樣的話。」齊寧正色道:「是我勾引了你,而且你總不能一直為別人活,也該為自己活著。」

    「我不知道。」夫人輕嘆一聲:「我本不想那樣,可是昨晚和你在一起,我心裡卻又很歡喜!」閉上眼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了一想,終是再次睜開眼睛,與齊寧四目對視,聲音輕柔:「那你那你昨晚歡不歡喜?」——

    「自然是歡喜的。」齊寧道:「你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我又如何不歡喜?」貼近夫人耳邊,低聲問道:「那昨晚你快不快樂?」

    夫人紅著臉,用極輕的聲音在齊寧耳邊道:「你你每一下都好用力,你越是用力我便知道你越是歡喜,你心中歡喜,我我自然也很是歡喜開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0 00:18
錦衣春秋 第一零一三章 送行

    齊寧與田雪蓉一夜春風,難免有留戀之意,倒想著一整天就陪著田雪蓉在驛館度過。

    只是他心裡也明白,眼下大事要緊,這兒女情長也只能回頭再去享受,而田雪蓉也是善解人意的婦人,既然知道齊寧今日要去參加澹台炙麟的喪禮,自然不會纏著齊寧留下。

    婦人與少女之間最大的差別,便是知道什麼時候該鬆手,她雖然被齊寧折騰的渾身無力,卻還是拖著軟綿綿的身子服侍齊寧穿戴整齊,齊寧又讓人送來早餐,用過早餐之後,少不得又抱著田雪蓉輕薄一番,直挑逗的美婦人氣息吁吁,這才出了門去。

    今日澹台炙麟的海葬,雖然並未傳的大街小巷人盡皆知,但驛館一眾刑部官員卻也都是知道消息,雖說此番澹台炙麟的葬禮並不準備大張旗鼓,甚至連東海各地的諸多大小官員都沒有通知,但齊寧一行人從京城而來,自然不能視而不見,一大早眾官員也都早早準備好,俱都在正院等候。

    齊寧過來之後,安排了五名護衛留守在驛館,其他人俱都整裝待發,前往水師大營。

    昨晚澹台炙麟夫婦的遺體便已經運送去往了大營之中,海葬自然是要在海上舉行,齊寧雖然不知道海葬具體的儀式,但舉行儀式的地方自然是在東海之上。

    眾人也不耽擱,出了驛館,直往東邊過去,出城之後,快馬加鞭,半個多時辰就已經抵達水師大營,遠遠望去,水師大營並未有太大改變,與往日並無太大的區別,齊寧知道澹台炙麟的死沒有傳開,而水師大營也儘量低調,畢竟只要大營掛上一片素白,所有人便都知道水師出了大事。

    錦衣候駕到,自然是早有人入營稟報,很快便見到一群文官武將迎了過來。

    沈涼秋走在最前面,辛賜跟在邊上,東海刺史陳庭也在沈涼秋身邊,其後跟著東海水師的不少將官以及陳庭手底下的東海官員,加起來也有二三十人之眾。

    眾人神色都是十分的凝重肅穆,齊寧上前去,眾人已經紛紛向齊寧拱手,齊寧也是申請肅然,問道:「沈將軍,一切都準備妥當?」

    沈涼秋道:「回稟侯爺,大都督和夫人的靈柩都已經送上了福船,等到正午時分,便可以出海為大都督送行。」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道:「還有一個時辰左右,我們便可啟程。」

    「大都督英雄一世,為國立下無數功勛,這喪事是否簡陋了一些?」齊寧低聲道。

    沈涼秋肅然道:「卑將本想讓東海的士紳們也都前來參加大都督的喪禮,畢竟東海士紳代表著東海百姓,大都督在東海嘔心瀝血多年,守護這裡的太平,大都督走了,他們前來送一程,也是理所當然。只是與辛將軍商議過後,一切還是以安穩為要,所以並未叫人過來。」

    辛賜在旁拱手道:「侯爺,大都督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大動干戈。老侯爺說一切以穩定為要,等到東海這邊的一切恢復如常,朝廷勢必還要追禮。」

    「兩位既然都商議好,那自然一切按照兩位商議的來。」齊寧道:「是了,沈將軍,這海葬我雖然有聽聞,卻並無見過,能否為我講一講該如何進行?」

    「侯爺,普通人若是海葬,會扎一隻竹排,將遺體置於竹排之上,爾後入海,再點火燃燒。」沈涼秋道:「不過大都督的海葬自然不能與普通人一樣。我們這邊準備了一艘福船,將大都督和夫人的遺體安放在福船之上,送出三十海里,便可以焚燒福船,讓大都督的身體與大海完全相融。」

    「原來如此。」齊寧道:「準備幾艘船送過去?」

    「兩艘戰船。」沈涼秋道:「一切也都已經安排好。」抬手道:「侯爺,請先入帳喝杯茶,登船尚有一個時辰。」

    齊寧點點頭,當下眾人簇擁著齊寧到了水軍大帳,落座之後,自有人送茶上來。

    齊寧在場,在座眾人自然不敢多言多語,齊寧掃了一眼在場諸人,只見到陳庭若有所思,而辛賜則是正襟危坐,他雖然年歲不小,但身板挺直,目不斜視,從臉上表情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今日畢竟是澹台炙麟的喪禮,自然不能談笑風生,齊寧不說話,在場眾人也不說話,氣氛一時間倒頗為壓抑。

    眾人便這般枯坐良久,沈涼秋終於從帳外進來,拱手道:「侯爺,午時將近,一切都準備就緒,請侯爺和諸位大人登船出海,為大都督送行。」

    齊寧這才起身來,眾人也都紛紛起身,出了大帳,徒步走到海邊,只見到海邊停放著一艘鮮花點綴的船隻,這艘船並不大,但裝潢的極盡華美,桅杆上飄揚著一面旗幟,上面繡著一把金色大刀,正是金刀澹台家的標誌,船上的船伕清一色都是腰繫白帶,齊寧心知這便是停放澹台炙麟夫婦靈柩的福船。

    福船左右,各有一艘大型戰船,船舷兩側,站著精銳水兵,拄著長矛,一手按腰間佩刀刀柄,神情肅穆。

    沈涼秋請了眾人登上左首戰船,上船之時,邊上有人發放白色腰帶,眾人都是接過腰帶,系在腰上,以示對澹台炙麟的尊敬。

    東海水師大營事先顯然是早有佈置,各營內官兵並沒有湧到海岸邊送行,看上與平時並無二致。

    眾人登船之後,只過了小片刻,號角聲便即響起,另一艘戰船已經率先移動,隨後福船跟在那艘戰船之後,而齊寧所在的戰船,則是跟在最後方。

    兩艘戰船前後護衛著福船,緩緩向深海行駛。

    齊寧等人都是站在船頭,戰船比之福船要龐大許多,此時看福船正是居高臨下,看到在福船中央停放著兩具靈柩,眾人也都是默然不語。

    齊寧瞥了辛賜一眼,將辛賜也正向自己投來一瞥,兩人四目相對,卻都是微微點頭,並不言語。

    「大都督今日遠行,臨走之時,老侯爺都沒能看上一眼,哎!」邊上忽然傳來一聲輕嘆,齊寧扭頭看過去,卻正是東海刺史陳庭。

    「大都督過世,老侯爺心中悲痛,若見到大都督現在!」齊寧也是輕嘆道:「只添傷痛,倒不如不見。」

    陳庭一怔,卻馬上拱手道:「侯爺所言極是。」

    其實陳庭這一句話,卻也是在場其他官員心中所想。

    喪子之痛,自然是鑽心刺骨,金刀候將澹台家的未來一直放在澹台炙麟的身上,對他寄予極大的厚望,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侯爺連澹台炙麟最後一面也沒能見上,自然是讓人唏噓。

    今日風平浪靜,陽光灑射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

    隨傳出來為澹台炙麟送葬的官員中,不少都是沒有下過海,特別是跟隨齊寧從京城來的刑部官員,已經有幾個因為海船的顛簸,臉上現出不適之色,韋御江身體強壯,但並無太大反應。

    三十海里並不算遠,而且是順風而行,十分順暢,最前面的戰船停下之後,後面兩艘船也都緊隨著停了下來。

    沈涼秋這時候已經快步過來,向齊寧道:「侯爺,這裡便是選好的海葬之所,海葬儀式,便是在這裡進行!」

    齊寧點點頭,嘆道:「沈將軍,剛才陳刺史說了一句話,他說老侯爺連大都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著,十分遺憾,我想了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頓了頓,才道:「大都督入殮之時,我並無看到大都督的樣容!」抬手指向辛賜道:「辛將軍從京城趕來,也是不曾見過大都督的遺容,今日海葬,辛將軍是替代老侯爺在此,我的意思是,大將軍臨別之際,能不能讓辛將軍代替老侯爺看上一眼?」

    沈涼秋一怔,看向辛賜,辛賜卻是微微頷首道:「雖然大將軍已經入殮,開棺瞻仰大都督遺容對大都督有失敬意,但侯爺說的不無道理。我若回京,老侯爺問起是否見到大都督最後一面,我卻又如何回答?」嘆了口氣,道:「涼秋,你辛苦一下,我要登上福船,看大都督最後一眼。」

    沈涼秋立刻道:「辛將軍,侯爺,大都督的海葬儀式,是經過精心準備,事先也是看過時辰,如果此時開棺,定然會耽擱時辰,卑將只擔心不吉。」頓了頓,又道:「而且入殮之後,再行開棺,實在有違風俗禮制,如果傳揚出去,固然會讓人非議我等對大都督不敬,只怕辛將軍的名譽也要受損。」

    「不必擔心我的名譽。」辛賜道:「我只是金刀澹台家的一介家奴,只要能給老侯爺交代,我的名譽不值一錢。」

    東海刺史陳庭等官員頓時面面相覷,心想遺體入殮,若是再行開棺,實在是大大不吉,齊寧年紀輕輕,提出這樣要求可以說他不通風俗,但辛賜乃是見多識廣的老將,怎會同意齊寧的提議?便是普通百姓入殮之後,也絕不會再行開棺,更何況堂堂東海大都督的靈柩?

    齊寧提出的要求十分突兀,辛賜答應的也十分意外,在場眾人都是有些發愣,畢竟都是在官場上混跡,心念電轉,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不大簡單。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0 00:18
第一零一四章 伸冤

    沈涼秋微一沉吟,終是搖頭道:「侯爺,辛將軍,恕卑將無禮,大都督的靈柩,今天誰也不能動。」

    齊寧皺眉道:「沈將軍,你這又是何意?辛將軍代表著老侯爺,如今大都督要走,辛將軍替代老侯爺見上最後一面,這也該是人之常情吧?」

    「侯爺,卑將雖然是大都督的部將,可是卻情如兄弟。」沈涼秋神情冷峻:「所謂死者為大,大都督已經去了,我這做兄弟的絕不能讓任何人打擾他的安寧。」

    「沈將軍,這也並非是我們無禮。」齊寧臉色也冷下來:「大都督入殮之時,辛將軍尚未抵達東海,這總不能說是辛將軍不想見大都督吧?」

    辛賜臉色也冷峻下來,淡淡道:「且不說老侯爺思念大都督,辛某也是看著大都督成長起來,說句冒犯之言,那也是將大都督當成自己的孩子。今日辛某見這最後一面,不算過分吧?」盯住沈涼秋,冷聲道:「涼秋,我知道你和大都督的情誼,只是你念及兄弟之情,總也不能不顧別人的感情?」

    齊寧道:「辛將軍,沈將軍說擔心耽擱時間,咱們也不必多言,為免錯過時辰,現在立刻開棺,你看上一眼,也就是了,本侯陪你一同過去看大都督最後一眼。」說完,便要往船舷邊去,辛賜轉身跟上,沈涼秋身形一閃,竟是攔在前面,搖頭道:「侯爺,辛將軍,今日便是獲罪,卑職也要守住大都督的安寧。」

    齊寧和辛賜對視一眼,都是皺眉,沈涼秋正色道:「入殮過後,便是為安,兩位現在要開棺,斷然不可。如果大都督泉下有知,知道你們要開棺我卻無動於衷,那麼日後在九泉下見到大都督,卑將無法交代。兩位如果實在要開棺,那就請出聖旨,又或者有老侯爺的手書,否則恕卑將不能從命!」

    辛賜冷笑一聲,背負雙手,盯著沈涼秋眼睛道:「沈涼秋,你在搞什麼鬼?要請聖旨?你什麼意思?」

    「該說的卑將已經說了。」沈涼秋並不退讓,目光銳利:「大都督生前待將士們親若兄弟,如今我們絕不可眼睜睜看著大都督被冒犯而置之不顧。」向齊寧拱手道:「侯爺若要治罪,等到大都督海葬過後,卑將甘願領罪!」

    沈涼秋話聲落後,邊上水軍將士不自禁都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辛賜神情淡定,齊寧卻也是波瀾不驚,倒是陳庭等官員卻都是微微變色。

    這情勢他們自然不會看不出來,沈涼秋一句「待將士們親若兄弟」,便是將船上的水師官兵拉了過去,那意思便是告訴在場的水師官兵,如今大都督的靈柩要被人開棺,你們絕不可眼睜睜瞧著視若不見。

    沈涼秋雖然說海葬之後,任由齊寧處置,但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沈涼秋為了保護澹台炙麟的靈柩不被驚擾,挺身而出,那卻是一條重情重義的好漢子,如果事後齊寧因此而懲處沈涼秋,反倒會被人詬病齊寧是非不分,仗勢壓人。

    齊寧嘆道:「沈將軍果然是對大都督有情有義。」

    「卑將不敢,只是大都督生前待卑將恩深義重,卑職如今也只能為他做這最後一點事了。」沈涼秋神情黯然,眉宇間甚至有一絲傷感:「侯爺若是能夠成全卑將一片心意,卑將感激涕零。」

    齊寧點頭道:「沈將軍有這番心意,那倒是本侯唐突了。」

    「不敢!沈涼秋急忙道。

    齊寧走回船頭,看向那福船,又抬頭看了看天色,才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就不要耽擱了,海葬儀式如何進行,沈將軍一切按照規矩來。」

    陳庭等人本還以為沈涼秋阻止辛賜登上福船,會惹來一場風波,瞧見齊寧通情達理,這才松了口氣。

    眾人前來參加海葬儀式,都是希望葬禮能夠順利進行,爾後能盡快返回岸上,對於不熟水性的人來水,戰船上並不是什麼舒適的地方。

    沈涼秋似乎也鬆了口氣,向齊寧拱拱手,正要發號施令,便在此時,卻聽得有人大聲叫道:「有船來,有船來!」眾人循聲瞧去,只見聲音卻是從桅杆上的瞭望台上傳過來。

    瞭望台是戰船最高之處,戰船但凡出海,瞭望台上必然有人觀察海上情形。

    沈涼秋臉色一寒,今日澹台炙麟海葬,除了送葬的這幾艘船,東海水師所有戰船俱都是停泊在碼頭,而且此處屬於軍事禁區,海上打魚的漁民也不敢靠近這片海域,這時候突然出現船隻,自然是非同小可。

    「東南方向,正向這邊靠近,只有一艘船。」上面水兵大聲道。

    沈涼秋已經高聲道:「全船戒備!」

    他一聲令下,甲板上立刻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水軍官兵訓練有素,各就其位,而前方戰船也響起號角聲,顯然是提醒這邊發現了不明船隻。

    「侯爺,諸位大人先請進船艙!」沈涼秋正色道:「等到弄清楚情況,再向諸位稟報。」

    陳庭等文官此時還真有些慌亂,這些官員大都是頭一次出海,但早就知道海上海匪囂張,雖說距離海岸不過三十里地,但畢竟有些路途,如果真的有海匪襲來,情勢倒是極為麻煩。

    陳庭等人正準備往艙裡去,齊寧卻已經沉聲道:「都不要慌,不過是一艘不明船隻,諸位就不知所措了?」

    錦衣候一聲斥責,在場眾官員頓時有些尷尬。

    此番出動的兩艘護航戰船,那是東海水師的主力戰船,即使遇上三五艘海匪船,也絕不會處於下風,此時僅僅出現一艘不明船隻,尚未搞清楚來歷,眾人便顯得有些慌亂,實在有失體統。

    「將軍,對面掛出了一面白旗!」上面兵士道:「白旗上還寫著字,但現在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麼?」

    在場眾人倒是知道,水軍作戰,敵軍一旦掛起白旗,就是求降的意思。

    如今來了一艘古怪的船隻,而且遠遠就掛起白旗,在場眾人實在不知道對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東海水軍嚴陣以待,刀出鞘弓上弦,遠處那艘船逐漸靠近過來,片刻之後,瞭望台的探子向下面大聲道:「報,對方旗幟上好像寫著一個『冤』字!」

    「冤?」陳庭驚訝道:「那是什麼意思?」

    「將軍,船上的人都是穿著喪服!」探子道:「他們人不多,而且好像並無敵意。」

    齊寧這時候也走到船舷邊上,身後幾十名官員都是向那邊眺望過去,沈涼秋也站在齊寧身側,臉帶寒霜,雙目如刀,死死盯著那艘船。

    四下里一片肅靜,齊寧終於道:「沈將軍,對方看來並無敵意,傳令下去,沒本侯的吩咐,誰都不得擅自動手。」

    「卑將得令!」

    片刻之後,那艘船已經靠近過來,這時候齊寧這邊眾人甚至已經能夠看清楚對面船上的情形,見到對面船頭立著數人,竟果真都是身著白色喪服,那艘船的桅杆之上,飄揚著一面白旗,上面竟是一個血紅的「冤」字,在陽光之下,殷紅一片。

    「來者何人?」沈涼秋提起中氣,厲聲道:「此處乃是東海水軍訓練之所,早有禁令,不相干的船隻若是擅自闖入,軍法從事。」

    對面船頭一人高聲道:「錦衣候可在船上?草民有天大的冤情求錦衣候伸冤!」

    東海刺史陳庭站在齊寧身側,聞言上前兩步,大聲道:「有冤情去官府遞狀子,怎地跑到這裡來告狀?今日是真是瞎胡鬧!」

    他是文官,中氣並不住,好在兩船距離不算太遠,而且風向順著對面,陳庭扯著喉嚨喊,對面似乎也聽明白了陳庭的話,高聲道:「這冤情太大,就算是東海刺史府只怕也做不了主。」

    陳庭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東海水師雖然他無權插手,但在這東海地面之上,他可是一方大吏,對面竟然說冤情連東海刺史府都無法做主,這就等若是在所有人面前扇了他一巴掌,這讓陳庭實在是有些惱怒。

    齊寧背負雙手,高聲道:「本侯就是錦衣候,你有什麼冤情,非要在這裡向本侯告狀?若當真有冤情,明日去刺史府,本侯會在那邊等你們。」

    「侯爺,錯過今日,只怕以後沒有機會伸冤。」對面那人中氣十足,聲音傳過來,在場眾人都聽的清楚:「而且凶手今日就在現場,被害人也在現場,正是斷案的好時候。」

    沈涼秋冷笑道:「侯爺已經發話,還要在這裡胡攪蠻纏?什麼時候斷案,難道由你來吩咐,立刻退下,否則莫怪本將不客氣。」

    齊寧道:「沈將軍,對方應該也知道這裡是禁區,明知如此,卻還要闖禍來,看來還真是有大冤情。」

    「侯爺,時辰將至,若此時去處理這件事情,便要耽擱大都督的葬禮。」沈涼秋道:「卑將是請過時辰,如果錯過時辰,實在不吉利。」

    齊寧微微頷首,向那邊道:「你說凶手在現場,凶手到底是何人?」

    「侯爺,凶手眼下就在你身邊。」對面大聲道:「東海水師副將沈涼秋,狼心狗肺,陰險毒辣,此人恩將仇報,設下了毒計害死人,今日還要毀屍滅跡,草民要告的就是此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2 07:04
第一零一五章 偷柱換梁

    對面那人要告沈涼秋,眾人都是一陣錯愕,全都看向了沈涼秋。

    沈涼秋也是有些吃驚,臉色陰沉,正想開口,齊寧卻已經朗聲道:「好大膽子,沈將軍為人正直,練兵有方,乃是朝廷大將,豈容你在這裡肆意誹謗。」沉聲道:「沈將軍,本侯看此人是專門來搗亂,莫讓他耽擱了大都督的大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侯爺,此人擅闖禁區,已經觸犯了軍法,卑將以為,需以軍法從事。」沈涼秋立刻道,抬起手來,尚未下令,一旁辛賜已經道:「且慢!」

    沈涼秋一怔,齊寧看向辛賜問道:「辛將軍,你這是?」

    「侯爺,這些人駕船而來,甚至還要狀告沈將軍,真是膽大包天。」辛賜神情冷峻:「一般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他們既然敢來,卑將以為這背後甚至有什麼人在指使,蓄意破壞大都督的喪禮。卑將以為,必須審問清楚。」

    陳庭也帶著一絲惱意道:「侯爺,辛將軍所言極是,這幫人意欲何為,必須問清楚。」

    沈涼秋忙道:「侯爺,以卑將之見,為免耽擱大都督的葬禮,先將這幫人拘押,等到大都督的喪事過後,咱們再行審訊也不遲。」看了看天色,道:「時辰將至,實在不宜再拖下去。」

    齊寧微微頷首,提高聲音向對面道:「你們狀告沈將軍,此案本侯明日受理,今日先且退下。」

    「侯爺,草民說過,沈涼秋今日要毀屍滅跡,一個時辰之後,草民再想告他,那也沒有證據了。」對面那聲音道:「草民所告之事,關乎重大,甚至涉及到大楚的安危,還求侯爺立刻審理。」

    「毀屍滅跡?」齊寧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毀什麼屍滅什麼跡?」聲音發冷:「你說沈將軍恩將仇報,到底是何意思?」

    那人朗聲道:「侯爺,草民可以證明,澹台大都督是被東海水師副將沈涼秋所害!」

    那人氣息十足,聲音響亮,遠遠傳過來,陳庭等諸多官員都是大驚失色,齊寧也是臉色一變,冷聲道:「你可知道,蓄意誹謗,罪加一等!」

    沈涼秋這時候面色鐵青,雙手握拳,眸子如同刀一般盯著對面。

    「草民自然知道。」對面應道:「沈涼秋是朝廷大將,若是無中生有誣陷朝中大將,那當然是罪不可赦!」

    齊寧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就好。」看向沈涼秋,皺眉道:「沈將軍,他竟然說大都督是被你所害,你有什麼想說的。」

    沈涼秋卻忽然放聲大笑,道:「侯爺,卑將身受澹台家厚恩,與大都督更是情同手足。如果可以,卑將甚至可以替代大都督去死,如今卻有人說卑將害死了大都督,哈哈哈,卑將以為,此事無須解釋。」

    陳庭在旁也道:「侯爺,這定然是誹謗沈將軍。沈將軍與大都督的情誼,下官也是很清楚,大都督的過世,與沈將軍絕不可能有任何干係。」

    「本侯相信沈將軍是清白的。」齊寧微微點頭,微一沉吟,道:「讓那人過來。」

    當下便有人放下小舟,靠近那船,將那說話的大漢接到小船上,然後帶上了戰船,那人剛一上船,沈涼秋一個眼色使過去,立時便有三四名悍勇的水兵一擁而上,那人卻並不反抗,任由水兵將自己捆住,隨後被推了過來。

    沈涼秋目光如刀,盯著那人上下打量,齊寧背負雙手,掃了那人一眼,冷聲道:「你說大都督是被沈將軍所害,那你可知道,經過刑部官員勘察現場,已經確定大都督是自盡過世,絕沒有任何人有機會在現場行兇。」瞥了沈涼秋一眼,依然是冷聲道:「你誹謗沈將軍,可是受人指使?若是現在能從實招來,本侯或許還能從輕發落,否則你誣衊朝廷大將,本侯可容不得你。」

    那人仰著頭,道:「侯爺又如何知道大都督是自盡?」

    陳庭皺著眉頭,在旁道:「大都督過世的現場,那是刑部官員仔細勘察,侯爺當時也在現場,經過仔細檢驗,最後確定大都督是自盡。」隨即冷笑道:「這些又何需對你說。」

    那人卻是冷冷一笑,道:「草民既然前來求侯爺做主,事發現場的情況,自然也是知道。」瞥了沈涼秋一眼,淡淡道:「發現遺體的時候,現場確實是門窗緊閉,身在其中之人,似乎除了自盡,找不出有別人出手謀害的線索。」

    「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還在這裡廢話什麼?」陳庭沒好氣道:「是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草民是何人並不重要,等草民將事實說清楚,自然由侯爺任意處置。」漢子面不改色,看著齊寧道:「侯爺,草民敢問一句,當時都督府發現第一次發現的屍首,當真就是大都督本人?」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臉錯愕,沈涼秋眼角抽動,已經是微微變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齊寧也是皺眉道:「事發當夜,都督府的侯總管去請大都督歇息,但大都督卻一直沒有開門,所以侯總管請了夫人前來,當時跟隨的有好幾人,眾人進屋的時候,看到大都督懸樑自盡,那豈能有假?」

    「侯爺,如果當時懸樑的果真是大都督,草民也確信大都督確實是自盡過世。」那人目光凌厲,緩緩道:「畢竟草民也知道,當時那間屋內門窗都是從裡面關上,若是有人行兇害死了大都督,又如何在離開之後,從裡面關上門窗?」

    陳庭皺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對現場如此瞭解?」

    那人卻並沒有理會陳庭,齊寧卻是皺眉道:「你這話是何意?」

    「侯爺,草民知道,當時破門而入發現的那具屍首,並不是大都督。」那人神情冷峻:「只不過是有人假扮成大都督,故佈迷陣,因為那樣一來,當大家覺得懸樑的是大都督,在那樣的現場,就絕不會有人懷疑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這時候四週一片議論聲起,眾官員都是驚訝萬分。

    沈涼秋冷笑道:「你說懸樑自盡的不是大都督?侯總管連夜通知我,我也是迅速趕到都督府,親自將大都督從樑上解下來,侯總管和夫人以及府中許多人都在現場,他們也親眼看到我抱著大都督下來,他們對大都督熟悉無比,如果說懸樑的不是大都督,難道所有人都會認錯?」

    「沈將軍解下的自然是大都督。」那人正眼也不看沈涼秋,只是看著齊寧。

    「慢著慢著。」陳庭皺眉道:「你說話顛三倒四,簡直一派胡言。你剛剛說懸樑自盡的不是大都督,現在又說沈將軍解下的是大都督,前後矛盾,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

    那人瞥了陳庭一眼,道:「陳大人,難道你還不明白草民之言?先前發現的屍首,確實不是大都督,但沈將軍抵達之後,那屍首又確實是大都督。說到底,在侯總管離開都督府之後,到他從大營請回沈將軍,這中間有一個多時辰的空隙,有人在屍首上做了文章。」

    四下里又是一陣喧嘩。

    齊寧抬手示意眾人靜下來,似有若無地瞥了沈涼秋一眼,只見到沈涼秋臉色鐵青,雙手握拳,看上去冷峻之際,但他握成拳頭的手,明顯在微微抖動。

    「你是說有人偷樑換柱?」

    那人搖頭道:「侯爺,其實應該叫做偷柱換梁。」頓了一頓,道:「其實侯總管他們第一次發現的那具屍首,是另有其人,又或者說,他們發現的根本不是屍首。」

    「不是屍首?」

    「有人故意將門窗緊閉,製造了一間密室。」那人道:「等到澹台夫人帶人過來的時候,那人立刻懸樑,而且他故意偽裝成大都督的樣子,穿上大都督的衣物,懸樑之時,髮髻定然是披落下來,再加上晚上燈火不明,府裡的人看到大都督懸樑自盡,也必然是六神無主慌亂不堪,誰也不會認真去查看懸樑之人的真正面容,這也都在那人的算計之中,知道可以矇混過關。」

    「你是說有人扮做大都督,然後懸樑自盡?」陳庭不屑笑道:「那是要以自己的性命做表演,演一場戲給大家看?」

    「陳大人言重了。」那人搖頭道:「陳大人有所不知,江湖之上,有一門功夫流傳甚廣,可以自閉氣息,有些人甚至可以半柱香內氣息不通,但卻絕非死了。」

    齊寧道:「你是說,有人擅長你說的閉氣功,爾後扮做大都督懸樑自盡,實際上並不會死,只是演戲給大家看?」

    「草民正是這個意思。」那人點頭道:「自閉氣息,假扮懸樑,這當然不需要你有別的凶手,他自身就是佈局的凶手。」

    「如果是這樣,那麼後來沈將軍解下來的又怎會是大都督?」

    那人道:「侯總管離去後,這中間有時間讓凶手自行從繩套下來,然後將大都督的遺體懸掛上去,等到再有人過來時,當然就變成了大都督。」

    「發現大都督懸樑自盡,現場一定有人留下,那人又如何有機會換上大都督的屍首?」陳庭冷笑道:「難道他不怕被人看見?」

    那人道:「如果有人幫忙掩飾,支開其他人,那麼這件事情就輕而易舉可以做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4 00:55
第一零一六章 真相

    陳庭在旁臉色有些難看,向齊寧道:「侯爺,此人越說越不堪,一派胡言,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

    陳庭在官場多年,那是真正的老油條,那人一番話說下來,陳庭就感覺事情愈發不對勁,他知道有些話可以說,但有些話萬萬不能說,就算有些可以說的話,那也是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

    此時這站船之上,四下里都是人,不但有水師官兵,還有古藺城的大小官員,如果此人繼續說下去,還要說出一些不堪之事,今日這麼多人聽見,那絕對很難保密。

    「這件事情關係到沈將軍。」齊寧扭頭看向沈涼秋,道:「沈將軍,此人在這裡言之鑿鑿,說是你捲入了大都督過世一案,你覺得咱們是進艙秘密審訊,還是就在這裡審訊?」

    有人心想齊寧這等若是將了沈涼秋一軍。

    如果沈涼秋選擇要進艙密審,也就是心中有鬼,可是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方說出更多對沈涼秋不利的話來,事情可就有些麻煩。

    沈涼秋眼角跳動,但神色還是表現的十分冷靜,拱手道:「一切全憑侯爺做主。」

    齊寧微微頷首,道:「沈將軍的為人,本侯是清楚的,義薄雲天,重情重義,大都督過世之後,一直都是沈將軍在操勞大都督的後事,這些本侯都是看在眼裡。」凝視沈涼秋道:「沈將軍,今日有人在這裡信口雌黃,對你進行誹謗,咱們不必避諱,當眾讓他說出個子丑寅卯,看看他到底有何證據能夠證明你與此事有關。若是他誹謗將軍,本侯絕不會坐視不理,今日就會當著諸位從重懲處此人,也好還沈將軍清白。」

    辛賜在旁微點頭道:「涼秋,人行正道,半夜敲門心不驚,我也相信你與此事毫無關係,既然要證明清白,咱們就當著在場諸位大人的面,洗去你身上的嫌疑。」轉世那告狀之人,目漏凶色,厲聲道:「你若是在這裡肆意誹謗,可莫怪我刀下無情。」已經抬起手,按住了腰間佩刀刀柄。

    那人卻是淡定自若,雲淡風輕道:「侯爺,今日草民前來,本就沒有想著活著離開。只不過大都督冤死,草民自然不能為了自己苟活而無動於衷。」

    齊寧冷笑道:「你方才說有人幫忙掩飾,那又是什麼意思?」

    「侯總管從大都督的書院離開,澹台夫人當時看起來十分虛弱,有人擔心她的身子,所以扶她出院子歇息。」那人緩緩道:「澹台夫人當時下令,為了保護現場,所有人都不要留在院子裡,出了院子,而且院門當時被帶上,只讓人在院門外看守。」頓了頓,才道:「所以當時在院子和書屋之內,只有那具被大家以為是澹台都督遺體的凶手存在。」

    齊寧回過頭,沉聲道:「韋御江何在!」

    今日不但齊寧前來參加海葬儀式,跟隨齊寧從京裡來的刑部官員也都跟隨而來,只是韋御江只是一個刑部司審,不好多話,這時候聽得齊寧招呼,急忙上前,拱手道:「卑職在!」

    「你們當時負責現場勘查,而且和侯總管有過交流。」齊寧道:「當時的情況可是如此?」

    韋御江道:「回稟侯爺,侯總管離開之後,都督府的丫鬟們見澹台夫人氣色很差,擔心傷了身子,確實是扶著澹台夫人先行離開院子,而澹台夫人當時也確實吩咐在場所有人,為了保護現場,所有人不得留在院內,以免破壞現場的線索。當時夫人是到書院邊上的亭子等候,而書院門外,留有兩人守衛。」

    「也就是說,當時是無人能夠進入?」齊寧問道。

    韋御江道:「從書院正門確實無人可以進入,但在院門關閉到沈將軍抵達都督府之間的這段時間,院子之內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外面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齊寧略一沉吟,才向那人問道:「你說那具假扮大都督遺體的人是凶手,是否說在沈將軍抵達之前,凶手便將大都督真正的遺體換了上去?」

    「是。」那人點頭道:「雖然時間倉促,但如果精心計畫,手腳利索,也足夠偷柱換梁。」

    「時間倉促?」齊寧搖頭道:「如果真如你所言,時間倒並不算倉促。從侯總管離開,到沈將軍趕過來,前後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如果只是換上一具屍首,其實時間上十分的充裕,談不上倉促。」

    「侯爺,如果只是換上遺體,時間確實綽綽有餘,但凶手所做的卻不僅僅如此。」那人道:「凶手要自行從套環上下來,而且還要將遺體懸掛上去,接下來還要迅速離開都督府,連夜出城,趕在侯總管抵達水軍大營之前,先行趕到大營,如此才能證明他一直在水師大營並沒有離開。」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是聳然變色,沈涼秋也是全身一震,眼角抽動起來。

    站在齊寧身側的韋御江卻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瞥了沈涼秋一眼,眉宇間也舒展開來。

    「不對,你說凶手換上了大都督的遺體,那麼大都督的遺體從何而來?」陳庭皺眉道:「當時發現了屍首,侯總管可是帶人裡裡外外檢查過,而且大都督的書房十分簡單,也並無密室,如果藏有一具屍首,輕而易舉就能發現。」

    那人淡淡笑道:「大都督的遺體,當然還是在院子裡,只是凶手在那種人心慌亂的情況下使用障眼法,輕而易舉騙過許多人。」

    「在院子裡?」

    「侯爺,草民敢問一句,大都督的書屋院內,可有適合藏匿東西的地方?」那人看著齊寧,神情肅然。

    齊寧扭頭看向韋御江問道:「韋司審,現場你是仔細檢查過的,你可知道什麼地方適合藏匿一具遺體?」

    「有!」韋御江毫不猶豫道:「侯爺可還記得,當日我們進入現場,到院子裡時,在院子角落處有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卑職還記得侯爺當時駐足看過那棵老槐樹。」

    「不錯。」齊寧嘆道:「本侯確實記得很清楚,在院子的角落,有一棵老槐樹,少說也有幾十年,樹幹粗大,枝繁葉茂,如果當時在上面藏匿遺體,確實很難發現。」

    那人這才道:「凶手在院門關閉之後,迅速從老槐樹取下大都督的遺體,然後懸掛上去,完成偷柱換梁的把戲之後,翻牆離開了都督府,此人對都督府的格局異常熟悉,能以最快的時間離開都督府,然後騎上準備好的馬匹出城而去,他馬術精湛,快馬加鞭,足可以趕在侯總管之前到達軍營做好準備。」

    沈涼秋冷笑道:「你這個故事說得很好,不去做說書人,實在很可惜。」目光一冷,道:「眾所周知,古藺城的城門,是在亥時時分便即關閉,而那個時候已經過了亥時,又如何出城?」

    「侯爺,都督府發現大都督懸樑自盡,是快要到亥時的時候,侯總管當即就被派往水師大營,侯總管出城的時候,也正好是亥時時分左右。」那人解釋道:「凶手要佈置現場,所以出城比侯總管要晚上小片刻,而那天晚上,守城的校尉沒有按時關閉城門,實際上晚了半柱香的時間,這才讓凶手趕在大門關閉前一刻出城。」

    陳庭回過身,問道:「李城司何在?」

    從後面立刻擠上一人來,拱手道:「卑職在!」

    城司負責古藺城的四門值守,陳庭皺眉問道:「那天晚上是誰負責東門值守?」

    「回大人,應該是趙校尉。」李城司道。

    「城門都是亥時關閉,那天晚上,東門是否按時關閉?」

    「這個!」李城司猶豫了一下,才硬著頭皮道:「卑職不敢確定,但但卑職有過嚴令,一到亥時,四門關閉,不可疏忽。」

    眾人見到李城司言辭猶豫,便知道東門當晚很可能真的拖延了時間。

    陳庭冷哼一聲,那人繼續道:「東門為何會延遲半柱香時間,草民不敢妄言,但侯爺和陳大人只要仔細一查,便知道草民所言不假。」

    沈涼秋冷笑道:「你說了這麼多,就是說當晚做下這一切的凶手是本將?」

    「侯總管到了大營,找到了這位沈將軍,回到都督府,又是這位沈將軍從上面解下了大都督的遺體。」那人看也不看沈涼秋,緩緩道:「大都督的遺體被安置在書房內,但其他人卻不能靠近,接下來數日,為免被人看穿破綻,沈將軍一直守在都督府內,所有人都以為大都督是在密室之中自盡而亡,找不到任何破綻。」

    韋御江此時卻終於搖頭道:「這樣的說法不對。我們跟隨侯爺從京城抵達都督府之後,立刻檢查了大都督的遺體,大都督確實是因為喉嚨被勒住窒息而死,而且傷痕顯示,也確實是因為懸樑之故。」皺眉道:「你說沈將軍故意扮作大都督懸樑自盡,是為了迷惑眾人,但大都督的遺體也確實是懸樑自盡,既然如此,沈將軍有什麼必要多此一舉,要偽裝成大都督?當時只要讓大都督的遺體在樑上,也不會有人覺得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沈涼秋看向韋御江,頷首道:「韋司審一針見血。」看向那人,冷聲道:「這你又如何解釋?」

    「懸樑自盡?」那人搖搖頭,淡淡道:「侯爺,諸位大人,大都督根本不是懸樑自盡,他是被人害死,而且只要一看遺體,就能立刻看出來。」

    韋御江身後一人道:「大都督的遺體是我親自檢查,身上並無其他傷痕,而且也絕非中毒過世,確確實實是懸樑自盡,我可以拿身家性命保證這一點。」正是當日驗屍的那名刑部官員。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07:10
錦衣春秋 第一零一七章 破臉


    那漢子怪笑一聲,反問道:「這位大人,你當真敢用身家性命保證大都督是懸樑自盡過世?」

    他中氣十足,說話之時,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懷疑的氣勢,那刑部官員微微張嘴,卻是不敢再接話。

    韋御江卻是神色凝重,道:「他並無說錯,當時我也在場,確實沒有找到大都督身上有其他致命的傷痕。」

    「侯爺,草民敢問一句,要自盡的方法很多,為何現場卻佈置成懸樑自盡的樣子?」漢子正色道:「大都督乃是南征北戰出來的驍勇戰將,卻為何選擇這種酷似文弱之人自盡的方法?」

    眾人聽得此言,更是聚精會神,將目光全都落在此人身上。

    此人的質疑顯然是深得在場眾人之心。

    澹台炙麟武勳世家,一提到金刀澹台,讓人想到的便是鐵馬金戈,實在很難想像,金刀澹台家的世子,竟然會以懸樑自盡這種離奇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齊寧微微頷首道:「這也確實是本侯奇怪的地方,難道你能解釋?」

    那人卻是向福船一指,道:「一切答案都在大都督的靈柩之中,只要打開靈柩,看一眼大都督的遺體,在場的所有人,便都會一清二楚事實的真相。」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沈涼秋冷哼一聲,道:「就憑你在這裡一番莫須有的說辭,便要打開大都督的靈柩,簡直是豈有此理。」向齊寧拱手道:「侯爺,時辰已經到了,大都督的葬禮,絕不能再耽擱。」抬起手,冷聲道:「來人,先將此人帶下去,容後再審。」

    水兵聽得沈涼秋吩咐,立刻便要將那人拉下去,齊寧卻是冷聲道:「誰也不許動!」

    沈涼秋臉色更寒,皺眉道:「侯爺,難道大都督的喪禮就要這樣耽擱下去?」

    「沈將軍,此案涉及到大都督的過世真相,本侯此行東海的目的,本就是奉了聖旨,調查大都督的死因。」齊寧神色冷峻,盯著沈涼秋眼睛道:「現在既然有人提供線索,難道本侯要置之不理?若是傳到朝廷那邊,皇上豈不是要治本侯瀆職之罪?」他目光銳利,這時候宛若一匹發現了獵物的狼。

    沈涼秋被齊寧如刀子般的目光盯著,只感覺背脊一陣發涼,已經意識到什麼。

    「辛將軍,你跟隨老侯爺多年,應該知道老侯爺對於名譽看得比性命都重。」沈涼秋看向辛賜,依然保持著鎮定:「大都督海葬之日,卻因為莫名其妙來了一個人,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便要耽擱大都督的葬禮,此事傳揚出去,金刀澹台家又如何在天下立足?辛將軍,此時你是否該主持公道。」

    「沈將軍,老侯爺對名譽自然是看的極重。」辛賜神情淡然:「可是如果真的能夠查明大都督的死因,老侯爺想必也不會介意喪禮耽擱。」

    「如此說來,侯爺和辛將軍竟然相信此人所言?」沈涼秋一聲冷笑:「莫非你們以為大都督的過世,真的與我有關?」

    齊寧搖頭道:「沈將軍不必激動,也不必著急,本侯從無說過你是害死大都督的凶手,一切也都只是在調查之中。」看著那漢子道:「本侯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只是聽進耳朵裡,卻並沒有相信,一切都要用事實來說話,如果當真有證據,本侯自然相信事實,如果沒有證據,那此人就是誣衊朝中大將,本侯絕不會善罷甘休。」

    沈涼秋冷笑道:「此人要打開大都督的靈柩,莫非侯爺也准許?」

    「沈將軍覺得呢?」齊寧反問道。

    沈涼秋搖頭道:「斷然不許。」

    那漢子笑道:「沈將軍,為何你如此害怕打開靈柩,難道是擔心我說的都是真的?」

    「無關乎真假。」沈涼秋道:「本將絕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大都督的安寧,而且也絕不會因為你一番胡言亂語,就任由你們褻瀆大都督的靈柩。」

    齊寧神色冷峻,辛賜此時終於向那大漢問道:「你今日狀告沈將軍,說他害死了大都督,而且對事發現場的情況如此瞭解,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錯。」沈涼秋立刻道:「此人來歷不明,絕非一介百姓,必須要查清楚他究竟是何來歷,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大漢仰頭一陣大笑,在場眾官員都皺起眉頭,心想此人當真狂妄,竟然在錦衣候和眾多官員面前如此放肆。

    「沈將軍,你當真已經認不出我了?」大漢轉過身,與沈涼秋正面相對,一雙眼眸子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你再仔細看看!」

    沈涼秋皺起眉,盯著那大漢面孔,顯然一時間也沒能認出來。

    「這也難怪,十幾年過去,我飽經風霜,和當年確實不一樣了。」大漢唇邊帶著怪笑:「只是當年沈將軍傳授給我的刀法,即使到了今時今日,我也是記憶猶新,前後六招,這些年來我可沒少練,現在想來,沈將軍這六招刀法確實玄妙得很。」

    「刀法?」沈涼秋一怔,微睜大眼睛,盯著那漢子眼睛,陡然之間,似乎想到什麼,臉上顯出駭然之色,竟是不自禁後退兩步,失聲道:「是....是你!」

    齊寧冷眼旁觀,聽到沈涼秋這一句話,唇邊立時浮起冷笑。

    今日登船狀告沈涼秋的漢子,當然就是黑虎鯊莫岩柏。

    莫岩柏向齊寧敘述過當年沈涼秋的所作所為,齊寧倒是有八成相信,此時沈涼秋的反應,讓齊寧確信莫岩柏之前對自己所言確實千真萬確。

    沈涼秋的反應,證明了他確實認識莫岩柏,而且當年也確實傳授過莫岩柏刀法。

    四周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有什麼瓜葛,都是茫然一片,但幾乎所有人都看出,沈涼秋和此人明顯是早就認識。

    莫岩柏見沈涼秋終於認出自己,又是一陣大笑,道:「沈將軍果然還記得我,當年沈將軍念及舊情,讓我們兄弟從衡陽來到東海,更給了我們建功立業的機會,讓我們去剿滅海匪,只可惜我們兄弟不爭氣,落入海匪的圈套,兄長慘死海匪刀下,我也是死裡逃生。」他臉上的笑容極其詭異:「今日在這裡向沈將軍請罪,我們未能完成任務,不知沈將軍準備如何懲處我?」

    誰都能聽出來,這莫岩柏語氣之中,滿是嘲諷,但這一番話卻讓許多人更是糊塗,心想難道此人竟曾經是沈涼秋的下屬?

    沈涼秋認出莫岩柏那一瞬間,臉上本是駭然之色,但瞬間就變成冷厲之色,厲聲道:「果然是你,當年本將派你們剿匪,你們疏忽大意,竟然失利。本將還以為你們都已經為國捐軀,想不到你竟然苟且偷生。」喝道:「來人,將他拿下去!」

    莫岩柏哈哈笑道:「我已經被你綁成這樣,又何需再拿下?」

    「侯爺,諸位,此人曾經是水師的一名兵卒,沒能完成任務,竟然做了逃兵。」沈涼秋大聲道:「今日此人前來,定是對我心存怨恨,所以才會顛倒黑白。」喝道:「臨陣脫逃,軍法從事,本將治軍從嚴,絕不輕饒,拉下去砍了。」

    幾名水兵便要將莫岩柏拉下去,齊寧淡淡道:「本侯說過,沒有本侯的吩咐,誰也不得妄動。」雙眉一緊,臉帶寒霜:「本侯的話不好使?」

    他聲音也不如何凶狠,但輕輕幾句話,卻還是讓眾人心下一凜,幾名水兵不敢妄動,都看向沈涼秋。

    沈涼秋沉聲道:「侯爺,此人曾是東海水師的兵卒,觸犯軍法,就要依軍法處置。卑將如今統管水師,責無旁貸要行使職權,侯爺應該不會幹預卑將執法吧?」

    在場眾人心下都是吃驚,暗想這沈涼秋的膽子倒是不小,竟然已經與錦衣候針鋒相對。

    錦衣候是楚國四大世襲候之一,與金刀澹台在爵位上相等,沈涼秋雖然掌管水師,但不過是一名水師副將,以此等語氣與錦衣候說話,已經是以下犯上。

    但按照楚國的律法,錦衣候雖然地位尊貴,但卻是無權干涉東海水師,否則就有越權之責,而輕易干涉軍隊,也從來是朝廷的一大忌諱。

    「沈將軍,你要執行軍法,本侯自然不去幹涉,但現在正調查大都督的死因,你現在將他處死,這案子又如何調查下去?」齊寧冷聲道。

    沈涼秋道:「卑將知道若此時處死此人,會讓人以為卑將是在殺人滅口。但軍法就是軍法,水師從來是獎罰分明,即使被誤會,卑將也無可懼。」

    齊寧嘆道:「如此說來,你是非要現在殺他不可?」

    「正是。」沈涼秋此時已經算是與齊寧撕破了臉:「軍法無情,沒有商量的餘地,來人,將他拖下去......!」

    他尚未說完,齊寧從袖中取出一卷錦綢,抬手舉起,道:「聖旨在此,誰敢妄動!」

    眾人目光落到那黃色的錦綢上,都是變色,沈涼秋亦是大驚失色,齊寧將錦綢遞給身邊的韋御江,韋御江自然明白亦是,雙手接過,展開來,朗聲道:「朕令錦衣候齊寧前往東海調查水師大都督澹台炙麟自盡一案,錦衣候在東海其間,可憑藉此密旨,調動東海所屬全部兵馬,違者殺無赦,欽此!」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07:10
第一零一八章 真真假假


    韋御江隆泰密旨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便是沈涼秋也只能硬著頭皮跪下去。

    齊寧此行東海之前,就向隆泰提出要求,一旦發生變故,可以調動東海兵馬,他對東海人生地不熟,也知道這裡的勢力錯綜複雜,若是沒有任何保證,心裡總是沒有底氣。

    手持這道密旨,也就等於是有了一把利劍在手。

    他接過韋御江手裡的密旨,卻是遞向沈涼秋,淡淡道:「沈將軍,不知道你要不要看一看?」

    「卑將.....卑將不敢!」

    齊寧頷首道:「卻不知道皇上的旨意,你沈將軍遵不遵從?」

    「卑將是大楚的臣子,皇上的旨意,卑將....卑將自然是要遵旨行事。」沈涼秋此時額頭明顯已經滲出冷汗來。

    齊寧微微一笑,收起密旨,含笑道:「如此甚好。」揮揮手,衝著那幾名欲將莫岩柏拖下去的水兵淡淡道:「都退下去吧!」

    有皇上的旨意,誰敢不從,幾名水兵立刻退下。

    莫岩柏挺直身子,神色淡定,卻是冷冷看著沈涼秋,眾人起身來,齊寧才盯著莫岩柏道:「你讓本侯開棺,要求卻是荒謬。本侯自然也不能因為你幾句話就要打開大都督的靈柩。」盯住莫岩柏眼睛,問道:「你可有名姓?」

    「草民莫岩柏!」

    「莫岩柏,你剛才說凶手要布下大都督懸樑自盡的假象,有其原因在其中,你也不必賣關子,本侯現在要你向大家說明,這中間到底有什麼緣故?」

    「侯爺,懸樑自盡的目的,是為了掩飾大都督的傷口。」莫岩柏正色道:「大都督確實是為人所害,而且也確實是窒息而亡,但卻並非懸樑自盡窒息,而是被人用繩子勒住了喉嚨。」

    「勒住喉嚨?」四下里一陣驚呼。

    莫岩柏道:「凶手趁大都督不備,突然出手,大都督脖子被勒住,自然會極力掙扎,脖子上留下的傷痕,一看就知道是劇烈掙扎之後所致。」看向那名刑部驗屍的官員,問道:「這位大人,你既然擅長驗屍,那麼脖子上留下的傷痕,是懸樑自盡還是被人勒住,想必你能判斷出來?」

    那官員點頭道:「兩種方法導致死亡,喉嚨處的傷痕絕不會相同,便是最普通的仵作,也能一眼看出。」

    他這話意思是就連最普通的仵作都能看出的破綻,自己當然一眼就能看出。

    「這位大人所言極是,但凡是仵作,都能看得出來。」莫岩柏道:「但普通人卻未必能夠分辨的出來。大都督入殮的時候,要清洗身子,都督府有人在旁,他喉嚨有傷痕,如果製造出大都督是因為其他緣故而死,那麼脖子上的傷痕又從何而來?脖子上留下的勒痕無法消除,就注定凶手只能偽造出大都督懸樑自盡的假象。」

    眾人聞言,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韋御江道:「莫岩柏,你的意思是說,凶手勒死了大都督,因為脖子上有傷痕,所以只能製造懸樑自盡的假象。凶手殺死大都督之後,將大都督的遺體藏在院子裡的大槐樹上,然後自己偽造懸樑自盡,讓都督府侯總管等人信以為真,等候總管和其他人離開,他又自行下來,將大都督的遺體換上去,自己則是連夜跑回水軍大營,等著侯總管的到來?」

    「這位大人說的確實不錯,事情大致就是如此。」莫岩柏點頭道。

    韋御江道:「沈將軍將大都督的遺體安放在書屋裡,還派人守護,等我們抵達之後,檢查遺體,大都督的遺體證明,他喉嚨的傷痕,確實是懸樑自盡,並非被人勒住.....!」目光閃爍,盯著莫岩柏道:「你的意思難道是說,當日我們抵達之後所見到的那具屍首,也不是大都督?」

    莫岩柏道:「正是如此。」

    四下里一陣喧嘩,更有一部分人一臉茫然,聽得雲山霧罩,沒能理出頭緒來。

    沈涼秋在旁冷笑道:「諸位,姓莫的越說越離奇,難道我們還要一直聽他胡說下去?」瞧了齊寧一眼,見到齊寧氣定神閒,根本沒理會自己的言語。

    「可是你方才說,凶手當晚偷柱換梁,換上了真正的大都督,那麼取下來之後安放在書屋的遺體,當然是大都督,為何又變成了別人?」韋御江神情冷峻。

    其實在場眾人都知道,無論莫岩柏還是韋御江口中的「凶手」,都是指著沈涼秋說,只是沒有指名道姓而已。

    莫岩柏道:「當晚換上大都督的遺體,只是讓都督府的人都看明白,那確實是大都督無疑。此後又換了屍首,只因為凶手知道朝廷派來了調查此事的官員,如果依然是大都督的遺體在書屋,諸位刑部來的大人們只要看一眼傷痕,就知道大都督是被人害死,凶手當然不會愚蠢到讓你們看到大都督的遺體。」

    「那我們看到的屍首又是何人?」

    「是何人並不重要。」莫岩柏道:「而且你們驗過的那具屍首,現在早已經處理乾淨。但那具屍首身形酷似大都督,也許長相與大都督也有幾分相似,這位大人,敢問當日你們驗屍的時候,可曾看過屍首的臉?」

    刑部幾名官員面面相覷,特別是親手驗屍的那名官員,不自禁看向了韋御江。

    韋御江也正看向那人,齊寧此時終於嘆道:「沈將軍,如果本侯沒有記錯,當日我們看到大都督的遺體之時,大都督面上罩著白紗,包括本侯在內,確實都沒有看清楚大都督的面容。」

    沈涼秋極力保持鎮定道:「侯爺,大都督當時過世多日,面罩白紗,那也是對大都督的一種尊重,而且東海也確實有這樣的風俗,死者過世三日,都要罩上面龐。」

    莫岩柏道:「侯爺,這就是凶手的手段了,面罩白紗,你們又對大都督心存敬意,不會隨意掀開大都督的面紗,而且你們也不可能會懷疑到那具屍首竟不是大都督,檢查的只不過是一具無名屍。凶手在東海權勢很大,要找一名身形酷似大都督的替死鬼,而後讓那替死鬼甘願懸樑自盡,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其實就算真的掀開面紗,我們也不會認識。」齊寧嘆道:「我對大都督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大都督一直在東海待著,極少進京,即使進京,見過的人也不多。」回過頭向身後那幾名刑部官員問道:「韋司審,你們是否見過大都督?」

    眾官員都是搖頭。

    「所以凶手看似是兵行險著,但實際上卻是精心計畫。」齊寧輕嘆道:「在那種情況下,便算是本侯,也絕不可能懷疑那具屍首有假,所有人都以為那就是大都督。」

    陳庭在旁忍不住問道:「如果是這樣,那具冒充大都督的假屍首又如何到了大都督的書院?書院當時不是有人看守.....!」說到一半,想到什麼,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在場有些精明之輩心中便覺得陳庭是在說廢話。

    如果凶手當真是沈涼秋,那麼這個問題輕而易舉便能夠解答。

    澹台炙麟過世之後,沈涼秋可說是控制著都督府,所有的明哨暗崗,也都是沈涼秋一手安排,再加上沈涼秋對都督府的格局瞭若指掌,要找機會弄進一具屍首以假亂真,那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齊寧背負雙手,慢條斯理道:「照這樣說來,大都督過世之後,遺體是幾經波折,大家所見到的遺體,也是真真假假數次。侯總管他們第一次發現的遺體是凶手假扮,等沈將軍抵達,遺體就變成真的了。等我們趕到東海的時候,遺體又變成了假的,那麼現在靈柩之中的遺體,卻不知是真是假?」

    「遺體入殮的時候,需要清洗身子,而且有都督府的人在場,特別是那位對澹台家忠心耿耿的侯總管在場,所以就無法用假屍首欺騙。」莫岩柏道:「所以眼下在這靈柩之中的,確實是真的大都督,草民懇求侯爺打開靈柩,就是因為打開之後,看到大都督真正的遺體,便能夠識別出大都督究竟是懸樑自盡還是被人所害。」

    這時候許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向福船的方向瞧了過去。

    沈涼秋冷哼一聲,齊寧卻道:「沈將軍,莫岩柏言之鑿鑿,究竟是真是假,也不能全憑他說了算。」頓了一頓,才道:「陳大人,古藺城這邊的大小官員都在場,而且還有諸多水師官兵,今日咱們一起作證,打開了大都督的棺木,這莫岩柏所言是真是假,咱們瞧一眼也就知道了。」

    「侯爺,說來說去,還是要打開大都督的靈柩。」沈涼秋冷聲道:「卑將斗膽,有一個問題不得不問。」

    「沈將軍但說無妨。」齊寧含笑道:「莫岩柏在這裡狀告你牽涉進入大都督被害一案,你當然有權利反駁他的話。」

    「侯爺,按照莫岩柏所言,大都督被害這件事情,做的異常隱秘。」沈涼秋緩緩道:「謀害東海水師大都督,這是死罪一條,如果當真有凶手,凶手自然時要小心謹慎,絕不可能被人發現其中秘密。」盯著莫岩柏,冷笑道:「莫岩柏只是東海水師的一名逃兵,莫說進入都督府,就連靠近都督府的資格都沒有,他又從何知道這些隱秘至極的事情?難道案發之時,他都在現場親眼看見不成?」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21:19
第一零一九章 開棺

    沈涼秋一句話卻也是說在了眾人的心上。

    莫岩柏所言十分離奇,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要說毫無道理,卻也不見得,線索清晰,但眾人奇怪的是,莫岩柏又如何會知道這些秘密?

    正如沈涼秋所言,要謀害澹台炙麟,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不但要有膽量,還要有周密的計畫,如果澹台炙麟果真是被人所害,那麼一旦凶手暴露,必死無疑,所以凶手行事每一步都會小心謹慎,不可能讓別人知曉,莫岩柏身份低微,怎可能知道這麼重大的隱秘?

    沈涼秋顯然也看出在場眾官員的疑惑,繼續問道:「此外你說凶手勒死了大都督,這也是荒謬的很。大都督的武功,別人不知,難道我還不知?他自幼習武,南征北戰屢立戰功,豈是一般人能接近到他?而且你既說大都督被害,事發現場又是在都督府,哼,誰有膽子敢在都督府行兇?」

    人群中便有不少官員微微點頭,對沈涼秋所言深以為然。

    沈涼秋仰首嘆道:「本將深受澹台家大恩,又與大都督情同手足,恨不得代替他去死,如今卻有人污衊本將謀害了大都督,哈哈哈.....!」他一陣狂笑,聲音竟然帶著淒然。

    「不錯,要謀害大都督,總該有個理由?」人群中不知是誰冒出一句:「沈將軍有什麼理由謀害大都督?」

    陳庭也皺眉道:「本官雖然與大都督接觸不多,但對大都督的習慣也是略有瞭解。大都督的書院,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得擅入,而且本官聽說大都督在書房的時候,門窗緊閉,誰都不得去打擾,如果說當夜有人謀害大都督,而且還是用繩子勒死了大都督,那人是如何進去?」

    「陳大人所言甚是。」沈涼秋立刻道:「大都督做事素來有章程,如陳大人所言,大都督在書房的時候,是沒有人敢輕易打擾的。案發當夜,並無人拜見大都督,那麼大都督當然不會接見任何人,既然如此,又有誰人可能接近到書屋?即使有人接近過去,又如何能夠不驚動大都督進到書屋對大都督動手?」

    齊寧淡淡一笑,道:「沈將軍,其實這個問題很好回答。」

    「哦?」沈涼秋一怔,道:「卑將請教!」

    「如果大都督在進入書房之前,已經有人潛藏在裡面,自然就不需要通稟了。」齊寧道:「大都督進屋之後,門窗緊閉,外面卻是進不去,可是屋裡早已經有人,而且神不知鬼不覺靠近大都督,突然下手,那卻並非沒有可能。」

    沈涼秋微微色變,韋御江在後面道:「當時的情況下,大都督根本不可能想到屋裡還有人埋伏,所以沒有提防,那也並非不可能。」

    「這.....!」沈涼秋張了張嘴,沒有說下去,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人群中忽然有個聲音道:「方才說凶手佈置現場的時候,都督府內有人在掩護凶手,那.....那人又到底是誰?莫非凶手在都督府內還有內應同謀?」

    這人一句話問出來,四下里卻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答應。

    在場大多數官員都不是傻子,方才莫岩柏提到有人掩護凶手之時,眾人心中就已經有思量,而且都知道這個問題極其敏感,沒有人率先提出來,這時候卻有人混不愣地問出來,眾人知道其中關竅,誰又敢多說一句話。

    一陣沉寂之後,齊寧終於盯著莫岩柏問道:「莫岩柏,方才是你說凶手另有人掩護,你說的內應,到底是何人?」

    莫岩柏自始至終深色都是十分淡定,波瀾不驚道:「今日草民所說,許多人都不相信,但是只要將福船上的棺材打開,事情的真相也就揭開,不但可以確定大都督的死因,而且還能夠知道內應究竟是誰!」

    齊寧一抬手,沉聲道:「開棺!」

    沈涼秋臉色大變,想要阻止,齊寧已經斜睨過去,冷聲道:「沈將軍該不會還要阻止本侯下令開棺吧?」

    沈涼秋此時卻已經看出齊寧眼眸中帶有殺意,不自禁後退兩步,一隻手已經按住了腰間佩刀刀柄。

    「吳達林何在?」齊寧沉聲道。

    吳達林是齊寧隨行護衛的領隊,今日也隨同齊寧前來,只是一直遠遠站在角落,聽得齊寧招呼,立刻上前:「末將在!」

    「你親自帶人登上福船,打開大都督的靈柩!」齊寧沉聲道:「誰敢阻止,殺無赦,一切後果,由本侯承擔!」

    沈涼秋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見到船上的水兵都是嚴陣以待,最前方的那艘戰船靜靜泊在那邊沒有動靜,他眼角跳了跳,終究沒有任何行動。

    吳達林做事乾脆利落,帶著手下幾人,從戰船下去,以小船到得福船邊上,登上了福船,眾官員這時候情不自禁地到得船舷邊,一個個伸長了腦袋往那福船瞧過去。

    齊寧卻是淡定自若,背負雙手,一雙眼睛似乎是在看著天邊的雲彩,但眼角餘光卻始終盯在沈涼秋身上。

    齊寧派吳達林等人登上福船的時候,秦月歌卻已經來到了一座宅邸前,這座宅邸地處古藺東城。

    古藺城雖然不大,但也絕對不算小,畢竟城中那也是十幾萬之眾。

    久居城中的人們都很清楚,人分三六九等,這城中的地段那也是有高低貴賤之分,東城歷來都是世家豪紳所居之地,想當年東海韓家稱王的時候,東海王的王府就是設在東城,雖然韓家早已經煙消雲散,但古藺東城卻還是保持了他們的尊貴,如今東海三大家族全都是居住在東城。

    三大家族以江家為首,江家經營海上貿易,雖然財源滾滾,但居住的房舍卻還算很是低調。

    當年金刀老侯爺拿下古藺城,東海王自盡,三大家族立刻投靠金刀候,協助金刀候清剿韓家餘黨,而且主動將家財獻給楚國,其中連當年他們所居住的宅子也大都獻了出來,如今江家只是住著當年的一處老宅,看上去年頭久遠,只是略作了翻修,從外面看去,充滿了年代感。

    秦月歌身邊只帶了兩名部下,敲開宅門,門縫裡探出一個腦袋,看到秦月歌有些詫異,秦月歌卻已經道:「有事情要面見江老爺,前面帶路。」

    江漫天雖然是東海第一巨富,但卻沒有任何官祿,秦月歌雖然只是一名法曹,卻是朝廷的官吏,自然不需要對江家低三下四。

    那開門的家僕還想說什麼,秦月歌身邊一名部下已經用力推開了門,秦月歌也不說廢話,抬步便帶著兩人進了院子,那家僕跟在邊上急道:「秦大人,不知今日要見老爺有何貴幹?小的這就去通傳。」此人自然也是識得秦月歌。

    秦月歌道:「是受了錦衣候所派,有事要見江老爺,江老爺現在在哪裡?」

    「這.....!」家僕猶豫了一下,才道:「秦大人,老爺並不在府裡,今日你只怕是肩部找的。」

    秦月歌腳步頓時停下來,扭頭看向那家僕,皺眉道:「江老爺不在?」

    「正是。」家僕道:「昨天黃昏時分,老爺和三爺一起出城去了,說是要準備下一次出海,但是有一艘船在回來的路上起了火,老爺想去看看那艘船是否修好。」

    秦月歌目光如刀,冷聲道:「你們江家的碼頭離城不遠,昨天去了,今天也該回來了。」

    「老爺做事,小的哪裡敢多管。」家僕道:「老爺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多說什麼,小的也不敢多問,不過秦大人說的對,或許再過片刻,老爺就能趕回來了。」抬手道:「秦大人和兩位先到正廳喝杯茶,也許盞茶的功夫,老爺就到了。」

    秦月歌略一沉吟,才問道:「除了江老爺和你們三爺,可還有別人一同前往?」

    「沒有。」家僕笑道:「老爺出門,很少帶人跟在身邊,而且只是去看看失火的船隻,並非出遠門,也用不上帶著別人。」

    「江老爺日理萬機,還有時間去管一艘船的小事?」秦月歌正向大廳走去,忽然停下腳步,皺眉道:「你們三爺已經回來三四天了吧?」

    家僕道:「有了,這幾天三爺一直在家裡休息。」

    「江家船隊每次出海的間隔,似乎也有兩個多月。」秦月歌目中閃光。

    家僕道:「正是。貨船回來之後,需要好好的檢修,此外船上的水手和護衛都要登岸休息,回去看看家人,我們這邊還要準備下次出海貿易的貨物,所以要隔上兩個月.....!」

    秦月歌不等他說完,轉身便往院外走,那家僕有些奇怪,急道:「秦大人,您不等老爺回來了?」

    秦月歌也不回頭,更不應聲,匆匆出門後,翻身上馬,向手底下一人吩咐道:「立刻調人封鎖東城的大小街道,所有人只能進不能出。」又向另一人道:「調集人手,立刻趕往江家碼頭!」

    兩人俱都稱是,齊齊上馬,此時秦月歌已經拍馬便行,那兩人也是拍馬跟上。

    那家僕跟出院門外,瞧見秦月歌三人飛馳而去,一臉茫然,抬手撓了撓腦殼,口中嘟囔道:「怎麼跑的這麼快?趕去追魂嗎?」一臉不解,搖搖頭回到院內關上了門。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6 07:08
第一零二零章 最後一塊拼圖


    正午時分已經過去,陽光灑落在海面之上,天地之間交相渾映,灼灼生輝。

    福船之上,吳達林帶人已經小心翼翼地拔掉了棺木之上的釘子,卻沒有敢立刻打開棺材,而是抬頭向齊寧這邊瞧過來。

    戰船上許多官員心中也是有些緊張,韋御江神情更是嚴峻非常。

    澹台炙麟的遺體是否真的能夠揭開謎底,又或者說他是否真的是被人勒死,只要棺木打開,查看到澹台炙麟的屍體,也就真相大白。

    如果一切如同莫岩柏所言,澹台炙麟確實被人所害,而遺體也能夠證明這一點,那麼齊寧自然是查出真相的莫大功臣。

    可是一旦所有的判斷都是錯誤,澹台炙麟的遺體果真是懸樑自盡而亡,那麼齊寧接下來面臨的麻煩也就大了。

    畢竟齊寧是拿出皇上的密旨強行要打開棺材,一旦有失,定然會被扣上濫用職權的罪名,而且作為帝國名門望族,澹台家世子死後卻被錦衣候強行開棺,傳揚出去,錦衣候固然會讓人覺得胡作非為,而澹台家也同樣會被人詬病,澹台家為了維護自家聲譽,勢必要追究此事,一旦澹台家與錦衣齊家形成對立,這對錦衣齊家當然不會是好事。

    韋御江心裡很清楚,齊寧這是在做一場豪賭。

    齊寧卻顯得淡定自若,衝著吳達林那邊微微頷首,吳達林再不猶豫,幾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棺材,所有在靈柩打開一剎那,都屏住了呼吸。

    誰都不會懷疑,一旦澹台炙麟的遺體並無莫岩柏所說的情狀,接下來沈涼秋絕不會善罷甘休,莫岩柏也是必死無疑。

    沈涼秋一手握拳,另一隻手則是按在刀柄上,眼角抽動。

    片刻之後,吳達林終於抬起頭,向戰船這邊看過來,高聲道:「侯爺,大都督的脖子上,有劇烈掙扎過被勒出的痕跡,絕非懸樑自盡。」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駭然變色。

    沈涼秋此刻已經是不自禁往後又退了兩步,而莫岩柏卻是冷冷盯著沈涼秋,目不斜視。

    東海刺史陳庭也是顯出驚駭之色,一陣沉寂之後,陳庭終於道:「侯爺,大都督大都督的傷痕,當真當真不是懸樑自盡?」

    「陳大人,還有諸位,靈柩已經打開,大都督的遺體也能看到。」齊寧緩緩道:「今日秦法曹沒有過來,但陳大人應該帶了法曹司其他官員過來,現在就可以派人過去當場看看傷痕。」

    陳庭猶豫了一下,回過頭,向身後一名官員使了個眼色,那官員拱了拱手,齊寧向韋御江道:「韋司審,你也親眼看一看,將大都督遺體上的傷痕作出筆錄來。」

    韋御江和法曹司那名官員當下過去下了船,去到福船上。

    「沈將軍,大都督入殮的時候,你是在場的,而且是由你親自主持。」齊寧淡淡道:「所以大都督入殮,你當然能仔細看到大都督的遺體。」

    沈涼秋竭力保持鎮定道:「不錯,大都督的遺體確實是由卑將主持。」

    「如果大都督脖子上的傷痕不是懸樑自盡,以你的經驗,想必一眼就能看出來。」齊寧緩緩道:「本侯初到東海的時候,你就再三說不相信大都督是自盡過世,而大都督的致命傷在脖子上,你當然不會錯過,在我們之前,想必就已經認真檢查過。」

    沈涼秋眼角抽動,卻沒有說話。

    四周眾人心裡很清楚,沈涼秋在澹台炙麟過世後一直主持都督府的事務,別人看不到澹台炙麟的遺體,沈涼秋卻絕不可能看不到,沈涼秋如果真的懷疑澹台炙麟之死有蹊蹺,不可能不檢查傷痕,誠如齊寧所言,以沈涼秋的閱歷,只要澹台炙麟不是懸樑自盡,沈涼秋不可能看不出問題。

    「沈將軍為何不說話?」齊寧目光如刀,咄咄逼人:「當日是你帶我們去看大都督的遺體,你可知道那具遺體是真是假?」

    沈涼秋忽然笑起來,大聲道:「錦衣候,卑將知道如何練兵,也知道如何水戰,卻並不是仵作,卑將若說看不出傷痕有問題,你應該不會相信吧?」

    「我自然不信。」齊寧搖頭道:「許多人都知道,你沈將軍曾經離家出走,遊歷三年,見多識廣,總不會連這點見識也沒有。」

    沈涼秋冷笑道:「大都督過世,卑將的職責是保護他的遺體,事發過後,卑將知道朝廷必然會派人來調查此案,所以保護好現場和大都督的遺體,就算大都督是被人所害,卑將也未必能看得出來。」

    有人聞言,心下好笑,暗想沈涼秋現在已經開始強詞奪理了。

    「如此說來,你現在也相信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侯爺應該記得,您剛到東海的時候,卑將就說不相信大都督是自盡過世。」沈涼秋此時倒顯得十分淡定:「今日如能證明大都督確實是為人所害,那也驗證了卑將的猜測。」

    「在都督府檢查的屍首和現在大都督遺體上的傷痕並不相同,你又作何解釋?」齊寧也是顯得十分淡定。

    沈涼秋搖頭道:「如果確實如此,卑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解?」

    「正是。」沈涼秋道:「如果前後兩具屍首不是同一具,那自然是有人偷樑換柱,卑將也定然要查出究竟是誰這樣做。」

    齊寧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沈將軍並不承認自己與此事有關?」

    「卑將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沈涼秋倒是一口咬定:「卑將是個軍人,不會什麼花花腸子,如果侯爺非要認定是卑將所為,卑將還請侯爺拿出人證物證來。卑將在侯爺面前確實卑微,但也是大楚的戰將,絕不接受污衊,更不會因為被人誣陷而認罪。」

    齊寧道:「但是大都督的遺體一直都是你派人保護,如果真是有人偷樑換柱,你也難辭其咎。」

    「若果真如此,那是卑將失職,甘願受罰。」沈涼秋道:「卑將也會向朝廷上請罪摺子!」

    辛賜自始至終都是冷峻著面孔,寡言少語,這時候終於道:「涼秋,你打小是我看著長大,我一直將你視作自己的後輩,如果這件事情確實是你所為,你現在主動認罪,我可以向老侯爺為你求情,否則!」

    「辛將軍,你既然是看著我長大,就該知道我對金刀澹台家忠心耿耿。」沈涼秋肅然道:「有人非要污衊我謀害大都督,敢問我謀害大都督的動機何在?」冷笑一聲,道:「卑將現在倒是懷疑,有人先是害了大都督,爾後又要將謀害大都督的罪責扣在我的身上,其目的是想要控制東海水師。」

    辛賜皺起眉頭,齊寧卻是淡定自若,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頷首道:「沈將軍不愧是見多了風浪,臨危不亂,本侯倒是十分佩服。」

    「侯爺,卑將不是臨危不亂,用民間的俗語來說,那是不做虧心事,敲門心不驚。」沈涼秋依然表現得異常冷靜。

    齊寧看在眼中,心下卻是冷笑。

    這沈涼秋臨危不亂,而且應變極快,說其陰險狡詐還真是名副其實,偏偏此人一臉正氣,顯得光明磊落,若不深知其為人,還真要被他表象所迷惑。

    這時候從福船那邊傳來韋御江的聲音:「稟報侯爺,大都督喉嚨處的傷痕,明顯是被人用繩子勒住,大都督臨死之前有過劇烈的反抗掙扎,脖子上留下來極為清晰地摩擦痕跡。」

    陳庭派過去的法曹司官員也朗聲道:「稟刺史大人,大都督是被人謀害無意。下官所見,與韋大人一般無二,脖子上有繩子摩擦過的痕跡,以下官的判斷,定然是有人從背後勒住了大都督的脖子,大都督拚力掙扎,卻還是被凶手所害。」

    韋御江和那名官員同時確定,在場眾人也都聽得清楚,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此刻確定實情,還是讓眾人大吃一驚。

    陳庭臉色慘白,聲音也變了,略帶顫抖:「大都督大都督是被人害死!」

    他雖然無權過問東海水師事務,只是管理東海政務,但畢竟是東海刺史,澹台炙麟被人謀害在東海的地面上,他這位刺史卻一無所知,澹台家真要追究起來,他這位刺史大人也定然沒有好果子吃。

    「沈將軍,你是否該解下佩刀,暫且收押?」齊寧盯著沈涼秋眼睛:「是白是黑,隨本侯先回京再說吧。」

    沈涼秋卻是握住刀柄,冷笑道:「錦衣候,你是想顛倒黑白嗎?你有何證據證明大都督之死是沈某所為?」

    「看來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齊寧長嘆一聲:「說句實在話,本侯來到東海之後,就知道大都督定然是被謀害,只是沈將軍計畫詭妙,本侯一開始還真沒有想明白。本侯只能一點點地找尋零散的碎片,希望將整件事情拼湊起來,好在天不負有心人,本侯也已經找到了最後一塊拼圖。」

    「最後一塊拼圖?」沈涼秋目光冰冷,卻也帶著一絲疑惑。

    這時候卻見莫岩柏轉過身,走到船舷邊,衝著自己那艘船吆喝了一聲,眾人正不知道這莫岩柏意欲何為,順他目光瞧過去,很快,便瞧見兩名麻衣漢子押著一人走到了船頭。

    那人云鬢整齊,一身淺紫色的長裙,海風吹拂,腮邊青絲飄起,雖然一時間看不清楚面容,但瞧那婀娜身姿,眾人都看出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7 07:11
第一零二一章 猙獰面目

    莫岩柏那艘船上突然出現一名美人,更是讓眾人錯愕不已,一時間不知道齊寧和莫岩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一開始眾人還真以為莫岩柏是膽大包天,冒死跑過來狀告沈涼秋,但這時候有些精明之輩已經隱隱猜到今日之狀,只怕是齊寧一手安排。

    「莫岩柏,那那女人是誰?」陳庭伸長腦袋看過去,眯著眼睛:「本官倒像是在哪裡見過。」

    沈涼秋瞧向那邊,看到迎風站立在船頭的美人,瞳孔收縮,忽然間轉身便走,齊寧冷笑道:「哪裡走!」身形一閃,已經探手往沈涼秋抓了過去。

    沈涼秋身手卻也是極其了得,只是驟然一閃,已經滑開數步之遙,眼角餘光瞅見齊寧追過來,探手抓住邊上一名水兵,往齊寧推了過去,那是要阻擋齊寧追趕之勢。

    那水兵迎面過來,齊寧倒是顧及這水兵的性命,揮臂微用力將那水兵打到了一旁去,而沈涼秋卻已經趁此機會,跑到了船舷邊上,雙足一蹬,已經躍上了船舷,轉過身來,腰間佩刀已經拔出,刀鋒前指,齊寧此時距他只有幾步之遙,卻是停下了步子,而船上其他人卻都是大驚失色,萬想不到沈涼秋竟會有如此反應。

    辛賜搶上前去,虎目盯住沈涼秋,厲聲道:「沈涼秋,大都督果真是你所害?」

    沈涼秋握著大刀,刀鋒前指,陽光之下,大刀閃爍著寒光。

    「齊寧,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沈涼秋冷笑道:「原來你早就懷疑到我!」

    「沈涼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齊寧神情冷峻,目光銳利:「你現在該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是瞞不住。你所做的這些,我們為何一清二楚,你現在應該心中有數了吧。」

    「那個賤人!」沈涼秋目中顯出殺意,聲音冰冷:「我就不該將她留下,一時的婦人之仁,鑄成大錯。」

    在場大部分人根本還沒有鬧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先前沈涼秋還拒不承認,而且振振有詞,可是那個女人出現之後,沈涼秋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非但轉身便逃,而且言辭之中,竟似乎已經不再辯解。

    這巨大的轉變,都是那女人出現之後,顯然一切都與那女人有關,不少人心中納悶,心想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她一出現,沈涼秋便亂了陣腳?

    齊寧背負雙手,淡淡道:「有她為證,想必你也沒有必要再辯解了。謀害東海水師大都督,其罪當誅,如果你能束手就擒,本侯可以向朝廷求情,給你保一具全屍。」

    「全屍?」沈涼秋仰頭大笑道:「沈某打從曉事開始,一切事情都是自己做主,豈能讓別人來做我的主?即使是澹台炙麟,這些年也像我的一條狗,我為他出謀劃策,他一切照辦,嘿嘿,你們所說的澹台大都督,無非只是一介勇夫而已,讓他與人搏命,他很是擅長,若要運籌帷幄,他還遠不夠格。」

    辛賜臉色難看,厲聲道:「住口,沈涼秋,如果不是金刀澹台家,哪裡有你的今日?你不思澹台家對你的大恩,卻喪心病狂謀害大都督,你簡直是禽獸不如。」

    沈涼秋冷笑道:「金刀澹台?辛將軍,澹台家能有今日,是多少人給他們澹台家流血所致?他們的錦衣玉食,都是無數將士的血肉堆砌而成。家父當年征戰沙場,也是立下了無數功勞,就算封不了侯爵,至少也該有個爵位,家父雖戰死,但留有子嗣,朝廷當年就該給我封爵。」頓了一頓,目光掃動,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著自己,仰頭看了看蒼穹,才緩緩道:「可是澹台煌卻將我收為義子,成了澹台家的人,不對,是成了澹台家的一條狗,他沒有向朝廷請命為我爭取爵位,反倒是將我豢養在他們澹台家,聽從他們的使喚。」

    辛賜眼角抽動,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這些年在澹台家,先是跟著那位二公子,嘿嘿,辛將軍自然知道,外人都說我和澹台炙麒情同手足,但我一個外姓家奴,當真能和他情同手足?當初澹台炙麒習武之時,一直都是將我當成靶子,他可以對我拳打腳踢,我又如何能真的傷到他?」沈涼秋眼眸之中充滿怨毒:「那時候我每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屋裡,都要忍受身體上的疼痛,可是沒有人會安慰我一句,一切痛苦,只能我獨自忍受。」

    辛賜眼角微跳,厲聲問道:「二公子過世,可與你有干係?」

    「你高看我了。」沈涼秋笑道:「那時候我還指望著他帶我平步青雲,沒有想過殺他,只是他天生短命,那也怨不得別人。」

    辛賜冷哼一聲,沈涼秋繼續道:「不過也正是那樣的生活,鍛鍊了我的毅力,無論遇到怎樣的艱難,我都不會屈服。」

    「你既然野心勃勃,想要平步青雲,為何在二公子過世之後,卻選擇離開?」辛賜盯著沈涼秋問道。

    沈涼秋見到辛賜往前移動兩步,立刻道:「不要動,千萬不要動,你們不是想讓我認罪吧?老實站在那裡,再往前一步,你們可就得不到口供。」

    辛賜皺起眉頭,沈涼秋才嘆道:「澹台炙麒死後,我確實心灰意冷,雖然我受了澹台炙麒不少欺辱,但在澹台家,我也只和他走得最近,他既然死了,其他人又如何在意我?而且一直留在澹台家聽他們使喚,我可不樂意。」

    「你離開澹台家,是想擺脫澹台家?」

    「當時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沈涼秋道:「當時我想選擇另一種生活,行走天下,不受任何人約束,那種生活想必很是逍遙快活。」

    「既然如此,你後開又為何會回到澹台家?」

    沈涼秋冷笑道:「因為離開那幾年,我忽然發現,男子漢大丈夫如果手中沒有權勢,與行尸走肉又有何區別?行走天下固然逍遙自在,但生死卻掌握在別人的手掌,要想掌握別人的生死,就只能手握大權。」他目光顯出狠厲之色:「家父戰死疆場,我若是沒有一番大作為,豈不白白辜負了家父?手掌大權,那才是男人要做的事情。」

    齊寧搖頭嘆道:「你心胸狹窄,陰險毒辣,以你的個性,手握大權,會讓很多人遭殃。」

    「既然沒有能耐手掌大權,就是無能庸夫,這種人就算全死光了,又有何惜?」沈涼秋大笑道:「遊歷多年,我懂了許多,重新回到澹台家,只是要將自己失去的東西重新拿回來。」

    「所以你跟隨大都督來到了東海?」

    沈涼秋唇邊帶笑:「澹台煌當時年老體衰,要從東海回京,東海水師這一攤子只能交給澹台炙麟,而我恰恰知道,澹台炙麟並不像外人想的那般能幹,他謀略欠缺,如我剛才所說,讓他領兵上陣與敵交鋒,他算得上是一員虎將,可是要治理軍隊,他的火候還差許多。」

    「所以你找準了機會,在那當口回到了澹台家?」辛賜冷冷問道。

    沈涼秋嘆道:「辛將軍,其實我對你還算是尊敬,也很佩服。澹台煌當年籌建水軍,如果不是你連戰連捷,給他掙了顏面,朝廷未必會要人給人要銀子給銀子,這東海水師,也未必能夠組建起來。你居功至偉,可是澹台炙麟上任的時候,澹台煌擔心你留在水軍會影響到澹台炙麟的威信,將你也一起帶回了京城,你心中就沒有覺得一點委屈?他帶你回京,不但是要給他兒子掃除障礙,另一個要緊的緣故,便是從心底根本沒有相信過你,如果對你十分信任,又豈會擔心你壞了澹台炙麟的威信?」

    「你覺得我應該覺得委屈?」辛賜反問道。

    沈涼秋道:「那是自然。戰功赫赫,以你的才幹,就算將東海水師交給你,你治理起來也是綽綽有餘。可是澹台煌想的不是用最有才幹的人,而是將東海水軍當成他們澹台家的私家軍,澹台炙麟無論是威信還是才幹,哪一點能夠和你比,為何一個才幹遠不如你的庸碌之輩能夠坐上大都督的位置,而你一身才幹,卻要回到京城不見天日?」

    在場眾官員聞言,心下都是駭然,暗想這沈涼秋當真是肆無忌憚,陰謀被揭穿之後,竟然每一句話都是大逆不道之言,眼下竟然當眾挑撥離間,想要挑起辛賜與澹台家的矛盾。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辛賜緩緩道:「沈涼秋,你在澹台家,自幼也是讀聖賢書長大,這樣淺顯的道理也不懂?沒有皇上的皇恩浩蕩,沒有老侯爺的仁厚之心,你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飲水思源,可惜你根本不明白這個道理。」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所謂仁義,不過是約束奴才們的玩意兒。」沈涼秋肆無忌憚道:「你也算聰明人,竟然用這一套說辭來和我說話。」冷哼一聲,才道:「我那時候回澹台家,心裡就很清楚,澹台煌必然要派一些人跟在澹台炙麟身邊,而我恰恰是最合適的人選之一,因為澹台煌心裡很清楚,比其他那幾個兒子,我實在是強出他們許多,要輔佐澹台炙麟治理水軍,非我莫屬。」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