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18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8 07:08
錦衣春秋 第一零二二章 作繭自縛


    辛賜目中帶火,聲音冷厲:「難道當年你追隨世子前來東海,就心存不良?」

    「我若心存不良,澹台炙麟也活不到今日。」沈涼秋冷哼道:「當年我初來東海,依然心存期盼,希望自己在東海兢兢業業,能夠讓朝廷知道我的能耐。」盯著齊寧,大聲道:「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雖然一直在旁出謀劃策,將東海水師治理的井然有序,其戰鬥力甚至不下東齊水師,可是朝廷對我有何封賞?」

    齊寧嘆道:「你對朝廷心存怨恨?」

    「齊寧,你一出生,就注定要承襲錦衣候爵位,當然不明白我們這種人的痛苦。」沈涼秋單手握拳,目光寒冷:「水軍治理成今日模樣,所有人都誇讚澹台炙麟統兵有方,所到之處,聽到的都是虎父無犬子之言,可是誰又提及過我一個字?水軍的訓練,每次剿匪的部署,豈不都是我一手在謀劃,可是朝廷每次下來的嘉獎,都只有澹台炙麟,我在他手下這許多年,日夜都待在軍營苦熬,可是朝中又有誰為我說過一句話?」

    齊寧道:「你是想得到封賞爵位?」

    「那是我應該得到的。」沈涼秋道:「東海水師被澹台家把持,我知道大都督的位置輪不上我,可是朝廷為何連一個爵位也不肯賞給我?我輔佐澹台炙麟那麼多年,澹台家為何不為我說上哪怕一句話?所有的功績,全都加在澹台家的身上,我這條狗連叫喚兩聲的權利也沒有。」他仰頭大笑道:「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無論我做的再好,在澹台家的眼中,我只配做一條狗,原因只有一個,我的父親死的太早,我在朝中沒有任何依靠,所以我無論如何努力,也永遠得不到朝廷的正眼相看。」

    齊寧皺眉道:「忘恩負義之人,總會找到諸多藉口的。」緩步往前踏出一步,沈涼秋立刻警覺,沉聲道:「齊寧,你以為幫著澹台家找出真相,他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當年如果不是你們錦衣齊家,金刀澹台如今還是威風八面,澹台家的人對你們錦衣齊家可沒有什麼好感。」

    「無論是金刀澹台,還是錦衣齊家,頭上只飄著一面旗,那就是大楚。」齊寧淡淡道:「沈涼秋,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至少你承認大都督是被你所害,看來我的猜想還不算錯。」

    「猜想?」沈涼秋一怔,猛地抬頭,他站在船舷上,居高臨下,這時候遙望向不遠處那艘船,盯住船頭那女人,厲聲道:「你說一切都是你猜想出來?」

    齊寧嘆道:「難道你以為她招供了這一切?我不妨對你實話實說,她從頭至尾,沒有吐露一個字,但是我卻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不過空口無憑,我就算真的將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料中,也都原原本本告訴給大家,可是你若死不承認,我還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唇邊泛起一絲狡黠的笑意:「我一直在找尋最後一塊拼圖,因為我很清楚,找到這最後一塊拼圖,你所做的一切,就會自己浮出水面來。」

    沈涼秋呆若木雞,很快,眼眸中顯出懊惱凶狠之色,冷聲道:「錦衣候,想不到你的心思竟是如此狡詐。」

    「其實這一切也都怨你自己。」齊寧淡淡道:「性格決定命運。澹台家對你有恩,你卻狼心狗肺,害死了大都督,像你這樣的人,自然就不會有什麼信任一說。這天底之下,你沒有任何信任的人,處處多疑,只要我將你所為說出來,你看到她,第一念頭便會想到是她將一切都招供,你心裡自然明白,有她作證,你再狡辯也無濟於事,所以這才原形畢露。」

    在場不少人兀自有些聽不明白,心想那女人到底是誰,竟然有如此威力?

    這時候卻見到莫岩柏向那邊揮揮手,隨即便有人將船頭那女人帶了下去,眾人更是詫異,本以為齊寧會讓那女人過來作證,卻不想就這樣帶了下去,但又想沈涼秋原形畢露,在場上百人都是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是人證,那也就沒必要再讓那女人過來。

    「好手段!」沈涼秋一陣狂笑,掃視眾人,道:「齊寧,你當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哈哈哈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最後的真相!」

    齊寧眼角微跳,隱隱覺得沈涼秋這一句話大不簡單,踏出一步,皺眉問道:「最後的真相?沈涼秋,那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沈涼秋怪異一笑,「你放心,最後你絕不會失望。」說完,猛然轉身,縱身一躍,整個人如同一隻鷹隼般從船舷邊跳進了大海。

    陳庭見狀,已經大聲叫道:「快,趕緊將他抓起來!」

    如今真相大白,真兇顯露,若這時候還要讓沈涼秋跑了,陳庭心知後果不堪設想。

    東海浩瀚,沈涼秋是水軍將領,在東海十幾年,自然是水性精湛,若是就此從海中遁逃,要想再抓住他,實在是不容易。

    陳庭一聲大叫,船上眾官員也是手忙假亂,這些官員都不熟悉水性,就算真的有個別人熟悉水性,誰又敢跳下海去抓沈涼秋,而船上精通水性的大有人在,戰船上有上百名東海水兵,這些水兵都是久經訓練,自然熟悉水性,可是陳庭一聲令下之後,眾水兵卻無一人動彈,有些水兵向同伴瞧過去,將同伴未動,也是不動彈。

    沈涼秋治理水軍十幾年,在水軍官兵的眼中,那是一個才幹出眾威嚴無比的人物,今日突逢大變,這些水兵雖然心下驚駭,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更不知道該不該去抓捕自己的將軍。

    便在此時,卻見人群中一道身影矯健非常,如同獵豹般往沈涼秋跳海的船舷邊奔過去。

    有人看得明白,正是那莫岩柏,莫岩柏本來是被反綁雙手,但這時候卻不知道如何已經掙脫開,剛才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涼秋的身上,沒有誰去注意莫岩柏,他究竟何時掙脫了繩子,卻是無人看到。

    莫岩柏身手矯健,如同獵豹般躍上船舷,根本不做猶豫,雙臂展開,已經跳進了大海之中。

    眾人一時間紛紛用上前去,趴在船舷邊上,探頭向海裡瞧過去,這時候眾人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份,陳庭好不容易擠進去,但立刻想到什麼,轉過身來,見到齊寧就在自己身後,急忙將兩邊人推開,叫道:「都讓一讓,給侯爺騰個地方。」

    這時候眾人才想到錦衣候在此,忙分開一道縫隙,齊寧淡淡一笑,走到船舷邊。

    今日風平浪靜,海面上波瀾不驚,只有莫岩柏入海之時打出的波浪還在向四周擴散,所有人都盯著海面,想看看到底情勢如何。

    吳達林那邊也知道這邊發生變故,早已經和幾名護衛蕩著一艘小舟,搖槳往事發之地靠近過來。

    海面上一片平靜,莫岩柏和沈涼秋都已經沒入海下,水面之下到底是個什麼情狀,船上的人都是一無所知。

    齊寧神色倒是十分淡定,他知道莫岩柏一旦在水下追上沈涼秋,必然是一場生死之戰,而這也是他履行承諾,事先就答應莫岩柏的要求。

    今日莫岩柏登船告狀,自然都是齊寧一手策劃。

    齊寧心知要揭開澹台炙麟被害一案,自己直接與沈涼秋當面辯駁反倒不妥,利用莫岩柏卻能讓此事更為順暢,而莫岩柏雖然知道登船告狀存有極大的風險,但卻還是依然配合齊寧完成這次計畫。

    齊寧來到東海之後,通過蛛絲馬跡將案件真相慢慢在腦中勾畫出來,卻從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就一定是事實,知道找尋到最後一塊拼圖,整個案件也就浮出水面,而齊寧也徹底地明白了此案的前因後果,只不過在打開澹台炙麟的靈柩之前,終究還是存在變數,一旦棺材之中的澹台炙麟確實是懸樑自盡而死,那麼莫岩柏今日的處境將凶險萬分。

    好在一切都如同齊寧所預料一般,沈涼秋也終是原形畢露。

    莫岩柏配合齊寧的計畫,固然是相信齊寧的能力,但最緊要的原因,也是因為齊寧承諾在沈涼秋敗露之後,由莫岩柏來瞭解二人的私仇。

    今日的結果,也都在齊寧的預料之中。

    齊寧知道沈涼秋在東海水軍多年,手底下那些官兵對他心存敬畏,一旦真要發生什麼變故,沈涼秋很可能就地謀反,他手下兵士眾多,真要正面搏殺,後果不堪設想,今日在場的眾官員只怕也是難以倖免,但齊寧卻更加明白,相比起沈涼秋,東海水軍心中對於澹台家的敬畏更是無與倫比,一但沈涼秋奸謀敗露,官兵知曉大都督是被沈涼秋所謀害,這些官兵必然不會聽從沈涼秋的調派,否則那就真的是謀反大罪。

    也正因如此,齊寧故意當著眾官員和水師官兵的面揭開了真相,而沈涼秋事先自然不可能想到齊寧在今日葬禮之上來上這麼一手,猝不及備,最終只能是原形畢露。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8 07:08
第一零二三章 伏誅


    齊寧知道經過多年的歷練,莫岩柏的水性絕不會在沈涼秋之下。

    當初少年固然與沈涼秋的武藝懸殊極大,但十三年過去,沈涼秋要操勞軍中事務,武藝就算沒有太過荒廢,但也覺不會有太大的提升,但當初的那個少年十三年來日夜想著復仇,可說是日日苦練,一身功夫,也早已經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

    但最重要的卻是水下的廝殺。

    在陸地上大殺四方,到了水裡就未必能夠無所不能。

    齊寧不敢肯定莫岩柏是否能取勝,但他很清楚,無論誰勝誰負,今日沈涼秋已經是插翅難飛。

    這是一場雖然有無數人在觀望的廝殺,卻偏偏無一人看到這二人究竟如何搏鬥,直到海面上泛漸漸泛起殷紅之色,眾人才驚呼起來。

    「在那邊!」有人指了過去,其實不用他去指,許多人也都已經看見。

    血水越來越多,從水下湧上來的血水在陽光照射下,殷紅而刺眼。

    吳達林的小舟在附近不遠,卻並未靠近過去。

    齊寧雙眉微緊,片刻之後,猛聽得有人驚呼道:「上來了,上來了!」卻見到水面上已經冒出一個頭來,隨即「嘩啦」一聲響,一人從水中冒出來,齊寧微睜大眼睛,看的分明,從水下冒出來的卻正是莫岩柏。

    莫岩柏周身一片血水,卻見得他猛地舉起一隻手來,在他手上,赫然是一顆人頭。

    眾人看的分明,都是心下駭然,誰都知道,那顆人頭當然是沈涼秋。

    堂堂的東海水師副將,片刻時間之內,已經是身首分離,四下里一片寂靜,誰都不敢說一句話,卻見到莫岩柏身體猛地一歪,竟是緩緩往水下沉去。

    韋御江跟在齊寧身邊,已經看出情勢不對,急道:「侯爺,不好!」他也不多想,飛身躍起,縱身一跳,已經跳下海去,四周又是一陣驚呼聲,還沒有鬧清楚是什麼情況,齊寧已經回頭道:「來人,下水救人!」

    先前船上的水兵都沒有輕舉妄動,這時候聽得齊寧吩咐,立刻便有數名水兵衝過去,嗖嗖嗖俱都跳進海中,又有兵士準備了繩索丟了下去。

    韋御江雖然算不得高手,但拳腳功夫還是通一些,跳進海中,抱住了正要往下沉的莫岩柏,其他水兵簇擁著將莫岩柏推到船邊,又用丟下的繩子綁住了莫岩柏,上面水兵將其拉了上來,有人上前接過,小心翼翼解開繩子,將他放在甲板上,齊寧這時候看得明白,莫岩柏身上有四五處刀傷,其中有一處刀傷直接是捅入了腹部,傷口都在向外流血,莫岩柏臉色蒼白,呼吸微促,但神色卻是異常的平和,見到齊寧在身邊蹲下,唇角竟是顯出一絲笑意:「多謝多謝!」

    齊寧神情凝重,吩咐道:「立刻帶他入船艙,幫他止血,船上可有大夫?」

    有人應道:「回稟侯爺,船上有人懂得處理傷口,但不是大夫!」

    「迅速幫他療傷。」齊寧扯開莫岩柏衣襟,看了看他腹間傷口,這才向莫岩柏道:「應該沒有傷到要害,先止住了血,你不會是死!」

    莫岩柏也不多說,只是閉上眼睛,水兵們自然也知道如何應對緊急傷情,小心翼翼抬了莫岩柏進入船艙。

    齊寧心知剛才海面上波瀾不驚,但是在海面之下,卻定然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沈涼秋本就不是好對付的角色,莫岩柏自然也是拚死要取沈涼秋性命,雖然取下了沈涼秋首級,但自身卻也是受了重傷。

    這時候韋御江等人也都被拉上了戰船,韋御江手裡拎著沈涼秋的首級,上前放在了甲板上,有些官員不敢去看,齊寧卻已經朗聲道:「沈涼秋謀害大都督,親口承認罪行,卻不束手就擒,真相敗露之後,欲要跳海逃遁,莫岩柏勇氣可嘉,下海擒賊,取了奸賊首級,諸位看到的是否和本侯一樣?」

    眾人互相瞧了瞧,陳庭第一個道:「侯爺所言極是。沈涼秋人面獸心,不思朝廷厚恩,滿口誹謗朝廷之言,大逆不道,大都督待他猶如兄弟,他卻忘恩負義,謀害大都督,今日侯爺揭穿此人陰謀,他卻毫無悔過之心,想要跳海逃亡!」看了齊寧一眼,才繼續道:「莫岩柏忠勇無雙,奮力搏殺之中,殺死沈涼秋,立下了大功,你們說是不是?」

    眾官員這才紛紛道:「正是正是,沈涼秋罪該萬死,莫岩柏功勞卓著,我等都是親眼所見。」

    齊寧示意韋御江將沈涼秋首級用東西裹住,這才道:「沈涼秋的首級,要送到京城,交給老侯爺親自過目。陳大人,這裡發生的事情,還有勞你和本侯一起上摺子呈報給朝廷。」

    「分內之事,分內之事。」陳庭忙道。

    「今日是大都督的海葬儀式,但卻因為真相揭露,耽擱了時辰。」齊寧掃視四周,沉聲道:「但海葬之禮不可再拖延下去,大都督泉下若知道我們是為了找出真兇而耽擱了時辰,也不會怪責我們的。」看向辛賜,問道:「辛將軍,不知你意下如何?」

    辛賜看到沈涼秋的首級之後,神色顯得頗有些黯然,也一直沒有吭聲,這時候聽得齊寧問話,立刻道:「一切聽憑侯爺做主。」

    「陳大人,海葬儀式的諸般準備其實都已經妥當。」齊寧這才向陳庭道:「就有勞你來主持海葬儀式吧!」

    陳庭知道這時候也只有自己合適,拱手稱是。

    澹台炙麟的棺材雖然先前被打開,但吳達林等人看過之後,又迅速封上,陳庭派人過去將釘子重新釘上,爾後將福船上早就準備好的燃油淋在福船的各個角落,隨即號角聲起,事先已經挑選好的弓箭手走上船頭,拿過準備好的火箭,陳庭一聲令下後,弓箭手立時向福船射過去火箭,燃油遇上火箭,立刻燃燒起來,只是片刻間,整條福船就完全籠罩在火焰之中。

    眾人看著燃燒的火焰,都是默不作聲,神情肅穆。

    烈火之中,整條福船很快往下沉去,等到火焰熄滅,海面上只有一些燒黑的浮木在飄動。

    辛賜長嘆一聲,這才向齊寧使了個眼色,齊寧心領神會,兩人一前一後往船艙過去,其他人也都不敢靠近,入艙之後,辛賜逕自帶著齊寧到了一間艙室內,關上艙門,這才拱手道:「末將代老侯爺謝過侯爺!」

    「辛將軍,我是奉旨前來調查此案,找到真兇,也算是不負皇上和老侯爺的期望。」齊寧嘆道:「只是大都督死在宵小之手,實在令人悲憤惋惜。」

    「侯爺,末將說的並非此事。」辛賜凝視著齊寧:「末將是謝您保全了澹台家的聲譽。」

    「辛將軍的意思是?」

    「那艘船上出現的女人,是世子夫人。」辛賜神情凝重:「末將一眼便瞧了出來,少夫人已經死了!」

    齊寧輕點頭道:「辛將軍看錯了,那不是少夫人,少夫人因為大都督過世,自盡追隨大都督而去,方才大都督夫婦的遺體都已經海葬,所以少夫人確確實實已經死了。」

    辛賜目中顯出感激之色,忽地向齊寧深深一禮,不發一言。

    「辛將軍,接下來你的擔子比誰都重。」齊寧正色道:「大都督過世,沈涼秋伏誅,東海水師群龍無首,一切都要你將這副擔子挑起來。」

    「在朝廷另有旨意之前,末將定會讓東海水師太平無事。」辛賜肅然道。

    齊寧微微頷首,道:「除此之外,有兩樁事情我現在可以和你說明白。今日辛將軍配合我揭露了真相,我很是感激!」

    「應該感激的是末將,是澹台家。」辛賜苦笑道:「侯爺昨日秘密找到我,告之今日謀害大都督的真兇會自露馬腳,只需要末將配合一番,末將自然是遵從您的意思。」搖了搖頭,苦笑道:「雖然末將之前也對沈涼秋有過一絲懷疑,但末將真的不希望今日是這樣一個結果。」

    「辛將軍的心情,我能體會。」齊寧道:「沈涼秋自幼在澹台家長大,可他卻墮落成如此模樣,實在!」

    「老侯爺若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恐怕心中也很是難受。」辛賜搖頭道:「這一切本不該發生,可它卻偏偏發生了。」

    齊寧猶豫一下,問道:「辛將軍,沈將軍跳海之前,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不知你可還記得?」

    「侯爺說的是哪句話?」

    「他說用不了太久,我會知道最後的真相。」齊寧目光銳利,雙眉微鎖:「這最後的真相,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今日我們揭露出來的真相,並非最後的真相?」

    辛賜正色道:「原來侯爺也注意到這句話,不錯,他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末將心中也很是好奇!」頓了一頓,才道:「沈涼秋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坦白,他在隱瞞著一件大事。」

    「正是。」齊寧頷首道:「只可惜他已經死了,他說的最後真相,到底是什麼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9 07:15
第一零二四章 善後

    辛賜也是皺眉尋思,但齊寧很快就轉移了這個話題,道:「辛將軍,我說過有兩件事情要向你說明白。」

    「侯爺請講!」

    「你可知道莫岩柏的來歷?」

    辛賜臉上顯出一絲疑惑,道:「沈涼秋說此人曾經在東海水師當過兵,後來成了逃兵,但末將以為此事不會那麼簡單。他帶來的那艘船,不是普通的漁船,亦不是貨船,船上那夥人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混生活的,他們不是官兵,也不是漁民,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齊寧嘆道:「辛將軍睿智非常,果然已經看出來了。」

    「侯爺,此人難道真的是海匪?」得到齊寧的承認,辛賜臉色微變。

    齊寧從懷中取出一件物事,遞給辛賜,道:「辛將軍可認識此物?」

    辛賜瞧見那物事,更是吃驚,失聲道:「這是.....墨玉黑鯉?」

    「看來辛將軍真的認識,那就好說了。」齊寧道。

    「當年老侯爺籌建東海水師,皇上賞賜了不少東西,這墨玉黑鯉便是其中之一。」辛賜正色道:「老侯爺對此物十分喜歡,世子接任東海水師大都督之職後,老侯爺便將此物送給了世子,那也是希望世子能夠一切太平,誰能想到.....!」搖了搖頭,但馬上問道:「侯爺,此物你是從何得來?據末將所知,此物大都督一直貼身帶在身上,並無人知道他身上配有此物.....!」

    「這便是我要和辛將軍說的第一件事情。」齊寧肅然道:「辛將軍有所不知,莫岩柏在東海有一個匪號,叫做黑虎鯊....!」

    「是他!」辛賜大吃一驚:「那前幾日......?」

    「黑虎鯊患病躲避在孤島休養,這也都是沈涼秋一手策劃。」齊寧唇邊泛起冷笑:「相信這也是他早就謀劃好的。大都督被害,群龍無首,他自導自演這場戲,而且有我在旁親眼所見,就等若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如此一來,便增加了他接任水師大都督的可能性。」

    辛賜眼角抽動,欲言又止。

    黑虎鯊此前與東海水師幾次為難,讓水師幾次受辱,此事雖然東海水師這邊極力控制,不讓這些恥辱對外擴散,但辛賜是澹台軍事集團的高層,對此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知道辛將軍對黑虎鯊並無好感。」齊寧示意辛賜坐下說話,兩人落座之後,齊寧才道:「莫岩柏與沈涼秋曾經有不共戴天之仇,到底是何樣的仇恨,現在也沒有時間細說,沈涼秋與東海水師為難,其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讓大都督能注意到他,從而能與大都督有機會坐下說話。」

    辛賜一怔,但他瞬間明白其中關竅,頷首道:「末將明白了,他是要提高自己的價碼,也好與大都督談判。」意識到什麼,低聲道:「侯爺,難道.....黑虎鯊是想要接受招安?」

    齊寧微笑道:「正是。其實大都督遇害之前,已經私下與莫岩柏有過接觸,而墨玉黑鯉便是大都督與莫岩柏相約的信物。」

    「原來如此。」辛賜微點頭道:「能夠向朝廷投誠,免除東海禍患,這自然是極好的,只是.....!」

    齊寧道:「辛將軍,我知道你的擔心。此前黑虎鯊與水軍多有衝突,而且有人還覺得黑虎鯊殺了官兵,即使投誠,恐怕也要受些責罰。」

    辛賜道:「侯爺英明。這幾年黑虎鯊收攏了海山的群匪,嘯聚島嶼,確實對朝廷形成了極大的威脅,如果他們能主動投誠,朝廷也會十分歡喜。不過正如侯爺所言,莫岩柏派人殺害過官兵,末將只擔心.....!」

    「辛將軍,我知道你說的那件事情。當初黑虎鯊派出的探子,被沈涼秋的人抓獲,全都斬首,懸掛在木桿上。」齊寧道:「但那些首級一夜之間全都消失,而且看守首級的官兵都被殺害,東海水師一直都以為是黑虎鯊所為。」

    辛賜皺眉道:「難道不是?」

    「不是。」齊寧道:「那些所謂的海匪探子,其實都是沈涼秋安排的人,而且搶走那些首級殺害水兵的真兇,也是沈涼秋,他這樣做的目的,一來是為了讓大都督威信掃地,二來也是讓人覺著大都督會因為黑虎鯊鬱鬱寡歡。」

    辛賜目露驚訝之色,道:「那件事是沈涼秋所為?」握起拳頭,怒道:「此人真是心狠手辣。」

    「沈涼秋早已經對大都督動了殺心,也一直在佈局。」齊寧道:「他的目的,就是要獲得水師大都督的位置。」

    辛賜微一沉吟,終於道:「侯爺,黑虎鯊投誠,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正要和辛將軍商量!」

    「莫岩柏今日既然敢來,侯爺想必也已經給了他一些承諾。」辛賜道:「大都督過世之前,將墨玉黑鯉也交給了黑虎鯊,自然是對黑虎鯊投誠十分在意,末將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齊寧點頭道:「不出意外的話,朝廷自然會接受他們的投誠。不過朝廷最後的旨意下來,應該還是要辛將軍就地處理此事,而且黑虎鯊手底下有上千之眾,一旦招安,自然要妥善安置這些人,辛將軍可有什麼想法?」

    「如果他們投誠,可以給他們發放銀兩,還可以讓東海當地官府給他們分配田地,遣散他們回家務農如何?」辛賜建議道。

    齊寧想了一下,搖頭道:「辛將軍,這些人雖然接受招安,說到底,並不是真的想回鄉務農,過上安居樂業的清貧日子,若當真如此,他們中間許多人當年也不會下海為寇。你是水師的老將軍,比我更加清楚那些人的秉性。」

    「侯爺一針見血。」辛賜立刻點頭道:「這些人都是豺狼之輩,就算將他們遣散回原籍,卻也未必能夠本分下來。」

    齊寧含笑道:「這些人雖然是烏合之眾,但卻有幾樁好處難能可貴。」

    「侯爺說的是?」

    「他們對東海的海域十分熟悉,而且都是精通水性,下海為寇,草莽之氣還是有的,該拚命的時候,那也是有勇氣的。」齊寧帶著一絲笑意看著辛賜:「如果能夠善加利用,倒也不失為一支力量。」

    辛賜微皺眉道:「侯爺難道是想將這些人編入水軍之中?這......只怕不妥。」

    「東海水軍乃是帝國的精銳,徵募水兵的時候,也是十分嚴格。」齊寧道:「他們令行禁止,若當真讓那群招安的海匪進入軍中效力,定會讓那種散漫的習慣帶入進去,要讓他們融入水軍,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是海匪出身,水軍官兵骨子裡就瞧不上,日後雙方未必不會彼此發生衝突。」

    辛賜道:「侯爺所言極是。」感覺齊寧似乎已經為這些人想好了後路,問道:「侯爺,不知您覺得這些人投誠之後,該如何安置為好?」

    齊寧道:「如何安置,回頭還要仔細商議。不過接下來若是這幫人還能為朝廷立下大功,我希望辛將軍到時候能夠和我一同向朝廷上書,對他們多多加善待!」

    「立功?」辛賜頓時有些不明白。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道:「此事回城之後,再與辛將軍仔細籌劃,我現在還有一樁事情要去做,還請辛將軍在這邊善後。」

    辛賜立刻起身道:「侯爺若有什麼吩咐,請儘管開口。」

    「我要去那艘船一趟。」齊寧微一沉吟,才道:「此事交給我去處理吧!」

    辛賜頓時明白過來,再次深深一禮。

    齊寧出了船艙,甲板上的官員們此時三五成群,正在低聲議論,見得齊寧出來,眾官員立刻安靜下來,這時候辛賜也跟著出了艙,齊寧回身向辛賜道:「辛將軍,你可以帶兩艘戰船先行回去,我去那邊瞧一瞧,很快就會回去。」

    「我們在此等候.....也好,末將遵從侯爺吩咐。」他本想等著齊寧一起,但瞧見齊寧使了個眼色,明白齊寧意思,立刻改了話風。

    齊寧也不廢話,只留下了吳達林等幾名護衛,下了戰船,逕自往莫岩柏那條船上過去,辛賜知道齊寧不希望這邊人多眼雜,當下吩咐兩艘轉船返回碼頭。

    沈涼秋被殺,水軍官兵群龍無首,這時候也唯有聽從辛賜的吩咐。

    齊寧到得那條船邊,登船而上,船上的眾人事先已經得到了吩咐,看到齊寧登船,都是恭敬站在邊上,其中一人上前來行了一禮,齊寧低聲問道:「人在哪裡?」

    「草民顧海青,是.....是虎爺手下的二當家。」那人異常恭敬:「虎爺有吩咐,無論他能不能回來,我們見到侯爺,都要聽從侯爺的吩咐,侯爺要見的人,就在船艙裡面。」

    齊寧一身錦衣玉帶,這邊眾人事先也得到了莫岩柏的囑咐,顧海青身為二當家,在東海海匪的地位僅次於莫岩柏,那也是個十分機敏的人,自然知道這登船上來的年輕人必然就是錦衣候。

    錦衣候微點頭,顧海青已經抬手請齊寧入艙,齊寧吩咐吳達林等人就在外面等候,自行進入艙內,顧海青等人也沒有跟進來。

    艙內走出一小段,左手邊有一間艙室,木門打開,齊寧背負雙手走到艙門前,只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站在一扇窗口前,背對這邊,一身紫色長裙,正是方才出現在船頭的那女人。

    齊寧進到艙內,反手關上門,輕步走到那女人身後,距離兩步之遙停下,背負雙手,凝視著那女人的背影,開門見山道:「沈涼秋已經坦白了一切,也被就地正法,不知道夫人還有什麼要說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0 08:22
第一零二五章 誰知寂寞苦

    紫裙女人也不回頭,只是淡淡問道:「你們準備如何處置我?」

    「夫人放心,所有人都只知道沈涼秋謀害大都督,而且沈涼秋死前並無提到夫人,只是說澹台家待他涼薄,他是要從澹台家拿回屬於他的東西。」齊寧看著紫裙女人背影:「夫人和他之間的事情,不會有別人知道。」

    紫裙女人轉過身來,她容顏嬌媚,風韻動人,但平靜的神色之中帶著一絲疲憊,看了齊寧一眼,才道:「你就是錦衣候?」

    「正是齊寧!」齊寧拱了拱手。

    紫裙女人幽幽嘆了口氣,道:「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許多,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服毒自盡,為何你卻偏偏不相信?」

    「一切發生的太巧,我一開始也沒有想過夫人會假死。」齊寧凝視紫裙女人,眼前這女人,自然就是澹台炙麟的世子夫人,「但是後來有許多蛛絲馬跡顯露出來大都督的死與沈涼秋很可能有關係,可是就是在夫人這一環上存在問題,如果不能解釋夫人的自盡,我所有的推測都不成立。」

    「哦?」

    「沈涼秋所做的這一切,他自己並不能獨自完成,必須要有一個在都督府內很有權勢的人配合才成。」齊寧道:「我一開始懷疑過侯總管,想過他很可能配合沈涼秋完成這樁謀殺,但從動機上,無論如何也說不通侯總管為何會協助沈涼秋謀害大都督。侯總管當年被老侯爺留下來照顧大都督,當然是對澹台家忠心耿耿,否則也不會被老侯爺看中。」頓了一頓,才道:「而且我很難想像,侯總管有什麼理由背叛四大世襲候之一的金刀候,卻去效忠沈涼秋!」

    「所以你懷疑是我?」夫人語氣雲淡風輕,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齊寧嘆道:「其實一開始我就對夫人有所懷疑,但內心實在不相信夫人會成為沈涼秋的助手。事發當夜,夫人支走了侯總管,讓他去往水師大營,我便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想過夫人慌亂之下,可能沒有考慮清楚。案發現場,形成了密室,很難找出大都督是被人謀害的證據,但我知道案發現場一定是經過精心佈置,當時並沒有想出到底是如何佈置,但支走侯總管,很可能是重要的一環。」

    「你很聰明!」夫人淡淡道。

    「本來我對夫人已經有所懷疑,但夫人在我們抵達之後,卻服毒自盡,時機可說是恰到好處。」齊寧苦笑道:「這會讓人以為夫人一直在等著最後的結果,當夫人得知大都督是懸樑自盡後,毅然服毒追隨,伉儷情深,只能讓人欽佩。」盯著澹台夫人的眼睛道:「這樣一來,夫人也就不必接受刑部官員的詢問,畢竟事關重大,說錯一句話,很可能就會露出破綻。」

    夫人輕蔑一笑,並不言語。

    「沈涼秋確實早就對大都督起了殺心,但卻遲遲沒有動手,因為一直找不到好機會。」齊寧平靜道:「我說的好機會,並不是說他沒有機會動手謀害大都督,而是謀害大都督之後,他該如何收場。」嘆了口氣,道:「大都督正值壯年,突遭不測,無論是朝廷還是澹台家,又豈能不查明真相?要做到無暇可擊,著實不容易。」

    夫人只是看著齊寧,依然沒有開口。

    齊寧微一沉吟,才道:「這次沈涼秋出手,破綻極多,無論是讓夫人裝死,還是急切地大都督的遺體入殮,處處不尋常,但除了這樣做,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盯著夫人的眼睛道:「沈涼秋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十分狡猾,按理來說,不該漏出這麼多的破綻,但最後依然這樣做,只有一個緣故,那就是他不得不動手,而且事起倉促。」

    「因為澹台炙麟已經起了疑心。」澹台夫人終於開口道:「那天晚上,他突然問我為何沒有佩戴孔雀釵,看似隨意一問,但我知道他一定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

    齊寧微微頷首,那支孔雀釵,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莫岩柏在都督府內買通了耳目,知道澹台夫人與沈涼秋有了私情,而且澹台夫人甚至將自己出嫁時一直帶在身邊的孔雀釵作為私情信物給了沈涼秋。

    孔雀釵便是二人苟合的一項證據。

    女人一旦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很容易做出一些極不理智的事情來,也許在柔情蜜意之時澹台夫人送出孔雀釵,事後覺得不妥,但卻已經不好再要回來。

    「我當時應付過去,但已經察覺到他神色不對。」澹台夫人緩緩道:「我在府內自然有親信,知道事關重大,便派人將此事密告沈涼秋。」

    「這就對了。」齊寧點頭道:「沈涼秋確實一直在籌劃謀害大都督,但並沒有做好準備,可是知道大都督可能察覺到你們的私情,他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旦遲疑,人頭落地的可能是他自己。」苦笑道:「夫人,你並非笨人,沈涼秋與大都督在一起多年,此人心機深沉,難道你一絲兒也看不出來?大都督堂堂男子漢,並沒有辱沒你,為何你會?」

    「你覺得我需要向你解釋?」澹台夫人淡然一笑。

    齊寧微點頭,道:「大都督的海葬剛剛舉行完畢,所有人都知道大都督和夫人你都已經海葬,所以這世間已經不存在澹台世子夫人。」

    「哦?」澹台夫人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慌張,淺淺一笑:「你是來幫澹台家處置我?」

    齊寧微一沉吟,終於道:「謀害大都督的主謀是沈涼秋,他已經伏誅,首惡已除。」頓了一頓,才道:「夫人可以遠去海外,或許到南洋生活,只要不再踏上大楚的土地也就是了。」

    「你讓我走?」

    「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齊寧嘆道:「也許你有自己的苦衷,你在海上等候一段時日,時機一到,我會讓人安排你去南洋,咱們就此別過。」

    澹台夫人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道:「你是在可憐我?錦衣候,看來錦衣齊家的人和金刀澹台家的人並不一樣,澹台家的人都是鐵石心腸,想不到錦衣齊家的人!」說到此處,她猛地抬手捂胸,還沒等齊寧意識過來,澹台夫人身體已經癱軟下去,齊寧大吃一驚,搶上前去,澹台夫人卻已經是躺在木板上,嘴角竟是溢出鮮血來。

    「夫人,你!」齊寧心下駭然。

    澹台夫人幽幽道:「錦衣候也不必為為難了,你登船過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服下了毒藥。之前不是說我服服毒自盡嗎?我沒有騙騙你,只是時辰晚了一些而已。」

    「你身上怎會有毒藥?」齊寧神情凝重。

    澹台夫人淒然笑道:「這些年來,我身上一直都放有毒藥,因為我知道遲早有這一天。那些叫花子找到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毒藥自然更不會離身,好在他們知道我是誰,並沒有搜我的身,毒藥就一直留在了身上。」

    齊寧嘆了口氣,苦笑道:「夫人既知今日,又何必?」

    「你以為我不知道沈涼秋的秉性?」澹台夫人慘然一笑:「我知道他心術不正,並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比起澹台炙麟,他至少還願意說假話!」

    齊寧蹲在夫人身邊,只是靜靜看著澹台夫人。

    「你知道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澹台夫人並沒有流露任何死亡前的恐懼,嘴角只是帶著一抹苦笑:「寂寞,沒有體驗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寂寞有多麼可怕!」

    齊寧神情黯然。

    他知道澹台炙麟和澹台夫人的關係並不好,澹台炙麟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水軍上,對澹台夫人十分冷落,深宅大院之中,齊寧可以想像到澹台夫人每一天都在寂寞之中度過。

    沒有經歷過寂寞,永遠不知道寂寞有多可怕。

    「我並沒有什麼奢求!」澹台夫人聲音很低,唇角鮮血緩緩溢出:「我只希望他有一句貼心的話,甚至只要一個微笑,可是他只是將我當做一件物品,從來不會在意我有什麼感受。我知道沈涼秋那些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可是一個人期待太久,有時候就會將假話當做真話去聽!」

    齊寧微微點頭,夫人唇角露出一絲淺笑:「一個人如果失望太久,就會絕望,等到絕望的時候,也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她眼睛緩緩閉上,吐出最後一句話:「我只想做一個女人!」隨著最後一個字吐出,便再無氣息。

    齊寧緩緩站起身來,抬頭從窗口向外望去,遠方是碧藍的大海,晴空萬里,天地互映成一幅美好的圖畫。

    他走出船艙,到得甲板之上,顧海青和吳達林等人迎了過來,見到齊寧神色凝重,也都不敢說話,一陣海風迎面吹來,齊寧仰面迎著海風,感受著風中的氣息,片刻之後,才吩咐道:「那個女人,你們找一處地方,好好安葬。」

    顧海青拱手道:「侯爺放心,我們一定妥善處理。」

    「侯爺!」吳達林見得齊寧眉宇之間顯出疲倦之色,有些擔心,齊寧看出吳達林臉上的擔憂之色,勉強一笑,道:「沒什麼事,起航先回碼頭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 08:15
第一零二六章 逃亡
    莫岩柏的那艘船將齊寧送回到東海水師碼頭,辛賜率先返航,早已經抵達,尚未靠近碼頭,齊寧卻遠遠瞧見水師碼頭的不少戰船上人頭攢動,不似之前那般風平浪靜。

    齊寧一看情形,便知道事情不對勁,催促船隻加快速度,靠近到碼頭,這時候已經瞧見從水師大營那邊正有一隊隊水兵向海邊迅速集結過來,披甲持矛,行動迅速,十多艘戰船都已經放下了登船的甲板,水兵整齊卻極其迅速地登船。

    海岸邊不少身穿甲冑的水軍將領正在指揮,瞧眼前的形勢,明顯是發生了突變,水軍要出海行動。

    齊寧本以為這可能是水師的緊急訓練,但仔細一想這種可能性極低。

    沈涼秋剛死,雖然辛賜接下來要替代沈涼秋暫時統管水軍軍務,但大部分水師官兵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辛賜也才剛剛回到碼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召集水軍的大小將領召開軍事會議,絕不可能剛剛下船就下令出兵,而且要進行軍事演習,事先也定然有詳細的計畫,絕不可能臨時起意,若是沒有規劃,行動起來也就是一盤散沙。

    難道是水軍暴動?

    齊寧心下一凜,他瞧見指揮行動中赫然有唐輝和祝碩也在其中,心下更是狐疑。

    前幾日沈涼秋自導自演的捕鯊計畫,唐輝和祝碩也參與其中,齊寧早就看出這兩人應該是沈涼秋的親信部下,如今沈涼秋既死,難道這兩人要趁亂謀反?

    「侯爺,出事了!」吳達林等人是跟隨齊寧一同返回,看到眼前景象,也知道事情不對,都是上前來,手按刀柄,護衛在齊寧左右。

    便在此時,卻聽得馬蹄聲響,又聽一個聲音叫道:「侯爺.....!」

    齊寧循聲看去,卻見正是辛賜騎馬飛奔而來,齊寧看到辛賜安然無恙,微微寬心,迎上前去,辛賜靠近過來,手腳利索翻身下馬來,快步上前,神色嚴峻,拱手道:「侯爺,東海江家只怕是謀反了!」

    「謀反?」齊寧微吃了一驚,皺眉道:「法曹司秦月歌難道沒有控制住他?」

    「秦月歌受了傷,現在正在大營。」辛賜肅然道:「消息就是他帶過來,江家的商船隊可能已經逃離碼頭,絕不能讓他們就此逃了,末將正準備下令追拿。」

    齊寧這時候才知道發生了大事,神情也凝重起來,問道:「到底發生何事?」

    「秦月歌奉了侯爺之令,本是要將江漫天等人請到衙門裡,暫時控制起來,可是江漫天昨天就已經離開了古藺城,去往了江家碼頭。」辛賜沉聲道:「秦月歌帶了幾個人去江家碼頭,江家碼頭風平浪靜,但要登船的時候,秦月歌察覺到船上的氣氛不對,他便沒有登船,故意要離開,江家的人以為秦月歌發現了破綻,立刻從船上衝出一群人要攔住他們,秦月歌奪馬要走,但他們有弓箭,秦月歌帶過去的幾人全都被射殺,秦月歌雖然僥倖逃出來,卻也中了幾箭,好在性命並無大礙。」

    齊寧臉色更是嚴峻,道:「對秦月歌他們動手,就等同於謀反,可是......江漫天為何敢這樣做?」

    「侯爺,末將得到消息,也很是吃驚。」辛賜道:「東海水師鎮守東海,除了要保護東海沿岸不受海匪侵襲,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要維持東海的太平,監督東海那幾大家族。江家謀反,東海水師責無旁貸,必須將他們剿滅。」隨即皺眉道:「侯爺之前等回來之後有事要與末將商議,難道是與江家有關係?」

    齊寧也不再猶豫,輕聲道:「辛將軍,本侯已經查到了一絲東海三大家族謀逆的端倪,但卻沒有最後確定,而且並不想過早打草驚蛇。今日大都督舉行海葬儀式,也是要借此機會揭露真相,讓沈涼秋無所遁形,事先我已經安排好,為以防萬一,令秦月歌將江漫天等人暫時控制起來,以免發生突發狀況。」苦笑搖頭道:「只是本侯太過輕敵,江漫天比我想的還要狡猾,他竟然已經嗅出了危險,從城中逃脫。」

    「嗅出危險?」辛賜濃眉緊鎖,意識到什麼,低聲道:「侯爺,江家謀反,與沈涼秋是否有什麼關係?」

    「之前我不敢肯定,也並無任何證據證明沈涼秋與江家有牽扯。」齊寧神情冷峻,「但現在看來,兩者私下裡必有關聯。」

    辛賜猛然間意識到什麼,駭然道:「侯爺,沈涼秋那句最後的真相,難道.....難道是指此事?」

    辛賜久經沙場,雖然是一員武將,但在金刀老侯爺身邊多年,對於形勢的判斷自然也是異常敏銳,齊寧也皺起眉頭:「辛將軍,看來大都督被害,其後的陰謀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

    辛賜已經握起拳頭,往戰船那邊看了一眼,見到水兵正在登船集結,才低聲道:「沈涼秋謀害大都督,奪取水師兵權,然後以東海三大家族的財力為依仗,控制東海......!」他一說完,連自己也感到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如果江漫天和沈涼秋沒有勾結,他為何會在大都督海葬之前,警覺地離開古藺城?」齊寧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麼,低聲道:「沈涼秋這次謀害大都督,是倉促行動,朝廷派人來調查,江漫天和沈涼秋都是心中有數。江漫天心思縝密,比沈涼秋更要狡猾得多,沈涼秋捲入此案之後,江漫天知道沈涼秋在此案之中有諸多破綻,所以一直在暗中觀察.....!」

    「不錯。」辛賜也明白過來:「江漫天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侯爺懷疑到沈涼秋的身上,甚至也感覺到危險逼近,是以出城躲在江家碼頭.....!」

    「他知道最近這些時日十分凶險,只有躲在江家船隊中才最是安全。」齊寧嘆道:「如果這件事情能夠太太平平過去,自然無事,可是......!」

    「可是今日秦月歌卻去找了他。」辛賜也知道問題的關鍵:「大都督海葬之日,官府卻去請他,江漫天自然就知道事情不妙,所以才會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殺死秦月歌。江家碼頭距離東海大營有幾十里地,除掉秦月歌,秦月歌不能及時趕來報訊,他就能夠爭取更多逃走的時間。」

    齊寧自責道:「是我的疏忽大意,我本不該打草驚蛇.....!」

    「侯爺並沒有做錯,江家是東海的世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此,雖然臣服於大楚,可是在東海根深蒂固,到處都有他的耳目。」辛賜道:「沈涼秋處於險境,他應該看的很清楚。」

    齊寧想了一下,才道:「他雖然知道沈涼秋身處險境,但卻還是存有僥倖之心,希望沈涼秋能度過這一關。」冷笑一聲,道:「因為時機未到,他只能用沈涼秋做棋子冒險一賭,若是能夠過關,自然相安無事,若是過不了,他也已經想好了退路。」

    「時機未到.....!」辛賜恍然大悟:「侯爺,看來東海這邊禍心之大,真是駭人聽聞。朝廷已經在謀劃北伐事宜,沈涼秋和江漫天等待的時機,很可能就是楚軍北伐之時......!」一想到大楚精銳盡出,北上伐漢,而東海這邊卻後院起火,到時候楚國就要面臨腹背受敵的困境,後果不堪設想。

    東海水軍一直都是由金刀澹台家統領,如果沈涼秋真的控制住東海水師,在東海起兵謀反,那麼身在京城的金刀澹台必然是難辭其咎,朝中也必有人借勢向金刀澹台家動手,如果真到了那種境地,澹台家就將迎來滅頂之災。

    想通此節,辛賜手腳發涼,看齊寧的眼神便帶著感激之色,如果不是齊寧揭穿了沈涼秋的陰謀,今日除掉沈涼秋,那麼沈涼秋度過此關,後面麻煩可就大了。

    「辛將軍,事不宜遲,江家既然動了,其他兩大世家不知道情況如何。」齊寧神情一斂,肅然道:「東海刺史陳庭是否還在大營這邊?立刻讓他回城,迅速將三大世家全都控制起來,他們在東海根深蒂固,秘密籌劃多年,一旦要魚死網破,城中必然大亂。」

    辛賜立刻道:「侯爺放心,得到秦月歌的情報,陳大人已經立刻趕回城去,他知道該如何做。古藺城那邊,交給陳廷便可以,侯爺,末將倉促之間,調動十二艘戰船前去追拿江漫天,絕不能讓他跑了。」

    「辛將軍可知道江漫天要往哪裡去?」

    「只能是往南方去。」辛賜道:「江漫天的船隊熟悉南邊的航線,他既然早有準備,一定將可以轉移的家財都轉移到了船隊,然後逃亡南洋。」指著那邊戰船道:「江家的商船航速極快,這十二艘戰船的航速不在江家船隊之下,水師其他船隻未必能夠趕得上。江家目前總共有八艘船,只要我們追上,絕無還手之力。」

    齊寧皺眉道:「辛將軍覺得江漫天會逃亡南洋?」

    「他只有這一條路,侯爺,難道他還有別的路可逃?」辛賜疑惑道。

    齊寧想了一想,才道:「辛將軍,不必急著讓水師立刻出發,我有一個計畫,咱們先商議一番,確定作戰部署,然後再依計畫行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 15:09
錦衣春秋 第一零二七章 棋局

    夕陽西下,江漫天此刻卻已經身在海鳳島。

    西臨碣石,站在崖邊遠眺西方,江漫天的表情依然是從容淡定,但眼眸深處,卻閃現著難以掩飾的寒意。

    背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江漫天並沒有回頭,很快身後就響起聲音:「先生,剛剛得到消息,沈涼秋已經死了,首級就在東海水師大營。」

    江漫天眼角微跳,聲音卻還是平靜異常,淡淡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我們多年的辛苦,卻毀在了沈涼秋身上。」搖搖頭,輕嘆道:「愚蠢透頂,愚蠢透頂。」

    「他並不算太愚蠢,只是他的對手實在太聰明。」身後那人聲音尖細,不無諷刺道:「先生豈不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江漫天回過頭,站在他身後的卻正是鬼王。

    鬼王身材矮小,臉上帶著雪白的娃娃臉面具,看上去很是滲人,夕陽的光芒照在那張雪白的面具上,更添詭異陰森。

    鬼王身後,卻還有一人跟隨,身材魁梧,臉上卻是戴著一張笑佛般的面具,此時上前兩步,也是眺望海岸方向,輕聲道:「江先生,秦月歌帶傷逃走,必然會通知東海水師,他們得到消息,按理來說,應該立刻發起追擊,但天都快黑了,派出去的水鬼們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送來,這就有些奇怪了。」

    「陸莊主,說奇怪也不算奇怪。」鬼王發出一聲怪笑:「沈涼秋死了,東海水師群龍無首,辛賜離開東海十多年,就算由他接替水師兵權,要調動戰船,只怕也要花費些時間。」

    陸商鶴看向江漫天,問道:「江先生,你覺得水師是否真的會追向南洋方向?」

    江漫天卻沒有輕易回答,略一沉吟,才頷首道:「江家一直與南洋貿易,對去往南洋的航線極為熟悉,這一點水師自然也是清楚,他們也一定會以為江某隻有往南洋一條道路。」

    「去往南洋需要幾個月的時間。」鬼王道:「江三爺帶著船隊一直往南去,但是船上的物資難道能夠支持他們抵達南洋?」

    「事起倉促,雖然船隊已經做了準備,但物資卻並沒有完全補充上去。」江漫天微皺眉道:「船上的物資,最多也就支撐二十多天。」

    陸商鶴道:「水師的戰船並不比商船快上多少,而且他們對南洋的航線並不熟悉,大海茫茫,只要躲開近海,水師也不會真的一直追到南洋。」

    「水師將目標釘死在那支船隊上,我也正好利用那支船隊作為掩護。」江漫天冷笑一聲:「水師只要找不到船隊,定會以為我們已經遠去南洋,不會真的一直追下去。等到水師退兵,船隊自然會到倉庫那邊去補充物資。」

    陸商鶴嘆道:「江先生未雨綢繆,在倉庫那邊囤積大量物資,現在看來真是高明得很。」搖了搖頭,又嘆道:「只可惜江先生終究還是太過輕視了齊寧。」

    江漫天道:「我高估了沈涼秋,低估了齊寧,而且沒有想到齊寧竟然這麼快就查出了真相。只要今日澹台炙麟的遺體能夠順利海葬,一切難題也就迎刃而解,卻沒有想到就差這最後一步,功虧一簣。」

    陸商鶴冷笑道:「江先生,齊寧雖然年輕,卻是狡詐多端。如果不是因為他,陸某已經控制住了丐幫,就因為他橫插一腳,導致陸某功虧一簣.....!」

    鬼王背負雙手,聲音尖細:「據我所知,這位錦衣候還是世子的時候,腦筋遲鈍,而且很少外出,閱歷極少,為何現在的這位錦衣候,卻與我所知完全不同?」

    「這個消息並不假。」江漫天道:「齊寧還是錦衣世子的時候,確實是腦筋遲鈍,如同白痴,此事京城裡許多人都是知道的。此人的改變,就是在一次意外發生之後,聽說此人被劫持出京城,許多人以為他必死無疑,但卻意外被錦衣侯府的人找了回來,回來之後的錦衣世子,就變得與此前完全不同,判若兩人。」

    鬼王若有所思,輕聲道:「若說受驚之後,腦子突然變得清楚,那倒也說得過去。可是一個形同白痴般的年輕人,毫無閱歷,發生一件意外,卻變得狡猾多端,就連陸莊主和江先生也都先後栽在他的手裡,這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鬼王的意思是?」

    「你剛才說那次意外之後,錦衣世子就判若兩人.....!」鬼王沉吟片刻,才道:「總不會這位錦衣世子真的是另外一個人吧?」

    江漫天一怔,隨即搖頭道:「那倒不會。鬼王是想說有人李代桃僵,冒充錦衣候?錦衣侯府的人並不蠢,如果真是有人冒充,早就被發現,此人也活不到今日。錦衣齊家乃是楚國的貴族世家,如果此人並非錦衣世子,錦衣齊家的人怎可能讓他承襲爵位?」

    陸商鶴也道:「鬼王,江先生所言極是,李代桃僵有人冒充,幾乎沒有這個可能。」微一沉吟,才道:「就是不知道此人背後是否另有高人指點。」

    「高人指點?」

    「鬼王莫忘記,錦衣齊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陸商鶴冷笑道:「天下五大宗師之一的北宮連城,那可是出自錦衣齊家。」

    鬼王聲音微帶驚詫:「難道北宮連城一直在他身邊?」

    江漫天也顯出駭然之色,略一沉思,才道:「鬼王,陸莊主的猜測未必沒有道理。如果是北宮連城一直暗藏在齊寧背後,那麼這一切倒真的能夠解釋的通。北宮連城的武功已經進入化境,神鬼莫測,齊寧當初腦筋遲鈍,若是北宮連城出手,未必不能讓齊寧開竅。齊寧毫無閱歷,但這幾次卻屢屢壞我等大事,如果是北宮連城在背後指點,齊寧自然知道該如何應付。」

    「你們覺得北宮連城一直在背後指點齊寧?」鬼王輕笑一聲,淡淡道:「北宮連城性情淡漠,對他而言,最大的誘惑只有劍道,除了他手中劍,他不會在乎任何人,也不會在乎任何事,又豈會躲在齊寧背後指指點點。」搖了搖頭道:「或許齊寧背後真的另有高人,但絕不可能是北宮連城。」

    陸商鶴與江漫天對視一眼,才問道:「江先生,你們多年來的謀劃一朝盡廢,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朝盡廢?」江漫天淡淡笑道:「陸莊主言重了。只不過行事不似從前那麼方便,根基並未動搖,我們有足夠的實力發起反擊。」

    「哦?」陸商鶴輕笑一聲,道:「願聞其詳!」

    「江某知道陸莊主的意思。」江漫天看著面具下陸商鶴的眼睛:「陸莊主覺得失了東海,自今而後海上的貿易就此斷絕,沒有銀子源源不斷供應上來,也就難成大事。」

    陸商鶴嘆道:「江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海上貿易斷絕,咱們最大的銀子來源也就斷絕,隱主的大事,只怕就要因此而受打擊。」

    「陸先生的話如果放在幾年前,確實大有道理。」江漫天道:「可是放在眼下,卻有些欠妥。楚國北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時間拖不了多久,只要楚軍揮師北上,那麼我們面臨的所有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鬼王怪笑一聲,道:「陸莊主,江先生這句話倒沒有錯,只要楚軍按照我們所想北上,東海依然會在我們手中。」

    「哦?」

    「你來東海不久,但應該知道江先生這麼多年一直都在經營海上的貿易。」鬼王怪笑道:「許多人都知道東海江家日進斗金 ,乃是東海第一巨富,可是他們未必知道,真要論起來,江先生手裡的財富,只怕比楚國國庫的銀子還要多。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年江先生一直在為如何花些銀子發愁,所以每年都會有一大筆銀子作為收買人心之用。」

    陸商鶴嘆道:「銀子確實是好東西。」

    「江先生不但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還有洞悉人性的睿智頭腦。」鬼王笑道:「當初正是憑藉沈先生的一張嘴,才讓沈涼秋投靠我們,成為了我們的一枚棋子。沈涼秋死了,無非是被對手吃掉了一枚棋子,棋局還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江漫天淡然一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鬼王這句話說得好。陸莊主,澹台炙麟之死,雖然確實因此而導致我們面臨眼下的困境,但卻也並非什麼壞事。澹台煌老邁不堪,澹台炙麟也已經死了,澹台家對水師的控制定然不再似從前那般,雖然辛賜暫時統領水軍,但江某敢保證,眼下的水師官兵,已經是人心惶惶。」

    「這倒不假。」陸商鶴輕笑一聲:「幾十年來,東海水師一直掌控在澹台家手中,如今水師統帥竟然沒有澹台的姓氏,自然會讓習慣了澹台家作為統帥的水軍官兵慌亂。辛賜雖然是從水軍出去的名將,但他已經離開水師十幾年,要在短短時日之內讓水軍官兵心服口服,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所以一旦楚國朝廷下旨讓辛賜統帥水軍,那麼辛賜必然要大刀闊斧整頓水軍。」江漫天慢悠悠道:「水軍之中,多有沈涼秋的嫡系,這些人心中也定然猜到朝廷一旦正式下令辛賜成為大都督,辛賜一定會對他們開刀,大刀懸在頭上,這些人當然不會引頸待戮。如果給辛賜足夠的時間,他或許真的可以緩而圖之,滿刀子切肉,一點點整頓水軍,可是......楚軍北伐,給辛賜的時間已經不多,而這恰恰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說到這裡,唇角泛起一絲從容笑意:「銀子有時候確實是好東西,它可以讓許多人俯首聽命,成為我們棋局上的棋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 15:09
第一零二八章 入轂

    陸商鶴見得江漫天神態從容,笑道:「江先生這般說,我也就放心了。隱主對東海這邊看的極重,對江先生也是寄予了厚望,只盼江先生莫要讓隱主失望。」

    「商船隊一路南行,將水師的注意力引了過去,齊寧便是再狡猾,也想不到我們就在水師的眼皮底下。」江漫天氣定神閒:「我們就在這裡等待,只要他覺得我江某人倉皇而逃,穩定東海之後,絕不會一直留在東海。楚軍北伐之後,沒有人會再將注意力放在東海這邊,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便可以按照第二套計畫去施行了。」

    鬼王怪笑道:「現在想來,江先生實在是有大智慧,當初為了以防萬一,制定了兩套計畫。若是沈涼秋這枚棋子安然無事,我們自然可以按照第一套計畫順利實行,如今情況有變,這第二套計畫卻終究是排上了用場。」看向江漫天,道:「若是當初江先生有備選的計畫,眼下咱們還不知該如何去辦。」

    便在此時,卻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鬼王回過頭去,不遠處站著一道身影,鬼王走了過去,低語幾句,那人退下之後,鬼王已經走過來,怪笑道:「江先生,一切如你所料,東海水師已經出海了,他們派出了十幾艘戰船,準備了大量物資在船上,一路南下,那是真的去追商船隊了。」

    陸商鶴拍手笑道:「看來他們真的以為江先生逃亡南洋,這一招金蟬脫殼,當真是高明的緊。」

    「東海水師向南的航線我之前已經調查清楚。」江漫天道:「最遠也就抵達到沖馬礁一帶,沖馬礁以北的情勢他們很清楚,可是一旦過了沖馬礁,他們對海上的情況就遠不如我的船隊熟悉。易水只要過了沖馬礁,水師便再也尋他們不見。」

    陸商鶴笑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只可笑齊寧那小子還在自以為得計。」想到什麼,問道:「江先生,令郎在京城,先生這邊出了事情,令郎那邊......!」

    「我已經飛信傳書,隨雲得到消息,會立刻離開京城。」江漫天平靜道。

    陸商鶴點點頭,隨即嘆道:「只是江先生還有不少族人無法及時撤走,齊寧他們也許會對他們......!」說到此處,卻並沒有說下去。

    「欲成大事,總要準備犧牲。」江漫天神態不變,淡淡道:「他們對東海犯下的一切,他日會十倍償還。」

    「江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陸商鶴豎起拇指道:「壯士斷腕,大胸懷大氣魄。江先生放心,向他們討還血債的日子不會太久。」

    夕陽已經沒入地平線,江漫天遙望古藺城方向,喃喃道:「不錯,不會太久!」

    江漫天望向地平線的時候,齊寧正在東海水師大營的帥帳之內。

    他與辛賜商議好計畫之後,辛賜親自率領十二艘戰船南下,追擊江家船隊,而齊寧則是留下來坐鎮水軍大營。

    帥營頗為寬敞,這裡經常要舉行水軍軍事會議,大小將領不在少數,所以帥營一直都很寬敞,正因為如此,唐輝和祝碩此時感覺渾身有些不自在。

    諾大的帥帳之中,除了齊寧之外,就只有他二人站在齊寧面前,被齊寧那一雙銳利的眼睛看著,總會讓人不大舒服。

    本來水軍戰船出海追拿江家船隊,祝碩和唐輝也要跟隨船隊出航,但臨上船的時候,卻被辛賜留了下來,隨後傳來齊寧的吩咐,讓二人等候,有事要商量。

    兩人等船隊離開之後,就在帥營外等候,知道日頭落山,才被齊寧傳進了大帳之中。

    兩人心中都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沈涼秋謀害澹台炙麟,這已經是公認的事實,那位水師副將已經首身份離,被定為了叛賊。

    對二人來說,沈涼秋被殺已經是非同小可,最要命的是兩人都是沈涼秋一手提拔起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誰都懂,澹台炙麟死後,兩人都以為沈涼秋很可能會坐上大都督的寶座,只要沈涼秋成了大都督,作為沈涼秋的心腹干將,兩人自然是步步高陞,可是這股興奮勁還沒過去,今日發生的事情卻如同五雷轟頂,讓兩人心驚膽顫,等此時覲見錦衣候,兩人更覺得背脊發涼,實在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出這帥帳。

    「沈涼秋謀害大都督,今日伏誅,你二人對此事如何看?」齊寧開門見山問道。

    兩人對視一眼,額頭已經冒出冷汗,祝碩勉強拱手道:「回侯爺,沈.....沈涼秋忘恩負義,謀害大都督,罪無可赦,就這樣.....就這樣殺了他,倒.....倒算是便宜了他。」

    「哦?」齊寧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唐輝,你也是如此看法?」

    唐輝立刻道:「侯爺,大都督對朝廷忠心耿耿,對手下的官兵更是待若兄弟,特別是....特別是對沈涼秋,大都督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可此人竟然對大都督下手,此等狼心狗肺之輩,實在.....實在該千刀萬剮!」

    齊寧笑道:「據我所知,你二人都是沈涼秋一手提拔起來,沒有沈涼秋,也就沒有你們的今日,你們這般說,是不是也有忘恩負義的嫌疑?」

    唐輝和祝碩更是心往下沉。

    「侯爺,我二人雖然是沈涼秋提拔,但沒有大都督的同意和器重,也無法有今天。」唐輝壯著膽子道:「而且東海水師效忠的是朝廷,我二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只對皇上效忠,沈涼秋謀害大都督,就是反叛逆賊,即使他對我們有恩,我們也絕不會因此而忘記自己的身份。」

    齊寧頷首道:「唐輝,你能記得這一點,本侯很欣慰。海上揭露真相的時候,你們沒有跟隨沈涼秋一起,可見你們確實知道是非黑白,對此本侯也很欣慰。」

    兩人聞言,微微寬心。

    「不過你們也清楚,東海水師是朝廷鎮守南方的倚重,不可有任何閃失。」齊寧正色道:「沈涼秋是謀反逆賊,你二人又確實是他提拔起來,如果依然讓你們留在水師,只怕水師中許多兄弟心中不服,你們可明白本侯的意思?」

    唐輝和祝碩對視一眼,本來寬下的心在此揪起來,唐輝想了一下,拱手道:「若侯爺以為我們不該繼續留在水師,卑將願意立刻回鄉。」

    「侯爺,卑將.....卑將也願意返鄉。」

    齊寧擺擺手,道:「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問你們,上次在那孤島捕鯊黑虎鯊,你們可知道那只是沈涼秋自導自演的圈套?你們殺死的並非黑虎鯊。」

    兩人都是駭然變色,唐輝已經道:「侯爺,那....那怎麼可能,沈.....沈涼秋說過那就是黑虎鯊,而且行動之前,還對我二人說,誰能擊殺黑虎鯊,就會向朝廷為誰報功.....!」

    齊寧看兩人神色,知道這兩人事先應該確實不知情。

    沈涼秋做事陰狠,這些陰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兩人若知道沈涼秋暗中的計畫,沈涼秋也就等若是有把柄握在這二人手中,以沈涼秋的心術,自然不會將真相告訴這二人。

    「你二人能夠被提拔上來,也並非沒有真才實幹。」齊寧語氣微緩:「朝廷用人之際,水軍也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若是就此返鄉,委實有些可惜。」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們,先前和辛將軍議事的時候,辛將軍對水軍一些人還是存有擔心.....!」

    兩人對了一個眼神,卻都不敢說一句話。

    「如果本侯給你們機會留在水軍,不知道你二人願不願意?」齊寧掃視二人問道。

    兩人心裡都清楚,一旦返鄉,也就等若前途盡毀,自此之後,也絕無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但為了保住性命,只能選擇返鄉,這時候聽齊寧說有機會留下來,心中都升起希望,一起拱手道:「若能繼續為國盡忠,求之不得。」

    「辛將軍和不少人對你們心存看法,要改變這樣的看法,只有一個法子。」齊寧道:「軍人看重的是軍功,只要能夠立下軍功,無論是辛將軍還是其他人,對你二人的看法都會有所改變。本侯惜才,知道你二人並非無能之輩,如果能夠保全你們,也會盡力而為。」

    兩人再不猶豫,一起跪倒下去,唐輝肅然道:「侯爺,只要能夠留下來,上刀山下火海,卑將萬死不辭,侯爺若有什麼吩咐,卑將拼了性命也會去做。」

    「卑將也是這個意思。」祝碩立刻接道:「侯爺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齊寧起身來,笑道:「好,看來兩位果真是一心想要為國盡忠,你們心裡想著朝廷,朝廷自然也不會忘記你們。本侯可以給你們一次立功的機會,只要此番能夠順利完成任務,不但可以留在水師,本侯可以向你們保證,一定會向朝廷為你們請功,讓朝廷封賞你二人。」

    「侯爺,您儘管吩咐,要我們做什麼。」唐輝肅然道。

    齊寧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又招手讓兩人靠近過去,兩人湊集到帥案邊,齊寧已經取出一幅地圖,鋪在案上,看了兩人一眼,才道:「你們的任務,便是這幅地圖!」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 10:45
第一零二九章 夜襲


    夜色幽幽,身處山洞之內,江漫天一夜總是感覺心神不寧。

    海鳳島在前朝還沒有滅亡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當時四大家族橫行東海,即使是前朝,對東海的控制也很是薄弱。

    當年東海主要產出的是食鹽,歷代對於東海所需,也主要是在鹽務上的干涉,相較於京畿地區以及其他經濟發達地區,東海歷來也是被忽視的偏遠地區,如果不是後來韓家打通了海上的貿易,誰也不會對東海另眼相看。

    居安思危,這也一直是東海江家的家訓。

    早在韓家還是東海王的時候,江家就已經在海鳳島上秘密建造地下倉庫,耗資不小,更為恐怖的是,為了保證此島的機密,當年江家從監獄之中秘密買了大量的囚犯來建造此處,建成之後,所有的囚犯都被屠殺乾淨,江家的這處秘密倉庫,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著鮮血。

    身處山體之內,雖然江漫天居住的地方十分的奢華,但山體內那股寒意還是讓江漫天渾身不適。

    他翻身坐起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走到屋角的銅鏡處,對鏡看著自己,鬢角已經有了幾絲白髮,江漫天微皺起眉頭。

    沈涼秋之死,他看起來顯得十分淡定,但內心的震驚卻是絕不會讓外人知道。

    他做事素來謹慎小心,苦心謀劃多年,只等著楚軍北伐,江家忍辱負重多年等待的機會便將到來,可是誰能想到,即將見到黎明前的最後一刻,沈涼秋轟然倒下,而自己策劃多年的計畫,瞬間崩塌,他目光冷峻,腦中此時已經想到了齊寧,齊寧就宛若一片陰雲籠罩在他心頭。

    正是因為對沈涼秋評估之後,相信沈涼秋有超過七成的機會闖過這一關,他才冒險一賭,對他來說,一生之中豪賭的時候並不多,可是這一次形勢所迫,只能逼迫他卻賭一場,解決卻是一敗塗地,他實在難以相信,短短時日,齊寧竟然能將沈涼秋的陰謀弄得一清二楚,他承認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那位錦衣候。

    前天登上了海鳳島,昨天一天水師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只有派出的主力戰船對江家船隊窮追不捨,他相信在自己的策劃下,江易水很輕鬆就能夠擺脫東海水師的追擊,,可是要彌補沈涼秋倒台的損失,又要花費不少精力和心思,江漫天輕嘆一聲,只覺得人算不如天算,即使自己策劃的再嚴密,卻總會在一些關鍵的時候出現變數。

    如果沈涼秋沒有貪圖澹台夫人的美色,與澹台夫人勾搭成奸,沈涼秋也就不必倉促對澹台炙麟下手,如果澹台炙麟對沈涼秋和澹台夫人的姦情再晚上幾個月知道,一切也將按照原計畫進行,如果朝廷派來的是其他官員,沈涼秋也許能夠安然度過這一關,將澹台炙麟的屍首順利海葬。

    這些因素只要出現一個,局面便不是現在的樣子,但恰恰不利的因素偏偏都在同一時間內出現,江漫天只能自哀自嘆。

    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這麼多年來,他凡事都是有條不紊地計畫,任何事情也都掌握在他手中,可是此番的挫折,讓他失去了主動權,眼下的情勢,他只能等待著齊寧的離開。

    齊寧留在東海一日,東海就充滿了危

    險,他便不敢輕易進行接下來的計畫。

    桌上的孤燈將江漫天的影子拉長,江漫天輕嘆一聲,起身來,他知道現在剛過子時不就,距離天亮還早,自己必須好好歇息養精蓄銳。

    只有保持足夠的體力和精力,才能夠在這一場抗爭中有可能走到最後。

    他走到床邊,正要強迫自己自己再睡上一個時辰,卻猛地聽到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江漫天聽到那腳步聲顯得十分慌張,隱隱覺得事情不妙,這時候門外已經傳來聲音:「老爺,大大事不好了!」

    江漫天心下一凜,迅速走到門邊,打開門,只見到外面一名中年漢子手裡拎著一把大刀,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衣襟之上,竟然帶著血跡。

    江漫天神色大變:「出了何事?」

    「老爺,一群一群海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突然殺了進來。」那人臉上滿是駭然之色:「咱們的人根本抵擋不住,而且而且那些奴才一看到海匪,全都束手就擒,根本沒有抵抗!」便在此時,石道內又響起凌亂的腳步聲,那人立刻握緊刀,從石道跑過來幾人,也都是手握大刀,看到江漫天,都是叫道:「老爺,趕緊走,他們快要殺到這裡來了。」

    江漫天從碼頭逃離之後,令江易水率領船隊繼續向南洋方向進發,引開東海水師,而自己則是帶了十幾名豢養多年的護衛登上了海鳳島。

    這些人都是隨江漫天登島的護衛,看到這幾名護衛身上都帶著鮮血,顯然都是與人搏殺過,這時候隱隱聽到殺聲傳來,江漫天根本無法判斷殺生究竟從何方而來,竟似乎四面八方到處都有殺聲。

    他臉色鐵青,身體晃了晃。

    這位東海第一巨富的家主在人前從來都是淡定自若,讓所有見過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江家家主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可此時江漫天的臉上卻出現了從沒有過的驚駭之色,口中喃喃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老爺,來不及了,他們很快就要殺過來。」那名中年護衛已經拽住江漫天的手臂:「咱們護衛老爺離開這裡,孫久,咱們登島的那艘船在什麼地方?你快在前面帶路,咱們速速趕過去!」

    那幾名護衛雖然驚駭,但卻也是訓練有素,並沒有太過慌亂,簇擁在江漫天身邊,就要護著江漫天離開。

    江漫天猛地一掙,怒道:「做什麼?你說海匪殺到島上來,簡直簡直是胡說八道。」

    「老爺,小的怎敢胡說,你仔細聽,他們離這裡越來越近了。」中年人急道。

    殺聲此起彼伏,確實正在逼近過來。

    「到底有多少海匪?」江漫天忍不住問道。

    幾人面面相覷,都是搖頭,事起倉促,本是銅牆鐵壁一般的海鳳島一夜之間竟然被一群海匪殺進來,整座海鳳島已經是亂成一片,到底有多少人,那是誰也說不清楚,那中年人道:「老爺,殺過來的海匪絕對不少,而且都十分兇猛,這裡已經不能再留下來了。」

    「鬼王

    他們在哪裡?」江漫天這時候反倒是冷靜下來:「都不要急,鬼王武功了得,而且還有陸莊主的武功也是極高,各條石道之內還有機關,海匪雖眾,未必!」

    「侯爺,不只是海匪。」中年人神色嚴峻,苦著臉道:「小的剛才看到了官兵,海匪中有東海水師的水兵混在其中。」

    「你是說那群海匪和東海水師混在一起?」江漫天只覺得匪夷所思,就宛若是在做夢一般:「海匪怎會和水師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雖然頭腦冷靜,但這時候腦中卻是混亂一片,怎麼也想不通到底為何會出現如此局面。

    「老爺,方才我親手砍殺了一名東海水兵。」中年人道:「他們確實勾結在一起,而且那些海匪都聽從水兵的吩咐!」

    「那裡有人。」中年人還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叫聲,石道那邊忽然出現幾道人影,江漫天瞧過去,只見到五六名凶悍的海匪已經向這邊衝過來,手中揮舞著大刀,都在叫喝:「拿人頭去領賞錢。」

    江漫天手下的護衛反應也是迅速,一人大聲道:「孔笙趕緊保護老爺離開,我們頂住。」大喝一聲,揮刀迎上前去,身後又有兩名護衛殺了過去。

    那中年人孔笙再不猶豫,拽著江漫天便跑,另外兩名護衛跟在江漫天身後殿後護衛。

    江漫天踉踉蹌蹌地跟著那孔笙往石道另一頭跑去,他們對這裡面的路徑倒是十分熟悉,走到拐彎處,立刻左轉,還沒有奔出多遠,就聽到前面傳來殺聲,無奈只得迅速回轉,向另一邊跑去。

    三名護衛保著江漫天在蜘蛛網般的石道之內東轉西拐,時不時地就遇上一群海匪出現在前方,幾人只能轉身便跑,每一次出現的海匪,都是一群一群,少說也有七八人之多,多著更有數十號人,江漫天手底下這幾名護衛的武功都是不弱,正要迎上去拚殺也未必會落於下風,可是幾人都曉得,只要被一群海匪纏住,其他海匪聽到動靜便會支援過來,那時候想走也都走不了。

    好在江漫天對裡面的路徑十分熟悉,那群海匪雖然殺進來,但對裡面的道路遠不及江漫天熟悉,幾人在江漫天的指揮下,避開好幾撥人,好不容易跑到一道石門前,打開石門,進去之後,又迅速按下機關關上了石門,這時候包括將江漫天在內,臉色都已經很是難看,額頭上更是冷汗直冒。

    這一路跑下來,竟是讓幾人感覺海鳳島之中到處都是海匪和官兵,這裡本來是江漫天的地盤,他是當之無愧的主人,但方才這一陣玩命的逃生,倒像是闖進了別人的地盤被人追殺,瞬間變得反主為客。

    江漫天平時也會打打拳,身體素質比普通人要強上不少,但這一番奔逃下來,已經是氣喘吁吁,等那石門落下,他才擺擺手道:「先先停一下,這裡這裡他們進不來,等一等,看看看看鬼王他們如何應付!」

    幾名護衛心中都想,瞧眼下的形式,顯然是東海水師聯合海匪清剿海鳳島,對方人多勢眾,鬼王就算武功了得,但到了現在的局面,根本不可能扭轉形勢,江漫天到現在還指望那鬼王那夠翻盤,簡直是痴心妄想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5 07:36
錦衣春秋 第一零三零章 內奸

    幾人躲在石門後面,卻聽到外面時不時地有腳步聲跑過,甚至隱隱聽到有人說:「大夥兒找到姓江的,上面有吩咐,只要抓到那個江漫天,無論是生是死,都重重有賞。」

    江漫天心下更是一沉。

    他令江易水率領船隊南下,自己則是中途偷偷登上海鳳島,本來以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聽得外面那言辭,就連那些海匪嘍囉也知道自己身在海鳳島,亦可知自己的行蹤完全暴露,而且此番針對海鳳島的行動目的,似乎就是衝著自己而來。

    「老爺,此地不宜久留。」孔笙壓低聲音道:「他們好像已經知道島上的機關道路,此處遲早也會被他們找到,咱們必須即刻離開此島。」

    江漫天心知確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時刻,皺眉道:「離開此島,我們又能往哪裡去?」

    「老爺,咱們離島之後,一路往南性行,去與三爺他們會合。」孔笙道:「只要和三爺匯合了,大可以暫時去南洋躲避,南洋不在楚國的勢力範圍,咱們到了南洋,楚國拿咱們無可奈何。」

    「南洋?」江漫天眼角微抽,心想就算與江易水的船隊匯合,但船上的物資根本不足以支撐抵達南洋。

    那支船隊多的是僱傭而來的江湖武夫,若是吃喝無憂銀子足夠,那幫人自然是俯首聽命,可是一旦缺吃少喝,在茫茫大海之上,那幫人可是說翻臉就翻臉。

    「大家都檢查一下,上面說了,許多石壁都有機關,說不定背後就有暗門,大夥兒都仔細找一找,說不定那姓江的就藏在暗門裡面。」外面有隱隱傳來聲音,隨即甚至聽到有東西在敲打石壁。

    如果石壁背後有石室,發出的聲響不同尋常,很容易就會被察覺到。

    江漫天知道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實在不能再久留下去,此時反倒鎮定下來,低聲道:「你們跟我來。」帶著手下三名護衛往石室角落去,竟然打開一處機關,裡面是一條黑咕隆咚的石道,他率先進了去,幾個人跟在後面鑽進去。

    這條石道江漫天很是熟悉,偶爾出現分叉路,他都能第一時間選擇方向,走了半個多時辰,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一直走到底,前面石壁堵住,江漫天才招手讓孔笙上前,做了個手勢,孔笙抬起雙手,舉起上面的石板,他力氣極大,那石板卻是被他移開,隨即一絲月光便從外面投射進來。

    孔笙知道是出口,一隻手勾住邊緣,率先上去,四下里檢查了一下,四周都是雜草叢生,這出處十分隱蔽,孔笙過去拉了江漫天出來,等另外兩人出來後,重新蓋上石板,石板上面還生著雜草,很是隱蔽,孔笙一時間不知道身處何處,江漫天卻示意幾人不要發出響動,領著幾人往前行。

    雜草茂密,幾人都被掩在其中,行了一陣,隱隱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音,江漫天停下腳步,從雜草從中望過去,只見到不遠處的沙灘上,竟然有一群人,海匪和官兵混在一起,又見到一名水軍將領正在那裡對著手下作著手勢,似乎是在指揮如何行動,江漫天冷笑一聲,也不停留,依然領著幾人前行。

    又行了小片刻,穿過一片樹林,樹林外面便是沙灘,月光照在沙灘上,空無一人,這處沙灘十分狹窄,官兵似乎尚未發現此地,林邊卻有一艘小船,江漫天示意幾人先不必著急,等了片刻,確定無人,這才一揮手,手下三人知道意思,立刻將那艘船拖出樹林,直往海邊去。

    將那小船拖進海中,孔笙扶了江漫天上船,其他兩人上船之後,都拿起了搖槳,也不等江漫天吩咐,直往海中划去。

    江漫天神色凝重,只擔心被人發現,離海岸數里之後,江漫天這才松了口氣,向東北角指了指,有氣無力道:「往那邊去。」

    孔笙忙問道:「老爺,咱們不去南洋那邊?」

    「去不了南洋。」江漫天搖頭道:「還有一處所在我們可以去瞧瞧,那裡是個安身之所。」揮手道:「走吧,到了自然知道,你們今晚立下大功,我不會虧待你們。」

    幾人有些詫異,但也不多問,順著江漫天手指方向劃過去。

    江漫天坐在小船中,望著已經淪陷的海鳳島,眼眸中既有憤怒,更多的卻是痛苦,直到現在他也想不通如此隱秘之所,怎會被人發現。

    「老爺,鬼王他們是否沒能逃出來?」孔笙是江漫天親信護衛,江漫天經常秘密來到海鳳島,也都是孔笙隨身護衛,是以對島上的情況略有所知。

    江漫天卻是盯著孔笙眼睛,不答反問道:「孔笙,官兵對海鳳島的情況一清二楚,你覺得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小的也實在想不明白。」孔笙皺眉道:「海鳳島附近歷來都沒人敢靠近,而且島上異常隱秘,絕不可能有人離開告密。鬼王親自鎮守海鳳島,稍有不對,以鬼王的精明都能夠查出來!」

    「你說的不錯。」江漫天神情冷峻:「海鳳島存在數十年,即使當年澹台煌在東海,也不知道此島的隱秘。可是一夜之間,官兵和海匪就勾結在一起,突然殺過來,他們對島上的地下路徑似乎是瞭若指掌,就像是一直都在島上生活著先不管官兵和海匪是如何走到一起,我只想知道,他們是從哪裡知道島上的地下路徑?」

    孔笙點頭道:「老爺說的沒錯,就算真是島上常年住著的那些人,鬼王也是管理的極為嚴格,不令他們隨意走動,他們都無法知道島上完整的地下路徑,這些官兵海匪又從何知曉?」

    「只能有一種解釋。」江漫天神情陰冷:「有!」

    「?」孔笙身體一震,另外兩名護衛也是對視一眼。

    江漫天冷笑道:「能夠在島上隨意走動的人並不多,除我之外,也就是鬼王和陸商鶴那幾人了。」

    「老爺,你是懷疑陸商鶴?」

    「不是陸商鶴。」江漫天搖頭道:「所有人都可能是,唯獨他不可能。」頓了一頓,才道:「陸商鶴不可能,可是他帶來一人,卻是大有可能。」

    孔笙一愣,江漫天嘆道:「陸商鶴在西川沒有了立足之地,丐幫又在四處找尋他的下落,隱主令他前來東海,在我們這邊暫且躲避。陸商鶴倒也確實有領袖之才,有他在這邊,他日也可大用。」

    「那老爺說的是?」

    「孔笙,陸商鶴前來東海,當日你是和我一起見過的。」江漫天皺眉道:「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年輕人,你可記得?」

    孔笙點頭道:「記得,老爺,難道?」

    「當時我沒有告訴你,那年輕人是錦衣齊家的人。」江漫天目露寒光:「陸商鶴是前來東海的途中遇見,那人叫做齊玉,是齊景的庶子,已經被錦衣齊家趕出了家門。」

    孔笙吃驚道:「他是錦衣齊家的人?」似乎明白過來:「小的明白了,那個齊玉,定然是。」

    「我思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江漫天冷笑道:「這是一處苦肉計,我甚至懷疑不是陸商鶴遇上了他,而是他故意等著陸商鶴上鉤,就是要跟在陸商鶴身邊,摸摸陸商鶴的底。我們都以為齊玉被逐出家門,心裡一定對錦衣齊家怨恨非常,可是誰又能保證這一切不是一場陰謀?」

    孔笙握拳道:「老爺,早知如此,當時就該宰了那小子。」

    「我對陸商鶴還是十分信任的,齊玉跟著陸商鶴一起過來,總要給陸商鶴一些面子。」江漫天嘆道:「而且陸商鶴是個極其精明之輩,我心中雖然疑慮,但尋思陸商鶴既然將他帶在身邊,總能控制住他。」

    「老爺,您這樣一說,小的確定那就是齊玉無疑。」孔笙恨聲道:「海鳳島從來都是隱秘至極,這一次齊玉來了沒多久,官兵就知道了島上的隱秘,而且連地下通道也一清二楚,除了是齊玉洩漏消息,實在沒有其他的解釋。其餘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島上,而且老爺看在陸商鶴的面子上,對他也是十分寬容,此人能在島上任意走動,他正好借此機會,將島上的地形摸熟,然後暗中與齊寧勾結在一起!」

    江漫天微微頷首:「應該就是如此了。」冷笑道:「此人毀我寶島,無論如何,也要將此人碎屍萬段。」說到這裡,也不知是否因為氣急攻心,一陣劇烈咳嗽,孔笙忙道:「老爺,你先歇息,我們一直向東北方過去。」

    江漫天道:「照這個速度,往東北方一直劃,也就兩個多時辰就差不多了,天亮之前,你們會看到一座島,那座島附近也是人跡罕至,咱們去那裡就是。」

    孔笙似乎明白什麼,低聲問道:「老爺,難道是?」

    江漫天微微頷首,孔笙皺眉道:「老爺,會不會那邊也?」

    「如果真是齊玉出賣了我們,那邊必然還很安全。」江漫天道:「齊玉只登過海鳳島,並不知道那座島的存在,就連陸商鶴也只聽說並無親自登島,齊玉如果私下與官兵勾結,就只能知道海鳳島,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

    孔笙點頭,向其他二人吩咐道:「弟兄們,加把力氣,咱們很快就安全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5 07:36
第一零三一章 黃雀在後


    天剛濛濛亮,孔笙已經隱隱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團黑影,等靠近了一些,臉上現出歡喜之色,轉身看向江漫天,江漫天一夜折騰下來,已經十分疲憊,這時候半睡半醒,孔笙也不大聲叫喊,湊近過去輕聲道:「老爺,已經看到那座島了。」

    江漫天立時精神起來,轉身向東北方向看過去,天色尚未大亮,但那團黑影卻還是依稀能夠看清楚輪廓,站起身來,低聲道:「可聽見島上有什麼動靜?」

    「老爺,並無聽到動靜。」孔笙低聲道:「島上一點聲息也沒有。」

    「當年為了保住這座島,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江漫天道:「漁民們都知道這座島上鬧鬼,所以也都不敢靠近過來。」

    孔笙知道那些套路,但凡讓漁民們將一些離奇古怪的故事傳開,那麼其他人心生恐懼,往往都不會靠近過來。

    「老爺,兵器都是在這裡打造出來的?」孔笙低聲問道。

    江漫天微微頷首道:「當年建造海鳳島的時候,特地將他周圍的一些島嶼都摸清楚,這座島上荒無人煙,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座島嶼是一座寶藏,島上都是鐵礦,而且都是上好的礦石,在這座島上花費的工夫,不比海鳳島少。」抬手撫鬚道:「所以我喚這座島為鐵島。」

    「鐵島?」

    江漫天冷笑道:「這也是東海水師無能,水師的官兵,從來都是在戰船上耀武揚威,即使經過許多島嶼,也只是在地圖上添上一個位置,很少有人真正登島探尋。除非島上鳥語花香,他們或許上島轉悠一下,這鐵島遍地礁石,從外面看起來就是廢島一座,他們也不會花工夫在這上面。」

    孔笙笑道:「老爺真是運籌帷幄,雖然海鳳島沒了,但是鐵島還在我們手中。」

    「可還記得二老爺?」江漫天忽然問道。

    孔笙一怔,奇道:「老爺,二老爺不是七年前得急症過世了?」意識到什麼,看向那鐵島,震驚道:「難道?」

    「不錯。」江漫天嘆道:「為了家族,忍辱負重,七年前就已經來到了鐵島。」苦笑道:「咱們在東海的一舉一動,官府都在暗中監視,這鐵島必須要有一個我極其信任的人管束,而且還要有出眾的才幹,思來想去,當年就挑選了你們二老爺在此。只是如果突然消失,下落不明,必然會引人懷疑,所以當年才演了那麼一齣戲,要騙過官府和澹台炙麟,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原來如此。」幾名護衛都是驚訝萬分。

    孔笙低聲道:「老爺,這些年來,二老爺就一直待在鐵島之上?」

    江漫天頷首道:「不錯,他忍辱負重,就是為了江家有一天能東山再起。」嘆道:「如今海鳳島丟失,卻也不知道知道作何感想。」揮手道:「靠近過去吧。」

    幾人加快速度,向鐵島靠近過去,那座島看似近在眼前,但真要過去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好不容易靠到岸邊,黎明曙光已現,幾名護衛率先跳下船,將小船拖到沙灘上,江漫天這才下船來,吩咐道:「找一個地方,將船先藏起來!」

    三名護衛點頭稱是,孔笙在前面拽著繩子拖,另外兩人跑到後面去推,只推出一小段路,一名護衛忽然道:「老爺,這這船有問題。」

    江漫天回過頭,皺眉道:「怎麼了?」

    那兩名在後的護衛後退兩步,看著地面,互相對視一眼,這才看向江漫天,臉上都顯出駭然之色。

    孔笙知道事情不對,放下繩子,飛跑到船尾,這時候卻發現,剛才拖行這條小船的時候,小船在沙灘上留下了痕跡,可是在那痕跡之中,竟然有一道黑乎乎的長線,就宛若有墨水濺在拖過的痕跡上,江漫天這時候也過來,皺起眉頭,蹲下來,伸手捻了捻那黑跡,湊近到鼻端,皺眉道:「這這是從何而來的墨汁?」

    「墨汁?」孔笙一愣,看了看船底,猛地失聲道:「老爺,不對勁,這船!」也不等江漫天說話,已經吩咐道:「將船翻過去。」

    他親自過去,另兩人也知道事情不對,急忙過去將那小船翻轉過去,船底朝上,看到船底,孔笙駭然道:「這這船做了手腳,底板底板加了一層。」

    江漫天走到船邊,果然見到船底竟然加了一層底板,他回過身,從一名護衛腰間拔出佩刀,一臉鐵青,撬開了底板,一股濃郁的墨汁味道溢散而出,只見到地板下面,竟然一大片黏糊糊的東西,色澤純黑,他一眼便看出來,手上一軟,喃喃道:「這這是墨塊!」

    原來加固的一層底板與船底中間,竟然是加了一層墨塊,墨塊遇水而化,所以沙灘上才留下墨跡,而夾層之中的墨塊,此時已經所剩無幾。

    江漫天轉過身,發瘋了一般跑到海邊,直接跑到海水之中,這時候卻看到,海面上果然有一條黑水跡,顯然是小船一路行來,夾層中的墨塊經過海水浸泡,向外流出,於是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黑水線。

    昨晚蒼茫下海,再加上天色昏暗,饒是江漫天行事小心,也不可能想到這條小船的底板被做了手腳。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手腳冰涼,抬頭向遠方望過去,這時候尚看不到什麼,當下立刻轉身,叫道:「趕緊招呼二老爺,這裡這裡不能呆了,趕緊離開!」

    他發瘋一般往島上跑過去,這時候卻見到迎面的陡石後面,一群人迎面奔來,當先一人一身錦衣,看上去比江漫天年情數歲,見到江漫天,那人臉上顯出笑意,大聲道:「兄長,你怎麼來了?剛聽說有人登島,小弟還以為!」

    「,趕緊走!」江漫天不等對方說完,已經大聲叫道:「這裡不能留了,官兵馬上殺到!」

    江一臉茫然,停下腳步,江漫天此時已經跑到他面前,喘息急促:「我們中計了,海鳳島已經被官兵佔了,他們他們馬上要殺到鐵島來,你這邊的船隻在哪裡,立刻下海,咱們咱們往東齊方向去。」

    「兄長,你先冷靜。」江也是一臉肅然:「海鳳島被佔了?那那怎麼可能,官兵又如何知道鐵島?」

    「來不及解釋。」江漫天苦笑道:「是為兄太過輕敵,這一次這一次栽在姓齊的手裡!」

    「姓齊的?」江疑惑道:「哪個姓齊的?兄長,到底出了何事?」見江漫天一臉焦急,忙道:「兄長別急,船在東南角,隨時可以下海,咱們先收拾一下!」

    「來不及收拾了!」江漫天回過頭,向西南邊的海面上望過去:「只要人在,不怕沒有機會!」

    「可是可是島上還有打造出來的許多兵器,還有存下來的黃金白銀,難道難道就都要丟在這裡?」江一臉駭然。

    「老爺,來了他們來了!」江漫天還來不及多說,孔笙在那邊已經叫出聲來江漫天心下一沉,遙望向海面,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卻依然看到海平線上,出現了幾道黑影,那幾道黑影就宛若暴雨之前的烏雲,正在迅速向這邊席捲而來,江漫天眼角抽動,只覺得渾身上下最後一絲力氣在這一刻也是蕩然無存,喃喃道:「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齊寧站在船頭,晨曦的曙光照在他淡定的臉龐上,衣袂飄飄,他知道江漫天確實是走不了了。

    江家船隊逃走之時,辛賜便要率船隊立刻追擊,卻被齊寧攔下,經過仔細的佈置,辛賜和齊寧兵分兩路,真正給江漫天演了一出聲東擊西的好戲。

    齊寧知道江家船隊南行,無非是要引走東海水師的注意力,讓東海水師將目標鎖在江家船隊身上,而江漫天絕不可能隨著船隊南行。

    江家在東海謀劃多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對江漫天來說,海鳳島是宛若性命一樣的存在,江漫天做不到說丟就丟,更做不到瀟瀟灑灑地丟下一切遠逃南洋。

    只要有一線希望,江漫天就絕不可能讓苦心謀劃多年的一切付諸東流。

    齊寧知道江漫天必然在海鳳島。

    黑虎鯊莫岩柏花了數年的功夫,親自涉險,搞清楚了海鳳島的地下通道,那幅地圖對齊寧來說,勝過數萬大軍,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齊寧不但已經知道了海鳳島的隱秘,而且對島上的機關路徑瞭若指掌,而江漫天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齊寧已經知道了這些秘密,在信息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齊寧知道要拿下海鳳島實在不算難事。

    但他的目的並非只是一個海鳳島。

    前番江易水在返航途中,演了一出失火的好戲,此後齊寧知道那無非是掩人耳目,那兩艘船載著兵器,運送到海鳳島儲存起來,海鳳島是一個龐大的兵器庫,但齊寧卻要弄明白打造兵器的地方又在何處。

    他知道打造兵器之地一定是高度機密,除了江漫天寥寥幾人,知道的人絕不會太多,他猜測過打造兵器之處很可能是海上的某座島嶼,但海上大大小小的島嶼成百上千,要一個個地找尋,那要到何年何月,而且一旦打造兵器之地也掩飾極佳,很可能就算登島也無法發現。

    要找到打造兵器之所,就只能利用江漫天來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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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