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8947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7
第683章 神奇
               
    這個手鐲,是活的?

    沈欣醒來的時候,殘陽西墜,只在窗邊留下一抹陽光的尾巴,而她先是遊目四顧,似乎是再次地確認了一下身處的環境,隨後,才又歪在床上愣愣地發著呆。

    發呆著,大概過了幾分鐘,她又如同是觸電一樣,動作輕柔但是很快地下床、出屋。

    緊走幾步,出了院門,看到那個身影仍然在前院中,沈欣的一顆心頓時又安放了下來。

    清新的氣息瀰漫在整個院子裡,花香的味道更是充斥其中,不是很濃,但是極為沁人,沈欣呼吸了幾口,頓覺整個人似乎都跟著一起清新清香起來。

    下一刻,她對著那個身影揚起了自己的右手腕。

    本來想做一個可愛系又或者雕像中那個淺笑的,但不知為何,她笑出來的有點傻,沈欣自己都感覺到了,不過這是小意思啦,「許大哥,你給我的這個手鐲,它……」

    「怎麼了?」那個身影也直到這時,才轉過身來。

    「它是不是活的?」沈欣感覺自己的這話有點滑稽,那不過只是一個夢罷了。

    這女孩好敏銳的感覺!

    她的話聽起來是疑問,但事實上相當肯定,所以,這手鐲對她來說肯定也不只是看起來「鮮活」,而多半是她發現了什麼東西。

    那種暗藏的生機是這個時候的她絕不可能發現的。

    所以,她發現了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許廣陵饒有興味地問道。

    沈欣有點欲語還休,但也只是片刻,隨即,她還是道出了實情,「許大哥,我在夢裡見到它發芽了,長出了很多很多枝葉,還開花了!」

    「夢裡?」

    「嗯!」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作為人的意識投射,如果沈欣之前對這個手鐲有什麼類似想法,夢中出現那個情景並不奇怪。

    但是。

    就在院子裡,也在沈欣的眼前,半空中,離地大約一米多高的地方,憑空地出現了一團直徑小一米的大水球。

    「小沈,你把手鐲扔進去。」

    「嗯?」

    沈欣愣著,但還是依言從手腕上褪下了手鐲,走了幾步,來到這個大水球的面前,從上面,把手鐲輕輕地放了上去。

    那是水球。

    手鐲瞬間下落,但也就是落到中心的位置,就停止了。

    下一刻,夢幻的一幕再次發生。

    而且對沈欣來說,眼前此刻所發生的,差不多算是真正的「夢」幻。

    在這個大水球中,那手鐲,真的發芽了,也真的長出了很多枝葉,並且,同樣真的開花了!一切,幾乎都和她之前在夢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就連那些花的形狀大小和顏色,都一模一樣!

    「你夢裡見到的,是這個樣子?」

    「是,一樣一樣的!」沈欣連連點頭,吃驚著,「許大哥,就是這樣的,連花都一樣!十一朵,九種顏色的!」

    這是她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遇到他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不能理解的,也包括她更之前的夢。

    所以沈欣只是吃驚,卻並沒有上升到震撼的程度,而隨後,她卻是眼有點直地看著面前的景象。

    手鐲,她的手鐲……

    不自覺地微咬著下唇,站在那裡,沈欣有點像是一個被搶走了果糖的小女孩。

    但很快地,她又喜笑顏開起來。

    因為那個大水球中,不,已經是個小水球了,而且只包得下那些植株的根部。

    就在此時,花朵萎落,植株萎落,下一刻,一個小小的物體落入沈欣手中,正是她「失而復得」的手鐲!

    和剛才一模一樣!

    甚至,上面連一點水跡都沒有。

    重新地戴上這個手鐲,沈欣更加地愛不釋手。

    而許廣陵這時卻是有點出神。

    頂竅的能力,就這麼強?

    伊藤姐妹且不說,尤其是伊藤真梨,她的種種表現出來的直覺簡直讓許廣陵歎為觀止,但她們終究是天生的頂竅大開。

    而沈欣並不是這樣的。

    她充其量也就是頂竅部分的活躍程度比一般人要強一些而已。

    就這,就能把某些並未發生過的「事實」,具現給她?

    這也太……

    許廣陵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頂竅的能力,或者說其神通廣大,再一次地超出了他的想像,讓他以現在這樣的一種層次了,都不得不為之驚嘆。

    「小天,我的天地竅大概什麼時候能開?」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也是許廣陵成就大宗師並繼續在大宗師階段向前邁步的根本之法。

    三大根本竅,「命竅」、「識竅」、「天地竅」。

    命竅讓他晉入了大宗師,跨出了堪稱為根本性的那一步。

    識竅給他帶來的東西,其實同樣巨大,不止是「識」,同樣也兼及「身」。

    但更重要的,當然還是「識」,也正是經由此,讓許廣陵對生命有了更進一步的契入。

    包括通過素女同心訣和草木近乎於真正地「同心」。

    一念開,一念落。

    轉瞬之間,開謝輪迴。

    非素女同心訣大成,甚至是究極完全體,則不能為。

    單純論這一方面的能力,他和傳說中所謂的青帝,也差相彷彿了。

    而頂竅,或者真正意義上地講,天地竅……

    他的兩位老師開了。

    伊藤真桐姐妹開了。

    就連這個與「神異」毫無相關的小女生,居然也觸及了其中的一些邊邊角角。

    他這個大宗師,卻還在望洋興嘆呢。

    當然,天地竅是頂竅,頂竅卻不是天地竅,兩者性質上是同一,但層次上卻差了不知道有多遠的距離。

    頂竅已是如此。

    天地竅開,又能帶來什麼樣的能力呢?

    許廣陵是不前瞻的,但此刻還是有點心嚮往之。

    對於許廣陵隨意性的詢問,鑑天鏡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簡潔、切中肯綮:

    「不知道」。

    「好吧。」

    一步一步,未來的某一天,他也許有機會,是能走到知道鑑天鏡到底是種什麼存在的那一步的。

    到時候,要它好看!

    鑑天鏡就位於許廣陵的識域中,這等層次的意識活動,完全就是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我等著」。

    「我期待」。

    它難得地連續說了兩句話。

    「走到那一步,大概會需要多久?」許廣陵又這般地問著,算是小小地調戲它一下。

    「不知道」。

    好吧,它又簡單簡潔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7
第684章 一生付與
               
    許廣陵和鑑天鏡之間的互動,很多時候,如是三歲小孩一般的簡單。

    三歲小孩!

    再多一歲都比不上!

    不過,作為一個「修仙小助手」,鑑天鏡卻絕對是合格的。

    且不說它是許廣陵真正意義上的領路人,也不說許廣陵從它那裡得到了各門各類的形形色色的法門法訣,單是很多時候的交流,就讓許廣陵心中平和喜悅。

    雖然,如是三歲小孩一般的簡單交流。

    其實可以交流的人很多。

    山中的時候。

    大佬可以交流,大佬不是此道中人,但畢竟在另一個體系中也算是身登高位,領略了准巔峰的風光,而若許廣陵和他交流這方面話題,他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這同樣也包括那些在無名山榮養的老人。

    對很多人來說,這都是一筆無比巨大的資源,不論從世俗方面來講,還是單純地個人一生經驗方面。

    錢紹友可以交流。

    包括他的那些戰友們。

    許廣陵若混在其中,哪怕不以大宗師的身份,僅僅憑藉一手針灸,就足可以讓他們交心。

    這些都是尖刀戰士,他們中經驗有的豐富,如錢紹友,身上就肯定有不少隱秘,也有的可能單純些,但一個個,精氣神都是十足的,只看起來,就有「尖刀」的氣質。

    許廣陵若想在武道上有所進展和深入,和他們廝混在一起,是有益的。

    兩位老人可以交流。

    一個是醫學大宗,一個是武學大宗。

    無超凡際遇,卻登上了超凡之位,這只能證明了他們自身的超凡。

    正如那句話所說的,如錐之處囊,其鋒立見。

    世俗的括囊,並沒能掩藏以及消融他們的鋒芒,相反,他們恰恰把世俗當成了一把磨刀石,就在這把紅塵的磨刀石中,磨礪出了絕世的鋒芒。

    刀在鞘中不輕出。

    一出。

    則驚天下。

    這大概就是對於兩位老人最好的寫照。

    若單論戰力,各種戰力,文的武的,時至今日,許廣陵不用一隻手,單是一隻手指就可以隨意吊打他們。

    甚至,連一隻手指都不用。

    動動念就可以了。

    但若論其它的方面,兩位老人依然有很多的東西,值得他的學習。

    鄭琴可以交流。

    在音樂方面,兩人可以很好地合作。

    他寫。

    她彈。

    不說什麼琴瑟和鳴,單是許廣陵看著她把他的樂曲,以不同於他的方式演奏出來,就是一種賞心樂事。

    天地分陰陽,於人為男女。

    男女之間,就算不涉情愛,彼此之間,意與識的交匯,也有頗多可堪領略。

    伊藤姐妹可以交流。

    伊藤真梨只是個孩子,但她的直覺實在太過驚人。

    在許廣陵看來,那已經不是直覺,而根本就是神通。

    而且是威力無限max的神通!

    如果不是身體的限制讓她只能本能地「稍稍」、「少少」、「淺淺」地動用這個神通,否則,真不知道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風華。

    伊藤真桐,便是風華中人。

    雖然她在天賦能力上遠不如其妹。

    幼年之時,便通覽華夏二十四史並過目成誦。

    而其對日本的歷史、沿革、政治、文化、行為、思潮等各種方面的瞭解,更是堪稱百科大全書。

    日本商界對她的「伊藤家明珠」之稱,簡直是一種侮辱。

    這確實是一顆明珠。

    但又豈限於伊藤家,豈限於商事!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一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這首佛偈,用在她身上,許廣陵認為,是可以的。

    大傻佳公子兩人可以交流。

    三人畢竟老早以前就是好友。

    而以許廣陵其時的情況下,能和兩人交結,足證他們在某些深層性格上,是有相當多的契合點的。

    兩人已經轉向商業。

    差不多是從零起步。

    雖然那個「零」,稍微有點特殊。

    許廣陵這個掛名的董事長,是可以不必僅僅掛名的。

    他們三兄弟可以一起,一正二輔,共同在這個商場中,揚帆起航。

    就算以後,彼此之間分道揚鑣,那也多半是,各自都是一方大佬之後的事了。

    而哪怕是分道揚鑣,行將暮年,也未必不能重新聚首,青梅煮酒話當年。

    或者,沒有這麼風雅,只是找一株山野鄉間的老槐樹,於夏至左右的日子,找小孩尋一些知了猴炸了,佐些細鹽,風味當餐,過往當酒。

    此生如此,一樣快哉。

    橫斷山脈行來,那幾位山間野醫,同樣可以交流。

    許廣陵也可以於世無爭,做個山間隱士,平時研究一下醫藥針灸,治療一下上門的病人,閒時,則遠近訪問一下這些「同行」,友好或不是很友好地,切磋切磋。

    然後,窮一生之力,教幾個弟子,成兩三本書,如《九州草木經》《五臟循針圖》等等。

    這樣的一生,也同樣可以活得充足,活出趣味。

    ……

    太多太多的可能。

    太多太多的可以。

    甚至,許廣陵還可以以最初的那個夢作為起點,就作為一個老饕,行走天下,其間若是遇到好山好水好地方,同樣可以歇下腳來,化食為作。

    由食客轉為名廚。

    開一個小小的私房菜館。

    以當地風物,研究些尋常小菜,或傳世珍饈,偶讓食客嘗了,便驚為天人。

    如此這般,一路吃來一路行。

    也是可以的。

    ——有什麼不可以呢?

    只是,正如元稹的那首離思所言。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若為食廚,若為醫藥,若涉商海,若從武道……

    此生若做下這些選擇。

    可能無悔。

    但終將有憾。

    憾不能將此身此心此識,致廣大,盡精微,混大道,同天地,挾滄海,超萬界,入聖域,覽無窮。

    已逢曠世之遇,如何不作曠世之行?

    鑑天鏡,許廣陵想用它來,真正地「鑑天」。

    是以,大宗師之道,也是此生的惟一之道。雖九死十死,百死千死萬死,亦當如初,徹始徹終。

    早在選擇做下。

    便已經。

    此身付與,此心付與,此識付與。

    此一生盡付與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8
第685章 春回
               
    沈欣開始種菜。

    院子裡,前院後院,都留有不少的空間,而院子外,更是地方大把。

    院子外,背離國道的那一側,原本應該是個原始的叢林,後來不知因為什麼,盡被開伐了,卻沒有利用上。於是,草木所剩無幾,只留下一片荒郊野嶺。

    沈欣自個,買來了種田的各種工具。

    一開始她不知道,還以為直接把種子灑到地上就行了,或者最多,再在上面灑一層泥土蓋住。

    單純說起來這似乎也沒錯。

    但菜確實不是這麼種的……

    這個有著生活能力的女孩在種田上顯然不是個好手,也完全地一竅不通。

    但她有手機,有電腦呀。

    一查,就什麼都知道了。

    所以,她買來挖掘泥土的鐵鍬,買來敲碎泥土的鎯頭,等等等等。

    甚至,她還問許廣陵要不要買化肥,還知道了氮磷鉀復合肥。更囧的是,她真有查哪裡有金坷垃賣。

    肥料就不用了,所以她只是開始老老實實地墾地。

    跑步還是要的,一天十公里,一步不能少。

    瑜伽也是要的,一天兩小時,風雨無阻。

    這佔據了她上午和中午的時候,然後中午的時候她回來,一整個下午就耗在田地和種子上。

    一開始的時候,她做得笨拙無比。

    不過慢慢地,或者是摸到了訣竅什麼的,她開始自得其樂起來。

    當生命從待機中被喚醒,就如一株小草從寒凍中醒來,面對春風,她表現出了驚人的生長性,這也是許廣陵相當樂意看到的。

    所以為了犒勞,在她的種田大業持續了一週之後,他親自動手,給她做了幾個小菜。

    一頓之後,沈欣被俘虜了。

    吃完飯,她第一次厚著臉皮地道:「許大哥,下一次什麼時候做?」

    「沒有下一次。」許廣陵淡淡說道,「以後,你自己做。」

    這對沈欣來說簡直太殘忍了,她就如一個被拋棄的小孩,目光中的哀怨簡直都能落滿一個籮筐。

    許廣陵不為所動。

    然後,沈欣真的開始學做。

    早飯她自己到城裡吃,中飯也一樣,而回到這裡,一下午的勞作之後,稍事休息,她又要開始做飯。

    嗯,學做。

    她是會做的。

    比如用電飯煲煮米飯,駕輕就熟。

    米要淘,米要浸泡,米水要一比一到一比一點五之間,甚至好幾種米的口感好壞,她都能說個一二三四。

    但許廣陵要她自己搭土灶,用大鐵鍋,燒柴禾。

    第一次點火做飯,沈欣就把自己弄了個灰頭土臉。

    但這鍋米飯,她一個人吃了兩大碗!

    原因不僅是自己的辛苦勞動成果,多半也不是鐵鍋米飯比電飯煲更優秀,同樣也不在於她勞作了一下午……

    真正的原因,在於柴禾。

    那柴禾,取自於院子裡的干藤蘿。

    於是,這一頓米飯,沈欣差點吃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

    米飯不是重點,重要還是要做菜。

    一週多下來,沈欣種的菜,院外的還沒出,或有的才冒出星星點點的小嫩芽出來,但種於院內的,早已經堪采堪摘了。

    然而,不許采不許摘。

    任其萎落。

    沈欣只能委屈地看著它們返還大地,她炒的菜,得從城裡買。

    「這麼好的菜,給你用的話,浪費了。」那位如神如仙如夢幻般的男人,是這麼對她說的。

    像現在這樣零落成泥碾作塵,就不浪費了?

    沈欣委屈到想哭。

    她自己種的菜,憑什麼不能採摘?

    但沒處說理去。

    所以只能咬牙埋頭一個勁地磨練做菜的手藝。

    去蹲書店,去買菜譜,去各種美食和烹飪大全網,甚至,她還到圖書館去辦了一張借閱卡!

    功夫不負有心人。

    沒幾天,她做的菜就有模有樣了,就連切菜的刀工都進步了不少。

    不過,光有模有樣還不行。

    還得色香味俱全。

    難為這姑娘了。

    差不多半個月後,許廣陵才允許她採摘院裡的蔬菜,並且,只允許她採摘其中的一樣。

    「我才不稀罕呢!」

    就如一個餓了很長時間的人,一開始極餓,餓著餓著,反而似乎不感到餓了。

    沈欣很傲嬌地只摘了幾棵小蔥,用來炒她的超市精品大白菜。

    結果今天的這一頓晚飯,她就淨吃大米飯和這個炒大白菜了,其它的三樣小菜,連筷子都沒伸。

    「稀罕不?」

    待她吃完之後,許廣陵如此這般問道。

    「許大哥,我什麼時候能同時采兩樣?」沈欣訴求著。

    「再努力吧!」

    每天的晚飯,就此成為沈欣新的又一大動力。

    她晨跑,她瑜伽,她種田,她做菜,她同時也做夢。

    在新的如夢幻般的閨房中,她的夢在繼續,也漸漸地有著微妙的變化。

    如上面的落雨從細雨到大雨,又從大雨到中雨、小雨、細雨、微雨,慢慢地過渡到化雨為霧,不過不是灰霧塵霧,而是晶瑩的玉露。

    池塘裡的水,不止是清,更開始帶著些晶瑩了。

    同時,也不止只有雨霧帶來的漣漪,更有微風帶來的繾綣了。

    這一天,那位對她說道:「小沈,來,教你幾招。」

    許大哥終於教我學修仙了嗎?

    「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有一些防身的手段還是很必要的,來,教你幾招女子防狼術。」

    像我這樣的女孩子?

    許大哥是在說我好看?

    是吧?

    肯定是的!

    低下頭來,沈欣不經意地看到自己種田穿的一身土大褂。

    調整心情後,她還是樂滋滋地學了,可惜沒有手把手。

    教學後,看著她去洗漱的身影,許廣陵微微點頭。

    真要有狼,遇到她,後果會相當淒慘。

    這些天來,在公園中,跟著她跑步的雄性生物,越來越多了,從開始的只有一個,到現在的四五個之多!

    跑在她前面的,跑在她後面的。

    和她同向跑的,和她反向跑的。

    總是能在恰當的時間,和她「巧遇」。

    這傻姑娘自己,估計還不知道呢。

    隨著其氣血的越來越充足和純淨,許多奇妙且微妙的變化,正在她的身上發生著。

    形體、容貌及所謂氣質上的越來越姣好,不過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有諸內而形諸外而已。

    最重要的,還是那「內」!

    人之一身氣血,無有一刻停歇地,在屬於身體的大河、中河、小河中奔行、潛行、滲行。

    大河沒什麼好說,哪怕老人、病人,也都是暢通的,最多水流不那麼充足而已。

    中河就不一定了,老邁及身體羸弱的人,在這個方面是很容易出問題的。關節的不暢,也正出在這個問題上。

    小河……

    只要是普通人,就都有問題。

    從最初100%的「滲」,慢慢地,90%,80%,70%……30%,20%,10%……

    表現於外在的,皺紋出現了,色斑出現了,鬆弛出現了,積淤出現了,老化層出現了……

    這也是一個生命從幼到老的過程。

    細節是魔鬼。

    這句話用在這裡,是可以的。

    魔鬼就是在這裡,讓人一點一滴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衰亡。

    而這些天來,在沈欣身上。

    隨著氣血的充足和純淨,在沒有任何目的性導引的情況下,她的身體內,正上演著一番接近於「自然而然」的春回大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8
第686章 非典型修者
               
    一個人的身體內,氣血越來越充足,越來越純淨,卻沒有任何指向性的導引,它會怎麼發展?

    是會遇到「天花板」,到一個臨界點之後趨於停滯,還是……

    會打破這個天花板,衝過這個臨界點?

    許廣陵目前還不清楚。

    但他更認為是後者。

    他還是認可那句話,「如果有足夠的內在力量,生命自己會尋找出路。」

    而這出路,很可能並不止一條。

    所以,許廣陵現在想看到的是兩點:

    一、沈欣的身體狀況,在未接觸任何法門法訣的情況下,會不會一路向前衝沖沖。

    二、如果一路向前,如果沖了,最先的突破口,會是在哪裡。在五臟,在肢體,在關竅,還是在其它的地方?

    許廣陵自己並不是典型的修者。

    鑑天鏡的存在,讓他想不開掛都不難。

    特別是最初,鑑天鏡的融合對他的身體到底造成了哪些改變,這傢伙自己都不知道。

    這其實並不奇怪。

    就如把太陽摳一塊下來扔到地心裡,會對地球造成什麼樣的變化。如果太陽有意識的話,它很可能也沒法回答,這個地球的具體變動。——

    我咋知道?(無辜臉)

    所以許廣陵自己這個例子,特別是起步階段,不能用來詮釋「典型修行」。

    章老先生也不能。

    他同樣開掛了。

    不過靠的不是外物,而是自身的醫道能力而已。

    但是靠偷雞的方式打開了頂竅之後,這位閣下並沒能在修行的道路上行走,而是要不時地給自己「補漏」。

    以至於,因為這個緣故,其不得不在醫道上繼續勇猛精進。

    而且還是大踏步地。

    有閻王在後面追命呢。

    稍微走得慢點,就要被拉喝酒去了。

    陳老先生,同樣也不是典型修者。

    他是武者。

    大半生誠於武。

    然後靠著武道,強行地衝開了另一片天地。

    但這另一片天地,對他來說卻是極度陌生的。這也是老先生後來廣泛涉獵並鑽研各個門類知識的原因。

    自家的拳法並不高深。

    所以最初他認為,別家的拳法,可能別有奧秘,對他的情況有所指引。

    因此,他就去學了,想盡各種方法。

    走遍天下,學了幾百種拳法身法。

    然並卵。

    幾百種正統的、偏門的、奇詭的拳法身法學了,這位才發現,原來他自家的,居然還不錯!其它的那些,也並沒有高深到哪裡去!

    此道不通。

    他開始讀道藏。

    然後就被帶進了大坑。

    別說很多東西他看不懂,就連道藏裡的很多字,他都不認識!

    所以這位,不得不從「頭」開始,像個小學生一樣地,先識字,後再學古文,再學五行八卦、陰陽龍虎……

    用老先生自己的話來說,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更何況,那時。

    沒有網絡搜索引擎。

    沒有遍佈國內的公立圖書館。

    「小子,沒有老師帶著,苦啊!」

    老先生一方面憶苦思甜,不,就是憶苦,另一方面,就差明擺著指鼻子告訴許廣陵了,你小子,遇到我們兩位老傢伙,是走大運啦!

    許廣陵能咋滴?

    當然是連連點頭,並於當晚精心地給這老頭加了一條紅燒魚。

    老先生遍閱道藏,還是然並卵。

    應該說,道藏裡雖然水貨極多,以及根本不是修者的「理論性創造」更是比比皆是,但其中,還是有真貨的。

    這一點上,許廣陵是有發言權的。

    因為他也已經遍閱了道藏,以一個大宗師的身份和高度。

    老先生當時的問題在於。

    一方面,他已經開了頂竅,在這一點上,他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的道藏背後的修者。

    另一方面,他既無基礎,也無進階。因為對身後路的迷茫,導致對前路的同樣迷茫,想參照,都找不到一個參照點。

    就像一個人爬山,爬著爬著睡著了,小迷糊了一會,一個警覺後醒來,發現,身邊的環境變了。

    咦,我在哪?

    朝前望,朝後望,朝左望,朝右望,都是陌生!

    如果他身上帶著gps,他就會發現,就這一個小迷糊,他的進度,在水漲船高之下,一夜之間,直接狂飆突進三千里。

    這一夜的進展,超過了他前面二三十年的總和!

    可惜,他沒有gps。

    所以,他怎麼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敢相信!

    也所以,他迷失了,迷茫了,「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這位武道才華超卓甚至都能稱得上絕世的老人,當時,站在漫天飛雪中,只能看著身前身後所有的雪,都凝結成了圓圓的中空的餐具。

    從武道到修行。

    在前一個領域,他是絕世天才。

    在後一個領域……

    就如一個門門功課都滿分或接近於滿分的學霸,而且還是超級學霸,剛剛初中畢業,就被拎到了大學,完全地略過了高中的階段。

    甚至,這麼形容都不正確。

    應該說是小學畢業的學霸,被直接拎到了研究生的層次裡去。

    然後。

    然後怎麼樣還用多說麼?

    道藏無果,他開始把方向轉向生物學,甚至,多方面同時開花。

    進化論,統一場論,人體信息論,宇宙是怎麼誕生的……

    在這個過程中,他漸漸地成為了一個不世出同樣也不出世的超級學霸,真正真正的超級超級學霸!

    但他也同樣在這個過程中,身體的氣血,不進反退,哪怕用盡了手段,也只能勉強維持之前的水準,而且不時地,就要向後面,小退一步,再小退一步……

    那個過程中的無助和煎熬,除了他自己,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夠體會。

    後來,有轉機嗎,有突破嗎?

    沒有。

    沒有。

    沒有。

    一年沒有,三年沒有,五年沒有。

    十年沒有,二十年沒有,三十年一樣沒有。

    有困境,經過一番或多番拚搏,艱苦奮鬥之後,終獲突破,這樣的情況是有的,而且很多。

    但。

    這並不是現實的全部。

    現實的另一種,被陳老先生遇到了。

    如此這般地大半生,居然沒有黑化,不得不說其豐厚的學識和修養,在這個過程中絕對是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這一點上,許廣陵心中,其實是給了他這位老師,相當的敬佩和尊重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終,這位老人的人生定論可以這樣寫:

    這是一個絕世的武者。

    這是一個迷茫的修士。

    ……

    最終的結果是,兩位老人共同遇上了許廣陵,在絕對意外的情況下,山重水復,柳暗花明。也由此,他們的人生進入了新的篇章。

    而這個新的篇章,才剛剛開啟。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9
第687章 誠於道者
               
    許廣陵,兩位老人,都是非典型修者。

    除此之外,許廣陵遇到的修者還有一位,也有且僅有此一位。

    那位在崑崙山中遇到的女子。

    她是典型修者嗎?

    不知道。

    這些天,許廣陵通過鑑天鏡觀看著整座小城。

    公園,寺廟,道觀,武館,還有教堂,如此等等,舉凡這些地方,都是他觀看的重點。

    但是,沒有結果。

    大小的公園都看遍了,也無有一個如章老先生那般的人。

    許廣陵也知道這才是正常,像他老師那般的人,普天之下又有幾個?斯人本絕世,人間並無雙。

    誠如陳老先生所言,他當初能遇到,遇到並結識,是真的走了天大的運!

    早上晚上,其實也包括全天,在公園打太極拳、太極劍,走八卦步等的人很多,但全都是止於健身。

    全都!

    至少以許廣陵這些天的觀察來看,無一例外!

    不僅僅只是如此,其實,其中相當多的人水平連健身都達不到。

    鍛鍊那些,遠不如打一套第x套廣播體操。

    其實國家體育總局中,是有能人的,這個在國內中小學普及度極廣的廣播體操,是當得起「低門檻、高水平」這個評價的。

    如果一直這麼第一套第十套第二十套地發展下去,未來某一天,它成為什麼「全民修仙基礎課」,都是有可能的。

    公園沒發現許廣陵想看的。

    武館也沒有。

    甚至武館中,教中華武術的都很少。

    有的武館,掛著能教中華武術的名頭,但沒有教的人。

    其實,也沒有學的人。

    所以這個招牌掛起來,沒問題。

    偶有一兩個進來想學中華武術的少年,館家讓其紮上三分鐘的馬步,三分鐘不夠就五分鐘,然後拉他看看同館中學跆拳道的那些。

    其立馬就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寺廟,道觀。

    這兩處,雖然這年頭都已經相當地世俗化了,但在許廣陵觀察之下,發現虔誠的出家人還是頗為不少的。

    有這裡也有不少務工的非出家人。

    其中相當一部分,也是相當地虔誠。

    特別是寺廟。

    許廣陵觀察的其中一家寺廟,不定時地舉行素齋法會(面對社會)、抄經會(半面對社會)、佛一、佛七。

    素齋法會和抄經會且不說,後面的佛一和佛七,已經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修行了。

    雖然,層次不高。

    但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能堅持下來的。

    其對於身體,對於精神,對於意識的磨礪,哪怕是許廣陵看了,也頗有啟發。

    道觀相比起來就有點遜了。

    許廣陵不知道全國範圍內是不是這樣,至少就這座城市而言,道觀若和寺廟pk,會全方位落敗。

    除了寺廟和道觀,還有清真寺和教堂。

    特別值得一說的是教堂。

    其每週都有的大型「禮拜」,基本上說是可以把絕大多數的信眾,包括虔誠信眾和淺泛信眾都拉入其中,使其切切實實地接觸並一點點融入這個集體。

    不止是教堂的禮拜,信眾之間,聯繫更是緊密。

    許廣陵看到了很多作為「中心點」的信眾,他們不定時地,在自己的家裡,和其他的一些信眾聚會,好正常好友聚會般。

    擺幾個果盤。

    磨一些咖啡。

    泡一些綠茶紅茶。

    或者買以至於親自做些小蛋糕。

    反正,形式多種多樣,而聚會的內容,就是彼此之間,少則三五人,多則七八十數人,在一種真的是親近、友好仿如一家人的情況下,度過一個下午茶的時間。

    當然,有時也是晚上。

    聊聊社會,聊聊家庭,聊聊工作,聊聊學習,也可以聊聊情感。

    什麼都可以聊。

    聯繫他們的紐帶,是那本《聖經》。

    在聊這些所有的過程中,都可以穿插著聖經中的內容。

    你家裡孩子調皮,學習不好?

    沒關係,我認識一個很棒的家教老師,就擅長教這個年紀的小孩子。

    你的工作有問題?

    沒問題,我老公的單位最近恰好需要一個人。

    你孩子年紀大了,還沒找到對象?

    沒問題。

    我認識不少男(女)孩子,讓他們在這個禮拜天一起去參加禮拜得了,彼此認識一下,說不定就看對眼了呢。

    ……

    坦白講,看到這些,許廣陵是很震驚的。

    這樣的親和性、拓展性和泛組織性,尤其是深入到部分信眾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說實在的,許廣陵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打敗它。

    除非強制性的力量干涉。

    否則,單純從合理性及先進性方面來講,至少在當下,它是獨此一家、無與倫比的。

    就以這座小城而論,如果把它的影響力定為10。

    寺廟勉強能蹭上1。

    道觀?

    約等於0。

    這算是許廣陵一個比較特別的發現吧,在此之前,他並無意觀察這些。

    不過。

    這些也都和修者無關。

    如果借用佛經中的說法,此時的世間,大概,確實是一個所謂的「末法時代」。

    遇到沈欣是意外。

    把這個小姑娘從之前的那種狀態中拉出來,對於許廣陵來說是順手之舉。

    而其後,讓她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涉入「修行」,同樣是順手之舉。她如果是根苗子,許廣陵不介意造就她一下,她如果不是,那也沒什麼。

    並不影響任何。

    是與不是,都不會影響許廣陵的態度,這本就是一顆閒子。

    至於之前為什麼不教大佬,不教錢紹友,不教大傻佳公子,不教鄭琴,不教伊藤姐妹,其實原因很簡單。

    他們的「心」,都不在這裡。

    大佬能放棄自己的位置嗎?

    不能。

    錢紹友能嗎?

    也不能。

    其他等人,俱皆如此。他們都很難,誠於此道。

    而沈欣不一樣。

    她是一個心「死」的人。

    別無所依,別無所向,基本上,也是別無所求。

    也因此,當她的心活過來之後,當她的生命開始蓬勃向上的時候,是很容易在身心本身的道路上,向前走的。

    當然。

    這也只是可能。

    是目前還沒發生的事。

    也許後續的情況和許廣陵所想的並不一樣,甚至大相逕庭。

    還是那話。

    沒什麼。

    怎麼樣都可以。

    至少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挺順眼的。

    看到她身處困境,那就隨手拽一下,拉她出來。——這已經是許廣陵此舉的全部了。

    所有的後續,都不在計畫中。

    之前不在,現在依然不在。

    如果小姑娘真的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位「典型修者」,許廣陵是會感到愉快的。

    但也僅此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9
第688章 最亮的那顆星
               
    朱熹曾言:「半日靜坐,半日讀書。」

    這句話是他對學生說的,自身的實踐如何,不清楚。

    但從其文集中的諸多描述來看,靜坐,無疑在他的一生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這位閣下以年七十而終。

    算不上夭,但也算不上壽。

    不過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其晚年被拖入了政治風雨中,各種無下限的打擊接踵而來,處境極為糟糕,而且旨意就來自於九重天,是絕對等不到陽光的那一天的。

    如果沒有這一樁事,他能活多久,不好說。

    他是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

    非道,非佛。

    靜坐、修行之類,在一般人的印象中要麼屬道,要麼屬佛,但其實,華夏古代儒釋道三途,凡有成就聲名者,多半與此有關。這是當初,章老先生給許廣陵上的第一課。

    許廣陵現在也教起了別人。

    雖然這個小姑娘他並沒有打算收為「弟子」,也談不上有多用心。

    但。

    不論心而論行。

    在行為上,他確實是以用大宗師所看到的最合理的方式方法,來培育沈欣這株小樹苗的。

    靜坐,許廣陵沒教她。

    雖然之前,她一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在「靜坐」。

    那種魂不知道跑哪去了,或者只是自我封鎖,然後獨留下一個軀殼的那種靜坐。

    按理說,稍微傳授一個法訣,這姑娘就能輕輕鬆鬆地達到正規的而且是比較深層次的靜坐。

    所謂「五行山下定心猿」,西遊記作者用極為形象的手法來描述了修行的這一常規入門手段,嗯,常規之一,並不是一定要靜坐,但這確實是經典手段之一。

    孫悟空在五行山下被鎮壓了多久?

    五百年!

    這當然是文學描寫了,但其中透出的意思,卻與真正的修行情況,脈絡相通。

    那就是靜坐易,入門難。

    身體的靜只是手段,只是一道橋,走過這道橋,由身靜而達到心靜了,才算是走到對岸。

    這道橋,大聖走了五百年。

    而一般的普通人……

    反正,並不是那麼好走就是了。

    但沈欣不一樣。

    這道橋,對她來說本來就不存在,或者說,雖然有,但極短,稍微跨步,然後三步兩步,就過去了。

    別人需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磨煉的工序,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需要。

    但正因為她以前太靜了,所以現在許廣陵想讓她動一點。

    不論是每天早上的十公里跑步,還是其後的瑜伽鍛鍊,又或是下午的種田,都是如此。

    讓她一天都在折騰中,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靜。

    動,也是生命的生長化育之機。

    而在這個過程中,許廣陵給她提供的,就是生長化育的最優秀環境。

    最優秀。

    哪怕不是「最」,也所差無幾了。

    這樣的待遇,許廣陵當初是沒有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然,許廣陵的待遇,章老先生和陳老先生,這兩位老人當初也是沒有的,同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所以說,一個好的老師,或者說引導者,真的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哪怕從世俗的角度來講,章老先生的五個醫學弟子,個個進入了國內學術界的核心序列,無一例外。這,就是一個好老師的重要性。

    跑步不說,瑜伽也不說,為什麼要讓沈欣種田呢?

    就是要讓她看著,一粒又一粒的種子,在她的親手之下,從黑暗中破土而出,然後一點點地萌長。

    在這整個過程中。

    她要挖地。

    她要碎土。

    她要播種。

    她要插枝。

    她要澆水。

    ……

    許廣陵沒有在任何一個環節上幫她,一切的自始至終,全都是由她一個人自己來。

    硬要說幫的話,就是讓她種在院外的某些植株,不要被寒冷凍死了,而且也只做到這一步而已。

    在許廣陵的吩咐之下,沈欣細心地種植,然後對每一種植株的成長,都仔細地觀察和記錄。

    最初,這只是出於吩咐下的一種行為,但慢慢地,沈欣的心沉潛了進去,她開始真正用心地,對待出自她手的每一個植株!

    噓寒問暖,全方位地呵護。

    院外的小蔥可摘的時候,她甚至比看到院內的那些還要高興,這一晚,她就做了院外的小蔥炒大白菜。

    味道自然不用說,和用院內的差了不知道多少個層次。

    但沈欣一樣吃得極為歡快,那似乎才是真正的收穫的喜悅。

    沈欣收穫的,當然不止是蔬菜。

    這段時間以來,心和意的方面不論,身體上,她的變化極大。

    首先,不胖了。

    一點都不胖了。

    雖然她每天都胡吃海塞,特別是晚飯,一吃就吃很多,比一個普通大男人的飯量還要大,但她的體重確實是在減輕,一點點地,邁向最「合理」的數據。

    不胖不瘦只是表象。

    表象之下,是她的身體內部,生長化育,或者說代謝循環等等,正步入一個極為良好的狀態。

    此其一。

    其二,住在她的那個房間中,每天晚上都被草木自然散發的元氣和靈氣滲透、「蒸熏」著,她身體內的氣血,在同時向著充沛和純淨兩個方向進化。

    而且是既從內到外,又從外到內。

    元氣和靈氣,伴隨著特有的草木清香,隨著她的呼吸進入臟腑,然後在沉睡的狀態下,一點點地滋潤著她的臟腑,再由臟腑而澤及全身。

    這是從內到外。

    人的呼吸,除了口鼻,還有全身的毛孔。

    極度充沛的元氣和靈氣同樣循著這個渠道,一點點地滲透著沈欣的身體。

    這是從外到內。

    而這些時間以來,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她膚質、氣色上的變化。

    她的眼睛越來越明亮。

    如果說以前只是清澈,正常的年輕女子的清澈,那現在,就是亮若晨星。

    既清,且亮。

    臉上再沒有痘痘之類的什麼東西,整個臉上,都如嬰兒般地,而且是最理想狀態的那種,沒有半點瑕疵。

    手上也是一樣。

    沈欣的手,其實之前是頗為粗糙的,甚至有著少許的繭子。

    況且,這些天來她還一直在種田呢,是真正的種田,勞動量可是相當不少的。

    但是,她的手似乎也是變化最大的。

    之前有多粗糙,現在就有多精緻,簡直是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她去泡澡的那家店,已經經常被追問了,這個「經常」達到了每天都有的程度!

    而在那個女子健身館中,很快地,她成了最亮的那顆星。

    這也給她帶來了頗為不小的苦惱。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9
第689章 靈香
               
    當然,大概來說的話,這也算是所謂幸福的苦惱了,究其實,既不苦,也不惱,而只是有點煩。

    被煩了好些天,沈欣終於把這個煩擾向許廣陵傾訴。

    「她們問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有什麼秘訣。」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還能怎麼回答,吱吱唔唔,顧左右而言它唄。

    看沈欣的樣子許廣陵就想笑,想當初,他帶著大貓行走鬧市,可也是一路被行人圍觀的,沈欣現在在那個女子健身會所,大概差不多也是同樣的待遇。

    但他也知道沈欣的性子,其實應該是不會怎麼在乎這方面東西的。

    所以,會讓她覺得煩擾的原因就是……

    「那裡面,有人讓你覺得很不錯?」

    可不就是!

    沈欣覺得那個陳姐,就挺不錯的,還有她的那個瑜伽教練,也挺不錯。

    她們都是好人。

    至少,心不壞。

    在這一點上,沈欣的感覺還是很準的。

    許廣陵伸手。

    院牆上,一截小小的藤蘿離枝而來,隨後,碎成了粉末,而再隨後,這些粉末被無形的大手碾合在一起,成了幾支……

    香?

    線香。

    細細長長的,像拉直了的毛線一般的線香。

    這個東西,沈欣還是認識的。

    當初她們宿舍的蘇三,就喜歡買這東西在宿舍裡點,說是淨化空氣。

    不過四娘鼻子不好,一聞那香就打噴嚏。連換了好幾種香都不管用,最後蘇三隻得悻悻地放棄了這個小愛好。

    「喏,拿去包裝一下。」

    接在手裡,沈欣一時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有點小愣。

    「你再去那個過方,把這個東西帶過去。如果還有人問你什麼,把這香送出去就行了。」

    沈欣沒打算專門去買個盒子什麼的,第二天早上在自己的房間裡,她就是用偶爾打印用的a4複印紙,把這六根線香一包,然後就帶著出門了。

    女子健身會所。

    沈欣鍛鍊了不久,陳姐就過來了,順便還帶了一壺茶水,水裡泡著上好的枸杞。

    鍛鍊的間隙,沈欣、教練、陳姐,三人一起休息聊天。

    會所一般過來鍛鍊的人並不是很多,特別是上午、中午,而且是在非週六週末的情況下。另外,如果好多個項目再分流一下,單個的項目上,就更沒多少人了。

    不過沈欣這樣的待遇,也還是特別的。

    至少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

    這段時間下來,沈欣對另外兩人的情況也有一些瞭解。

    從聊天中知道,陳姐並不是老闆娘而是老闆,至於她開這個會所的資源,包括錢及一些必要的社會關係,是其前世的情郎給她的。

    她的老爸。

    陳姐自己所言,「就是做點小生意。」

    但這年頭一般這麼說的,而且是女兒說父親,那多半意味著這生意可能並不怎麼小。

    但沈欣並沒有打探。

    她既不是這個性子,也不覺得應該或有必要打探。

    而比沈欣小幾歲的瑜伽教練,是陳姐的表妹,在這裡打工,算是「掙點外快」。

    女人之間的聊天,能有什麼話題?

    要麼家長裡短。

    要麼男人。

    要麼旅遊或購物。

    再要麼,就是養生和美容了。

    這些是主要的範圍,而在這個女子健身會所,在沈欣和其他兩人之間,可以聊、方便聊的話題,不用多說,也是大體集中在養生和美容這一塊。

    尤其是發生在沈欣身上的情況。

    最初,驚奇於沈欣身上的變化,陳姐確實是非常想打探的,不管是出於經營這個會所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也是女人的原因。

    或許,後者的原因要更重要一些。

    但慢慢地,沈欣身上的變化越來越大,大到已經明顯超出了「普通」的範圍,她反而不打探了。

    而只是以知心大姐姐的方式一個勁地結交。

    這是「軟刀子」。

    而且其中確實帶著功利。

    但偏偏地,至少對沈欣來說,有用。

    話在人說,事在人做,在相處中,沈欣就是感覺陳姐的這事做得……

    讓她不反感。

    甚至,對陳姐的處事手腕和風格,都挺有好感。

    但發生在她身上的情況,又是無從說起的。

    不過今天,她有話說了,鍛鍊結束之後,告別的時候,沈欣從她的背包裡掏出一個東西,然後道:「陳姐,送給你的!」

    陳姐送沈欣出門,回來的時候就見那東西已經被二丫頭給打開了。

    「香?」

    她好奇並詫異地說著,然後隨手從那幾支裡抽出了一支放在鼻底下輕嗅一下。

    「姐,我聞過了,不香,一點味道都沒有。」

    「可能只是味道不明顯。」陳姐道。

    想聞起來香,那太簡單了,這年頭,就是外行也知道,各種香味添加劑,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對於沈欣送的這線香,香,不是問題,不香,才是問題!

    陳姐不玩香,但她的閨密圈子裡,還真有玩這個的,從片香,到屑香,再到脂香、混合香,反正一年下來少說也要燒它個幾百萬。

    聞著鼻底下的這香,反覆聞著,陳姐確實沒聞到什麼味道。

    不要說香了,連那種屬於木料的某種味道或者說感覺,她都沒聞到。

    這就怪了!

    但她至少確定了一點,那就是這香多半是自制的,而不是外面隨便買的那些「妖豔賤貨」。

    其實這一點嘛,不用聞也知道。

    沈欣能送她這東西,而且還小氣巴拉地只有六支,人家隨便一小盒都幾十支的呢!可想而知,這幾支線香肯定是有什麼說頭的。

    「二子,拿個打火機來,點一支看看。」

    會所裡是有打火機的,因為好幾個客戶鍛鍊後,在按摩恢復的過程中,喜歡香薰,也就是在房間裡一邊聽著輕音樂一邊點著香蠟的那種,小情小調的。

    小教練飛快地出去,又飛快地進來。

    隨後,陳姐手中的線香,被點燃。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也不用倒流得太多,只需半小時!陳姐發誓,她一定不會在這個地方,點燃那支香!

    再者,她更絕對絕對不會這麼輕率地,這麼奢侈地,這麼簡直不可饒恕地,把那一整支香,就這麼一下子地用完!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9
第690章 父親
               
    線香點燃之後,前後具體發生了什麼?

    陳好其實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一種如同雨後的清新的味道在她身前散發出來,撲入她的鼻端,讓她不自覺地深吸一口,再吸一口,再再吸一口,然後就是一吸再吸。

    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深而又緩。

    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追逐、感受和沉浸在那種奇特的味道中了。

    彷彿整個人,都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種不可言說的情況裡去了。

    陳好自己也是練過瑜伽的,她知道,那個不可言說的情況,叫做「冥想」,正宗瑜伽而不是美體瑜伽裡很強調的東西。

    以前,她認為這有點扯。

    至少,心理暗示的成分很大。

    但剛才……

    她既沒冥,也沒想,就是點燃了一支香,然後整個人,甚至都絲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地,就被拽進那種傳說中的情況裡去了。

    是線香即將燃盡,靠近指頭,手上傳上已不可忽視的灼熱感,才讓她清醒了過來,恢復正常的狀態。

    而當她清醒過來。

    發現。

    這個小房間裡已經擠滿了人!

    會所的會員,還有服務人員,今天在這個會所裡的,此刻差不多全集中在這裡了。

    不,不是差不多!

    是一個不少!

    陳好目光四顧,發現不止是她們,居然還有她不認識的。

    下一刻,她擠了幾步,走出房門,才發現外面的通道里都是人,至少,也有大幾十號吧?裡面居然還有不少男的!

    「二子,醒醒!」

    讓她一拽,那位小教練也激靈一下,清醒了。

    「叫醒冬芹她們,你留在這裡和她們一起整頓下秩序,把不相關的人請出去。」陳好說完這話,把剩下的那五支線香迅速包好,然後直接朝自己胸前一塞,遁了。

    通道里雖然都是人,但所幸並不是人挨人擠滿了的那種,估計是時間短,再長就不好說了。

    陳好迅速而又輕盈地,如一隻貓般地出了會所,開著自己的小車,回家去了。

    她想到了她的父親。

    陳父只有小學畢業,不過那個年頭這個文化的也並不奇怪。

    當然,那個年頭也沒有現在這麼多的打工機會,陳父能做的,就是一些零工。

    做瓦匠,跟著工頭後面幫小鎮上的人家蓋或修一下房子,那年頭的房子不是後來的房子,像他那樣的小瓦匠,是沒有什麼錢好賺的,更多的,還是只混個吃混。

    不止是修房子,還有修個豬圈,修個沼氣池,以及挖個土建自來水管道什麼的。

    反正所有能找到的活,他都干。

    不干,哪來的吃?

    又哪來的錢供兩個孩子,供人情來往和家用?

    「老爸我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苦,你們一定要好好讀書!」

    這話,簡直就像是緊箍咒一樣地牢牢嵌在了陳好和她弟弟的腦海裡,小時候為了這事,沒少被他們父親捶過!

    哭過。

    也恨過。

    但當姐弟兩人雙雙從北大畢業,成人懂事後,回首過往,陳好第一時間想起的,並不是父親在學業上對他們的苛責以至於打罵,而是過去那些年,父親的苦。

    據說人的大腦並不會也並不能記憶過去的全部,而是會從其中提取某個或某些片斷,來作為「典型記憶」。

    陳好就記起了過去的一幕。

    大概是她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

    她父親穿著褲衩汗衫,赤膊赤腳地,給他二伯家通豬圈。

    二伯二嬸和小鎮上其他幾家的大人在邊上說笑著,不時地也和她的父親說笑著。

    一群小孩圍在這裡看熱鬧。

    那時候,這就是熱鬧。

    陳好自己也是。

    當時不曉事,也不覺得這有什麼。

    只是晚上勞她打水的時候,她嘴裡嘟噥著,嫌父親臭。

    二十年後回憶起當年的事,還有其它的一些片斷,陳好鑽心般地疼,眼淚嘩啦啦地就下來了,哭了一天都止不住。

    當天晚上她就買火車票回家了。

    她只想跪在父親的面前,抱著他的腿,告訴他兩件事:

    一,她長大成人了,懂事了。

    二,她愛他。

    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他們家早已經不住在當年的那個小鎮,而是住在自家開發的別墅式小區裡。

    二十年的時間過去,那個男人,他的父親,也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赤膊赤腳給人家通豬圈的漢子了,托時代發展的大浪潮,也托自己的一身拚勁、狠勁,他早已經成了一地大豪。

    同樣,二十年的時間過去,那個男人,也早已經不是當初精悍的漢子了。

    他盛年早衰。

    他的氣勢起來了,百倍千倍於當年。

    他的身子骨卻弱下來了。

    他的手上腳上,都有厚厚的繭。

    他的左腿有很嚴重的關節炎,走起來喀嚓喀嚓,就像是裝了一條機械腿。

    他的兩隻手臂都患有風濕,一到陰濕天,便痠疼難忍。

    他的胃有過嚴重胃炎。

    如果不染髮,他大半的頭髮都是灰白的。

    如果不時時挺著腰,他沒法讓自己走得好看,身體總是不由自主地向前略有佝僂。

    他的大手,還是那麼有力而又溫暖,但是整個手上都是一條又一條的皺紋,他的指甲縱然精心修剪,也沒法顯得漂亮,因為曾長年被水、濕侵染。

    ……

    太多太多太多。

    從頭到腳。

    一身內外。

    都是毛病。

    而這些,是陳好在其後的日子裡,一點一點慢慢發現的,每發現一點,她的心便多疼一分。

    這些年來,從陳家大丫頭,到陳好公主,她身上所有的變化,都是她的父親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換來。

    從陳家大丫頭,到陳好公主。

    再從陳好公主,到陳家大丫頭。

    陳好收斂了身上所有的驕傲,曾經乳燕離巢,而現在成燕歸來。

    她跟著保姆學做飯,做得比保姆還要好。

    她諮詢當年讀協和的同學,像父親這樣的情況,在飲食等哪些方面,可以作哪些改善?

    她精心盡力地,想給父親添加一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呵護和照顧。

    而自從她回家之後,他父親不論忙成什麼樣,每週都會至少騰出一天的時間來,這一天裡,他們就一家三口在一起,老父老母,還有一個俏丫頭。

    她的弟弟,在國外留學,哈佛大學法學院。

    「爸,要不,我教你瑜伽?」有一次,她曾這樣「天真」地對父親建議道。

    只有當一身病痛,而又不再年輕,才知道現代的醫學到底有多無能力為,再多的錢,也沒有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30
第691章 回來
               
    或許不忍拒絕女兒的孝心,又或許真的想嘗試一下通過自我的手段改善身體,又或許之前就有醫生之類的對他說過了,而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總之,陳父嘗試了。

    在女兒和小侄女的幫助下,每週家庭團聚的那一天,他笨拙而小心地練習著瑜伽,從最淺顯最基礎的動作開始。

    但是。

    不行。

    他頸、肩、腰部的骨骼沒法拉伸。

    不止沒法拉伸,稍微活動大一點,都是刺痛。

    另外,他的兩個腿關節也盡都是如此。

    當天稍微勉強了一下,結果當晚骨關節腫大,第二天早上甚至胃出血!

    這明顯就是屬於另類的「病入膏肓」無法可挽的那種,陳好又急又憂又是自責,眼淚都出來了,倒是陳父很淡定,粗糙的大手拍著她的小肩膀。

    「爸這把老骨頭,就不瞎折騰了,這玩意兒啊,還得你們年輕人來。」

    看陳好還是掉淚,陳父又道:「你別看你爸這樣,其實沒啥大毛病。好好養著,再活個幾十年沒問題。」

    陳好不甘心啊!

    她總算知道瑜伽裡還有一種東西叫冥想,這個東西不講究動作,也不需要折騰,只要「想」就可以了!而她認為,她父親可以的。

    但是。

    不行。

    他父親一直都有輕微失眠症。

    輕量的安眠藥都不怎麼管用,當然重量的也不可能去吃。

    冥想?

    在女兒的苦苦懇求下,陳父又試了試,試後的結果是,「這還是你們年輕人的玩意啊,老爸這種粗人,又不懂文化的,玩不來。」

    ……

    這是一個讓她又敬又愛的父親。

    除此之外,還有憐。

    以及擔心。

    擔心他的身體。

    但陳好又能有什麼辦法?

    錢,他們家不缺,如果花錢就能把身體治好,再多的錢,他們家也花得起。

    可是……

    情況確實如陳父所言的那樣,「其實沒啥大毛病。」

    這很詭異。

    但確實是這樣。

    什麼癌症?沒有。肝硬化?沒有。糖尿病?沒有。甚至就連高血壓,都沒有。

    可不就是沒啥大毛病?

    從頭到腳的那些,身體裡身體外,說得出說不出的那些,不是病。

    也不是傷。

    是「積勞成疾」!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陳好才知道,這實在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一個詞。

    積勞成疾!

    而那疾卻沒法治!

    就像你眼睜睜地看著太陽過了中午之後,向西山一點點地下滑下滑下滑,卻沒有任何一丁點兒的辦法。

    都說人的成長需要契機。

    有時候過了十年八年,甚至幾十年,都迷迷糊糊。

    但經過某一事,突然之間,就成長了。

    陳好就是這樣。

    是父親的身體,讓她徹底地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成年人」了。

    那種領悟,不是欣慰,而是苦澀。

    她寧願永遠都不懂。

    永遠都能蹦蹦跳跳瘋瘋癲癲。

    能沒心沒肺地和好友閨密一起去國內國外掃街,穿越半個地球連時差都不用調。

    能不顧形象地從小吃街的這頭吃到那頭,又或者計畫著,那些百年老店、經典名店,這個月吃哪幾家,下個月吃哪幾家,能把大半年的計畫都做好了。

    再不能了。

    好像人生突然地走過了一個檻,以前能、以前玩得很開心、以前甚至激情澎湃的那些,都被一道玻璃門擋在了身後。

    轉過身來還能很清晰地看到,距離並不遠。

    但是回不去了。

    ……

    心情很激動,也很急切,但陳好的車子開得很慢,腦子裡一直在翻滾著很多事情。

    回到小區,保安亭看到她的車子,早早地升起欄杆。

    車停在自家門口後,陳好猶自坐在車裡發愣。

    音響裡正放到「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

    不錯的一首歌。

    要不然也不會拷在裡面。

    但這時,陳好聽來,卻覺得有點刺耳,伸手直接把音響給關了。

    隨後,她就一個人坐在寂靜無聲的車裡,在自家的門口,發呆了兩三個小時。腦子裡亂哄哄的,想了好多東西,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今天週二。

    父親不在家,母親做保養去了。

    回過神來,陳好給父親打電話:「爸,你回來!」

    陳父正在自己公司開會,一個很重要的集團管理層會議,一般會議甚至是高管級會議,哪怕是涉及到公司相當動向的,他早已經都不必再參加。

    他是集團的天。

    作為集團的開闢者,他對集團的掌控力,就如同太陽在太陽系中的位置。

    接過電話,他道:「小好,什麼事?」

    「你回來再說!」

    「好,聽我家閨女命令。先透露一下,說,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好吃的?我開完會立馬就回去!」陳父呵呵。

    這個會,在這個電話後又開了差不多四個小時。

    等陳父到家的時候,天早已經黑了。

    飯菜早已經做好,保姆做了兩道大菜,陳好和她媽媽一人做了個小菜。

    不管陳父在不在家吃,他們家的晚宴一向都比較簡單。

    陳父回來的時候,客廳裡還飄蕩著飯菜的香味。

    但已經飢腸轆轆的他並沒能第一時間享受到晚餐,而是直接被他的女兒拉到了她的琴房裡。

    二樓,很大的一間琴房,當初是做了隔音設置的。

    別說門,哪怕窗口部分,也是特製。

    一家三口進了琴房,關上門,拉好窗,打開燈。

    「小好,耍什麼把戲?我餓著呢!」陳父一直笑呵呵著,說著這話時,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在女兒面前,他的性子一直都很好,更從來都沒有把壞脾氣帶進家裡來過。

    姐弟倆小時候,陳父對他們又是罵又是打的,不聽話的時候照打不誤,但自從上大學後,陳好卻是沒聽過父親一句重話,更別說打了。

    而這兩年來,在家裡,更是她「管著」父親。

    「爸,你坐下,就是躺著也行。」

    陳好讓父親和母親都坐下。

    不是椅子上,而是地上。

    琴房的地面是鋪著厚厚的毛毯的,很乾淨,硬要說的話,說是一塵不染也沒錯。

    陳父帶著詫異地坐下,坐下後,他的兩手撐在身後,身體微微後仰著,一方面是放鬆一下身體,另一方面也是如果身體前屈著,他的腰會有點受不了,難受。

    又或者說,他的身體,不適宜他坐在地上這種動作。

    這情況,小好是知道的。

    就在他的詫異間,他看到女兒端了一支線香過來,然後在他的面前地上,點燃。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30
第692章 沉醉
               
    「小好,這香哪來的?看起來挺別緻的。」陳父微微眯著眼睛,呵呵笑道。

    他的眼睛不太好。

    與近視無關,而就是人到中老年後的自然性混濁,相較於一般的中老年人,陳父的情況,要稍微不太好一些。

    陳好沒有回答,而直接就是把手中點著的打火機湊上了線香。

    打火機熄掉,線香燃起。

    沒有煙,又或者說那煙淡微到看不見。

    只見得線香的最上頭出現了一個小紅點,而就在這個小紅點的映襯下,緊靠著小紅點的線香處,呈現出一抹清淡卻驚人的晶瑩之綠。

    這是陳好之前在會所的時候沒有發現的。

    就那一丁點兒小小的綠,陳好卻彷彿看到了世間最動人的顏色。

    那一抹晶瑩,映入她的眼中,似乎同時也映在了她的心裡。

    不止是色,更有香。

    同樣是世間最動人的清香,就在這剎那,如曇花般綻放。

    陳好的清醒,也就比中午在會所的時候多持續了幾秒的時間,隨後,她如前一次一樣地,迷失。

    說迷失其實是不準確的。

    因為既不迷,也沒有失。

    而只是沉醉。

    極度的沉醉。

    身體所有的心神和注意,都被那清香所吸引了,沉醉於其中,連哪怕是一點點的注意力,都不想投放在外界,投放在其它的地方。

    所以,就表現出了這種彷彿迷失的狀態。

    又或者說,迷失是魂不守舍,心神不知道跑哪去了。

    而現在這狀態,卻是魂只守舍,只是牢牢地守著這個「舍」,在類似於半醉半醒的奇特狀態中,感受著身體與那清香的交融。

    清香一點點擴散,融入身體。

    身體彷彿也同樣地一點點擴散,融入那清香。

    彼此之間,慢慢漸漸地相互融合,直到徹底地融合在一起。

    而到了這個時候,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神,彷彿都在極度的舒暢和沉醉中,「睡」了過去。

    這一次,線香不再是拿在手中,而是被放在托盤裡。

    也所以,不再有燒手的灼熱把陳好驚醒。

    其實,如果有旁觀的視角來看,就會發現,也就是在線香燃完大概十到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裡,這琴房裡的三人就先後清醒了。

    但清醒歸清醒,沒有人想動,沒有人想說話。

    甚至,沒有人想清醒。

    他們明明清醒了,但心神愣是「裝瘋賣傻」、「裝模作樣」,仍然貪戀於那種身心俱皆沉醉的感覺中。

    呼吸,也依然是自然而然地深而又緩。

    是身體試圖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最大程度地汲取那清香。

    線香雖然燃盡,但線香所綻放出來的清香卻仍然瀰漫在屋子裡,遠不到散盡的時候。

    只不知為何,同樣的清香,卻彷彿缺了剛才的某種味道或感覺,而那種味道或感覺,才是身體和心神最喜歡的。

    於是,又過了大概半小時左右,房間裡,三人幾乎同時地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唇,動了動身體。

    這也意味著,三人真正地告別了剛才的那種狀態。

    雖然,身體和心神還是被影響著,並沒有立時回覆到正常的情況。

    「小好,這香哪來的?」陳父問道。

    剛才點香的時候,他就這般地問過一次,但那個時候,他是笑呵呵地說的,既漫不經心,也未曾著意。

    而此時,他是很認真很認真地問著。

    「我記得,你以前有一幫玩香的朋友,是……」

    「不是!」陳好很快地說著話,既是回答,也是打斷,「爸,你感覺怎麼樣,如果是點著這個香,你能不能冥想?」

    「冥想?」陳父沉吟著,「冥想就像是剛才那樣?」

    陳好點頭,連連點頭。

    「那倒挺好,挺好的。」陳父說著,然後也是不自覺地微微頷首,並再次強調了一遍,「是挺好的!怪不得小好你以前要我做這個冥想,這確實是個好東西啊!」

    「不錯,不錯!」

    他又說著,然後握成散拳的兩手從身後的地上拿起,豎舉過頭,連連地伸了幾個懶腰。

    這個時候,不論是陳父自己,還是他的老伴,又或是陳好,都沒有發覺,這是一個對普通人來說很正常也是再正常不過的習慣性動作。

    但對陳父來說,不是這樣的。

    因為腰脊不是很得勁的原因,他都不知道多久沒做過這個動作了,他自己更是忘了,他會做這樣的動作。

    而這時,是身體「自發自主地」,讓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了伸懶腰的動作,而且一伸就是幾個。

    「小好,冥想確實有作用,我這腰感覺都好像輕鬆點了!」

    陳父還是沒意識到,說著這話,他站起身來,在房間裡悠悠走著,算是活動一下久坐的身體。

    走了幾步後,他略有點奇怪地停下步來。

    身上好像有點怪怪的。

    怎麼說呢,一點都不像是在地上坐了好大時間而且還一直都一動沒動的樣子。

    更沒有什麼身子發麻的情況。

    身體很放鬆,很輕快,就像是蒸了一次桑拿,然後又小睡一陣醒來後的樣子。

    不,也不對。

    比那要舒服太多了!

    只是感覺上,稍微有點像。

    「想不到冥想這東西,還真是神奇啊!」陳父喃喃說著,差不多算是自言自語。

    陳好和她母親在說話,她母親連趕番地問著她一些話。

    陳父聽著。

    其實老伴問的,也都是他想問的。

    「鬼丫頭,這香哪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

    「朋友?」

    「嗯,我剛認不久的一個小妹妹,她是會所的會員,在我那裡學瑜伽的。」

    「你有沒有問她這香是哪裡來的?哪裡有賣?」

    「還沒問,她中午才送我的,估計不是買的。」

    「那你趕緊問問啊,現在就問!」

    「我手機裡沒她號碼。」

    倒不是陳好疏忽,也不是不用心,而是當初辦卡的時候,沈欣就沒留號碼,也沒留地址。

    這種情況也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把會所裡那些會員的信息拿過來,好些人都只留了個名字,而且還是化名又或者說網名!

    畢竟是對外營業的俱樂部,總不可能不留電話就把人家拒之門外吧?或許有俱樂部是這樣的,並且還實名制,連身份證號碼都要登記的,但陳好的這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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