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8955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1
第643章 特別情況
               
    熱鬧是那些老爺子以及兩位老人的,與許廣陵無關。

    自觀日台建成之後,基本上,他的足跡就不再踏到這裡來了,就算來,也只是夜晚的時候,偶爾地給觀日台邊界的那些荷花,用靈氣元氣給澆灌一下。

    自一些首長以及曾經的首長參觀了無名山之後,不少老爺子就留在這裡不走了,同樣也有不少老爺子聞風而來,比如以前許廣陵去長白時,聯絡兩位老人的那些人。

    這種行為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不這樣,才不正常了,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好山好水好風光,就不說那些食材了,單是來到這裡,呼吸幾口空氣,整個人都像是年輕了好幾歲……這對於那些老人來說,能抵抗得了?

    不可能的。

    這些老爺子的地位,高低不同,成分色彩也不同。

    有秉國者,有封疆大吏,有給國家做出過特殊貢獻的院士級人物,還有其它體系中的大佬級人物。

    也有一些老戰士,可以用已經很是含糊不清的口氣,直接叫章老先生為小章的,而這位「小章」還很尊敬的那種。——老實說,這種老爺子,已經越來越少了。

    跨入二十一世紀之後,可以說,哪怕是舉國上下,其數量也都是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而且要不了多少年,就不是越來越少,而是完全就沒有了。

    過去那些烽火連天的歲月,那種江山飄搖的日子,也將隨著他們的漸次離去,而徹底地成為歷史。

    連自己的老師都尊敬的人物,許廣陵又有什麼話說?

    所以隨著這些老爺子的到來,山腳下的藥草種類,又擴大了很多,而那些,原本是不在計畫中的。

    但他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那些老爺子中的絕大多數,許廣陵都沒有朝過面。

    始終。

    最大的原因並不是避嫌,避免一位神秘側的人物與國朝諸多重要人物攪和到一起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測和防範,而是,於許廣陵來說,既沒有必要,也沒有意願。

    所以,但凡與那些老爺子相關的事情,一切都交給兩位老人就可以了。

    該如何對待,就如何對待。

    而許廣陵自己,則全程地置身事外。

    不過這一天,這個不明文的規則被打破了。

    「拙言,有個人身體狀況突然出現問題,你過來一下,能調理的話,給稍作調理一下。」這一天上午的時候,章老先生找到許廣陵,這般說道。

    那些老爺子,住到這裡之後,除了各自本身就有的醫生和看護,大佬方面也給安排了綜合的醫護資源的。

    有什麼問題,小問題也好,大問題也罷,其實是輪不到許廣陵出場的。

    別說許廣陵了,哪怕是前御醫章老先生,估計也沒什麼出場的機會,畢竟生不如熟,遠不如近。

    而且,章御醫都退休不知道多少年了,現在出手,這是炫耀自己寶刀未老呢,還是搶別人飯碗?又或者,作為老大哥對後輩放心不下?

    總之,不管什麼理由,他再出手都是不合適的。

    章老先生都不合適,作為其弟子且在醫林中根本就是默默無名的許廣陵就更不合適了。

    而且那些老爺子中,除了極少數的幾位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許廣陵的身份,甚至,他們都不知道許廣陵的存在!

    許廣陵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山主」,實話實話,知道的人沒幾個。

    當然,那些尖刀們要例外。

    雖然其實也就錢紹友等不多的人對他熟些,其他的好些也就遠遠地在不同的場合下見過那麼一面兩面,但「許神仙」之名,卻是傳遍了整個基地的。

    都不止是這個基地。

    在好些系統中,「許醫生」的名頭,都是在暗地裡默默相傳著。

    對老師的召喚,許廣陵略感奇怪,「老師,什麼人,您的老上司?」

    許廣陵笑問道。

    章御醫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御醫的,其同樣也是從小醫生一步步升上去的,這個過程中,他的病人可就多嘍,而且不排除其醫治過的一些「小病人」,後來身居顯位,然後現在進入了能來到無名山調養的序列中。

    「我的一位老首長。」章老先生道。

    聽了這話,許廣陵也就不再說笑了,而是和老人一起,腳步加快地走了過去。

    地點不是山腳遠處那些老人的居住處,而是就在觀日台。

    一眾醫護人員較遠地圍著一個靠躺在輪椅上的老人,那位老人呼吸急促,不時地咳出痰來,很艱難的樣子。

    「首長,您的情況真的不是很好,需要進入急救。」一個中年醫護彎腰湊在老人耳邊大聲說道,一副急得都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那老人慢慢地卻又態度堅決地豎著手。

    「小劉,我插個手。」章老先生走到跟著說道。

    那人顯然是認識章老先生的,雖然看到出來他對章老先生的這話或者說這表態有點吃驚和奇怪,但在吃驚和奇怪之餘,他卻是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就微躬了下身,然後退在一旁。

    「拙言,喏。」章老先生對許廣陵頷首示意了一下,然後他自己同樣也退在一旁。

    「章師,這位是……」

    這下那位中年醫護略有點忍不住了,問也退到他身邊的章老先生。

    「我的關門弟子。」章老先生道,「放心。」

    那位中年醫護放不放心且不提,反正諸多醫護此時的目光都聚集在許廣陵身上,同樣,也包括在觀日台上日常留連的不少老人。

    許廣陵也並沒有靠很近,而是離那位老人有兩步之遠。

    以他今日的眼力,看任何人,包括病人,觀察其身體的運作情況,哪怕具體到很細緻,也不需要一秒鐘的時間。

    準確點說,是看一眼的時間。

    一眼過去,一切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面前的老人,此刻,看起來是犯了急病,其實不是,而就是心肺系統功能太弱,太過老化,而產生的「正常性紊亂反應」而已。

    不過,說來輕描淡寫,問題其實很嚴重,因為一旦紊亂順不過來,很可能就是熄火。

    這個情況老師肯定也是清楚的,所以才叫了他來。

    因為這個情況,一般人確實沒什麼好辦法,包括自己的老師在內。

    若是以前,許廣陵可能也沒轍。

    哪怕回天針也不行。

    回天針雖說是「回天」,但它一樣是有消耗的,而那種消耗,眼前這位因為年齡關係,早已經走到瀕臨油盡燈枯地步的老人,是承受不起的。

    但對於現在的許廣陵來說,只要不是真正地「壽盡天年」,那就沒什麼問題。

    靜靜地站了大概有兩分多鐘之後,許廣陵轉過身來對章老先生道:「老師,交給你了。」

    然後,他就這樣退場。

    其間,沒有任何其它的動作,也未和其他人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神上的交流都沒有。

    這種怪異,惹得幾乎所有人都目送著他的離去。

    當然,很快地,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那個輪椅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1
第644章 拜託
               
    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這大概是任何一個「上位者」都會心有感觸或最終會心有感觸的話,不管這個上位者是一個小作坊的坊主,一個小團隊的隊長,還是一個大集團、大組織的帶頭人。

    名操於人手,有心腹之患;器操於人手,有肘腋之憂。

    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時候,在章老先生的客廳裡,一次課後閒話的時候,許廣陵還和兩位老人好好地討論過一番這個問題。

    但如果考察許廣陵的情況,會發現,他卻是「名與器,皆假人。」

    廣陵集團,名也罷,器也罷,皆操於大傻和佳公子之手,許廣陵現今,別說認識其中的任何一個員工,他就連自家的店面,都未曾踏入過。

    中藥集團,是這樣的。

    蒲公英集團,是這樣的。

    就連那個小小的香水方面,許廣陵也只是在初始時做了技術指導,隨後就完全地放手於伊藤真桐和鄭琴,就連相關的人手調度方面,也是讓她們自個和大佬商談。

    無名山的出產供應體系……

    無名山的安全佈防體系……

    應該說,和兩位老人比起來,許廣陵才是真正的「隱」。

    但一切的根由,就在於,他是「大宗師」,其它的一切,都要為此而讓路,不論是「名」,還是「器」。

    擁有大宗師的身份坐鎮,從而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外部資源和環境之後,許廣陵已經完全稱得上是心滿意足、無慾無求、非常佛繫了,於是,他已經慢慢地習慣了「隱身」。

    這一天,還是他第一次如此高光地出現在那些老人面前。

    然後,差不多就亮瞎了他們的眼。

    都是一群人精、老狐狸,應該說,沒有一個例外,不管他們曾經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什麼行業,也不管他們現在七老還是八十,又或九十過百。

    許廣陵就露了一面,出場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哪怕加上進場和退場也都不到五分鐘,然後,所有那天見著他的人,便都已經把他和私底傳說中的那個「神仙」聯繫了起來。

    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這位神仙只站了兩分鐘,什麼都沒做,然後……

    然後不可說也。

    許廣陵沒想太多。

    具體地說,在這件事上,他什麼都沒有想。不過就是老師召喚了他,然後他不動聲色地小小出手了一次。

    如此而已。

    用「雁渡寒潭,雁過而潭不留影」這句話來形容都嫌太重了,因為事實是,就算是雁過的時候,那潭上也是沒有影子的。

    但這是對許廣陵來說。

    對當天在場的其他人,可不是這麼回事。

    「不動聲色地小小出手了一次。」

    不動聲色?

    小小?

    在這件事發生之後,當天、第二天、第三天。

    第四天早上的時候,大佬見到許廣陵時,還未曾走近,他就已經滿臉堆上了苦笑,「小許,許醫師,許神仙,我是真的頂不住了……」

    咋了?

    許廣陵初一聽他的這話,還莫名驚詫。

    不過識竅成就之後,他的心神、意識反應早已經臻至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步。

    所以大佬話音只是方落,那件當時就未曾進入許廣陵意識中的事情,其所有可能的影響和後續變化,就已經都一條條、一縷縷地,呈現於他的念動之間。

    不過許廣陵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大佬。

    此刻的衛大佬又哪有半點大佬的樣子?說他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小學生還差不多,尤其是這位小學生還搓著手,他以為自己是一位舊時的老農在搓麻繩呢?

    話說許廣陵之前是有應兩位老人的要求種了一片麻的。

    高高的,像是玉米桿一樣,不過比玉米桿細不少,另外它也沒有什麼散亂的枝葉,基本上可以看作是就一根桿子往上長。

    長成後,用它的外皮隨便搓搓,就是一根麻繩。

    那片種植了麻的地簡直是讓兩位老人「老夫聊發少年狂」,他們搓了各種各樣的麻繩出來……

    「許神仙,救命啊!」

    搓了半天空手,大佬嘴裡冒出這麼一句。

    許廣陵還是沒說話,就看著他表演。

    是表演麼?

    還真不是!

    大佬這一刻的苦相,還真有九成九不是扮出來的,而是真的被威逼、利誘、騷擾到受不了。

    「小衛啊,想當年,當年那時候,窮啊,大家都窮,揭不開鍋那種窮,有一天晚上下大雪,好傢伙,那雪大得能把大半個人都裝進去了,三更半夜地,有人敲門。」

    「我去開門,你道是誰?」

    「是你爺爺啊!」

    「你爺爺說家裡沒米了,小伢子餓得哭。」

    「我把家裡僅剩的半斤小米給了你爺爺,第二天,全家餓了兩頓。」

    ……

    「衛小子啊,你現在也是大人物了,級別比老頭子我都還高了,說指揮,我肯定是指揮不動你了。」

    「不不不,你不用否認,這是事實,人啊,不服老不行,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嘛,我們這些沒文化的老一輩,同樣也是講科學、講道理的。」

    「只是,老頭子我現在不是還沒死嗎,就是身子不大爽落,估計也快了。」

    「衛首長啊,你看,能不能找人幫我老頭子看看?也不用大張旗鼓地勞煩很多人,就前天看張老頭的那個年輕人就行,你看,能行不?」

    ……

    「小衛呀,我是你柳爺爺啊。」

    ……

    「喂,您好,哪一位?」(衛大佬接電話)

    「啊,爸?哦,趙爺爺,我記得的,我肯定記得的。」(衛大佬聽電話)

    「趙爺爺您好,我是小衛啊。」(衛大佬打電話)

    ……

    十分鐘後。

    「事情真有這麼嚴重?」許廣陵微笑道。

    接下來是兩人的一段對話:

    「琴姑娘如果有要求,你會聽嗎?」

    「不一定。」

    「琴姑娘的父母知道你了,如果有要求,不會很過分的要求,你會聽嗎?」

    「呃,不一定。」

    「研究所那邊,老徐如果有要求,你會聽嗎?」

    「看情況。」

    「你的周老師如果有要求,你會聽嗎?」

    「呃,還是看情況吧?」

    「陳前輩如果有要求,你會聽嗎?」

    「呃……」

    「章前輩如果有要求,你會聽嗎?」

    「呃……」

    對話以許大宗師的變成啞巴而告終。

    「小許,許醫師,許神仙,拜託了,千萬千萬拜託了!也不要太多,就一次簡單的常規檢查就行,你看?」

    大佬變搓手為兩手合十,像是拜佛。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1
第645章 小許醫生
               
    這個要求,是許廣陵不能拒絕的。

    主要的原因倒不在於這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在於,許廣陵想到的是,老師之前為什麼讓他出手一次?

    是單純地想要延長一下那位老將軍的壽數,還是,特意讓他露一手呢?

    許廣陵不能判斷,兩者皆有可能。

    前者自不用說,合情合理。

    後者,大抵是老人想讓他不要那麼「獨」?這同樣合情合理。

    不過,無所謂了,是什麼原因都不重要,眼前,就應衛大佬之意,再小小地出手一次得了,許廣陵甚至立即就有了一個計畫,那就是順便收集一下數據,成立數據庫。

    關於病人的身體運行情況的數據庫。

    身為大宗師,在對於身體包括整個身心系統的運行瞭解上,許廣陵已經臻至一種相當的高度,但這是以自身為模板的,了不起再帶上兩位老人,總體來說,這是一種「良好」的數據模板。

    對於不良好的、錯綜複雜的,以至於每況愈下式的數據模板,他的瞭解是有欠缺的。

    而當下這些老人,就是極好的素材。

    所以許廣陵慷慨地應諾了一聲,就揮袖子幹了。

    地點還是在觀日台。

    不過這時的許大宗師,就不冷淡不孤高了,而是態度溫和言笑晏晏,當每個老人身邊的醫護人員介紹時,許廣陵完全一副小學生探望老前輩的架式。

    「哦,柳老,您好您好!看您的這樣子,再精神個三五十年沒問題!」

    他客氣,人家更客氣,並且都不需要介紹的,完全就是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樣子:

    「小許醫生,你好!」

    「這人吶,一老了,身架骨就不是自己的了,吃吃不香,睡睡不好,就是走路都要人扶,整個世界都糟糕透啦,沒意思得很!」

    「再活三五十年?我不要那麼多啦!再活個三五年就行,就這還是後輩死皮賴臉要求的。」

    「我啊,現在不是為自己活,是為後輩在活!」

    年紀應該已經在九十多的柳老先生斷續地說著這話,哪怕說得很緩慢,一個勁地說了這麼多,說完後也是一陣氣喘。

    稍歇之後,他便又道:

    「小許醫生,你看你看,這有什麼意思?」

    「老頭子當年是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現在,活成個烏龜大王八啦!」

    許廣陵微笑安慰:

    「柳老,還是有意思的。」

    「這不是苟且,而是隱忍,是生命走過千山萬水走過春夏秋冬後,還倔強著,向老天爺乞命活。您老以為活得沒有尊嚴了,在晚輩看來啊,這就是尊嚴!」

    聽著這話,柳老先生顫巍巍地拉著面前年輕人的手,不說話。

    周圍也是一片沉默。

    不是許廣陵的這話有多得體,更不是有多高深,而是他的這番話,簡直是完全說中了在場絕大多數老人的想法和感受,也可以說,就這一句話,就不知道將彼此間的距離感,給拉近了多少!

    而這,基本上,是正常的年輕人所不能做到的。

    哪怕那個年輕人「神秘莫測」。

    接下來也無多話,許廣陵為這第一位的柳老先生作檢查。

    其實還是那話,看一眼就夠了。

    但許廣陵還是做足了姿態,看了足足有兩三分鐘。——雖然在別人看來,兩三分鐘已經是極快極快了。

    人最重要的,是五臟。

    而與心、肝、脾、肺、腎這五臟對應的,是五腑,小腸、膽、胃、大腸、膀胱。

    髒盈腑虛。

    五臟是實體,如同加工廠,五腑則是加工廠附屬的渠道或者說溝渠。

    一個人臟腑的好壞程度,基本上就意味著這個人身體的健康程度,而當許廣陵的目光看向柳老先生臟腑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一片斑駁。

    心率不齊,嚴重不齊。

    肝硬化,不是病症上的硬化,而是正常的老年退行性硬化。肝脂代謝失常,血脂有點高,也不能吃肉。

    脾虛氣陷,水谷運化失調。

    肺氣腫。

    腎嚴重虧損,水代謝失調,動不動地,要麼就全身水腫,要麼就陽氣上亢,頭暈目眩。——低燒感冒什麼樣子,這位老人就會是什麼樣子。

    感冒的感覺,是很不好受的,不過一般人的感冒,難受的時間最多也就是幾天,而這位老人一年很可能超過一百天是那個樣子。

    這位老人的心肝脾肺腎,沒有一個打分能超過五十,甚至連四十都達不到,就是最好的心臟,也只是堪堪能上到三十,而其它幾樣,要麼二十多,要麼十幾。

    而除了臟腑問題之外,這位老人的其它情況:

    高血壓,不是太嚴重,但是一天中血壓相當不穩,早中晚相差會很大。

    腰部肌肉勞(老)損,腰椎間盤突出,這位老人的後腰部,應該是始終都處於隱痛之中,而估計其已經習慣了這種隱痛。

    此外,老人的肩椎、頸椎、手肘、手腕、骨盆、膝蓋、足踝處,都存在著大小不一的問題,或是炎症,或是骨質增生,或是風濕性關節炎。

    ……

    這簡直是一個人,就是一部病症大全。

    老實說,單純從身體層面而言,人活到這個地步,真的是什麼尊嚴都沒有了。行坐吃睡,沒有一樣不需要小心翼翼,就這,人對身體的感受還一直都處於「難受又不得不受」之中。

    然而,這又確實是世間千千萬萬老人的共同歸宿。

    也許有老人家的情況比這好一些,或好不少,但身體總體的走向趨勢,卻確實就是這樣的。

    五臟漸衰。

    五腑漸弱。

    然後身體內的河道逐漸淤塞,本來通暢地流動著水的河道,開始長滿各種雜草,而漸漸地,這些雜草,把本就已經所剩不多的水給日耗夜耗,直到完全抽乾,使水斷流。

    戲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這兩句詩於此時此刻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許廣陵的意識之中,然後他心中就微微地嘆了口氣。

    這感嘆,是真實的。

    感嘆於生命的衰弱和卑微。——好日子,不會一直持續,壞日子,終有一天會來。

    也所以,古往今來,有很多過來人,說著關於身體、關於生命的話:

    「健康是最重要的。」

    「節飲食,慎起居,實卻病之良方。」

    「衰後罪孽,都是盛時作的。老來疾病,都是壯年招的。」

    「疾病有成千上萬種,但健康只有一種。」

    ……

    完全可以說是汗牛充棟,不勝枚舉。

    只是,就如病時方思平安即喜樂、老時才念少壯即天堂一樣,未生病的時候,未走向老邁的時候,又有誰會想起去關注「身體」這個最關鍵的背景呢?

    有的東西,必待失去,方知其珍貴。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甚至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1
第646章 三針
               
    許廣陵一直以來,相處的兩位老人只是章老先生和陳老先生,時間久了,下意識地也就以為老人家就是這個樣子,卻未去想,這是兩位「非典型」老人。

    兩位大宗,一位醫學上的大宗,一位武學上的大宗。

    兩個開了竅的人,一個開了頂竅,一個開了頂竅兼兩手心竅。

    這樣的老人,普天之下,估計也是屈指可數的。普通的老人,又如何能與他們相提並論?

    此刻,在場的這些老人,從世俗的意義來講,其實,也都不是「普通的老人」,他們又有誰不是養尊處優之輩?誰沒有專門的生活護理,誰沒有專門的醫護人員?

    但。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從生命的立場而言,他們和普通的老人一般無二。

    生命並不因他們社會地位的尊榮而有所偏愛,睡有講究,吃有講究,護理有講究,醫治有講究……林林總總,最後,該一身病痛的,依然還是一身病痛。

    普通老人是什麼樣子,他們一樣是什麼樣子。

    不求大道出迷途,縱負賢才豈丈夫?

    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

    只貪利祿求榮顯,不顧形容暗悴枯。

    試問堆金等山嶽,無常買得不來無?

    這是道藏中的一首小詩,許廣陵此刻想來,只是淡淡微笑。

    不是居高臨下。

    也不是看透榮華。

    而是,一切,又哪有那麼容易?

    若所謂的「大道」最終求不來,那所謂的求大道本身就是迷途,反不如貪利祿求榮顯來得踏實。

    只是,「形容暗悴枯」,這確實也是一個大問題。

    至少,假若生命可以用金錢來換,如果存在這麼一個轉換通道的話,在場的絕大多數老人,估計都會拼了全部或至少過半的身家,來置換的。

    生命都到了這個程度,金錢算什麼?那真的只是王八蛋。

    對在場的這些老人來說,一百億、十億、一億、一千萬,估計沒有任何區別,當然,再少就不好說了,畢竟生活還是要有著保障,雖然他們大多數的花費,都有國家來支出。

    也不排除他們中的一些,甚至不少,兩袖清風。

    許多老一輩,清白得連今人都不敢相信的。

    許廣陵又想起了道藏中的很多人。

    他們要不是進士及第,要不就是「累進士不中」,要麼是太守之子,要麼就是縣令之子等等的。

    真正的升斗小民,卻是寥寥無幾,或者說,跡近於無。

    就如「不求大道出迷途」的小詩作者,即是進士。

    想來也是,為五斗米而奔波而折腰的人,又哪有時間、哪有精力、哪有心神去求什麼大道?他們要求的,是祿米,要拜的,是財神。——這或許不是大道,卻是實實在在的正道!

    從當前世界醫學的整體進展看,其實正在從藥轉食、從外轉內,從醫療轉為鍛鍊,禁食、瑜伽等等替代醫學的興起,正昭示著這樣的一個趨勢。

    只是,才只是一個苗頭而已,說是星星之火也不為過。

    全民修道的日子或許會有的,這畢竟是生命的本能需要,沒有人能夠拒絕來自生命本身的甘甜。

    但那應該是在未來。

    社會資源極度豐富之後,任何人自出生起,一生的衣食都不求而自足。然後整個的社會活動不是偏向於衣食,而是向著更高層次、更多元化的方向進展。

    屆時,遍佈於民間的,可能就是「太陽系研究社」、「蝴蝶研究協會」、「修道館」等等的什麼東西了。

    那得是多少年後呢?

    兩千年後?

    兩萬年後?

    想著這些,許廣陵再次微微而笑。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莊子的這句話,說得太tm得真理也太tm得冰冷和殘酷了。雖然,這句話看起來頗有詩意的樣子。

    說是「就一次簡單的常規檢查」,當然不可能只是檢查。

    現代醫學雖然還不能站在大宗師這樣的一個視角和高度來對身體健康作一個總體而細緻的評判,但基本的診斷,總是有的。

    許廣陵若只是檢查,有什麼用?

    所以檢查了之後,他開始針灸。

    許廣陵說了之後,馬上,一張針灸用床被搬到了觀日台上。

    這是一個能升降的小床,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柳老先生緩緩躺在了床上,側躺。——臥躺的時候,心肺都會難受,同時腰部的疼痛也會加劇。

    所以,好多年了,這位老人睡覺的時候都是側躺,而且只能左躺,右躺的時候會有偏頭痛。

    也因此,長期以來,他的上半身也有點佝僂。

    許廣陵取針的位置,是手腕、腳腕,以及腦後。

    這主要是為了方便。雖然無名山周邊依然是一片綠意,看不到幾片紅黃的葉子,但從時節上來說,確實已經是深秋了,白天的溫度,不到二十度。

    就如此刻,許廣陵判斷若無誤的話,周邊空氣中的溫度應該是在十七點六度左右,正負零點一度。

    這樣的溫度下,去除衣物,對這樣的老人來說顯然是極不適合的。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取針在什麼位置,對許廣陵的針灸其實是沒什麼影響的,縱有,也是微乎其微,因為他針灸的本質,本就不是「針」,而在於「灸」。

    一針通五臟,一針通五腑,一針通百脈,一針通百骸。

    一針澤全身。

    手腕、腳腕、腦後,這三個位置,其實也只是需要其中之一就可以了,另外兩個純屬多餘。

    但許廣陵這是做給其他老人及周邊醫護人員看的,只取一個位置,在效果出來之後那就太驚世駭俗了,雖然,取三個位置,結果出來後,還是會一樣的驚世駭俗。

    好在,從一開始,在這些老人眼中,在這些醫護人員眼中,他也就本非尋常人。

    所以,也沒有什麼大所謂了。

    三針,三個位置,也只是把「驚世駭俗」的層級略微降低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檢查,兩分半鐘。

    針灸,一樣是兩分半鐘。

    而針灸之後,效果一時之間其他人卻是不知道的,因為在取了針之後,老人已經呼呼地進入大睡狀態了。

    因為心肺都不好的關係,所以老人睡著的時候是打著鼾的,並且有明顯的雜音。

    但許廣陵還未給第二位老人作診治時,在場好多人的目光便都直了,尤其是柳老先生身邊的那些醫護人員。——

    就在許廣陵取下了針不到一分鐘之後,睡著的柳老先生,無意識地翻了下身。

    他由側躺變成了臥躺!

    而變成了臥躺之後,從其臉上的神情明顯看得出來,他的眉頭先是微微皺了一下,然後又迅即舒展開,隨後,便連呼吸,似乎都順暢了很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2
第647章 神仙
               
    好多年都不能躺的人突然就能躺了!而且還是在睡夢之中!

    原因僅僅是兩分多鐘的針灸!

    這是怎樣的一種神奇?

    在場的人沒有驚呼,也沒有什麼大喊不可思議之類的,而是,所有知道柳老先生之前情況的人,眼都直了。

    其實知道情況的人,很多!

    因為這些老人麼,平常關注的已經不再是家國天下了,當然柴米油鹽之類的更不需要他們來關心。

    那他們關心什麼?

    就是身體啊就是健康啊。

    老人們在一起,不管相識不相識,最先或最多談起的,必是身體的健康問題。這不分身份地位,鄉老和國老都一樣的。

    「你身體怎麼樣啦?」

    「其它都還好啦,就是眼有點花!」

    如此等等。

    而這一刻,看到柳老先生的情況,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眼光直直地盯著那張小床,彷彿那上面躺的不是一個耆耋老人,而是有著什麼絕世寶藏一樣。

    但就算是絕世寶藏,也未必能引得在場這些老人的全部目光吧?

    然後下一刻,目光被移到了許廣陵的身上,此刻,在這些目光中,許廣陵當是和神仙一般無二了。

    其實許廣陵剛才的治療,是有保守的。

    或者說,是很保守的!

    他只是解除了柳老先生最大的病痛,腰部疼痛以及整個脊椎方面的問題而已,做到這個程度,應該已經差不多了。

    以許廣陵現今的能力,極限施為的話,讓其百病全消不說,從某種意義來講,甚至可以讓其一定程度地「回返青春」,但那就太逆天了。

    造成的影響會太大。

    甚至連國家的政治生態,都可能受到不小的波及。

    那並非是許廣陵想要看到的,他更不想捲進任何可能的風波,所以,就現在這樣,就好。

    正所謂,過猶不及。

    解除這些老人身上最大的問題,已經算是非常了不得了。

    「張老,您好!」在衛大佬的親自引介下,許廣陵來到了又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面前。

    張老先生努力而又顫抖著示意身邊的醫護人員把他扶著,站了起來,然後語音混濁地道:「許醫生,我的老骨頭就交給你啦!」

    同樣的檢查,同樣的針灸。

    當然,又一架,不,又好多架針灸床被抬了上來。

    柳老先生正在酣睡著呢。

    而隨後,第二位的張老先生,在許廣陵取下了針之後,一樣進入了沉睡。

    見此情形,邊上的一位女醫護人員,甚至兩眼含淚。她正是張老先生的親孫女,而張老先生的情況是,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好好地睡過一次覺了。

    老人神經衰弱,情況極嚴重!

    老人身體在入睡時很會經常地痙攣,情況同樣很嚴重!

    老人還有身理並心理性驚悸。

    總體來說,不管白天還是夜裡,老人絕難有哪半個小時,是能夠安穩睡著的。

    而此刻,臥躺在針灸床上,這位老人睡得極香,極甜。——那個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要把多久多久都沒能好好睡過的覺,一下子給全都補上一樣。

    看著看著,看著那舒緩的神情,再聽著那平緩的呼吸聲,張老先生的這位孫女,直接是兩手掩面,蹲坐了下來,無聲地抽泣起來。

    許廣陵的診治,轉向又一位老人。

    一位老人,大概是六七分鐘的時間,有時稍長一些,因為會伴有一些交談,但基本上沒有超過十分鐘的。

    如此這般,許廣陵一共診治了十個人。

    截至今天,住在山下的老人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位,想一天看完是不現實的,許廣陵不可能把一天的很多時間花在這個上面。

    不過就算以這樣的速度,也就是十來天的時間而已。

    其實這一百多位老人中,不是每個老人都有病痛,更不是每個老人都如柳老先生、張老先生這樣嚴重,當然,正常的老年衰弱性病症,那卻是任何一位都難以避免的。

    而不論症狀輕重,就算輕到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病痛的,知道許廣陵身份後,又親眼見證了許廣陵的針灸效果後,這些老人又有哪一位,會說:

    「我情況很好,不需要看」的?

    不可能有的!

    為十位老人完成了針灸之後,第一天的診治就這樣過去。

    然後,在十位老人的沉沉酣睡中,在場中所有醫護人員看神仙的眼光中,在其餘那些老人的迫切熱切急切期待中,許廣陵走下了觀日台。

    大宗師對於身體的敏銳,讓他簡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些目光所帶來的灼熱。

    比此時近中午的陽光都還要灼熱。

    而且是灼熱很多!

    不過,對許廣陵來說,這終究只是小事了。

    大宗師的高度,對元氣、靈氣兩種霧氣的如意操控,再加上新獲得的四十六套針法,在這些「普通尋常」的病痛上,許廣陵又如何不易如反掌?

    四十六套針法,包括以前的回天針在內。

    識竅成就,識域呈現,真正地與棲居於識域中的鑑天鏡形成了有效或者說完全地溝通之後,鑑天鏡再不需以夢境的方式將一些東西投影於許廣陵的意識中。

    而是當許廣陵詢問的時候,它就直接像給小雞灑小米一樣地,把那些東西給「灑」了出來。

    它甚至都不知道保留的!

    但那個《青華寶篆》,那個有著「三聖法」、「九成法」、「二十四便宜法」的青華寶篆,卻還是只給許廣陵開放了「九成法」和「二十四便宜法」。

    許廣陵問及時,鑑天鏡的回答是,許廣陵現在的層次還太低,承受不了三聖法。

    三聖法的內容,會影響並衝擊他現有的根基。

    許廣陵表示理解。

    這和當初時,章老先生不讓他看醫學類書,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不過,「層次還太低」,這如果讓兩位老人知道,兩位已經把自己的弟子看作是天人的老人,當會是何種心情?尤其是返觀自身,那大抵……

    嗯,這個情況,許廣陵肯定是不能讓兩位老人知道的。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為「九成法」之第一法。

    其餘八法,已俱為許廣陵所得。

    得了其實也不能修持,因為這九個法門都是「成法」,或者說,都是「通天大道」,俱都殊途同歸,無有高下之分的。

    走了這一條,當然不可能同時走另一條。

    當初許廣陵得到的根本竅法,按鑑天鏡的說法,這是九個法門中最適合許廣陵的一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2
第648章 定神針

    不能同時修持,但並不代表沒有用。

    九成法的其餘八法,以及那四十五套新的針灸法門,在身心的運轉機制上面,給許廣陵帶來了太多新的發現以及啟思。

    對他來講,說是「如獲至寶」,也不為過。

    當然,這些法門,本身也絕對稱得上是至寶的。

    九成法就不說了,其中任何一法都能將人導向「大宗師」。

    就是那些針灸法,從最早的「回天針」,到四十五套被鑑天鏡一起扔出來的諸如「昇陽針」、「定神針」等等,幾乎每一套針法,其中都包含著一種極為玄妙的身心運轉之理。

    站在大宗師的高度,許廣陵對那些運轉之理,能夠理解,或者深度地推演之後,能夠理解。

    但事先,卻有很多是他想不到的。

    正是,看到時,「恍然大悟」,研究後,「拍案驚奇」。

    但在沒看到前,沒研究前……

    「茫然不知」。

    「一頭霧水」。

    從這個方面也知道,所謂的大宗師,只是一種總體上的高度,關於生命的、關於人體身心方面的許多具體和細節,仍然需要慢慢地去擴展和補充。

    而不是一通百通。

    或許,也能稱得上是一通百通,但「一通萬通」,或者說「一通全通」,顯然還沒到這個程度。

    在那些老人身上施展的,並沒能用到四十六套針法中的任何一套,而全部都是許廣陵信手拈來。

    按需要,按情況。

    今時今日,他有這樣的能力。

    而這一天,早飯前,許廣陵給鄭琴也紮了一下。

    這就不是一針了,而是足足十四針,分列於兩手腕及兩腳腕處。

    是那四十六套針法中的「定神針」。

    其實原版的定神針不是這樣扎的,但許廣陵吃透其理之後,不拘其法、不拘其形,而轉化為當下這個適合的扎針法。

    扎後,許廣陵問道:「什麼感覺?」

    「好像沒什麼感覺。」鄭琴道。

    「123456789乘以987654321,等於多少?」許廣陵問道。

    這是計算器上一般都顯示不出來的結果,因為已經超出了日常應用的級別。

    更別說以鄭琴的水平,別說九九相乘了,估計就是123乘以321,她也要在腦子裡轉好久——

    還未必轉出來結果!

    「這我怎麼可能……」鄭琴說著,說著很符合她「自我認知」的話。

    但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臉上就露出一副極為震驚的表情,隨後,嘴裡慢慢地,念出了一串長達十八位的數字。

    而那,顯然是正確的答案。

    答案正確了,然而鄭琴卻被自己驚呆了。

    不止是她,同在邊上準備著早餐的兩位老人以及大佬,他們剛才就被這動靜吸引了注意,而這時,看到這個情況,也是驚呆了。

    此刻,許廣陵又凌空攝了一本書過來,扔給了鄭琴。

    「隨便翻,一頁看一眼,每頁都不許超過一秒鐘。」許廣陵道。

    鄭琴接過書,低下頭去。

    一分鐘後。

    「第四十二頁,第三段倒著念是什麼?」許廣陵問道。

    「妖成能即,氣精其受木草,間人下垂,串貫……」鄭琴一邊思索著,一邊唸著,然後說到這裡,念不下去了,臉上露出赧然之色。

    大佬一副莫名所以又疑惑的樣子。

    兩位老人已經過了剛開始的震驚,此刻,稍一想及這話,便全都臉上露出會意的微笑。

    「léi,丫頭,那個字念léi,打雷的雷。」章老先生帶著笑意地說道。

    「串貫纍纍,絲金道萬,欖橄數無如形其,漿流帝有中其,華月夜申庚。」鄭琴低頭斂眉,繼續念道,不過卻是越念越流暢。

    剛開始她還要思索的樣子,唸到後面,就完全是非常熟練了。

    唸完之後,鄭琴驚喜萬狀地抬起頭來。

    「嗯,這兩分鐘內,你是超人!」許廣陵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笑著上前,摘下了還掛在她身上的十四根細細銀針。

    銀針摘下後,還不用許廣陵提醒,鄭琴就自己閉上眼睛,進入凝思之中。

    而片刻後,她睜開眼來,一副小失望的樣子。

    「好了,一個小實驗,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們吃飯!」許廣陵拍拍巴掌,笑呵呵說道。

    一頓飯,除了許廣陵之外,其他四人全都吃得有點神思不屬,當然,以鄭琴為最,然後,大佬次之,兩位老人又次之。

    但這件事確實算是過去了。

    哪怕飯後,其他幾人全都有詢問之意,許廣陵也沒作回答,而是笑呵呵地陪大佬一起去觀日台繼續給那些老人檢查和針灸去了。

    當然,兩位老人還是會問的。

    在下午的閒談時。

    許廣陵於是就給兩位老人一人紮了一下,讓他們自己體驗。

    兩位已經步入一階三級的老人,對身體的感受自然不是鄭琴能比。

    體會了半晌之後。

    「這是給大腦超頻?」章老先生閉目狀態下這般說道,不過話剛落就自我否定了,「不對,不是超頻。」

    「限流?穩定供流?」陳老先生也是閉著眼睛。

    「有點摸不清楚。」

    隨後,兩位老人差不多一起睜開了眼睛。

    許廣陵也在這時,卸下了銀針。

    「這套針法,它的本意,不是激發超憶能力,而是讓身心處於一種極其穩定並冷靜的狀態,它最適合的用途是什麼,我還沒想到。」許廣陵道。

    聽到這話,兩位老人全都有點沒好氣地白了自己的弟子一眼。

    「怎麼了?」許廣陵疑惑道。

    「沒什麼。」章老先生淡淡說道。

    「就是一個站在金山上的人,說把這金山往哪裡砸,響聲才能最大。」陳老先生作著補充。

    許廣陵搖頭苦笑,「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嗯,老夫懂的,你是大宗師嘛,哪會在乎這種小玩意兒。」陳老先生接著道。

    許廣陵既不敢再搖頭,也不敢再苦笑了,而是換作非常單純非常純真的微笑:「老師,陳老,這幾天針灸的時候,我有一些新發現和新想法,我們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話題切換非常成功。

    而事實證明,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的說法,還是頗有那麼一點道理的。

    哪怕兩位老人只是大宗,現在在高度上和層次上已經遠遜於自己的弟子,但師徒三人一起共同討論,他們還是給許廣陵帶來了不少的啟思。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8-20 14:3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2
第649章 循序漸進
               
    有觀日台,自然就有觀月台。

    觀日台在山腰的東南側,而觀月台被設置在山腰的西南側,兩台隔著一個正南,遙遙相望。

    「庚申夜月華,其中有帝流漿,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纍纍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

    這正是鄭琴背的那一段話。

    嗯,倒過來。

    這段話出自清朝袁枚的《續新齊諧‧帝流漿》,也可以說是古代的志怪類小短文,類似於《民間故事》什麼的。這本書許廣陵很早就看過,倒是不久前,才看過同是袁枚的《隨園食單》。

    其實「帝流漿」這個名詞本出於道藏,但那是和月華什麼的毫無關係的一種東西。

    月華中,到底有沒有什麼神秘的東西呢?

    哪怕已經大宗師了,許廣陵也依然不敢對這話打包票。

    當然,不止是月華,還有日光。

    道藏中,不止一家一派,有「采日精月華法」。

    而許廣陵現在所知道的是,日月星光,照向大地,經過大地的某種轉化(吸收兼反射)之後,會形成一種被他命名為「元氣」的東西,而這種「元氣」被草木轉化,又變成了「靈氣」。

    這兩種霧氣的本質……

    以許廣陵當下的層次,還遠不到接觸這種本質的高度。

    弄不好,這或許需要先理解,生命是什麼?宇宙是什麼?

    所以……

    嗯,月華這麼美好,說這麼無趣的事情幹什麼呢。

    觀月台的形制,和觀日台類似,但種植和點綴上,就不需要也類似了,那太乏味。

    反正以許廣陵現今對於草木的瞭解和掌控能力,除非生長環境與此地相差實在太過懸殊的,不然,來源於天南海北的草木,都可以在這裡生長得很好。

    所以,和兩位老人商量之後,許廣陵在觀月台佈置了兩種花。

    一種是最經典的「夜花」,曇花。

    還有一種則是桂花。

    桂花樹是許廣陵直接在山腳不遠處的密林裡移植的,本地天然野生桂花,這個季節,它還在開著花呢。

    而在被許廣陵移植到觀月台之後,一夜之間,這株有幾十年齡的桂花樹形態大變,不止是拔高到之前的一倍還多,其花朵的大小與香味,俱皆變得不同。

    真正地,有了一種「廣寒仙子」的韻味。

    其冷冽之香,甚至直接地就壓過了觀日台那邊荷花的香味。

    而環繞觀月台一週的曇花,其開放時,花香一樣不能從桂香的瀰漫中突圍出去,而只能在自己的一方小小空間中,自顧芬芳著。

    不過,這倒也符合曇花的氣質。

    於是,曇花則觀其形,桂花則賞其香,兩者各擅勝場,並行不悖。

    一不做,二不休。

    建立了觀日台和觀月台之後,許廣陵乾脆在兩者的中間地段,又建立了一處「八音盒」。

    或者說,音樂流泉。

    自山頂的雪水,化作溪流而下,這條溪流可是幫了許廣陵的大忙,從前到後,他的許多建構,都是圍繞或依賴於這條溪流而成的,而此刻,又多利用了一下。

    溪流被他引出了一條支流,而這條支流,流向的,是一道內中有著千百條「小通道」的石壁。

    這石壁是天生,但內裡的那千百條「小通道」卻當然不是。

    而是許廣陵這位大宗師並音樂上的一代大宗或准大宗,一條一條地精心安排而成。

    當溪水流向這些小通道之中後,或疾或徐,或高或低,而發出或大或小、或脆或沉的聲響,最終,這些聲響彙集在一起,成為一首極為動聽的樂曲。

    但它和一般的樂曲又不一樣。

    不僅僅因為它是「天籟」,更因為,它的表現形式非常古拙,能聽得出來它是曲子,而且非常動聽,但當你想為它記譜的時候……

    沒法記。

    它是復合的、混沌的、既清晰又含糊的。

    就算勉強去記,大概讓一百個擅音樂的人來,最終,很可能記下的,會是一百首大相逕庭的曲譜。

    而之所以把這個地方叫做「八音盒」,是許廣陵嫌只有一個曲子太單調,所以,通過溪流的貫注,在石壁內設置了一個小小的機關,在機關的作用下,石壁內的某些小通道,三個小時,變換開合一次。

    一天二十四小時,八種變化。

    於是,八音盒,就這麼製成了。

    說來簡單,其實複雜,複雜的不是機關的製作和通道的開合,而是這八首風格各異的音樂。

    從某種意義來講,這是許廣陵截至目前為止,最高形式的音樂表現。而這八音盒,若讓外人見了,定是會瞠目結舌不己的。

    但這裡,唯一的外人們,大概也就是那些老人了。

    但對他們來說,再高妙的音樂又算得了什麼呢?能比得上「許醫生」的針灸?

    完全是不值一提!

    所以,都能說成是巧奪天工的這自然山水式的大八音盒,出現後,悄無聲息。這山裡,唯一對它感興趣的,也就是鄭琴一人罷了。

    鄭琴是大感興趣。

    八音盒建成之後,早晨、中午、傍晚,不同的時間,都見她在這邊流連。

    很正常地,她學著為這八音盒譜曲。

    但好幾天過去了,卻眉頭越來越是緊皺,連望著許廣陵的目光,都是不善的。不過這不善之中,卻又藏著太多的難以言說。

    山中的建築,就這般不緊不慢,漸次進行,漸次收尾。

    而許廣陵對於識竅成就之後,大宗師第二階段的感受,也一樣是在不緊不慢地漸次進行。

    有著先前的經驗,許廣陵直接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定為了「調整和休息期」,根本就沒打算在短時間內窺見那第三階段的玄機。

    這不是耽逸,而是滲透著一次又一次經驗的磨刀不誤砍柴工。

    識竅成就之後,溝通了鑑天鏡是其一。

    學習和思悟能力與以前相比有著十倍、百倍或者說本質上的提升是其二。

    而對身體的更細緻深入的把控,是其三。

    識竅的成就,針對的是「識」,但是,當識域成就之後,許廣陵一次偶然之中,心念之下,把他自己的身體,投影到了識域中。

    那只是心念一動,類似於心血來潮。

    但隨之,他迷失在了自己的身體中。

    或者說,沉浸在了其中。

    那是一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情景,卻,依稀熟悉,彷彿在哪裡見到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42
第650章 太一化靈訣
               
    如果把自己的身體放大一千倍一萬倍甚至於一千萬倍這樣,而你又能極清晰地觀看,不論是從全局還是從某個細微的點,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那個情景,就是許廣陵現在正看到的。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進入了星河之中,如同駕著一艘宇宙飛船一般,在無盡的星河之中遨遊,他看到了星團,看到了星河,也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星點……

    很多的星團,有著不同的形狀,也有著不同的色彩。

    有的圓形,有的扁圓,有的呈不規則的漩渦狀,有的則乾脆是散亂的分散霧狀;有的是紅色,有的是青色,有的是黃色,還有五顏六色的混合。

    這是一個寧靜而又生動、簡單而又深邃,並極富奇幻的世界。

    許廣陵近乎於無意識地在這個廣袤的世界中遨遊,或者說順「水」漂流,過了好久之後,在觀看了好多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景之後,才真正地恍悟——哦,原來,這是他的身體!

    此刻,他的心神意識,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方式,在他的身體內部遨遊。又或者反過來說,他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進入了他的心神意識之中。

    正說反說,都是一回事。

    總之,此刻,他的身體,被他從一個以前沒有過的角度,來觀看著。

    除了感嘆,就是讚歎。

    不知過了多久,許廣陵退出了這一次的觀看。

    鑑天鏡知曉許廣陵的任何一舉一動,包括他的心念意識,不過此君大抵確實不是許廣陵所理解的「生命」,所以,它也從來不會主動發問什麼的。

    比如說此時,它就不會問許廣陵,「感受如何?」

    但對於許廣陵的提問,它從來都是瞬息響應。

    「小天,剛才我看到的那些灰霧,是什麼?」許廣陵這般問道。

    剛才他看到的,是一個奇幻的天地,臟腑如同星團,佔據著那個天地的中央,骨骼四肢等則如同星河,拱衛著那些星團。

    而其時所看到的血液則並不是紅色,而是純淨的如同清水般,卻又散發著白色的近乎耀目的光彩,然後,在那些星河中,奔騰流動著。

    如億萬星辰,聚集在一起,化作晶瑩而又細小的星星點點,如光閃耀,如浪奔流。

    奔流於星河中,穿梭於星團裡。

    但在這整個的奇幻天地中,許廣陵除了看到這些晶瑩,看到那些七彩,還看到了一些灰濛蒙的霧狀東西,或連綿或分散地呈現在這片天地之中,給了他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

    好像,是這片天地中「不應該有的東西」。

    是多出來的。

    「塵垢」。

    鑑天鏡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簡單。

    塵垢?

    許廣陵稍有點驚奇。

    他的身體,已經經過了「清」的階段了呀?

    不過下一刻,許廣陵卻又立即瞭解,大抵是識竅成就,他的身體整體質素又提升了一階?又或者說,識竅成就之後,他提升的不止是感應,還有在這個感應之下,他對身體的掌控力,也跟著提升了一階?

    然後,一些本來不是缺陷的存在,現在,也成為缺陷了。

    就如普通的地面,掃一下,就算是干淨了;水泥地,拖把拖一下就算是干淨了;而木地板、水磨石地面……

    同樣是「乾淨」,層次是不一樣的。

    他以前身體的乾淨,大抵也只是當時層次上的乾淨,如果論「乾淨程度」或者說「無瑕度」,當時,從相對角度來說,可能是100%或接近100%。

    但從絕對角度來說,很可能只有80%。

    甚至不排除,只有8%這樣!

    當然,可能也沒有什麼絕對角度。難道像溫度裡的絕對零度一樣,身體的無瑕度,也有一個絕對無瑕?

    「有什麼好的辦法,來祛除這些塵垢麼?」許廣陵又問。

    這幾個月來,雖然他也還吃著飯,吃著荸薺、梨子等水果,喝著桑椹酒百合酒以及一些茶葉等飲水,但這些都是零星的、點綴的,總體來說,已經是進入一種辟榖的狀態了。

    吃喝都有,但更多是一種微量元素等方面的補充。

    而能量需要,已經基本上是從元氣靈氣及日月星光中汲取了。

    換句話說,哪怕不吃任何東西,甚至連一口水都不喝,估計他也都可以「滋潤」很久。

    就是進入到大沙漠裡,每天都處於五六十度以至於更高的高溫曝曬下,也是一樣。

    因為身體內部的物質代謝很微,不需要通過水循環來代謝出大量的廢物雜質,所以他現在的身體對水的需求量其實是很小的,已有的那些,就足夠循環使用了。

    哪怕幾個月補充一次,估計都是可以的。

    而以他現在對身體的掌控力,只要不是極限的環境,是幾乎不會造成水分流失的。

    單靠不吃不喝來提高身體的純淨度,來祛除那些「塵垢」,根本不現實,因為那已經根本不是飲食層面上所造成的身體污染。

    又或者說,再怎麼大吃大喝,胡亂飲食,這種層次的行為,已經根本不能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

    「太一化靈訣」。

    鑑天鏡說道。

    所謂的太一化靈訣,是青華寶篆那二十四便宜法中的一法,但在許廣陵看來,這個法訣,其實更應該叫做「太一萃取訣」。

    本質來講,是有點殘酷的。

    它和同屬於二十四便宜法之中的素女同心訣,簡直就是一對相反的存在。

    素女同心訣,是與草木連接,在連接的同時,既瞭解草木的種種情況,也能協助著對其生長進行許多良好的調節,所以,說是「草木生長助手」,也不為過。

    但這個太一化靈訣,則截然相反。

    它是暴力提取草木中的某些東西,經提取之後,草木不會死亡,但和死亡其實也差不多了,可以說,是失去了大部分的生機,而處於一種被迫蟄伏以休養生息的狀態。

    簡單直白點說,太一化靈訣,是提取萃取草木中的「生機」。

    以前長久地通過素女同心訣和草木相處,從同時對著一株到同時對著十株、百株、千株、萬株,到現在每天晚上他都心神散開,意識連接著這整個山間的億萬草木。

    許廣陵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山主」,是這山間那些億萬草木的「太陽」。

    在他的照耀或者說調節下,這山間,大到古樹,小到一株最微不足道的小草芽,都生長得很好。

    應該說,和這些草木,許廣陵是有感情的,不能說深厚,但怎麼說呢……

    嗯,不太好說。

    總之,在得到太一化靈訣之後,許廣陵也只是剛開始的時候,試用了一次,其後,便將之束之高閣了。

    就連那提取出的「生機靈液」,也都被他當時便返還給了那株小樹。

    「除了太一化靈訣之外,還有別的方法嗎?」許廣陵問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1
第651章 生殺都是道
               
    「沒有」。

    鑑天鏡依然是很迅捷地回答。

    「沒有?」許廣陵的驚訝是真實的,「你不是自稱自己很高端很神通廣大嗎?這種東西,不說千八百萬,至少千八百,是有的吧?」

    「有,但是你很low」。

    鑑天鏡的回答也依然是言簡意賅。

    「我的層次不夠,只能用這一種,用不到其它的?」許廣陵問道。

    「是」。

    一點都不給面子啊這是。

    不過許大宗師在鑑天鏡面前本來就沒有什麼面子可言。——這位閣下的存在形式,是許廣陵目前還不理解的。

    「太一化靈訣太殘酷,非我所喜。」許廣陵道。

    「生殺都是道」。

    鑑天鏡的回答像一個得道之士。

    這個大道理許廣陵當然知道,特別是和兩位老人相處之後,許許多多的知識、道理和啟悟,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閒談中獲得。

    兩位老人簡直像是要把畢生所有的知識經驗,都傳遞給許廣陵一樣,他們輕描淡寫,但又是持之以恆地,對他進行傳遞,一天來一點、一天來一點、一天來一點……

    在不少方面,許廣陵其實早已青出於藍,但同樣,在不少方面,直至今日,他也依然深受兩位老人的教導和啟悟著。

    兩位一步一步從塵世中走出來的大宗,其份量,是不用多說的。

    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篳路藍縷。

    而至於許廣陵麼。

    呵呵。

    生殺都是道,這可以用許廣陵理解的象棋棋盤上的「平衡」來解釋,有生,有殺,才能平衡。

    中美國土面積差不多大,但美國民眾的生存壓力比中國要小多了,因為它的人口只有中國的幾分之一!

    然後,曆數中國古代各王朝,總是立國的時候最為安和,然後很快步入「盛世」,再然後就一路走低,了不起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來個小振,美其名曰「中興」,但其後,又很快地繼續走向低谷。

    直到崩潰。

    然後迎來「殺」。

    殺之後,開啟新一輪的生的舞台。

    如此不斷輪迴。

    沒有例外。

    資源也好,人口也好,就在這不斷的生殺中,獲得「再來一盤」的資格。

    如果沒有殺,那大概整個社會模型,也就會像之前西方的一些科學家所言的那樣,我們這個宇宙,一步步地走向死亡,走向絕對零度。

    但那是不可能的。

    道理固然是這麼個道理,但具體到太一化靈訣這件事上……

    許廣陵不是有什麼道德潔癖,也不是什麼偽善,更不是什麼聖母,其實他也一直都在破壞草木呀。

    其它的草木固然是草木,那些蔬菜就不是?那些藥草就不是了?

    許廣陵該用還是用,該采還是采的。

    但……

    「我要是通過太一化靈訣來祛除那些塵垢,需要禍害多少草木?」許廣陵問道。

    「兩千萬株左右」。

    許廣陵被嚇傻了。

    兩千,還有萬,這絕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數字。

    「如果不用呢,那我多長時間可以自主地祛除那些塵垢?」許廣陵已經基本定下了自力更生的方針路線。

    「你最好用」。

    鑑天鏡的回答是沒有任何情緒或者說感情色彩可言的,一般只述事實,不及其它。

    聽了這話,許廣陵直接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這個最好、最方便、最快捷?」

    「無陰不成陽」。

    「我是陽,那些草木是陰?這個階段,我必須借助草木以進步?注意,是必須。」許廣陵還怕鑑天鏡忽略了他的用詞,其實怎麼可能。

    「是」。

    「如果我堅決不用呢?」許廣陵道。

    「呵呵」。

    「你知道的」。

    鑑天鏡一問兩答。

    所以說,說它不是生命,許廣陵真不知道它是什麼鬼東西啊!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有沒有可以兼得的方式?」許廣陵道。

    「有」。

    「在哪裡?」

    「太一化靈訣殺之,素女同心訣生之」。

    問題根本沒有這麼簡單。

    當初許廣陵的實驗對象是一棵小樹。

    被太一化靈訣摧殘過之後,縱然許廣陵當時就把那生機靈液返還,同時又用上了素女同心訣協助其調整,那棵小樹的微薄意識也一直傳遞著「好怕」、「好冷」、「好黑暗」等類似這樣的波動。

    而且在其後,許廣陵每天晚上與億萬草木連接時,都特地特殊地照顧了它一下。

    縱然如此,也是足足過了七八天這樣的時間,那棵小樹才徹底地從那種生機萎靡接近斷滅中回覆過來。

    處在那種生機萎靡狀態下,連靈氣加元氣兩管齊下,都是效果極微的!因為其根本就沒有什麼生命光環可言了,小小的一點,縮在樹根處,既不旋轉,更無漩渦。

    真正意義上的瀕、臨、死、亡!

    這種情況下,靈氣也好,元氣也好,根本無從而入。

    許廣陵只能讓兩者像是雨霧一樣地,不停地對其滲浸著。

    現在,兩千萬株草木?

    而且,他還要取用那些生機靈液,根本不返還的,這麼做的結果……

    許廣陵根本無從預料。

    「素女同心訣生之,太一化靈訣殺之」。

    許廣陵這一次沒有問,但其實問不問都是一樣,鑑天鏡存在於他的識域中,是能夠感受到他的任何意識波動的,這時,便不問而自答。

    把上面的回答調整了一下順序。

    「在通過素女同心訣連接的基礎上,同時施展太一化靈訣?那樣可以避免草木受到致命的傷害?」許廣陵疑惑問道。

    「是」。

    笨蛋,你不早說!

    「原理?」

    「你是造化主」。

    這話聽來逼格似乎很高,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造化也有不同層次的造化,以許廣陵現在的能力,能讓一粒種子在泥土中萌芽,能讓一棵小草在視線裡開花,這都是極簡單簡單到易如反掌的事情。

    應該說連反掌之力都不用,一念之間而已。

    如此這般,小到一粒種子、一棵小草。

    大到讓整個荒漠一夜之間變成綠洲,讓一個大都市一夕之間被重重草木覆蓋。

    都一樣。

    如此之能,說是「造化」,並不為過。

    大宗師,在他跨入當下的層次,那個「大」正真正意義地逐漸被兌現,逐漸成為現實。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2:21
第652章 靈液
               
    當許廣陵實驗的時候,發現了兩訣同用時,素女同心訣的又一作用。

    在素女同心訣打底的基礎上,太一化靈訣對草木生機的抽取仍然很厲害,不,應該說,並不稍減之前。

    它基本上,還是接近於100%地抽取。

    在程度方面,許廣陵並不能控制,似乎它的運轉機理,就是完全抽取,沒有什麼只抽取1%、10%、50%之類的,而就是要麼不抽取,要麼完全抽取。

    但這一次,抽取的時候,許廣陵還同時通過素女同心訣和草木連接著。

    於是,奇妙的情景發生了。

    這邊,太一化靈訣暴力抽取生機,另一邊,素女同心訣強行維持著其生機雖衰不萎。

    在抽取的同時,許廣陵看到被他抽取的那棵小樹,其瀰漫在周邊的生命光環迅速收縮,就在短短的幾秒時間內,幾乎完全收縮到了體內,但到了這個時候,它不收縮了,頑強地固守著最後的防線。

    然後,生命光環開始超速地流轉了起來。

    就在流轉中,周圍空間中,大量的元氣和靈氣,被它吸附了進去。

    當太一化靈訣抽取結束,這棵小樹的生命光環還保持在收縮狀態,呈示著其生命的黯淡,但相比許廣陵當初第一次實驗的時候,好得太多太多了!

    於是,許廣陵恍悟。

    日月星光,被大地轉化,成為「元氣」。

    元氣被草木轉化,成為「靈氣」。

    元氣、靈氣被草木所利用,而草木本身作為生命,其中又生成了一種特殊的東西,又一種「氣」,或者暫時用中國古代的那個「炁」來形容。

    當許廣陵抽取草木中的這種「炁」的時候,在素女同心訣的作用下,草木開始瘋狂地汲取周邊的元氣和靈氣來作為補充。

    雖然這種補充和轉化一時間內根本跟不上太一化靈訣的暴力抽取,但終究是可以勉力維持光環的運轉。

    只要運轉,生機就不息,然後,在太一化靈訣的抽取結束之後,它繼續得到補充,而不再是第一次實驗後的「虛不受補」。

    最終的結果就是,雖然它會萎靡一段時間,但應該兩三天,就可以回覆過來了。

    繼這棵小樹之後,許廣陵又抽取了另外幾棵小樹,來作為實驗。

    這些小樹,有的在山腳,有的在山腰,還有的在聚靈陣風眼的附近,它們周邊的元氣靈氣濃度,是不一樣的。

    另外,許廣陵也採取了不一樣的對待方式,在兩訣並用的情況下,靈液返還,靈液不返還但是事後精心調理,靈液不返還事後也不調理。

    第一種情況,小樹半天后完全恢復。

    第二種情況,小樹三天後完全恢復。

    第三種情況,視小樹所處環境,恢復期最快的,七天,最慢的,估計是在半個月左右。

    許廣陵沒等到半個月,眼下的情況,已經可以使他放心地施為了。

    於是,這一天,許廣陵背了一個採藥的竹筐。

    嗯,這竹筐是陳老先生手筆,章老先生所用。許廣陵此時背著竹筐,像模像樣一個採藥人。

    唔,他也確實是採藥。

    不過他的這個採藥,和尋常的採藥,大不一樣。

    曾經,對這方地域的草木來說,許廣陵是一個天使,但現在,這個天使卻化身惡魔。

    雖然這個惡魔並不太惡,甚至採集之後,那些草木十天半個月後多半還長得更好,生機更為旺盛——許廣陵會特殊照顧的,但在這個過程中,卻終究是免不了遭受一番折騰。

    許廣陵背著竹筐,一路走,一路採集,太一化靈訣之下,他的身後,留下一路草木的生機收縮。

    換來的,是一點又一點的靈液,被暫時地灌注於草木的枝或葉之中,然後,竹筐裡,裝著這些枝葉,許廣陵繼續漫步。

    一株……十株……一百株……

    採集的草木,是有要求的,而並不是任何草木都行。

    首先,太小的不行,太老的也不行,兩者都會導致採集之後,其生機極度萎縮,哪怕是素女同心訣,也不甚頂用,所以許廣陵選的,都是那些正處於生機旺盛中的草木。

    不一定是生機很「多」,比如說一株小草和一株大樹,而是要,其生命光環,是處於活躍的流轉之中。

    好在這樣的草木很多,隨意一片叢林,都有約五分之一的草木符合要求。

    另外,對於草木的種類,也是有要求的。

    許廣陵在鑑天鏡的指示下,一種接著一種地採集,「這種」,「這種」,「這種」……

    有樹,有草,也有藤。

    「有什麼說法麼?」許廣陵問道。

    不同的草木改採集出來的生機靈液,他並不能區別,但從此刻的情況來看,它們顯然是有區別的,而且是不可忽視的區別。

    「有」。

    只回答了這一個字,鑑天鏡隨後就沉默是金了。

    識竅成就,見到它的真面目並與之對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許廣陵對它的一些「行為準則」也已經基本清楚了。

    所以此時,許廣陵便問道:「有玄機,但我現在,層次還不到?」

    「是」。

    「那如果沒有你的話,就算知道這個法門,我又該怎麼渡過這個階段?」許廣陵又問道。

    「時間」。

    許廣陵懂了。

    試驗。

    不停地試驗與試錯。

    然後在漫長的時間以及經驗積累之下,一點點地,依靠身心的某些體驗或本能,以極低效的方式,一一找出那些正確的「配方」。

    而且還只是大致正確。

    果不愧是神器啊!

    就這一步,就不知道節省了多少的時間。

    「小天,你很ok,贊!」

    「嘿」。

    一個上午之後,許廣陵的竹筐,已經滿載,從三百四十二株草木上採集而來的枝葉,青翠欲滴,每一節枝,每一片葉,都似乎透著神秘的色彩。

    而當許廣陵返回的時候,包括之前採集了幾十株之後,相當多的獸、鳥,從地上,從天上,向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甚至有的遷徙到這裡時間比較短的傢伙,直接就向他或向他身後的竹筐發起了衝鋒。

    當然,這種行為肯定是徒勞的。

    不過當進入山腳的時候,那無數鳥獸聚集的動靜被兩位老人所察覺,然後,他們看到了背著竹筐的許廣陵。

    還離得的遠遠的,兩位老人的鼻子就不自覺地深深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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