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342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7 18:17
第三百三十六章 推薦一個親戚

    重裝辦的這一次招標,刷新了很多人的三觀。一些業內大牛慘遭淘汰,而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字輩卻獲得到了資助。海東省一家名叫「山研化工裝備技術服務公司」的民營企業居然也拿到了一個課題,而且此事還登上了報紙,惹得許多在體制內不得志的科研人員心癢難耐。好幾家業內響噹噹的研究院因為申請的課題水平太低,連一個項目都沒有拿到,被各自的上級機關好一通批評,許多大腕都鬧了個灰頭土臉。

    來自於方方面面的說情和抱怨讓經委和重裝辦都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吳仕燦更是焦頭爛額,揚言要和他割袍斷義的老朋友不下二十人,如果這種古老風俗沒有在破四舊的時候被破掉的話,吳仕燦早就衣不蔽體了。當然,積極的影響也是有的,畢竟圈裡的人都不傻,知道那些被淘汰的項目是怎麼回事,也知道被資助的項目有多大價值。許多人都意識到,重裝辦做事是認真的,也是公正的,除了那些不要臉的學閥之外,大多數人還是願意看到一個公正的評價機制的。

    京城工業大學的金屬材料專家蔡興泉也參加了這次招標,他申請的「萬噸氨合成塔厚壁壓力容器銲接工藝研究」課題獲得了基金的資助。按照項目招標要求,他要在兩年內完成sa5o813和15rmo異種鋼的銲接工藝評定、銲接冷裂紋敏感性、銲接接頭回火脆性、焊後熱處理規範選擇等方面的研究,涉及到許多國際先進技術的消化吸收和再開,難度不小,同時也有著重要的理論和實踐價值。

    接到項目資助的通知之後,蔡興泉馬上開始組建自己的課題組。他邀請了好幾位系裡的老師加盟,又組織了十幾名博士、碩士研究生作為研究助手。看著整理好的課題組名單,蔡興泉總覺得還有一些欠缺,坐在辦公室裡,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時候,一名學生在門外通報導:「蔡老師,有人找您。」

    「哦,那就請他進來吧。」蔡興泉收起名單,隨口吩咐道。

    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笑呵呵地向蔡興泉打著招呼:「蔡教授還記得我嗎?」

    「你是……」蔡興泉愣了一下,旋即就想起來了,不由得站起身迎上前,一邊與對方握手,一邊笑著說道:「哦,你不是重裝辦的馮處長嗎,今天怎麼有空到工業大學來了,是有什麼指示嗎?」

    來訪的正是馮嘯辰,蔡興泉去重裝辦答辯的時候與他見過面。因為馮嘯辰顯得很年輕,卻已經是副處長,所以蔡興泉對他有些印象。見馮嘯辰到自己辦公室來,蔡興泉有些詫異,還以為對方是來檢查工作的。

    馮嘯辰與蔡興泉握過手,在蔡興泉的招呼下坐了下來,然後笑著解釋道:「我今天是到你們科技處去聯繫工作的,主要是落實一下工業大學承接的幾個項目的條件保障問題。剛從科技處出來,路過你們材料系,就專程過來拜訪一下蔡教授了,蔡教授不會怪我太唐突吧?」

    「哪裡哪裡,我們隨時都歡迎馮處長來檢查工作呢。」蔡興泉應道,心裡卻依然在嘀咕著,對方的來意到底是什麼呢?

    「我到蔡教授這裡來,主要是來瞭解一下蔡教授承接我們的課題有沒有什麼困難重裝辦能夠幫蔡教授提供點什麼條件。此外嘛,就是有點私事,想請蔡教授幫忙。」馮嘯辰笑呵呵地說道。

    「困難嘛,肯定會有不少的,不過目前課題研究還沒有開始,也不好說需要重裝辦提供什麼幫助,以後遇到具體困難了,我們肯定會去麻煩馮處長的。至於說馮處長說的私事,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如果是在我能力範圍內的,肯定義不容辭。」

    蔡興泉不明就裡,只能敷衍著回答道。在他的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快,馮嘯辰這種走後門的方式,實在是有些太囂張了。自己剛剛接了重裝辦的課題,他就找上門來讓自己幫忙解決私事,這個年輕人就如此不計較自己的小節嗎?

    他嘴裡說著義不容辭,心裡卻有另外的盤算。如果馮嘯辰說的私事無傷大雅,不是什麼特別原則性的問題,他出於與重裝辦第一次合作的考慮,也就順手幫他解決了。但如果馮嘯辰的要求太過分,他則非但不會幫忙,還得向重裝辦的領導反映一下,讓重裝辦好好打擊一下這種不正之風。

    馮嘯辰像是沒有聽出蔡興泉話裡的不悅一般,自顧自地問道:「蔡教授,我記得您負責的課題是厚壁壓力容器的銲接工藝問題,這種課題免不了需要做銲接實驗吧?不知道您的課題組裡,有沒有合適的電焊工呢?」

    電焊工?

    蔡興泉心中一凜,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想到的欠缺是什麼了。沒錯,要做厚壁壓力容器的銲接工藝研究,他的課題組裡的確需要一名技術過硬的電焊工。他自己和他的幾個學生都是會用電焊的,但技術上只能說是勉強過關而已,算不上是熟練工。他要開一種新的銲接工藝,實驗過程中電焊工的技術非常重要,如果電焊工不能準確地領會工藝要求,高質量地完成工作,他就無法判斷銲接中出現的問題到底是理論上的缺陷,還是電焊工操作上的不足。

    他剛剛組建的課題組中,做理論研究的,做實驗設計的,做結果分析的,都已經有了,偏偏就缺一名能夠完成實驗要求的優秀焊工,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大的缺陷。

    「馮處長提醒得太及時了,我們課題組裡,的確是缺一名優秀的電焊工!」蔡興泉高興地說道,話一出口,他馬上又感覺到了不對,馮嘯辰並不是專門來向他提醒這件事的,而是來求他幫忙的,那就意味著……

    「我想向蔡教授推薦一個親戚,不知可以了。」

    果然,馮嘯辰的後一句話便讓蔡興泉感到為難了。

    「馮處長的親戚是電焊工?」

    「是的。」

    「水平怎麼樣?」

    「非常優秀。」

    「多大歲數了。」

    「2o歲。」

    「2o歲……」蔡興泉咧了咧嘴,這也未免太年輕了吧?這麼年輕能有多高的技術,不會是想到自己的課題組裡來鍍鍍金的吧?他心裡滿是不快,臉上則帶著冷冷的笑容,說道:「馮處長,課題組的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還得聽學校的。電焊工這件事,我想我們還是到校辦工廠去請個師傅來幫忙,就不麻煩馮處長的親戚了。」

    馮嘯辰笑嘻嘻地道:「蔡教授,您就不問問這位電焊工的名字嗎?」

    「名字?」蔡興泉有些詫異,「怎麼,我認識嗎?」

    「杜曉迪。」馮嘯辰抖開了一直藏著的包袱。

    「杜曉迪!」蔡興泉眼睛驀然亮了起來,他盯著馮嘯辰,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的,是通原鍋爐廠的那個杜曉迪?那個小丫頭?」

    馮嘯辰笑道:「除了她還能是誰?她可告訴過我,說蔡教授一直都想認她做干閨女呢。」

    「什麼叫一直想,她就是我幹閨女好不好!」蔡興泉滿臉的皺紋都笑得舒展開了,他用回憶的口吻說道:「我認識她,應該是8o年的事情了,那次松江省的躍馬河特大橋搶修,我在現場負責設計銲接方案,她是跟她師傅一起去的。我給他們講解,她理解得最快,悟性非常強。後來,她一個人鑽到鋼樑裡面去焊的仰焊,全是一級焊縫。

    再後來,好像是前年吧,鐵道部有輛鉗夾車出了故障,正好讓她趕上了。當時機械部的同志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杜曉迪這個人,她的技術怎麼樣。我跟他們說了,別人的技術我不敢打包票,杜曉迪搞銲接是絕對沒問題的。」

    「然後呢?」馮嘯辰笑著問道。

    「然後?」蔡興泉遺憾地搖搖頭,道,「然後我還真的就再沒聽到她的消息了。我一直說找個出差的機會到通原去看看她,結果總找不著機會。這一轉眼,也兩年多了呢。對了,馮處長,剛才你說她是你的親戚,你們是什麼親戚?」

    「她是我的女朋友,算親戚嗎?」馮嘯辰應道。

    「女朋友?」蔡興泉一怔之下,便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難怪,難怪,也只有馮處長這樣年輕有為的小夥子,才配得上曉迪。你剛才怎麼不說呢,是不是耍我這個老頭子玩呢!」

    馮嘯辰裝出老實的樣子,說道:「我這不是怕蔡教授堅持原則,不同意接收嗎?」

    「同意,完全同意!」蔡興泉連聲說道,好像怕馮嘯辰反悔一般,「不瞞馮處長說,我剛才就在擔心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電焊工呢,我哪想得到曉迪啊,她畢竟遠在松江省嘛。怎麼,她現在已經調到京城來工作了嗎?」

    馮嘯辰道:「沒有,她還在松江。不過,我和她現在已經確定了關係,總是這樣牛郎織女的,也不好。所以我想請蔡教授幫個忙,讓她加入到您的課題組裡來,這樣她就有理由到京城來工作了。您這也算是成全了一樁姻緣是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7 20:18
第三百三十七章 毛腳女婿上門來

    「姐夫!」

    「姐夫!」

    通原火車站,馮嘯辰剛剛走下火車,就見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衝了過來,嘴裡甜甜地叫著姐夫,忙不迭地接過了馮嘯辰手裡拎著的沉甸甸的行李。緊接著,杜曉迪也出現在他面前,她一邊紅著臉訓斥著那兩個孩子,一邊向馮嘯辰介紹道:

    「嘯辰,這是我弟弟曉遠,今年18歲,這是我妹妹曉逸,今年16歲。你別聽他們瞎叫,都是你送他們的禮物鬧的!」

    「哈哈,叫得沒錯,回去有賞!」馮嘯辰哈哈笑著,在杜曉遠和杜曉逸的腦袋上各拍了一下,裝足了姐夫的范兒。兩個孩子樂呵呵地衝杜曉迪扮著鬼臉,讓杜曉迪又是羞澀又是幸福,俏臉想繃也繃不住了,笑容不由自主地綻放開來。

    在京城工業大學,馮嘯辰與蔡興泉一拍即合,蔡興泉表示熱烈歡迎杜曉迪加盟他的科研團隊,不過他只能從項目經費裡給杜曉迪支付工資,卻無法解決杜曉迪的戶口和編制問題。馮嘯辰聲稱自己並不在乎這個,他需要的只是由京城工業大學材料系開一個借調函,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杜曉迪從通原鍋爐廠借調出來,到京城來工作,實現他那與女友雙宿雙飛的夢想。

    除了加盟課題組的事情之外,馮嘯辰還與蔡興泉私下約定了另一件事:杜曉迪在材料系工作期間,蔡興泉要負責安排幾名研究生給她補習專業課,等到條件成熟的時候,蔡興泉將招收她為自己的研究生。只要能夠上研究生,畢業的時候自然會有分配工作的機會,屆時什麼戶口、編制之類就都不是問題了。

    杜曉迪進廠工作的時候,只有初中畢業的文憑,但據她自己說,她初中時候的成績還是挺不錯的,只要有人給她補課,掌握高中的文化以及大學的專業課都不會太困難。馮嘯辰自己前世就是一個學霸,輔導一個女友考個研究生啥的,應該沒有什麼難度吧。

    8o年代的研究生招生,導師的權力是非常大的。那種事先把專業課考題洩漏給學生,以便讓學生考一個高分的事情,也並不算奇聞,甚至不被當作什麼招生**。蔡興泉對杜曉迪的印象極好,知道她是一個電焊天才,不僅技術上過硬,對理論的領悟能力也很強,只要她的外語能夠過關,蔡興泉是非常願意把她招到自己門下來的。

    辦妥了這件事情,馮嘯辰便啟程前往通原來拜訪杜曉迪的家人。他要把人家的閨女拐到京城去,總得讓未來的泰山泰水先審查一下吧。

    聽說毛腳女婿要上門來,杜家老兩口提前十天就忙碌開了。屋裡屋外都得細細打掃,窗戶玻璃擦得幾乎像沒有玻璃一樣。家裡的一些陳設也得更換,用了多年的吃飯桌子漆皮都已經掉完了,再擦洗也沒用,老兩口一咬牙,到農貿市場上去扯了一塊時下很流行的尼龍桌布給蓋上了。吃飯的碗、喝酒的杯子、喝水的搪瓷茶缸,都專門買了新的。得虧杜曉迪年初從海東省帶回來足足2ooo塊錢,還有一些在日本時候節省下來的零用錢,否則光是這一通收拾,就足以讓這個經濟上較為緊張的家庭陷入財政破產了。

    杜曉迪對於父母的這一番安排還是頗為欣慰的,父母這樣重視這件事情,說明在他們心目中馮嘯辰是很有地位的,哪個姑娘不希望自己的男友能夠在父母心裡獲得認可。杜家老兩口則是另外一種心態,他們擔心的是自己的身份太平凡,家境太窮,讓京城的處長女婿瞧不上。

    有關馮嘯辰其人的情況,他們不僅從杜曉迪那裡問過好幾遍,還專門向見過馮嘯辰的李青山、高黎謙他們打聽過。據李青山等人說,馮嘯辰是國家重點機關裡的副處長,非常有能力,而且也很受領導器重,前途無量。對於這樣一個女婿,杜家老兩口又歡喜又擔心,歡喜之處自不必提,擔心的地方就是自家的閨女怎麼能夠配得上人家呢?

    杜曉迪的弟弟杜曉遠和妹妹杜曉逸沒有這麼多的顧慮,他們只知道未來的姐夫是一個非常有能耐也非常有地位的人,就沖上次姐姐帶給他們倆的那兩塊德國電子錶,就足以證明姐夫非同凡響。杜曉遠目前在本地的一個中專學校就讀,杜曉逸則是在上高中,他們戴著電子錶在各自的校園裡出現的時候,立馬就引來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讓他們感到極其自豪。

    儘管杜家老兩口和杜曉迪幾度呵斥,杜曉遠和杜曉逸始終都是以「姐夫」來指代馮嘯辰的。以他們倆乃至整個通原市所有同齡人的世界觀來評價,杜曉迪傍上馮嘯辰這樣的京城「大官」絕對是一步登天的事情,是灰姑娘遇上了王子,這時候還有啥可猶豫矜持的,趕緊上前逆推,把生米做成熟飯再說唄……

    馮嘯辰到的這天,杜家老兩口一早就出門買好了菜,然後在家裡忙著烹飪。杜曉迪則帶著弟弟、妹妹騎著自行車來到火車站等著迎接馮嘯辰。杜家只有一輛自行車,另外兩輛車都是向左鄰右舍借的。接到馮嘯辰之後,杜曉遠和杜曉逸二人分別騎車載著馮嘯辰的行李,馮嘯辰則騎了杜曉迪的車子,載著杜曉迪,向通原鍋爐廠行去。

    杜曉迪側著身子坐在馮嘯辰的車後架上,心裡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她只覺得滿大街都是熟人,而且都在看著自己,這種錯覺讓她感到無地自容。她曾無數次看過通原的那些女孩子坐在男朋友自行車後座上招搖過市的場景,也一直憧憬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坐在哪個小夥子的車後座上在街頭徜徉。現在美夢成真,她卻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像其他那些女孩子一樣,把一隻手親親熱熱地勾在男友的腰上,向過往行人炫耀自己的幸福。她只能委委屈屈地用手抓著車後架,把頭低得幾乎要藏進懷裡去了。

    「嘯辰,你來就來,怎麼還帶了那麼多行李,都是些什麼東西啊?」杜曉迪看著騎行在前面的弟弟妹妹車座上的大旅行袋,沒話找話地問道。

    「一些菸酒布料啥的,還有出差的時候下面的單位送的一些禮品,正好帶過來送人。」

    「送誰呀?」

    「先當然是丈人丈母娘了,還有小舅子小姨子,你看他們倆叫姐夫叫得多順溜,我這個當姐夫的不得表示一下?」

    「你可別亂說,咱們倆還沒……那啥呢。」

    「呃呃,口誤,口誤。除此之外,還得去看看李師傅,小高、小劉,再就是你們廠領導了,這次要把你借調到京城工業大學去,還得他們點頭不是?」

    「廠領導那邊,我爸已經去找過了,……給他們也送了點菸酒,他們已經答應了。」杜曉迪低聲地說道。

    關於離開通原去京城一事,杜曉迪心裡很是糾結,既想去和心上人終日廝守,又捨不得離開父母以及自幼在此長大的工廠。父親是個辦了病退的殘疾人,母親只是一個家屬工,而弟弟妹妹又都還在讀書,杜曉迪算是家裡唯一的頂樑柱,她這一走,這個家可就沒個能擔事情的人了。

    但父母對於她去京城的事情卻是十分積極的,這事關女兒的前程以及終生的幸福。京城是一個全國人民都嚮往的所在,而未來的女婿又是一名年輕有為的副處長,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們都應當支持女兒到京城去。接到馮嘯辰寫來的信,杜曉迪的父親杜銘華專程去找了廠長馬承程和書記艾秋奇,請求他們同意杜曉迪借調的事情,同時奉上了茅台酒和中華煙作為禮物。這酒和煙還是上一回杜曉迪從京城帶回來的,老杜一直沒捨得享用,此時便拿出來派上了用場。

    聽說杜曉迪有可能被借調到京城去工作,而且是參與國家的重點項目,馬承程、艾秋奇二人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慢說通原鍋爐廠還有好幾名優秀的電焊工,並不缺杜曉迪一個人,就算是杜曉迪真的不可替代,作為廠裡的老領導,他們也不會耽誤杜曉迪的前程。更何況,他們早就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杜曉迪在京城處了一個對象,是國家經委的一個副處長,年輕異常,前途無量,誰犯得著在這樣的事情上為難一個普通工人呢?

    馮嘯辰這一次就是送借調函過來的,拿到借調函,杜曉迪就可以在廠裡辦借調手續了,最多再在家裡過個年,她就要啟程前往京城。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她這一走,除了探親之外,就不會再回到通原來了,用父母的話說,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一去就不能回頭了。

    想到此,她心裡又浮起了一樁心事,那也是一直想和馮嘯辰商量的,只是不知如何開口。此時此刻,似乎也不是提這件事的時候,她只能先把心事壓回去了。

    「嘯辰,你看,那就是我們廠!」

    前面,出現了一片用青磚圍牆包圍起來的建築,杜曉迪指著那片建築對馮嘯辰喊了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8 17:41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杜家

    「叔叔,阿姨,你們好!」

    「哎呀,是馮……呃,馮……」

    「叔叔,阿姨,你們叫我小馮就好了,或者叫我嘯辰也行。」

    「哎哎,那我們就叫你小馮了……」

    與杜家二老見面的第一件事,是先把稱呼確定下來了。儘管杜曉迪在父母面前已經說了無數次,讓父母把馮嘯辰就當成一個普通的晚輩看待,但這對工人夫婦在面對這位京城來的處長時,還是猶豫著要不要稱呼一下對方的官銜。待看到馮嘯辰那一臉真誠與謙恭的模樣,二老才真正地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不管對方的地位有多高,他畢竟也是自家的姑爺,自己是對方的長輩。

    一家人前呼後擁地把馮嘯辰領進了家門,讓他在客廳裡坐下。杜銘華與他對面而坐,掏出香菸,向馮嘯辰示意了一下,馮嘯辰趕緊擺手,稱自己不抽菸。杜曉迪的母親車月英從廚房裡端出來茶壺和茶杯,招呼了一句,讓這爺倆邊喝茶邊聊,自己則返回廚房繼續準備飯菜去了。杜曉迪不好意思在客廳裡久呆,也一頭鑽進廚房去給母親幫忙。杜曉遠和杜曉逸兩個人躲進了杜曉迪的房間,興高采烈地擺弄著准姐夫剛剛送給他們家的四喇叭錄音機,尤其是杜曉遠,心裡狂喜不已,這個年頭,喇叭褲、蛤蟆鏡,加上四喇叭錄音機,那可是時尚青年的標配。

    客廳裡,准翁婿二人正在漫無邊際地聊著天:

    「小馮,你家裡幾口人啊?」

    「四口,我爸媽,我自己,另外還有一個弟弟。」

    「你爸媽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爸是中學老師,我媽在大集體工作。」

    「聽曉迪說,你學歷也不太高,但懂的東西特別多,還特別受領導器重。你是怎麼到京城工作去的?」

    「這事說來話長了,我爺爺原來是個冶金工程師……」

    馮嘯辰老老實實地向杜銘華匯報著自己的簡歷,其實這些事情他此前也向杜曉迪說起過的,想必杜曉迪也向父母匯報過了。杜銘華此時拿出來問他,一是確認杜曉迪報告的信息是否無誤,另外一方面,多少也有些沒話找話的成分。別看這種隨隨便便的閒聊,有社會閱歷的人自能夠從中判斷出對方的性格、人品、能力,這其實就是老丈人對毛腳女婿的一次考校了。

    藉著這會工夫,馮嘯辰也在觀察著杜曉迪的家庭。

    杜家的二老,其實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老」,杜曉迪跟他說起過,她父親杜銘華今年才43歲,母親車月英是42歲,這樣的年齡,擱在後世簡直都可以算是青年的範疇了。別笑,後世很多單位裡申請青年課題,或者評選什麼傑出青年之類的,都是以45歲作為年齡邊界的,按這個標準來算,杜家二老實實在在算是正當年呢。

    杜銘華原本是個電焊工,因為工傷,一隻手殘了,無法再拿焊鉗,不得不辦了病退,讓杜曉迪頂了他的崗位。如今的杜銘華閒居在家裡,平時除了做做家務之外,便是在廠子裡和那些真正到年齡退休的老工人一起打牌下棋,聽起來似乎很是愜意,其實是無聊透頂。馮嘯辰在與他談話的時候,能夠感覺得到他帶著一種沉沉的暮氣,這原本不是應當在一個40剛出頭的漢子身上看到的東西。

    車月英沒有正式工作,目前在廠子裡做家屬工,也就是干些在食堂洗洗菜、在辦公樓打掃打掃衛生之類的雜活。她是一個很典型的工廠家屬形象,熱情、開朗,沒有太多的心計。馮嘯辰進門的時候,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馮嘯辰老半天,看罷之後,又絲毫沒有掩飾那滿意的神情,這讓馮嘯辰頓時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好感。

    再看杜曉迪的家,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單元房,帶有自家的廚房和衛生間,在這個年代裡算是很不錯的房子了。兩間臥室大致都是10平米左右,一間杜銘華夫婦住,另一間則是杜曉迪和妹妹杜曉逸住,至於大小伙子杜曉遠,就只能睡在客廳裡了。馮嘯辰看到客廳一角有一張收起來的摺疊床,想必就是杜曉遠晚上睡的地方。

    他們現在坐的這個客廳,只有七八平米的樣子,中間擺了一張圓桌,確切地說,是在一張四方形的八仙桌上擱了一個圓型的桌面。靠牆擺了一個碗櫃,還有幾張規格不同的凳子,這就是客廳裡所有的家具了。視力所及的範圍內,東西都顯得簡陋而陳舊,顯示出這個家庭的清貧。只有餐桌上鋪的尼龍桌布是嶄新的,甚至能夠隱隱聞到一些化學品的異味,明顯是為了迎接他這個「貴客」而臨時添置的。

    杜曉迪在京城的那些天,馮嘯辰也向她問起過家裡的經濟狀況,杜曉迪每每都是語焉不詳,馮嘯辰只能憑著自己的腦補去想像具體的情況。杜銘華辦的是病退,能夠拿到一份退休工資,杜曉迪的工資是全部交給家裡的,再加上車月英當家屬工的收入,全家人一個月大約有130元左右的收入,勉強算是一個溫飽家庭。不過,家裡有三個還沒結婚的孩子,其中兩個小的還正處在長身體的時候,吃多少都不嫌夠,家裡這點收入實在是不敢大手大腳地使用,所以家具陳設的簡陋就可以理解了。

    唉,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如果不是這樣一個家庭,杜曉迪恐怕也不會那樣努力和懂事吧?馮嘯辰在心裡暗暗地念叨道。

    說話間,菜已經一個接一個地端上桌來了,很快就把桌子擺得滿滿噹噹的。為了歡迎準女婿上門,杜家夫婦也是狠狠地出了點血,殺了雞,買了魚肉,一桌子全是泛著油光的硬菜,讓馮嘯辰深深感覺到了東北人的實誠。杜曉遠和杜曉逸都被喊了出來,腳不沾地負責拿碗筷、擺凳子,然後賓主各自落座。

    一開席,車月英便給馮嘯辰挾了一個大雞腿,又從一個蒸得爛熟的蹄膀上連皮帶肉地給他撕了一大塊擱在碗裡,足有半斤上下。饒是馮嘯辰一向以吃貨自居,此時也是瞠目結舌,擔心自己能不能應付得住了。

    「小馮,多吃點,別客氣!」

    「謝謝阿姨……」

    「謝什麼,都是一家人嘛,來來來,你再吃塊魚……」

    「別別,阿姨,我真的吃不了了,還是給曉遠和曉逸吧……」

    「不用管他們,他們才不會客氣呢!」

    「我也不會客氣的。」

    「那就對了,一家人嘛……」

    車月英看著準女婿,越看越是喜歡。這個年輕人長得眉清目秀,說話斯文,一顰一笑都和廠子裡那些沒文化的青工大不相同,顯得那麼大氣。這樣一個小夥子能夠看上自家的姑娘,還千里迢迢上門來求親,這真是姑娘的造化。身為準丈母娘,車月英只覺得心裡像喝了蜜一樣地甜。

    「叔叔,阿姨,我上次寫給曉迪的信裡,說託了關係,要把曉迪借調到京城去,現在我向你們詳細解釋一下。京城工業大學的蔡教授,曉迪過去也是認識的,李青山師傅也認識他。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業內非常有名氣,學術造詣也很高。我的打算是,讓曉迪在他的課題組裡先做一名助手,同時向他學習一些電焊和金屬材料方面的理論知識,未來爭取能夠考上蔡教授的研究生,這樣以後就可以分配到京城的大單位裡工作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馮嘯辰開始向杜銘華和車月英介紹這次借調杜曉迪的細節。

    「這個丫頭還能考上研究生?」杜銘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馮嘯辰道:「事在人為。曉迪是非常聰明,只是沒有機會讀書而已。到京城以後,蔡教授答應找幾個研究生幫她補習一下功課,我也會給她補補課,考個研究生應當不會是太大的問題。」

    「姐夫,聽說你不也就是一個初中畢業生嗎?你怎麼給我姐補課啊?」杜曉逸在旁邊笑著插話道。剛才從火車站回來這一路上,她和這個姐夫也聊了好一會,覺得姐夫很是平易近人,絲毫沒有一點官樣,和鄰居的張阿毛、李阿狗等等小青工沒啥區別,因此說話也就沒遮沒攔了。

    「曉逸,你胡說啥呢,你姐夫……呃,你馮哥本事大著呢……」車月英訓斥了杜曉逸一句,卻不留神把姐夫二字也給帶出來了。杜曉迪在旁邊聽著,只能裝鵪鶉,把腦袋藏得嚴嚴實實的。

    馮嘯辰沒有去計較稱呼的問題,而是把頭轉向杜曉遠和杜曉逸,認真地說道:「曉逸說的沒錯,我的確就是初中學歷。不過,我一直都在自學,先後掌握了五門外語,所以才有機會被調到京城去工作。其實,你們的姐姐雖然也是初中文憑,但她在日本學習期間,自學了日語,現在也已經達到了能夠閱讀日語電焊專業資料的水平。

    你們倆也應當有這種精神,不要成天只知道玩。咱們國家現在正在搞現代化建設,以後知識的重要性是越來越大的,鐵飯碗已經靠不住了,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你們明白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8 21:00
第三百三十九章 工資的難題

    「知道了!」

    「明白!」

    兩個孩子乖乖地低下了頭。馮嘯辰當了兩世的處長,天然就帶著一種威嚴的氣場,先前為了和大家套近乎,刻意裝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此時認真起來,兩個小屁孩還真是感覺到了一種威壓,讓他們不敢爭辯。

    「曉遠、曉逸,既然你們稱我一句姐夫,我也就以姐夫的名義跟你們說幾句。」

    既然已經開了頭,馮嘯辰索性也就決定多說幾句了。

    自己與杜曉迪的關係確定之後,杜家的生活狀況肯定要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他不會讓自己的丈人家裡依然是這樣清寒,以他的經濟實力,讓杜家一夜之間走進現代化也並非難事。此外,他是部委裡的副處長,大小算個實權官員,這個身份對於杜家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靠山。

    杜家的二老都是老實本份的工人,不用擔心他們會藉著自己的名義去招搖過市。但這兩個孩子就不同了,在一個普通工人家庭里長到十七八歲,突然有了個揚眉吐氣的機會,沒準就變成什麼紈褲太妹的模樣了。馮嘯辰可不希望自己的親戚裡出現這種人,不說對自己的名譽會造成多大影響,就光是給他們擦屁股善後,恐怕就是一件麻煩事了。

    「你們現在都在通原。曉遠中專畢業以後,估計會分在通原的哪個單位裡工作。曉逸明年面臨高考,具體考到哪個學校還不好說。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承諾,未來會給你們謀一個好的前程,讓你們有一個更好的平台。如果你們未來想到京城、浦江這些大城市去工作,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不過,這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你們必須有足夠的能力,不是靠著我這個姐夫的照顧去混吃混喝。

    我現在是國家機關裡的一個副處長,說起來是一個幹部,但其實只是一個芝麻官。在京城,比我級別高的幹部不下幾萬人。我能夠把曉迪借調到京城去,其實根本不是我的本事,而是曉迪自己的本事。

    我剛開始去和京城工業大學的蔡教授談這件事的時候,他是堅決不願意接受我推薦的人選的,等到我說出我推薦的是曉迪,他馬上就改變了主意,表示非常歡迎。為什麼呢?就是因為他見過曉迪的技術,知道曉迪有本事。所以,你們要想混得出人頭地,就得自己好好學知識、學技術。」馮嘯辰滔滔不絕地教訓道。

    「小馮說得太好了!」杜銘華讚道,「我先前學技術的時候,李師傅也是這樣跟我說的,他說,萬貫家財,不如一技在身,這是一句老話。你們看你們馮哥,年紀輕輕,還只是一個初中文憑,又沒有靠山,現在當了中央的處長,這就是靠本事掙來的。」

    「你們倆記住了嗎?」車月英打著圓場,對兩個孩子說道:「還不給你們馮哥敬杯酒,謝謝馮哥給你們講的道理?」

    「謝謝姐夫!」

    兩個孩子無奈地站起身,向馮嘯辰舉了舉杯子。在家宴上,他們倆都沒資格喝酒,他們杯子裡倒的只是汽水而已。好端端吃著飯,突然被教訓了一通,兩個孩子心裡肯定是不痛快的。不過,馮嘯辰說的那番話,對他們還是頗有一些刺激,尤其是馮嘯辰承諾可以幫助他們到京城、浦江這些大城市去工作,這對於他們這種在小城市里長大的孩子有著特別的吸引力。

    他們在這一剎那都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聽這個姐夫的話,抱緊姐夫的粗腿,以後就會有光明的前程了。還有,兄妹倆是不是應該想點什麼辦法,把姐姐趕緊塞到姐夫的床上去,把這個准姐夫變成貨真價實的姐夫呢

    吃過飯,馮嘯辰提出要去拜訪一下李青山以及廠裡的領導,杜曉迪自然是要負責帶路和陪同的。因為馮嘯辰給這些人都帶了禮物,又不便帶著所有人的禮物挨家挨戶地走訪,因此杜銘華便又派出杜曉遠和杜曉逸二人負責幫他們倆拎東西,這樣馮嘯辰和杜曉迪到某個人家裡去的時候,小兄妹倆就可以拎著其他家的禮物呆在外面等著。

    年輕人都出門之後,杜家老兩口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談論著未來的女婿,都覺得頗為滿意。尤其是馮嘯辰在飯桌上對杜曉遠、杜曉逸二人的教育,讓老兩口覺得這個年輕人品行正派,像個當姐夫的樣子。

    「銘華,小馮說以後能夠幫著把曉遠和曉逸都弄到大城市去工作,你信嗎?」

    「這有啥不信的,你看他不是已經把曉迪給弄到京城去了嗎?而且還說能給曉迪弄個研究生讀讀呢。」

    「他真有這麼大的能耐?那他自己乍不去讀一個呢?」

    「你知道人家自己沒在聯繫?他自己的事情,跟你這個老媽子說個啥?」

    「這倒也是。銘華,我覺得咱們這個姑爺挺不錯的,咱曉迪真有眼光。」

    「那是啊!我師傅早就說過,曉迪這丫頭人性好,又肯吃苦,小時候沒過上好日子,長大了必有貴人相助的。」

    「唉,曉迪這也算是跳出龍門了對了,銘華,曉迪到京城去工作了,那她的工資」

    「這事吧,我是這樣想的,咱們苦點沒啥,家裡不是還有些積蓄嗎?熬一兩年,曉遠就中專畢業了,那時候就有工資了。曉迪的工資,還是讓她自己帶上,雖說曉迪也跟咱們說過,咱這姑爺收入挺高的,可他們畢竟還沒辦事,讓一個姑娘家去用對象的錢,不太合適,會讓人家給看輕了」

    「嗯,也只能這樣了」

    老兩口所糾結的事情,其實也正是杜曉迪在糾結的事情。在走訪過通原鍋爐廠的相關人員之後,杜曉迪把弟弟妹妹打發回家,自己送馮嘯辰去廠招待所。走在路上,她便怯生生地提起了這件事情:

    「嘯辰,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馮嘯辰詫異地問道。今天一天,杜曉迪的情緒都很高,在李青山家裡以及廠領導家裡的時候,杜曉迪雖然顯得害羞,沒怎麼說話,但臉上一直都是笑容不斷的。但這會,馮嘯辰感覺到杜曉迪的聲音有些暗淡,似乎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般。

    「我到京城去以後,我想把工資都寄回來。」杜曉迪低著頭,像是犯了什麼錯誤一般地說道。

    「為什麼?」馮嘯辰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旋即就明白過來了,他笑著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為什麼要跟我商量呢?」

    「可是,我爸不同意,他說我的工資就留給我用,不讓我寄回來。」杜曉迪繼續說道。

    「這又是為什麼呢?」這回輪到馮嘯辰糾結了。他糾結的倒不是杜曉迪的工資要不要寄回來的問題,而是這父女倆的意見為什麼不統一的問題。

    杜曉迪道:「我爸說,我在京城也要花錢的,而且京城的生活貴,他讓我把錢都留著自己用。」

    馮嘯辰笑道:「你沒告訴他我是一個大款嗎?難道還養不活你呢?」

    杜曉迪道:「我不用你養活。我爸說了,我們還沒那啥呢,現在就用你的錢,不合適」

    「那咱們就抓緊那啥唄,這還不簡單?」馮嘯辰笑嘻嘻地說道。

    「跟你說正經的呢!」杜曉迪打了馮嘯辰一下,怒道。

    「好好好,說正經的。那你打算怎麼辦?」馮嘯辰道。

    杜曉迪鼓起勇氣道:「我是這樣打算的。我到京城去以後,鍋爐廠這邊的工資就停了,是由蔡教授的課題組給我開支的。我每個月領到工資之後,自己留15塊錢當生活費,剩下的就寄回家裡來。」

    「可以啊,我沒意見。」馮嘯辰答應得極其爽快。

    杜曉迪又道:「所以咱們倆可能得分開吃飯。」

    「唉」馮嘯辰不由仰天長嘆,感慨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好吧,就算杜曉迪不是漢子,那也是一個勝似漢子的妹紙了。

    杜曉迪的意思是這樣的,她家一直是靠她的工資、杜銘華的退休金以及車月英做家屬工的收入來生活的,她去京城了,就相當於家裡少了一大塊收入。她是一個顧家的女孩子,所以想把在京城的工資寄回來補貼家用,自己只留下最最基本的一點生活費即可。

    然而,如果她要和馮嘯辰一起吃飯,以馮嘯辰的少爺作風,恨不得一頓飯就要吃掉15塊錢,她那點錢就不夠看了,相當於她佔了馮嘯辰的便宜。而以杜銘華兩口子的價值觀,女兒和准姑爺還沒「那啥」,在處對象的時候就用男方的錢,會讓人看不起的。

    說到底,這就是一個窮人家的計較了,而且是一家有骨氣的窮人。可問題在於,馮嘯辰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吃香的喝辣的,卻看著女朋友用一個月區區15塊錢的伙食標準吃點清湯寡水?再說,他還指望杜曉迪住到他的小四合院去給他做飯呢,總不能讓杜曉迪做完飯再趕回工業大學去吃食堂吧?

    「曉迪,你想得複雜了」馮嘯辰用手拍了拍杜曉迪的後背,說道:「這件事,我早就考慮過了,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肯定不會讓你為難。」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9 17:45
第三百四十章 馮嘯辰的秘密安排

    馮嘯辰在通原住了幾天,除了與杜曉迪到處閒逛之外,也到通原的幾家大企業去轉了轉。他這趟來通原也是打著出差的名義出來的,總得幹點什麼活,以便回去好向羅翔飛交代。

    到通原的第四天,馮嘯辰向杜曉迪一家出邀請,請他們到城裡的飯館去吃頓飯,聊表寸心。杜銘華和車月英二人自然是覺得沒有必要,一家人出去吃頓飯起碼得花上二三十塊錢,還不如買點菜自己在家裡做。杜曉迪也弄不明白馮嘯辰的意思,不過既然是馮嘯辰了話,她也就自然而然地站在馮嘯辰一邊,幫著勸說自己的父母,說小馮一片心意,不好回絕云云。

    就這樣,一家人出了鍋爐廠,來到通原大街上。走了約摸十分鐘光景,馮嘯辰用手指著遠處一個標牌說道:「大家看,咱們就去那家酒樓吃飯。」

    眾人抬頭看去,杜曉遠先歡喜地喊了起來:「姐夫,你不會是要請我們去春天酒樓吃飯吧?」

    「沒錯,就是春天酒樓啊。」馮嘯辰嘻嘻笑著回答道。

    「真夠哥們啊,姐夫!我太愛你了!」杜曉遠兩腳騰空地跳了起來,看向馮嘯辰的眼神裡充滿了熱情,看那意思,他都恨不得替姐姐在馮嘯辰臉上親一口了。

    杜銘華瞪了杜曉遠一眼,道:「曉遠,不許跟你馮哥這樣沒大沒小的。你說那個什麼春天酒樓,你很熟嗎?」

    杜曉遠叫屈道:「爸,我哪熟啊?我長這麼大,總共在外面也沒吃過幾回飯好不好?我告訴你們說,這家春天酒樓,是前幾月剛開張的,租的是原來糧食局招待所的樓,裡裡外外都重新拾掇過了,現在是整個通原市最高檔的酒樓。我們班上有同學去吃過飯的,說裡面的裝潢特別高檔,菜做得那個好吃啊……,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杜曉遠也有到春天酒樓去吃飯的時候了!」

    「嗯嗯,我也聽我們同學說過,我們有個同學的爸爸在那裡吃過飯,說裡面的菜做得特別好,還有就是特別貴。」杜曉逸也撲閃著大眼睛補充道。她和杜曉遠兩個人都是在市裡讀書的,消息自然更靈通一些。相比之下,杜家老兩口以及杜曉迪天天呆在廠子裡面,對於市裡的一些新鮮市反而不那麼敏感。聽到春天酒樓這個名字,杜曉迪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總覺得在哪裡聽說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車月英卻是皺起了眉頭,她轉頭對馮嘯辰說道:「嘯辰啊,你聽曉逸說的沒有,那家酒樓裡的菜特別貴呢,我看咱們還是別去吃了。」

    馮嘯辰笑著擺擺手,道:「阿姨,你就別操心這個了,我來了這麼多天,理當請家裡人吃頓飯的,找個最好的飯店沒什麼。曉遠和曉逸不是說了嗎,那裡的菜做得特別好,今天就算咱們一塊去嘗嘗鮮了。」

    「唉,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麼……」車月英心疼地說道,在她心裡,已經隱隱覺得女婿的錢也是這家裡的錢,這樣浪費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杜銘華沒有說啥,臉上裝出一副矜持的模樣,其實心裡是百感交集。從內心來說,他也覺得到全市最高檔的酒樓去吃頓飯太浪費了,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這是女婿在給他們掙面子。改天回廠裡一說,女婿請他們全家去了這個全市最好的春天酒樓,沒準有多少工友會羨慕得兩眼通紅呢。廠裡不還有人說京城的女婿不可能看得起他們這個普通工人家庭嗎,有這頓飯,他就能夠去打對方的臉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春天酒樓的門前。眾人抬頭看去,果然見整個酒樓裝飾得富麗堂皇,門前的迎賓小姐身穿紅色旗袍,透著一派雍容氣息,全然不像市裡其他的酒樓那樣土得掉渣。杜銘華也微微點著頭,感嘆道:「真不錯,看來這個老闆真是挺有錢的,眼光也挺不錯。」

    馮嘯辰笑而不語,他走到迎賓小姐面前,說道:「勞駕,我姓馮,事先在你們這裡訂了包間的。」

    「哦,是馮先生!」迎賓小姐滿臉笑容,躬身說道:「您訂的包間是我們的富貴花包間,我這就帶你們去。」

    這行人中,馮嘯辰是最為淡定的,杜曉迪多少也見過一點世面,跟在馮嘯辰身邊,還能保持著一些從容。餘下的杜家二老和小兄妹倆可就沒那麼好了,從走進酒樓的那一刻起,四個人就覺得手足無措,既想裝出一副經常到高檔酒樓來吃飯的樣子,又忍不住要東張西望地看四周那琳瑯滿目的裝飾,尤其是杜曉遠、杜曉逸二人,恨不得多長出幾隻眼睛,以便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完,回頭可以到學校裡去向同學們炫耀。

    「這就你們的包間,請入座吧。」

    迎賓小姐把眾人帶進包間,招呼著大家坐下之後,微微偏過頭,向馮嘯辰問道:「馮先生,現在可以上菜了嗎?」

    「可以了,上菜吧。」馮嘯辰淡淡地回答道。

    迎賓小姐退出去了,杜銘華和車月英看看馮嘯辰,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問。杜曉迪卻搶先說出來了:「嘯辰,你事先來過了嗎?為什麼菜就已經點好了?」

    馮嘯辰笑道:「我怕點菜耽誤時間,所以就先打電話把菜點好了,點的都是他們的招牌菜。」

    「這……」杜曉迪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可一時又說不出來。看到父母向她投來狐疑的目光,她也只能是無奈地笑笑,畢竟馮嘯辰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還真不知道這一回馮嘯辰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家春天酒樓,自然就是陳抒涵在新嶺開的那家春天酒樓的分店了。經過兩年的經營,新嶺的春天酒樓已經展成為整個新嶺市最大的酒樓,每天食客盈門,說是日進斗金也並不為過。規模擴大之後,馮嘯辰便與陳抒涵商量到外地去開連鎖店的問題,但一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

    今年上半年,馮嘯辰在京城向杜曉迪表白,二人確定了戀愛關係,馮嘯辰便在琢磨如何照顧杜家的問題。他現在自然是不差錢的,但卻知道如果直接拿錢給丈人家,杜家的老兩口或許會覺得不自在,翁婿之間的關係也會變得太過複雜。靈機一動,他便想到了這個點子,當即讓陳抒涵派人到通原來開了一家春天酒樓的分店,並打算給杜家老兩口一份乾股,然後再讓他們在酒樓裡做些管理工作。

    這兩年,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寬鬆,私人開酒樓已經不再是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不再需要像過去那樣借一個什麼合資企業辦事處的名頭來掩人耳目。此外,百姓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餐飲市場也越來越紅火,尤其是各地都有一些「先富起來」的個體戶,吃一頓飯花上一兩百塊錢也不在話下。春天酒樓從一開始走的就是高檔路線,在通原這樣的三線城市裡,這樣高檔次的酒樓獨此一家,賺錢是不用擔心的。

    在通原開一家分店,給杜家老兩口一些股份,自然就解決了杜家的收入問題,用不著杜曉迪再糾結於要不要把工資寄回家裡去了。讓老兩口參與酒樓的管理,看中的是他們在當地的人際關係,還有就是作為親戚的忠誠。在這麼遠的地方開一家店,肯定無法指望陳抒涵三天兩頭過來檢查,有自己的泰山泰水在店裡守著,就不用擔心職業經理人吃裡爬外,損害酒樓利益了。

    要論起比通原更適合開分店的地方,當然不止一處。但事關馮嘯辰的終身大事,他也就考慮不了其他問題了。陳抒涵知道在通原開分店的真實原因之後,更是極為上心,從新嶺的總店裡挑選了幾位最得力的人員派往通原,並且親自到通原來籌辦此事。在陳抒涵的心目中,馮嘯辰就如自己的親弟弟一般,而且如果沒有三年前馮嘯辰帶她出來開飯館,也就沒有她陳抒涵的今天,所以,對於馮嘯辰的事情,她自然是要當作最最重要的事情來辦的。

    有關自己在新嶺開了一家春天酒樓的事情,馮嘯辰其實向杜曉迪說起過,只是杜曉迪並沒有記住酒樓的名稱而已。這一次馮嘯辰讓陳抒涵到通原來開分店,並沒有告訴杜曉迪,杜曉迪直到現在仍然是蒙在鼓裡的。

    馮嘯辰今天請杜家一家人到酒樓吃飯,就是準備正式向杜家老兩口攤牌了。在事先,他給坐鎮在酒樓裡的陳抒涵打了電話,讓陳抒涵給他安排好了包間,列好了菜單。酒樓的服務員並不知道馮嘯辰是何許人也,只知道這位馮先生是老闆交代過要好好照顧的貴客。

    由於事先打好了招呼,菜上得非常快。服務員如穿梭一般進進出出,轉眼就擺下了滿桌子精美的菜餚。酒水飲料也都上齊了,杜家老兩口和馮嘯辰面前的酒杯裡倒的是五糧液,而杜曉迪姐弟三人面前則各擺著一隻易拉罐,裡面插著一根吸管。

    「是可口可樂!」

    見多識廣的杜曉遠再次歡呼起來,他願意摸著古往今來所有的經書起誓,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喝如此名貴的飲料。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9 20:20
第三百四十一章 請你們幫忙

    陳抒涵是個做事認真而且勇於探索的人,馮嘯辰則有著超前的眼光。在馮嘯辰的指點下,春天酒樓從一開始就在模仿後世的經營理念,講究內部裝修,注重菜品開發,強化服務質量。在新嶺的時候,春天酒樓幾乎就是其他飯店的標竿,只是那些飯店的經營者缺乏馮嘯辰和陳抒涵聯手的魄力,無法完全效仿春天酒樓的做法。

    這家開在通原的分店,是照著新嶺總店的模式複製過來的,在這樣一個三線城市裡,自然是鶴立雞群,沒有誰家能比得上。今天這一桌子菜,都是陳抒涵在新嶺精心開發出來的招牌菜,即便放在京城、浦江這種大城市,也是足夠驚豔的。杜家一家人一下筷子,就再不住了,直吃得滿口油光,大呼過癮。

    這個年代的人,平時沒太多油水,因此飯量都是極其恐怖的。陳抒涵幫著準備的滿滿一桌子菜,以馮嘯辰的愚見,怎麼也夠十幾個人吃,結果卻被他們六個人吃了個精光,連盤裡子的菜汁都被用饅頭蹭著吃掉了。看著符合後世「光盤行動」要求的一堆盤子,馮嘯辰遲疑著要不要再加幾個菜,杜銘華趕緊給攔住了。馮嘯辰也沒堅持,他看了看杜曉遠和杜曉逸,笑著問道:「怎麼樣,吃飽了嗎?」

    「吃飽了!」杜曉遠笑著答道。

    「太撐了,我準備明天和後天都不再吃飯了!」杜曉逸大聲宣佈道。

    「要不,你們倆去活動活動吧。」馮嘯辰建議道。

    二人同時一愣,問道:「怎麼活動?」

    馮嘯辰對門外喊了一聲,服務員應聲而入,馮嘯辰說道:「麻煩你帶他們倆到樓上的檯球室裡,讓他們打打檯球,活動一下。順便麻煩你跟陳總說一句,就說富貴花包間的小馮請她過來坐坐。」

    「打檯球?」杜曉遠和杜曉逸面面相覷,不知道馮嘯辰怎麼會突然做出這個安排,也不知道馮嘯辰如何知道酒樓的樓上居然還有檯球室。不過,年輕人畢竟有獵奇的心理,在用眼神向父母徵求過意見之後,兄妹倆便歡天喜地地跟著服務員出去了。

    看到兩個孩子走開,杜銘華看著馮嘯辰,詫異地問道:「小馮,你這是個什麼安排?還有,你剛才說的陳總是誰,你怎麼會認識這裡的人?」

    馮嘯辰笑而不答,少頃,包間門一開,一位穿著職業套裝,30出頭的漂亮女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服務員,手裡拎著一瓶五糧液酒。那漂亮女子先是向馮嘯辰遞過去一個笑容,然後微笑著向杜家二老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說道:「您二位就是杜叔叔和車阿姨吧?我是這個酒樓的負責人,我叫陳抒涵。我敬叔叔阿姨一杯酒,你們請隨意。」

    聽她這樣說,跟在她身後的訓練有素的服務員連忙走上前,先給杜銘華和車月英面前的酒杯裡倒上了酒,又找出另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遞給那陳抒涵。陳抒涵把酒杯舉起來,杜家二老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見對方如此恭敬,也趕緊起身,端起了酒杯。陳抒涵與對方碰了一下杯,然後將自己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杜家二老互相看看,也跟著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陳抒涵把自己的酒杯交給服務員,遞了個眼色,服務員乖巧地退出了包間,同時關上了包間的門。到了這個時候,馮嘯辰才笑呵呵地站起身,走到陳抒涵身邊,伸出一隻手攙著陳抒涵的胳膊,轉過頭對杜家二老說道:

    「杜叔叔,車阿姨,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陳姐是我過去當知青時候同在一個知青點的。當年我才14歲,啥都不會,陳姐就像我親姐姐一樣照顧了我好幾年。這家春天酒樓,是陳姐開的,我也有些股份在裡面。酒樓的總店是在我們南江省的新嶺市,通原這家是分店,陳姐就是酒樓的老闆。」

    「哦,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杜曉迪也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陳抒涵,後知後覺地說道。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馮嘯辰的確跟她說過與一位大姐合開酒樓的事情,鬧了半天,這家春天酒樓就是馮嘯辰名下的產業。

    陳抒涵扭頭看著杜曉迪,笑著說道:「你就是曉迪吧?嘯辰寫信跟我說起過你的。不過他光說了你技術非常好,沒說你竟然長得這麼漂亮。看起來,嘯辰也知道不好意思呢。」

    「陳姐,瞧您說的……」杜曉迪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對於這位初次見面的大姐也頓生了無窮的好感。

    聽說這家酒樓居然是馮嘯辰與陳抒涵合開的,杜家二老先是感到震驚,既而便想到了一些什麼。他們倆雖然憨厚老實,卻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自己的女兒是上半年在京城與馮嘯辰私訂終身的,而這家酒樓則是兩三個月前才剛剛開業的,顯然酒樓在通原開業與自己家是有莫大關係的。那麼,這個準女婿把酒樓開在這裡,是有什麼意圖呢?

    「叔叔,阿姨,其實今天我讓嘯辰請你們二位到這裡來吃飯,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們商量一下,不知道叔叔阿姨願不願意幫忙。」陳抒涵坐到了杜銘華的身邊,露出滿臉真誠之色,對二老說道。

    「陳總,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只要我們在通原能夠幫上忙的,肯定會盡力。」杜銘華應道。

    陳抒涵道:「是這樣的,這家通原分店,是我們春天酒樓在外地開的第一家分店。從開業兩個多月的情況來看,經營效果還不錯。不過,我不能一直呆在通原,酒樓裡的經理和幾位主管雖然都是我從總店選出來的,能力上沒有什麼問題,但如果沒有一個可靠的人在酒樓裡坐鎮,時間長了,只怕他們會有一些想法……」

    「那是肯定的,不是自己的買賣,又這麼賺錢,人家能沒點想法嗎?」杜銘華點頭附和道。

    馮嘯辰剛才說陳抒涵就像他的親姐姐一樣,杜銘華和車月英也就把陳抒涵當成了自己的晚輩。陳抒涵說起酒樓經營上的困難,杜銘華迅速地產生了代入感,像是在看自己的產業一般。一個這麼賺錢的酒樓,扔在遠隔幾千公里的外地,老闆無法時刻監控,店裡的經理人難免不會動點歪心思。即便不說是把酒樓據為己有,哪怕是當只碩鼠,撈點黑錢,損失也是極其慘重的。

    「所以呢……」陳抒涵見杜銘華理解了她的意思,便直接進入了正題。她拖了個長腔,給了對方足夠的思考時間,然後才說道:「我和嘯辰商量,想請杜叔叔和車阿姨到酒樓來幫忙,杜叔叔可以當酒樓的副經理,車阿姨當行政主管,你們看如何?」

    「這……」

    杜銘華和車月英都傻眼了,畫風轉得太快,他們倆根本就適應不過來。這麼高檔的一個酒樓,自己走進來都覺得戰戰兢兢的,現在居然要交給自己去管理,這讓他們怎麼敢相信呢?

    「陳姐……,嘯辰……」杜曉迪卻是完全聽明白了,眼圈裡頓時就噙滿了淚水。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誰,她還能猜不出來嗎?陳抒涵口口聲聲說是請自己的父母幫忙,其實不就是要給父母一些賺錢的機會嗎?她可以想像得出來,讓杜銘華當副經理,讓車月英當行政主管,肯定都是沒有太多具體事情要做的,但卻會有一份非常豐厚的工資,這是馮嘯辰在變相地貼補她家。

    這種安排的聰明之處在於,請杜家二老在酒樓裡當個監工,本身也是必要的,這是別人無法替代的工作,二老不會有受到施捨的感覺,絲毫無損他們的自尊心,遠比直接送錢給他們更好。馮嘯辰能夠把事情考慮得如此周全,他對自己的那一片用心,自己如何報償呢?

    「陳總,我過去只是個普通工人,現在還是個殘疾人,你阿姨她就是個家屬工,也沒啥見識。你讓我們當經理和主管,我們怕幹不了啊。」杜銘華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陳抒涵溫柔地笑著,說道:「杜叔叔不用擔心,我從南江派過來的幾個人能力上都不錯,具體的事情他們都能做好。請叔叔阿姨來,主要就是幫著做做日常監督,保證酒樓不會出現吃裡爬外的事情。這件事交給其他人我都不放心,交給你們二位,我就踏實了。」

    陳抒涵把話說到這個程度,杜銘華還能說啥。杜曉迪悟出來的事情,他也想到了,心裡對馮嘯辰充滿了感激。馮嘯辰先斬後奏,已經把酒樓開起來了,如果自己不幫著女婿照看一下,那麼酒樓真的被外人撈了油水,豈不也是女婿的損失?自己兩口子在酒樓做事,女婿肯定不會虧待自己,這份好意自己也只能收下了。不過,這位陳總說自己兩口子不需要做什麼事情,自己可不能這樣想,自己兩口子也就是40剛出頭,還是精力充沛的時候,盡可多做點事情,對得起女婿給的好處就是了。

    想到此處,杜銘華鄭重地向陳抒涵和馮嘯辰說道:「陳總,嘯辰,你們如果信得過我和你們阿姨,那這件事我們就接下來了。你們放心,有我們在這替你們守著,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0 11:28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這件事不平常

    從酒樓出來的時候,車月英臉上笑得開了花,杜銘華雖然刻意地板著臉,腰板卻顯得挺拔了許多,全然沒有前幾天馮嘯辰與他初見時候那種頹然的模樣。

    老兩口最終還是接受了陳抒涵的邀請,答應出任春天酒樓通原分店的副經理和行政主管。他們倆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作為陳抒涵和馮嘯辰的利益看管人,監督酒樓的日常經營,保證酒樓的利益不會被別有用心的高管瓜分。除此之外,他們還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包括在通原本地的一些關係的協調等等。

    老兩口雖然都只是工廠裡的工人,但畢竟也是通原本地人,拐彎抹角地也能認識一些人,遠比陳抒涵千里迢迢派來的職業經理人更為熟悉本地情況。開酒樓迎的是八方客人,有這麼兩位本地人幫著接洽關係,總是有些好處的。

    至於二人的待遇,也在現場確定下來了。杜銘華的工資是每月12o元,車月英是每月1oo元,遇到全酒樓都獎金的時候,他們也有一份。除了工資之外,馮嘯辰還從自己名下分給他們倆兩成的股份,他們可以在年終的時候拿到這部分股份的分紅。

    起先,兩口子堅決不同意接受股份,最後還是陳抒涵笑吟吟地說了一個理由,說這是作為迎娶杜曉迪的聘禮。看到馮嘯辰那真誠的態度,再看到女兒羞答答地不吭聲,老兩口最終還是點頭接受了下來,同時心裡五味雜陳。他們知道,這兩成股份拿下來,女兒就算是賣給馮嘯辰了。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一年下來這兩成的分紅也得在幾萬元的水平上,這一點馮嘯辰和陳抒涵都沒有向老兩口說,否則估計要把他們嚇趴下了。

    有關工資和股份的事情,大家都瞞過了杜曉遠和杜曉逸二人,省得他們知道家裡多了這樣一個收入來源,會變得花天酒地。這些新增的收入,老杜兩口子也是有所打算的,除了拿出一部分改善生活條件之外,大部分都將存起來,作為老二、老三這兩個孩子結婚之用。至於杜曉迪,他們已經不用操心了,馮家的財產不可估量,他們到時候送一份小小的陪嫁也就夠了。

    把父母和弟弟妹妹送回家,杜曉迪接著送馮嘯辰去招待所。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馮嘯辰笑呵呵地問道:「曉迪,這回你不用再操心工資的問題了吧?」

    「謝謝你,嘯辰,你真是替我家考慮得太周全了。」杜曉迪低聲地說道。

    「這不是應該的嗎?」馮嘯辰道,「誰讓你是我未來的老婆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覺得臉頰上被一個熱乎乎的東西碰了一下。轉頭看去時,杜曉迪已經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馮嘯辰捂著臉上的吻痕,嘿嘿地笑了:

    這兩成股份,真是值了……

    1984年的春節,晏樂琴再次回國探親,同時也帶回了馮凌宇和馮林濤倆人,讓他們能夠和父母團聚一陣。堂兄弟倆在德國呆了一年時間,明顯成熟了許多,與馮嘯辰坐在一起的時候,已經不再是一味地聽馮嘯辰訓話,而是能夠提出一些自己的觀點。雖然這些觀點在馮嘯辰看來還有些幼稚,但畢竟也算是今非昔比了。

    馮飛原打算到京城來與母親團聚,但廠裡臨時接到任務,他就無法抽身出來了。只能讓夫人曹靖敏到京城來向晏樂琴問候請安,住了幾天之後,便帶著馮林濤回了青東省。馮林濤將在家裡呆上十幾天,然後再返回京城,隨晏樂琴一道回德國去繼續自己的學業。

    馮立和何雪珍二人到了京城,也住進了四合院裡。已經借調到京城工業大學蔡興泉課題組裡工作的杜曉迪見到了婆家奶奶和未來的公公、婆婆以及小叔子。一家人對杜曉迪的印象都非常不錯,馮立、何雪珍看中的自然是杜曉迪的漂亮、本份以及賢惠,而晏樂琴則更欣賞杜曉迪的技術,覺得這樣年輕就有如此過硬的技術,堪為馮嘯辰的良配。

    在這些天裡,晏樂琴在馮嘯辰的陪同下,到重裝辦去走了幾趟,聽取了有關裝備科技基金使用的情況。她畢竟還掛著一個頭銜,那就是裝備科技基金的理事長,甚至馮嘯辰與杜曉迪雙宿雙飛的那個小四合院,也是藉著這個名義弄到手的。

    當然,晏樂琴去重裝辦並非只是露露面、應付差事,她對於基金的使用的確是非常關心的。羅翔飛、吳仕燦、謝皓亞、郝亞威等人都就自己分管的方面向她做了匯報,她則親自調閱了項目招標的有關文件,詳細瞭解項目基金的分配情況。看到重裝辦在招標中嚴格要求,沒有把資金浪費在那些不著邊際的項目上,晏樂琴覺得頗為欣慰,同時表示回德國之後會向投資人做一個說明,並勸說他們一如既往地支持中國的裝備科技工作。

    過完年,晏樂琴帶著兩個孫子返回了德國。馮立夫婦在京城又呆了兩天,然後也回南江去了。南江那邊還有辰宇公司這麼一個大攤子,雖說楊海帆是個很能幹的職業經理人,但馮立兩口子還是心裡放不下,總覺得要在那裡盯著才踏實。

    眾人一走,熱熱鬧鬧的小四合院裡便又只剩下了馮嘯辰和杜曉迪兩個人了。其實杜曉迪在家的時候也不多,工業大學離四合院這邊還挺遠的,蔡興泉幫著在工業大學給她找了一個單身宿舍裡的床位,她平時都是吃住在工業大學的,只在週末的時候回來和馮嘯辰團聚。

    當然,馮嘯辰也沒閒著,重裝辦的業務越來越多,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馮嘯辰豈能獨善其身。要說起來,重裝辦的許多業務都是馮嘯辰攬過來的,他也算是咎由自取。比如裝備科技基金這件事,原本是並不存在的,而現在卻成了重裝辦的一項重要工作,而且還是挺麻煩的一項工作。

    「小馮,我聽到一些風聲……」

    馮嘯辰走進吳仕燦辦公室的時候,吳仕燦這樣對他說道。吳仕燦的眉毛皺得很厲害,像是有什麼極其為難的事情一般。

    「什麼風聲?」馮嘯辰在吳仕燦的對面坐下來,問道。

    吳仕燦道:「王宏泰那個釕觸媒的項目,進展很不順利。」

    「怎麼會呢?」馮嘯辰一愣,王宏泰可是他們頗為看重的一個人,有頭腦,也有工作熱情,而他選擇的釕觸媒這個研究方向,經過大家論證,也確定是一個非常有前途的方向。上次由吳仕燦做主,給王宏泰定了5o萬的投入,王宏泰當即就做出了「仕為知己者死」的表示,大家對他也是充滿希望的。現在吳仕燦說他的項目進展不順利,這可是會讓重裝辦很灰頭土臉的。

    「我記得王宏泰當時提出的研究方案是非常可行的,技術路線也很清晰,不存在什麼大問題,怎麼會進展不順利呢?」馮嘯辰問道。

    吳仕燦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聽在浦江交大的一個老朋友說王宏泰那邊有些小麻煩。今天我給王宏泰打了個電話,問他實驗的進展情況,他有些語焉不詳,好像有點難言之隱,所以我覺得不太妙啊。」

    「按照他原來報的設計方案,他應當已經完成氧化鎂和氧化鋁載體的釕化合物催化劑活性的測定了,能夠驗證氯離子對釕基催化劑的毒化作用。」馮嘯辰回憶著當初王宏泰答辯時候講過的一些技術細節,向吳仕燦求證道。

    吳仕燦點點頭,道:「的確如此。我今天也是問他這個情況,但他說,實驗目前還沒有做好,而且聽他那個意思,好像根本就沒開始做。」

    「這不是胡鬧嗎!」馮嘯辰的臉也變黑了。第一批項目經費撥付下去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即便中間隔了一個春節,也不該耽誤這麼多時間。科研項目是有步驟的,第一期的實驗完成之後,才能進行後續的數據處理和理論研討,進而提出第二期的實驗設計。現在最初的實驗都沒有完成,後面所有的工作都要耽擱了,這算個什麼事?

    如果沒有競爭對手,馮嘯辰倒也能夠容忍王宏泰從容不迫地去做事。但目前日本、英國的科研人員都已經盯上了釕觸媒這個領域,人家在馬不停蹄地前進,自己卻在歇著,那裝備科技基金還有什麼作用呢?

    「這件事不平常。」吳仕燦道,「據我和王宏泰接觸的情況來看,他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這件事應當另有隱情。我懷疑是交大化工系那邊出了問題。」

    「有可能!」馮嘯辰心念一動,不禁想起王宏泰來申請課題時候流露出的一些蛛絲馬跡。

    「小馮,我現在手頭事情多,走不開,你有沒有時間到浦江去走走,幫我看看浦江那邊各家研究機構的項目開展情況,重點瞭解一下王宏泰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吳仕燦對馮嘯辰說道。
ikller 發表於 2017-5-21 00:20
第三百四十三章 第四副組長

    浦江交通大學,化工係。

    王宏泰坐在實驗室裏,看著麵前一本才寫了幾頁紙內容的實驗記錄本,臉色像要下雨前的天空一樣陰沉。

    幾個月來,王宏泰最怕的就是接到來自於京城的電話,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向信任他的重裝辦領導們交代,尤其是不知道如何去麵對自己非常敬重的前輩師長吳仕燦。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講師而已,重裝辦的吳教授、馮處長卻是那樣地相信自己,為自己的研究項目提供了50萬元的資金支持,這是整個浦江交通大學在這次招標中獲得的資助金額最高的項目。

    在走出答辯會場的那一刹那,王宏泰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寧可少活二十年,也要攻克釕觸媒。不錯,他這一代人就是聽著鐵人的故事長大的,從小就非常希望能夠成為那種為國建功立業的英雄模範。他是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可能像鐵人他們那樣去茫茫冰原鑽探石油。但他有他的報國方法,那就是做出達到國際一流水平的科研成果,讓中國的科技能夠登上一個更高的台階。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也有這樣的抱負,隻是缺乏條件而已。現如今,重裝辦給了他50萬元的資助,他還有什麼理由做不出成果來呢?

    帶著滿心的希望,他與學校裏的其他老師一起回到了浦江。重裝辦的資金撥付非常及時,王宏泰他們回來不到兩個星期,資助的第一筆資金就已經到了學校的賬戶上。這筆錢有60萬之多,分屬於不同的課題,其中王宏泰的釕觸媒課題有10萬元之多。學校財經處根據課題主持人所在的院係,發出了用款通知單,告知各個項目主持人可以開始申請使用這些經費了。

    王宏泰接到係辦主任董紅英的通知,說經費已經到賬,讓他過來討論課題研究計劃。他興衝衝地來到化工係會議室,一進門,就感覺到了氣氛有異。在會議室裏,坐著係裏的幾位主要領導,還有幾位大牛教授。看到王宏泰進門,所有的人都向他投以慈祥的笑容,一個個笑得露出潔白的或者被香煙熏黃的牙齒,讓王宏泰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小王,祝賀你啊,為咱們化工係爭了光!”

    係主任高辛未親自站起身,上前與王宏泰握手,並把王宏泰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在王宏泰記憶中,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得到過這麼高的待遇,他覺得自己應當表示一下激動或者別的什麼情緒,但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浮上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

    黃鼠狼給雞拜年……

    王宏泰坐下之後,高辛未便宣布會議開始。他清了清嗓子,對眾人說道:

    “各位老師,今天我們召開一個專家會議,主要議題就是討論國家重裝辦交付給我們化工係的釕觸媒合成氨工藝研究課題。這個課題的申請報告,是在全係老師的通力協作下,由王宏泰老師執筆完成的。王老師還不負重望,在京城接受了重裝辦專家的質詢,使這個課題得到了批準。重裝辦為這個課題提供了50萬元的資助,這是全校在這一次項目申報中所獲得的資助金額最高的項目,這是咱們化工係全體教師的光榮!”

    呃……,王宏泰有些懵了。自己明明是課題研究方案的提出者,怎麼成了“執筆”了?所謂執筆,就是人家出了主意,自己負責把它寫出來,說得難聽一點,就是一個會議記錄人員而已。如果說執筆這個說法還可以商榷一下,那麼把這個項目說成重裝辦交付給整個化工係的,這好像味道就不太對了。

    學校裏的課題,從來都是要說明具體主持人的。盡管對外可以說是浦江交大承接的課題,或者化工係承接的課題,但在內部,絕對得說這是張教授的課題,或者李教授的課題,哪有含糊其辭,歸到全係名下的?如果這是全係的課題,那麼誰說了算呢?

    王宏泰是個不善交際的人,遇到這種事情,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好了。他有心反駁一下高辛未的話,但又覺得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和係主任對著幹不太合適。他把嘴張了好幾次,都沒有發出聲音來。這時候,高辛未已經繼續說下去了:

    “國家裝備科技基金的重要性,我想是不用再重複的。國家把這樣重要的項目交給我們,我們必須要集中全係的力量,努力攻關,銳意進取,以最飽滿的熱情、最嚴謹的態度,完成課題研究任務,向國家交出一份最完美的答卷。”

    “高……高主任,集中全係力量,……有些不必要吧?”王宏泰磕磕巴巴地開口了。這是一個大項目,當然是需要人手的,但係裏的老師各有各的研究方向,很多人對這個問題根本就不了解。比如說屈壽林,他是一位大牛不假,但對釕觸媒這種東西是一竅不通,以至於鬧出了“釘觸媒”這樣的笑話。把這些不懂這個問題的老師集中到課題組裏,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王宏泰的話,高辛未的臉一下子就沉下去了,他嚴肅地說道:“小王,你這種想法是非常危險的!重裝辦交給我們這麼大的項目,我們怎麼能夠掉以輕心呢?你以為係裏派你一個人去京城答辯,就意味著你一個人能夠把這個項目做下來嗎?”

    “不是的,我從來沒覺得我一個人能夠把項目做下來。前兩天,我已經和係裏的幾位老師溝通過了,包括湯瑞好、黃雨、張強……”王宏泰說了幾個名字,都是化工係裏搞這方麵研究的老師,平日裏與他的關係也還不錯。他說道:“他們幾個都同意參加這個項目。另外,浦江化工局那邊還有幾位專家,我過去向他們請教過有關合成氨觸媒方麵的問題,等到項目開始之後,我會請他們也過來參加。”

    高辛未皺著眉頭道:“湯瑞好、黃雨他們都是年輕講師,份量不夠。至於浦江化工局的專家,偶爾請他們過來開個會沒問題,但如果指望他們來幫我們完成這個項目,咱們浦交大的臉往哪放?咱們係裏又不是沒有知名教授,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去找其他單位的專家呢?”

    “可是……”王宏泰不知道怎麼說了。係裏的這幾位知名教授,都不是搞這個方向的,再知名有個啥用?可現在這幾個人就坐在自己對麵,自己怎麼能夠當著人家的麵把這話說出來呢?

    高辛未沒有在意王宏泰的態度,他說道:“這件事情,係裏非常重視,我們剛剛已經開會討論過了。係專家委員會的意見是,成立一個專項課題組,由屈壽生教授擔任組長,我擔任常務副組長,吳榮根教授、成熾榮教授擔任項目的第二、第三副組長。你對這個項目比較熟悉,又是去京城彙報的老師,所以專家委員會決定任命你為課題組的第四副組長。至於課題組的其他成員,一會我們再議一議。你說湯瑞好他們有興趣,也可以吸收進來,做一些日常的工作也好嘛。”

    “第四副組長……”王宏泰的心裏羊駝狂奔,有沒有搞錯,這是我申請下來的項目,我怎麼成了第四副組長了?還有屈壽生,居然成了項目組長,他好意思嗎?

    高辛未此時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80年代的知識分子還是比較要臉的,那時候教授也還沒有進化為叫獸,多少知道點啥叫廉恥。他假意地咳嗽了一聲,說道:“小王,其實這個職務的排名隻是虛的,屈教授、吳教授他們在課題組裏隻是掛個名,主要是讓上級領導覺得我們比較重視,派出了很強大的陣營。至於我自己嘛,掛個常務副組長,是為了給大家服務的。項目做起來,涉及到實驗室的使用、設備購置、經費報銷等工作,總得有人去跑腿吧?”

    “這樣……,呃,也好吧。”王宏泰妥協了。既然高辛未說那幾位大牛都隻是掛個名,想必是覺得這麼大的課題,他們置身事外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過來蹭蹭熱度。王宏泰倒不在乎別人和他搶功勞,甚至將來做出了成果,讓幾位教授署個名啥的,王宏泰也能接受。第四副組長雖然顯得排名比較靠後,但聽高辛未的意思,這項研究工作還是會由他來主持的,隻要能夠做事,他又何必去糾結於這種虛名呢?

    人在屋簷下,也不能不低頭。正如高辛未說的,要做課題,涉及到的事情多得很,實驗室的安排、設備的采購、經費的報銷,還有使用係裏的研究生,都是需要係領導協調的。你一點好處都不讓領導沾,領導能給你提供便利嗎?

    “小王,好好幹,你的前途是非常遠大的。對了,明年評副教授的時候,係裏會把你排在第一位的。你做出了這麼大的貢獻,係裏是知道的。”

    高辛未又拋出了一根胡蘿卜,這讓王宏泰心裏又舒坦了幾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08:28
第344章 大家都像你這樣怎麼辦

     實踐表明,王宏泰樂觀得太早了。

    化工系把王宏泰的課題搶過來,讓屈壽林當課題組長,最初的想法只是為了安撫屈壽林那顆受傷的心。屈壽林申請了項目,但沒有獲得批准,反而是王宏泰這個小講師得到了50萬的高額資助,這讓老屈覺得很沒有面子。老屈已經是奔六的人了,是化工系的元老,排名第一的大牛,啥時候這樣掉過面子?

    如果當初屈壽林沒有申請項目,倒也就罷了,他盡可說自己不與年輕人搶機會,或者聲稱自己年事已高,淡泊名利,這都是挺不錯的說辭,還能夠贏得無數的景仰。可偏偏是高辛未為了在這次課題申報中爭點榮譽,動員他出馬進行了申報,那麼申報被駁回所帶來的屈辱,就得由高辛未或者化工系來負責了。

    王宏泰的項目獲得資助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屈壽林好幾天臉色都十分難看。他並沒有主動提出要搶王宏泰的項目,但高辛未哪裡不懂得屈壽林的想法。釕觸媒這個項目是整個浦交獲得的最大額度的資助項目,意義十分重大,估計未來都是可以寫入系史的。像這樣的項目,屈壽林不掛一個名字上去,那絕對是無法接受的。

    於是,高辛未便通知幾位系領導和幾位大牛教授開了一個小會,推舉屈壽林擔任釕觸媒項目的組長,吳榮根和成熾榮擔任副組長。大家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表面上的說辭則是動員老教授為項目保駕護航,以幫助年輕人更快地成長。在擔任組長這個問題上,屈壽林很好地演繹了一番啥叫高風亮節,他仿古之先例,搞了一個「三辭三讓」,最後才勉為其難地答應接受這個重任,並聲稱一旦有更合適的人選,他就要自動讓賢,誰也別攔著。

    確定了這個安排之後,高辛未才讓董紅英通知王宏泰前來開會,其實也就是把結果告訴他而已。系裡的大政方針,哪是一個小講師能夠說三道四的。

    王宏泰決定忍了。這就是所謂懷璧其罪啊。吳教授和馮處長對他高度信任,給了50萬的資助,居整個浦交之首,想讓別人不覬覦是不可能的。讓大牛們掛個名,自己負責做事,也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既然第一期經費已經到位,那麼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採購實驗材料,準備開始實驗工作了。

    王宏泰列了一張詳細的實驗材料清單,交給董紅英。按照學校的工作程序,老師要採購實驗材料,需要先填寫採購申請單,說明事由,經所在院系蓋章確認後,才交給相關部門去購買。一般來說,院系蓋章也就是走走過場,因為經費是分配到課題主持人名下的,主持人肯定知道該買什麼、不該買什麼。當然,如果你在申請單上寫著要買什麼茅台酒、中華煙之類的,院系就得把單子打回去了。所謂把關,主要也就是針對於這種不合理的採購行為。

    王宏泰列出的單子上,都是課題需要的材料,什麼三氯化釕、氧化鎂、活性炭等等,這些東西都不能吃,也不能拿回家擺到床頭上闢邪避孕,實在沒什麼審查把關的必要性。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張單子,卻被董紅英退回來了,說是金額太大,要有課題組組長簽字才行。

    「組長?」王宏泰一臉詫異。

    「對啊,就是屈教授啊。」董紅英說道。

    王宏泰道:「可是高主任說過,這個項目是以我為主的,屈教授他們只是掛個名而已,買實驗材料的事情,沒必要讓他們簽字嘛。」

    董紅英道:「這怎麼能行?屈教授是課題組長,經費的使用當然是要經過他批准的。掛名的組長也是組長,總不能組長說了不算,你說了才算吧?」

    王宏泰無奈,只能回去找屈壽林簽字。結果一問,屈壽林關節炎發作,到醫院住院去了,啥時候回來上班還沒個准數。王宏泰好不容易才打聽出屈壽林住在哪家醫院,他自己掏腰包買了點水果、點心之類的東西,跑到醫院去探病去了,「順便」請屈壽林給他的申請單簽個字。

    「十二羰基三釕,10克就2000多塊錢,怎麼會這麼貴?」

    屈壽林翻看著王宏泰遞上來的採購單,指著其中一項,皺著眉頭問道。老屈好歹也是化工界的權威,此前鬧出過「釘觸媒」這樣的笑話,在擔任了課題組長之後,還是惡補了一下相關的知識,至少這個十二羰基三釕的分子式他是能夠認得出來的,只是沒想到這東西會這麼貴。

    王宏泰也有些尷尬,釕本身就是貴金屬,做釕觸媒的研究,不可避免地要用到各種釕的化合物,都是死貴死貴的。當初吳仕燦覺得他申請8萬元的經費不夠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說老實話,以他一個月才100塊錢出頭的工資,買試劑花上好幾千塊錢,他也是極其心疼的。

    但不管多心疼,該買的東西還是得買的,否則就做不了實驗。他陪著笑臉對屈壽林說道:「屈老師,這種試劑是從國外進口的,咱們國內做不了,所以價格稍微高了一點。不過,現在國外做釕觸媒的研究,首選的就是這種十二羰基三釕。文獻上說,它對於合成氨的催化效果非常好,只是基材的選擇還要再探索一下。我想做做這方面的實驗,看看實際的效果如何。」

    「小王啊,你這種探索精神是很好的,做科研,的確是需要有這種精神。不過,咱們也得考慮到咱們國家的國情,中國畢竟還只是一個發展中國家嘛,不能和人家發達國家去比。你剛才說國外做釕觸媒的研究,都是哪些國家的?」

    「呃,有日本的,還有英國的,美國也有幾家高校在做,目前這個領域的研究還是比較熱門的。」

    「看看,看看,日本、英國、美國,人家是什麼發展水平,咱們是什麼發展水平,能一樣嗎?人家買10克試劑,也就是拔一根毫毛的事情,咱們可就費勁了,2000多塊錢,足足是一個教授一年的收入。如果能夠做出成果,倒也無所謂。你能保證做出有價值的成果嗎?」

    「這……」王宏泰張口結舌,科研這種事情,哪有十拿九穩的?其實,這10克試劑也就是做一些前期的探索而已,他需要從這一組實驗中得到啟示,再設計下一階段的實驗。如果要說得出有價值的成果,怎麼也得等到下一階段了。現在就讓他保證做出成果,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屈壽林看出了王宏泰的心虛,於是更加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王,國家重視這個項目,撥付了50萬的資金,看起來是一筆很大的投入,但分攤下來,就沒多少錢了。你這張單子上的試劑總共要花5000多塊錢,這還只是一個階段的工作,還不能保證出來有效的成果,這怎麼能行呢?如果大家都像你這樣申請,這個項目的經費還夠用嗎?」

    「嗯?」王宏泰聽出有些不對,他看著屈壽林問道:「屈老師,您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大家都像我這樣申請?這個項目除了我申請購買材料之外,還有誰申請了?」

    屈壽林像看傻瓜一樣地看著他,說道:「大家都可以申請啊。成教授、吳教授、高主任,還有我,這個課題組有十多個人,你怎麼能說別人沒資格申請呢?」

    「可是,這是我的項目啊!」王宏泰急眼了。他老實不假,但泥人還有個土性子呢,自己好端端申請來的課題,讓別人當了項目組長也就罷了,反正只是一個虛名,能夠讓他幹活就好。現在連他的經費都要搶走,讓他還怎麼做?50萬的經費是吳仕燦他們認真評估之後確定的,金額所以會這麼高,就是因為這個項目難度很大,使用的實驗材料也非常昂貴。套一句後世的話來說,預算雖然很高,但沒有一分錢是多餘的。

    可聽屈壽林那個意思,前面那些掛名的人,不但要名,還要分他的經費,而且是人人平分的那種。不,他還是太樂觀了,人家才不屑於和他平分呢,人家是教授,是大牛,他只是一個螻蟻,有什麼資格跟人家平分?

    意識到這一點,王宏泰終於無法淡定了,這可不是一件能夠妥協的事情,重裝辦把課題交給他,是有要求的。他可以不在乎掛名,但如果經費被人分了,他就無法完成這個課題,屆時是無法向重裝辦交代的。想到吳仕燦、馮嘯辰他們對自己的信任,王宏泰有一種想暴走的衝動。

    跟屈壽林吵架是沒有意義的,老屈也不會和他吵,人家還在住院呢。王宏泰扔下自己帶來的禮物,氣沖沖地返回了學校,一頭衝進系主任高辛未的辦公室,大叫大嚷起來:

    「高主任,我的那個課題到底是什麼回事!為什麼我申請來的課題,經費卻分給了其他人,我甚至連動用經費的資格都沒有了,這是誰給你們的權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20:46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先把工作開展起來

    聽到王宏泰發飈,高辛未也是有些頭疼。

    讓屈壽林他們幾個在項目裡掛名,目的是為了安撫大家的情緒,同時也使得向上級匯報的時候顯得好看一點。如果這麼大的項目主持人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講師,上級難免會產生一些疑問,覺得化工系裡的知名教授出了什麼問題。

    掛名是一件小事,並不會影響到課題的進展。按照高辛未原來的想法,這個課題還是要交給王宏泰去做的,至少主要的工作應當由他來完成。因為別人對於釕觸媒這個方向不太熟悉,而且屈壽林他們也根本沒興趣把自己的研究方向轉到釕觸媒上來。重裝辦把課題安排下來,最終肯定要看到成果,不讓王宏泰去做,還有誰能做出成果來呢?

    想歸這樣想,具體做的時候就出了變故。國家為這個課題下撥的一期經費是10萬元,是一個不小的數字,難免會讓人心動。正巧,老教授吳榮根那邊有個課題缺少了一點經費,數目不大,也就是幾千塊錢的樣子。吳榮根腦子一轉,便盯上釕觸媒的經費了。據說這個項目的經費總額有50萬,拿出幾千塊錢來支持一下自己,又有何妨呢?不管怎麼說,自己也在課題組裡掛了個名,名正則言順啊。

    就這樣,吳榮根把自己課題裡買試劑的賬,拿到釕觸媒的課題裡報銷去了。董紅英是個行政幹部,不懂技術,也分不清哪種材料是用來做什麼研究的。吳榮根既然是釕觸媒課題組的副組長,自然有花錢的權力,他把單子遞過來,董紅英也就接了,很順利地給他報了賬。

    吳榮根得了便宜,難免會在同事面前感慨一番,大致是說王宏泰給大家辦了一件好事,如果沒有王宏泰弄來的錢,自己的實驗就麻煩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別的教授聽說還有這樣的好事,哪能不上來沾沾光。不錯,每個人名下都有一些科研經費,可科研經費這種東西誰會嫌多呢?自己原來的經費不夠,想出去參加個學術會議也拿不出錢來,現在有了這樣一個大課題,自己只是報一趟差旅費,區區千把塊錢而已,小王還能不同意嗎?想當年小王也是系裡的學生,他就沒花過自己的經費嗎?

    接二連三地有人開單子要花釕觸媒項目的錢,董紅英自然要問問課題組長屈壽林的意見。屈壽林還是一個比較公正的人,看不慣這種隨便揩油水的行為,他給課題組裡的專家定了個規矩,每人花的錢不能超過一定的額度,否則自己必定會鐵面無私,堅決不予簽字。

    這樣一來,第一期的10萬元就名花有主了,在課題組裡掛名的人都有一個額度,不能超支。落到王宏泰的名下,只剩下了不到1萬元,這還是屈壽林努力給他爭取下來的,以那些教授的愚見,能給他剩個三兩千就不錯了。

    高辛未是聽說自己名下的研究生拿著票據去報釕觸媒項目經費的時候,才聽說了這件事。屈壽林沒有直接把額度告訴他,而是通知了他名下的研究生。高辛未再一打聽,才知道屈壽林等幾個人已經自作主張,把課題的錢都給分了,有些錢甚至已經花出去了。得知此事之後,高辛未就知道不妙。王宏泰現在才來找他算賬,實在是有些太后知後覺了。

    「小王,你別急,這事我也是剛剛聽說」高辛未關上辦公室的門,硬拽著王宏泰坐下來,用難得的低聲下氣的口吻向他說道。

    發飈一般都是得站著發的,一旦坐下來,氣勢就弱了幾分。王宏泰被高辛未按著坐下了,氣焰也就沒有剛才那樣大了。他黑著臉,向高辛未問道:「高主任,這件事你說怎麼辦吧?這筆經費是重裝辦撥付下來專門用於釕觸媒研究的,現在10萬元只給我留了1萬元,我想買一些實驗材料都不行,這個課題還怎麼做?」

    「這是系裡工作上的失誤。」高辛未很坦率地做出了檢討,接著又解釋道:「課題經費,肯定是要以你為主的,因為釕觸媒這個課題主要是由你申請下來的嘛,系裡對你給予了很大的期望。不過,屈教授、吳教授他們畢竟在課題組裡掛了個名字,要說他們一分錢都不能動,也太不盡人情了。」

    「是我求著他們掛名的嗎?」王宏泰這回可真不客氣了,「高主任,你摸摸良心說一句,誰稀罕他們掛名了?他們掛名就已經夠過分了,還因為這個原因要分我的經費,這算什麼道理?」

    高辛未道:「小王,你這樣說也不對。屈教授他們掛個名字,對課題還是有幫助的嘛。你上次申請到市計算中心去做一個數值計算,要學校出具介紹信,如果不是看在屈教授的份上,學校會那麼容易給你開出介紹信來嗎?」

    「這」王宏泰讓高辛未給擠兌住了。學校的計算機不夠用,他上次申請去市計算中心做一批計算,找學校開介紹信的時候,校辦的確是看在屈壽林的面子上才同意開介紹信的,否則以他一個小小的講師,還真難把介紹信開出來。從這個意義上說,讓大牛們在課題組裡掛個名,的確有一些好處。可問題在於,為了這些好處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10萬元的經費被分掉了9萬多,這是一份介紹信能換來的嗎?

    「當然了,我剛才也只是舉了一個例子,並不是說現在這個經費分配的方案是合理的。」高辛未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腳,他說道:「這件事,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和屈教授他們商量一下的。釕觸媒研究的經費是必須保證的,有多餘的經費,再用來支持系裡其他的課題。你說說看,一期研究裡,你需要多少經費?」

    「我需要多少?」王宏泰看著高辛未,哭笑不得。這些經費都是自己的,重裝辦撥付經費的時候,也是進行過評估的,哪有什麼多餘?吳仕燦也是業內頂尖的牛人,在預算評估方面很有經驗。他提出給王宏泰50萬的經費,是因為他希望王宏泰做出來的成果需要有這麼多的投入。當然,如果王宏泰願意節省一點,也還是有些餘地的。

    「一期經費的10萬元,我可以貢獻出2萬來。」王宏泰咬了咬牙,對高辛未說道。

    「貢獻2萬?」高辛未搖搖頭,「這太少了。如果只是2萬元,沒有什麼意思嘛,系裡各位老師手裡都有一些經費,再緊張,也不至於缺這2萬元。」

    「這和我沒關係啊。」王宏泰道,「我列出的一期研究方案,至少要花8萬元的經費。」

    「可是,你最早的申請報告上才列了8萬元,現在怎麼一開始就要花這麼多錢?」高辛未質疑道。

    王宏泰道:「我原來的方案太保守了,在京城答辯的時候,重裝辦的吳教授和我討論過研究方案,讓我把思路再放開一些,要努力跟上國際潮流,所以才會增加了經費。」

    高辛未沉吟了片刻,說道:「依我看,你還是要努力控制一下研究的範圍,不要好高騖遠。跟上國際潮流是必要的,但不可能一蹴而就。通過這個課題,我們能夠達到國外70年代末,或者70年代中期的水平,就已經非常成功了,哪能一下子就和國外齊頭並進呢?你說是不是?」

    70年代中期王宏泰覺得有些齒冷。自己這個課題就是追趕世界潮流的課題,如果只是達到國外70年代中期的水平,這個項目根本就沒必要存在,因為70年代中期國外對於釕的催化作用的研究也只是剛剛起步,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門檻,根本不存在什麼需要去追趕的問題。

    吳仕燦他們所以對這個項目寄予厚望,就是因為目前釕觸媒的應用還很不成熟,現在開始研究,有很大的概率能夠搶到先手,甚至獲得一些重要的專利技術。如果耽誤了時間,別人把這個領域開發得很充分的時候,自己再進去,就沒啥意義了,只能掏錢買人家的專利,重蹈在上一代合成氨工藝上的覆轍。

    這一點,其實王宏泰在此前也向高辛未介紹過,只是高辛未根本沒放在心上罷了。現在聽高辛未這樣說,王宏泰也懶得再去爭辯,他現在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到底化工系打算給自己留下多少錢。

    「2萬元!」

    這是高辛未給王宏泰的答覆。雖然屈壽林已經把用錢的額度分配下去了,但很多教授還來得及動用這筆錢。高辛未出面斡旋一下,幫王宏泰收回一部分還是可以的,但要想收回8萬元,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我不同意!」王宏泰恨恨地說道,「系裡可以動用這些錢,但只限於20%,餘下的80%必須由我支配,否則我無法完成重裝辦交給的任務。」

    「好吧,這件事,等我拿到系辦公會議上再討論一下。現在呢,你還是先把工作開展起來再說,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嘛。」

    高辛未來了一個緩兵之計,把王宏泰給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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