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344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2 20:23
大國重工 第三百四十六章 遇到了一些障礙

    高辛未答應先給自己解決2萬元的經費,餘下的經費等系辦公會議討論之後再決定,這個結果雖然不足以讓王宏泰滿意,但至於也算是有些進展了。王宏泰向高辛未撂了幾句狠話,然後便接著找董紅英送單子買材料去了。他不可能等到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才開始工作,這樣一來耽誤的時間就太多了。

    高辛未給董紅英打了個招呼,董紅英也就沒有再跟王宏泰為難,把他的採購申請單送到了學校裡。兩星期之後,各種材料陸續採購回來了,王宏泰和幾位研究方向比較接近的同事一起,開始了緊張的工作,一時間也就顧不上再去找高辛未理論了。

    高辛未對這件事倒也算是比較重視的,雖然王宏泰沒有催促他,他還是找屈壽林、吳榮根等人磋商了一次,討論是否要給王宏泰增加一些經費額度。屈壽林等人對此頗不以為然,他們認為,重裝辦在這個問題上肯定是看走眼了,釕觸媒這個題目,在國外也就是剛剛開始,人家那麼強實力,都沒做出什麼名堂,我們有什麼資格去當這個出頭鳥?有這麼多的經費,應當資助那些更重要的課題才是。正所謂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

    至於哪些課題是更重要的,答案也是很清楚的,他們幾個人做的課題當然就是重要課題,他們都是業內大牛了,選的方向能有錯嗎?

    高辛未是想替王宏泰再爭回一些經費的,畢竟他是個系主任,還是需要考慮一下影響問題的。但屈壽林他們死咬著不松口,高辛未也很難說服他們。一來二去,個把月時間又過去了。無可奈何的高辛未轉念一想,既然現在王宏泰已經能夠做實驗了,還不如等他做出點名堂,再來考慮經費的問題。萬一他根本做不出什麼名堂,又何必浪費錢呢?

    王宏泰做完第一輪實驗之後,果然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果。這並不是他的實驗有什麼問題,而是按照原來的設計,這個階段原本就是在補課,還沒到能夠出成果的階段。王宏泰根據第一階段實驗中獲得的啟示,設計了第二輪的實驗。這一輪實驗中需要用到的實驗材料就更多了,還要採購幾種學校實驗室裡沒有的實驗設備,總共有2萬多元的支出。加上前一輪採購的材料,他的支出總額已經超出高辛未此前答應的2萬元的額度,董紅英自然不能批准,於是官司再次打到了高辛未的面前。

    面對王宏泰的質疑,高辛未說了自己與屈壽林等人協調的結果,也委婉地轉述了屈壽林他們對這個課題的悲觀評價,建議王宏泰收縮一點思路,不要好高騖遠。王宏泰哪裡肯幹,他再次向高辛未發了飈,但這一回卻沒能解決問題。他需要的實驗設備無法納入採購計畫,所需要的試劑材料也被打了折扣,後續的實驗一下子就卡住了,無法進行下去。

    幾個月時間就在這樣的扯皮中度過。因為實驗做不了,王宏泰只能先做一些理論研究,同時分出大量的精力去和高辛未做鬥爭。再後來,看到高辛未一直在拖延時間,王宏泰又去了學校科技處,找科技處長張懷彬出面給高辛未施加壓力。

    張懷彬正是當初帶王宏泰一行去京城答辯的領隊,對王宏泰頗有一些好感,聽說他的遭遇之後,也頗為同情,答應幫著他做些協調工作。不過,當高辛未告訴張懷彬說經費是被屈壽林、吳榮根等頂尖大牛挪用了之後,張懷彬也無語了。屈壽林這些人可是學校裡的寶貝,他貴為科技處長,也不敢跟這些人呲牙。

    在這段時間裡,王宏泰最怕的就是重裝辦那邊過來詢問項目進度,因為他的進度實在是太慢了,根本無法向重裝辦交代。他也想過是不是可以找重裝辦反映一下這件事情,讓重裝辦出手來幫忙解決。但每次拿起電話,他又猶豫了。這件事一旦被捅到重裝辦那裡去,化工系乃至浦交大都要受到影響,很難想像重裝辦那邊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王宏泰畢竟還要在浦交大呆著的,不敢輕易地和學校撕破臉皮。

    前幾天,吳仕燦終於打來了電話,瞭解前期成果。王宏泰支支吾吾,強調了一些客觀困難,算是把吳仕燦給糊弄過去了。其實吳仕燦已經從他的話語中猜到了問題所在,只是因為遠隔千里,無法親自過來瞭解詳細情況,所以才沒有深入地追究下去。王宏泰心理壓力更甚,愁得好幾天晚上都沒有睡好。

    「王老師,有人找你。」

    一位研究生走進實驗室來,向王宏泰報告道。這名學生名叫嚴寒,是浦江本地人,是系裡一位副教授名下的研究生,這一次也被吸納到釕觸媒項目課題組中,幹活頗為麻利,深受王宏泰的欣賞。

    「是個什麼人?」王宏泰隨口問道。

    嚴寒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王老師,他說他是從京城過來的,姓馮。」

    「姓馮!」王宏泰一個激靈,京城裡姓馮的人,他只認識一個,那就是重裝辦的綜合處副處長馮嘯辰。項目申請答辯那天,馮嘯辰就坐在評委席上,也正是他最早說出了50萬元的經費額度。從吳仕燦當時的表現來看,對這位年輕的馮處長極為欣賞,甚至有幾分尊重,似乎馮處長在這件事情裡所處的地位頗為重要。

    「快請他進來!」王宏泰急忙站起身,向嚴寒吩咐道。藉著嚴寒出門去請馮嘯辰的機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在臉上使勁地揉了幾把,讓自己那因為鬱悶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臉變得舒展了一下,這才擠出一個笑容,向門外迎去。

    「王老師,冒昧打攪了!」

    跟著嚴寒走進實驗室裡來的,正是馮嘯辰。見到王宏泰,他呵呵笑著伸出手來,同時熱情地打著招呼。

    「馮處長,稀客,稀客啊。」王宏泰與馮嘯辰握了一下手,躬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把馮嘯辰讓進了實驗室,在實驗室的辦公區坐了下來。嚴寒頗有一些眼色,趕緊找來了兩個杯子,清洗之後給二人倒來了兩杯茶水。

    寒暄客套自然是不可免的,兩個人說了幾句之後,馮嘯辰把話頭引回了正題,對王宏泰說道:「王老師,我這次到浦江來出差,吳處長專門叮囑我要到浦交大來走一走,看望一下為我們重裝辦承擔課題的各種老師,其中又尤其交代我一定要來看看王老師你。吳處長對你承擔的釕觸媒課題是寄予了很大希望的,他同時還說,王老師學術功底紮實,眼界開闊,是難得的人才,以後咱們國家的合成氨工業發展,離不開王老師這樣的青年才俊支持啊。」

    馮嘯辰的話說得非常滿,可謂是不吝譽美之辭。可他越是這樣說,王宏泰就越是尷尬。如果馮嘯辰說重裝辦根本不在乎這個課題如何,王宏泰還好接受一點。現在人家說了,對這個課題寄予厚望,自己做成這個鳥樣子,如何交代呢?

    「吳教授過獎了,其實我才疏學淺,能力有限,承擔這麼重要的課題,真的有些……呃,力不從心,只怕要讓吳教授和馮處長失望了。」王宏泰訥訥地回答道。

    馮嘯辰眼睛裡閃過一縷異樣的光彩,平靜地問道:「王老師此話怎講,難道課題的進展不順利嗎?」

    王宏泰硬著頭皮道:「這個嘛……的確有些不太順利,遇到了一些障礙,我們正在研究如何解決。」

    「具體是哪方面的障礙?」馮嘯辰問道。

    王宏泰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根據國外文獻中的方法,用活性炭作為載體,採用浸漬法實現了釕催化劑的製備,並在微型反應器中進行了催化實驗,獲得了與國外同行相同的結果,證實釕基催化劑確有良好的應用前景。實驗表明,釕的母體化合物、製備方法、載體、助催化劑等因素的選擇,會對釕催化劑的性能產生重要的影響。下一階段,我們考慮採用正交實驗方法,對這些因素進行比較,篩選出性能和成本最優的組合……」

    「這不是很好嗎?」馮嘯辰微笑道,「我記得你原來的方案設計就是這樣的,現在看來,第一階段的實驗是成功的,完全可以進入第二階段的研究。從時間上來看,第二階段的研究也應當已經進行了兩個月以上了吧?有什麼有意思的結果嗎?」

    「這件事稍微有些耽擱。」王宏泰說道。顯然,馮嘯辰是做了充足功課來的,對於這個項目的情況瞭如指掌。的確,按照時間表,王宏泰至少在兩個月以前就應當啟動第二階段實驗了,但因為所需要的材料和設備沒有到位,這些實驗到目前還沒有開始,更談不上有什麼成果了。

    馮嘯辰皺起了眉頭,問道:「是在哪個環節耽擱了?」

    「設備方面,出了點意外。」王宏泰只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我們實驗室原來的氣相色譜儀,突然損壞了,送回廠家去維修,到目前還沒有修好。我們的實驗需要用氣相色譜儀做反應產物的成分分析,因為缺乏設備,所以實驗就只能暫停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2 20:23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應當向您隱瞞

    氣相色譜儀是化工研究中非常重要的實驗設備,因為氣相色譜儀損壞而足足兩個月時間不能做實驗,這個理由馮嘯辰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相信的。不過,王宏泰要這樣說,馮嘯辰也不能指著他的鼻子說他在撒謊,於是只能問道:「怎麼,王老師,你們化工系的實驗室裡,只有一台氣相色譜儀嗎?」

    王宏泰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又趕緊搖頭否定道:「這倒不是。不過,其他老師做實驗也要用到氣相色譜儀,平常就要排隊才能輪上。現在損壞了一台,就更緊張了。」

    「既然如此,你們完全可以用課題經費再買一台啊。」馮嘯辰道,「重裝辦給這個課題5o萬的經費,其中也包括了設備採購的費用。一台國產的氣相色譜儀也就是5ooo多塊錢吧,你們怎麼不考慮買一台作為課題專用呢?沒有設備,你們就只能在這裡白白浪費時間,這兩個月的時間價值,也不止5ooo塊錢吧?」

    「這個……」王宏泰的臉脹得通紅,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了。他當然知道應該自己買一台設備來使用,而且在申請課題的時候,吳仕燦也這樣交代過他,說有些常用的設備可以自己添置,以免學校裡設備不敷使用影響了項目進度。他早就向董紅英遞了單子,要求採購一台氣相色譜儀,但因為經費總額出2萬元的額度限制,董紅英把這張單子壓了下來。

    可這種事情,讓王宏泰如何向馮嘯辰說呢?人家已經撥付了1o萬元,你告訴人家說自己被限制只能花2萬元,對方會有什麼想法?如果事情鬧大了,學校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呢?

    看到王宏泰表情異樣,馮嘯辰心裡有數了。這中間顯然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王宏泰不願意說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家醜不外揚嘛。不過,王宏泰不說,不意味著馮嘯辰就可以不管。裝備科技基金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其中承載著太多的期待,不能隨便給人拿去做人情。

    兩個人又聊了些閒話,馮嘯辰便起身告辭了。他聲稱自己還要去其他系走一走,王宏泰也就沒法留他,只能把他送出實驗樓,看著他向其他系的辦公樓走去。

    「王老師,系裡的事情,你剛才怎麼不跟馮處長說?」嚴寒站在旁邊向王宏泰問道。

    王宏泰嘆了口氣,道:「這事讓我怎麼說呢?一說不就成了告高主任、屈教授他們的黑狀了嗎?」

    嚴寒憤憤道:「告他們的狀有什麼不對的?本來就是他們做得不對嘛,我們研究生都知道這件事,都替你打抱不平呢。」

    「還有這事?」王宏泰有些驚訝,轉念一想,研究生裡有各位導師的學生,相互之間傳遞點消息也是很容易的。自己的經費被瓜分的事情,外人不清楚,系裡的人哪能不清楚呢?有些老師是為他抱不平,有些老師則僅僅是因為與屈壽林、吳榮根這些人有些齟齬,逮著一個機會就要說點閒話,這些話傳到自己的弟子那裡,再逐漸擴散,自然也就人人皆知了。

    「嚴寒,你們研究生對於這件事是怎麼看的?」王宏泰好奇地問道。

    嚴寒道:「大家都覺得這事對你不公平。釕觸媒這個研究方向,很多同學都挺有興趣的,覺得是個非常不錯的方向,反而是屈教授他們做的液相催化脫硫工藝研究已經很落後了,完全沒有做下去的必要。系裡壓縮了你這個課題組的經費,挪給屈教授他們去用,大家都很反感呢。」

    王宏泰在心裡嘆了一聲,暗道高辛未作為一個系主任,學術敏感還不如研究生強,人家研究生都能夠看出來的問題,高辛未居然看不出來。但這種話,他也不能對學生講,只得不置可否地叮囑道:「嚴寒,這種話你們幾個就不要去說了,影響不好。」

    「王老師,剛才馮處長好像對你的工作不太滿意,你打算怎麼辦?」嚴寒問道。

    「我再去找高主任談談吧。」王宏泰說道。

    王宏泰去找高辛未不提。馮嘯辰離開化工系之後,又到其他幾個系去轉了轉,瞭解了一下這幾個系的老師所承擔課題的進展情況。各個課題組的情況不盡相同,有些進展很順利,也取得了一些有價值的成果。有些則遇到了障礙,卡在某個環節一時難以突破。不過,即便是那些進展不順利的課題組,遇到的困難也是客觀原因造成的。馮嘯辰是懂行的人,一聽就能夠聽得明白是怎麼回事,因此也不會責難他們,反而是鼓勵他們不要有思想包袱,繼續努力。

    轉了一大圈,等馮嘯辰打算去科技處找張懷彬聊聊的時候,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馮嘯辰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準備第二天再來。就在他走出浦交大校門的時候,一個人在背後輕輕喊了他一聲:「馮處長!」

    馮嘯辰轉回頭來,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怯生生的學生,正是在王宏泰的實驗室裡見過的那名研究生,馮嘯辰記得他是名叫嚴寒的。馮嘯辰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是喊我嗎?」

    「是的。」嚴寒應道,「馮處長,我能跟您談談嗎?」

    「跟我談談?」馮嘯辰愣了一下,問道:「你想跟我談什麼呢?」

    「關於釕觸媒課題的事情。」嚴寒答道。

    馮嘯辰心念一動,點點頭道:「那好吧,咱們……嗯,現在也到了吃飯的時間了,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謝謝馮處長,不過,得是我付賬。」嚴寒笑著說道。

    馮嘯辰也笑了,說道:「那怎麼能行,你還是個學生呢,用的沒準還是父母的錢吧?怎麼能讓你付賬?」

    嚴寒認真地說道:「馮處長,正是我父母讓我請您吃飯的。」

    「你父母?」馮嘯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緣故?」

    「馮處長請吧,一會我再向您解釋。」嚴寒說道。

    馮嘯辰於是便不再說什麼了,嚴寒帶著他坐了兩站公交車,來到離學校有一些距離的一個小飯館,進門找了個角落坐下。服務員走上前來請他們點菜,馮嘯辰指指嚴寒,說道:「你來吧,我對浦江菜不太熟悉。」

    「呃……我也不太熟悉。」嚴寒臉上露出一些窘樣,顯然並不是經常下館子的那種人。

    二人推讓了一番,最後還是由馮嘯辰點了兩個家常菜,又要了一升啤酒。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之後,馮嘯辰看著嚴寒,說道:「說說看吧,為什麼是你父母讓你請我吃飯,他們又是怎麼認識我的?」

    嚴寒道:「馮處長,這真是一個巧合。我一直都知道您,只是沒想到您今天會到我們交大來。我父親是浦江第二機床廠的退休工人,現在在南江省辰宇公司工作。我這樣說,您就明白了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馮嘯辰恍然大悟。辰宇公司有幾十名來自於浦江的退休工人,這些人是認識自己的,也知道自己在重裝辦工作。估計這位嚴寒的父親回家探親的時候向兒子說起過這件事,嚴寒就記在心上了。

    「我家兄弟姐妹很多,我是最小的孩子。前兩年,我兩個姐姐在待業,我在上大學,家裡經濟非常困難。多虧辰宇公司把我父親招到南江去工作,家裡多了一筆收入,日子就好過多了。我父母經常說,我能夠讀上研究生,多虧了馮處長給我父親提供的工作機會。」嚴寒誠懇地說道。

    馮嘯辰笑道:「這個機會可不是我給的,你們要感謝,也應當是感謝辰宇公司才對。」

    嚴寒微微一笑,含蓄地說道:「其實我們都知道的……」

    「呃……」馮嘯辰無語了,嚴寒沒有說他們知道的是什麼,但從他那副表情裡,馮嘯辰多少能夠猜出他的意思了。辰宇公司掛的是中外合資的牌子,似乎與馮嘯辰沒什麼關係,但馮嘯辰的母親和弟弟都在公司裡工作,而且楊海帆對他們恭敬有加,外人或許看不出什麼問題,廠裡的工人還能察覺不出裡面的問題嗎?

    不過,既然嚴寒沒有明說,馮嘯辰也就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了,大家心照不宣即可。他換了個話題,問道:「嚴寒,你剛才說你想跟我說說釕觸媒課題的事情,這是一個藉口,還是真的想談這件事?」

    「是真的想談這件事。」嚴寒收起了剛才那副談笑的嘴臉,換上嚴肅的表情,說道:「馮處長,我想向您反映一下,釕觸媒課題的問題,不完全是王老師跟您解釋的那樣,其中還有其他的隱情。」

    「是王老師讓你來跟我反映的?」馮嘯辰問道。

    「不,王老師不讓我們說,是我自己想跟您說的。」

    「既然王老師不讓你們說,你為什麼又要說呢?」

    嚴寒想了一下,說道:「這裡面有兩個原因吧。第一,我們覺得這件事對王老師不公平,希望上級領導能夠關注一下;第二,我父母一直說您對我們家有恩,這件事情既然是您的事情,我覺得不應當向您隱瞞。」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3 20:14
大國重工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讓全校都知道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無厘頭了,這是馮嘯辰在這一刻萌生出來的念頭。

    辰宇公司雇的一名浦江退休工人,他的兒子因為要感謝自己,而向自己透露交大化工系的內情,這個反射弧大得讓人難以置信啊。

    不過,既然人家主動來向自己反映情況,而自己也的確需要瞭解化工系的情況,那麼當然還是應當洗耳恭聽的。馮嘯辰點點頭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就先謝謝你了。你跟王宏泰老師這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王老師的經費被其他老師挪用了。」嚴寒說道,接著,他便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馮嘯辰述說了一遍,同時還告訴馮嘯辰,系裡有不少老師和學生對於這件事情是很不滿的,只是因為事不關己,也不便主動出來反對。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王老師完全可以向我們反映啊。」馮嘯辰聽罷,有些納悶地說道,「課題由誰申請下來,經費就由誰支配,這是慣例了。我們當初給這個課題撥5o萬的經費,就是因為看好王宏泰老師的研究計畫。這筆錢是專門用於這個課題的,怎麼能夠挪作他用呢?」

    嚴寒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向王老師提過幾回,建議他向你們反映一下情況,他好像有些顧慮。聽其他同學說,王老師正在申報副教授,可能也是怕得罪了高主任和屈教授他們吧。」

    「嗯,我明白了。」馮嘯辰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說的就是王宏泰這種情況吧。王宏泰當然可以向重裝辦告狀,讓重裝辦出面來幫他討回經費,但這樣一來,他就把系裡的領導和權威們給得罪了,以後評職稱之類的都要受到刁難。重裝辦不可能把王宏泰調到其他單位去,所以王宏泰有顧慮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嚴,既然是這樣,你現在把這個情況反映給有些為難啊。如果我拿著這件事去找化工系的領導談,化工系的領導會不會認為是王老師向我們報告了此事,從而對王老師不利呢?」馮嘯辰試探著問道。

    嚴寒臉上有些為難之色,說道:「馮處長,這個問題我也沒有考慮好。現在的情況就是王老師的研究沒有辦法做下去,我前期是跟著王老師一起做這個項目的,關於下一階段的實驗設計,我也參加了討論。如果沒有足夠的經費支持,下一階段工作肯定是做不了的。我覺得,國家投入了這麼多錢,如果這個項目做不出來,實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馮嘯辰皺起了眉頭,一時也有些難以抉擇。如果不在乎王宏泰日後的處境,他當然可以直接去找高辛未,以重裝辦的名義進行交涉,甚至鬧到學校層面上去也是可以的。可這樣一來,王宏泰的處境就困難了,就算經費能夠全部到他手上,系領導對他有意見,他的工作也很難開展下去,最終還是會影響到項目的成敗。

    這時候,服務員把酒菜都端過來了,馮嘯辰向嚴寒招呼了一聲,道:「小嚴,這件事容我再考慮一下,咱們先吃飯吧。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以後還能繼續合作,來,咱們先碰一杯。」

    「謝謝馮處長。」嚴寒很是乖巧地雙手捧起啤酒杯,和馮嘯辰碰了一下杯,然後皺著眉咕嘟咕嘟地喝完了。他說過家裡的經濟不是特別寬裕,估計平日裡也很少有出來喝啤酒的機會,這回算是捨命陪君子了。

    兩個人一邊吃喝,一邊聊起了一些閒話。嚴寒從父親那裡聽到不少關於馮嘯辰的傳說,在沒見到馮嘯辰之前就已經對他很崇拜了。如今見到真人,雖然沒聊幾句話,但他還是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馮嘯辰身上流露出來的一種特殊氣質,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王八之氣」了,……呃,好吧,其實是王霸之氣。

    從王宏泰的事情引申出來,嚴寒對於國內的科研環境頗有一些失望,進而也產生了一些憤世的情緒,和這個年代裡許多人一樣,話裡話外不經意間便會帶上一句「咱們中國如何如何」之類的牢騷。馮嘯辰卻是對國家前途很有一些信心的,針對嚴寒的牢騷,他開解道:

    「小嚴,沒必要有太多的情緒。其實,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家,都難免會有一些不盡人意的事情,我們應當多看一些積極的方面。比如說,王宏泰老師就非常不錯,在這樣困難的條件下,他還是在想方設法地做事,沒有隨波逐流。還有你自己,面對不正之風敢於仗義直言,而且據你說,你們同學中間有很多人也是支持王老師的。這不都是咱們國家的希望嗎?」

    「可是,看著這些事情,真的讓人很灰心啊。我們很多同學都說如果能出國,就要儘量出國去,省得成天看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嚴寒說道。

    馮嘯辰道:「如果有機會出國去開開眼界,學習一些先進技術,當然是很好的。但如果把出國當成逃避,就不對了。這個國家是咱們自己的,就算有什麼問題,咱們也應當是去改變它,而不是一走了之。如果像你們這樣優秀的年輕人都走了,國家怎麼辦?」

    嚴寒看著馮嘯辰,好奇地問道:「馮處長年齡和我也差不多少,最多也就是比我大三四歲吧?你怎麼就會對國家這麼有信心呢?」

    馮嘯辰笑了,他沒有問嚴寒的年齡,按上大學的時間算下來,估計嚴寒和他應當是同歲的。不過,也許是因為當幹部的緣故,他看起來的確要比同齡人大那麼幾歲。至於說為什麼對國家這麼有信心,恐怕真不能用年齡來解釋,真正的原因在於馮嘯辰是一名穿越者,有著對歷史的前瞻性。

    8o年代初,國家在逐步走向開放,國人對外面的世界瞭解得越來越多,心理上的落差也變得越來越大。在開放國門之前,大家還可以欺騙自己說資本主義是腐朽的、沒落的,資本主義國家裡的工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有我們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打開國門之後,大家突然現國外並不像從前媒體裡說的那樣糟糕,相反,西方達國家有著高度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西方一個普通工人的家裡都有空調、電冰箱和小汽車,根本談不上什麼水深火熱。

    再至於說國外的技術,就更是令人目眩了。我們搞了多年的工業建設,到頭來還是不得不從國外引進技術。什麼6o萬千瓦火電機組、萬噸合成氨等等,都是人家在6o年代就已經掌握的技術,而我們卻還要依賴進口。

    面對著這樣的差距,大多數人都是十分悲觀的。認為中國將永遠落後的人不在少數,即便是有點志氣、有些勇氣的人,也只是希望在5o年或者1oo年之後能夠達到人家的水平,不敢奢望更好的結果。

    只有像馮嘯辰這樣的穿越者,才知道中國會以什麼樣的高度展起來。8o年代乃至9o年代對中國的種種悲觀預言,到了新世紀都逐漸變成了笑話。以2o17年的心態去看1984年的中國,絕對不會失望的感覺,相反,還會覺得處處都是生機和活力,處處都是建功立業的機會。

    但這些事情,馮嘯辰是沒法跟嚴寒說的,他只能把自己接觸過的一些案例講出來給嚴寒聽,諸如胥文良、杜曉迪、阮福根、董岩等等,這些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做出了非凡的成績。嚴寒平時只在學校裡,少有機會瞭解這些產業界的情況,聽馮嘯辰一說,也不禁感慨萬千,心甚嚮往。

    「唉,人家都在認真地做事,我們化工系的這些老師怎麼就盡在搞這些名堂。馮處長,實在不行,你們就把給化工系的經費全部凍結起來,誰也別想用了。」嚴寒憤憤不平地說道。

    「那怎麼行。」馮嘯辰道,「化工系也不只是王老師這一項目,還有其他幾位老師也有項目,他們的項目進展倒是挺順利的,我們沒有理由凍結他們的經費,……咦,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呢。」

    馮嘯辰說到一半,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小嚴,你剛才說你們研究生都知道王宏泰老師的事情,你是指你們化工系的研究生,還是全校的研究生?」馮嘯辰問道。

    嚴寒道:「當然是我們化工系的研究生。不過外系也有一些同學知道的,因為我們化工系的同學和外系同學也有往來,有同鄉,還有處對象的,有時候就會說起來的。」

    「你有沒有辦法讓全校的研究生都知道這件事?」馮嘯辰道,「不需要太多的細節,只要說化工系有位老師承接了國家重裝辦的課題,結果完成情況非常不理想,重裝辦的領導很不滿意。要想辦法讓他們知道這件事,並且把這個消息傳到他們各自的導師那裡去。」

    「這件事不難,包在我身上了!」嚴寒拍著胸脯,向馮嘯辰保證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3 20:14
第三百四十九章 殃及池魚

    「什麼,凍結所有的項目經費!消息沒有搞錯嗎?」

    接到學校財經處打來的電話,科技處長張懷彬騰地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握著聽筒的手都忍不住有些發抖了。

    「是國家重裝辦來電話通知的,說他們發現咱們學校承擔的研究課題存在一些問題,要求我們先把所有的項目經費全部凍結,等他們派人進行調查後,再決定是解凍還是收回全部經費。」

    電話那頭,財經處處長陳謹茹黑著臉說道。一大早接到重裝辦電話通知的時候,她的反應也如張懷彬一樣,覺得很是震驚。她馬上把這件事向主管副校長焦同健做了匯報,焦同健當即做出了兩點指示:其一,按照重裝辦的要求,暫停所有重裝辦委託項目的經費使用;其二,責成財經處與科技處聯合調查這件事的原因,盡快消除重裝辦的疑慮,恢復資金的使用。

    這一次重裝辦招標,交大共有14個項目中標,經費總額200多萬。在當前國家科研投入不足的情況下,200多萬的經費算是非常大的一個數目了。此外,這次的項目經費來自於裝備科技基金,據說這個基金是在歐洲發行債券募集的,有著超乎尋常的政治意義。能夠承擔這個基金資助的項目,本身就是一種榮譽,如果資金被收回了,對於學校的聲譽將是極大的打擊。焦同健深知這些情況,所以對於資金被凍結這件事情十分重視。

    「陳處長,重裝辦那邊有沒有說是哪個項目出了問題?」張懷彬平靜了一下心態,重新坐下,向陳謹茹問道。

    陳謹茹道:「他們沒有說,估計是讓咱們先自查自糾吧。焦校長指示,我們一定要在重裝辦檢查之前,把問題找出來,並且予以糾正,這樣才能夠讓上級部門看到咱們改正錯誤的誠意。如果咱們自己沒查出來,最後被重裝辦查出來,咱們就被動了。」

    「自查自糾?」張懷彬狐疑地說道,「他們不會是在嚇唬咱們吧?據我瞭解,各個承擔了課題的系工作態度都很認真,就算是進度上參差不齊,也算不上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哪有把全校的經費全部凍結的道理?」

    陳謹茹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科研是張處長你們這邊的業務,具體情況如何,恐怕還是你們最熟悉。要不,你們先向各繫瞭解一下情況,然後我們再一起向焦校長做個匯報?」

    「好的,那我們就先瞭解一下情況吧。」張懷彬應道。

    掛斷陳謹茹的電話,張懷彬先給另外幾個學校的科技處打了電話,找自己相識的同行打聽,知道這些學校都沒有得到凍結經費的通知,也就是說,重裝辦的這個舉措,僅僅是針對交大而來的。

    瞭解過這個情況之後,張懷彬沒有耽擱,接連給好幾個系打了一通電話,詢問他們承擔的重裝辦項目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幾個系的回答都是說一切正常,還聲稱頭一天重裝辦的馮處長曾經去過他們那裡,打聽過項目的進展情況,並且沒有表示出什麼不滿意的意思。

    待張懷彬把電話打到化工系時,高辛未告訴他,王宏泰剛剛找自己反映了一個情況,說馮嘯辰到了化工系,詢問釕觸媒課題的進展情況,還提出了一些質疑。王宏泰向高辛未賭咒發誓,說自己並沒有向馮嘯辰洩露經費使用方面的問題,他只是要求高辛未盡快為他解決後續經費,以便釕觸媒項目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王宏泰的釕觸媒項目!

    張懷彬以手擊額,在心裡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重裝辦認為出現問題的項目,應當就是這個了。對於化工系把釕觸媒課題經費挪作他用的事情,張懷彬早就聽王宏泰反映過,他也專門找高辛未進行過協調,但因為挪用經費的是屈壽林、吳榮根這些大牛,張懷彬也沒有辦法,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看來,這件事還真是捅出漏子了。

    「老高,現在麻煩了,重裝辦剛剛給咱們財經處打了電話,要求財經處把他們撥付的項目經費全部凍結起來。我剛剛瞭解了一下,其他各系承擔的課題都沒有太大的問題,我估計主要問題就是出在你們這裡。王宏泰的這個釕觸媒課題,是全校資助金額最高的,顯然是重裝辦最重視的課題,你們卻把經費給挪用了,人家能不惱火嗎?」張懷彬在電話裡說道。

    「可是,我們也不能算是挪用啊,屈壽林、吳榮根都是課題組的負責人,他們也是有權使用這些經費的。」高辛未爭辯道。

    張懷彬沒好氣地說道:「高主任,你說這話有意思嗎?事實是怎麼回事,就算人家不知道,你覺得我會不知道嗎?這個課題分明是王宏泰申請下來的,你們讓屈壽林他們摻和進去,他們又不瞭解這個方向,能發揮什麼作用?我聽說王宏泰想買一批實驗材料和設備,你們卡著不同意,這不是明目張膽地妨礙項目執行嗎?」

    「這件事也怪我們一開始考慮欠周吧。」高辛未的態度轉得倒是挺快,正如張懷彬說的,這種事情瞞瞞外人也就罷了,內部的人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相信,就算是化工系挪用了王宏泰的經費,重裝辦為什麼要把全校的經費都給凍結了呢?他們光凍結王宏泰的經費不就行了?更好的辦法,應當是由重裝辦直接與化工系交涉,為什麼要用這種迂迴的方法呢?

    想到此,他又對張懷彬說道:「張處長,現在還沒有證據說重裝辦凍結咱們學校的經費就是因為我們化工系的緣故吧?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的是我們化工系出了什麼問題,讓他們把王宏泰這個項目的經費凍結起來也就行了,人家為什麼要對整個學校下手呢?」

    「這個……我也說不好。不過,高主任,你們還是盡快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吧,別等著人家下來檢查發現了就不好了。」張懷彬勸道。

    高辛未道:「好吧,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他說再想想辦法,其實還是沒有辦法。他把張懷彬的要求轉述給屈壽林的時候,屈壽林把眼一瞪,直接就惱了:「張懷彬是什麼意思?釕觸媒這個項目是化工系承擔的,科技處憑什麼說我屈壽林就沒資格做,只有王宏泰才有資格?我上個月就已經安排我的兩個研究生去整理有關釕觸媒的文獻了,等我現在手上的項目結束,我就準備做做釕觸媒這方面的研究。我在這個行業都已經做了30多年的研究,難道還不如王宏泰的水平高嗎?」

    「可是,老屈,當初申請課題的時候,是以王宏泰為負責人的。人家重裝辦就認王宏泰。」高辛未解釋道。

    屈壽林把脖子一梗,說道:「這就證明重裝辦那些所謂的專家都是狗屁不通,國家的基金交給他們管理是完全錯誤的。老高,你跟科技處說,重裝辦有什麼疑問,讓他們直接跟我說,我來回答他們。我不怕和他們爭論,真理總是越辯越明的嘛!」

    「這……」高辛未無語了。他知道,屈壽林一旦犯了倔脾氣,還真沒人能夠說得服他。科研這種事情,本身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結果出來之前很難有什麼定論。你說王宏泰的研究方法有價值,能如何證明呢?你吳仕燦是專家,人家屈壽林也是專家,憑什麼吳仕燦能夠決定給王宏泰50萬的經費,而屈壽林就不能把這些經費拿來給自己用呢?

    不過,高辛未很快就發現不需要自己去說服屈壽林他們了。重裝辦經費被凍結的事情,影響到了全校好幾個系,涉及到六七十位老師,一時間便在校內掀起了軒然大波。在財經處通知各系暫停使用重裝辦經費的同時,一個傳言迅速在學校傳播開來:

    「知道咱們的經費為什麼被凍結了嗎?」

    「不知道啊,好端端的怎麼就出了這事,我還急著要買一批實驗材料呢。」

    「我告訴你吧,那是因為化工系那邊出了這樣一樁事……」

    「真的假的?化工系也太過分了吧?」

    「我是聽我的學生說的,他說他們研究生裡都傳開了。」

    「就算是這樣,那也是化工系的事情,怎麼連累到咱們了?」

    「這不奇怪啊,事情發生在咱們學校,人家重裝辦沒準就懷疑咱們學校管理制度出了問題唄。」

    「這特喵真是殃及池魚,我們招誰惹誰了?」

    「可不是嗎,屈壽林那幫人也太過分了。」

    「不行,我得說說他去!」

    最初,大家對於這個傳言還有些將信將疑。有的老師從學生那裡聽說此事之後,又專門去找自己在化工系認識的熟人打聽驗證,結果發現傳言的確是真實的。至於說項目經費被凍結的事情是否就與化工系的這件事有關,大家也成功地演繹了一回什麼叫三人成虎,當持這種觀點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所有的人也都相信了這個理由。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4 20:16
大國重工 第三百五十章 早知今日

    「屈教授,我聽到一些傳言,說你們化工系在經費使用上有點小瑕疵,現在已經影響到我們這邊的經費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做些調整?」

    「屈老,你可是把我們給害苦了!」

    「老屈,你這件事幹得可不太地道,有點晚節不保啊!」

    「屈壽林,你特喵知道不知道啥叫廉恥啊!」

    「……」

    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到了屈壽林的辦公室,有委婉勸解的,有善意批評的,有興師問罪的,也有一上來就直接罵街的。當然,最後一類肯定都是匿名的,估計是有些實在氣不過的人,也顧不上給老屈留什麼面子了。

    在此前,屈壽林挪用王宏泰名下的經費,與其他人毫不相干,別人就算是知道,充其量也就是在背後嘀咕幾句,不會直接向屈壽林發難。但重裝辦凍結所有的經費,情況就不同了,這是直接動了大家盤子裡的奶酪,大家不急眼才怪。

    國家現在還很窮,能夠撥給高校用於科研的經費十分有限。許多老師申請到重裝辦的這筆裝備科技基金,幾乎就是久旱逢甘霖,受苦受難的農奴見到了金珠瑪米。一些老師指望著用這些經費做點有價值的成果出來,發幾篇不錯的paper,提高一下自己的學術聲譽。還有的導師讓研究生用這些項目來作為自己的畢業設計,項目一旦被凍結,這些研究生就畢不了業了,這簡直就是毀人前途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對於大家來說,這件事完全是無妄之災,明明是屈壽林他們做的孽,卻要由大家來買單,誰還能保持淡定?

    也不是沒人想過要向重裝辦提出申訴,表示自己的課題並沒有出問題,不應當凍結自己這部分經費。但隨即就有人解釋說,重裝辦此舉也是有道理的,化工系出了這麼惡劣的事情,人家不可能不懷疑整個學校的管理體制都有問題,先凍結整個學校的經費並不奇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必須讓屈壽林出來承擔責任才行。

    自從高辛未向屈壽林講過凍結經費這件事情之後,屈壽林就在等著重裝辦的人來和他理論。他甚至準備好了一整套的說辭,自信能夠把重裝辦那些他認為的「偽專家」們說得掩面而走。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重裝辦並沒有出面,反而是學校裡的其他老師前來找他理論了。

    接到第一個質疑電話的時候,屈壽林覺得有些意外。面對老朋友的指責,屈壽林很耐心地把為反駁重裝辦專家而準備的那番話說了一遍,聲稱自己並未黑心挪用年輕人的經費,而是受系裡的委託,幫助年輕人完成國家的重點課題。要做課題研究,少不得就得動用一些經費,同樣一筆錢,自己這個資深專家來使用,肯定會比一個年輕講師使用更有效率,這也是在為國家節約經費嘛。

    好不容易把第一個電話應付過去,沒等屈壽林喝口水潤潤嗓子,第二個電話又打進來了,還是同樣的指責,以及真誠的規勸。解釋完第二遍,緊接著又是第三個電話、第四個電話……。電話之間的間隔如此短促,讓人懷疑在剛才電話佔線的時候,打電話的人是在一刻不停地重撥著號碼,直到能夠接通為止。為了罵一個人而如此鍥而不捨,屈壽林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榮幸還是覺得憤怒。

    屈壽林的耐心很快就消耗殆盡,而打進電話的人似乎也越來越暴躁,他們根本不願聽屈壽林的辯解,上來就是一針見血地指責屈壽林此舉是明目張膽地欺壓年輕人,是為老不尊的行為。屈壽林終於也急了,在電話裡便與人對吵了起來: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我們化工系怎麼做事,還需要你們電子系來教嗎?」

    「你們化工系做事,影響到了我們電子系的項目,我怎麼就不能說你!」

    「凍結你們經費的是重裝辦,不關我們化工系的事情。」

    「是你們一顆老鼠屎壞了我們學校的一鍋粥!」

    「你說誰是老鼠屎?」

    「你自己心裡明白!」

    「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我做科研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你資格老又能怎麼樣,老而不死謂之賊!」

    「你你你……噗!」

    急火攻心的屈壽林只覺得嗓子眼裡一甜,一口老血從嘴裡噴了出來。聽筒咣噹一聲掉在地上,屈壽林連人帶椅子摔了個仰面朝天……

    「馮處長,出大事了!」

    嚴寒氣喘吁吁地跑到馮嘯辰下榻的招待所,向馮嘯辰通報著學校裡的情況:「屈教授吐血住院了,情況非常不妙,聽說已經神智不清了。」

    「不會吧?這老頭這麼不經罵?」馮嘯辰咂舌道。

    這一場戲的幕後總導演,自然便是馮嘯辰了。在瞭解到王宏泰的事情之後,馮嘯辰就在琢磨著如何破局。他最先想到的當然是去和化工系協商,用重裝辦的名義說服或者強迫化工系改變不正確的做法,把經費還給王宏泰。但這個辦法未免太過消極,化工系有可能會以各種名義拖延,也可能會陽奉陰違,口頭上答應保證項目經費得到合理使用,實際上卻我行我素,讓你幹著急卻毫無辦法。重裝辦不可能派人常駐在學校裡盯著經費的使用,系裡如果想搞點名堂,是非常容易的。

    馮嘯辰也想過索性把經費收回去,讓化工系落一個雞飛蛋打的結果。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殺人一千、自損八百。他和吳仕燦對於王宏泰的項目都是非常看重的,因為屈壽林等人搗亂,就把項目收回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在這件事情裡,王宏泰自己的毛病也是很大的。他如果態度強硬一些,哪怕不直接找重裝辦告狀,而是以告狀想威脅,高辛未他們也不敢如此放肆。可這就要說到知識分子的劣根性了,大多數的知識分子是非常軟弱的,有著一種被稱為「精緻利己主義」的自私心態。面對著強權,他們更多的是採取了明哲保身的態度,這就讓馮嘯辰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

    馮嘯辰甚至相信,如果自己拿著這件事去向高辛未發難,王宏泰很可能會站在高辛未一邊說話,讓馮嘯辰的拳頭只能打在棉花上。

    嚴寒的一句氣話,給了馮嘯辰啟發。馮嘯辰連夜給羅翔飛打了電話,羅翔飛則找來吳仕燦、郝亞威等人,與馮嘯辰隔著一千多公里開了一個電話會議,確定下凍結浦交大所有項目經費的方案,並於次日一早用電話通知了浦交大的財經處。電話是由郝亞威打的,他是基金會裡負責財務管理的人員。郝亞威當初在冶金局的時候就有「冷面閻王」的惡名,一旦認真起來,那種嚴肅的態度隔著電話線都能夠讓人感覺到冷峻。他沒有說明凍結經費的原因,只是強調了事態的嚴重性,給浦交大這邊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也留下了廣闊的想像空間。

    與此同時,嚴寒在馮嘯辰的指使下,在研究生中展開了宣傳,把王宏泰的事情傳得人人皆知,並暗示說重裝辦凍結經費正是因為這件事的惡劣影響。這樣一來,大家的意見就都被吸引到屈壽林、吳榮根等人身上去了。用不著馮嘯辰親自出馬,眾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把屈壽林等人淹沒掉。

    屈壽林被人罵吐血了,吳榮根也好不到哪去。他一天之內接到了十幾個質問的電話,讓他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人言可畏。如果面對的是重裝辦的吳仕燦等人,他們根本不會在意,因為他們能夠用各種理由為自己辯解。但馮嘯辰發起的是群眾攻勢,人民群眾一旦急眼了,是根本不會跟你講理的。你傷害了別人的利益,別人就會找你算賬。你是個什麼大牛,關人家屁事。你再牛能比秦始皇牛?老陳和老吳不也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嗎?再說了,真正的大牛有這麼無恥的嗎,哪個老教授的悼詞上沒有「德高望重」一句?你們這麼缺德,也配自稱大牛?

    聽說屈壽林、吳榮根他們的遭遇,高辛未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王宏泰,質問他是不是在外面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王宏泰對於這件事一無所知,自然是矢口否認。高辛未察顏觀色,認定王宏泰並無作偽,也就是說,屈壽林、吳榮根他們受到圍攻的事情與王宏泰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他想遷怒於王宏泰都找不著理由了。

    事情鬧到這個程度,學校也不得不介入了。副校長焦同健親自前往醫院,看望臥床不起的屈壽林。屈壽林躺在病床上,出氣多於進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讓人看著好不心傷。

    「屈教授,有些風言風語,您不必在意。您放心,對於那些傳播謠言的人,學校一定會追究他們責任的。」焦同健坐在病床前,口是心非地向屈壽林保證道。其實他哪不知道這些所謂傳言都是事實,在他的心裡,同樣是把屈壽林給恨得要食肉寢皮的,但人家老爺子都這樣了,身為學校領導,還能說啥?

    「唉,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啊……」

    屈壽林沒有搭理焦同健的安慰,只是在嘴裡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話,眼角都有些晶瑩之色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4 20:17
第三百五十一章 鬧了半天是個誤會

    屈壽林因身份原因,向化工系提出辭去釕觸媒課題組組長的職務,並申請辦理退休手續,不再從事科研教學工作了。隨後,吳榮根等幾位教授也紛紛以血壓不穩、膽固醇太高、前列腺增生、雞眼復發等理由,退出了釕觸媒課題組。教授們都有高尚的節操,既然不再從事這個課題的工作,那麼此前使用的課題經費自然就會全額退還。他們手裡都有一些其他的課題,想辦法擠一擠,還是能夠擠出一些錢來彌補虧空的。

    王宏泰半推半就地擔任了課題組的組長,高辛未倒是沒有辭掉常務副組長的職務,但他表示,自己只是替王宏泰跑腿打雜的,課題中的經費他一分錢都不會動用。

    氣相色譜儀以及其他一些儀器、材料的採購清單由董紅英親自送到了物資採購處,只等重裝辦通知解凍項目經費,就可以開始採購。焦同健專門給物資採購處的處長打了電話,要求化工系的這些物資要納入優先採購範圍,一刻也不能耽擱。

    這些事情聽起來麻煩,其實也就是幾天之內的事情。馮嘯辰在這些天沒有再去浦交大,而是在浦江的其他一些科研單位走訪,與這些單位的專家們討論課題研究方面的問題。嚴寒擔任了他的專職聯絡員,每天過來向他通報學校裡的情況。馮嘯辰沒有給他報酬,只是口頭上承諾未來可以給他提供一些幫助。嚴寒是個聰明人,知道能夠結交馮嘯辰這樣一個手眼通天的國家機關幹部是很有好處的,眼前的些許利益反而不必放在心上。

    幾天之後,張懷彬給國家重裝辦打了一個電話,名義上是匯報浦交大所承擔課題的進展情況,但大部分的時間卻是在談化工系釕觸媒課題的事情。在電話中,張懷彬委婉地提出希望重裝辦派出領導前來檢查工作,電話那頭的吳仕燦心領神會,假意說綜合處副處長馮嘯辰恰好在浦江公幹,或許可以抽時間前去拜訪。

    就這樣,馮嘯辰再次出現在浦交大的校園裡,帶著幾分謙恭的神色走進了張懷彬的辦公室。這次拜訪,其實在幾天前就應當進行了,如果沒有嚴寒告密的事情發生,結果可能會是完全不同的。

    「馮處長,咱們又見面了!」

    「張處長,冒昧叨擾,沒影響你的工作吧?」

    「哪裡哪裡,向馮處長匯報工作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內容。」

    「我是來向張處長和各位專家學習的……」

    兩個人說著毫無營養的客套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在相互問候了對方的領導、同事和家人之後,談話這才進入了正題。張懷彬拿過一份統計表,詳細地向馮嘯辰匯報了浦交大所承擔14個課題的進展情況,列出了一些已經完成的成果和即將發表的論文,在似乎不經意地提到釕觸媒課題時,張懷彬專門解釋了此前的情況:

    「這個課題的負責人是王宏泰老師,化工系擔心他資歷太淺,而且目前的職稱只是一個講師,還沒有帶研究生的資格,不便於組織全系的力量進行集體攻關,因此專門聘請了化工系的幾位老教授,包括屈壽林教授、吳榮根教授等等,作為課題組的顧問,協調王宏泰的工作。

    前一段時間,屈壽林教授身體出了一些問題,自己提出辭去課題組名譽組長的職務。化工系和王宏泰老師挽留再三,屈教授堅決表示自己年事已高,到了讓年輕人起來挑大樑的時候了。再加上經過幾個月的磨合,目前課題組的工作也已經走上正軌,所以化工系最終同意了屈教授的請求,任命王宏泰擔任了課題組長。」

    「屈教授真是高風亮節,值得我們學習啊。」馮嘯辰臉上寫著大大的「真誠」二字,對張懷彬說道:「化工系也不愧是一個有戰鬥力的群體,老中青三代如此團結一致,看來我們把釕觸媒這個課題交給化工系來承擔,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那是那是,我們對於國家交付的任務都是非常重視的。」

    「這都是張處長領導有方。」

    「哈哈,我也只是校領導的耳目而已,真正領導有方的是我們領導……」

    「哈哈哈哈……」

    一通虛情假意的談笑過後,張懷彬說道:「對了,馮處長,有一件事情我還要請教你一下,前幾天,經委的郝處長突然打電話通知我們,說是讓我們暫時凍結這筆經費的使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瞭解嗎?」

    「有這樣的事情?」馮嘯辰瞪圓了眼睛,「這不可能吧,我怎麼沒有聽說呢?」

    「是啊,我們也覺得很意外。」張懷彬道,「馮處長,這件事弄得我們有點被動,好幾個課題組的材料採購計畫都擱置了,直接影響到了研究的進度。我們正打算向重裝辦瞭解一下情況,正好馮處長來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問問呢?」

    「沒問題,我這就給郝處長打電話。」馮嘯辰頗為仗義地說道。

    張懷彬辦公室裡的電話就可以打長途,馮嘯辰當著張懷彬的面,撥通了郝亞威的電話,直接詢問有關經費凍結的事情。說了幾句之後,他放下電話,滿面歉意地對張懷彬說道:

    「張處長,不好意思,這是一個誤會。前兩天機械進出口公司給重裝辦打了一個電話,說是你們學校委託他們從國外進口一台脈衝信號發生器,用的是裝備科技基金的經費和外匯額度。進出口公司那邊認為這項採購有點問題,與當前國家鼓勵使用國產儀器的政策存在一些衝突,於是就向重裝辦做了反映。重裝辦出於謹慎的考慮,提出暫時凍結你們這邊的經費使用,核查一下有沒有違反政策的情況。

    不過,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搞清楚了,你們申請進口的儀器是目前國內還無法替代生產的,完全不違反國家政策要求。郝處長說了,他馬上就會給你們財經處打電話通知解除經費凍結,他還再三讓我代他向你們學校的老師表達歉意。」

    歉意你個大頭鬼!

    張懷彬在心裡問候著馮嘯辰和郝亞威家裡的先人,這一次的問候可是真心實意的,只差咬牙切齒了。不過,在面上他還是要裝出一副和藹的模樣,說道:「郝處長真是太客氣了,還說什麼歉意不歉意的。重裝辦對我們要求嚴格是完全必要的,我們也會從這次的事情中汲取教訓,認真審查經費使用的情況,不但不能出現違反政策的事情,甚至也不能出現容易讓上級領導產生誤解的事情。」

    「是啊是啊,純粹是誤會,以後咱們雙方還是要加強溝通,避免再次出現這樣的誤會。」馮嘯辰打著哈哈說道。

    一場風暴就這樣悄然過去了,雷聲很響,卻沒灑下幾滴雨水。重裝辦那邊甚至根本就沒有提到釕觸媒課題的事情,而是用了一個荒唐可笑的理由把此前的雷霆手段給敷衍過去了。但張懷彬、焦同健、高辛未等人都非常清楚,這件事情的根源就在於釕觸媒這個課題中出現的變故。對方所以不直接指出來,可以理解為不想撕破臉皮,也可以解釋為不屑於與化工系糾纏。

    高辛未心裡是很明白的,如果重裝辦選擇了直接問責的方式,雙方肯定會打成一場亂仗,化工系早就準備好了各種狡辯的理由,哪怕是最終不得不屈服,至少也會讓重裝辦灰頭土臉。可重裝辦沒有這樣做,只是巧妙地放了個風聲,就在浦交大激起了眾怒,用浦交大自己的力量把屈壽林送進了醫院,而且自己還能毫髮無損,讓化工系想找麻煩都說不出一個由頭來。

    對於這個事件中的一個關鍵人物王宏泰,高辛未、吳榮根等人也不是沒有想過要給他穿個小鞋,讓他也難受難受。但一來王宏泰在這件事情裡的確很無辜,沒有證據表明他向重裝辦告了狀,自始至終他都是忍氣吞聲的一個人,讓高辛未不好意思對他下手。另一方面,這一次老屈栽得實在太狠,讓人對王宏泰也產生了幾分畏懼情緒。如果找個理由收拾了王宏泰,再把重裝辦招過來,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誰了。對於這樣邪門的一個人,大家還是繞著走為好。

    王宏泰身上有知識分子的軟弱性,屈壽林、吳榮根這些人也不能免俗。他們此前敢欺負王宏泰,只是因為王宏泰沒有靠山,好欺負,不欺負白不欺負。現在知道這個人不好惹,大家立馬就慫了,惹不起還躲得起,實在躲不過的時候,就只能堆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說幾句「宏泰不錯」之類的勉勵話語,像個帶小蘿莉看金魚的怪叔叔一般。

    王宏泰在化工系的地位迅速看漲,高辛未承諾給他的副教授職稱很快就兌現了,他的課題組裡也聚焦了不少唯他馬首是瞻的精英。春風得意的王宏泰迅速做出了幾項不錯的成果,在國外的知名刊物上發表出來,讓人刮目相看。

    20年後,晉身為業內大牛的王宏泰成了新一代的學閥,打擊年輕一代的囂張氣焰較早已過世的屈壽林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是後話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5 20:16
大國重工 第三百五十二章 拿一個碩士學位

    處理完釕觸媒課題的事情,馮嘯辰便啟程返回京城了。為了避免給王宏泰帶來一些不必要的困擾,馮嘯辰離開浦江之前沒有再去見王宏泰。不過,他對嚴寒做了一些交代,讓嚴寒隨時向他通報釕觸媒課題的研究進展。沒有人能夠想到嚴寒這樣一個小研究生會和重裝辦的領導有什麼瓜葛,因此有關重裝辦是如何瞭解到這件事情的原因,在浦交大一直是一個難解之謎。

    有關對屈壽林的傳言在浦交大一夜傳開的事情,焦同健表示要進行追查,但最終並未付諸實施。他從一些老師那裡瞭解到,這個消息是研究生裡先傳開的,如果深入追查下去,恐怕難免會越描越黑,對學校的聲譽會造成嚴重的損害。再說,這個傳言本身也並非謠言,屈壽林、高辛未他們自作主張,給學校惹來了麻煩,學校沒跟他們計較就已經不錯了,還有必要替他們去闢謠嗎?

    馮嘯辰返回京城,照例到羅翔飛那裡去匯報工作。他在浦交大導演的這場戲,是經過羅翔飛批准的,從總的結果來看,還算是比較成功的,唯一漏算的,就是屈壽林被氣得吐血住院這件事。

    「屈教授的身體怎麼樣,沒有什麼危險吧?」羅翔飛向馮嘯辰問道。

    「我讓那個學生去看過,他說屈教授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受打擊很大,身體徹底垮了。」馮嘯辰說道。

    「你們採取的手段是不是太過頭了?」羅翔飛皺著眉頭說道。

    馮嘯辰道:「這個的確是我考慮欠周了,我本來只是想通過群眾來向屈壽林等人施加一些壓力,用輿論的力量來達到目的。沒想到有些老師的反應會那麼強烈,聽說有人直接罵屈壽林是『老而不死』,就是這句話讓老屈受不了了。」

    「查出是誰打的電話沒有?」

    「聽說是校外的一個公用電話,估計打算這樣罵人的老師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這未免太過分了,屈教授畢竟也是咱們國家化學工業的奠基人之一,這麼多年專注於教學和科研工作,成果斐然,桃李遍地,就算是這次的事情上有些不妥,也不應當用這樣的語言去辱罵一位老教授,你說是不是?」

    「這實在是我們控制不了的事情了。」馮嘯辰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也沒想到知識分子罵人會這麼難聽呢。」

    「我看你是有些幸災樂禍吧?」羅翔飛沒好氣地揭露道。馮嘯辰預計不到這個結果可能是真的,但要說馮嘯辰對此事有多少歉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馮嘯辰平時做事還是比較講究策略的,但他內心卻是嫉惡如仇。能夠讓自己看不慣的人栽個大跟頭,馮嘯辰肯定是喜聞樂見的,這種性格在機關裡就顯得有些鋒芒太盛了。

    「小馮,我記得你只有初中畢業的學歷吧?」羅翔飛換了一個話題,對馮嘯辰問道。

    「是的。」馮嘯辰答道。

    「現在中央提倡幹部隊伍要年輕化、知識化,各級部門在提拔幹部的時候,對於學歷越來越重視了。你現在還很年輕,有沒有打算去拿個學歷呢?」羅翔飛道。

    馮嘯辰點點頭:「羅主任,您說的這個,我也的確考慮過。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到哪個學校去深造一下,拿個學歷,省得走到什麼地方人家都說我是個初中生。不過,自從到京城以後,這幾年一直都忙忙碌碌的,也抽不出時間,所以也就耽誤了。」

    「時間再緊,也得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啊。」羅翔飛道,「學歷太低,對你以後的展恐怕是一個很大的障礙,趁現在年輕,還是抓緊時間解決一下為好。」

    「我明白,我會抓緊的。」馮嘯辰把這番話當成了羅翔飛對自己的關心,忙不迭地點頭應道。

    誰曾想,羅翔飛前面的話僅僅是一個鋪墊,見馮嘯辰點頭應允,他直接伸手從抽屜裡掏出了一份表格,遞到馮嘯辰面前,說道:「小馮,眼下正好就有一個機會。社科院有一個免試攻讀碩士研究生的名額,脫產學習三年,通過論文答辯之後,就可以獲得碩士學位,擁有研究生學歷。這個名額是給咱們經委系統的,我專門從張主任那裡把這個名額討過來了,你有沒有興趣?」

    「脫產學習三年?」馮嘯辰瞪圓了眼睛,看著羅翔飛,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

    羅翔飛的目光有些游移,似乎是不敢和馮嘯辰正面對視。他把表格向前推了推,說道:「這個機會很難得,很多單位都有年輕幹部想要這個機會。張主任對你很欣賞,特地叮囑要把這個機會讓給你,你不要辜負了領導對你的期望。」

    「是這樣?」馮嘯辰猛地一下清醒了過來,他臉上浮出了微笑,伸手接過表格,說道:「那我就多謝張主任和羅主任的關心了。不瞞羅主任說,我剛處了一個女朋友,最近也可能要讀研究生的,我還生怕自己學歷太低,以後被人家看不起呢。這下好了,能到社科院去拿個學位,以後在女朋友面前也能抬頭說話了。」

    「哈哈,你這事可沒向組織匯報過,是不是松江省那個漂亮的女焊工啊?」

    「正是她。我找工業大學的蔡教授走了個後門,讓她到蔡教授的課題組去幫忙,順便補習一下大學的專業課,爭取一兩年後能夠考蔡教授的研究生呢。」

    「這是對的,現在學習的機會多了,你們年輕人應當珍惜這個大好的時機,努力提高自己。咱們以後搞建設,沒有知識可不行。」

    「謝謝羅主任的勉勵,那我先回辦公室去了。」

    「嗯嗯,去吧,表格抓緊填好,然後交給劉處長就可以了。」

    馮嘯辰帶著笑容離開羅翔飛的辦公室,羅翔飛也帶著笑容目送著他出門。待到馮嘯辰走出辦公室之後,羅翔飛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無奈。

    「老薛,這件事是怎麼回事,你瞭解嗎?」

    下班後,馮嘯辰把薛暮蒼請到了離單位不遠的惠明餐廳,點好幾樣酒菜之後,馮嘯辰把羅翔飛安排他脫產學習的事情向薛暮蒼做了一個介紹,然後向他問起了其中的緣由。

    羅翔飛關心馮嘯辰的學歷問題,絕對是一番好心,但讓馮嘯辰以脫產學習三年的方式來取得學歷,其中的深意就很令人玩味了。學歷這種東西,對於一個基層小幹部來說,或許是個麻煩事,但到國家經委這個級別,就根本算不上什麼事了。

    聽羅翔飛的意思,讓馮嘯辰脫產學習這件事是張主任安排的,馮嘯辰有一百個理由相信,這件事的核心不是「學習」,而是「脫產」。如果張主任或者羅翔飛僅僅是想讓馮嘯辰拿到一個學位,他們完全可以替他聯繫一個在職學習的機會,甚至只是在某個高校掛個研究生的虛名,拖上幾年就送他一個學位。對於馮嘯辰的能力,張主任和羅翔飛都非常清楚,知道他根本不需要真的去哪裡學習,他的學識比許多博士也不惶不讓。

    既然如此,而羅翔飛的安排卻是讓馮嘯辰脫產學習三年,那就是說,他或者張主任是希望馮嘯辰離開重裝辦。至於拿學位這件事,只是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或者充其量是一種補償。

    羅翔飛沒有直接向馮嘯辰點破這一點,自然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馮嘯辰是個聰明人,也不會向羅翔飛逼問。整個重裝辦,他覺得能夠詢問這件事情的人,莫過於薛暮蒼。薛暮蒼是經委的老人,人脈廣、信息通暢,而且社會閱歷豐富,相信他是能夠為馮嘯辰解惑的。

    「聽說你在浦江把一個老教授給氣吐血了?」薛暮蒼沒有直接回答馮嘯辰的問題,而是笑嘻嘻地問起了其他的事。

    「這可不是我氣的,我真的沒想到輿論的力量會這麼大。」馮嘯辰鬱悶地說道。

    「那人家可不管,你惹下的事情,總得付出點代價吧?」薛暮蒼笑道。

    馮嘯辰心中一凜,問道:「老薛,你不會是說讓我脫產學習這件事,和那位屈教授有關吧?」

    薛暮蒼道:「直接原因的確就是這個。你恐怕不知道,這位老屈桃李滿天下,有好幾位得意弟子現在已經是部級幹部了。老師被你這個小毛孩子氣吐血了,差點送了老命,人家當學生的能不出來說話嗎?」

    「可是,這筆賬怎麼會算到我頭上呢?」馮嘯辰叫屈道。

    「古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出事的時候,你就在浦江,而且頭一天還去過浦交大,人家能猜不到你頭上?」

    「可是這不能算是證據吧?」

    「人家也沒說是證據啊。」薛暮蒼道,「人家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提起你小馮的名字,只是打個電話隨便提一句這件事情,可張主任和羅主任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也就是說,為了這麼點事,羅主任就把我踢出重裝辦了?這算是丟卒保帥嗎?」

    馮嘯辰帶著幾分苦楚地說道,心裡隱隱地產生了幾分怨氣。他說不上這些怨氣是針對誰而來的,難道應當埋怨的是羅翔飛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5 20:16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讀書是件愉快的事情

    「怎麼,你覺得羅主任對不起你?」

    薛暮蒼像是看透了馮嘯辰的心思,對他問道。

    馮嘯辰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是的。羅主任是我的伯樂,沒有羅主任,我根本就不可能到京城來,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在此之前,我捅過的漏子比這大得多的也有,沒有羅主任保護我,我恐怕早就被踢回南江去了。我相信羅主任的為人,他不是那種會讓下屬背黑鍋的領導。」

    「羅主任果然沒看錯你啊。」薛暮蒼感慨道,「難得你在這個時候還能夠這樣評價羅主任,也不枉羅主任一路提攜你了。」

    馮嘯辰苦笑道:「老薛,你這是罵我呢。我再幼稚,也知道誰對我好,如果連羅主任都不相信,我那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了嗎?」

    薛暮蒼道:「你說得沒錯,羅主任不是那種讓下屬背黑鍋的人,而且我能夠感覺得出來,整個重裝辦,他對你是最器重的。我敢這樣說,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大事,要在犧牲他的前途和犧牲你的前途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自己。」

    馮嘯辰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薛暮蒼的這個判斷。在他接觸過的老一代中,羅翔飛、孟凡澤等人都是真正堪稱高風亮節的,這些人為了扶持年輕人成長,的確有不惜犧牲自己的精神。

    薛暮蒼繼續說道:「小馮,這一次羅主任安排你脫產學習,離開重裝辦,你認為是什麼原因呢?」

    「我沒太想明白。」馮嘯辰道,「如果僅僅是因為屈壽林的事情,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一來,屈壽林的那幾個學生恐怕也只是打個電話問問這件事,不會真正地給經委施加太大的壓力,畢竟這件事是屈壽林理虧在先。過去我也捅過漏子,羅主任乃至張主任都只是提醒或者批評我,甚至連比較重的處分都沒有過,這一次因為這件事就讓我離開重裝辦,有些太奇怪了。二來,就算是經委扛不住壓力,要對我略施薄懲,也不會這麼快就能夠確定下來。我感覺,這件事應當是已經籌劃過一段時間的,現在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薛暮蒼露出一副欣賞的表情,讚道:「難怪羅主任這麼偏愛你,你的確頭腦很清晰,能夠洞察事情的真相。」

    馮嘯辰道:「我這算什麼洞察真相,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吧,這就是張主任和羅主任對你的一種保護。」薛暮蒼道,「不瞞你說,這件事羅主任也徵求過我的意見,而且不是這幾天的事情,而是去年年底的事。你在重裝辦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很多別人解決不了的難題,到了你的手上就能夠迎刃而解,這一點別說羅主任,就連張主任都是非常欣賞的。」

    「恐怕只是因為我比較大膽吧。」馮嘯辰半是謙虛半是無奈地說道。

    薛暮蒼道:「工作大膽是你的長處,也是你的缺陷。去年樂城乙烯的事情,你處理得很好,但手段上有些過於激烈了,當時張主任和羅主任就討論過這個問題,覺得你鋒芒太盛了,在機關工作容易得罪人。張主任和羅主任倒是願意給你撐一把保護傘,但他們擔心你得罪的人太多,對你未來發展不利,所以一直在考慮讓你離開重裝辦,或者至少是暫時避一避風頭。」

    「加上這一次的事情,就讓他們不得不下決心了,是嗎?」馮嘯辰有些明白過來了,羅翔飛讓他脫產學習,的確不是因為屈壽林這一件事,而是謀劃已久的。他也知道,羅翔飛此舉的確是用心良苦,這是一位真正能夠為下屬著想的好領導、好前輩。

    「其實,你去讀幾年書也不是一件壞事。」薛暮蒼勸道,「你今年才23歲吧?脫產讀三年書出來,也就是26歲,仍然算是非常年輕的幹部。你現在出去聯繫工作,年齡是你的硬傷。有些事情,如果是我去聯繫,人家覺得我年齡大,資歷深,一般會給點面子。而你去聯繫,人家就不放在心上了。這樣一來,我可以輕鬆解決的事情,你卻需要和別人鬥爭一番才能解決,這就容易得罪人了。」

    「的確如此。」馮嘯辰點頭應道。年齡上的硬傷,是他早有感覺的。許多人因為輕視他的年齡,而在他面前吃了虧,但隨後這些人就會覺得不服氣,難免要說三道四。同樣一件事,找個四五十歲的幹部去處理,人家心悅誠服,而他馮嘯辰去處理,人家心裡就有些疙瘩。既然如此,索性到社科院去脫產學習幾年,拿個文憑,再熬出點資歷,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說重裝辦這邊的工作,來日方長,中國的裝備製造業振興不是三年五載就能夠完成的,而是要持續幾十年時間,他還有的是機會。

    另外還有一點是不便向薛暮蒼提起的,那就是他打算利用這幾年時間好好運作一下辰宇公司,讓它能夠成為自己的助力。在此前,他是重裝辦的官員,不太方便出面去做自己的公司,現在既然是脫產,他就只是一個普通學生了,做點什麼事情別人也無可指責。

    想到此處,馮嘯辰的臉上終於浮出了輕鬆的笑容,不再是剛才那種裝出來的假笑。薛暮蒼看到馮嘯辰臉色的變化,笑著問道:「怎麼樣,想通了?」

    「想通了。」馮嘯辰答道。

    薛暮蒼道:「我還可以告訴你兩件事。第一,羅主任幫你聯繫了社科院的著名專家沈榮儒先生當你的研究生導師,沈先生在國內經濟界的地位想必你是知道的,能夠當他的學生,對於你未來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

    「是嗎?那可真是太榮幸了!」馮嘯辰欣喜地說道。沈榮儒其人他是知道的,在他的前一世,也和老沈打過交道,知道他是一位非常睿智而且非常和藹可親的學者。沈榮儒早在50年代就已經是國內知名的經濟學家,參與過許多重大的經濟決策,與許多國家領導人的關係都非常親近,能夠成為他的學生,對於自己的前途的確是有極大幫助的。

    「第二。」薛暮蒼繼續說道,「你雖然是脫產學習,但你的幹部編制依然保留,也就是說,你從社科院畢業的時候,至少能夠帶著現在的副處級別參加分配,如果你能夠在此期間做出一些什麼重大的貢獻,沒準還能有所提升。一畢業就是副處級,而且有6年副處資歷的研究生,全中國能找出幾個?」

    「哈哈,也就是說,我雖然是脫產讀書,但並不妨礙我升職,這樣的好事,的確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馮嘯辰笑道。羅翔飛幫他安排到這個程度,哪是什麼懲罰,分明就是一種獎賞了。他甚至還想到,沒準在他讀書期間,羅翔飛也會時不時給他找點事情做做,讓他能夠有打怪升級的機會。以一個社科院研究生的身份去做事,又要比重裝辦副處長這個身份要顯得謙和一些,正好彌補了他過於咄咄逼人的缺陷。

    「不過,小馮,我可跟你說好了,你離開重裝辦,別人的事情你可以不管,我那個重裝技師學校那邊的事情,你還得給我擔著。我碰上什麼麻煩事,是得去找你幫忙的。」薛暮蒼瞪著眼睛對馮嘯辰說道。

    「老薛你都發話了,我敢不答應嗎?」馮嘯辰嘻皮笑臉地說道。他想完全脫離重裝辦的工作是辦不到的,裝備科技基金的理事長依然是晏樂琴,而他是晏樂琴的助手,怎麼可能置身事外呢?

    「來,為了你小馮龍門登科,咱們幹一杯!」薛暮蒼拿過服務員剛送過來的啤酒壺,給馮嘯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後高高地舉起自己的杯子,向馮嘯辰說道。

    馮嘯辰也舉起杯子,說道:「謝謝老薛給我解惑,以後多多聯繫。」

    回到家裡,馮嘯辰向杜曉迪說起羅翔飛安排自己去讀書的事情,杜曉迪沒有想得太多,只是覺得馮嘯辰有機會去讀研究生是一件好事,體現出了羅翔飛對他的關心。馮嘯辰也沒向杜曉迪解釋其中的緣由,只是笑嘻嘻地提醒杜曉迪也要抓緊,現在他們倆都是初中學歷,現在自己有機會拿到研究生學歷了,杜曉迪可別落後了。

    「放心吧,蔡教授說了,今年來不及,明年一定招我做研究生。這段時間我也跟著去聽他們的本科生課程的,已經能夠聽個大致明白了。」杜曉迪信心滿滿地說道。

    「想不到咱們還是一個研究生家庭,到明年豈不是要天天坐在一起做作業了?」馮嘯辰笑著說道。

    杜曉迪臉上微微一紅,低聲問道:「嘯辰,如果咱們倆都在讀書,那是不是就不能……那啥了?」

    她沒有說出「那啥」是指什麼,不過馮嘯辰卻是能聽懂的。他笑著安慰道:「沒事的,研究生不是大學生,讀研究生期間是可以結婚的。不過,你今年才21呢,沒這麼著急結婚吧?」

    「誰著急了!」杜曉迪面有窘色,掄著拳頭往馮嘯辰身上猛砸。

    馮嘯辰只好抱著頭求饒道:「是我著急了,是我著急了,這不是咱爹咱媽都急著想抱孫子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6 10:17
第354章 總得有人去做的

     南江,新嶺市街頭,馮嘯辰與杜曉迪手牽著手,在人行道上悠閒地走著。在杜曉迪的另一隻手上,還握著一把從郊外山坡上采來的杜鵑花。鮮豔的花兒襯著姑娘俏麗的臉龐,在夕陽的輝映下美不勝收。

    在解決了思想問題之後,對於離開重裝辦去脫產讀研究生這件事情,馮嘯辰就顯得非常淡定了。他專門又找羅翔飛談了一次,鄭重地對羅翔飛的良苦用心表示了感謝,並聲稱未來重裝辦不管有什麼事情,他都會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絕無怨言。羅翔飛對他進行了一番教育,讓他安心學習,努力提高自己的專業水平,並承諾等他畢業之後會給他安排更好的工作。當然,如果那時候馮嘯辰還想回重裝辦,也是完全有機會的。

    接下來,馮嘯辰便正式提出了離職申請,他的離職理由也是很充分的,那就是要去讀書,在此前則需要複習迎考。其實羅翔飛給他要到的是一個免試推薦上研究生的機會,雖然此前會有一個面試,但也只是走走過場而已,並不需要馮嘯辰興師動眾地請假複習。不過,既然已經要離開了,馮嘯辰也就懶得再多事了。他又不在乎單位的這點工資,還不如提前辦了離職手續,也好了無牽掛地去辦自己的事情。

    對於馮嘯辰離職這件事,重裝辦的人沒有太大的反應,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羅翔飛對馮嘯辰的一種提攜。時下都在講究知識化,文憑的重要性不斷提高,馮嘯辰能夠去社科院拿個碩士文憑,對於他未來的發展肯定是有極大好處的。離職學習在機關裡有兩種不同的含義,一是組織上要提拔你的前兆,二是組織上要你靠邊站的前兆,大家一致認為,馮嘯辰的離職應當是屬於前一種的。

    當然,像吳仕燦、薛暮蒼這些老人,還是會想得更多一些的。在馮嘯辰離開之前,吳仕燦也找他談了一次,問了一下他離開的緣由,又跟他講了一些大道理,大致是讓馮嘯辰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之類。馮嘯辰給了吳仕燦一個很積極的回答,這也讓吳仕燦放心了不少。

    辦完離職手續,馮嘯辰又讓杜曉迪去向蔡興泉請一段時間的假,以便隨他一起回南江去轉轉。杜曉迪在蔡興泉那裡是當實驗助手的,這段時間正好沒有她的事情。蔡興泉對待她真的如同對待自己的女兒一般嬌寵,聽說她要陪著男朋友回老家去探親,便爽快地准了假,還說杜曉迪願意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不用考慮其他的問題。

    就這樣,馮嘯辰和杜曉迪坐著火車回到了南江。何雪珍聽說兒子和準兒媳回來了,趕緊從桐川請了假回到新嶺,給兒子他們做後勤服務。自從馮嘯辰的行情看漲,馮家也已經換了新的住處,不再是住在原來的那幢簡易樓裡,而是搬進了一套新建的大三居單元房。

    這套房是南江省冶金廳新蓋的職工住宅,冶金廳以照顧老工程師馮維仁家人的名義,把這套房分給了馮立一家。但馮立心裡明白,真正替自己賺到這套房的,並不是已經過世多年的父親,而是那個在京城重裝辦當副處長的兒子。

    家裡的三個房間,原本是馮立夫婦一間,馮嘯辰和馮凌宇哥倆每人一間。如今馮凌宇人在德國,正好就把自己的房間騰出來了。何雪珍讓馮嘯辰住馮凌宇的房間,讓杜曉迪住馮嘯辰的房間,一家人住在一起,倒是頗有幾分其樂融融的感覺。

    馮嘯辰回到新嶺之後,除了抽空去拜訪了一下喬子遠等幾位熟人之外,餘下的時間就是帶著杜曉迪在周圍閒逛。自從幾年前被羅翔飛帶到京城去之後,馮嘯辰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能這樣清閒了,這讓他覺得脫產去讀幾年書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他現在這個身體從生理年齡上說只有23歲,擱在後世也就是一個一年級的研究生而已,本應是無憂無慮到處玩耍的。

    「曉迪,我發現天天這樣過日子也挺好的。」

    拉著姑娘柔軟的小手,馮嘯辰感慨地說道。

    「怎麼樣過日子?」杜曉迪有些沒明白馮嘯辰所指,詫異地問道。

    馮嘯辰道:「就是天天爬爬山,采採花,逛逛街啥的,什麼事都不用想,什麼事都不要操心。」

    「這怎麼行,這不是荒廢光陰嗎?」杜曉迪認真地說道。

    「光陰不就是用來浪費的嗎?」馮嘯辰說著歪理,「你想想看,我今年才23歲,你才21歲,正是享受生活的年齡。可是你看咱們倆過去過得多累,……對了,尤其是你,在日本學習這一年,都瘦得不成樣子了。」

    杜曉迪笑道:「一開始是瘦了,可後來多田太太給我們改善了伙食,我和師兄都胖了呢。」

    馮嘯辰道:「那也夠苦的。你自己不是說了嗎,你在日本這一年,每天睡覺時間還不到6個小時,實在是太拚命了。」

    杜曉迪想了想,說道:「可能是我習慣了吧。我14歲就頂我爸爸的職進了廠,跟著李師傅學電焊。我年齡小,文化又低,如果不好好學,人家肯定會看不起我的。從那時候起到現在,我都已經習慣這樣生活了。幾天不做事,渾身就難受呢。」

    「我想好了,這回要在南江呆個十天半月的,好好休個假。」馮嘯辰說道。

    杜曉迪輕聲道:「可是,蔡老師那邊沒準還有事情要做呢,我不回去,他們沒有好的電焊工,很多實驗都做不了。」

    「做不了就讓他們等著。我就不信了,離了咱們兩個,其他人就建設不成四個現代化了?」馮嘯辰霸道地說道。

    杜曉迪不吭聲了,只是把馮嘯辰的手握得更緊。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想太多,但這幾天她慢慢有些感覺了,覺得馮嘯辰離開重裝辦去讀研究生,似乎並不是那麼單純的事情,其中或許還有一些她不瞭解的緣故。馮嘯辰在她面前表現得很輕鬆,但這個聰明的女孩子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馮嘯辰心裡的那一絲失落。

    「曉迪,你說咱們就在南江呆下來,不回京城了,怎麼樣?」

    沉默了一會,馮嘯辰又突發奇想地問道。

    杜曉迪道:「在南江呆下來幹什麼呢?」

    馮嘯辰道:「當然是留下來經營自己的公司了,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不用去平衡各種關係,這樣的生活多愜意?」

    在從京城回南江的火車上,馮嘯辰已經把辰宇公司的事情向杜曉迪做了一個交代。在他想來,杜曉迪願意跟他回南江,二人的關係就算是板上釘釘了,不會有什麼變化。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什麼必要向杜曉迪隱瞞辰宇公司的情況呢?時下國家的政策已經在全面鬆動,如果歷史沒有改變,在今年的下半年就會通過「關於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屆時改革將會進入一個狂飈突進的時代,私人開公司已經不再有任何風險了。

    其實,這段時間裡,馮嘯辰一直都在猶豫,到底是讀完研究生之後重新進入體制,繼續從前的工作,還是索性一腳邁出來,當一個私人老闆,一心一意地經營辰宇公司。他相信,憑著他穿越者的先知先覺,再加上他的能力,用不了20年,他完全可以把辰宇公司發展成世界500強之一。細想起來,這個目標似乎也挺誘人的。

    不得不說,羅翔飛和張主任讓他離開重裝辦這件事,在馮嘯辰的心裡還是留下了一些陰影。儘管他非常清楚羅翔飛他們此舉並無惡意,甚至是為了保護他,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委屈。屈壽林的事情,錯並不在馮嘯辰,馮嘯辰卻依然付出了代價。他有時候在想,與其成天琢磨著方方面面的關係,做一點事都要謹小慎微,還不如跳出體制,到廣闊天地裡去自由發展呢。

    杜曉迪琢磨了一下,說道:「這件事太大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不過,嘯辰,你真的捨得放下你過去做的事情嗎?」

    「放不下又能如何?」馮嘯辰嘆道,「這些事情不單是辛苦,最關鍵的是還非常累心。這幾年我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需要殫精竭慮,而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精力是用在照顧各方面的情緒上,實在是浪費生命。」

    杜曉迪搖搖頭道:「嘯辰,我倒不是這樣想。其實,這幾年你做的事情都很重要。露天礦設備、熱軋機、大化肥設備,這些都是咱們國家需要的重大裝備,任何一樣能夠做好,都是了不起的大事業。你能夠參加這樣的大事,就算辛苦一點,又算得上什麼呢?」

    「了不起的大事業,也不一定非要我去做吧?」馮嘯辰抬槓道。

    「總得有人去做的呀。」杜曉迪道。她看看馮嘯辰,又繼續說道:「這句話是我師傅說的。那是師傅帶我們幾個去參加躍馬河特大橋搶修的時候說的,他說,這是咱們自己國家的事情,總得有人去做的。」

    「總得有人去做的。」

    馮嘯辰在心裡默默地回味著這句話,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8 16:54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想和馮處長合作

    是啊,要想從一個落後的工業國,發展成為世界一流的工業強國,哪會那麼一帆風順?在這條路上面臨的障礙,除了工業基礎薄弱、資金短缺、國外技術封鎖等等客觀原因之外,還會包括發展觀念上的衝突,以及各種利益的糾葛。要解決這些問題,必然要付出艱辛的代價,那麼,誰來做這件事呢?

    用李青山的話來說,那就是總得有人去做的。如果大家都持觀望的態度,都不願意去惹這樣的麻煩,那麼國家如何發展呢?

    這個道理,馮嘯辰並非不懂,只是少年心性,遇到挫折之後萌生了遁世的念頭。其實,前一世的他哪裡又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挫折,只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的發展太順利了,以至於消磨了銳氣。杜曉迪轉述的李青山的話,聽起來樸素無華,但卻包含著深刻的道理,讓馮嘯辰一下子醒悟過來,發現了自己的頹廢。

    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命運讓他穿越到了這個時代,給了他超前於時代的眼光和超出同齡人的能力,不就是讓他來挑這副重擔的嗎?他如果放棄了,又如何對得起命運給他的垂青?

    「曉迪,謝謝你,我現在知道我該做什麼了。」馮嘯辰捏了捏杜曉迪的手,感激地說道。

    杜曉迪卻是有些臉紅了。在馮嘯辰面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懂得太少,一向都是聽從馮嘯辰的安排。這一次,她是感覺到了馮嘯辰的消極,才試探著勸解了幾句,沒想到居然得到了馮嘯辰的感謝。而且從馮嘯辰情緒的變化中,她能夠猜出自己的話或許發揮了幾分作用,這讓她有些驕傲,也有些欣慰。

    自己終於不僅僅是依附在馮嘯辰身上的一根藤蘿,而是能夠與馮嘯辰相互扶持,相互提醒的伴侶,她更喜歡這樣一種感覺。

    「嘯辰,其實你做過的事情都挺重要的。去年我在阮廠長那裡,聽他講起過你。他說如果不是你支持他,他是不可能接下國家的大項目的。你可能覺得你做的事情只是舉手之勞,可對於阮廠長他們這些人,就是雪中送炭了。」杜曉迪絞盡腦汁地找著鼓勵馮嘯辰的理由。

    馮嘯辰哈哈一笑,伸出手在杜曉迪腦袋上揉了一把,說道:「曉迪,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已經完全想通了。你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垮的。這次到社科院去讀研,對我來說是個好機會。等我讀完研究生,我會讓他們知道,啥叫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你可別變成一個惡霸了!」杜曉迪半開玩笑地說道,接著又看了看天色,說道:「嘯辰,咱們是不是該去春天酒樓了,楊總他們該到了吧?」

    「嗯,差不多該到了。」馮嘯辰應道,「咱們現在走過去,應該來得及。」

    今天,馮嘯辰約了楊海帆等人在春天酒樓碰面,其實是一次合夥人大會。目前馮嘯辰的合夥人並不多,只有楊海帆、陳抒涵和姚偉強三人。其中楊海帆只是辰宇金屬製品公司的經理,而不是真正的股東,馮嘯辰打算在這次會議上明確他應得的股份,從而把他真正綁上自己的戰車。

    陳抒涵一直都在新嶺,自然是不需要通知的。楊海帆在桐川,馮嘯辰通知他過來開會,他因為手頭還有一些緊急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所以耽擱了兩天,今天才到。當然,楊海帆耽擱的原因在於大家還需要等姚偉強,他遠在海東省,來新嶺需要先坐汽車再坐火車,因此今天才能趕到。

    馮嘯辰和杜曉迪來到春天酒樓的時候,楊海帆和姚偉強都已經到了,正坐在包間裡等著他們。姚偉強身邊還坐著一個中年漢子,卻也是馮嘯辰認識的,正是海東省金南市政府的幹部包成明。去年年初,他自告奮勇擔任了金南市「石陽縣軸承產業誠信聯盟」的理事長,如今已經升格為整個金南市的標準件產業聯盟理事長。看到他出現在包間裡,馮嘯辰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問,而是上前與眾人一一握手問候。

    杜曉迪跟在馮嘯辰身後,微微笑著向眾人點頭致意,姚偉強以手相指,向馮嘯辰問道:「馮處長,這位是?你還沒給我們介紹呢。」

    不等馮嘯辰說什麼,楊海帆先笑著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就是咱們未來的弟妹了吧?」

    「哈哈,正是。」馮嘯辰笑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叫杜曉迪,是松江省通原鍋爐廠的電焊工。曉迪,這是海帆,這是姚總,這是包理事長。」

    「楊總,姚總,包理事長!」

    杜曉迪挨個地稱呼著對方的頭銜,幾個人都連連擺手,紛紛說道:

    「小杜,可別這樣叫,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不敢當,你叫我老姚吧。」

    「我這個理事長不作數的,弟妹叫我一句老包就好了。」

    杜曉迪有些窘,還是馮嘯辰給她解了圍,說道:「這樣也好,曉迪,你就別稱他們的頭銜了,都叫哥吧。其實,以姚總和包理事長的歲數,你叫句叔也不算錯,不過這樣他們就該不高興了。」

    大家哈哈笑起來。這時候,陳抒涵已經聽到馮嘯辰到達的消息,推門進來了。杜曉迪和她更熟一些,連忙上前喊了聲「陳姐」,陳抒涵和她簡單寒暄了兩句,然後便招呼著眾人入席。緊接著,各色菜餚和酒水也都紛紛擺上了,這就是開酒樓的好處了,吃飯的事情是不需要費心的。

    照著國人的傳統,酒席一開始自然還是要說一些廢話,大家互相碰杯,以各種名目互相問候。酒過三巡,姚偉強向包成明遞了個眼神,包成明會意地站起身,向眾人說了聲抱歉,便以上洗手間的名義出了包間。看到他離開,姚偉強把頭轉向馮嘯辰,用帶著歉意的語氣說道:「馮處長,對不起啊,我沒跟你商量,就把老包給帶來了。」

    馮嘯辰不置可否地笑笑,問道:「老姚,你帶他過來,是什麼意思呢?」

    姚偉強直截了當地說道:「他想和馮處長你合作,我覺得馮處長你好像也流露過這個意思,所以就把他帶來了。如果馮處長覺得不合適,一會我就讓他先迴避一下,咱們談咱們的。」

    包成明是姚偉強的遠房親戚,當初在姚偉強的軸承店裡還有一點點股份。馮嘯辰以菲洛公司的名義與姚偉強合辦菲洛(金南)軸承經銷公司的時候,馮嘯辰佔股七成,姚偉強佔股三成,這三成裡面就有一小部分是包成明的股份,所以嚴格說起來,包成明也算是馮嘯辰的合夥人之一。

    不過,包成明真正進入馮嘯辰的視野,是因為他辦的一份很原始的軸承商情,這種利用信息來賺錢的意識讓馮嘯辰頗為欣賞。在馮嘯辰的建議下,包成明把他原來用油印機印刷的軸承商情改成了膠版印刷,又擴充成了「金南標準件商情」,如今已經小有名氣,一年也能賺到幾萬塊錢的利潤了。

    在此之前,姚偉強曾在電話裡向馮嘯辰說起過這件事,馮嘯辰也的確說過這份商情繼續辦下去肯定會有很大的前途。姚偉強說馮嘯辰流露過與包成明合作的意向,就是因此而來的。

    從包成明那邊來說,想與馮嘯辰合作的念頭是更強烈的。雖然馮嘯辰與姚偉強合作的時候假託了德國菲洛公司的名頭,但精明的海東人哪裡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姚偉強與包成明閒坐聊天的時候,都感慨馮嘯辰能耐通天,覺得能與馮嘯辰合作是難得的機遇。

    這一次馮嘯辰通知姚偉強到新嶺來開合夥人會議,姚偉強便與包成明商量,讓他跟到新嶺來,當面向馮嘯辰提出合作的意願。照常理來說,姚偉強要帶包成明來新嶺,事先應當要和馮嘯辰商量一下的。但他與包成明二人都覺得,電話裡很難把事情說清楚,萬一馮嘯辰直接拒絕了,那包成明就徹底沒有機會了。

    念及此,姚偉強便決定先斬先奏,把包成明帶過來再說。如果馮嘯辰真的不願意與包成明合作,那也無妨,大不了開會的時候把包成明支走就是了,包成明本來也是不速之客,讓他退場他是沒什麼怨言的。

    姚偉強當然也知道這樣做有可能會讓馮嘯辰不高興,但富貴險中求,沒有一點冒險的精神,也就不是海東人了。他想好了,如果馮嘯辰生氣了,他就處罰三大杯,大不了拚個胃出血也要讓馮嘯辰消氣。而萬一馮嘯辰欣然接受了包成明的輸誠,那不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了嗎?

    聽到姚偉強這樣說,馮嘯辰微微一笑,說道:「老包倒的確是個能人,如果能夠一起合作,也是挺好的。不過,他想跟我合作,具體有什麼條件呢?如果條件太高,我可不敢高攀了。」

    「他說了,一切聽馮處長的。」姚偉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馮處長是中央的領導,不管是從政還是經商,都比我們強到天上去了。老包和我一樣,都是對馮處長崇拜得五體投地的,馮處長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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