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449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17
第四百九十五章 到陣地上看看

    在電影電視裡,馮嘯辰無數次聽過這種炮彈飛來的嘯叫聲,但在現實中,這卻是第一次。饒是他在處理其他事情的時候能夠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驚,這一刻也是嚇得魂飛天外了。這可不是拍電影鬧著玩的事情,這個地方是戰區,是動真槍真炮的地方。

    就在剛才吉普車開過來的路上,他就親眼見過一個大彈坑,上面的土還是新鮮的,顯然就是不久前炸出來的。那彈坑之大,能夠把一輛吉普車全部填進去。可以想像,如果是一枚炮彈直接落在吉普車上,會是什麼結果,難不成他還要帶穿越一回嗎?

    車上的其他人也都聽到了炮彈聲,開車的司機據說是從前線派來的,臉色還算比較鎮定。芒迪的表現,和馮嘯辰也差不多少,雖然沒有失聲喊出來,但卻下意識地做了一個縮脖子的動作,也不知道這個舉動在炮彈襲來的時候能夠有多大效果。

    張和平是當兵出身的,聽到聲音,他轉頭向炮彈飛來的方向看了看,眉頭皺著,並不吭聲。倒是馮飛的表現讓人頗為驚異,他非但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還像是聽到什麼仙樂一般,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神色,說道:

    「這應該是英、德、意三國聯合製造的fh70,155毫米榴彈炮,……咦,你們害怕個啥,炮彈的落點離咱們遠著呢!」

    他這句話說完的時候,那枚炮彈也已經落地了,正如他說的那樣,落點離著公路還有差不多兩里路遠的地方,轟隆一聲的爆炸聲聽起來甚是嚇人,但吉普車連一點爆炸的衝擊波都沒有承受到。

    「不會吧,二叔,你聽著聲音就能夠知道落點?」馮嘯辰撫著胸口,看著馮飛,詫異地問道。

    馮飛道:「廢話,我是干什麼的?這差著好幾里遠的落點我還分辨不出來,那不成了吃乾飯的?」

    「看來,還是術業有專攻啊。」馮嘯辰點點頭說道。沒等他再說點什麼,遠處又傳來了炮彈飛來的聲音。不過,這一回連他也能夠聽出來,炮彈不是衝著這個方向來的,爆炸的地方又遠了一兩里路。

    這個時候,司機說話轉頭向芒迪嘀咕了幾句,他說的是迪埃國本地的語言,大家都聽不懂。芒迪幫著把話譯成了英語,對眾人說道:「各位先生,司機說看來叛軍又在發起炮擊了,繼續在路上開車不太安全,他建議我們到前面去躲避一下。」

    「前面有什麼躲避的地方嗎?」張和平問道。

    「是的,前面是一個我們自己的榴彈炮陣地,陣地上有避炮的掩體。司機說,叛軍會不定期地向這邊進行炮擊,每次打一個小時左右就結束了,我覺得我們還是躲避一下為好。」

    芒迪說道。他本是一名政府的公務員,如果不是為了陪馮嘯辰他們一行,是不會到戰場上來冒險的。剛才那兩枚炮彈,已經把他的魂給嚇飛了。

    「也罷,還是暫時躲避一下吧。」張和平替大家做主了,這種時候也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得對馮嘯辰、馮飛二人的安全負責。

    馮飛倒是挺高興,他說道:「是政府軍的榴彈炮陣地嗎?正好,我可以去看看你們的榴彈炮是什麼型號。」

    芒迪聽到幾位中國人同意了去避彈,甚是歡喜,他向司機說了幾句什麼,司機開著車拐上了一條小路。在這期間,眾人聽到炮聲漸漸稠密起來了,除了從叛軍那個方向飛來的炮彈之外,還能聽到從這一方飛向叛軍那邊的炮彈呼嘯聲,然後便是從遠處傳來的沉悶的爆炸聲。司機開車的方向,正好就是炮彈飛出來的方向。

    吉普車繞過一片小樹林,前面便可以看到火炮射擊冒出來的煙霧了。再近一些,榴彈炮陣地已經進入了眾人的視野,馮飛幾乎要從吉普車的後排站起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片陣地,可以看得出來,這才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司機把吉普車開到陣地後面的一處隱蔽所跟前,那是幾座半地下的工事,頂上蓋著厚厚的木料和沙袋,估計只要不是被炮彈直接命中,躲在裡面是非常安全的。車一停下,司機便指了指那幾間隱蔽所,說了一些當地話。芒迪忙不迭地從車上跳下來,強壓著恐懼的心理,對馮嘯辰等人說道:「各位,咱們趕緊到避彈所去休息一下吧,司機說了,對方的炮擊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等他們的炮擊結束了,咱們再走。」

    說著,不等大家接話,他就準備往工事裡跑。誰曾想,馮飛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說道:「芒迪先生,先別急,我有個請求,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馮先生,有什麼事咱們可以到避彈所去說吧?」芒迪哭喪著臉說道,他分明聽到空中又有炮彈飛過來了,至於會落在什麼地方,他哪聽得出來。

    馮飛卻是一點也不慌,他這會已經聽出來了,叛軍那邊的炮擊也是雜亂無章的,而且頻率不高,估計也就是放放冷炮給政府軍添點麻煩而已。這樣的散炮,其實沒多大威脅,除非是運氣特別差,否則就算是閉著眼睛走,也不會被擦傷一根汗毛。

    「芒迪先生,炮彈離咱們還遠著呢。我想說的是,你能不能和陣地上的軍官通融一下,我想去參觀一下他們的陣地,你看如何?」馮飛說道。他是一個研究火炮的人,遇到這種實際的炮戰,豈有不去現場觀摩一下的道理。實戰中裝備可能出現的問題,與平常的實驗是大不相同的。這幾年南線在搞兩山輪戰,東翔廠也是專門派過技術人員去戰場蒐集資料的。現在有了一個非洲戰場上的案例,馮飛當然要去看一看。

    「這個……恐怕不太合適吧?」芒迪支吾道。

    「我只是去看看,不會影響他們作戰的……」馮飛說道。這種求人辦事的事情,他本不擅長,加上想到自己是一個外人,要去看人家的陣地,必然會有許多忌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芒迪才行了。

    張和平卻是看出了一些問題,他走上前,笑呵呵地說道:「芒迪先生,馮先生只是想去看陣地,如果可以的話,請司機先生帶我們過去就好了,不需要芒迪先生陪同。如果沒法直接到陣地上去,那就只好請芒迪先生帶我們到旁邊找一個能到看到陣地的地方……」

    「這個……我和司機商量一下吧。」芒迪無奈地妥協了。人家已經看出他怕死了,話也說得很直白,如果芒迪能幫助他們通融一下,則他們會自己到陣地上去,芒迪則可以躲到工事裡去。如果芒迪不幫忙,那不好意思,大家就一起在外面呆著吧,這個地方空氣新鮮、風景宜人,大家一起聊聊天,聽聽炮聲,還是很愉快的哦。

    司機是一個作戰部隊裡的小兵,也不懂得什麼外交、軍事秘密之類的東西。聽芒迪說這幾位中國客人想去陣地看看,他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了,然後悶聲不響地向著陣地那邊走去。他其實也沒啥話好說,因為他說的話中國人聽不懂,而中國人說的話,他也聽不懂。

    馮飛轉頭向馮嘯辰和張和平說道:「張處長,嘯辰,你們倆到工事裡去休息一下,我跟司機去前面看看。」

    說罷,他小跑兩步便追上了司機,也向著陣地的方向走去。馮嘯辰和張和平對視了一眼,然後一齊笑了笑,也跟在馮飛身後往陣地去了。從馮嘯辰這邊來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既然馮飛要去陣地,他這個當侄子的怎麼能獨自躲到工事裡去呢?此外,他知道馮飛這個人不擅長交際,萬一犯了人家的什麼忌諱,或者和前線的指揮官衝突起來,他也得幫著斡旋一下。

    避彈所離炮兵陣地沒有多遠,大家走了幾分鐘,就已經走到跟前了。這是一個榴彈炮營的陣地,約摸有十幾門炮,按照操典的要求排列開。每門炮旁邊都有七八個人在忙碌著,不過開炮的頻率也不高,在馮嘯辰看來,也就是隔好長一會才放上一炮,有點和對方一唱一和的味道。

    馮嘯辰和張和平走到的時候,見帶他們來的那名司機正在與一位軍官說著什麼,馮飛站在司機的身後,有些侷促,不過眼睛卻是一直在左顧右盼,看著陣地上打炮的士兵們。那軍官聽完司機說的話,走上前來,看了看馮飛,嘰哩咕嚕地便說了一串話。馮飛以及馮嘯辰、張和平都傻眼了,對方說的是法語,而他們仨,恰恰沒有一個是懂法語的。

    迪埃國過去是法國的殖民地,官方語言是本國語和法語,這一點馮嘯辰他們早就知道了。赫塞思和芒迪與他們交流的時候,用的都是半生不熟的英語,但這位軍官卻是只會說法語的

    「請問,你懂英語嗎?」馮飛訥訥地問道。

    軍官搖了搖頭,他能聽懂english這個詞,知道馮飛想問什麼,但無奈他的確不懂英語。

    「我回去把芒迪揪來。」馮嘯辰低聲向張和平說道。

    「恐怕他不敢來吧?」張和平遲疑道,他剛才向芒迪承諾了不讓他到陣地上來,現在倒也不便食言而肥。

    這時候,馮飛掃了一眼陣地上的蘇制火炮,靈機一動,脫口而出地問道:「那麼,你懂俄語嗎?」

    這句話,他是用了比較生澀的俄語說出來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48
第四百九十六章人形自走砲兵雷達

    「你會說俄語?」

    那名軍官眼睛一亮,隨即嘴裡也蹦出了一句俄語。馮嘯辰也是懂點俄語的,在旁邊一聽,就知道這哥們的俄語水平和自家的二叔差不多少,至少口語是一樣爛的,不過也勉強能夠交流了。

    馮飛是50年代的大學生,大學裡學的就是俄語。東翔機械廠的技術來自於蘇聯,許多早期的技術資料也都是俄文的,所以他的俄語閱讀能力很不錯,但口語則由於多年沒有使用而有些不夠熟練了。至於那非洲軍官,正如馮飛猜測到的那樣,是因為使用蘇制火砲,接受過蘇聯專家的培訓,所以有一些俄語基礎,起碼日常會話是能夠應付的。

    「你是去見我們將軍的?到陣地上來幹什麼?」那軍官問道。

    「我是中國一家兵工廠的工程師,我們廠就是生產榴彈炮的,我想看看你們的榴彈炮陣地。」馮飛解釋道。

    那軍官搖搖頭說道:「現在我們正在和叛軍作戰,這裡有些危險,你們是將軍的客人,還是到避彈所去休息一會吧。」

    馮飛道:「沒關係,我們不怕危險。我想問一句,你們現在是在幹什麼?」

    「幹什麼?」軍官有些懵,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陣地,說道:「你不是看到了嗎,叛軍在向我們開火,我們是奉命還擊,壓制對方炮火。」

    「可是,你們還擊的方向並不是叛軍的砲兵陣地啊。」馮飛顯得比軍官還詫異,他用手指著那些炮,說道:「就你們這樣打,根本就起不到壓制的作用。」

    軍官顯然有些窘,鑑於他的膚色,眾人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臉紅了,只能覺得他說話的底氣有些弱:「先生,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叛軍火砲陣地的確切位置,他們那邊封鎖得很嚴,我們的觀察哨無法靠近……」

    這時候,天空中又飛過了兩枚叛軍的砲彈,馮飛抬頭看了看,說道:「這不是很明顯的目標嗎?從炮彈的軌跡,你們也能夠推算出他們的陣地在什麼地方的。」

    「這怎麼可能?」軍官一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樣的方法,怎麼,先生,你懂這個?」

    「不能算懂吧。」馮飛倒是挺謙虛,「要做精確的推算,肯定是不行的,不過,大致推算一下,最起碼也比你們這樣漫無目標地打炮要強一些吧?」

    站在他身後的馮嘯辰聽傻了,他扭過頭,低聲地向張和平問道:「老張,我二叔不會是在吹牛吧?榴彈炮的射程可是有好幾十公里的,他聽聽炮彈的聲音,就能算出火砲陣地在哪?」

    張和平卻是很認真地應道:「從理論上說倒是有可能的,因為榴彈炮的軌跡是有規律可循的。現在美國和蘇聯都開發出了專門的砲兵雷達,就是通過觀察炮彈的軌跡,來推 對方的火砲陣地。咱們國家嘛……呃,這個是軍事機密,我就不便跟你說了。不過,馮工手上啥都沒有,要推炮彈軌跡,還是有點難度的。」

    他們倆說話間,馮飛已經和那非洲軍官又說了幾句,那軍官臉上似有一些興奮之色,嘰哩哇啦地就要拉馮飛去試一試。他這樣一說,馮飛倒是有些侷促了,他回過頭來,向張和平問道:「張處長,你看這事……」

    沒等張和平回答,馮嘯辰搶先問道:「二叔,你說的事情,有把握沒有?」

    「也就是五六成把握吧。」馮飛說道。

    「有五六成還不夠啊?」馮嘯辰道,「多好的機會啊,趕緊去露一手,你如果能夠把這事辦成,賣幾門榴彈炮算個啥,我連導彈都能忽悠得他們買下。」

    「真的?」馮飛的眼睛也亮起來了,剛才這會,他還真的把自己的來意給忘了,光是看著人家開炮,技癢難耐。馮嘯辰這一提醒,他才想到自己是來賣炮的,莫非真的像馮嘯辰說的那樣,如果自己能露一手,會有助於把火砲賣出去?

    「馮工,去試試吧,不過,注意安全。」張和平說道。

    「好咧!」馮飛頓時就精神起來了,全然沒有了此前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他叮囑了一句馮嘯辰和張和平不要亂跑,然後便在那非洲軍官的陪同下,走進了陣地,來到一門榴彈炮的旁邊。

    馮嘯辰和張和平不懂火砲射擊的規程,不敢湊上前去,怕給人家添亂,只能站在後面看著。只見馮飛單膝跪地,衝著對面炮彈呼嘯聲傳來的方向,伸出一隻手,豎起大拇指,做了一個目測的動作,隨後,他從隨身的包裡翻出紙筆,還有一把砲兵計算尺,擺弄了一番,然後便向身邊那名軍官說了一番話。

    那軍官點點頭,站起身,手舉小旗,大聲地發佈著射擊命令,砲兵們忙碌起來,搖動著火砲上的各種手柄,旋即又有人抱著炮彈塞進砲膛,然後便是關炮閂,拉火。

    轟隆隆的砲彈出膛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炮彈劃著對手弧線飛向遠方,隨後便是一聲聲的悶響。

    在這期間,馮飛一點也沒閒著,他一會看看陣地上火砲發射的情景,一會又側耳聽聽遠處的爆炸聲,然後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陣,又給那軍官下達了新的指令。

    「你這個二叔,可非同凡人啊!」張和平看著馮飛那副模樣,感慨地對馮嘯辰說道。

    「老張,你覺得他這套靠譜嗎?」馮嘯辰也有些驚訝,他表面上是在問張和平,其實也是在自言自語。張和平說的砲兵雷達這種東西,馮嘯辰依稀記得自己在後世是聽說過的,但那種神器是建立在雷達測量加上計算機運算的基礎上的,馮飛就憑著一個大拇指測距,再拿一把砲兵計算尺計算,就敢說聲稱反推對方的陣地,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不過,不管馮飛的計算是不是靠譜,至少這一刻馮飛的表現,是刷新了馮嘯辰的三觀的。在他印像中,馮飛就是那個到京城出差還要採購點肉製品回去的庸碌大叔,以及那個在飛機上賴兒八嘰要侄子幫忙完成任務的技術宅男。可現在,馮嘯辰看到的是一個集勇敢與智慧於一身的軍工好漢,他閉上右眼伸出拇指測距的那一剎那,直立的身材甚至比旁邊的火砲更加挺拔。

    「靠譜不靠譜且不說,最起碼,我看那個老黑是被你叔叔給鎮住了,沒準賣榴彈炮的事情,就著落在他身上呢……」張和平笑呵呵地說道,他正待繼續往下說,突然又停住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拽了一下馮嘯辰,說道:「小馮,你聽!」

    「聽什麼?」馮嘯辰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道。

    「對方的砲聲。」張和平道。

    「對方……沒炮聲啊。」馮嘯辰道,「他們的砲擊結束了?啊,不,你是說,我們打中他們的陣地了?」

    「非常可能!」張和平興奮地說道,「我注意聽了,剛才那邊的砲火是有節奏的,一分鐘四五發,可突然之間就停下來了,估計真讓你叔叔蒙著了呢!」

    「我靠,這也太狗血了吧,我這叔叔,簡直就是一台人形自走砲兵雷達啊!」馮嘯辰誇張地喊道。

    陣地上,馮飛和那非洲軍官比張和平更早地察覺到了異樣,他們看著遠方,然後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那非洲軍官狂叫了一聲,一把便抱住了馮飛,緊接著,幾個砲位上的士兵也都衝過來了,從四面八方撲向馮飛,喊著誰也不聽懂的話,但那種歡樂的情緒卻是完全能夠感受出來的。

    馮飛顯然沒有料到非洲人表達激動的方式會如此粗暴,他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是「滿身大漢」了。馮嘯辰喊了一聲不好,拉著張和平衝進陣地裡,好不容易才把馮飛從眾人的擁抱中解救出來。還好,這些迪埃國的官兵沒什麼特殊嗜好,馮飛除了身上沾滿砲兵們身上的塵土之外,清白倒是無恙的……

    「馮先生,打中了,我們肯定是打中了!」

    那軍官並沒有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何不妥,他滿臉興奮地衝著馮飛喊道。

    「索克營長,現在還不好說是不是真的打中了,我想,還是要等一等前線觀察哨的消息吧。」馮飛臉上也帶著笑意,但還是非常謹慎地提醒道。剛才這會,他與這位軍官已經互相通報過姓名了,知道這軍官是一名營長,名叫索克。

    「會有消息的,不過,如果不是我們打中了他們的陣地,他們不會突然停止射擊的。最起碼,也是我們的還擊對他們構成了威脅。」索克笑著說道。

    「索克營長,我建議你們馬上轉移陣地。」馮飛道,「要知道,我們能夠推算他們的陣地位置,他們也可以推算我們的陣地位置,萬一他們照著這個位置還擊過來,你們就危險了。」

    「放心吧,馮先生,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天才。」索克自信地說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還有這樣的方法的,叛軍那些人,過去也是我們的同僚,他們有多大的本事,我是一清二楚的,他們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走走走,我們到後面去,今天你們先不用到將軍那裡去了,我一定要請你們喝酒!」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4 17:39
第四百九十七章打一炮換一個地方

    非洲兄弟的熱情是誰都無法抗拒的,索克營長盛情挽留,周圍的士兵們也跟著起鬨,馮嘯辰一行只能是留下來了。

    晚宴開始之前,索克接到了司令部打來的電話,正式確認他們的那一輪炮擊打中了對方的榴彈炮陣地,只是這個消息是由情報人員瞭解到的,具體摧毀了對方多少門炮、造成對方多少死傷之類,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即便如此,這也是一次難得的重大戰果了。要知道,雙方打了幾年時間,這種通過直接炮戰獲得的戰果是寥寥無幾的,火砲對於雙方來說,都屬於一種以嚇人為主的兵器,偶爾能夠打中點什麼目標,都是神靈保佑的結果,與砲兵的技術沒有任何關係。

    這一回,司令部方面原本也以為索克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無意中命中了對方的砲陣地。索克在電話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說,司令部那邊的參謀也是震驚了,幾經輾轉匯報之後,上司命令索克,務必要接待好幾位中國來客,並稱普拉格內爾參謀長明天將會親臨索克營,去實地考察炮戰的情況,並且會見那幾位中國客人,尤其是具有「超自然能力」的那位火砲工程師。

    這個消息讓晚宴充滿了歡樂的氣氛,這一次的戰果能夠讓許多人都獲得戰功,而這個戰功的得來,全是由於馮飛。於是,宴會上等著給馮飛敬酒的非洲官兵排成了長隊,饒是馮飛酒量還過得去,而且非洲本地產的白酒底數也極低,他還是被熱情的黑叔叔們給放倒了。

    次日半上午時分,普拉格內爾坐著吉普車,帶著一干隨從來到了索克營的陣地。他沒有到炮陣地上去,而是在索克的陪同下,先來到了馮嘯辰他們住的帳篷,倒是讓馮嘯辰一行覺得有些意外。他們曾聽赫塞思說過,普拉格內爾是軍方的老大,也是迪埃國最有勢力的人,因此還有些擔心他不太好打交道。卻沒想到此君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居然能夠親自到他們的帳篷裡來和他們洽談。

    「請問,你就是馮先生吧,我是普拉格內爾。」

    一身戎裝的普拉格內爾走到馮飛的面前,用溫和的語氣做著自我介紹。他說的是英語,雖然也有些磕巴,但好歹是能夠聽懂的。

    知道普拉格內爾要來索克營,馮飛一早就刮了鬍子,換上了西裝,又唸唸叨叨地向馮嘯辰和張和平問了很多關於如何與普拉格內爾交談的細節。他昨天那副殺伐殺斷的氣勢在對方的砲聲停下之後就全部消失了,又變回了原來那個木訥的樣子。不過,馮嘯辰知道,自己這位二叔在迪埃國政府軍的官兵眼裡,已經是身上帶著光環的人了,哪怕是隨便咳嗽一聲,也會有人將其解讀為霸氣的。

    「將軍閣下,很高興見到你。」馮飛在心裡給自己鼓著氣,用與馮嘯辰他們排練了許多回的辭令回答道。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都瞭解過了,你是一位砲兵天才,非常感謝你給予我們的幫助。」

    普拉格內爾不吝溢美之辭地誇獎道。他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居高臨下的成分,這或許就是一個小國的將軍在大國使節面前的怯意吧,據頭一天馮嘯辰在酒宴上聽索克所說,早先蘇聯顧問在這裡的時候,對包括普拉格內爾在內的迪埃國軍官都是非常不客氣的,而那位顧問,好像也就是個少校異或是中校而已。

    「我算不上什麼天才,只是從事了多年的榴彈炮研究,對彈道計算有一些經驗罷了。在我們系統內,比我水平更高的專家還有很多呢。」馮飛替自己謙虛道,殊不知道這樣一說,倒是把中國軍工的能力給結結實實地吹噓了一通。一個在國內水平很普通的工程師,到這裡就成了人家心目中的天才,可以想像你們國家的實力有多強了。

    「我接到工業部長赫塞思的電話了,他說你們想和我談談,不知道你們想談什麼?」

    普拉格內爾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又招呼著馮飛、馮嘯辰等人落座,然後直截了當地問道。

    「不知道將軍對於昨天索克營對叛軍的還擊有什麼看法。」馮飛逐漸進入了狀態,照著與馮嘯辰他們商量的策略,向普拉格內爾問道。

    普拉格內爾道:「非常精彩。索克已經向我報告過了,他說他們能夠取得這樣的戰果,完全是因為你的出色計算。在此之前,我們從來不知道能夠通過計算對方的彈道來推測他們的砲兵陣地,如果我們早知道這一點,整個戰爭的進程都會加快的。」

    馮飛道:「其實,通過彈道來推測砲兵陣地,並不算是什麼特別高深的技術。……很多國家的砲兵都能夠做到這一點的。」

    他原本是想說砲兵技術先進一點的國家都能夠做到這一點,但作為一個厚道人,他又覺得這樣指著人家的鼻子說人家落後不太合適,於是就只能是語焉不詳了。

    「不不不,馮先生,你說的是你們這些發達國家的砲兵水平,我們迪埃國的軍隊還做不到這一點,我們政府軍做不到,對面的叛軍也同樣做不到。」普拉格內爾坦率地說道。

    他沒有這麼多顧忌,本國軍隊有幾分斤兩,他是清楚的。以他的想法,在發達國家的人面前說自己落後,並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至於中國算不算發達國家,他原來沒考慮過,但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他開始意識到了,中國應當也是可以稱為發達國家的,至少人家隨便出來一個工程師,都能夠牛成這個樣子。

    「可是,將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叛軍從英美那裡獲得了相應的技術,也掌握了這種推測砲兵陣地的方法,你們該怎麼辦呢?」張和平在旁邊插話道。

    普拉格內爾一愣,旋即眉頭就皺起來了。張和平說的這個,他還真沒來得及思考,他光想著自己這邊如果能夠掌握這種技術就太好了,可經張和平一提醒,他才發現還有這樣一個隱憂。叛軍是從原來的政府軍叛變出去的,官兵的水平也不怎麼樣。但在他們叛亂之後,英美等國通過自己的代理人給了叛軍不少支持,其中主要是武器上的支持,使叛軍具有了一定的實力。

    據他掌握的情報,西方國家向叛軍那邊派出了顧問團,不過顯然還不曾教過他們高明的砲兵戰術。但過去沒有教過,不意味著未來不會教。如果叛軍掌握了這種計算對方砲兵陣地的技術,政府軍的砲兵豈不要反過來吃虧了?

    「將軍,在現代戰場上,砲兵都是必須具有高度機動性的,不能像傳統砲兵那樣呆在一個陣地上固定不動,除非你的火砲比對方更先進,能夠有更遠的射程。其實,昨天我就向索克營長提出過建議,希望他們在還擊了對方之後,迅速轉移陣地,以免對方報復。要知道,如果對方是一支有經驗的砲兵部隊,現在我們這個地方肯定已經被對方的炮火完全覆蓋了。」馮飛介紹道。

    「你是說,先進國家的砲兵都是開完炮就馬上轉移的?」普拉格內爾聽懂了馮飛的意思。

    馮飛道:「正是如此,必須做到打一炮換一個地方。如果昨天叛軍的砲兵有這樣的經驗,他們就不可能被我們打中。」

    「可是,砲兵陣地要轉移起來,難度太大了。」一位跟著普拉格內爾過來的幕僚插話道,「榴彈炮是非常重的,需要用卡車牽引,而且我們國家的道路很差,卡車牽引一門榴彈炮轉移一個陣地,非常困難。」

    聽到此君的話,馮飛等人都轉頭看著他,心裡同時湧上一個念頭:兄弟,你不會是我們安排的托兒吧?我們正愁沒法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你倒是先給說出來了。

    馮飛當然知道,自己這邊並沒有在迪埃國安排什麼托兒,那位幕僚的擔憂,其實也是傳統榴彈炮存在的問題。他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先生說得非常好,榴彈炮要轉移陣地是非常困難的,正因為此,所以現在各個國家都在放棄傳統的榴彈炮,轉而開發新型榴彈炮。我們這次到迪埃國來,就是想向將軍你推薦我們正在研發的兩種新產品,一種是重量在2噸以下的輕型榴彈炮,另一種則是帶有行走機構的自行榴彈炮,不知道將軍閣下是不是有興趣。 」

    「什麼,重量不到2噸的榴彈炮?它的火力比傳統的榴彈炮相差多少?」

    普拉格內爾的興趣被馮飛給調動起來了,作為一名陸軍參謀長,他對於主要裝備的性能參數還是頗為瞭解的。他們目前裝備的蘇制152毫米榴彈炮重量差不多是6噸,十分笨重,這也是他們無法做到隨時轉移砲兵陣地的主要原因。如果一門炮的重量能夠降到2噸之內,那麼用不著卡車牽引,有幾個士兵就能夠拉著跑了,機動性將會大幅度地上升。

    如果是在從前,他或許對於火砲機動性還不是特別重視,經過昨天的事情,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砲兵陣地其實一直都是處於危險之中的。提高砲兵的機動性,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10-25 22:55
第四百九十八章 附加一個條件

 “我們正在研製的超輕型榴彈炮,是以不降低原有榴彈炮性能為前提的。”馮飛向普拉格內爾說道。

    “你是說你們正在研製,而不是已經研究完成了?”普拉格內爾敏銳地問道。

    馮飛道:“是的,我們目前正在研製。不過,理論設計的部分已經完成了,隻需要再做一些實驗就可以開發出來。”

    “那麼,馮先生估計什麼時候能夠完成這些實驗呢?”

    “這個還真不好預計。”馮飛顯出了一些為難之色,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馮嘯辰,等著馮嘯辰給自己打圓場。

    馮嘯辰微微一笑,說道:“將軍閣下,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中國的情況。目前我們中國是處在和平建設時期,軍事裝備研製的緊迫性不夠。剛才馮先生說的那種超輕型榴彈炮,主要是為外銷而開發的,在能夠確定擁有國外的用戶之前,國家並不會投入經費去進行後續的實驗。如果不能通過外銷訂單獲得實驗經費,那麼它的開發過程就會變得非常漫長了。”

    普拉格內爾是聰明人,聽到馮家叔侄這番話,他便把整件事情都想明白了。中國人打算開發一種超輕型榴彈炮,但主要是用於外銷,采取的是以銷定產的方式。這幾個中國人到迪埃國來,就是來找銷路的,他們顯然是希望自己能夠出錢幫助他們完成設計。

    雖然明白對方是在算計自己,但普拉格內爾並不覺得惱火。這種算計其實對於迪埃國也是有利的,雙方可以說是各取所需。

    想到此,普拉格內爾也沒有兜圈子,直接問道:“你們需要多少經費,才能夠完成這種榴彈炮的設計?”

    馮飛張了張嘴,正打算報一個數字,馮嘯辰搶在他前麵開口了:“1億2000萬美元,我們可以提供150門炮。”

    把研製和生產的費用打包成一個項目來進行報價,是武器采購中很常見的方式。比如軍方需要150門炮,他們可以不管這些炮的研製成本是多少,廠方需要添加什麼加工設備等等,隻是給一個統一的價格,廠方可以在這個價格的基礎上去統籌經費的使用。

    有些武器裝備的使用年限很長,一次裝備之後,基本上就不會再有同類型號的訂貨了,等到軍方需要更新裝備的時候,肯定是要求裝備水平有所提升的。這種一次性的裝備,研發成本隻能在唯一的這批產品中攤銷,至於價格是高是低,就看軍方的用戶如何考慮了。

    有些武器是不止生產一批的,尤其是考慮到海外市場的需求,從前開發出來的武器還可以再生產出來賣給國外。這樣一來,武器開發的成本就可以由若幹個批次的生產來分攤,從而能夠使每件武器的價格得到有效的降低。

    馮嘯辰在東翔廠的時候,與老工程師顧建華探討過超輕型榴彈炮的研發成本問題。顧建華估算了一下,認為整個研製成本應當在8000萬至1億2000萬人民幣之間,但研製過程中形成的有關輕型材料等方麵的技術,是可以應用於其他裝備開發的,所以研發成本可以被分攤掉一些。至於研製之後的生產成本,就相對比較簡單了,一門火炮的造價在60萬人民幣左右,如果造150門,也就是9000萬人民幣。

    照這個算法,150門火炮加上全部研製成本,大約是2億人民幣,合5000萬美元的樣子。東翔廠的想法是,在報價的時候,大約報到8000萬美元左右,最終能夠以6000萬成交,也是一個非常可喜的結果了。要知道,超輕型榴彈炮是很有前途的一種裝備,絕對不會是隻生產一個批次的。因此研製成本根本不應當在一個批次裏全部分攤掉。

    剛才馮飛就是想照著這個策略報價的,但馮嘯辰搶在了他的前麵,而且直接把報價提高了二分之一。昨天在酒桌上,他已經從索克那裏套出一些信息,知道軍方的後勤部門這一段正在與國際軍火商接觸,希望能夠從西方國家采購到一些軍火,其中就包括了榴彈炮。國際軍火商給他們報出的價格,是一門炮120萬美元,此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附加條款。軍方對於價格沒有太多的異議,隻是因為不太能夠接受那些條款,所以一直沒有完成相應的采購。

    在這個時期,西方國家自己的榴彈炮采購價格是80萬美元左右,賣到非洲就憑空漲了40萬,這與工業裝備交易的情況是類似的。至於索克說的那些附加條款,雖然他沒有明說,但馮嘯辰也能猜得出來,不外乎就是一些普世價值的東西罷了。

    “這不多啊!”

    聽到馮嘯辰的報價,普拉格內爾身後那名多嘴多舌的幕僚脫口而出,引得眾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他說完才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於是訥訥地向普拉格內爾解釋道:“將軍,我是說,如果這種新型火炮的價格是80萬美元一門,的確不算是一個很高的價格。”

    普拉格內爾皺了皺眉頭,說道:“從每門炮的價格來看,倒的確不算是很高。但如果要一次采購150門榴彈炮,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有一些壓力的。幾位先生,我想問問,我們是否可以隻采購一部分,比如說50門炮?”

    馮嘯辰搖搖頭,道:“50門炮不夠一個生產批次,價格會很高的,並不比你們一次采購150門炮便宜多少。”

    普拉格內爾道:“但我們的確承受不起1億2000萬美元的支出,畢竟我們的軍費不能全部用來購買榴彈炮的。”

    馮嘯辰道:“將軍閣下,我倒有一個主意,你們是否可以聯合其他幾個國家的軍方一起進行采購呢?150門炮,如果分攤到幾個國家,就不算很多了。我想,傳統榴彈炮存在的問題,並不僅限於迪埃國一個國家的軍隊吧?”

    “這倒是可以。”普拉格內爾點頭道,“的確,迪埃國周邊的幾個國家,使用的都是傳統的蘇製榴彈炮,而且使用多年,破損報廢的很多,大家都在謀求采購一批新的榴彈炮。如果你們能夠提供,而且價格方麵也比較合理,我或許可以聯合他們一起向中國采購的。”

    “那可就太好了。”馮嘯辰道,“將軍閣下,如果你能夠湊足200門炮的需求,我想我們給迪埃國的50門炮,每門可以優惠5萬美元。如果有300門炮,我們可以優惠8萬美元。”

    “非常感謝。”普拉格內爾並沒有矯情,直接謝過了馮嘯辰給的好處。

    “除了榴彈炮之外,貴軍還需要什麼其他的裝備嗎?”馮嘯辰得隴望蜀,繼續問道,“我們中國能夠提供的裝備是全方位的,包括坦克、裝甲車、飛機和輕武器,對了,卡車等裝備我們也可以提供,價格方麵,肯定比西方國家要便宜20%以上。”

    “我們需要派人到中國去進行實地考察,確定你們裝備的質量和性能情況,然後才能決定是否采購。不過,你們給我帶來的信息非常重要,我們過去一直是從蘇聯獲得武器裝備,這兩年,蘇聯減少了武器出口,而西方國家對我們有成見,拒絕直接向我們出口武器,我們隻能通過國際裝備販子間接地獲得西方的武器,價格方麵就非常吃虧了。”

    普拉格內爾感慨地說道。剛才馮嘯辰報出來的榴彈炮價格,讓普拉格內爾覺得中國人非常有誠意,心裏已經有些認同與中國的交易了。迪埃國的內戰打了好幾年,未來或許還要再打好幾年,武器裝備方麵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此外,因為內戰的原因,迪埃國的財政狀況也非常不好,難以拿出更多的錢作為軍費,這也要求普拉格內爾要精打細算。這樣一考慮,他發現從中國獲得裝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對了,如果要從貴國采購武器,我還有一個條件,希望你們能夠允許。”普拉格內爾準備結束談判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事,便鄭重地說道。

    “有什麼事情,將軍閣下請明示吧。”張和平替大家應道。

    普拉格內爾用手一指馮飛,說道:“我希望能夠聘馮先生提供我們迪埃國軍隊的軍事顧問,這是我們采購貴國武器的條件,如果你們不能答應這個條件,那麼我將不得不重新思考與貴國的合作問題。”

    “這不太合適吧?”馮嘯辰眼睛瞪得滾圓,心說這位老兄可真夠賴的,居然能夠這樣威脅自己。他想以武器交易為條件,把馮飛留在他這裏當軍事顧問,這怎麼可能呢?馮飛是來賣裝備的,沒說連自己一塊給賣了。再說,向一個處於內戰之中的國家派出軍事顧問,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國家能同意嗎?

    “這是我們的條件。”普拉格內爾堅定地說道。

    “可是,我並不懂軍事啊。”馮飛無端中槍,有些為難地對普拉格內爾說道。他當然不願意留下來當什麼顧問,可如果因為自己不留下來,普拉格內爾就取消前麵說過的合作,馮飛絕對是不能接受的。以他這代人的觀念,為了國家利益,犧牲自己的生命都是可以的,更何況是留下來當個顧問呢?

    難點隻在於,自己並不是什麼軍事專家,再說,這似乎也與國家的外交政策不相符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9 19:22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其實是售後服務

    「馮先生,我是認真的。」

    普拉格內爾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對馮飛說道:「你提出的建議,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有意與貴國合作,包括參與貴國的超輕型榴彈炮研製計畫,也包括進行其他的裝備採購。但是,所有這些合作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貴國政府能夠派馮先生到我們國家來,擔任我們的軍事顧問。如果這個條件不能得到滿足,我們是不會考慮上述採購計畫的。」

    「這……這有什麼必要呢?」馮飛傻眼了,自己一個人去留,居然與整個國家的裝備出口綁在了一起,這讓他怎麼承受得起。

    馮嘯辰和張和平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不知道普拉格內爾在搞什麼名堂。一開始,馮嘯辰的確覺得普拉格內爾是在開玩笑,要不就是隨口說一說,相當於變相地表示一下對馮飛的讚賞。但聽到普拉格內爾說得如此認真,而且臉上的表情也不似作偽,他就有些不明白了,自己這個二叔除了會耍賴之外,好像也沒啥突出的地方,怎麼就讓迪埃國的軍方領導人看中了呢?

    其實,普拉格內爾還真是沒開玩笑。外人不知道,他自己心裡是非常明白的,迪埃國政府軍目前的狀況非常令人不樂觀,他正著急上火地想從哪個國家請幾個軍事顧問來幫忙,遇到馮飛這樣一個人才,他怎麼捨得放手呢?

    迪埃國政府軍原來是請蘇聯顧問幫忙指導的,官兵的軍事訓練以及部隊的內部管理,都極大地依賴於蘇聯顧問。這兩年,蘇聯搞新思維,從全球各地撤回自己的軍隊和軍事顧問,迪埃國政府軍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普拉格內爾搞搞戰略沒問題,在軍方和民間也有頗高的權威。但涉及到內部管理,他就抓瞎了,一來是他沒有這麼多的精力去管各種細節,二來是他本身也不具有這樣的能力。

    炮兵火力壓制這種事情,普拉格內爾過去也聽蘇聯顧問說起過,但具體如何做,他卻不清楚。雙方的炮戰一向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炮彈浪費了不少,但沒取得什麼成效。內戰遲遲不能結束,國家的經濟建設受到拖累,沉重的軍費負擔也讓財政苦不堪言,這些都給普拉格內爾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他有心改變這種狀況,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其實早在蘇聯顧問撤走那個時候,普拉格內爾就想過要到其他國家去請一些軍事顧問來幫忙。但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西方國家是站在叛軍一邊的,自然不可能給他派什麼顧問。東方陣營裡倒也有幾個國家有這方面的能力,但人家要麼開的價錢太高,附加著一系列的政治要求,要麼就是自己國內也有一攤子事情沒有擺平,不想多管閒事。

    普拉格內爾也曾派人與中國聯繫過,結果遭到了婉拒。中國一向聲稱不干預別國內政,派軍事顧問這種事情,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做過了。

    這一回,馮飛他們來推銷榴彈炮,赫塞思給普拉格內爾打電話通報了此事,普拉格內爾倒沒多想什麼,只是安排了一輛車去接人,想聽聽中國人能夠提供什麼裝備,又會開出什麼價錢。昨天,索克營與叛軍進行炮戰,居然打中了叛軍的炮兵陣地,給叛軍造成了不少損失,這是政府軍近來少有一次勝利。普拉格內爾讓人一打聽,才知道索克營所以能夠取得這樣的戰線,居然是得自於一位中國軍工系統工程師的指點,這就讓普拉格內爾動了心。

    他讓索克把馮飛一行留在陣地上,自己親自乘車來到陣地,瞭解前一天炮戰的細節。從索克那裡,他得知了馮飛所做的一切。索克對馮飛讚不絕口,稱他不僅炮兵技術過硬,而且態度和藹,在傳授炮兵要領時極有耐心,與此前的蘇聯專家完全不同。

    在過去,蘇聯專家的水平或許是很不錯的,但那種傲慢的勁頭卻讓人無法恭維。蘇聯專家在培訓迪埃士兵時,用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笨蛋」。什麼技術教上兩遍,如果士兵們掌握不好,他就不再教了,說迪埃人素質差,學不會,不需浪費時間。

    昨天馮飛在陣地上不但幫著政府軍測量了對方陣地的位置,還糾正了他們不少操作上的訛誤,那些訛誤都是過去蘇聯教官沒有教明白的地方。索克向普拉格內爾報告說,如果能夠把馮飛留下來當顧問,自己有信心把炮兵營的水平提高非洲一流炮兵部隊的程度。

    普拉格內爾正是帶著這樣的想法來到馮飛他們的帳篷的,與馮飛交談了幾句之後,他對於這位憨厚的中國工程師也產生了深厚的興趣,於是藉著對方與自己談榴彈炮生意的機會,提出了希望他留下來擔任軍事顧問的要求。

    「將軍閣下,您這個要求,讓我們有些為難了。」馮嘯辰發話了,他看出馮飛是不願意接受這個邀請的,卻又不知道如何拒絕,於是便出來替馮飛說話了:

    「馮先生只是一名工程師,並不是軍方的人士,他所以能夠指導索克營長的部下,只是因為他瞭解榴彈炮技術,其他方面並不擅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擔任軍事顧問呢?」

    「不,我們只需要他指導我們的榴彈炮操作而已。」普拉格內爾說道。

    「此外,就是我們國家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國家,一向信守不干預別國內政的信條。貴國的內戰也是屬於內政,我們不能參與其中。」

    「可是,你們不是打算向我們銷售軍事裝備嗎?這不就是干預了我們的內戰?」普拉格內爾反駁道,這位仁兄可一點也不傻。

    馮嘯辰倒是有些語塞了,他支吾了一下,然後說道:「呃……將軍閣下,有些事情可能是大家都明白的,其實,就算是貴方打算採購我們的裝備,我們也不會直接銷售給貴方,而是會通過第三國來轉售,這就不違背我們的原則了。但如果派出軍事顧問,性質就不同了,這與通過第三國轉售武器是兩回事。」

    「我明白,我明白。」普拉格內爾笑了起來。這個世界上,掩耳盜鈴的事情多得很。大國做事的時候都是要做一些偽裝的,通過第三國轉售武器,打代理人戰爭之類,都是常見的伎倆,普拉格內爾能夠混到軍方參謀長這個位置上,自然也不是什麼迂腐之人。他笑了一會,說道:

    「貴國不方便向我們派出軍事顧問,我完全理解,但貴國銷售了榴彈炮,總要提供售後服務吧?你剛才說過,馮先生並不是軍方的人士,而只是一家企業的工程師,貴國派他前來擔任售後服務顧問,有什麼妨礙呢?」

    「售後服務?」

    幾個中國人都瞪大了眼睛,都說黑大叔質樸,眼前這位老黑可一點也質樸啊,簡直狡猾得像隻老狐狸。以售後服務的名義派人過來,那的確不算是軍事顧問了,在國際上也就有了交代。

    可是,國家會允許這種行為嗎?

    張和平最先反應過來,他點點頭,說道:「將軍,你的這個要求還是合理的。你們如果願意採購我們的裝備,而且採購金額達到一定的數量,那麼我們派出一些售後服務人員指導你們使用這些裝備,也是必須的。不過,具體到馮先生,他並不是企業裡的售後工程師,我想,我們會在向上級請示之後,為你們派出正式的售後工程師的。」

    「非常感謝這位先生。」普拉格內爾向張和平點點頭,然後又指了指馮飛,說道:「不過,我們希望馮先生的名字在售後工程師的名單中間,而且我們希望售後服務從現在開始,否則的話……」

    後面的話他就不說了,這既是給自己留出了一些餘地,也是表示不想和對方再爭執下去。他好不容易才抓著馮飛這樣一個順眼的顧問,哪裡肯隨便放手。萬一馮飛走了,中國那邊「研究研究」,又拖上一兩年,他豈不是抓瞎了?他打定了主意要要挾一下這幾個中國人,想賣榴彈炮,那就先把人留下。

    「我可以留下!」

    正在張和平和馮嘯辰琢磨著如何對付普拉格內爾的時候,馮飛開口了:

    「將軍,我可以先留下。不過,這件事必須得到我的上級的批准,如果他們不能批准,那麼恕我無法從命。」

    「馮工!」

    「二叔!」

    聽到馮飛的話,張和平和馮嘯辰都驚住了,兩個人幾乎同時向馮飛喊了一聲。馮飛此言一出,就相當於答應普拉格內爾了。以後只要國家同意派出「售後工程師」,那麼馮飛就必然會在名單之中,除非國家真的不打算做這筆生意。派駐非洲是既艱苦又危險的工作,這項工作本來並不是馮飛份內的事情,他這樣做,是抱定了犧牲自己的念頭。

    「我完全理解。」普拉格內爾搶著說道,「馮先生,我會馬上安排汽車送你們幾位回首都,你們可以在中國大使館向國內報告這件事情。我保證,只要貴國同意馮先生留下,我們軍方將馬上與貴國簽署採購50門傳統榴彈炮和預定100門超輕型榴彈炮的合同,至於其他的裝備,也可以談。」
mk2258 發表於 2017-11-4 16:09
第五百章 給自己一個機會



   


    “二叔,你真的打算留下來?”

    迪埃國首都阿克賈的賓館里,馮嘯辰看著臉上帶有亢奮之色的馮飛,苦著臉問道。-)

    在與普拉格內爾會談過之後,馮嘯辰一行便乘坐軍方的汽車來到了阿克賈。張和平帶著馮飛去了中國駐阿克賈大使館,通過大使館的保密電話向國內匯報了有關情況,其中特別指出馮飛留在迪埃國有助于國內軍事裝備的出口,而如果不同意馮飛留下,那麼未來與迪埃國的合作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

    得到這個信息,無所不在的“有關部門”進行了緊急磋商,又反復詢問了馮飛本人的意見,了解其是否願意暫時留在迪埃國。馮飛在電話里向上級領導表了決心,聲稱為了促進裝備出口,他願意犧牲一切個人利益。只要國家需要,他可以一直在迪埃國呆下去,決無怨言。

    也許是被馮飛的態度感動了,有關部門最終做出了決定,同意馮飛以東翔機械廠售後服務工程師的名義暫時留在迪埃國,同時授權他可以參與迪埃**方的一些活動,包括為迪埃國政府軍提供技術指導。不過,直接參戰是絕對禁止的,因為這既會引起國際上的非議,也可能會有一些生命危險。

    對于馮飛自願留在迪埃國這件事,張和平也是充滿了矛盾。從安全工作的角度來說,能夠與迪埃**方取得合作,是一件大好事。當然,這要以不破壞中國的國際形象為前提。普拉格內爾最初提出要求的時候,張和平就想替馮飛應承下來了,只是礙于馮飛並不是他們系統的人,他無權做這個決定。

    馮飛自己表示願意留下,張和平當然高興,但同時又有些歉疚。在他眼里,馮飛屬于地方上的人,沒有義務去承受留在非洲的艱苦與危險。不過,馮飛最終還是說服了張和平,他表示自己是軍工企業的職工,其實也算是軍人,為國效力是理所應當的。

    張和平怎麼想,馮嘯辰管不著。但他出一趟國,卻把一個叔叔留在了非洲,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如果拿後世的眼光來看,在非洲工作也不算什麼艱苦,至于生命危險之類的,如果稍微小心一點,問題也不大。馮飛畢竟只是充當軍事顧問,不會去沖鋒陷陣。再說了,以非洲這些小國家的戰爭烈度,就算親臨一線,恐怕也不會有什麼風險。沒听人說嗎,這些國家一場戰役級別的戰爭打下來,也就是十幾個人的傷亡而已,雙方士兵開槍的目的都只是為了壯膽,能打中目標反而是意外。

    事實雖然如此,但在這個年代里,大家的看法並不是這樣。長期以來,“援非”都是被當成一項艱苦任務的,國人心目中的非洲就是那種瘟疫泛濫、戰亂頻發的地方,如果馮嘯辰把馮飛扔在非洲,自己一個人回國去,恐怕二嬸曹靖敏、父親馮立、奶奶晏樂琴等等都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二叔,那個姓普的其實也就是訛詐我們而已,說什麼你不留下他就不買咱們的裝備,這種話騙騙小孩子也就罷了。一個國家的軍事裝備采購,哪有這樣兒戲的?”

    馮嘯辰絞盡腦汁地試圖說服馮飛改變主意。

    “我知道,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但萬一他動了這個念頭呢?我留在這里,他就沒法反悔了。還有,我們東翔廠生產的榴彈炮,是根據咱們國家的情況設計的,不一定符合非洲國家的國情。我留在這里,也可以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這對于我們改進榴彈炮設計,也是非常有價值的。”馮飛回答道。

    從答應留下來給普拉格內爾當軍事顧問開始,馮飛的狀態就與從前大不相同了,說話聲音大了幾分,臉上也時不時地泛起一些激動的紅暈。在國內同意了他留下來的申請之後,他那種亢奮的情緒更可謂是溢于言表,馮嘯辰惡惡地想到,自己這位二叔當年去和嬸子約會的時候,恐怕都沒這麼亢奮過吧?

    “二叔,我一直沒弄明白,你要求留下來,到底是帶著一種自我犧牲的想法,還是你自己本來就打算留下來?”馮嘯辰忍不住問起了一個敏感的問題。

    馮飛沉默了一下,說道︰“為了國家利益,我當然是可以做任何犧牲的。不過,你問的問題也很對,其實,在我心里,的確是想留下來的。”

    “為什麼!”馮嘯辰愣了,他先前還只是從馮飛的表現中覺得這個二叔好像對于留在非洲有一些期望,卻沒想到的確是如此,而且馮飛還會直言不諱地說出來。他看了看馮飛,遲疑著問道︰“二叔,你不會是和嬸子感情不太好吧……”

    “你胡說什麼呢!”馮飛臉色驟變,直接便訓了馮嘯辰一句。

    “如果不是想躲著嬸子,你干嘛想留在非洲?青東那邊雖然是西部,生活條件比較惡劣,也總比非洲強得多吧?你現在也是個大款了,家里早就實現了四化,何苦到非洲這種地方來受苦呢?”馮嘯辰不解地問道。

    馮飛嘆了口氣,說道︰“你不懂的。用一句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人到中年了。”

    “人到中年?這和你留在非洲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已經是快50歲的人,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有壓力啊。”馮飛幽幽地說道。

    馮嘯辰道︰“你不能算是一事無成吧?我听說,你在廠子里也算是個技術骨干,再熬幾年,評個副總工程師應當不成問題。這20多年,你得了兩次全系統的優秀獎,至于廠里以及省里的獎,那是不計其數。你如果算是一事無成,那全中國得有多少人要羞愧而死啊。”

    “這遠遠不夠。”馮飛道,“嘯辰,你想想看,你才這麼點大的年紀,就已經是一個副處長了,你做的工作這麼出色。還有林濤,他現在在德國留學,過幾年就能回來,肯定也能夠做出一番成績。我這個做長輩的,如果只滿足于拿了幾個系統里的優秀獎,以後在你們晚輩面前,怎麼抬得起頭呢?”

    “二叔,你不能這樣說。”馮嘯辰道,“我們這一代人能夠做出一點成績,也是時代的原因,你們年輕的時候受到時代的局限,這完全是不能比的。再說,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從來也沒有瞧不起你們啊。”

    “真的?”馮飛盯著馮嘯辰的眼楮問道。

    “呃……”馮嘯辰語塞了,他想起來,自己似乎、好像、的確……是曾經有點瞧不起馮飛的,覺得他性格木訥,只知道賴著自己幫他賣裝備。不過,這畢竟是過去的想法了,自從在索克營的陣地上馮飛爆發了一場王霸之氣之後,在馮嘯辰心目中,這位二叔的形象就已經變得非常高大了。

    馮飛看出了馮嘯辰的心思,他說道︰“小子,你以為你那點心眼能瞞得過誰,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你二叔庸庸碌碌的,又沒能耐,又沒主見,出趟國還要你這個當佷子照顧著。”

    “二叔,瞧你說的,我這個當佷子的,照顧一下叔叔不是應該的嗎?”馮嘯辰道。

    馮飛道︰“我也知道我性格上有缺陷,不會和人交往,再加上在山溝里呆的時候太長,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麼回事。這次廠里派我出來,也只是看中了我和你的關系,說穿了,我就是沾了你的光。廠里很多人都說閑話,說不應當派我出來……”

    “實踐表明,派你出來是一個英明的決定,如果換成其他人,哪有這樣的奇遇?”馮嘯辰半是恭維半是認真地說道。

    馮飛臉上帶著笑意,說道︰“我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那樣一個機會。我過去經常出去試炮,對于彈道計算的確有些心得。那天在索克營的陣地上,我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沒想到還真的試成功了,幫咱們國家的軍工企業爭了光。”

    “沒錯,二叔,那一刻,你實在是太帥了!”馮嘯辰贊道。

    馮飛道︰“帥不帥,我不知道。不過,那一天的經歷,讓我意識到自己還是有一些潛力的,並不是一個廢人。後來普拉格內爾要請我留下當軍事顧問,其實他一說這件事,我就有些心動了。我想,我已經是快50歲的人了,如果再不給自己一個機會,這輩子就再也沒有能夠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我明白了。”馮嘯辰點了點頭。听完馮飛這番講述,他算是明白了馮飛的心理。馮飛在技術上有一些造詣,但在東翔廠,他並不算是技術最好的,充其量也就能算個骨干,永遠也不會有站在主席台上的機會。而在迪埃國,他能夠成為眾人仰慕的專家,他留在這里,還能夠為東翔的榴彈炮出口發揮關鍵性的作用,這也許是他這輩子能夠達到的最高境界了。

    “那麼,嬸子那邊怎麼辦?我回去怎麼跟她說呢?”馮嘯辰問道。

    馮飛道︰“這件事,我會給她寫信的,相信她能夠理解我的選擇。我想過了,我留在非洲也不會有太長的時間,充其量一兩年就回去了。過去我們出去做試驗,一走半年的時間也是有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0:35
第五百零一章 咱們自己做

    馮嘯辰一行回國了,出來時候是五個人,回去的時候只剩下了四個。聽說馮飛主動要求留在非洲給迪埃國當軍事顧問,目的是為了推銷東翔廠的榴彈炮,吳仕燦和王根基也是唏噓不已。尤其是吳仕燦,在眾人面前感嘆了無數次,說自己就沒有馮飛這樣的勇氣,還說人活一輩子,怎麼也得有一回像馮飛這樣的經歷,才算是不枉此生。聽到吳仕燦也這樣說,馮嘯辰才明白了,原來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英雄夢,尤其是馮飛、吳仕燦他們這代人,一直都是被教育要當英雄的,他們心裡的英雄情結更是讓馮嘯辰這樣的小輩望塵莫及。

    「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回去以後怎麼向你嬸子交代。你二叔可是跟著你出國的,現在你回來了,把他扔在非洲,跟著個軍閥當什麼顧問,你嬸子非得找你要人不可。」返程的飛機上,王根基笑呵呵地對馮嘯辰揶揄道。

    馮嘯辰拍拍口袋,說道:「我這裡有我二叔寫的親筆信,一封是給我嬸子的,一封是給我爸的,還有一封是給我奶奶的,裡面還有給我堂弟的信。有這些信,他們就沒法找我的麻煩了。」

    「他們都會理解的。」吳仕燦說道,「尤其是你嬸子,她本身就在軍工企業裡工作,這種事情見得多了。想當年搞原子彈的時候,多少人一去就是十幾年,音訊杳無,家裡人不也就是這樣過的嗎?」

    「呃,這個也太不人道了。」馮嘯辰道。

    吳仕燦搖搖頭,說道:「這有什麼辦法?搞建設嘛,總得有人做出犧牲的吧?對了,我記得當初你和羅主任去化工設計院找我的時候,羅主任也說過這話,在國家利益面前,個人的那點事情能算得了什麼呢?」

    「說到底,還是國家太窮太弱了。」馮嘯辰嘆道,「搞原子彈工程的時候,之所以需要如此保密,說穿了就是怕別人瞭解到咱們的進度,怕人家在什麼地方給咱們製造麻煩。如果國家強大一點,這些擔憂都是不必要的,那些前輩也就用不著忍受這種離別之苦了。」

    「哈哈,恐怕是你小馮擔心自己和愛人兩地分居吧?也難怪,你現在這個歲數,正是和女朋友如膠似漆的時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果讓你留在非洲不回去,估計你是受不了的。」王根基大開玩笑。

    吳仕燦卻認真地糾正道:「這種事情,也不光是年輕人無法忍受,哪個年齡的人都一樣。我見過不少夫妻兩地分居的家庭,後來即便是調動到了一起,夫妻關係也很僵,還有父子關係、母子關係之類的,都很難恢復。對了,我記得小馮曾經讓咱們重裝辦搞一個解決職工兩地分居問題的行動,那真是積德行善的事情啊。」

    「時代變了,中國也不像過去那麼窮了,不能總是讓咱們的幹部工人承受犧牲。」馮嘯辰說道,「我想過了,回去以後要向董老匯報一下這件事,我叔叔呆在非洲,最多呆一年,就得讓他回來,絕不能讓他和我嬸子這樣分開。實在不行,就讓廠裡把我嬸子也派過去。嗯嗯,這個想法也不錯,他們倆到非洲去,或許還可以不受計畫生育政策限制,能夠給我再生個堂弟出來呢。」

    「噗!」王根基直接就笑噴了,他用手指著馮嘯辰,樂不可支地說道:「小馮啊小馮,你平時總說別人腦洞太大,我看你才是開腦洞呢。你二叔二嬸也都快50了吧,你讓他們再給你生個堂弟出來,你這話如果讓你二叔聽見,信不信他會把你打死?」

    一通玩笑開過,吳仕燦把話頭引回了正題,對馮嘯辰說道:「小馮,你和馮工、張處長他們去迪埃的那幾天,我和小王又接待了一些來詢問裝備情況的非洲朋友。到目前為止,來問化肥設備的有十二家,問火電設備的有五家,鋼鐵設備有三家,水電設備也有三家,還有打聽工程機械、印刷機械什麼的,林林總總,有三十多個意向了。

    我認真分析過了,非洲國家的這些裝備需求,都在咱們的生產能力範圍之內。價格方面,咱們和西方國家相比,也有明顯的優勢。尤其是安裝和售後服務方面,西方國家的用工成本太高,安裝一家小化肥的工時費,比買設備的費用還高。這一點咱們有絕對的優勢,誰也比不過咱們。

    我琢磨著,是不是回去之後就把各家裝備企業的負責人找過來,把這些意向轉告給他們,讓他們去和非洲客商直接洽談。咱們很多企業現在都有些開工不足,這些訂單過來,對於這些企業來說,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馮嘯辰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把頭轉向王根基,問道:「老王,你的看法呢?」

    王根基道:「我的想法和老吳差不多,不過多一個建議,那就是那些承擔了出口設備任務的企業,要給咱們重裝辦交點管理費。咱們幾個跑一趟非洲,光差旅費就花了好幾萬,這些錢總得讓他們來承擔吧?至於說咱們三個的勞務費,就算了吧,權當是咱們給下面的企業做貢獻了。」

    「讓下面的企業交管理費,恐怕不妥吧。」吳仕燦反駁道,「這個沒有政策依據啊。」

    「那咱們憑什麼出這些錢?」王根基嗆聲道。

    「這是咱們的職責嘛,咱們重裝辦,不就是干這個的?」

    「誰說咱們重裝辦是干這個的?咱們只管搞協調,啥時候管企業的業務了?老吳,你這個思想也該換換了,現在講商品經濟,企業裡的業務員接到業務,都是要拿業務提成的。咱們幾個人跑到非洲來拉業務,不拿提成也就罷了,哪有連差旅費都要倒貼進去的?」

    「這不都是國家的錢嗎,怎麼能算是倒貼呢?」

    「說是國家的錢,你找下面的企業出點錢試試,看看他們給不給?」

    「他們是給國家交過利稅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辯論了起來,馮嘯辰在旁邊聽著,只是笑而不語。二人吵了一陣,估計也是覺得很難說服對方,便一齊把目光投向了馮嘯辰,異口同聲地說道:「小馮,你也別裝聾作啞了,說說你的看法吧,你支持我們誰的觀點?」

    「我的看法嗎?」馮嘯辰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說道:「我覺得你們倆說的都不靠譜,我都不支持。」

    「什麼意思?」兩個人頓時就變成了同盟軍,都向馮嘯辰瞪眼問道。

    馮嘯辰道:「很簡單啊,剛才老王也說了,這是咱們拉來的業務,那憑什麼白給下面的企業做呢?」

    「對呀對呀,這不就是我的意思嗎,他們想接這些業務,起碼得把咱們的差旅費出了吧?」王根基說道。

    「差旅費?」馮嘯辰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說道:「老王啊老王,你好歹也是國家機關裡的處長好不好,你就這點志氣?」

    「這礙志氣什麼事了?」王根基不解地問道。

    馮嘯辰道:「咱們三個人的差旅費才多少錢?撐死了有10萬人民幣就足夠了吧?這些設備,咱們向非洲國家報的價錢,起碼都是七成以上的利潤,就算對方砍砍價,兩三個億的利潤也是穩的,你拿10萬塊錢就滿足了?」

    「說得也是啊。」王根基反應過來了,他們這次在非洲和人洽談裝備出口,都是把裝備在國內的價格漲了好幾倍報價的,就這樣還讓黑叔叔們感激涕零呢。這些裝備交給任何一家企業去做,都是五成以上的利潤,加起來兩三個億是穩拿的,自己光想著讓對方出差旅費,的確是很傻很天真的想法了。

    「依你之見,咱們該怎麼做呢?」王根基問道。

    馮嘯辰道:「我原來也沒想到在非洲有這麼大的市場,還有就是利潤率能夠這麼高。原來我的想法和老吳差不多,就是把拉來的業務直接交給下面的企業去做,解一解他們的燃眉之急。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我想回去跟羅主任談談,這些業務,咱們不能交給他們去做。」

    「不交給他們去做,難不成咱們自己做?」王根基下意識地問道。

    「沒錯啊,就是咱們自己做。」馮嘯辰道。

    「這怎麼可能!」王根基直接把馮嘯辰的話當成了調侃,或者是一個大家都聽不懂的冷笑話,他不屑地說著,「小馮,咱們聊正事呢,你開玩笑也得看場合吧。」

    馮嘯辰無奈地一攤手,道:「我說的就是正事,你非要當玩笑,我有什麼辦法?」

    吳仕燦是瞭解馮嘯辰的,知道他雖然愛開玩笑,但也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他說道:「小馮,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是直接說出來吧,別跟我和小王打啞謎了。你說咱們自己生產,是指什麼呢?」

    馮嘯辰道:「我沒說自己生產,我只是說自己做。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咱們自己把這些業務接下來,然後再包給下面的企業去做。」

    「這不是咱們過去搞大化肥的時候那套思路嗎?」吳仕燦有些明白了,他想了一下,說道:「可是,這一回和上一回可不一樣。上一回,咱們是面對日本企業,從日本企業手裡拿到分包任務,再發給下面的企業做,具體的技術要求,是由日方負責的。這一回……嗯,就算有點相似之處吧,但區別還是有的。再說了,咱們重裝辦是機關,又不是企業,怎麼能跟非洲國家簽合同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0:35
第五百零二章 變一個企業出來

    「不是企業沒關係啊,咱們可以變一個企業出來嘛。」

    聽到吳仕燦的話,馮嘯辰笑呵呵地回答道。

    「變一個企業出來?」吳仕燦心念一動,「小馮,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把裝備工業公司建立起來?」

    關於成立一家工業裝備公司來協調全國裝備研發的思路,羅翔飛曾經向馮嘯辰說起過,同樣也對其他的中層幹部說起過,重裝辦內部對此事已經是無人不知,唯一的懸念只是在什麼時候啟動這項工作而已。

    把重裝辦的職能轉到公司去做,這不是羅翔飛一個人能夠說了算的,而是與經委領導充分討論之後才提出來的思路。經委領導認可此事,也是出於無奈,因為重裝辦的工作已經越來越難開展,如果不採取一些新的措施,重裝辦就只能是名存實亡了。

    國家最早提出重大裝備研製計畫的時候,還是計畫經濟佔主導的年代,重裝辦作為由經委牽頭,十幾家職能部委作為主辦機構的單位,權力是很大的,全國的裝備企業都要買重裝辦的賬。在那段時間裡,重裝辦要想推動一項工作,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隨著國家逐漸轉向商品經濟,各部門、各地區都在積極推進擴大企業自主權,政府對企業的約束力越來越小。尤其是在國家部委層面,對下屬企業的控制權更是一縮再縮。有些職能部委自己都已經改成了工業公司,原來的部屬企業就更是不在乎上頭的意見了。

    說下屬企業不在乎上級,也是相對的。在不涉及到利益衝突的時候,下屬企業顯得很乖巧,機關或者總公司的人下去考察,都能夠享受到好吃好喝的接待。但如果涉及到利益問題,人家就沒那麼好說話了。婉拒你的要求都算是比較客氣的,遇到橫一點的,直接就給你一個冷臉,讓你灰溜溜地下不來台。

    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機關要想做點事,就非常困難了。他們手裡當然也有一些大殺器,要和下屬企業撕破臉的時候,也是有一些力量的。就如前兩年北化機的程元定和重裝辦叫板,結果就被經委找了個名目給擼下去了,還把他的問題移交給了司法機關,讓他蹲號子去了。但這樣的手段又豈是能夠隨便拿出來用的,偶爾用一回,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也就罷了,真的三天兩頭去抓企業領導,還不得鬧出亂子來。

    再說,程元定所以會落馬,也是因為他屁股上的確不乾淨,讓馮嘯辰他們抓著了把柄。大多數的企業領導不會像程元定那樣囂張,他們最多是吃吃喝喝,照顧個把關係戶之類,並不算什麼大的過錯,上級機關又豈能憑空找他們的麻煩呢?

    形勢變了,管理模式自然也就要跟著改變,這就是改革時代的特徵了。鑑於重裝辦對下屬企業的行政管理權已經嚴重弱化,經委便提出了以經濟手段管理經濟問題的思路,設想在重裝辦之外再成立一家國家裝備工業集團公司,以企業化的方式來協調重大裝備研製工作。裝備公司與重裝辦將採取「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的方式,該用行政手段的時候,就用重裝辦的牌子,該到用經濟手段的時候,就用裝備公司的牌子。這樣一來,工作的手段多了,做事也就能夠遊刃有餘了。

    想法有了,但具體如何做,還得重裝辦這邊來拿主意。羅翔飛只知道這是一個好點子,但在細節上還想不明白。商品經濟對於他這一代人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家公司做好。

    馮嘯辰是一個從市場經濟年代裡穿越過來的人,對於如何用經濟手段來達到管理目標,有著許多別人不具備的經驗。羅翔飛找馮嘯辰談過幾次,聽馮嘯辰說了一些想法,感覺很有啟發。他曾向馮嘯辰說過,一旦這家公司成立起來,要聘馮嘯辰當公司的總經理助理。至於說總經理,那當然是由羅翔飛來擔任的,這一點誰都清楚。

    聽馮嘯辰說要變一家企業出來,吳仕燦便敏感地想到了裝備工業公司這件事。他原本以為這件事怎麼也得醞釀幾年時間才能有些眉目的,但聽馮嘯辰這個意思,似乎是希望這家公司馬上就能夠成立,以便承接他們這次在非洲拿到的訂單。

    「咱們成立一家公司,從非洲承接業務,然後再把業務分包給各家裝備企業,這不就是我們理想的管理模式嗎?」馮嘯辰說道,「要用經濟手段來管理經濟問題,首先就是手上要有錢。商品經濟年代裡,沒有錢一切都是空的,說話不會有人聽。」

    「這樣也行?」吳仕燦目瞪口呆。他早知道重裝辦要成立公司的事情,但對於公司如何運作,他是一點想法也沒有,充其量就是覺得以後也許應當把一些國家撥款變成商業合同,加一些獎懲機制之類的。但國家通過重裝辦下發的撥款本身也並不多,就是一些科技專項資金啥的,一年幾百萬的樣子,分到各家企業頭上也就是點毛毛雨,起不到左右企業經營行為的作用。

    吳仕燦經手過的最大的一筆錢,是馮嘯辰從德國弄來的裝備科技基金,那筆錢有高達一億元之多。但這錢其實是屬於基金會所有的,重裝辦只能算是過路財神,不可能把這錢當成裝備工業公司的錢來花。

    現在,馮嘯辰卻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那就是由重裝辦出去攬業務,再把這些業務分包給各裝備企業做。總包與分包的這種模式,吳仕燦是懂的。能夠擔負總包業務的企業,都是極有實力的企業,如日本的秋間會社、森茂鐵工所之類,這些企業負責技術研發,形成核心技術之後,再招募其他企業來當自己的外包商,賺取高額的利潤。未來的裝備工業公司如果能按這樣的模式來運作,倒也真符合了重裝辦的初衷了。

    「我覺得小馮這個想法可行。」王根基插話道,「咱們是國家裝備工業公司,出口成套裝備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咱們和非洲國家簽合同,再讓下面的企業來製造,這並不違反原則。下面那些企業如果不服氣,可以自己去攬活呀,我就不信非洲人會更相信他們,而不相信我們。」

    馮嘯辰笑道:「最關鍵的是,他們壓根就沒有出口權,怎麼可能出去攬業務呢?咱們跟國家的那幾家進出口公司打個招呼,涉及到成套設備出口的事情,一律由咱們負責,這一下就把下面的企業給卡死了。」

    「這個辦法好,哈哈,我怎麼給忘了?」王根基大笑起來。馮嘯辰說的這個辦法,其實就是利用重裝辦的特殊地位,搞出口壟斷。國家這幾年雖然在大力提倡放權,但進出口權一直是把得很緊的,尤其是涉及到外匯的業務,屬於國家管理很嚴的業務。重裝辦要壟斷這方面的業務,下面的企業還真沒啥辦法。

    馮嘯辰提出這個主意,也是出於無奈。他當然知道壟斷是一種很惡劣的行為,容易滋生出各種問題。但現在這個時候,國內企業的市場經驗有限,尤其是參與國際競爭的經驗幾乎是空白,讓他們去自主競爭,很大可能性是要吃虧栽跟頭。就比如上次日本企業到中國來找代工企業,如果不是重裝辦以強力要求各企業統一報價,各企業恐怕早就讓日本人分化瓦解,成了人家的廉價民工了。

    向亞非拉國家出口成套裝備的事情也是如此,中國產品的價格已經是很便宜了,即便是像馮嘯辰那樣黑心地把價格報高了好幾倍,在市場上依然是有競爭力的。如果讓各地的企業去非洲自由競爭,沒準大家就會互相壓價,讓非洲人揀了便宜。馮嘯辰可沒什麼國際主義精神,向非洲國家讓利這種事情,還是等中國富裕起來之後再說吧。

    除了報價方面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是重裝辦不能不考慮的。國家成立重裝辦的目的,是要讓各家裝備製造企業積極攻關,掌握國際裝備最新技術。他們一行跑到非洲去賣的設備,其實都屬於落後設備,並不是重裝辦要推進的技術。賣落後設備的目的,是賺錢來開發新技術,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麼這一趟非洲之行也就用不著重裝辦派人了。

    如果把非洲的訂單直接交給各家企業,馮嘯辰有100個理由相信這些企業會把賺來的錢用於發獎金、蓋樓堂館所,再買上一大堆進口小轎車,總之,就是怎麼能夠敗家,他們就會怎麼做。只有把這些錢攥在重裝辦的手裡,才能真正要求這些企業把錢用於重大裝備研發。

    吳仕燦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沉吟了一會,說道:「我贊成小馮的想法,咱們應當迅速成立一個裝備工業公司,把這些出口訂單都拿到手上。出口設備的利潤,要由我們分配,一部分可以留給企業當成福利基金,大部分應當用在技術研發上。唉,說來慚愧啊,咱們國家的裝備技術,現在也就是能夠在非洲朋友面前擺擺威風,和西方國家一比,實在是差距太大了,再不奮起直追,咱們真的會被時代淘汰的。」

    「老吳,這件事說起來簡單,真要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如果咱們拿著出口訂單,讓各家企業來競標,信不信他們能把你們重裝辦給攪得一地雞毛?」馮嘯辰幸災樂禍地說道。

    吳仕燦哈哈一笑,說道:「小馮,什麼叫我們重裝辦?如果要成立裝備工業公司,恐怕羅主任要用的第一個人就是你,這一點他早就說過了。我們這些老傢伙,搞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還真是不靈呢。」

    「哈哈,沒錯,老薛早就說過,如果我們要成立一個裝備工業公司,那簡直就是給你這小子量身定做的,你就等著羅主任去招你吧。」王根基也湊趣地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2 11:40
第五百零三章畢業

    七月流火,84級戰略班的研究生們迎來了畢業的日子。

    老大王振斌是從計委脫產過來讀研的,畢業後依然是返回計委工作。在研究生期間,王振斌頗下了一番苦功,除了撰寫學術論文之外,還在幾份重要的報紙上發表了幾篇討論經濟體制的文章,有一篇得到了高層領導的關注。正因為此,他一回去就能夠得到一個副司級的任命,相當於讀研三年也沒怎麼耽誤了。

    於蕊來自於體改委,但她已經不打算回體改委去了。她與婦聯談好,到那邊去分管一個與經濟管理有關的部門,對方承諾一年之內給她解決副司級的問題。婦聯目前的工作也在轉向為經濟建設服務,而又極度缺乏懂經濟的人才,於蕊在那裡應當是能夠大顯身手的。

    丁士寬和祁瑞倉二人都考取了博士,不過丁士寬是在戰略所本所讀博,祁瑞倉則是要遠赴大洋彼岸,到芝加哥大學去讀博。這兩個歡喜冤家在這三年時間裡鬥得不亦樂乎,丁士寬堅信國家現有的經濟管理體制是有其優越性的,改革只是對現有體制的局部修正而已。祁瑞倉則從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立場出發,認為中國唯有****才有出路。

    在馮嘯辰組建的那個「藍調咖啡沙龍」裡,丁士寬和祁瑞倉分別是「計畫派」和「市場派」的帶頭人。祁瑞倉因為堅定地鼓吹市場化,還被研究生院專門點名警告過,說他的觀點有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嫌疑。在那之後,祁瑞倉倒是不太公開發表這類言論了,他加入了當年頗有一些聲勢的「托福大軍」,並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芝加哥大學的錄取通知。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去美國並不是要趕什麼時髦,而是要去求取指導國家改革道路的真經。

    雖然在學術觀點上針鋒相對,勢不兩立,但丁士寬與祁瑞倉的私交卻絲毫不受影響,甚至因為惺惺相惜,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比他們與其他同學的關係更為密切。祁瑞倉確認自己已經被芝大錄取之後,向丁士寬發出了挑戰書,聲稱要賭一賭未來誰先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而丁士寬也欣然地接受了祁瑞倉的挑戰。

    謝克力在讀書期間的成績不錯,而且與本所以及外所的許多老師也都混得很熟。不過,他並沒有留在研究生院讀博士,而是提前一年就聯繫好了財政部,還在那裡實習了半年之久。畢業的時候,他拿到了去財政部的派遣信,據說會被分配在一個頗有一些實權的司裡當副處長,前途想來也是極其輝煌的。

    所有人的去向都不算離奇,基本上在讀書期間就已經能夠覷見端倪了。唯有馮嘯辰的派遣信讓所有人的都大跌眼鏡,大家知道他是從經委重裝辦出來的,讀書期間也一直都在替重裝辦幹活,因此所有的人都覺得他畢業後應當是回重裝辦去,或者通過重裝辦的關係,到經委的其他部門去工作。誰曾想,他的派遣單位居然是一家新成立的企業,名叫國家裝備工業集團公司。

    「老么,怎麼把你派到企業去了?」

    王振斌得到消息之後,驚愕莫名地向馮嘯辰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馮嘯辰反問道。

    「當然不對。」王振斌應道,「你這幾年給重裝辦幹了多少活,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怎麼臨到分配的時候,你沒回重裝辦,反而去了企業呢?」

    馮嘯辰解釋道:「這家裝備工業公司,就是重裝辦的企業啊。因為國家管理體制的變化,重裝辦的工作也在進行改革,現在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重裝辦是一塊牌子,工業公司是另一塊牌子,我去哪個單位,不都是一樣嗎?」

    「這怎麼能一樣呢?」於蕊也插進話來,「公司是企業,重裝辦是機關,兩者的區別大著呢。就算要派你去企業工作,也是應當先把你派遣到重裝辦,拿個行政編制,然後再到企業去任職,哪有直接就派往企業的道理?」

    我們平常說的「體制內單位」,其實是包含著三種類型的,分別為機關、事業單位和企業,對應的編制也稱為行政編、事業編和企業編。從行政到事業,或者從事業到企業,都是很容易的,相當於一種發配。而要反過來,從企業到事業,或者從事業到行政,就難比登天了。

    行政編意味著你是一名幹部,也就是後世說的公務員,在本體系內熬資歷提拔,最終能夠成為封疆大吏。事業編相當於技術人員,比如教師、醫生等等,混得再好,也就是在本單位、本系統內當個教授,或者當個領導,在權力方面的空間是很有限的。而企業編就更苦逼了,完全就是出大力、流大汗的命,過上幾年,等到國企大量破產、改制的時候,企業人員連手上的鐵飯碗都會鏽掉,實在算是體制內地位最低的一層了。

    王振斌、於蕊都是在體制內廝混多年的,對於這個問題看得非常透徹。在他們想來,就算是重裝辦要另掛一塊牌子,搞一個工業公司來執行一些經濟管理的職能,馮嘯辰應當去的也是重裝辦那邊,而不是一步到位地直接進入公司。以重裝辦幹部的身份到公司去工作,可謂是進而攻、退可守。幹出成績了,能夠在體制內得到提升,幹不出成績,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機關去看報喝茶,過上旱澇保收的生活。而反過來,如果是直接到公司去,未來想往行政機關調動就困難了。

    「我覺得你們那個羅主任也太薄情了,你為他鞍前馬後幹了多少工作,他怎麼也不幫你一把?就算不能把你弄到經委那個好一點的司局去任職,直接把你招回重裝辦總是可以的吧?哪有讓你去公司的道理。」於蕊憤憤然地說道。

    王振斌則道:「小馮,我覺得這件事還可挽回,你的能力,大家都是知道的。你的導師沈老師也有很多關係,讓他出個面,給你找個別的部委,沒有任何難度。像小謝去的財政部,就是一個好單位。我們計委也不錯,你如果想來計委,我去找人幫你推薦一下,應當也是不成問題的。」

    馮嘯辰笑了,老大哥和老大姐的美意,他是明白的。別說是站在1987年的時空,就算是到了後世,到有實權的大部委去工作,也是許多高學歷人才的首選,而到企業去就只能算是退而求其次了。在時下,各部委都缺乏高學歷的人才,一個碩士在任何一家部委裡都屬於香餑餑,是大家爭著要的。馮嘯辰但凡想去哪個部委工作,根本用不著去找什麼關係,投個簡歷就行了。

    可是,馮嘯辰畢竟不是一個尋常人,他有自己的企業,早已躋身於時下的頂級富豪之列,無須為五斗米折腰了。作為一名穿越眾,他的理想也不是追求在人前有何種風光,而是想紮紮實實地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夠為這個不同的時空做出一些貢獻。在這種情況下,去企業與去機關,又有何區別呢?

    事實上,讓馮嘯辰到企業工作,也是羅翔飛與張克艱商量過的結果,並且徵求過了馮嘯辰的意見。馮嘯辰掛在他父母名下的那幾家企業,是他的硬傷。機關幹部與商業公司有過多瓜葛,是非常犯忌諱的,更不用說他實際上就是這些企業的真正所有者。馮嘯辰職位低的時候還無所謂,如果他能夠得到提拔,走上更高的崗位,那麼領導幹部經商問題,就會成為他的致命弱點。

    而到企業去工作,這方面的要求就沒那麼嚴格了,只要馮嘯辰不損公肥私,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拿他辦私人企業的事情來發難。

    此外,馮嘯辰行事不拘一格,有時候難免會說一些出格的話,甚至辦一些出格的事。這種工作作風,在機關裡也是頗為忌諱的,而到企業裡,就屬於「有開拓精神」,是值得提倡的。

    正因為有這樣考慮,羅翔飛便提出讓馮嘯辰到企業去工作,不要介入官場,專心致志地做那些促進產業發展的正事。至於說到企業編制會不會限制他的發展,這其實也是事在人為的事情。他真的做出了成績,能夠提拔到部委來獨當一面的時候,還會受到什麼編制的約束嗎?

    關於這些事,馮嘯辰也不便向同學們說起,倒是導師沈榮儒洞若觀火,明白羅翔飛這個安排背後的苦心,還專門找馮嘯辰談了一次,暗示他說有高層的領導對他也頗有興趣,他儘管放開手腳,施展自己的本事,等到要敘功晉陞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來為他掃清障礙的。

    首都機場,祁瑞倉推著自己碩大的行李箱,在同學們的目送下走向安檢通道。臨告別時,他握著每一位同學的手,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會回來的,歷史將會證明我是正確的。」

    「歷史將會證明我們是正確的。」馮嘯辰與祁瑞倉握手時,笑呵呵地替他做出一點小小的糾正。

    「哈哈,這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們,只能有一方是正確的。而我堅信,正確的一定是我,未來的中國一定是市場化的中國。」祁瑞倉堅持道。

    「未來的中國,一會是政府主導下的市場化中國。」馮嘯辰繼續糾正道。

    「嗯哼,那就讓歷史來檢驗吧!」

    「歷史會做出檢驗的!」

    波音747騰空而起,載著一代人探索強國之路的理想,飛向遠方……

    (第一卷完)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23:46
第五百零四章倒了一座分餾塔

    1992年夏,墨西哥東南部的佩羅市。

    這是一座風景如畫的海濱城市,太平洋的海風帶來豐沛的雨水,孕育出寬闊的草原和茂密的森林。海浪長年累月地衝刷著海灘,留下大片潔白如銀的天然浴場,讓來自於全球的觀光客流連忘返。

    城市北部,距離海濱大約一兩公里的地方,有一片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規模頗為壯觀。站在工地之中,舉目望去,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塔、罐等巨型容器,還有密密麻麻的各類管線,往來如織,透出濃濃的工業之美。在工地的大門外,支著一塊巨幅標牌,上面寫著工程的名稱:

    豪格化工有限公司佩羅工廠。

    此時此刻,化工廠工地靜寂無聲,所有的工程機械都已經停下,往日裡那些炫目的電焊火花也無從尋覓。在一座橫臥在地上的大型分餾塔旁邊,站著一群不同膚色的人員。雖然正是陽光明媚,這些人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什麼溫馨、閒逸的神情,代之以令人壓抑的凝重。

    「內田先生,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業主方代表厄斯金用手指著眼前那座倒伏下來的分餾塔,冷冷地向面前那位西服革履、滿臉謙恭之色的日本人問道。

    這是一座高達20多米的分餾塔,重量達到了100多噸。它原本應當是矗立在鋼製底座上的,但昨晚的一場大風,卻讓它的底座齊根折斷,塔體一下子傾倒,砸壞了旁邊的一組管線,還造成了兩名巡夜工人的輕傷。其實,大家還得慶幸這場事故是發生在夜間,周圍沒有什麼施工人員,如果是在白天發生這樣的事故,傷亡情況恐怕就不會如此輕微了。

    被厄斯金質問的那位,正是日本池谷製作所的銷售總監內田悠。而這座化工廠,也正是由池谷製作所負責建設的。內田悠此前正在美國參加一個會議,得到消息,便連夜趕過來了。看到事故現場的情況,內田悠也是驚得目瞪口呆。要知道,昨天晚上的風並不算特別大,池谷製作所原來的設計是能夠抵禦颶風襲擊的,如果在這樣一場尋常的大風中就出現設備坍塌的事故,這家工廠也就沒必要再建下去了。

    「這是一個意外。」

    內田悠向厄斯金鞠了一個90度的躬,滿含歉意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個意外,但貴公司怎麼解釋這種意外呢?」厄斯金沒好氣地說道,「現在只是建設階段,出現這種情況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是已經開始生產了,一座分餾塔這樣倒掉,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你考慮過沒有?」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在投產之前,我們一定會進行嚴格的檢驗,絕對不會留下存在問題的設備。」內田悠汗流浹背地回答道。作為一家化工設備企業的銷售總監,他甚至比厄斯金更知道設備坍塌所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化工廠的中間產品往往都有劇毒、易燃、易爆等特點,如果在生產過程中一座分餾塔倒掉,並砸斷了一些輸送中間產品的管道,其造成的損失將是無法估量的。

    「我們的技術人員已經上了飛機,明天就能夠抵達佩羅,具體的事故原因,將會在他們進行檢測之後得出。在此之前,我們將停止全部建設工作,並對已經安裝完成的設備進行檢查,保證不發生類似事件。」內田悠一邊說著一邊鞠躬,略有些謝頂的腦門一上一下地晃動著,不一會工夫就已經把厄斯金給晃暈了。

    「好吧,那我們就等待你們的檢查結果,因為耽誤進度而導致的損失,要由貴方全部承擔。」厄斯金毫不客氣地說道。

    「會的,我們一定會承擔所有的損失。」內田悠保證道。

    正如內田悠說的那樣,來自於日本本土的技術人員在第二天就趕到了,他們帶來了全套的檢測設備,還有原始的設計圖紙。因為事關重大,這些人一到現場,就展開了緊張的工作,有的檢測底座斷裂處的情況,有的向負責安裝工作的技術員和工人進行調查,還有人開始蒐集當地地震、氣象方面的有關資料,想從中找出一些足以影響到工程質量的因素。

    「請問你的姓名。」

    在一間臨時辦公室裡,池谷製作所技術部的副主任田雄哲也黑著臉,向面前的一位工人問道。那工人與田雄哲也一樣,也是黑頭髮、黃皮膚,穿著秋間會社的黃色卡基布工裝,但一張嘴,卻是滿口的中國海東口音。他說的是漢語,田雄哲也不得不通過翻譯來與他交流。

    「我叫畢建新,是中國海東省會安化工機械廠的電焊工。」那工人回答道。

    「前天晚上倒塌的那座分餾塔的底座,是你銲接的嗎?」

    「是的,是我和另外幾位師傅一起焊的。」

    「那麼,你們在銲接的時候,有沒有嚴格地按照工藝規範操作,是否出現了違反工藝規範的情況?」

    「你可以去查工作台賬,看看我老畢是不是那種會違反工藝規範的人。」畢建新的臉也沉下去了,對方分明是在質疑他的工作態度,這由不得他不惱火。

    幾年前,日本化工設備協會的會員企業因為苦於國內勞動力價格過高,導致產品缺乏競爭力,組團前往中國商談業務外包的事宜。在重裝辦的組織下,中國企業形成了一個聯盟,與日方就外包價格問題進行了反覆磋商,最終獲得了一個比較令人滿意的價格,中日之間的業務外包合作由此展開。

    這幾年,雖然經歷了一些波折,但雙方合作的規模卻在不斷擴大。其原因自然是由於日元持續升值,導致日本國內的用工成本不斷升高,日本企業不得不更多地依靠中國熟練工人來幫助他們完成海外項目的建設任務。在這些合作過程中,中國工人的技術水平以及紀律性也讓一向追求嚴謹的日本人感到佩服,從而使得這項合作不斷地深化。

    畢建新是會安化工機械廠的王牌電焊工,他是被全福機械公司的阮福根借出來,與全福公司的幾十名工人一道被派往墨西哥工地的。派往海外工作當然是更為辛苦的,阮福根給所有派遣出去的職工都發了三倍的薪金,這也是工人們對於這項任務趨之若鶩的重要原因。

    前天倒掉的這座分餾塔,是在日本國內製作完成,通過海運送到佩羅來的。畢建新和另外幾名工人的任務,就是把這座分餾塔豎立起來,再把分餾塔下面的接腳銲接在事先建好的底座上。這樣的工作,他們已經乾過很多回了,這一次自然也是輕車熟路,幹得毫無壓力。

    可誰曾想,剛剛立起來的分餾塔,卻被一陣風給吹倒了,這不能不讓人震驚。畢建新乍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是因為自己的操作有誤,導致銲接質量達不到設計要求。他專門到調度部門去查看了那一天的生產記錄,雖然記錄本上的日語他認不出幾個,但至於也確定了自己的操作是沒有失誤的,完全符合工藝文件的要求。有了這樣的底氣,他自然就能夠和田雄哲也叫板了。

    田雄哲也在與畢建新會談之前,自然也是看過生產記錄的,知道從記錄上看,畢建新以及其他幾位電焊工的操作並沒有什麼差錯,他所以要這樣問,只是抱著一些僥倖心理,希望能夠從畢建新那裡聽到一些不同的情況。

    從田雄哲也的內心來說,他更希望這起事故的原因能夠落實到畢建新等中國工人頭上,這樣日方要承擔的信用損失就會小得多了。他沒想到,畢建新的反應會如此強烈,絲毫沒有給他留下什麼機會。

    「你確信自己不會出現失誤嗎?」田雄哲也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畢建新堅決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老畢的技術,不敢說有多高,但最起碼焊一個分餾塔底座是沒有問題的。你如果不信,可以查一查檢測記錄,看看我在這個工地上焊的東西,沒有出過差錯。

    「好吧,我非常抱歉,畢先生,你可以回去了。不過,如果這幾天你想到了一些什麼別的事情,還請不吝賜教。」田雄哲也站起身,把畢建新送出了房間。

    同樣的談論,也發生在田雄哲也與其他幾名中國電焊工之間,這幾名電焊工有的性格暴躁,當即就與田雄哲也理論起來,有的則是相對軟弱一些,但涉及到是否存在失誤的問題時,他們的態度也是非常堅決的,那就是絕不承認自己的操作有什麼不對。

    「田雄先生,畢先生和他的中國同事,技術水平都是很不錯的,而且工作態度也非常好,像是給他們自己的企業工作一樣。我覺得,像這樣好的職工,我們還是應當多一些保護,不要輕易地懷疑他們。」

    完成了一輪談話之後,工地的現場調度岩崎直弘怯怯地向田雄哲也建議道。畢建新這些人,手頭上都是有幾把刷子的,尤其是在工作中任勞任怨、不提出什麼額外的要求,這就讓岩崎直弘對他們刮目相看了。內田悠和田雄哲也這些人,雖然是從總部來的,而且氣勢洶洶,但岩崎直弘還是想規勸他們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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