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817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16:13
第一千零八章 「討債」


        「想在兩個月內抓到我,做夢!」

        「琳琳擔心我們,急則生亂,稀里糊塗上了你的當,我不是琳琳,更不是嚇大的,不過這樣也好,遊戲正式開始,看勞資怎麼玩死你!」

        顧思成邊像遊客一般沿人行道在人群裡穿行,邊暗暗地想是不是實施第二階段的計畫。儘管從今天開始變成了真正的天涯淪落人,與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不再有親戚,不再有朋友,但卻充滿著鬥志,甚至覺得渾身都是力量。

        當年去香港前在深正住過一段時間,移居香港之後又經常回深正。

        時隔六年,這個城市變化不小,但所在位置、大致方向和一些地標還是有印象的,為了更快地熟悉這個曾留下美好記憶的城市,經過一個報攤時顧思成停下腳步,掏出零錢買了一份最新版的深正旅遊地圖。

        看上去很像從香港過來的遊客,但他卻沒心情更沒時間遊玩,接下來有太多事要做,並且只能靠自己。

        先去美店,理刮鬍子。

        再去商場,直奔賣男裝的那一層,專挑名牌買。

        皮鞋、皮帶、皮包……頻頻刷卡結賬,提著大包小包走進洗手間,人靠衣裳馬靠鞍,走出洗手間時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煥然一新,整個人頓時精神了,看上去像突然年輕了五歲。

        走到一面落地鏡前看看自己的新形象,顧思成很滿意,同時又覺得缺點什麼。

        他摸著剛才刮得乾乾淨淨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嘴角邊勾起一絲笑意。

        作為一個成功人士,身上怎麼能沒幾樣飾品?

        他抬頭看看商場的指示牌,快步走上扶梯,先去珠寶櫃檯買戒指,一個成熟穩重顧家的人不能不逮結婚戒指。黃金的太俗,必須鉑金的,式樣不能太花俏。

        付完賬直接戴上,包裝盒、證書和票趁周圍顧客不注意順手扔進垃圾桶。

        多少年沒戴過,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顧思成一邊摸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邊快步來到玉品專櫃。

        暴戶才戴金鏈子,想有點品位就要學郝總。

        挑了一個玉墜子,在漂亮的營業員慇勤的幫助下戴上,又去裡面櫃檯挑了一件用檀木珠串成的手鏈,右手腕有手鏈,左手腕還空著,想想又去買了一隻手錶。

        花多少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改頭換面,讓所有人看到都不會往通緝犯上想。

        考慮到品位上去了,氣質還是不太夠,不管怎麼看都缺少點郝總那種溫文爾雅的感覺,顧思成又來到樓下的眼鏡專櫃,花兩千多元挑了一副既雅緻又低調的平光眼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為確保萬無一失,原來的手機扔了,接下來要辦很重要的事,沒有手機不方便,必須再買一部。

        想到電影電視上的那些橋段,走出百貨商場又來到手機大賣場的顧思成,先挑了一部最新款最漂亮的智能手機,又藉口家裡有好幾個老人,買了五部同一品牌同一型號的大按鍵「老人機」。

        電子產品更新換代太快了!

        想當年這樣的手機至少要七八百,現在一百元一部,五部「老人機」加起來沒一部智能機值錢。脖子裡紮著絲巾的營業員笑面如花,慇勤地推銷手機卡,推銷各種業務。

        手機不能沒卡,沒卡怎麼打電話?

        顧思成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把那些身份證全燒掉,他故作猶豫了一下,一臉歉意地說:「美女,這個套餐是挺優惠的,幫老爺子老太太換個號也行,關鍵今天沒準備,剛才就是隨便進來看看的,沒帶他們的身份證,還是下次吧。」

        賣一部手機才賺幾個錢,想賺錢靠辦理電信業務!

        服務員嫣然一笑:「老闆,沒帶身份證沒關係,您看看這些號,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現在不是實名制嗎?」

        「是實名制,我們這有身份證,先辦您辦卡,回頭有時間您再去營業廳過戶。」

        「這也可以?」

        「可以啊,我一天不知道辦多少個,過不了戶您找我,」一下子能辦五張卡,這樣的好事去哪兒去,服務員又眉飛色舞地說:「其實,過不過戶真無所謂,如果哪天不想用這號欠了費,賬單還不會往您家寄呢。」

        真是瞌睡送來個枕頭,顧思成差點爆笑出來,接過筆在幾個不帶「4」的號碼後面打了個勾,抬頭笑道:「行,今天先辦卡,等有時間再去營業廳過戶。」

        ……

        刷卡給一個號碼裡先預存一百錢話費,從興高采烈的營業員手裡接過一大袋手機,顧思成回頭看看身後,大搖大擺走出手機大賣場,攔下一輛出租車,回到位於富田區的龍江賓館。

        從外面看這個賓館與周圍的賓館沒多大區別,雖然只是三星級,各方面條件與四星級別無二致,尤其大堂,很大很氣派。如果去後面的停車場,你會主意到這個賓館側門還掛著一塊牌子,上面赫然寫著「龍江市人民政府駐深正辦事處」。

        賓館是位於東北的龍江市人民政府的產業,管理人員大多來自東北,一些服務員來自東北,大堂裡有東北特產的專櫃,有龍江市的招商引資海報,三樓甚至有一個極具特色的東北餐廳。

        現在姓6,叫6志為,而6志為是一個東北人,不能對東北一無所知。

        顧思成離開隆華區的那個舊廠房之後就用6志為的身份證來這兒開房,這幾天中午和晚上吃的都是東北菜。

        在房間休息了一會兒,打了幾個電話,快到下午6點時穿上外套,提上包,走出酒店攔下一輛出租車,趕到距龍江賓館約六公里的一個咖啡廳。

        「趙總,我姓郝,下午和您通過電話的。」

        顧思成很紳士的跟服務員笑了笑,一邊跟著服務員往樓上走,一邊打手機:「我到了,剛到,好的好的,等會兒見。」

        找了個包廂坐下,先要了一杯綠茶,把剛用過的「老人機」塞進包裡,取出彰顯身份的智能機放到手邊,聽著輕音樂,翻看了一會兒時尚雜誌,外面傳來敲門聲,一個矮矮胖胖,滿臉橫肉,傍晚還戴著墨鏡的三十多歲男子在服務員招呼下走了進來。

        「趙總是吧,鄙人姓郝,單名良,幸會幸會。」

        「郝總好,郝總好,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姓趙的放下包,緊握著他手一臉輕鬆地說:「這幾天太忙了,早上收了一筆,下午又幫另一個客戶去收。我們五六個人再加上客戶,往欠債人的公司辦公室一坐,沒說幾句話,他就嚇得趕緊把錢還了。」

        說完,趙總掏出盒軟中華,給顧思成遞上一根,再給他自己點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串淡藍色煙圈。

        討債本是個古老的行業,自古就有人靠討債謀生。

        但是不管存在了多久,叫法怎麼變更,「討債公司」從來未能大大方方地走在陽光下,但似乎又有越來越「火」的趨勢。

        想當年老錢老宗他們也討過債,不過討的全是賭債,欠下賭債的全不是什麼好人。

        顧思成什麼事沒經歷過,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打心眼裡瞧不起眼前這個替人討債的趙總,覺得越是把自己搞得凶神惡煞般地人越沒有實力,真正有實力的是那些看上去很低調,不動聲色就能把事辦成的。

        不過現在能找到的就是他們這種,而且找他並不是為討債。

        顧思成遞上茶水單,等他點完喝的,又管服務員要了一個果盤,等服務員走出包廂帶上門,才饒有興趣地問:「趙總,你們一般是怎麼操作的?」

        「沒那麼複雜,也沒那麼簡單,我們公司討債的操作程序一般是先找人,鎖定目標,催債,還錢!」

        提起業務,趙總眉飛色舞:「其中,『找人』和『催債』是最難的。十個欠債的九個躲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們,所以要查電話、查戶籍。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們在公安局、銀行、電信部門都有朋友,只要有名有姓,必須是真實的,就有辦法查出他們戶籍上的住址。」

        「有沒有失手的時候?」顧思成端著杯子問。

        「說沒有那是騙人的,做生意要講誠信,跟您說實話吧,有些債我們也不能保證能百分之百討回來,一些傢伙鐵了心要躲債,早就搬了家,遇到這樣的就麻煩了,我們要根據客戶提供的電話號碼,找移動、聯通或電信局的朋友調出他的通話記錄,然後分析他最近的動向。如果跑到國外,我們確實沒辦法,您只能自認倒霉。」

        「欠我錢的那個肯定沒出國,而且就躲在深正,就是不知道他住哪兒。」

        「郝總,他欠您多少錢?」

        「五百多萬,也不是很多。」

        五百多萬,這可是大業務!

        趙總精神更足了,不無得意地笑道:「不知道他住哪兒好辦,現在最常用的是手機定位,只要有手機號就可以查到他的位置,誤差不過2o米!」

        「趙總,你們有這個技術?」

        「我們是做什麼的,要是連這都做不到怎麼幫客戶討債?」趙總笑了笑又謙虛地說:「不過我們公司確實沒這技術,這一切都得依靠公安、電信、移動朋友的幫忙。正常情況下,客戶要先付一萬的前期費用,這筆錢不是我的勞務費,是用來孝敬那些朋友的。」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用錢辦不成的事!

        姓韓的,你有權有勢,一句話就能讓下面人幫你監聽監控監測別人手機。

        勞資沒權沒勢,但勞資有錢的,有錢能使鬼推磨,用錢一樣能監測到你的手機,定位你在什麼位置。

        顧思成不認為眼前這個是騙子,幾年牢不是白坐的,一個獄友之前就是干這個的,他說這是一個神秘的江湖,不同個體間私下幫忙,他們這些幫人的討債的自稱團隊甚至公司,廣告出現在各大貼吧、黃頁甚至貼到高服務區的洗手間,手機定位幾乎是他們的必備技能,只要花錢就能搞定。

        「郝總,我們打的就是法律的擦邊球,你明白這個意思嗎?」趙總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又趁熱打鐵地說:「沒有一定關係幹不了這個事兒,請您相信我們的實力,不過動作一定要快,這種事不能拖,如果欠您錢的人關機,如果他換手機號,想找到他就難了。」

        姓韓的不光欠勞資幾十億,還欠勞資兩條命!

        顧思成暗暗詛咒了一句,裝作猶豫了一會兒,無奈地說:「趙總,欠我錢的那個人有點關係,她有個親戚在公安局上班,我懷疑她就躲在公安局,不過她不能不出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趙總啪啪啪連拍幾下茶几,一臉義憤填膺:「親戚在公安局上班有什麼了不起的,誰家沒個親戚當公務員?別說他,就算他那個在公安局上班的親戚欠錢,該討的還是要討,我們跟律師有合作,遇到當官的欠錢,先警告他,不聽警告直接走法律途徑。」

        「這麼說沒問題?」

        「沒問題。」

        「行,那這事就拜託您了,」顧思成從包裡取出一疊現金,往面前一放:「趙總,您要一萬前期經費,我給您兩萬,事成之後再給兩萬。」

        「郝總,剛才沒說清楚,我們的勞務費不是這麼算的。」

        「我知道,你們是按比例,不過我想做生意應該以和為貴,您先幫我鎖定她的位置,搞清楚她在哪兒,我先找到她跟她好好談談,如果她還是想賴賬,到時候我再請您出馬,費用方面我們到時候再談。」

        什麼「和為貴」,不就是想省點費用嗎?

        本以為遇到個大業務,結果他只要幫他定位那個欠債人的手機,趙總多少有些失望。

        不過現在生意不好做,討債這一行競爭又那麼激烈,你不接有的是人願意接,有錢賺總比沒錢賺好,他撓撓大光頭笑道:「既然郝總想先試試能不能討回,那我們就這麼辦,其實光定位手機我們一般是不接的,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一看郝總您就是爽快人,就當交個朋友。」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6
第一千零九章 「高看他了!」

  視頻分析一無所獲,擴大範圍,對麥當勞餐廳方圓五公里內進行的拉網式搜捕同樣無功而返。

  目標就這麼突然出現又神秘消失,讓關局空歡喜一場,讓專案組成員很沮喪。

  不過搜捕工作並沒有因此陷入僵局,韓博手裡還有好幾張牌可以打,何況「遊戲」才正式開始,不到最後一刻不可能言敗。

  再留在市局指揮中心會影響局裡的正常工作,韓博再次回到刑偵局。

  顧思成比預料中更狡猾,比想像中更危險,上級比之前更加重視,專案組的力量也因此不斷加強,參戰人員把指揮部從小會議室搬到大會議室,板凳全挪到一邊,從各科室搬來二十幾張辦公桌,電腦全連接上內網,多功能會議室原來的多媒體系統,原來的幾個大液晶顯示屏,甚至能接入交管局的交通監視信號。

  大會議室變成偌大的辦公區,從刑警、經偵、技偵、網警、視頻、治安和特警七個支隊抽調的四十多名幹警及朱千里從東萍帶來的九個同志,有的在外面走訪詢問收集線索,有的在指揮部再次研究分析從麥當勞餐廳和餐廳周邊提取到的交通、治安及民用監控視頻。

  剩下的參戰人員全忙著研讀朱千里提供的萍盛集團涉黑案卷宗,或研究馮朝陽提供的包括顧思成在內的團夥成員服刑期間的材料。

  原來的小會議室變成了決策室,韓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握著鼠標,緊盯著筆記本電腦顯示器,全神貫注地研究當年凍結、追繳萍盛集團贓款的材料。

  警務通手機,平時用的手機,指揮所用的對講機,整整齊齊擺放在手邊。

  正在研究的材料其實是賬目,這些賬目全是東萍市公安局、檢察院緊急掃瞄傳過來的,不僅韓博在研究,東萍市公安局經偵支隊此刻也在研究,連香港方面的聯合財富情報組和商業罪案調查科都在研究他們那邊的案卷。

  「韓局,余琳正在退房,看樣子想走。」錢大海捂著手機,起身匯報導。

  「她能去哪兒?」

  韓博抬起頭,若有所思地說:「她是想儘可能分散我們注意力,不要輕舉妄動。」

  「是!」這麼跟要跟到時候,但錢大海還是堅決執行,走到一邊給跟蹤監視余琳的民警下命令。

  案件是東萍的,可是到了這兒朱千里卻成了一個閒人。

  除了溝通協調,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他偷看了一眼老領導,又回頭看看正叼著煙同樣研究案卷的兩位老馮,正想著是不是說點什麼,老領導的手機突然響了。

  「您好,我深正市局韓博,請問您哪位?」

  「韓Sir,我『O記』路中才,抱歉,換了一個號碼,一直沒顧上給您打電話。」

  「原來是路Sir,說不好意思的是我,在雷霆行動這個節骨眼上給你們添麻煩了。」坐了一上午,韓博坐得有些累,下意識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順手推開窗戶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剛從辦公區出來的路中才回頭看看身後,似笑非笑地問:「韓Sir,從您提供的資料和我們這兩天的調查上看,我覺得顧思成沒理由來港製造爆炸事件。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這件事是不是有隱情?」

  「你怎麼會這麼想?」韓博微笑著反問道。

  「很簡單,他以前那個公司是註冊在香港,他本人也確實在香港,但他們的生意全在內地!除了最後那宗沒談成的併購,他們與其它香港公司幾乎沒生意上的往來,我想像不出誰會欠他錢,更無法想像什麼樣的債需要帶炸-彈過來追討。」

  「但事實存在,他確實來了,前天剛在富田區一家快餐店露過面。他知道我們布下天羅地網在搜捕他,對他而言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香港,並且他對香港比較熟悉。」

  「韓Sir,我相信他有偷渡來港的可能性,但我想知道更多。」

  「你想知道什麼?」韓博笑問道。

  「他是不是沖您來的?」一個瘋子極可能偷渡來港,給香港治安造成巨大威脅,路中才不想再繞圈子,直言不諱地說:「您認為他是來討債,我覺得他更像來報仇的,您不覺得嗎?」

  就知道瞞不過他,韓博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實不相瞞,從現有的線索和證據上看,他好像是來找我拚命的。」

  猜錯得到驗證,之前發現的那些疑點都能說得通了。

  路中才不在乎內地同行是不是有所隱瞞,相信黃Sir甚至鄧Sir知道實情之後一樣會裝糊塗,畢竟手裡有炸-彈的瘋子既是內地逃犯,也是香港執法部門調查乃至懲處過的嫌犯,就算他現在沒偷渡來港,等他被內地同行逼得太緊,或在內地引爆完炸彈,為躲避內地同行搜捕,他極可能會往香港跑。

  只要對香港治安構成威脅,就要防患於未然,就要與內地同行密切配合將其剷除。

  路中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若無其事地說:「韓Sir,謝謝您的坦誠,我會調查他以前的那些僱員,調查他以前的那些香港朋友,一有消息我會及時向您通報。」

  「謝謝。」

  「不客氣。」

  「對了,你們現在有沒有什麼發現?」

  「發現一個疑點,但短時間內很難查實。」

  「什麼疑點?」韓博追問道。

  路中才再次回頭看看身後,低聲道:「正如您知道的,他當年涉嫌洗錢,數額很大,根據聯合財富情報組提供的情報和您後來的協助下,商業罪案調查科收集到大量證據,成功把他送上了法庭。我們調出當年的案卷,結果發現有三筆洗錢沒被檢控。」

  當年一抓到郝英良,一搗毀幫郝英良洗錢的三個地下錢莊,韓博就被上級抽調去查「拔出蘿蔔帶出泥」的那些案子,追贓追逃整整追了一年多。

  正因為積累了一點追贓追逃經驗,後來才被公安部派駐到南非擔任警務聯絡官。

  總之,因為沒參與後續工作,對這些情況韓博不是很清楚,所以東萍方面的材料一到就坐下認真研究。

  「沒被檢控,怎麼可能,」韓博倍感意外,喃喃地說:「他們在內地編織關係網,有一個所謂的『保護傘』,不可能在香港也有吧,律證司的檢控官有那麼好收買嗎?就算檢控官徇私舞弊,你們警隊也不會視而不見,畢竟證據是你們移交給檢控官的。」

  「韓Sir,您誤會了。」

  路中才走到一間沒人的辦公室,推開窗戶點上煙,解釋道:「沒檢控是因為他們洗錢失敗,捲走錢的嫌犯我們一直沒抓到,證據也不足。」

  韓博反應過來,急切地問:「路Sir,你是說有三筆錢通過地下錢莊轉到香港,但被幫他們洗錢的人卷跑了?」

  「是的,而且這條線索是你們提供的。」

  辦理的是跨區域案件,兩地警方之間的溝通不順暢。

  更何況涉及到那麼多贓款,涉及到繳獲,兩地警方對案件都有管轄權,相互之間很難做到坦誠。

  韓博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了,立馬回到位置上,點點鼠標,調出總賬,追問道:「是那幾筆,總金額有多少?」

  「稍等,我要去辦公室看看。」

  ……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郝英良當年有三筆贓款通過一個地下錢莊往香港轉,香港那邊卻沒收到,總金額四千六百萬人民幣,據顧思成後來向香港警方交代,這三筆錢被香港的一個財務公司經理卷跑了,而那個姓張,名永余,綽號「墨鬥魚」的香港人在顧思成落網前一年多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香港警方直到今天都沒抓到。

  「路Sir,這個『墨鬥魚』失蹤前有沒有黑過別人的錢,在他們那個行當裡的聲譽怎麼樣?」

  「商業罪案調查科當年查過,他在註冊成立財務公司之前只給一家具有三合會背景的財務公司收過賬,沒在銀行幹過,沒搞過外匯兌換,也沒證據幫別人洗過錢,談不上聲譽。」

  四千多萬不是一個小數字,不是知根知底的人郝英良不會把錢交給他。

  想到這些,韓博輕嘆道:「我高看他了。」

  「韓Sir,您知道『墨鬥魚』下落?」

  「我是說顧思成,」韓博放下鼠標,把手機換到右手,冷冷地說:「如果沒內鬼,這三筆贓款能轉到『墨鬥魚』的財務公司?如果沒猜錯,顧思成利用郝英里對他的信任,裡應外合,與『墨鬥魚』合謀吞了這筆錢!」

  「入境處有他的出境記錄,記錄顯示他去了大馬,時間過去太久,他現在到底還在不在大馬誰不知道。不過我認為當務之急不是找他,而是找顧思成當年的僱員,找現在能找到的。」

  找一個失終七八年的人有那麼容易嗎?

  更重要的是,如果顧思成確實與「墨鬥魚」合謀私吞過錢,他會把「墨鬥魚」有多遠打發多遠,或許這輩子都不想見到「墨鬥魚」。

  與其做無用功,不如查查有沒有其它線索。

  韓博微微點點頭:「那就拜託了,我等你的消息。」

  「份內事,談不上拜託,韓Sir,既然確認他是沖您來的,您和太太都要小心點。」

  「我會的,謝謝。」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6
第一千零一十章 「水哥」!

        夜幕降臨,缽蘭街再次熱鬧起來。

        抬頭望去,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眼看不到盡頭,不是夜總會,就是桑拿,要麼是卡拉ok。

        街上熙熙攘攘,有許多一看便知道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街道兩側隨處可見化著濃妝、衣著暴露的站-街女,她們或四處張望尋找客人,或用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和英語與遊人嬉笑著搭訕。

        只要看過港片的人,想不知道這條街都不行。

        整條缽蘭街很長,位於旺角及油麻地舊區內,在廟街及窩打老道以北,彌敦道以西,上-海街以東,界限街以南。有一部分是賣裝修石材的商舖,而目之所及的有限空間內,全是娛樂場所。

        事實上這條街白天很普通,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一到晚上就立刻燈紅酒綠、活色生香起來。

        在香港,並沒有合法的紅-燈區,香港警方和內地公安一樣也經常掃黃,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人-肉生意」在這裡卻高調地張揚著,成了港人乃至全世界熟知的「紅-燈區」,其規模和實際情況甚至連新加坡規劃出來的紅燈區都無法比擬。

        作為「o記」B組主管,路中才對缽蘭街太熟悉了,帶著三個便衣警員輕車熟路地來到缽蘭街與彌敦道交叉口,飛快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一代客泊車的矮個子男子身上。

        「路sir,就是他。」一個警員看看手機上的照片,不動聲色地說道。

        「走,過去問問。」

        「yes!」

        其中一個警員是總區專案組的,經常過來查案,代客泊車的男子一眼就認出他們是警察,不僅沒跑,反而迎上來嘿嘿笑道:「阿sir,又來查案,我可以給你們當線人啊。」

        缽蘭街的小混混一個比一個狡猾,個個嬉皮笑臉,聲稱要當線人。

        真要是相信他們,十條線報有九條是假的,最後一條是過時的,等警察到了違法亂紀的人早跑了,說白了他們就是想騙錢,騙警察的錢。

        「別嬉皮笑臉,找你問點事。」

        「找我?」條子當真了,鮑家歡竟愣住了。

        要問的還有好幾個,路中才沒時間跟這麼一個越混越慘的老混混扯淡,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鮑家歡,認不認識這個人?」

        看到條子手機裡這張既熟悉又有那麼點陌生的照片,鮑家歡不禁想起當年最風光的時候,脫口而出道:「認識,他是顧先生,他是我老闆!我老闆又怎麼了,他是好人,當年是被冤枉的。要說假結婚,假結婚的內地人多了,你們看看,這些全是從內地來的。搶我們的工作,搶我們的福利,連奶粉都搶!」

        六年前,他給顧思成當過司機。

        顧思成出手大方,而且對他們這些員工很和氣,對他來說顧思成確實是好人。

        路中才瞪了他一眼,冷冷地問:「這麼多年了,你能認出他,相信他也應該記得你,他有沒有給你打電話,有沒有用其它方式聯絡你?」

        「阿sir,我老闆出來了?」

        「少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顧先生如果聯絡我,我還能在這兒泊車?」條子打聽老闆行蹤,說明老闆出來了,鮑家歡越想越激動,禁不住問:「阿sir,你們找我老闆什麼事。」

        路中才一把將他推到牆邊,亮出證件:「鮑家歡,你說我找他會有什麼事?別做夢了,你沒機會再給他開車的。」

        「o記」的警司!

        鮑家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敢再嬉皮笑臉,偷看了他身後的幾個便衣一眼,老老實實地說:「路sir,顧先生沒找過我,就算想找他也不知道我號碼。我就是一個開車的,又沒錢,他也不可能找我。」

        「想清楚了再說,到底有沒有找過你?」

        「沒有,真沒有!」

        這幾年香港經濟不景氣,顧思成被拘捕之後他就失業了,搬了好幾次家,換了好幾份工作,手機號碼也換了好幾個,「o記」找他都費了一番功夫,何況剛出獄的顧思成。

        路中才相信他沒撒謊,示意部下把他帶到停在對面的車上,坐在車裡盤問起來。

        別看鮑家歡剛才油腔滑調、嬉皮笑臉,但事實上還是很怕警察的,或者說怕麻煩,何況面對的是「o記」的大人物,不敢再油腔滑調,老老實實,有問必答。

        「再想想,他還認識誰?」

        「阿sir,事情過去這麼多年,除了以前的公司同事,其他的真想不起來了。」

        看樣子要給他提提醒,路中才想想再次掏出手機,又翻出一張照片:「看看,這個人認不認識?」

        給顧思成當司機是鮑家歡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候,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盯著手機裡的照片說:「這是大老闆,公司的人不知道,但瞞不過我。我去機場接過好幾次,還送他去過醫院。」

        「別人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sir,我唸書是不好,沒學歷,找不到好工作,但不是因為我笨,是小時候貪玩沒好好念。其實我學東西很快的,他們說得話別人聽不懂,我能聽懂一些,跟西川話差不多。」

        還真是個人才,路中才被搞得啼笑皆非,想想又問道:「大老闆來過香港幾次?」

        鮑家歡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抬頭道:「我知道的有三次,第一次是轉機去歐洲,我送顧先生去機場見他的,他們在餐廳談了一下午;第二次兩個人一起來的,帶了個女的,很漂亮,在香港玩了好幾天;第三次是看病,顧先生很緊張,拿到化驗單時都哭了。」

        「顧思成有沒有和大老闆一起見過什麼人?」

        「沒有,大老闆不見公司的人,顧先生親自接待,全程作陪。不對,我也算公司的人,大老闆見過我,去哪兒都是我開車送,還給過我小費。出手大方,待人和氣,不知道他的病現在怎麼樣了。」

        他已經死好幾年了,你還關心他的病情。

        路中才感覺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穫,正準備給他一張名片,再次警告一下,如果顧思成跟他聯繫,或者從別的什麼人那兒打聽到顧思成的消息,第一時間給自己打電話,鮑家歡突然冒出句:「想起來了,大老闆和顧先生一起見過一個人,香港人,不是內地人,那天他們很高興喝好多酒,顧先生醉了,全吐在車裡。」

        顧思成在香港的社會關係並不複雜,突然冒出一個始終沒進入警方視線的人,路中才當然要問個清楚,緊抓住他胳膊問:「記不記得那個香港人姓什麼,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

        「姓什麼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更不知道,我只是一個開車的,沒跟他們上樓,」鮑家歡反覆回憶當晚生的事,喃喃地說:「想起來了,顧先生在打電話時叫他水哥,說得普通話,我聽得很清楚。第二天送顧先生去公司,顧先生又在車上給水哥打過電話,聽意思水哥好像搞賭的,經常去澳門。」

        郝英良犯罪集團曾在澳門設過賭局,專門坑內地的那些煤老闆。

        當年韓sir曾為此去過澳門,請求澳門同行協助。

        如果沒猜錯,鮑家歡提到的這個「水哥」應該是幫郝英良集團設賭局的人,不管有沒有價值,這終究是一條線索,路中才示意部下跟鮑家歡交代有情況要報警的事,自己則推開車門給總部打起電話。

        在澳門搞賭的香港人就那麼多,有案底的點點鼠標就能調出來。

        不一會,總部的電話回過來了,數據庫裡果然有一個名字帶「水」的且具有三合會背景的香港人在澳門搞過賭,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現在好像金盆洗手了,至少過去十年沒再犯事。

        路中才一刻不想耽誤,回到車上,翻出總部剛來的照片舉到鮑家歡面前:「仔細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總部來的是十年前的照片,與郝英良、顧思成當年見他時變化不大,鮑家歡緊盯著手機看了幾秒鐘,用肯定的語氣說:「阿sir,就是他,不會看錯的,他就是水哥!」

        ……

        正在搜捕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逃犯,不是一般的嫌犯。

        路中才一刻不敢延誤,反正有「水哥」現在的住址,問完鮑家歡,立即帶著三個便衣連夜趕往新界。

        富長水並沒有睡,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消磨時間,打算再熬一個小時和移民美國的兒子通電話,還想聽聽孫子的聲音。

        門鈴響了,大晚上誰會敲門?

        大廈有保安,討厭的那些推銷員上不來,就算是推銷員也不可能晚上來。

        他覺得很奇怪,沒貿然開門,關掉電視走到門邊透過貓眼一看,只見外面站了好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一個舉著證件,另外幾個的證件掛在胸前。

        「富先生,我知道您在家,我是『o記』警司路中才,請開門,我們要找您問點事。」

        條子怎麼會找上門?

        顧思成,肯定是為顧思成的事,他到底想幹什麼,到底幹了什麼?

        富長水嚇出一身冷汗,屏住呼吸想不開門,甚至想問問他們有沒有授查證,可想到前段時間接到的和給顧思成打過的電話,托江湖上的朋友幫顧思成做的那些事,又意識到這些想瞞是瞞不過去的,或許條子已經知道了,只能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忐忑不安地打開防盜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6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出擊(一)

        凌晨3點24分,韓博被手機振鈴從睡夢中驚醒。

        一看來電顯示,頓時欣喜若狂,急忙翻身下床,邊拉開門往小會議室走,邊問道:「路sir,有進展?」

        「韓sir,您要請我吃飯!」

        路中才喝了一口濃咖啡,不無興奮地說:「他有不有監守自盜吞掉那四千多萬我不知道,但有確鑿證據顯示有人幫過他。您給我們的資料裡提到的那兩個同夥,被一個叫富長水的本港市民於8天前托一個具有三合會背景的走私集團送到了泰國。詳細情況我用郵件過去了,您打開郵箱看看。」

        顧思成切斷與別人的聯繫,但不一定會切斷與錢小伍和宗浩的聯繫。

        畢竟兩個小混蛋不僅是他的晚輩,也是他從東萍帶出來的,他要對兩個小混蛋負責,要對六年前被執行槍決的錢中明和仍在大西北一個監獄裡服刑的宗永江負責。而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上看,那兩個小混蛋不是很讓人放心,他不光不會切斷聯繫,很可能還要負責到底。

        找到兩個小混蛋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顧思成,兩個小混蛋又是偷渡去泰國,只要掌握他們的確切位置,請公安部駐南非警務聯絡官想想辦法,把他們弄回來不難!

        真是東邊不亮西邊亮。

        韓博越想越激動,衝進小會議室,忙不迭打開筆記本電腦,由衷地說:「路sir,太感謝了,回頭我去香港請客,把弟兄們全叫上。」

        「沒問題。」

        路中才笑了笑,補充道:「其實昨晚1o點我們就找到了富長水,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他怕了,怕得要死。他有權保持沉默,只能等他連夜找到律師,他的律師又和我們談條件。您知道的,這種事我做不了主,連我上司都做不了主,只能連夜找律政司,一直等到律政司給出承諾他才開口。」

        「他想做污點證人?」

        「如果顧思成在香港落網的話,不過在我看來他以污點證人身份出現在法庭上的機會渺茫,也正因為如此,律政司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後很痛快地給出承諾。」

        姓富的是幫了顧思成的忙,是協助錢小伍和宗浩偷渡,不過只要錢小伍和宗浩在偷渡時沒經過香港,那麼他就沒有違反香港法律。

        韓博反應過來,但想想還是誠懇真摯地說:「這個人情欠大,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快開口。」

        「韓sir,別這麼客氣,您已經幫了我們大忙。要不是您幫忙,六年前在法院門口襲擊主控官,也就是那個往主控官臉上潑硫酸的混蛋,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下落。」

        原來他說的是「黃毛」。

        韓博下意識抬頭看了緊跟進來的馮錦輝一眼,微笑著說:「路sir,我們已掌握他使用的假身份,相信很快就能鎖定他的位置,找到他我們會第一時間拘捕,會以最快的度辦理移交。」

        「謝謝韓sir,拜託韓sir了。」

        「韓局,香港那邊有消息了?」韓博剛掛斷手機,聽到動靜跑進來的錢大海便急切地問。

        韓博點點鼠標,再次看了一遍香港同行給富長水做的筆錄,順手拿起紙筆,一邊把上面的英文翻譯成中文記下,一邊斬釘截鐵地說:「同志們,香港同行有重大現,現在至少可確認顧思成8天前在隆華區騰龍工業區活動過,並且那裡極可能是他的落腳點。」

        「王-八-蛋,真會躲!」馮錦輝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下意識扣起外衣紐扣,顯然打算參與接下來的行動。

        「莫旭光,隆華區人,25歲左右,綽號『光頭』,也有人叫他『光仔』;史紀安,囉湖區人,3o歲左右,人稱『安哥』。香港方面確認他們與一個具有三合會背景的香港走私集團相勾結,長期從事海上走私活動,錢小伍和宗浩就是他們去騰龍工業區接走的,找到他們應該能找到顧思成的落腳點。」

        韓博把寫好的紙撕下來,順手遞給錢大海。

        回頭看了看剛進來的東萍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朱千里和市局刑偵局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接著道:「同志們,時間緊急,我們分一下。老錢,你擔任前線總指揮,組織警力對騰龍工業區展開秘密摸排,通知反恐突擊大隊和武警排爆中隊就位,一定要小心,寧可讓他跑了也不能讓他引爆炸-彈。」

        怎麼可能讓他跑?

        不知道他躲在哪兒沒辦法,知道他躲在什麼位置就不可能讓他跑掉,錢大海睏意全無,毫不猶豫保證道:「是!」

        「新強同志,你負責組織警力尋找莫旭光和史紀安,一現其下落,立即組織抓捕。」韓博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有他們的手機號,這個案子也不是一般刑事案件,技偵會協助你們,爭取在天亮前定位其手機,鎖定其位置。」

        「是!」

        「我在指揮部坐鎮,同時聯繫公安部駐泰國警務聯絡官,看能不能請泰國警方盡快把錢小伍和宗浩控制起來。」

        「韓局,我們呢?」朱千里忍不住問。

        「朱支,你和老馮繼續休息,這麼多天沒睡過一夜好覺,不能因為這個案子把身體搞垮。」

        這裡是人家的主場,你這樣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給老領導添亂。

        馮朝陽不想耽誤寶貴的戰機,連忙道:「千里,聽韓局的,我們回去接著睡,養足精神明天好幫韓局和錢局盯會兒。」

        ……

        隨著韓博一聲令下,專案組再次忙碌起來。

        參戰民警起床穿衣,檢查武器裝備,接二連三跑進院子。

        錢大海簡單通報情況,鏗鏘有力下達命令,同志們不約而同應了一聲是,爭先恐後衝向警車,門口的保安急忙收起電動門,只見一輛輛警車閃爍著警燈、拉著警笛浩浩蕩盪開出大院兒。

        目送走參戰民警,韓博坐到筆記本電腦前搜索中國駐泰國大使館官方網站。

        使館對外公佈的聯繫電話不少,有辦公室的,有經商參贊處的,有文化參贊處的,唯獨沒有警務聯絡官的,或許駐泰國大使館沒像駐南非大使館那樣設立專門的警務聯絡組。

        打辦公室電話,深更半夜果然沒人接。

        打其它處室電話,有的沒人接,有的變成傳真信號。

        沒辦法,只能聯繫公安部國際合作局值班室,運氣差到極點,電話是打通了,接電話的應該是一個新同志,不僅不認識或許都沒聽說過他這個老前輩,甚至以為這是一個騷擾電話,很嚴厲地警告了一番。

        機關什麼事都要按照程序辦,何況國合局值班室又不是11o報警台。

        對你來說是「特事特辦」,對人家來說真是騷擾電話,畢竟人家一時間甚至都無法確認你的身份,眼看快凌晨4點了,韓博實在不願意這個時候打擾沙局,乾脆放下手機半躺在沙上,打開對講機調到專案組的指揮頻率,通過對講機關注前線的進展。

        ………

        「陳局,我刑偵局錢大海,收到可靠情報,一個極其危險的逃犯藏匿在騰龍工業區,請你們分局立即組織警力在通往工業區的大小路口設卡,檢查過往車輛,盤問過往行人。」

        「有多危險?」最怕大半夜接到電話,分局陳副局長大吃一驚,急忙從床上坐起來。

        「他手裡至少有十二枚電-雷-管和六公斤烈-性-炸-藥,」錢大海一邊催促司機再開快點,一邊補充道:「前幾天不是給你們分局過協查通報嗎,就是協查通報上的那個失聯脫管的假釋犯,我正在趕往騰龍工業區的路上,請你們立即行動。」

        「是,我這就安排。」

        「王支,我錢大海,反恐大隊出了沒有?好好好,讓同志們到了之後在工業區管委會待命。」

        與此同時,丁新強正坐在疾馳的警車不斷打電話。

        「楊所,嫌犯的姓名、照片和家庭住址我已經用短信過去了,不用查戶籍資料,我們已經查過,不會錯,就是這個史紀安!請你們案件偵查隊和社區民警協助,我們正在路上,最多2o分鐘,你們可以先過去。」

        「老吳,你們到哪兒了,動作一定要快,好,等你們的消息。」

        凌晨4點21分,丁新強這一組終於趕到嫌疑人史紀安家所在的小區。

        派出所的社區民警和案件偵查隊的刑警已經到了,一看見市局的警車,帶班副所長老陳立馬跑了過來。

        「丁大,嫌犯家在3號樓12o2室,我們去地下停車場看過,他的車在下面,人應該在家。」刑偵局正在辦的是大案,剛才在電話裡聽說韓局在刑偵局坐鎮指揮,陳副所長指指亮著燈的物業辦公室,邊陪著丁新強往小區裡走,邊補充道:「我們所的小徐在調看監控,嫌犯到底在不在家,很快就能確認。」

        「陳所,辛苦了。」

        「辛苦什麼,反正今晚我值班。」

        「走,先去三號樓,等你的人看完監控確認嫌犯在家再行動。」

        「行,反正我們是協助,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辦。」

        丁新強回頭和緊跟上來的派出所同志微微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旋即同陳副所長一起帶走眾人,走進3號樓一單元門洞,用保安給的卡刷了一下,乘電梯直奔12樓。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7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出擊(二)

        剛走出電梯,陳副所長的手嗡嗡震動起來。

        「說!」

        「陳所,嫌犯在家,下午5點42分回來的,之後沒出去過。」

        「知道了。」陳副所長掛斷手機,朝丁新強微微點點頭。

        換作平時,掌握涉嫌走私的線索,會第一時間通報海關緝私分局,與海關聯合偵辦。放長線調大魚,先盯住他們,等搞清楚走私團夥的情況,等他們再走私時打現行。

        然而,現在不是平時,抓極其危險的顧思成是第一位的!

        丁新強習慣性的拔出槍,再次檢查了一下,回頭看看一起來的三個重案大隊刑警,抬起左手砸起門。

        「史紀安,開門!我是派出所的,快點。」

        等了十幾秒鐘,裡面傳來磕磕碰碰的動靜,但門依然沒開。

        涉嫌走私的嫌犯不是涉嫌殺人的嫌犯,在海上或許很瘋狂,在岸上不是很危險,何況他老婆孩子全在家,應該不敢負隅頑抗。

        丁新強一點不擔心,往後退了一步,掏出證件,看著防盜門上的貓眼說:「看清楚沒有,快開門吧!這是十二樓,你跑不掉的,跳窗不是非死即殘,是十死無生。」

        「快點,想不嚇著孩子就別磨蹭了!」陳副所長也來了句。

        「給你2o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讓我們撬門性質就不一樣了!」丁新強把證件揣進口袋,舉起槍,再次警告道。

        事實證明史紀安果然在裡面偷窺,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跑不了了,急忙讓嚇得魂不守舍的老婆去女兒房間,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說:「我開門,警察同志,別喊了,我跟你們走。」

        門吱呀一聲開了,丁新強一把掐住他脖子,順勢把他推到牆邊:「不跟我們走你還去哪兒?」

        「警察同志,我什麼沒幹,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史紀安心存僥倖,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看清楚了,我是深正公安局刑偵局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這幾位是我同事。」丁新強回頭看看部下剛亮出來的兩張蓋有刑偵局公章的法律文書,冷冷地說:「這是拘傳證和搜查證,我們懷疑你涉嫌走私、涉嫌組織偷渡,現依法對你進行傳喚,並依法對你家進行搜查。」

        走私不是歸海關緝私局管嗎,公安局怎麼也管起走私了。

        史紀安心裡咯噔了一下,苦著臉哀求道:「丁警官,我肯定是冤枉的,您肯定搞錯了,我是遵紀守法的商人,怎麼可能去走私,更不可能組織偷渡!我跟您走,我配合您辦案,把事情說清楚,不能稀里糊塗背這個黑鍋,但您能不能別搜查,我家就這麼大,有什麼東西一眼能看到,別嚇著孩子好不好,求您了……」

        錢局那邊正等著消息呢,早一點鎖定顧思成位置就少一點危險,不然等顧思成反應過來,見工業區被封鎖了周圍全是警察,搞不好真會狗急跳牆引爆炸-彈。

        禍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兒。

        丁新強也不想嚇著孩子,但現在真是顧不上那麼多了,把他揪到客廳裡,把他摁坐在沙上,掏出手機翻出顧思成的照片:「看清楚,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史紀安追悔莫及,暗想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幫那個忙,他舔舔嘴唇,鼓著勇氣說:「沒見過,不認識。」

        「都什麼時候了,還撒謊!」

        丁新強啪一聲猛拍茶几,厲聲道:「史紀安,我們能大半夜來找你,說明我們掌握足夠證據。警告你,別抱僥倖心理,你知道他是什麼人,你知道你接走的那兩個是什麼人,再睜著眼睛說瞎話,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公安沒問走私的事,直接問這個人,而且說得這麼重,甚至勞師動眾。

        史紀安抬頭看看刑警們手裡的槍,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再隱瞞:「警察同志,我,我是見過他,只見過一次,算不上認識,只知道他姓余,不知道他叫什麼。」

        姓余,這個顧思成,果然很狡猾。

        丁新強暗罵了一句,追問道:「有沒有他手機號?」

        「有,讓我說我說出來,記不得,存在我手機裡,余老闆就是他。」

        「手機呢?」

        「在臥室。」

        「小許,把手機拿過來。」

        「是!」

        ……

        史紀安這次沒撒謊,手機電話簿裡確實有個「余老闆」,9天前果然有和「余老闆」的通話記錄。

        丁新強欣喜若狂,但沒傻到撥打「余老闆」的電話,而是把手機交給部下,讓部下立即向指揮部報告這一重要情況。

        重案大隊民警小許剛接過手機走向陽台,丁新強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手機裡的電子地圖,放大到騰龍工業區的位置,坐到史紀安身邊,舉著:「9天前你們在什麼位置見到他的,在什麼位置接到那兩個年輕人的?」

        公安不僅知道9天前的事,而且知道很多,知道得如此詳細。

        史紀安更不敢撒謊了,緊盯著地圖看了幾秒鐘,老老實實地說:「在開大道與興業路口,他住得應該不遠,我們到了路口給他打電話,一根菸沒抽完他們就到了。」

        這個情況一樣重要,丁新強立即抬頭給另一個刑偵局刑警使了個眼色。

        刑警小黃很默契地拿著對講機跑出客廳,去樓道向這會兒應該已抵達騰龍工業區的錢局匯報。

        「那兩個年輕人呢,接到人之後你是怎麼安排他們的?」

        公安很顯然在滿世界抓「余老闆」,「余老闆」不知道犯了多大事!

        看樣子走私的事想瞞也瞞不住,不說實話只會更麻煩,史紀安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那天晚上我們正好接貨,就把他們接到海邊,送上『大飛』,我們沒上去,他們去哪兒了我們也不知道。」

        「你們,除了你還有誰?」

        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不過就算沒說漏嘴也瞞不過去。

        史紀安摸摸嘴,沮喪地說:「莫旭光,就我們兩個,沒別人。」

        「大飛上呢?」

        「大飛上是香港人。」

        「幾個香港人,他們叫什麼?」

        ………

        史紀安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了,有問必答,而且不太像撒謊。

        不過交代的全是走私的事,對「余老闆」知道的很少。

        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和莫旭光一起去騰龍工業區接錢小伍和宗浩,把錢小伍和宗浩送上走私電子產品的「大飛」,純屬「義務勞動」,完全是幫香港同夥的忙,一分錢都沒收。

        走私是另一個案子,既然找到了他,既然他交代了,肯定是要把他帶回去的,就在丁新強仔仔細細搜完史紀安家,確認沒什麼遺漏,把史紀安帶到樓下之時,錢大海已根據這邊提供的線索,組織警力找到了顧思成以別人的名義租下的廠房。

        一下子冒出上百個警察,個個荷槍實彈,不光有警察還有武警,把整個廠區包圍得水洩不通。

        老保安嚇傻了,戰顫慄栗地說:「公安同志,6車間好幾天沒開過門,我只管大門口,裡面到底做什麼的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打電話問我們老闆,合同是跟我們老闆簽的,我們老闆應該知道。」

        特警勘察過,車間是從外面上的鎖,兩個小門同樣如此,顧思成應該不在裡面,考慮他手裡有炸-彈,又在礦上幹過懂爆破,萬一在車間裡做過手腳,特警和武警就這麼衝進去很可能會造成重大傷亡。

        消防隊正在往這兒趕,等他們到了爬到房頂,用專業工具開個天窗,從房頂進入應該比較穩妥。總之,在武警排爆官兵確認安全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但有一點基本可以肯定,來晚了,又撲了一個空!

        錢大海越想越鬱悶,讓專案組民警接著給很不敬業甚至有些糊塗的老保安接著做筆錄,走到警車邊緊盯著舊廠房舉起車裡的手台:「韓局韓局,我錢大海,據保安說6號車間好幾天沒開過門,沒見人出入,顧思成應該早跑了,我們又撲了個空。」

        韓博比他更失望,站在窗前舉著對講機無奈地說:「他比我們想像中更狡猾,技偵確認那個手機號連續9天沒通話記錄,而且關機了,無法鎖定其位置。如果沒猜錯這是他出獄之後用過的第二個手機號,在麥當勞找到的那部手機裡的卡,應該是第三個號。」

        「他還會不斷換號?」

        「應該會,我們不是晚了一步,是晚了好幾步。」

        「希望雷-管-炸-藥還在車間,沒帶走。」

        「希望不大,要有心理準備。」

        ……

        與此同時,睡的很早,醒的也很早的顧思成,正盯著筆記本電腦緊皺起眉頭。如果韓博此刻站在他身後,絕對會大吃一驚,因為電腦顯示屏上赫然是廠區的實時監控畫面!

        動作挺快,竟然能找到這兒!

        顧思成看著畫面上嚴陣以待的公安民警和武警,暗暗慶幸自己夠謹慎,同時慶幸幾年牢沒白坐,尤其在香港赤柱監獄,不僅跟獄友學到許多反偵查手段,還在監獄的鼓勵下學了點電腦技術。

        在騰龍工業區廠房裡那幾天,本著閒著也是閒著的想法,網購了幾個針孔攝像頭,在客服指導遠程下安裝在鋼結構廠房不起眼的幾個位置,既實踐了一次,又能看到外面的動靜。

        走前心血來潮把攝像頭連上了網,裡面的電腦一直開著,不管到哪兒打開客服讓下載的那個軟件都能看見,沒想到真揮了作用。

        知道「笑面虎」很厲害,沒想到會如此厲害。

        顧思成真有那麼點心有餘悸,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順手拿起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打過去。

        第一次沒人接,再撥才通了。

        不等對方開口,顧思成便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小伍,小浩,送你們去泰國的香港人靠不住,他出賣我們了,趕緊收拾東西換地方,離現在住的地方越遠越好!這個手機號也不能用了,連手機一起扔掉。現在只能靠你們自己,你們安全,顧叔才安全,明白嗎?」

        錢小伍剛醒,迷迷糊糊地說:「顧叔,這是泰國!」

        「你忘了姓韓的是做什麼的,他以前是警務聯絡官,不知道抓過多少跑到國外的人,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能小看他。」

        「可是這個號碼不用,這個手機扔掉,我們怎麼聯繫您?」

        「我會聯繫你們的,走前不是幫你們註冊過電子郵箱嗎,每天上網看看有沒有郵件,別磨蹭了,趕快換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7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輸在破案心切

  PS:特別感謝蘇恆兄弟打賞支持,說盟就盟了,還沒反應過來,加更一章,感謝不盡,感激不盡!

  ……………………

  8點46分,韓博和東萍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朱千里、東萍市司法局調研員馮朝陽一起趕到騰龍工業區。

  參與行動的特警、武警和隆華分局民警已經撤了,廠區門口和裡面只有幾個維持秩序的派出所民警,走進車間,只見刑偵局副局長錢大海正在組織專案組人員勘查現場,警犬教導大隊也有人和犬來了,三個帶犬民警正牽著警犬在在車間裡到處嗅。

  「韓局,您看這些。」

  從來沒有如此被動過,錢大海前所未有的憤怒,指著放在鏽跡斑斑的操作台上一堆大大小小的證物袋,咬牙切齒地說:「一共8個針孔攝像頭,裝在鐵門上、外牆屋簷底下和幾個窗戶上面,連著監控主機,主機連著電腦,電腦24小時開著,24小時連在網上,遠程監控,360°無死角,小趙說這套系統和他用的軟件還具備當報警觸發時向接收端反向撥號功能。」

  毫無疑問,凌晨的行動顧思成不僅知道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反過來監視公安機關,這樣的事還頭一次遇到。

  行事如此謹慎,作案手法如此老練,甚至利用起高科技,他初中沒畢業就去礦區打工,沒接受過高等教育,也沒證據顯示他警惕電腦網絡技術,韓博甚至懷疑對手是不是之前認識的那個顧思成。

  「能不能方向追贓?」韓博回頭問。

  「小趙,你是搞計算機的,你向韓局匯報。」

  「是!」一個戴著手套整理剛拆下來的信號線的民警急忙放下手裡的活兒跑過來,立正敬禮:「報告韓局,我們進來發現有監控之後立即檢查電腦,確認所使用的系統和軟件具有遠程監控及反向撥號報警等功能,當即向支隊匯報採用技術手段反向追蹤。」

  「說重點!」錢大海正在火頭上,頓時冷哼了一聲。

  小趙嚇了一跳,急忙道:「我們要先搞明白這個軟件,搞清楚是怎麼撥號的,才能鎖定其IP地址,再根據IP地址鎖定其現實地址。理論上和技術上不存在問題,但時間上……可能最快也要七八個小時,畢竟我們要先破解軟件,而且需要電信部門協助。」

  「那就抓緊吧。」

  「是!」

  七八個小時,開什麼玩笑?

  如果不出意外,顧思成早在發現車間被公安幹警團團包圍時就跑了,他才不會傻乎乎的坐在那兒等你反向追蹤到,等你帶著大隊人馬過去抓。

  之所以讓技偵繼續反向追蹤,一是「死馬當活馬醫」,二來能夠搞清楚他三小時前的位置,以此搞清楚他的活動軌跡,看能否總結出其活動規律。更重要的是,能以此搞清楚他幾小時前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在那個地位的,或者說搞清楚他有沒有冒用別人的身份。

  當然,就算能搞清楚,就算他確實冒用了別人的身份,以他如此謹慎的性格,完全有再換一個身份的可能。

  韓博深吸了一口氣,在錢大海陪同下在車間裡轉了一圈,看看顧思成三人睡過的鋼絲床,打開他們看過的舊彩電,站在小趙身後看他們所使用過的台式電腦。

  「報告韓局,電腦裡什麼都沒有。」

  「刪除了?清理過?」

  「這倒沒有,這台電腦只有監控軟件,看樣子就是他們專門用來監控廠區裡面情況的。」

  小趙話音剛落,錢大海就陰沉著臉補充道:「其它地方清理過,床單被縟收拾得整整齊齊,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連垃圾桶都倒了,但沒刻意清理過指紋和足跡,想必他知道我們掌握這些,根本不在乎被我們提取到。」

  這個混蛋不光是有備而來,而是精心策劃過,事先做過大量準備。

  不知道顧思成下一步會幹些什麼,馮朝陽越想越緊張,緊鎖著眉頭說:「韓局,您說他有沒有其它同夥?」

  「可能性不大,一是人越多越容易暴露,二是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韓博再次環顧了一圈車間,面無表情地說:「他肯定跑了,不光他跑了,估計錢小伍和宗浩也跑了。這一個回合我們輸了,輸在破案心切。如果不這麼急於行動,先想方設法請泰國警方把錢小伍和宗浩控制起來,結果很可能會完全不一樣。」

  公安機關辦案,講究的是「快偵快破」、習慣「速戰速決」,何況顧思成不是一般逃犯,他手裡有炸-彈!

  不管換作誰來指揮,誰都會當機立斷採取行動。

  錢大海越想越鬱悶,啪一聲猛拍了下大腿:「誰能想到他會這麼狡猾,誰能想到他會反過來監視我們?」

  「是啊,你沒想到,我一樣沒想到,要總結教訓,絕不能再犯同樣錯誤。」

  韓博不敢再有哪怕一點輕視之心,一邊往車間外走,一邊叮囑道:「老錢,朱支,這裡勘查完之後你們回去繼續研究案情,技偵那邊的方向追蹤有結果之後,立即組織警力前往其呆過的落腳點調查取證,搞清楚這些天他做過什麼事,見過什麼人,看他有沒有在呆過的地方遺留什麼東西。」

  「韓局,您呢?」

  「我去香港,現在就出發,爭取天黑前趕回來。」

  「去香港?」

  「事實證明我們的基礎工作不夠紮實,我們所知道的顧思成還是六年前的顧思成,他六年前的經歷我們一清二楚,在貴省第三監獄服刑期間的表現也有詳細材料,但他在香港赤柱監獄服刑期間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不知道他在監獄裡結識了哪些人,不知道他在監獄學過什麼東西,總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在赤柱監獄服刑期間的情況必須搞清楚。」

  顧思成以前會電腦嗎,或許會打字聊天收發郵件,但肯定不會假設這個遠程監控系統。

  這說明什麼問題,說明他認真學習過。

  如果他不僅學過計算機網絡技術,還學過電子甚至無線電技術,就意味著他具有製作遙-控-炸-彈的能力,能遠程監控,一樣能遠程引爆,想到這些,錢大海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

  正如韓博預料的那樣,顧思成早在三小時前就退房離開了龍江賓館。

  在一樓總台等客房服務員查房時,盯著大堂裡的監控看了好幾分鐘,甚至玩味的笑了笑。

  他很想在附近找個酒店開個房間,再安裝一套遠程監控系統,想確認公安局會不會找到龍江賓館來,想知道公安局到底有沒有通過網絡反向追蹤的技術,更想看看韓博再次撲空的樣子。

  可惜因為之前的疏忽,這個心願很難達成。

  一是手頭上沒針孔攝像頭、沒監控主機、沒信號線、沒有多餘的電腦;

  二是為確保萬無一失,「陸志為」這個名字不能再用,而身上只有「陸志為」這一張身份證,沒身份證怎麼開房,當務之急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多聯繫幾個身份證販子,多買些身份證,從中挑幾張哪怕只有六七分相似的,多準備幾個身份,以備不時之需。

  接下來該去哪兒?

  「笑面虎」知道第一個落腳點在隆華區,很可能會利用余琳發帖勞資看帖的機會通過鎖定IP地址去過富田區的那個麥當勞,現在又有可能通過網絡技術反向追蹤到囉湖區,深正總共才幾個區,他會不會以為勞資會去安寶區或之前沒去過的其它區。

  最危險的地方或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到這裡,顧思成禁不住笑了,緊緊肩上的背包,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笑道:「師傅,去隆華區光明路。」

  「老闆,光明路長著呢,您是去光明東路、光明中路還是光明西路?」不管去東路、中路還是西路,這都是一個大活兒,司機很高興,回頭給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前幾天為什麼去富田區吃麥當勞?

  論上網,有無線網的地方多了。

  論洋快餐,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隨處可見。

  之所以跑那麼遠吃麥當勞,其實是為了熟悉這個變化大得驚人的城市,地形不熟,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怎麼跟「笑面虎」周旋?

  在閒逛的同時,顧思成不斷思考這裡安不安全,那裡能不能作為落腳點。

  剛才猶豫不是沒地方去,而是可選擇的地方太多,一時半會兒沒拿定主意,現在打定主意就沒那麼糾結了,放下背包說:「師傅,去現代康復醫院,我知道大概位置,知道在光明路上,到底是東路還是中路還真不清楚。」

  「現代醫院,我知道,在光明中路,旁邊是個部隊的招待所,現在去得少,以前經常去。」

  「這就麻煩您了。」

  「不客氣。」

  這老闆人不錯,還散了一根軟中華。

  司機抬頭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順手拿起打火機點上,把車窗搖下一道縫隙,一邊繼續開車,一邊不動聲色問:「老闆,您去現代醫院是看病還是看望病人?」

  「探望一個親戚。」顧思成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

  好人就應該有好報。

  司機猶豫了一下,還是善意地提醒道:「老闆,聽口音就知道您不是本地人,現在騙子多,您親戚看病又不是小事,可不能上當受騙。」

  「師傅,我不太明白,您是說現代醫院不行?」

  「跟您明說吧,那就是一個騙子醫院,私人開的,廣告做得鋪天蓋地,以前還養著一幫托兒去正規大醫院拉人,還給我們這些開出租的發名片,說拉一個病人過去給多少錢,後來被電視台曝光過,本地人沒人去,誰敢去!」

  顧思成確實是去現代康復醫院,不過在那兒既沒住院治療的親戚,他自己也不是去看病的,而是把現代康復醫院當成賓館,作為接下來幾天的落腳點。

  騙子醫院,誰不知道?

  看重的就是他們見錢眼開,沒病能看出病,小病當作大病看,只要你住院,只要你能在他們那兒花錢,有沒有帶身份證他們才不會管,更重要的是公安也不太可能去那兒查房。

  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顧思成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微皺起眉頭:「原來是騙子醫院,哎呀,我要勸勸我表哥。其實看病只能去大醫院,貴就貴點,主要心裡踏實。」

  「那是,我從來不去小醫院,更不會去那些私人開的醫院。」

  ……

  顧思成嘴上和出租車司機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手裡卻很忙,同時聯繫QQ裡加的幾個身份證販子,洽談採購身份證事宜。

  不知不覺,從外面看上去很氣派很正規的現代康復醫院到了。

  付完錢下車,目送走司機,顧思成飛快地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停留在斜對面街角的一個寫字樓上。

  買身份證要緊,病等會兒再看。

  他背上包跑向人行道,穿過馬路,步行了七八分鐘,走進大廈,在大堂裡轉了一圈,發現好幾家快遞公司送的快件全堆在大堂角落裡,樓上公司的職員應該是下來拿快件,挑出屬於她們的快件只要在一個本子上籤個字就行,顧思成禁不住笑了,決定把這裡作為收快件的地址。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7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麻煩大了!

  馮朝陽從未去過香港,韓博很想帶他去香港看看,哪怕只是「一日遊」。

  可現不是陪老戰友旅遊觀光的時候,並且老戰友也沒帶甚至沒辦理過港澳通行證,只能讓他和錢大海一起回刑偵局。

  給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科黃警司和「O記」警司路中才打了個電話,乘坐市局5號車趕到囉湖口岸,與匆匆趕來的市局刑偵局港澳聯絡官李科長匯合,辦理過關手續,換乘兩地牌照的商務車直奔港島。

  正值「雷霆12」行動攻堅階段,黃警司很忙,只能幫著與懲戒署協調。

  香港方面協助搜捕顧思成的行動本來就歸路中才負責,他驅車在臨近維多利亞灣的一個路口等候,一看見韓博的車就舉手打招呼。

  「韓Sir,怎麼回事?」

  「有些難以啟齒,我們操之過急,打草驚蛇了。」韓博示意部下跟緊,和路中才握了一下手,鑽進路中才的黑色豐田。

  「打草驚蛇,這麼說我們的情報沒問題。」

  面對幫了大忙的香港同行,韓博很尷尬,繫上安全帶,懊悔地說:「其實是去晚了,他早換了落腳點,甚至走之前在廠房上裝了8個針孔攝像頭,架設了一套遠程監控系統,還是帶報警反撥功能的,也就是說我們的行動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竊聽風雲!」路中才大吃一驚,隨口飆出前幾年很火的一部港片。

  細想起來真是現實版的《竊聽風雲》,或許顧思成就是從《竊聽風雲》中受到的啟發。

  韓博越想越鬱悶,無奈地說:「過關時接到匯報,技偵和通信運營商確認今日凌晨4點22分,有一個之前從未啟用過的手機號碼,在囉湖區龍江賓館一帶,撥打過你們提供的錢小伍、宗浩在泰國的手機號。可見他的警覺性有多高,行事有多謹慎。」

  之前只掌握錢小伍和宗浩的手機號,他們人在泰國,使用的是泰國電信運營商提供的通訊服務,不管內地公安還是香港警務處都鞭長莫及,只能被動的監控監測有沒有人從深正或香港撥打那兩個號碼。

  路中才反應過來,低聲問:「這麼說錢小伍和宗浩也跑了?」

  「八九不離十。」

  「通話內容有沒有監聽到?」

  「路Sir,你們查案要遵守香港法律,我們辦案一樣要遵守相應法律和程序。我是凌晨3點多接過你電話的,技偵是歸我管,但通訊運營商不歸我管,直到半小時前人家才簽字,那個通話記錄是事後查到的,只知道主機號碼、被叫號碼、通話時間、通話時長和主叫時的大概位置。」

  「或許他沒跑,你的人出動沒有?」

  「第一時間就出發了,估計再過一兩個小時就會有消息,不過我對此不抱多大希望。」

  「主叫的那部手機呢?」

  「關機了,或許已經被他扔了。」

  換作其它案件,就算打草驚蛇了一樣會有收穫。

  至少能調看周邊的監控視頻,確認嫌犯的體貌特徵,確認是多人作案還是單人作案,甚至能確認嫌犯往哪個方向跑了。

  具體到這個案子,真是一點收穫都不會有!

  顧思成根本不擔心暴露,不僅不擔心反而膽大包天的提醒你他來了,而且是帶著炸-彈來找你報仇的。

  路中才很慶幸被報復對象不是自己,很慶幸香港沒出現過如此難纏的嫌犯,想想又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我自以為很瞭解他,其實並不瞭解,至少不知道他在赤柱監獄服刑期間的情況,所以過來請你們幫忙。當然,搜捕工作仍要繼續,要讓他感覺到我們在步步緊逼。」

  「韓Sir,您就不怕他狗急跳牆?」

  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不無自嘲地說:「現在有什麼好怕的,他連續贏了幾個回合,一直在牽著我們鼻子走,讓我們一次又一次撲空。如果沒猜錯,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把公安耍得團團轉,把深正市公安局搞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把我韓某人搞得焦頭爛額,說不定此刻正在享受這種成就感。」

  一個總是掌握先手的人,怎麼可能狗急跳牆?

  路中才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韓Sir,我覺得這個嫌犯有點像他那個死了好幾年的老大,自以為是,自以為勝券在握。只要抓住他這個缺點,揪出他是早晚的事。」

  行家一開口,便知有沒有。

  韓博暗讚了一個,意味深長地說:「他已經贏了好幾回合,一直掌握主動權,把公安機關耍的團團轉,這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換作我,我也會飄飄然。但是他忘了我韓博可以輸無數次,只要贏一次。而他顧思成不管像這樣贏多少次,只要輸一次就玩完!」

  「他以為他在對付你,其實他是在對抗整個國家機器。」

  「所以說笑到最後的只會是我們,不可能是他。」

  ……

  不知不覺,轎車已抵達赤柱半島。

  這裡位於維多利亞灣畔,地處港島東南一隅,是港島最早開發的地方,有著130多年殖民統治歷史。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香港懲戒博物館,前來參觀的遊人不少,門口停著三輛大巴車。在博物館的旁邊,有一座白磚砌成的古堡式建築,隱隱矗立於綠樹叢中,格外引人注目,這就是香港最大的監獄——赤柱監獄!

  赤柱監獄不歸警務處管,而是隸屬於香港懲戒署管。

  懲教署,英文簡稱「CSD」,是特區政府保安局轄下的紀律部門,專責香港特別行政區的羈管和更生服務。負責管理23間懲教院所,包括各監獄、懲教所、教導所、勞教中心、戒毒所和更生中心等等,同時為刑滿釋放的罪犯提供中途宿舍服務。

  所謂的「懲教所」、「教導所」、「勞教中心」,其實就是低度和中度設防的監獄。

  戒毒所和內地的戒毒所沒太大區別。

  對大多內地人來說「更生中心」很陌生,其實有點像內地的司法所,其職能相當於內地這些年推行的社區矯正。

  提供中途宿舍服務,這與香港寸土寸金有很大關係。

  出獄的人身上不可能有多少錢,如果沒有親朋好友,暫時又找不到工作,不僅會露宿街頭,甚至可能再次作案。所以懲戒署為他們準備「中途宿舍」,讓他們出獄之後至少有個落腳點,至於管不管飯那就不知道了,韓博現在也沒心情去打聽這些。

  「韓長官,歡迎歡迎。」

  「路Sir,好久不見。」

  深正公安局的「三哥」來訪,坐「O記」第二把交椅的路中才親自陪同,監獄方面很重視。懲戒署的高級督察、赤柱監獄副監獄長尚學坤從繁忙的政務中抽身接待,親自出門相迎,熱情無比。

  「尚Sir,您這兒那麼有名,其實我早就想登門拜訪了。」韓博緊握著他手,回頭看向幾個正往這邊走來的遊客。

  尚督察在赤柱監獄已工作二十多年,是一位老資格的獄政專家。

  他順著韓博的目光看去,不禁用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笑道:「韓長官,其實域多利監獄才是香港最早的監獄,已有150多年歷史。我們赤柱監獄之所以有點名氣,可能與赤柱是香港規模最大的並且以關押重刑犯為主的監獄有一定關係。」

  「恕我孤陋寡聞,原來還有歷史更悠久的!」

  「當然,如果韓長官有時間,可以去懲戒博物館看看。」

  「尚Sir,你們赤柱之所以有名,我覺得和當年那起鬧獄暴動事件有關,震動全港,媒體競相報導,要現在的話說真是屠版,你們想不出名也不行啊。」路中才禁不住打趣起來。

  「路Sir,打人不打臉,你不能在韓長官面前揭我們的短,」尚督察很風趣地開了個玩笑,旋即又很紳士的抬起胳膊:「韓長官,這邊請。不好意思,您和路Sir進去之前要過一下安檢。」

  生怕老朋友誤會,路中才連忙解釋道:「韓Sir,赤柱是全港最大的也是設防級別最高的監獄,正如尚Sir剛才所說,這裡以關押重刑犯為主,有很嚴格的防衛規定。即使特首來監獄視察,也必須搜身。」

  「沒關係,理解。」

  韓博豈能擺架子讓人家為難,更不能影響內地公安形象,在尚督察的陪同下來到安檢口,很配合地掏出手機、鑰匙,抬起雙臂讓獄警搜身。

  搜完身,眾人往接待室走去。

  經過監視中心時韓博放緩腳步,不無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看樣子這裡不僅規模最大,而且現代化程度可能也是最高的,監視中心真有點像110指揮中心,攝像機鏡頭監控著監獄裡的每一個角落,碩大的電視屏幕上,每個監室、工場、走廊等情況都一清二楚,警員們24小時值班,晝夜監控。

  「韓長官,我們這裡囚禁了1500多名男性成年犯人,許多都是重罪囚犯,包括『賊王』葉繼歡、『雨夜屠夫』林過雲等。為防止囚犯越獄,高牆、鐵窗、電網、監視器這些『例牌』不消說,連球場上的幾支燈柱頂部都用鋼纜拉了一個『X'型,防止直升機空降劫囚。」

  尚督察隔著防彈玻璃,指指監視中心裡的一塊大屏如數家珍:「您看,第二面大屏上是囚室,幾乎全是『單間』,氣窗用鐵棍封住,每個囚室外都寫上囚犯姓名、保安級別、干犯罪行、刑期及預計出獄日期;有逃獄傾向的,將列入『逃走名單』特別標出。」

  「標出之後呢?」韓博饒有興趣地問。

  「被列入『逃走名單』的囚犯將『享受』最高級別的保安服務,不光監房保安更嚴密,警員巡視的頻次也會增加。」

  ……

  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別說香港監獄,內地監獄都沒去過幾次,羈押場所去的最多當屬看守所。

  聽著尚督察的介紹,看著這裡嚴密的保安措施,韓博真是大開眼界。

  據尚督察介紹,這裡以前還曾經做過刑場!

  過去香港判處死刑的犯人,全是在赤柱監獄內被處決的。從1945年至1966年,共有122名死刑犯在赤柱監獄被槍決。最後一宗死刑的執行時間是在1966年11月16日。之後港英當局按照英國法律,將死刑廢除了。

  走馬觀花轉了一圈,來到接待室坐下,韓博接過咖啡,開門見山地說起此行的來意,談起正事。

  「韓長官,香港法律規定,監獄裡的犯人都要從事一些有益的工作。我們有設備完善的工場,由工業組人員管理。勞動種類大致有製衣、木工、印刷、製鞋、噴漆、家電維修等十多項業務。

  犯人通常每週勞動5天、每天工作6小時,每星期發工資,週薪按不同工種和產量,發給為數不多的港幣,作為囚犯受僱於懲教署的酬勞。犯人們的工資只允許在獄中小賣部購買生活用品和食品,剩餘的由監獄代為存儲,待刑滿釋放時發給他們。」

  尚督察翻開早準備好的卷宗,看到勞動這一項時突然微皺起眉頭:「韓長官、路Sir,您二位的擔心可能有一定道理,內地籍囚犯顧思成在我們監獄服刑期間,參加的勞動主要是家電維修業務。檔案顯示他學得特別快,不懂不會的虛心求教,甚至報名參加過家電維修及電腦專業技能培訓和考試。」

  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韓博下意識問:「尚Sir,您這兒還提供專業技能培訓?」

  「韓長官,犯人在監獄裡除了參加勞動,是可以參加一些專業技能培訓的。我們不久前剛舉行過一個儀式,為61名囚犯頒發學業證書,以表揚他們在學業進修上的努力。事實上在我們監獄,有80%的犯人都在根據自身的條件選修自己喜歡的專業,期望取得由國際認可的學歷和專業資格,以期將來回到社會,能重新獲得就業機會。」

  儘管這些培訓很可能給兩地警方帶來大麻煩,但尚督察還是一臉驕傲。

  麻煩大了!

  那混蛋小時候不好好唸書,跑監獄來用功,不光學書本上的知識,還特麼有機會實踐。懂電腦,會維修家電,再加上在礦區學會的爆破技術,手裡又有雷-管-炸-藥,製作定-時-炸-彈和遙-控-炸-彈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韓博深吸了一口氣,直言不諱地說:「尚Sir,顧思成一天不落網,不僅對我們深正上千萬市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造成巨大威脅,對幾百萬香港市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也是一個巨大威脅,因為很難說他會不會偷渡來港。」

  「韓長官,我們監獄方面能為您做點什麼?」

  「我需要調閱您這兒關於他的所有檔案資料,比如他結識了哪些囚犯,參加過什麼樣的勞動,上過哪些技能培訓課程,服刑期間有沒有人來探過監,有沒有收到過信件,總之,越詳細越好。」

  「韓長官,不好意思,您要求的這些超出我的權限,我需要向上司報告。」

  「尚Sir,韓長官不太方便調閱,我可以嗎?路中才早有準備,從懷裡取出一份法官簽署的文件。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7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全市通緝

        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周副局長坐在辦公桌前,靜靜地聽關局接電話。

        「楊廳長,有機會參與這樣的行動,是上級對我們深正市局的信任甚至是一種肯定,也是市局上上下下的光榮,但韓博同志確實走不開!對對對,就是那個案子。現在可以確認那個逃犯手裡至少有十二枚電-雷-管、六公斤烈性-炸-藥,他非常狡猾,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他上千萬作案經費。好的好的,我這就安排下去,讓抽調到同志立即移交工作,爭取下午5點前結合,由刑警支隊長王東同志帶隊,明天上班前趕到省廳……」

        「關局,廳領導怎麼說?」

        部下之前做了那麼多工作,等了那麼長時間,時機成熟了卻沒機會參與搜網,關局真為韓博惋惜。

        他放下電話,坐下道:「公安部對越來越猖獗的電信網絡詐騙案件非常重視,肯定了我們市局在打擊電信網絡新型詐騙上的成績。經部黨委研究決定,出國抓捕並引渡涉案人員的行動由部刑偵局統一部署,要求北-京市局、東海市局和我們省公安廳參與行動。

        兵分三路,北-京市局的抓捕組從北-京出,包機趕赴菲律賓;東海市-局的抓捕組從東海出,包機前往柬埔寨;我們東廣省廳的抓捕組從省城出,包機前往印尼;情報是我們市局上報的,對案情我們市局也最瞭解,參戰民警也主要從我們市局抽調。部領導和廳領導想讓韓博帶隊,可他現在走得開嗎?」

        「出境抓捕,而且一次要抓捕引渡上百名嫌犯,韓博不去,王東行嗎?」周副局長不無擔心地問。

        關局倒是不擔心這個,解釋道:「案件現在歸公安部管,重拳出擊,到底能不能把那幾個窩點一舉搗毀,上級肯定有所考慮,刑偵局、國合局和派駐在印尼的警務聯絡官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據楊廳長說我們的人到了之後可能都不會下飛機,印尼警方負責行動,完了之後把嫌犯和證據再移交給我們。」

        「不能下飛機?」

        「司法主權也是主權,能把嫌犯一鍋端,能嫌犯一個不少的引渡回來已經很不錯,換作以前想都不敢想。」

        國家強大了,在國際上有影響力,人家才會給你面子,才會應你的請求開展這樣的國際警務合作。

        周副局長深以為然,立馬站起身:「關局,我給王東打電話,我去安排吧。」

        「去吧,跟王東同志說清楚,這既是一個抓捕引渡行動,也是一項政治任務,他們抵達印尼之後代表的不只是我們深正市局,也不只是省廳,他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們中國警察的形象。」

        「是,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周副局長走出辦公室,順手反帶上門。

        關局點上支菸,一連吸了幾口,又拿起電話撥打起來。

        韓博此刻正在回深正的路上,一看來電顯示急忙摁下通話鍵。

        「關局,我正往回趕,馬上到關口了,您有什麼指示?」

        「沒什麼指示,只是想問問赤柱監獄之行有沒有收穫。」

        「關局,必須向您匯報一個壞消息,顧思成在赤柱監獄服刑期間沒閒著,學了一門維修電器的手藝,不僅會維修冰箱、彩電、洗衣機這些家電,還跟監獄裡的師傅學會修手機。他還參加過監獄組織的電腦網絡技能培訓,教授這些技能的老師全是監獄從外面請的專業人士,他很用功很刻苦,甚至拿到了畢業證。」

        關局豈能聽不出韓博的言外之意,凝重地問:「這麼說他從六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毫無疑問,不然他沒理由學這些。」

        「這意味著我們必須要盡快逮著他,同時又不能逼太緊,不能讓他狗急跳牆。」

        「我就是這麼想的,這個火候必須把握好。」

        破案他才能內行,何況他對案情尤其逃犯最瞭解。

        關局沉默了片刻,故作輕鬆地說:「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逮著他是早晚的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幾天沒睡過好覺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千萬別累垮,尤其這個時候。」

        「謝謝關局關心。」

        「答應得別這麼痛苦,關鍵是要做到。對了,有時間給曉蕾通通電話,安慰安慰她,別讓她跟著你提心吊膽。」

        「是!」

        ……

        領導讓休息,可是韓博哪有時間休息,一過口岸便直奔龍江賓館。

        勘查工作下午4點就結束了,該提取的監控視頻也都提取走了,只有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和東萍市司法局調研員馮朝陽仍在1516房間裡。

        「韓局,先喝口水吧。」

        「謝謝。」

        韓博接過礦泉水,仔仔細細觀察起這個顧思成住了四天的客房。

        很普通的單人間,一張大床,一台液晶電視,一張寫字檯,兩個床頭櫃和一個衣櫃。衛生間也很普通,乾濕分離,干區一面鏡子,一個台盆,濕區是馬桶和淋浴房。

        「他果然冒用了他人身份,」丁新強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一張圖片:「韓局,他用這張身份證入住的,東北人住東北賓館,顯然想長期冒用『6志為』這個身份,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查到騰龍工業區,擔心我們反向追蹤到這兒,於是一察覺到危險就聞風潛逃了。」

        顧思成顯然不會再用「6志為」這張身份,現在的問題是他手裡有沒有第二張他人的身份證。

        韓博坐到床頭,緊盯筆記本電腦顯示器問:「現場勘查有沒有什麼現?」

        「收拾的乾乾淨淨,服務員說打掃衛生時垃圾桶裡空空蕩蕩,應該是把垃圾全帶走了。」丁新強點點鼠標,調出一段監控視頻:「這是退房時的視頻,還專門找攝像頭,看見攝像頭還笑,氣焰囂張,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視頻裡的顧思成上身一件深藍色夾克,下身一條休閒褲,背著一個大旅行包,很淡定很從容,不管神色還是步態,看不出哪怕一絲緊張。

        「韓局,還有好幾段視頻,」馮朝陽忍不住補充道:「每次出現在視頻裡時穿的衣服都不一樣,他連包都換了,在騰龍工業區背的同樣是旅行包,但顏色和款式都不一樣。」

        「從旅行包的尺寸上看,裝下十二枚雷-管和六公斤炸-藥不成問題,但過去幾天幾乎每天都換裝束,那麼多身衣服還有鞋顯然塞不下。」丁新強讓開身體,扶著寫字檯分析道。

        韓博抱著雙臂,緊盯著視頻裡的顧思成冷冷地說:「他有的是錢,完全可以穿一件扔一件,根本不用往旅行包裡塞。」

        危險的嫌犯不可怕,就怕嫌犯有錢。

        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真能做很多事。

        丁新強直起身,接著道:「賓館周圍的監控全提取了,但他退房潛逃時天還沒亮,光線不好,視頻不是很清晰,能拍攝的範圍沒白天大,團偵那邊暫時沒進展。考慮到這裡有嗅源,他潛逃的時間也不算長,遺留的氣味消散得沒那麼快,錢局特意讓警犬教導隊帶兩條刑偵犬來嗅過,結果追蹤不到兩公里就追丟了。」

        城市不是農村,更不是野外,警犬能貨的作用真不大。

        韓博沉思了片刻,低聲問:「錢局是怎麼部署的?」

        「我們手裡有一堆他的照片和監控視頻截圖,錢局決定把這些照片利用起來,挑出六張與本人最相似、最能一眼辨認出來的,請後勤部門加急印刷通緝令,爭取今晚1o點前到全市的賓館、酒店、旅社、洗浴和網吧等場所,要求各派出所安排專人負責這項工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7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看走眼了

        剛剛過去的幾天,余琳不是逛街購物品嚐各種美食,就是逛書店看電影,要麼去景點遊覽。

        看似優哉游哉玩得不亦樂乎,其實覺得自己像行尸走肉,整天渾渾噩噩,走到哪兒算哪兒,根本沒有一個目的地,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又是一天過去了,身心俱疲的她回到酒店,剛洗完澡換上睡衣,扔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該不是顧思成吧!

        她嚇了一跳,衝出洗手間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終於松下口氣。

        「韓局長,您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她不想表現出那麼一絲怯弱,語氣不加掩飾帶著嘲諷。

        韓博抬頭看著快捷酒店的燈箱,扶著車門問:「琳琳,有沒有吃飯?」

        「韓局長,不管您信不信,我真忘了自己有沒有吃飯,不過您應該知道啊,您說我有沒有吃?」

        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不過這番話還真被她說到點子上去了。

        一明一暗兩組民警24小時跟蹤監視,只要想知道,甚至能知道她一天上過幾趟洗手間。

        韓博並沒有生氣,微笑著說:「那就是沒吃了,我正好也沒吃,下來吧,酒店隔壁有個川菜館,不知道你胃口怎麼樣,這幾天我胃口不好,特別想吃辣。」

        你請我,我就要去?

        要不是你,我們能淪落到如此田地?

        余琳滿腔憤怒,冷冷地說:「謝謝韓局長邀請,小女子不餓。」

        「你不想知道顧思成、錢小伍和宗浩的消息?

        「他們怎麼了!」

        「電話裡說不清楚,下來吧,邊吃邊聊。」

        有最關心的幾個人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不管韓博是不是居心叵測,余琳都很難拒絕韓博關於一起吃飯的提議,扔下一句「您等會兒」,扔下電話忙不迭換起衣服。

        韓博並非信口開河,酒店樓下確實有一個川菜館。

        等到換上一身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余琳,韓博轉身介紹道:「琳琳,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同事常彩燕;彩燕,這位就是余琳小姐。」

        「余小姐好。」

        「韓局長,就我們三人吃,怎麼不把警車上那幾位一起叫上?」余琳看了一眼身著便服的常彩燕,踮腳看向停在馬路對面的警車。

        「別開玩笑了,全市那麼多民警,我請得起,請得過來嗎?」韓博笑了笑,背上電腦包帶著二人走進飯店。

        被無視了,常彩燕並不生氣。

        一是犯不著和一個犯罪嫌疑人生氣,二來她本就「可有可無」。

        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完全是韓局怕麻煩,不想獨自見犯罪嫌疑人,需要一個見證人。

        飯店生意不是很好,正值飯點,偌大的餐廳裡只有三桌客人,常彩燕快步走到二人前面,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順手拉開椅子:「余小姐,請坐。」

        「謝謝。」

        「服務員,菜單。」韓博把手機放到桌上,喊來剛去倒茶水的服務員。

        余琳沒胃口,不願意點菜。

        常彩燕不好意思點。

        吃什麼喝什麼韓博只能做主,隨便點了四個菜,一個湯,要了兩大杯鮮榨果汁,等服務吳擺好餐具,回到角落裡等菜,突然道:「先說一個好消息,對你來說是好消息,顧思成還算有點擔當,早在9天前就打錢小伍和宗浩去泰國了。」

        顧思成不讓倆孩子冒險,余琳相信。

        顧思成把倆孩子打去泰國,余琳將信將疑,畢竟泰國太遠,那裡一個熟人也沒有,她緊盯在韓博雙眼,似乎想從韓博的眼神中判斷這個消息的真偽。

        「不過也別高興得太早。」

        韓博話鋒一轉:「他們是偷渡去的,隨時可能被泰國警方逮著,隨時可能被泰國警方遣返。他們只是沒參與後來的事,前面的事我們公安機關一筆一筆記著呢,光非法買賣、運輸、儲存爆炸物這一條,少則三年,多則十年;如果顧思成用他們幫著買、幫著運到深正的雷-管-炸-藥作案,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那這個情節就嚴重了,等待他們的是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甚至死刑。」

        當時他們只說有「傢伙」,一直以為是槍,沒想到是雷-管-炸-藥!

        余琳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心裡拔涼拔涼的,一個勁暗暗埋怨自己當時怎麼那麼糊塗,早知道這樣拚死也要攔住他們。

        儘管很後悔很擔心,但她還是冷若冰霜地問:「我呢?」

        「你怎麼了?」

        「我不是他們的團夥嗎,我年齡比小伍小浩大,他們都叫我姐,算起來我一樣是主犯。」

        「公安機關辦案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放過一個壞人,更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買賣、運輸、存儲雷-管-炸-藥的事,你到底有沒有參與,將來會搞清楚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會因為他們叫你姐,你又被顧思成忽悠了就認定你是同謀。」

        「韓局長,您還是這麼明察秋毫,鐵面無私。」

        鐵面無私的四個字說得特別重,余琳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

        韓博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至於顧思成,他確實在深正,昨晚住在囉湖區的龍江賓館,用別人身份證登記的,今天一早退房走了。其實,我是剛從龍江賓館過來的,去他住過的房間看了看,條件不錯,環境挺好。」

        這麼快就搞清顧思成的行蹤,聽口氣雖然沒抓著,但只是晚了一步!

        余琳終究是個女人,不管怎麼控制也做不到面不改色,頓時緊張起來,雙腿不由自主顫抖。

        「相信我很快會見到他的,只是不知道見著的是一個大活人,還是一具被子彈打成馬蜂窩甚至被狙擊手一槍爆頭的屍體。」韓博頓了頓,又淡淡地補充道:「也可能是一個即將變成屍體的大活人。」

        余琳再也控制不住了,緊攥著桌沿咬牙切齒:「韓博,算起來我們還拐彎抹角帶點關係,說沾親帶故不為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非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琳琳,你這就有點不講理了,是你們先想殺我的好不好?不只是想,而且付諸行動。現在我不是公安局副局長,只是韓博,我上有老下有小,在約翰內斯堡還有一個乾兒子,我才三十多歲,不想死也不能死,總不能站大街上讓顧思成來殺吧?」

        「你……」

        「我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舊事重提,想跟我算郝英良和錢中明的賬,行啊,他們是我韓博送上法庭甚至送上刑場的,可是冤死在他們手裡的人又該找誰算這筆賬?」

        以前的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余琳無言以對,別過頭去默默流淚,常彩燕輕輕遞上幾張餐巾紙。

        服務員顯然注意到這桌的氣氛不對勁,上菜時小心翼翼,上完菜急忙退回角落,不想摻和客人們的事,不想觸怒這三個怪異的客人。

        韓博抬頭看看四周,意味深長地說:「琳琳,其實你真沒必要為顧思成擔心,他不值得你擔心。」

        「他不值得,誰值得,難道你嗎?」

        「我查處過你,你恨我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擔心我的安危,」韓博一邊招呼她吃菜,一邊不屑地說:「但是,從我們掌握的一些線索上看,你可能看錯他了,郝英良當年可能看走眼了,你們信任他,當他是自己人,結果他卻在暗地裡做對不起你們的事。」

        「挑撥離間。」

        「有這個必要嗎,你又不知道他在哪兒,不知道怎麼聯繫,他一樣不可能聯繫你,挑撥離間對我有什麼用?」

        「什麼意思,什麼看走眼了?」

        常彩燕很默契地從包裡取出一疊帳冊,翻到有標記的那一頁,輕輕放到她面前。

        韓博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果汁,「琳琳,這三筆款應該有印象吧,四千六百萬不是小數字,你們當時難道就沒想過會不會有人吃裡扒外?」

        對這三筆款,余琳不是有沒有印象,而是印象深刻。

        捧著賬本看了好一會兒,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

        韓博就是為這事來的,一直在觀察她的反應,觀察她聽到這個消息、看到賬本之後細微的表情。

        反常的反應和細微的表情出賣了她,種種跡象表明不是她看走了眼,而是自己看走了眼,唯一不同的是看錯的不是顧思成,而是已死多年的郝英良!

        這就好解釋了,如果顧思成當年真勾結外人、裡應外合吞下這筆巨款,那麼他出獄之後應該去花天酒地、享受生活,而不是跑深正來找自己拚命。

        太感情用事了!

        韓博腦海裡浮現出郝英良生前的樣子,沉吟道:「看來這四千六百萬根本沒被那個香港小混混卷跑,這一切全是郝老闆授意的。居安思危,準備一筆錢存放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他最困難的時候之所以沒動,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敢動也動不了,因為錢在哪兒只有顧思成一個人知道。

        至於為什麼沒告訴杜茜,一是擔心杜茜不會要這筆錢;二是有我、曉蕾及他以前的那些朋友幫忙,杜茜當時也不是特別需要資金;三是他非常信任顧思成,也非常信任你,就算不告訴杜茜,你們將來一樣會想辦法把其中一部分交給杜茜,或者交給孩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1:57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最壞打算

        四千六百萬人民幣,現在可能不止。

        余琳相信顧思成不會把這筆錢用別人的戶頭傻傻的存在銀行裡貶值,更不會像解放前的土財主一樣裝起來埋在什麼地方,肯定是以某種方式進行投資,可能在香港買樓,也可能投資股票或債券。

        對大多人而言這無疑是一筆巨款,對她余琳來說這筆巨款不管現在變成了多少,不過是一個數字甚至沒什麼意義。

        杜茜帶著孩子在南非已站穩腳跟,掌管一家資產上億的商城,這筆錢對杜茜或許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何況她一定會刨根問底,搞清這筆錢的來龍去脈,一旦知道這筆錢是怎麼回事,她絕對不會要。

        真正需要這筆錢的人倒是不少,比如顧思成,比如錢小伍和宗浩,可他們在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人要是沒了,要錢又有什麼用?

        她就這麼緊閉著雙眼,對韓博的推測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儘管雙眼閉著,淚水卻禁不住滾滾而流。

        該問的已經問了,她想說自然會說,她不想說不管你怎麼問也不會開口。但這頓飯並非沒有收穫,至少又解開一個疑點,至少能確認之前關於顧思成有巨額作案經費的推測。

        韓博自顧自的吃了幾口菜,放下筷子,「姜小山毫無疑問參與了,儘管後來被蒙在鼓裡,但他給顧思成、錢小伍及宗浩提供過作案經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鑑於他認罪態度較好,能深刻反省,我們公安機關可以暫不追究其刑事責任。

        你剛才也說過,我們還拐彎抹角帶點關係,我們可以算沾親帶故。我和我愛人不想杜茜再傷心難過,我和你一樣希望顧思成能夠懸崖勒馬,一樣不想看到他走上絕路。至於錢小伍和宗浩,只要他們能夠主動回國向公安機關自,將來同樣能爭取到從寬處理。」

        顯而易見,姜小山之所以沒被追究,肯定是杜茜求過情,求他網開一面。

        畢竟那是南非,他在南非幹了四年警務參贊,不知道認識多少南非高官,想把薑小山引渡回來不是什麼難事。

        余琳意識到這是最後通牒,確切地說是最後的警告,下意識睜開雙眼,拿起紙巾擦乾淚水,有氣無力地說:「韓局長,不管您信不信,我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現在不知道,不等於將來不知道。」

        韓博側頭看看常彩燕,接著道:「你不知道,不意味著我們不知道。總之,你如果真關心真擔心他們,如果真想為他們好,那就要拿出實際行動,積極配合我們公安機關,而我們也會恪守承諾給你一個勸他們迷途知返的機會。」

        「讓我想想。」

        「給你12個小時考慮,這是我家鑰匙,想通了退房搬回去;如果覺得顧思成能夠成功,並且能全身而退,就把鑰匙跟上次一樣交給物業,而今天也將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面。」

        「我上樓了,謝謝您的款待,您二位慢慢吃。」

        余琳心亂如麻,一刻不想在此多呆,起身拿起包,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走了放在桌角上的鑰匙。

        外面有戰友,沒什麼好擔心的。

        常彩燕象徵性地起身相送,目送她走出餐廳,坐下問:「韓局,您這是在做最壞打算?」

        韓博搓了一把臉,凝重地說:「我相信很快能搞清顧思成下落,但搞清其下落鎖定其位置只是開始,他就是一個瘋子,一個手裡幾千萬不去享受生活非要跟我來個魚死網破的瘋子!十二枚雷-管、六公斤炸-藥,至少能製作三顆炸-彈,並且他手裡極可能還有槍,我不光要對參與抓捕行動的幹警和武警官兵負責,更要對廣大市民負責,絕不能讓他開槍,更不能讓他引爆炸-彈。」

        「迫不得已的時候,讓余琳去勸?」

        「還有杜茜,如果不錯意外,她很快會回國,很快會來深正。」

        「她倆能勸住嗎?」常彩燕好奇地問。

        「離遠遠的喊話估計是勸不住,如果她們不顧安危深入虎穴,顧思成絕對下不去手,幹不出拉著杜茜和余琳同歸於盡的事。」

        「他會不會拿杜茜和余琳當人質?「

        「不會的。」

        「拿杜茜和余琳願意冒這個險嗎?」

        「肯定願意,不過我真希望事態不會惡化那一步,余琳雖然有前科,雖然參與過顧思成之前的行動,但罪不至死,杜茜更是無辜的,我不想讓她們去冒這個險,更不想看到她們出事。」

        ……

        韓博未雨綢繆,在做最壞打算,顧思成此刻一樣沒閒著。

        事實證明,互聯網是個好東西,只要捨得花錢,在互聯網上沒有什麼買不到的。

        物流展得也很快,效率高得驚人,方便得令人指。

        上午給賣家下單,下午4點半,5oo多張身份證就寄到了。

        美中不足的是,5oo多張身份證中居然找不出一張看上去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而且賣家說了,想要貨至少要等一段時間,這5oo張可能是賣家手裡最後的「存貨」。

        顧思成很失望,但有灰心。

        整整計畫了六年,什麼可能性沒考慮到?

        出獄之後一有時間就上網,瘋狂地瞭解這個與六年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別的刑滿釋放人員或假釋人員可能需要一兩年才能適應,他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不僅完全適應甚至能緊跟潮流。

        把身份證整整齊齊碼好放進包裝盒,塞到散著消毒液味道的被縟下,走過去打開反鎖的房門,裝著散步在病區轉了一圈。

        晚上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一個坐在辦公室裡看書,一個在護送服務台玩手機,玩得很專注。整層樓二十幾個病房,只有六個病房裡有病人,而且大多是老人。病人家屬和護工有的在看電視,有的在旁邊病床睡覺,除了偶爾有人提著暖瓶去水房接開水,幾乎沒人走動。

        他到底有沒有病,他比誰都清楚。

        樓下內科門診的那個楊主任八成是個騙子,進去時剛說經常肚子疼,就「沙沙沙」一連開了六張檢查化驗單,所有檢查做完拿著單子再去,那個主任果然說有問題,腸子有問題且問題嚴重,建議先住院輸液保守治療,實在不行要做手術!

        手術,顧思成是萬萬不會做的。

        住院治療,顧思成非常需要。

        就這麼順水推舟辦理住院手續,提出病房條件能不能好一點,院方又非常人性化地安排了一個「高幹病房」,液晶電視、固定電話、寬帶、洗手間、沙應有盡有,環境和賓館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不管主治醫師還是辦理住院手續的那些人誰也沒提身份證的事!

        顧思成對院方的服務態度和提供的環境很滿意,確認不會有人來打攪,回到「高幹病房」再次反鎖上門,靠在病床上拉過吃飯用的小桌子,打開電腦再次上起網。

        網購,當然要上萬能的「淘-寶」。

        輸入幾個關鍵詞點點搜索,想要的「寶貝」頓時出現在眼前,把頁面拉到最下面一看,竟有幾十個賣家。

        「您好,在嗎?」顧思成不怕上當受騙,但沒那麼多時間浪費,沒急著下單,找了個成交量最多、評價最好的賣家點開客服。

        不一會兒,電腦裡傳來「滴滴」的聲音。

        客服果然在線,先是送上一個燦爛的笑臉,緊接著出現一行文字:「在的,親!」

        「您好,我有白癜風,我想買個逼真點的面具。」

        「親,推薦您看看這一款。」客服飛快送上一個「寶貝」的鏈接,在對話欄裡接著道:「這款面具的主要製作材料是硅膠,臉部有真人膚色和紋理,厚度只有o.1毫米,重量2oo克左右。基本款的嵌入眉毛,如果親要嵌入鬍子,那要根據鬍子的形狀再加5o到1oo元。」

        「別人能看出來嗎?」

        「親,儘管放心,我們是專業製作面具的廠家,可以提供不同類型的面具,滿足不同人群的需要,甚至可以為您定製,絕對保證仿真度,定製的面具按照您的臉形打造,戴上會更舒服也更逼真,保證醫用硅膠製作,安全無副作用……」

        客服不僅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斷送鏈接。

        有照片,有視頻,全是關於「人-皮-面-具」的,最吸引顧思成的是第二段視頻,一位年輕人戴上面具迅變身「中年大叔」,「變臉」之後可以做一些如微笑等面部表情,很是逼真!

        甚至可根據客戶需求設計胎記或青春痘。

        如果他們真是廠家,真能做得和視頻裡一樣,今後還用怕「笑面虎」嗎,站在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認出。

        後來提供的幾個鏈接裡的面具,售價遠比之前那些高,價位從每張6ooo元到上萬元不等,對顧思成而言錢不是問題,立即翻出身份證,選出幾張臉型有三四分相似的,又和客服交流了近2o分鐘,連下四單,定製四張不同年齡段的「人皮面具」。

        定製需要時間,貨過來同樣需要時間,看樣子至少要「住院治療」一星期。

        沒辦法,只能呆這兒。

        外面現在肯定很危險,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慎,絕不能給「笑面虎」機會。

        忙完迫在眉睫的事,顧思成翻身下床,打開櫃子取出旅行包,從包裡拿出一個疊著的紙袋和一套早上買的工作服,把沒用的身份證塞進紙袋,開門走出病房,直奔電梯下樓。

        保安正在大堂打瞌睡,從身邊過都沒抬頭看一眼。

        顧思成越來越喜歡這個藏身之所,暗想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暴露這麼好的落腳點,低頭走出醫院,沿著樹蔭步行十幾分鐘,鑽進一個公廁,再次出來時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身灰色工作服,頭上戴著一頂便帽,腳蹬一雙球鞋,像個剛從電子廠下班的工人。

        攔下一輛出租車,往關內方向走,七拐八拐最終來到一個正轟隆隆連夜施工的工地邊。

        付完車費,顧思成提著紙袋在工地周圍轉悠,借助塔吊上的「太陽燈」,找到一個應該是抽地下水遺留下來的小井,撿起塊碎磚往裡扔,聽聲音確認很深,再把用不上的四百多張身份證一股腦扔進去。

        處理完多餘的身份證,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先將手機打開,翻出手機裡有且僅有的一個電話撥打起來。

        「趙總,我郝良,說話方不方便?」

        「郝總,您電話怎麼關機了,我打了一天都沒打通!」

        「不好意思,我在工地,事情太多,丟三落四,剛剛才找到手機,原來拉在監理辦公室,正好又沒電了。」顧思成回頭看看燈火通明的建築工地,邊往路口走邊問道:「我那件事辦怎麼樣,您朋友有沒有消息?」

        「郝總,正要跟您說呢,那個女人的手機沒關機,但不在服務區,不好定位。」

        「不在服務區?」

        「不是不在服務區,是不深正。我朋友查過通話記錄,手機漫遊到了香港,估計她知道您在找她,跑香港去了。」

        真會躲,以為躲香港去就找不著你?

        不過顧思成沒想過去香港,因為第一目標不是李曉蕾,而是韓博,之所以讓討債的趙總幫著定位李曉蕾手機,主要是想搞清楚李曉蕾的位置,找到她之後再跟蹤,看她和韓博到底住什麼地方。

        「沒關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不可能永遠不回來。」

        「香港消費多高,我也估計她呆不了幾天。」趙總話鋒一轉:「郝總,有件事要跟您說一聲,我朋友只管幫著查幫著定位,現在查也查了,沒定位成那是沒辦法。現在管得越來越嚴,他幫忙是要冒風險的,再查再定位可能還需要點費用。」

        王-八-蛋,就知道要錢!

        顧思成暗罵了一句,但還是一口答應道:「趙總,錢不是問題,關鍵要把事辦成。我這幾天有點忙,明晚這個時候我再給你電話。」

        「沒關係沒關係,您忙您的,我知道您是做大生意的大老闆,這些小事交給我,保證幫您辦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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